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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隋行全文阅读

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0章 雪崩

    啊!

    杨广拍了拍脑门儿,似乎明白了:隋朝距他前一世生活的年代已有一千多年时间,谁又知道在这一千多年时间里此处倒底都生了些什么呢?也许曾有过地震,也许曾有过大规模的战争,不管怎样,目前自己所在的位置在一千多年后都已不再是深山老林,而成为了一处供人休闲娱乐的度假山庄。安若溪所说果然不差,那座十月初冬季节还长有青草的山坡下面确实有温泉的泉眼儿,一千多年后,人们将它挖掘、利用,改造成了一座温泉度假山庄,还取名叫“大唐温泉度假山庄。”

    手机到今天为止应该是耗尽了所有的电量,以后只怕再也难指望它给自己帮什么忙了。杨广把手机握在掌心里,不无失落地想着。

    虽然这部手机没了电,派不上什么用场,可杨广却舍不得把它扔掉:至少它是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件东西,留在身边做个念想也好。

    这样想着,杨广把手机揣回到了怀里,开始琢磨起接下来该怎么办啦:留在山坡上一味地等待山外的救援是不行的,但要像安若溪所说的那样,今天就离开此处,究竟是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从方才手机里实时地图显示出的结果看,此地向西不远就是一座城镇,而向东,则要翻越高山,才能抵达潼关。据此推断,自己和安若溪理应向西走,然而,手机里的地图是一千多年后的,不能完全引以为据,况且昨日两人应该是向西走出了有足足两个多时辰,也没能现一条出得山去的路。

    “王爷,再不回来,烤鸡都要凉了。”

    杨广这边还没思索出要往何走,安若溪远远地已在呼唤他了。

    没奈何,杨广只得站起身,回到了窝棚旁,装模做样地弯腰在雪地里抓起一把雪擦了擦手,从安若溪手中接过半只烤鸡,狼吞虎咽起来。

    安若溪觑着杨广的脸色,已隐约猜到了几分:杨广刚才并不是去方便,而是借故躲开自己,不知搞什么名堂去了,并且似乎探路的结果还不甚理想,于是,也不忙着向杨广打听究竟,自己趁杨广守在火堆旁吃鸡的功夫,站起身,从不远处堆放的两堆松枝中挑选些干燥、粗细长短差不多的松枝,捆扎成了两束,又去牵过“铁蹄龙”,要往长有青草的那座山坡给它喂食。

    “往西走,应该能够出山。”杨广半只烤鸡下了肚,用手抹着嘴角,冷不丁用手指着山坡下的松林方向,对安若溪说道。

    “你怎么知道?”

    “这你甭问,反正我知道。”杨广不肯向安若溪道破原委,蛮不讲理地答道。

    安若溪停下脚步,冷冷地眼神儿望着杨广,说道:“好吧,等‘铁蹄龙’到那山坡上吃饱了,咱们就先往西走,试试。”

    杨广担心安若溪独自牵“铁蹄龙”下山会有危险,忙劝她道:“我陪着你一同去吧,待‘铁蹄龙’吃饱了,咱们索性直接动身吧,再不必回来了,你说如何?”

    安若溪低头想了想,虽不知杨广方才用了什么办法探知往西走可以出山,但因自己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头答应了。

    两个人各手持一束用枯松枝扎成的火把,将窝棚外的火堆扑灭,牵着马、架着鹰,趟着半尺后的积雪,下了这座山坡,又攀上那座长有青草的山坡,奋力清扫出一块草地,要“铁蹄龙”啃啮着地上带着冰渣的青草。

    就在这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山崩地裂般的惊天巨响。安若溪想都没想,一把即将杨广抱入了怀中,紧紧地用自己温暖的身子护住,这才循声望去,不由得叹道:“这下,往西走是再也出不了山啦。”

    杨广也被方才突出其来的那声巨响唬了一跳,待省过神来,略有几分难为情地挣脱了安若溪的怀抱,向西望去,也不禁咂了咂舌,暗暗叫了声苦。

    原来,西边夹道而立的两座山峰生了雪崩,磨盘大小的雪团混杂着山间的巨石轰鸣而下,不多时已将两山间那一大片松林彻底给埋住了。

    “若溪,幸亏你好心要牵‘铁蹄龙’来这山坡上喂食,要是方才咱们下了山坡,直接上路的话,这会儿哪儿还有命在?”杨广毕竟是男孩子,虽然也被眼前的这场大雪崩唬得心惊肉跳,却比安若溪还稳得住神些,见雪崩激起的尘沫直向自己和安若溪飞来,忙反过来用身子护住了安若溪,心有余悸地对她说道。

    一场山崩彻底堵住了两个人向西出山的道路,对杨广和安若溪来说,目前仅剩下了一路向东,翻越高山一条路可走了。

    安若溪虽对山崩将向西的路彻底堵死感到心凉和绝望,但方才因见山崩的一刹那,杨广尚能想起要为自己遮挡风雪、尘沫,心中不免又升起一阵暖意,待“铁蹄龙”吃饱了草料,执意要杨广骑坐到马上,自己牵着马缰绳在前探路。

    杨广自是不肯要安若溪趟雪为自己探路,非要安若溪坐到马背上,由自己步行走在马前探路。杨广的理由也很充分:安若溪是女人,脚上穿的只是双布靴,而自己所穿的麂皮快靴趟起雪来要比她便捷得多,何况还有“黑将军”飞在半空关照着,应无大碍。

    两人相持不下,最后还是安若溪先妥协了,和杨广商定,两人交替着步行探路,倘遇陡坡险要处,便共同下马,牵马而行。

    自古华山天下险。杨广先前还拿不准主意,是该往东还是向西,此时西边的路已被完全堵死,他回头望望东边一座座高耸入云端的险峰,打心底泛起了一股怯意:自己和安若溪在这冰天雪地的深山当中还能撑上几天?如此险峻的高山,‘铁蹄龙’能攀得上去吗?

    下了山坡,在杨广的执意坚持下,安若溪无奈,只得自己骑到马背上,任由杨广先趟雪在马前探路,两人从此开始了一段异常艰辛的旅程。

第251章 踏雪两人行

    一场惊天动地的雪崩过后,山林间一片寂静。

    杨广喝令“黑将军”飞在自己头前引着路,自己则趟着地上半尺多厚的积雪,牵马而行,走出二三里路远,就觉脚下已完全失去了知觉。安若溪骑在马背上,见杨广脚步逐渐迟缓了下来,心疼他为自己趟雪探路,忙翻身下马,执意逼着杨广骑到马背上去,由自己走在马前探路。

    “若溪,这样走下去,咱俩不等到山脚下,脚都会被冻坏的,须得另想办法才行。”杨广嘴里哈着热气,颤抖着声音对安若溪说道。

    “王爷,你方才也瞧见了,咱们要是不走的话,迟早都要在这山间冻死饿死的。”安若溪见杨广既强挣着不肯上马,又力劝自己也莫要趟雪步行,误以为他身份娇贵,吃不起这份苦,遂耐心劝说他道。

    “你先上马去,容我想想。”杨广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他驻足思忖移时,想起了穿越前曾在电视中看到过,东北一带人们雪天出行,多用狗拉雪撬的方式,眼前登时一亮,遂回头对安若溪喊了一声:“有了。”便趟雪向道旁的一棵大树走去……

    两个人齐心合力,花了将近半晌的功夫,用砍伐下的粗壮树干捆扎成了一副滑犁,又用结实的藤条将滑犁系到“铁蹄龙”身上,这样,一套马拉滑犁就做好了。

    因惦念着这一路上全都要依靠“铁蹄龙”来出力拉着滑犁赶路,两人又不辞辛劳地返回那座山坡,拔了许多青草,堆放在滑犁上,以便随时给“铁蹄龙”补充草料,尔后,安若溪在后,杨广在前,两人美美地坐到了滑犁上。杨广冲“铁蹄龙”号令一声“驾”,“铁蹄龙”撒开四蹄,拉着滑犁在雪地里飞奔了起来。

    有了这套马拉滑犁做为交通工具,两人可就省劲儿多了。天近傍晚,“铁蹄龙”就把两人拉到了山脚下。

    由于事先已想到了要翻越东面的高山,可能会花费不止一天的时间,两人在山脚下找了个避风的所在,将“铁蹄龙”并那副滑犁安顿好,用手中的火把燃起了一堆篝火,命“黑将军”又捉了两只野鸡来,两人围坐在篝火旁,边烤着鸡,边商量起接下来该如何登山了。

    要翻越眼前这座险峻的高山,再乘坐“铁蹄龙”拉的滑犁已经不现实了。非但如此,要牵着“铁蹄龙”去登山反而会给两人增添不小的负担,于是,围绕着要不要带“铁蹄龙”一道登山,安若溪和杨广之间又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安若溪因与杨广共乘一骑,独自跟随杨广追鹰误入深山,迷失了道路,自然先想到的是,不管怎样,也要护得杨广安全,别出什么意外,所以,她主张,明天一早两人开始登山前,即将“铁蹄龙”放走,任凭它另寻出山的路。

    “王爷,你用不着过份替‘铁蹄龙’担心,且不说咱们在滑犁上给它留有三四天的草料,单凭动物求生的本能,它也不会在山里有什么闪失的。”安若溪见自己一说出要舍下“铁蹄龙”,杨广即面带不虞,赶忙宽慰他道。

    “不行。要不是‘铁蹄龙’,咱们可能早就成了金钱豹肚里的食物了,无论怎样,都不能将‘铁蹄龙’抛下不管。”杨广打心底里舍不得丢下“铁蹄龙”不顾,态度坚决地回绝道。

    两人僵持了多时,安若溪才叹了口气,主动让了步。

    “这样行不行,明天咱们先带着‘铁蹄龙’登山试试,待遇到陡峭之处,‘铁蹄龙’无法攀登之时,再将它放回至山间,怎样?”

    “不行!要是明天真遇到了你说的那样地方,咱们便绕道缓坡再登,说什么我也不会扔下‘铁蹄龙’不管的。”杨广语气中根本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安若溪沉默片刻,径自起身去给“铁蹄龙”添置草料去了。

    待到她返身回来,见杨广脸上仍是一副执拗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冲他说道:“王爷要是执意带上‘铁蹄龙’一道登山也行,不过,须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杨广心中着实因安若溪提出要抛下“铁蹄龙”颇感不快,头也不抬,粗声粗气地问道。

    “明天起,直到翻越高山之前,‘铁蹄龙’就归我一人照管了。一路上无论生什么事,王爷你都须以自身安全为重,不必顾及到我和‘铁蹄龙’。”安若溪面上虽带着笑容,说话的语气分明透着股强硬。

    “那怎么行?你一个弱女子……”

    “王爷要是不肯答应下这一条,明天就请王爷独自带‘铁蹄龙’去翻山越岭吧,我就留在这山里,不走了。”安若溪这回真和杨广较上了劲儿,话说得十分决绝。

    “那,好吧。就按你方才说的办。”杨广见安若溪真动了气,眼珠一转,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心说:不如我暂且答应你,到时再另做打算也就是了,于是,便向安若溪服了软。

    当晚,两人围在火堆旁,露天而眠。

    半夜,山林间不时有野兽的嚎叫声传来,多次将两人惊醒,好在有了眼前这堆篝火,使得山间猛兽不敢靠近,两人轮流着睡了也有那么两三个时辰。

    次日一早,两人正式开始登山,顺着山路爬了没有多远,前面就遇到了一处陡坡。无论两人呼喝号令,“铁蹄龙”使出了浑身力气,也上不了这处陡坡。安若溪担心的问题果然生了。

    “咱们设法绕过这道陡坡去吧。”杨广心虚地抢先对安若溪说道。

    安若溪一言不,牵起“铁蹄龙”,调头就走。杨广见她如此迁就自己,心中大喜,忙招呼“黑将军”疾步跟了上去。

    这一绕绕出有长长的一段山路,两个人才牵着“铁蹄龙”迂回登上了那道陡坡。可是,走不了多远,眼前又出现了一道更长更陡的陡坡。

    “王爷,你带着‘黑将军’先攀上陡坡去吧。我来牵着‘铁蹄龙’慢慢绕过去。”安若溪抹一把额头沁出的汗水,冲杨广说道。

第252章 驯鹰术

    “那怎么行?要绕咱们一起绕。”杨广见安若溪真欲像昨晚说的那样,独自一人带着“铁蹄龙”去绕道,遂拦在她面前,索性跟她耍起了赖。

    “王爷,咱们这才走出来多远啊。要像这么个走法儿,不知哪年哪月才能登上山顶。”安若溪板着脸,冲杨广抱怨道,“要我说,趁现在离山下还不远,早早地放了‘铁蹄龙’,待咱们出了山,和虞、李两位将军会合了,再命来山里寻它也就是了。”

    杨广被她逼得无奈,只好端起王爷的架子,半是命令半是商量地应道:“任你怎么说,我决不离开‘铁蹄龙’一步。它上不去这陡坡,咱们便绕道山梁上山,总不过多走些路罢了,也强似将‘铁蹄龙’扔下不管。”

    安若溪也真是拿杨广没有了办法,紧皱双眉想了多时,方勉强答应了。

    “王爷,我倒不是怕多走路,只是你瞧,这雪天荒地的,要是咱们绕错了道,可如何是好呀。”

    安若溪一边说着,一边招手唤过“黑将军”,冲着它接连做了几个手势,“黑将军”转过头瞧了瞧杨广,见他并无别的吩咐,遂展翅向远处飞去。

    昨日,杨广就惊奇于安若溪在短短的时间内竟能调教得“黑将军”学会了探路,今天又见她只不过冲“黑将军”接连比划了几下,“黑将军”又顺从地振翅飞走了,忍不住冲安若溪问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能指使它这样?这是要它先去探路吗?”

    安若溪转身望见杨广亲昵地抚摸着“铁蹄龙”后颈长长的鬃毛,“铁蹄龙”将头凑近杨广,不停地冲他喷着响鼻儿,心下一软,头,答道:“不错,即使是绕道,也须得探明了要绕的那条路才是,我叮嘱小黑先去探探路,咱们再走不迟。”

    “若溪,‘黑将军’原只听我一个人的号令行事,为何你能指使得动它呢?”

    安若溪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色尚早,微微一笑,答道:“王爷有所不知,婢女来王爷身边之前,曾服侍过公主一年多的时间,公主和老王爷父女间日常多用驯化了的鹞鹰来传递消息,婢女陪伴在公主身边,多多少少也学了些驯鹰术。不过,这只‘海东青’似乎比昔日公主调教来传递家信用的鹞鹰可灵性多了,我只驯了它一个多时辰,它就能明白我想要它做什么了。”

    杨广乍听到安若溪提及公主和老王爷,先是一愣,旋而才省悟出她指的是前朝赵王宇文招父女。

    没想到千金公主宇文般若还通驯鹰术,这个倒没听长姐之前提起过。

    杨广低头寻思片刻,忽然抬头冲安若溪顽皮地一笑,问道:“我在长安时没少听长姐向我提及这位前朝的千金公主,只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哎,依你说,是你长得更美些,还是她更美些?”

    自从那晚投入安若溪的怀抱之后,杨广仿佛于男女之间的情事突然开了窍,不时地也会冒出些撩妹的话来了。

    安若溪被他问得面色通红,跺脚冲杨广作道:“呸,你问这些做什么?小孩儿家不学好,难不成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老实告诉你,公主自然比婢女要美上不止十倍,只可惜现如今,你要见她一面,也难。”

    若不是曾猫在万善尼寺外的树坑里偷听过染干和安若溪的谈话,仅凭安若溪这番话,杨广只怕又要怀疑她和千金公主之间还有牵连。可是,如今可不同了,杨广不但认定了安若溪和千金公主无甚牵涉,还因和她有了肌肤之亲,私心里已把她当做了除父母姐妹兄弟之处最亲的亲人,哪能容得安若溪在他面前妄自菲薄,夸赞千金公主的美貌呢?

    他也顾不得理会安若溪啐他的那些难听话,单揪住她夸赞千金公方要比自己美上十倍的话,勃然作色道:“若溪,自今天起,本王不许你在人前自称婢女。你早已不再是别人的奴仆了。”

    “不是婢女,我还能是什么?”安若溪心中一动,用眼角的余光撩着杨广,含羞问道。

    “待到了并州,过得一两个月,我便给父皇母后上道奏折,给你......”杨广说到关键处,突然想不起古时藩王纳妾该叫做什么了,一时语塞起来。

    安若溪已听明白了杨广想要表达的意思,心头虽喜,却冷着脸呛他道:“我劝王爷还是小心行事得好。我若有路可寻,就决不会再回到王爷身边来,而王爷一旦将此事禀奏给圣上、娘娘,那只怕婢女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杨广听她这么一说,方才想起母后独孤伽罗曾名道姓地要把安若溪从自己身边赶走,如若真像自己方才所说,到了并州没多久,便上章替安若溪争求名份,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不管怎样,你已是本王的人了。从此以后,不得再以婢女自称。”急切间,杨广也找不到可以更好地表达出自己一心要抬举安若溪身份的办法了,只得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向她宣布道。

    “自古男子汉大英雄,哪个不曾有过三房六院,对我,王爷你不必太过上心。”安若溪不知是被杨广感动了,还是另有心事,只冷冷地回了一句。

    两个人在山腰处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黑将军”扑扇着翅膀飞了回来。

    顺着“黑将军”探明的路,两个人绕道地形相对较缓的山梁迂回上山,哪知这条路虽然平缓易行,却越走感觉地势越低,好像是条下山的路,而非上山的道。

    走出有大约十几里地远,两人已能隐约望见前方不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了。

    “那边有人家,咱们出山有望了。”杨广手指炊烟升起的方向,高兴地冲安若溪叫道。

    虽然没能登上山去,却顺着“黑将军”探出的这条道找到了山间的住户人家,安若溪自然也颇为高兴。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炊烟升起的山谷间走去。

第253章 误入匪地

    这是一处四面环山的小小山谷,山谷中错落搭建有十几座茅屋,炊烟就是从茅屋屋顶冒出来的。

    在接连经历了深山迷路、大雪封山、露宿荒山等种种磨难之后,能现群山环抱之间,居然会有人家居住,对杨广和安若溪来说,简直比什么都要高兴。

    两人俱怀着只要能找到山间居住的人家,便能找到出山的路的兴奋心情,迫不及待地相跟着走进了山谷中最近的一间茅屋中。

    这座茅屋里空荡荡,静悄悄地,借着微弱的光线,依稀可见,茅屋里除了迎门建有一窑大炕之外,什么也没有。

    “有人吗?”杨广张眼在屋内打量移时,开口问道。

    前前后后喊了有十几声,始终没见有人出来搭话,杨广和安若溪心里觉得奇怪,又接连走进附近的两三间茅屋,仍是未见一人。唯一不同的是,在其中一间茅屋的灶间里,杨广先现了一锅刚煮好的山野菜稀饭。

    人都到哪儿去了呢?

    这回杨广索性跑出茅屋,站在屋前的空地上,扯起嗓子,大声问道:“这村子里有人没有哪?”

    他一气问了三四声,十几间茅屋中仍是没见有一个人出来应声。

    “小子,你他妈的在这儿嚎什么丧?爷爷我在这儿咧。”蓦地,从杨广和安若溪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冲杨广骂道。

    杨广本能地拔出那把短刀,用身体护住安若溪,转过头,朝身后看去,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

    正当两人一脸惊谔,进退失措之时,就听头顶上又响起了那个沙哑的声音,似乎现安若溪是位美貌少女,干咽了口口水,冲杨广问道:“小子,这荒山雪地的,你带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尼姑,不会是从家里私奔来的吧?哈哈。”

    杨广当即警觉地抬头望去,却见就在距离自己所站位置不远的一棵参天大树上,只手支颐,半躺半坐着个衣衫褴缕,披头散的“野人”,正边用手探入自己怀中,抓着身上的虱子,边呲着牙盯着安若溪,不怀好意地一个劲儿直笑。

    “你是谁?屋里的稀饭煮好了,你为何不下来吃,偏偏要坐到树上受冻?”杨广将安若溪挡在自己身后,护定,壮着胆子问树上那人道。

    “好小子,你还没回答爷爷的话呢,反倒来问爷爷啦。快,报上你的姓名、出身,还有,身上带有多少钱帛?”“野人”低头望着树下的杨广和安若溪,那眼神,简直就像是一位猎人在盯视着自己才抓获的猎物,毫不客气地冲杨广问道。

    “这,这十几间茅屋里住的,难道都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吗?”杨广听到“野人”张口便问起自己身上带有多少钱帛,心下不免感到骇然,仓皇四顾,乍着胆子问道。

    “好小子,倒有股子机灵劲儿,既然瞧出了爷爷是做哪路营生的,就快报上名来,甭逼着爷爷立马开杀戒,取了你的性命。”“野人”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夸了杨广一句,随即露出狰狞的面孔,凶神恶煞似一催问道。

    “他姓李,我姓安,都是京兆人氏。”安若溪一把推开杨广,挺身答道。

    “姓李,姓安?你不是个小尼姑?”“野人”对安若溪倒似乎比对杨广客气了些,喃喃问了两声,突然目露凶光,两眼紧盯着安若溪,哑着嗓子问道,“老实说,你和他是汉人,还是胡狗子?”

    “我俩都是汉人,世代书香门第。请问好汉爷啸聚于山林之间,莫非是为了专杀胡狗子?”安若溪表现得很是沉着,听“野人”把汉人以外的各色人等统称做胡狗子,心中一动,向他反问道。

    “嘿嘿,我怎么瞧着你这长得像朵花似的小妮子是个胡狗子呢?快,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叫爷爷我瞅个清楚。”“野人”满脸淫笑,盯着安若溪,命令道。

    事到如今,杨广和安若溪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他们两人这回是遇上歹人了。

    杨广张眼向四周望了望,见附近除了躺坐在大树上的“野人”外,并没其他的人,忙一把拉起安若溪,转过身,几步来到“铁蹄龙”身边,翻身上马,肩头架着“黑将军”,拔转马头,直奔山梁就跑。

    “铁蹄龙”驮着两人刚刚跑出十几丈远,杨广就见马头前人影一闪,“铁蹄龙”已被那“野人”当头拦住了。

    “铁蹄龙”不是寻常的战马,一见去路被“野人”拦住,当即抬起两只前蹄,直冲“野人”踢了出去。

    “哟喝,人浪马也野啊。”“野人”不躲不闪,眼见“铁蹄龙”的前蹄快要踢到自己了,身形略一晃动,竟从“铁蹄龙”高高抬起的两只前蹄下钻了过去,反过手来一把先将安若溪从马背上拖了下来。

    “小黑,去,啄瞎这淫贼的双眼。”杨广一见安若溪被“野人”拖下了马,当时就红了眼,手中举刀劈向“野人”,嘴里还呼喝着“黑将军”飞过去啄“野人”的两眼。

    “野人”正欲把安若溪顺势揽入怀中,一近芳泽,突见头顶上一道黑影掠过,紧接着只觉手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不由得撒开双手,将安若溪摔在了地下,急退几步,低头往自己手背上看时,就见自己右手的手背上赫然有一道约两寸多长的爪印,鲜血正顺着手腕不停地淌落下来。

    “好小子,肩头架着这畜牲,还敢狡辩你不是胡狗子?”“野人”抬脚逼住摔倒在地下的安若溪,两只眼睛十分警惕地盯着“黑将军,”抬起没受伤的左手,单指放进嘴中,异常响亮地打了个呼哨。

    “不好,他这是在搬救兵呢。”

    杨广寻思至此,忙冲“黑将军”叫道:“逼退他,救出若溪。”边说,边纵马向“野人”冲了过去。

    在地面、半空双重进攻下,“野人”也招架不住了,连连后退。

    “若溪,快起来,上马,快走。”杨广跃马来到安若溪身旁,从马背上探出半个身子,就欲拉安若溪上马逃走。

    正在这时,只听头顶上的“黑将军”出一声惨鸣,从半空中一头栽了下来。

第254章 杀胡寨(上)

    “小黑!”杨广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翻身下了马,猛扑过去,一把抱住“黑将军”,仔细观瞧它身上哪儿受了伤。

    令杨广感到奇怪的是,“黑将军”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

    “黑将军”在杨广怀中陡地引颈长鸣了一声,奋力挣脱出来,展翅怒鸣着朝山道下飞了过去,似乎要去找打伤它的仇家报仇。

    “哈哈,老子有好生之德,饶你这畜牲一条性命,既然你主动找死,就甭怪爷爷不客气了。”一个洪亮粗犷的声音在山道下不远处响起,随即杨广便听到有拉动弓弦的声响。

    “小黑,危险,快回来。”杨广冲着“黑将军”嘶声叫道。

    “嗖”地一声,一枝羽箭紧贴着“黑将军”的翅膀飞了过去。

    半空中就见“黑将军”敏捷地来了个大回旋式地俯冲,身体打着转儿向那洪亮声音出的地方一头冲了下去。

    “哎哟。兄弟们,给我箭,射死这畜牲!”

    这回,“黑将军”显然是得手了,杨广听到山道下那人出一声惨叫,恼羞成怒地指挥手下人要乱箭齐射,射死“黑将军”。

    “且慢放箭!这鹰是我驯养出来的,要打要罚,你们都冲着我来吧。”千钧一之际,杨广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起身窜至道边,冲坡下叫道。

    趁着“黑将军”被同伴射伤,飞下山道报仇的空儿,先前被杨广和“黑将军”联手逼退的那个“野人”又杀了回来,伸手将刚从地下爬起身的安若溪给挟持住了,冲杨广叫道:“小子,要想保全你这小媳妇儿,就乖乖地把手里的刀给爷爷放下,否则......”

    安若溪不由分说,朝着“野人”抓着自己的那只手狠命就咬了一口。

    “野人”没想到已抓至怀中的小美人会来他来这么一招,痛得“哎哟”一声,撒手推开安若溪,捂着那只被安若溪咬伤的手惨嚎不已。

    “阿纵,快走。”安若溪一经挣脱“野人”的纠缠,奋不顾身地冲至道边,拉起杨广,转身就欲向“铁蹄龙”身边跑,不料才跑出去两步,就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从山道下飞身跳上来,拦住杨广和安若溪去路的是一位彪形大汉,看身高与鱼俱罗也相差不了许多,却比鱼俱罗要年轻得多,长着一张四方大脸,面皮黑中透紫。

    这人仿佛是这伙歹人的头领,一面晃动魁梧高大的身躯堵住了杨广和安若溪的去路,一面用棒槌粗细的手指着安若溪,回头嘲笑那“野人”道:“老九,今儿留下你一人儿看护寨子,没承想你却背着我要吃起独食来了。如此天仙般的小妞儿,不给大哥我留着,你就敢?”

    那“野人”方才对杨广和安若溪虽凶,但此刻见了这位彪形大汉,却变得异常谦恭有礼,忙揉着手,凑至大汉身边,讨好地说道:“我正寻思着要把这小妞儿给截下来,孝敬大哥你的,大哥你别误会了小弟。”

    杨广瞧他蓬头垢面的样子,论起年岁来似乎比这大汉还有大上好多岁,却在大汉面前自称为小弟,不由得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招呼报了仇,得胜而归的“黑将军”飞落回自己肩头。

    “今儿本来晦气,出山一趟没捞着任何便宜,没想到回到寨子前,却遇到了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小妞儿,总算是没白跑这趟腿儿。”大汉用淫邪的目光盯着安若溪,嘴里对“野人”问道,“查问过他二人的出身了吗?是咱们汉人,还是胡狗子?”

    “回大哥的话,依我看,那小子长得颇有几分胡狗子样,被他私自拐带出来的小妞儿多半也不会咱们汉人。”“野人”很会见风使舵,瞅准了大汉的心思,胡扯八道起来。

    这时,66续续从山道下又走上来一二十位破衣烂衫的汉子,瞧这帮人的形容、身着,比起“野人”来,也强不到哪儿去。

    “胡说,方才在大王的山寨之中,我俩分明已向他报出了姓名、出身,我俩都是堂堂正正的汉人,可他却如此欺骗大王,请大王切莫听信此人的一派胡言。”安若溪眼见得如一味地强争,自己和杨广两人万难从这帮山贼的魔爪下脱身,眼珠一转,有意放软语气,向那为的大汉辩解道。

    她自幼生长于江南,操得一口吴侬软语,况且此时又是有意要讨好为的大汉,因此未等她一番话说完,那大汉身子已经酥了半边儿,浪笑着答道:“姑娘莫急,我自是信得过姑娘是汉人的。”

    蓦地,他的目光落在了安若溪光光的头顶上,将信将疑地探问道:“请问姑娘,是在寺院中剃度修行的小师太吗?听姑娘方才说话的腔调儿,不知姑娘是哪里人氏?”

    杨广唯恐这伙贼人对安若溪起了淫念,玷污了她的青白,忙拦在她身前,代她答道:“她本出身江左,如今已是我的夫人,你们休得无礼。”

    “小子,方才你肩头这只畜牲不识好歹,啄了我一口,我没找你算这笔帐,你反倒当着我的面儿信口雌黄起来了?小小年纪,能是什么样的身份,就敢妄称这位小娘子是你的夫人?来人哪,先将他给砍了。”

    大汉一声令下,他手下的那伙山贼立时便冲上来三四位,有两个手持弓箭防住杨广肩头的“黑将军”,另有两个走过来就要拉杨广到道边斩。

    “住手。他,他是当朝太师府上的十公子,你们若敢伤了他的性命,就不怕官军来抄了你们的山寨吗?”安若溪眼见杨广命悬一线,忍不住脱口叫道。

    “等等,先给我停下来。”为的大汉显然吃了一惊,亲自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杨广两眼,见他身上穿的锦袍虽然皱巴巴的,也不甚洁净,但他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瞧得出那是上等的锦凌精心缝制而成的,又见他肩头架鹰,跨下乘马,的确像是一位官宦人家的公子,不由得对安若溪说的话信了几分,转过身冲手下人大声吩咐道,“把这两人押回寨中好生先看管起来,待今日晌后老二老三他们回来了,再开堂审明他二人的出身、底细。”

第255章 杀胡寨(下)

    多亏了安若溪急中生智,向山贼之中为的大汉报出了杨广此次微服私行对外诈称的临时身份,唬得那大汉当即便命手下人住了手,改将她和杨广两人押回山寨中看管。

    或许是安若溪脱口报出的杨广假冒的身份过于显赫的缘故,为的大汉对两人变得十分客气,除了命人将“铁蹄龙”牵走,另行羁押在别处之外,竟破天荒地准许杨广肩头架着“黑将军”随从他们一起返回了山谷里的那座十几间茅屋搭建成的所谓山寨,把他俩共同关进了其中一间茅屋。

    “若溪,没想到咱们这一绕道,竟绕到了一座贼窝里。都怪我,早知如此,不如早早地放‘铁蹄龙’走了。”待茅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杨广神情沮丧地对安若溪说道。

    “王爷,我觉得,事情尚没有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安若溪眨着眼睛,说道,“我瞧着,这伙山贼不像是杀人越货,敢与朝廷作对的臣盗,反倒像是专门找胡人报仇雪恨的汉人山民。你放心,只要等到他们人聚齐,开山堂时,咱们设法使得他们确信,你就是当朝太师府中的十公子,他们想必不敢为难咱们的。”

    “找胡人报仇雪恨的汉人山民?这是一伙什么样的人呢?”杨广为自己今儿早上登山时过于任性仍感到深深地自责,埋着头喃喃自问道。

    “了残师姐未寻短见前,我在寺中曾听她说起过关中一带有这么一伙人。”安若溪悠悠说道,“前朝(北周)虽然沿续了北魏以来的汉化政策,衣汉衣,说汉话,可打骨子里,鲜卑人仍视汉人为最下贱的奴仆,特别是对与北齐、南陈连年征战当中俘获的汉人,更是肆意践踏、侮辱,把他们视做牛马一类的畜牲看待。于是,在一年多前的那场三总管叛乱当中,便有一部分被俘获的汉人趁乱逃进了关中一带的深山之中藏身,躲避鲜卑人的摧残、欺凌。后来,不知是有了什么机缘巧合,他们便多则数百人,少则几十人,以关中各州郡府县为界,各自划定地盘,组建成了大大小小一十座山寨。听了残师姐说,这些山寨有个统一的名字,叫做什么‘杀胡寨’。顾名思义,应该是专找鲜卑等胡人的麻烦的吧。”

    杨广的生母独孤伽罗就是鲜卑人,他本人自然也带有一半的鲜卑血统,听了安若溪讲述罢“杀胡寨”的由来,不禁倒抽了口凉气:要是被这伙山贼查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会不会杀了自己呢?

    天近晌午,那个被唤做是山寨中老九的“野人”亲自给杨广和安若溪端来了两大碗山野菜稀饭,笑眯眯地盯一眼安若溪,一言不,转身就要走,反被安若溪给叫住了。

    “你们什么时辰开山堂啊?要是耽误了我家公子赶路,华州城里的官军会出城来搜山的,到时,可别顺带着抄了你们这座贼窝。”安若溪吃准了这伙山贼当属关中一带众多“杀胡寨”中的一座,便有意硬起了口气,吓唬“野人”道。

    “野人”盯着安若溪的眼神虽仍颇有些不安份,可较之先前已客气了许多,再不敢对她口出轻薄之语,只冲她挥挥手,答了句“喂饱了肚子,安生在这儿等着就是,哪儿来这么多不相干的废话?”便一摇一晃地出门,走了。

    杨广低头打量“野人”端来的两碗山野菜稀饭,见那碗虽破,碗里盛着的稀饭却散出一阵阵的清香,嗅得他胃口大开,当下也顾不了许多,捧起一只碗就滋滋溜溜地喝起稀饭来了。

    哪知,头一气喝完,杨广咂嘛咂嘛舌头,但觉舌尖处既苦又涩,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儿,立马将碗朝炕沿上一撂,再也没有勇气去喝下这碗稀饭了。

    安若溪见他吃相如此急迫、狼狈,心中暗自惊奇:在自己印象当中,这位小王爷的胃口似乎并没有这么好,可以不分场合,不论什么东西,端碗就能吃,遂含笑劝他道:“王爷且吃得从容些吧。这些山里的野菜粥不比王府里的珍馐美味,吃在嘴里,苦些、涩些,都会有的,吃过两口,惯了,也就能吃得下了。”边说,边端起另一只碗,放过嘴边,浅浅地抿了一口。

    “咱们都有吃的,偏只没有它的。”安若溪话虽如此,杨广一旦尝出这碗山野菜稀饭的真正滋味儿,便再不肯端起碗来了,抬手抚摸着“黑将军”的头颈处,冲安若溪说道。

    “在山道上时,我还瞧着奇怪,明明见小黑冲方才那位‘野人’飞扑了过去,好端端的,怎么忽然一头栽了下来呢?王爷,你可看清了,它身上哪里受了伤?”安若溪忽然回想起了山道上“黑将军”栽下半空的那一幕,带着几分担忧问杨广道。

    “我也觉得奇怪。”杨广一边回答,一边将“黑将军”从肩头揽入怀中,单手在它身上抚摸着寻找伤处,“当时我仔细地看过,它身上并没任何伤口,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掉了下来呢?”摸了片刻,杨广仍没在“黑将军”身上找到任何伤处,不禁惊讶地叹道。

    “小黑,你来告诉我俩,到底生了什么事?”安若溪冲着“黑将军”比划了几个手势,向它问道。

    杨广在旁瞧着,心里好笑:难不成它还能听懂你说的话?

    然而,却见“黑将军”一见安若溪向它比划的手势,立马便低鸣着要从杨广怀中挣脱出来。杨广没想到安若溪向千金公主学得的驯鹰术有如此之奇效,瞪圆了眼睛,想瞧瞧“黑将军”想做什么。

    就见“黑将军”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落在了炕上,接连垂直向上窜起了三窜。

    “我懂了,你是想说伤你的是贼人当中为道的彪型大汉?”安若溪手捧着粥碗,盯着“黑将军”每一个举动,试探地问道。

    “黑将军”立即冲她扇动了两下翅膀,表示了肯定。

    “可是,他是怎么伤到你的呢?你身上怎么找不见伤口?”杨广忍不住插话问道。

    这回,“黑将军”从炕上腾身飞起,围着屋内盘旋着转了几圈,尔后径直落回到炕上,冲杨广频率很快地扑扇了几下翅膀,就此打住,不动了。

    “它这是什么意思?”杨广伸出一只手指,仿效着“黑将军”来回绕了几圈,困惑不解地问安若溪道。

    安若溪也摇了摇头,表示这回连她也没看出来。

    正在这时,只听“咣当”一声,茅屋的门被人在外面一把给推开了,“野人”阴着张脸,再次走了进来,厉声冲两人吆喝道:“山堂已开,快随我过堂去吧。”

第256章 过堂

    “黑将军”见“野人”来者不善,振翅即奔着他扑了过去,凌空伸出两只利爪朝着他的面门便抓了过来。

    “野人”见势不妙,腾身闪在一旁,挥掌就要还击。

    “小黑,回来。”杨广担心“黑将军”吃亏,忙开口喝止住他。

    “黑将军”听到主人的号令,于半空中打了个回旋,冲“野人”怒叫了两声,返身飞落至了杨广肩头。

    “这畜牲须得留下。”“野人”用手一“黑将军”,对杨广和安若溪说道。

    “不行。我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它。”杨广信不过这伙劫匪,唯恐他们会趁着自己不在时,下狠手伤了“黑将军”,一口回绝道。

    “好汉请先到门外候得一时,容我劝劝公子。”安若溪见“野人”脸上变言变色,忙走上前赔笑劝道。

    “寨主大哥已在山堂等候,你俩快着些。它是决不能带往山堂的。”“野人”下死眼盯了杨广肩头的“黑将军”一眼,一转身,摔门而出。

    “王爷,待到了堂上,一切由我来回话,您只在一旁瞧着就行。”安若溪压低声音对杨广说道,随即朝着“黑将军”比划了两个手势,“黑将军”顺从地离开了杨广肩头,振翅跃上了茅屋的房梁。

    “可是......”

    杨广意犹不舍地抬头望了望“黑将军”,仍欲坚持带它一同去过堂,就听“野人”在房门外大声催促道:“走喽,走喽。”

    “我方才已告诉它,待咱们走后,如有人来捉它,叫它无需恋战,暂且飞上山逃命就是,王爷不用担心。”安若溪一扯杨广的衣袖,拉着他径自出了房门,跟着“野人”前去过堂去了。

    所谓的山堂,不过是这处山谷当中十几间茅屋当中的一间。与另外那些间茅屋唯一不同的是,这间茅屋当中空荡荡的,没有供人安歇的土炕,只在茅屋的正中一字排开,陈设有三副座位。

    杨广和安若溪随着“野人”走进这间被称做山堂的茅屋时,见房中三副座位空着旁边的两副,那位被“野人”称做寨主大哥的大汉正独自一人坐在居中的座位当中,在他身前两边,分左右排列着八名手持刀剑的汉子。

    “跪下,跪下。”站堂的汉子们一见杨广和安若溪走进山堂,便齐声冲他俩呼喝道。

    杨广自打穿越以来,只向父皇母后跪过,哪里肯向山贼屈膝下跪,听了站堂汉子们的齐声呼喝,浑若未曾听见,兀自挺身立在房中,动也不动。

    “罢了。”寨主大汉见杨广年纪虽小,气派却是十足,暗暗在心里了头,冲左右一抬手,喝止了手下。

    安若溪生怕杨广心高气傲,在这伙山贼面前吃了亏,忙向前几步,用身子将杨广护住,敛衽向那大汉施了一礼,口称:“见过寨主。”

    那大汉对安若溪倒是挺客气,在座中双手一抱拳,冲着安若溪还了一礼,说道:“小师太不必多礼,且请退在一旁,我单有几句话要问问这位小公子。”

    安若溪仍放心不下杨广,拦在他身前对那大汉解说道:“我家公子不惯与陌生人打交道。寨主有什么话,还是问我吧。”

    大汉面色一沉,冲左右使了个眼色,两边站堂的汉子中立马便有两个上前就要拉安若溪。

    “若溪退下。”杨广一挺身,挡在了安若溪身前,“好汉有什么话,就请冲在下问吧。”

    “好小子,倒有几分胆气。”那大汉脱口赞了一句,接着问道,“报上你的姓名、出身来。”

    杨广冷冷一笑,昂头不予理睬。

    那大汉头一问就吃了杨广一记瘪,却并无一丝怒意,咂咂嘴儿,又问道:“你当真是当朝太师李穆膝下排行第十的公子?”

    “家父的尊讳,也是你这山野毛贼叫得的?”杨广怒目反诘道。

    “呵呵,你这小子,死到临头,派头儿倒一没忘记带?我只听说过太师膝下只有九位公子,哪儿冒出来个太师府十公子,我瞧着你,分明是个假的!”那大汉被杨广倨傲的言语给激怒了,腾地站起身,用手指着杨广,粗声喝问道。

    “哈哈。”杨广毫无惧意,仰面大笑道,“你这毛贼,知道些什么?今日就是实话告诉你又有何妨,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李名浑字金才的便是,受父荫,现官居羽林郎一职。”

    那大汉见杨广果然年幼,禁不起自己连诈带激,果然报出了自家姓名,嘴角掠过一丝不易使人察觉的笑意,站在原地缓了缓,又重新坐下,有意装做将信将疑的神态,问道:“既然你自称是太师府上十公子李浑,为何会独身一人,带着这位小师太到这荒山野地里来呢?快快据实招来。”

    杨广正欲答话,被他挡在身后的安若溪却已抢先答了腔:“寨主有所不知,我家十公子实是奉了太师之命,取道东都欲往并州省母探亲,却不料三天前路过华山脚下时,因我家公子宠养之‘海东青’与一金雕争食,误入深山,迷失了路径,后来又在山中遭遇大雪,才连带着我主仆二人误走误撞,来到了宝寨。还请寨主手下留情,尽早放我二人出山去吧。”

    她这话除了隐瞒了杨广的真实身份之外,大半说的都是实话,然而那大汉听了,却仍是不肯相信,转向安若溪喝问道:“小师太欲欺某无知吗?既是当朝太师府上十公子出行,身边为何不见有一众家仆、护从随行,反而只与你孤男寡女的两人?”

    旁边站堂的汉子中有人听了这话,忍不住放荡地调笑安若溪道:“该不会是贵人府中的小公子,贪恋小娘子的美貌,这是带着你独自逃出长安,跑到深山里私奔来的吧?”

    “不得放肆!”未等杨广做出任何反应,那大汉竟沉着脸喝止手下道。

    “寨主明见,我家公子的护从三天前与我二人在山外走失,此时想必已报知了华州城内的官军,进山来搜寻我二人的下落。为避免引至不必要的误会,还是烦劳寨主早些放我二人离开宝寨吧。”安若溪根本不理会其他人的调笑,软中带硬地对那大汉说道。

    “华州?呵呵。”不知为何,那大汉听了安若溪这话,出一阵冷笑,似乎对她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不屑一顾,淡淡地反问道,“只要你家这位小公子肯答应帮我一个忙,我包你二人今晚便能出山,怎么样?”

第257章 以人换人?

    安若溪瞟了一眼那大汉身边两副空着的座位,不动声色地问道:“寨主请讲。”

    “目下你们无需知道得更多,但仅一条。”那大汉目光灼灼地盯向杨广,冲他伸出一只手掌,“请小公子交出一件随身的信物来,只要能证明你就是太师府中十公子本人,在下必不食言,今晚就放你二人出山。”

    安若溪看看杨广,杨广随手在身上一摸,怀中除了那部已无甚实际用处的手机外,就只有段达送给自己的那柄西域短刀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手机留下,单把那柄短刀拿了出来,朝前一递,说道:“这柄短刀乃是在下日常随身携带之物,要是好汉不嫌弃,今日就把这刀送与好汉吧。”

    那大汉接刀在手,“刷”地拔刀出鞘,眯起双眼端详了端详,赞道:“确是把好刀。只不知单凭这把短刀,如何能叫别人相信,你就是李浑公子?”

    “寨主有所不知,这把短刀实是当今皇上身边左卫将军元胃赠与我家公子的,贵重无比,长安城中寻常官宦人家公子是绝佩不起此刀的,但凡有识货的见了此刀,一定会相信我家公子在寨主手中的。到时寨主想做什么,只管做就是,必不至出差错的。”安若溪担心杨广仓猝间编造不出能使这伙山贼信服的理由,忙抢先解说道。

    那大汉听安若溪话说得如此笃定,低头再打量了两眼那把短刀,见刀锋闪着冷冷的寒光,刀鞘系上好的牛皮精制而成,不由得对她的话信了几分,手中拎着刀,似笑非笑地冲杨广说道:“要是那人能识得这把刀是小公子你的,还则罢了,若是他不能识得此刀,今晚就别怪在下对小公子你不客气了。来人,带他二人回房略事休息,待到今日晚间,一切便可见分晓了。”

    有两名手持刀剑的站堂贼汉应声向前,推推搡搡地把杨广二人带出了山堂,门外仍由那位“野人”接着,将两人带回了原先那间茅屋。

    “黑将军”蹲立在房梁上,乍听房门声响,立马警觉地乍起了脖颈上的羽毛,两眼直盯着房门,待至见到走进房来的是杨广和安若溪二人,旋即出一声欢快地鸣叫,扑扇着翅膀,飞落至了杨广肩头。

    杨广爱抚地抚摸着“黑将军”颈间的羽毛,迷惑不解地问身后的安若溪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仅凭着一把短刀就要放咱们走吗?”

    安若溪虽隐隐约约察觉到了那寨主大汉传自己二人前去过堂,旁的什么事都不问,仅向杨广讨要能证明其身份的信物,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一时间也难以猜想得确切,此时被杨广问及,只得答道:“据眼下的形势而言,我只能断定这多半就是一座‘杀胡寨’。据了残师姐提及,‘杀胡寨’中人一向只杀胡人,从不与官府为敌。方才过堂之时,我瞧那寨主对你太师府中十公子的身份颇为在意,由此推测,这伙山贼多半不敢太过为难咱们的。”

    “是啊,我也觉得颇为蹊跷。”杨广走到炕沿边坐下,回过身说道,“先前似乎听他们提到过一句,说是要等着什么二寨主、三寨主回山寨后再开山堂,传咱位过堂的,可却没见着那两个寨主的人儿,反倒是大寨主自始至终都在不停地盘问的身份,若溪,你说,他们山寨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比如说老二,老三两位寨主下山打劫遇到了官军,被官军捉了去,老大要用咱们去交换他们回来啊。”

    他说的正和安若溪心中猜想的情形不谋而合,但为了稳妥起见,安若溪对杨广的询问不置可否,只劝杨广道:“现在用不着考虑这么多事,只要能认定这是一座‘杀胡寨’,退而言之,待到危急关头,王爷索性亮明晋王的身份,我料这伙毛贼断无胆量伤及王爷一根汗毛的。目下,咱们不妨就等到天黑时分,到时再随机应变,视情形再作计较吧。”

    杨广见自己的大胆猜测并没有得到安若溪的积极响应,一时不免有些失望,此时他已被激得头脑兴奋起来,自是难以默默在茅屋中等到天黑,于是,便没话找话地向安若溪问道:“你提到了残,我倒想问你一问,你在万善尼寺时与她形影不离,最为要好,你可知道,了残为何要自寻短见?她又怎会知道京畿之外,关中之内还有这么多座‘杀胡寨’的呢?”

    “王爷,你怎么知道我和了残师姐在寺中最为要好?”安若溪警觉地盯了杨广一眼,不答反问道。

    “这个嘛,原是我从坠儿嘴里打听来的。”杨广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日他和张须陀二人趴伏于树坑中,偷窥得安若溪和了残两人出寺来见突厥王子染干的情景,只是不便向安若溪明说,遂随口扯谎道。

    “唉,了残师姐已然圆寂,我也就无需再瞒王爷了。”安若溪轻轻叹了口气,悠悠说道,“自从了残师姐的亲生孩儿死后,她与寺外的某些人之间就从没断了来往。关于她为何会突然自寻了短见,我心中也多有疑惑,因此才会要坠儿及时赶回府向您和娘娘作了禀报。至于‘杀胡寨’,则不过是我俩在寺中闲来无事时,曾听她随口提到过两回,从了残师姐的口气中,不难现,她似乎对‘杀胡寨’并无恶感,至于其中缘由,就不得而知了。”

    “这么说,你当初派坠儿回府报信,果然是有意向长姐和我报警喽。在了残死前的那些日子,你可曾在寺中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杨广恍然有所省悟,紧盯着安若溪问道。

    安若溪有意无意地回避着杨广的目光,埋头答道:“当时,我只不过心里觉着有些奇怪罢了:一个女人,经历了丧子之痛,尚且没想到要自寻短见,好端端地,为何突然间就死了呢?回王爷的话,我一天当中有多一半的时间都在藏经阁中抄写佛经,对寺中的人和事知之确乎极为有限,关于了残师姐自寻短见的原因,我也仅仅心存疑惑,要说亲眼见到的更多的疑,是没有的。所以,王爷现在也不必太过关注此事。”

    杨广本有心旧话重提,趁此机会,向安若溪仔细打听打听万善尼寺是否潜藏有南陈的奸细,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安若溪堵了回来,心中虽有不甘,但此时此地,两人犹在困境当中,并无多少闲情逸志细问从前的人和事,遂把话又咽了回去。

第258章 未听箭响,不得闪人

    两个人在茅屋中堪堪捱到了天黑时分,却再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也不知这山寨的寨主要拿我的那柄短刀去给什么人看?”杨广等得心中焦急,忍不住先开口向安若溪问道。

    安若溪先前虽也猜想,那大汉向杨广索要信物,是为了向官军证明太师李穆的十公子确是在自己掌握之中,以便和官军交换人质,但心中暗自估算着时辰,透过门缝,眼见着屋外的天色暗了下来,连她也不免犯起了嘀咕:要是那大汉虚言诓骗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估摸着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杨广和安若溪坐在茅屋中,不时能听到远处的山林间传来一两声野兽外出觅食时出的嚎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突然,房门外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野人”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屋里的人都出来吧,该上路了。”

    该上路了?

    杨广心里陡地一紧,伸手就欲向怀中摸刀,手伸进怀里,才想起,那柄自己随身携带的唯一一件兵器早已交给了对方。

    这时,就见安若溪从容站起身,抬高声音,向房外问道:“好汉,我家公子说了,他只骑自己的那匹坐骑,能否烦劳好汉把那匹马牵来?”

    “你这小娘子,恁也多事!”房外立马有人粗嗓骂道。

    “你去,把马给公子牵过来!”“野人”当即冲手下吩咐道。

    “王爷,咱们走吧。”安若溪回头冲杨广了头,向他示意情况并无大的变化,尔后率先打开房门,从茅屋中走了出来。

    杨广这才省悟过来,安若溪刚才是在有意试探对方对待自己二人的态度是否起了明显的变化,听“野人”如此痛快地便吩咐手下人将“铁蹄龙”牵来,供自己乘坐,一颗揪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肩头架着鹰,跟随在安若溪身后,也走出了茅屋。

    “公子爷,小师太,对不住二位,要先给二位蒙上眼罩,咱们方好上路。”“野人”不似日间对二人那样粗鲁,一见二人从茅屋中出来,便赔着笑向杨广说道。

    茅屋外亮如白昼一般,五六条手持刀剑的汉子高举火把,环立在“野人”身后,虎视眈眈地瞪视着从茅屋中走出来的两名囚犯。

    “我的马呢?”杨广走出茅屋,却不见“铁蹄龙”的身影,张口就向“野人”问道。

    “再去一个人瞅瞅,怎么还没把公子的马牵过来?”“野人”立马转身向手下命令道。

    “请问好汉爷,你们这是要带我俩去哪儿呀?”安若溪也瞧出“野人”对待自己二人的态度变得明显恭敬了许多,遂趁机探问道。

    “嘿嘿,小师太莫要心急,待到了地方,你自然会知道的。”“野人”脸上仍带着笑,却不肯告诉安若溪,这是要把二人带到何处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才看到“野人”的两名手下一人在前拉着缰绳,一人走在马后吆喝着“铁蹄龙”,连拉带赶地将“铁蹄龙”牵了过来。

    “九哥,这畜牲性野得狠,要不是九哥给我派了个帮手来,单靠我一人之力,还牵它不过来呢。”走在马前,手牵着马缰的那名山贼一走至众人近前,就向“野人”抱怨道。

    “行了,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做哑巴。”“野人”没好气地应了一声,随即转向杨广、安若溪,赔着笑脸说道,“公子,小师太,马来了,现在可以上路了吧。”边说边冲另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名山贼得了“野人”的暗示,走上前就要给杨广和安若溪罩上眼罩。

    杨广和安若溪俱被人严严实实地罩住了双眼,扶上了马背,耳边只听“野人”号令一声:“起程。”就觉“铁蹄龙”的后胯上被人狠狠抽了一鞭,马儿吃痛不起,迈开四蹄,“踏踏踏”地动了身。

    由于只有杨广和安若溪骑马,同行的山贼都是步行相随,这一路也不知走出了有多远,方才听到前面有人低喝了一声:“马停下来,到地方了。”

    随即有人将二人从马背上搀下,拖至一处僻静的所在,喝令二人蹲坐在地下,接着有人向同伴问道:“嘿,你看清楚了没?大哥说的是不是此处?”

    “没错,路当中有一棵大槐树。这大山之中,只有这一处地方生有槐树,应该就是这里了。”另一个声音答道。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之前问话的那人又问道。

    “按九哥的吩咐,咱们只需把他俩放到这儿就行了。待到天亮,自会有人救他俩出山去的。”

    “就这么简单,九哥为何自己不肯来,只吆喝着咱们兄弟来这儿呢?”

    “咳,这你还不知道?九哥与咱们兄弟不同,是肩上有多条人命的人,还不是怕被埋伏在附近的官军活捉了去,要他偿命。”

    听同伴说起附近有官军埋伏,先前问话的那人顿时慌了神,也顾不得摘去杨广、安若溪两人蒙着的眼罩,忙冲同伴说道:“咱们既已将人平安送到,不如还是快回去向九哥复命吧。”

    哪承想同伴却答道:“先别忙着走,九哥交待得清楚,要咱们把人送到后,须得等到大哥那边射三声响箭,才能撤离。否则,待到天亮,仍没听到三声响箭,还得把他俩带回山寨去。”

    “呸,自己躲在半道上享清闲,却要咱们兄弟来这儿送死,怪不得年纪一大把了,才混到个第九把交椅。”

    嘴里骂归骂,但“野人”有话在先,不听到三声响箭,就决不准一人提前撤离,几名押送杨广和安若溪的山贼只得单独将两名囚犯留在大槐树下,自己则不知躲到附近什么地方窥探动静去了。

    果然如安若溪和自己所料,这伙山贼要用自己来交换被官军俘获的同伴!杨广坐在冰凉的地上,心头却泛起一阵暖意:事情怎么会如此凑巧,自己二人才误入贼窝,虞孝仁、李浑他们从华州城内搬请来的救兵就捉到了山贼当中的头领?

第259章 宗团骠骑

    杨广满心以为是随同自己微服私行的虞孝仁、李浑等人在山外与自己失散,及时到华州城内请来了救兵,顺道捉住了两名山贼头领,迫使这伙山贼的大头领用自己二人换回他们的同伙。

    正当他心急火燎地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巴望着虞孝仁、李浑带领官军尽早赶来营救自己时,突然听到远处的山林间接连响起了三声响箭声。

    “得喽,大哥那边已经得了手,兄弟们,风紧,扯户吧。”按照“野人”半道上的交待,一听远处响起了三声响箭,押送杨广、安若溪一路前来的几名山贼立即出一阵欢呼,掉头便向山上跑去。

    待四周再也听不到有任何动静,杨广抬起手,摘去眼罩,转过头看安若溪时,却见她早已摘去了蒙在脸上的眼罩,望着响箭响起的方向,愣愣地在出着神。

    “若溪,咱们就这么被放出来了?”杨广尚不敢肯定自己是否重新获得了自由,挺身站起,先向安若溪问道。

    哪知,他话音未落,只听远处又传来了三声响箭之声。

    “王爷,咱们快走吧。”安若溪不再迟疑,疾步走到“铁蹄龙”身前,手牵马缰,回身催促杨广道。

    “怎么又有人射了三枝响箭,难道?”杨广抬眼四望,却望不见有一名官兵的影子,边走到“铁蹄龙”近前,从安若溪手中接过缰绳,要她先上马,边喃喃问道。

    “目下的情势,咱们是管不了这许多的事了,从逃出山去才是正事。”安若溪也不推脱,头一个翻身上了马,转过头冲杨广说道。

    杨广的头脑此时才彻底从幻想当中清醒过来,当下翻身上马,手中一扯缰绳,“铁蹄龙”翻蹄亮掌,沿着山路从朝下疾驰而去。

    没有了火把照亮,山路上一片漆黑,杨广和安若溪共乘一骑,堪堪跑出有二里多地的路程,就觉胯下的“铁蹄龙”陡地来了急停,紧接着两只前蹄高高地抬起,人立起来,险些儿没把马背上的两人给摔翻在地。

    杨广一惊之下,忙俯下身去,双手紧紧搂住“铁蹄龙”的脖颈,同时,冲身后坐着的安若溪大声吩咐道:“抱紧我,小心跌下马背。”

    “王爷,不好,前面有埋伏。”安若溪手指前方不远处,骇然提醒杨广道。

    还没等杨广抬眼去看时,前方突然亮起了几十枝火把,有上百名身着盔甲的官军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待看清埋伏在此处的是大队的官军,杨广心头松下一口气来,率先翻身下了马,向前几步,冲那队官军一抱拳,问道:“哪位是带队的将军,请近前来说话?”

    官军队伍当中有一人高声命令道:“去,把这一双狗男女给我绑了,押回城去。”

    “遵命。”有两名军士答应一声,不由分说,冲上来就把杨广捆了个结结实实,还要再去绑安若溪时,杨广已然是勃然大怒了。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仔细了,本,本公子是谁?哪个要敢动她一手指头,我就叫他活不过明天晚上。”

    “哟喝,还真把自己当成是李太师府中的十公子啦,敢在本都督面前撒野?”官军行列中应声走出一位身着软甲的带队将佐,提着手中的马鞭走到杨广跟前,圆睁着一双虎目,上下打量他两眼,挥鞭就欲向他头顶抽去。

    “住手。”趁着两名军士一愣神的空当,安若溪奋不顾身地扑到杨广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杨广,厉声喝止那带队埋伏在此的将佐道。

    眼见得安若溪头上虽光着,未着一根青丝,但容颜秀美,仪态不俗,绝不像是被山贼掠去的寻常百姓家女子,那带队的将佐也不由得一愣,手中高举起的马鞭身不由已地也放落了下来,两眼紧盯着安若溪,喝问道:“说,他究竟是何人?”

    安若溪向那将佐身高的官军行列中仔细张望了两眼,确认这就是一队官军后,方淡淡地反问道:“请问这位将军,半夜三更,你率领一枝人马,埋伏在此处,可是要从山贼手中解救人质来的?为何如今见了我二人,话也不问上一句,开口就要绑人呢?”

    “嘿嘿,我瞅着你这小娘子模样生得颇为俊俏,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所以才问上你一问,至于他嘛。”那将佐冷冷一笑,抬起手中的马鞭,一指杨广,“分明就是罗汉为救回他那两名被俘的兄弟,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面骗人的幌子,还敢诈称是当朝李太师膝下的十公子,瞎了你的狗眼,没听说过宗团骠骑的名头吗?”

    宗团骠骑?

    杨广听在耳中,依稀觉得这个番号有些耳熟,急切间却难以回想起自己于何时何地曾听何人提到过这支官军,正在心怀踯躅时,就听身前的安若溪开口向那将佐问道:“既然你们自称是宗团骠骑,敢不敢带我二人去见你们的主将,杨尚希将军说话?”

    那将佐不意安若溪一个弱女子,竟能脱口说出自己军中主将的姓命,大张着一张嘴,吃惊地望着安若溪,一时间竟忘记了答话。

    “禀都督,主将那边已经得了手,生擒匪罗汉。主将有令,命你率本部人马,立即返回城中,议事厅相见。”恰在这时,一名军士手持一面令牌,匆匆跑来向那将佐禀报道。

    那将佐听说主将那边生擒了匪罗汉,喜得一拍大腿,把大手一挥,冲安若溪说了声:“你不是要求见杨将军,才肯老实回话吗?来人,将他两个即刻押解回城,向主将复命。”

    听安若溪说出杨尚希这个名字,杨广才恍然想起:原来,在长安时,自己曾不止一次地听父皇杨坚提起过,他们杨家,有这么一支三千人的宗团骠骑,驻扎在潼关,军中主将好像就唤做杨尚希。单只宗团骠骑这支部队,杨广听听也就罢了,偏偏这支部队的主将杨尚希,杨坚当着杨广众兄弟提到此人,是赞不绝口,称他是弘农杨氏一族中极为难得的忠勇兼备、文武双全之士,言下颇有褒杨尚希,贬杨素的意味。

    杨素于前不久只身入华州,平定了尔朱绩叛乱,如今已是举朝公认的智勇之士,而在父皇杨坚口中,却仍比不上这位杨尚希,杨广听得那将佐声称要带他和安若溪回城去见杨尚希,恍惚间居然忘记了自己此刻尚被认做是冒充太师府十公子的山贼同伙,欣欣然倒是渴望着随这队官军早些回城,能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杨氏俊杰了。

第260章 十八罗汉(上)

    这队自称是宗团骠骑的官军押解着杨广和安若溪走在前,“黑将军”在半空中紧紧跟随,待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才来到一座城池门前。

    借着黎明时分的微光,杨广抬头朝城门正中望去,只见上镌有两个鲜红的大字:“潼关。”

    自己和安若溪原是在华州城外一路向东追赶“黑将军,”误入华州城以东的华山之中,迷失了道路,没想到如今竟无意间翻越了整座山脉,到了向有关中东边门户之称的“潼关。”如此看来,带自己二人回潼关来的多半确是宗团骠骑的一支人马。

    他随即又往身后的半空中瞧去,见“黑将军”在不远的身后半空中盘旋、飞舞着,只等着自己一声令下,随时准备俯冲下来解救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冲着它努了努嘴,示意它不要跟得过近,以免招致城中军士的误会。“黑将军”像是明白了主人的心意,长鸣一声,展翅飞向高空,先行入城去了。

    那将佐率领本部人马进了城,下令其余人等回军坊休整待命,自己则带着四名亲兵押送着杨广和安若溪两人径直往城北的骠骑营议事厅走去。

    杨广手脚被缚,在两名军士的押送下刚走进骠骑营议事厅的院门,就听院内议事厅门外站着的两名军士冲自己喝令道:“来者须报名晋见。”

    杨广略一迟疑间,安若溪已在他身后朗声应道:“传谕你家主将得知,我家......”

    依安若溪原意,本不赞同杨广微服私行的主张,因此,欲趁此机会,亮明晋王的身份,以期能借助官军的力量护送杨广回头,去和晋王骠骑营的大队人马会合,共同赶赴并州就藩。

    谁知,她话才一说出口,杨广便敏感地察觉到了她想说什么,忙抢在她前面,高声说道:“羽林郎李浑,求见将军。”

    议事厅内立马传出一个低沉而雄浑的声音:“请进。”

    杨广冲身旁押送自己的两名军士摇头示意,要他们先给自己松了绑,再进议事厅和杨尚希相见,不想却被在后跟随的那名将佐给拦住了:“在确认你的身份之前,还是这样进去吧。”边说,边伸手狠狠推了杨广一把。

    杨广强忍住胸口的恶气,走到议事厅门前,正要迈步跨进厅门,突觉脑后一阵疾风扑来,心头一惊之时,但觉右肩略微一沉,转头看时,只见“黑将军”已落至了自己肩头。

    原来,“黑将军”在半空中望见小主人要走进议事厅,生怕他在房中有个闪失,自己在半空中无法及时施救,于是,便一头俯冲下来,重新落在了杨广肩头。

    “小子好大的胆,进议事厅见我家主将,居然肩头还架着鹰!来人,将他肩头的鹰拿下。”那将佐跟在杨广身后,也被突然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的“黑将军”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立马冲手下军士厉声命令道。

    “住手。你们暂且退下。”议事厅内帅案后挺身站起一人,从容向那将佐并他手下的军士吩咐道。

    那将佐见主将了话,没奈何只得带着手下的军士悻悻地退到了门外。

    杨广循声看去,只见议事厅内说话的这人年纪约在三十岁出头,面容清瘦,高颧骨,大眼睛,看长相虽不十分威武,举手投足间却透露出一股威严。这样的一位中年文士,难道就是父皇赞赏有加的宗团骠骑营主将杨尚希吗?

    与此同时,杨尚希也在上下打量着刚刚走进议事厅来的杨广和安若溪两人。和押送杨广二人返回潼关城的那名将佐一样,杨尚希原也根本不相信,堂堂当朝太师府中的十公子会在大雪天误入深山,被罗汉那帮山贼捉住,用来当做与官军交换的人质。

    杨广在门外报名求见之时,杨尚希手中正把玩着山贼当做用以证明杨广身份的信物的那柄短刀,暗自纳着闷儿:瞧手中这柄短刀的形状,样式,分明像是出自西疆异族部落,莫非真有一位官宦家的公子哥落了难,成了那帮山贼的阶下囚不成。倘若真是这样,自己昨晚采取的行动此刻回想起来,不免过于唐突了些。好在眼下这名被山贼扣做人质的公子尚无大碍,自己又亲率人马活捉了匪罗汉,还算是功德圆满。不过,直到杨广走进议事厅的一刹那,杨尚希心中仍不敢相信,他是太师李穆的十公子李浑。

    “你肩头架着的这只鹰可是只‘海东青’?”由于方才杨广跨进议事厅的门槛之时,“黑将军”突然俯冲而下,飞落至杨广的肩头,自然引起了杨尚希的格外关注,他目光炯炯地盯视着“黑将军”,冲杨广问道。

    “将军果然见多识广。不错,此鹰是‘海东青’当中的上品‘黑袍’,我平素唤它做‘黑将军’。请问将军可是宗团骠骑营主将杨尚希将军?”杨广见了自家的宗亲,无形之中平添了一份亲切感,面露笑容,答道。

    “哦,哦。”杨尚希一边含混地答应着,一边不错眼珠地打量着杨广,沉吟片刻,方说道,“一年前,杨某奉命亲率三千宗团骠骑来此驻守之时,李太师还是并州总管,后来,当今受禅登极,杨某曾回京朝贺,与李太师曾见过一面,你果真是李太师膝下的十公子李浑吗?因何会误入深山,为贼人所获?”

    “不敢欺瞒将军,在下原是有家事在身,奉父命,取道东都,赶赴并州,不承想路过华州郊外之时,因这鹰与一头金雕争食,将我二人一骑带入深山之中,迷失了道路、方向,误入贼窝,被贼人所擒。多亏将军捉到了他们的两位头领,才迫使匪欲用我二人交换回他们的同伙......”

    “唔。”杨尚希撩起眼皮,略显诧异地盯了杨广一眼,心说:这少年居然能一眼窥破此事的前因后果,称得上是聪明灵利,即便他不是当朝太师府中的十公子,听他这番言语,再看他肩头架着的这只“海东青”,想必也出身于贵宦人家。思虑至此,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手指安若溪,问杨广道:“公子,但不知她在府上是何身份哪?公子既称奉太师之命取道东都,赶赴并州,为何身边未曾带有一名护从,单只有这一柔弱女子相伴呢?”

第261章 十八罗汉(下)

    杨广早就预备着杨尚希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答道:“将军如不能确认在下的身份,烦请将军派出一名军士,持在下的这柄短刀即刻前往华州,传命在下的护从人等赶来潼关,与将军相见。”

    杨尚希察言观色,对杨广所说暗地里已信了多一半,但听他有意回避提及安若溪在他府中是何身份,心中未免又带了一丝疑惑:这少年公子不会是瞒着父母,带着心上人私奔才误入深山之中的吧。

    杨广不愿说出安若溪的真实身份,杨尚希也不便再问,转身回到帅案后坐下,沉声冲门外吩咐一声:“来人哪。”

    押送杨广二人回城的那名将佐应声而入,抱拳应道:“末将在此听令。”

    “烦你再辛苦一趟,持这柄短刀即刻前往华州,带这位公子的护从回来见我,不得有误。”杨尚希拿起短刀,递给那将佐,传下了将令。

    “末将遵命。”那将佐答应一声,接过短刀,转身大踏步去了。

    “公子,这位小娘子,二位暂且一旁落座,耐下心来候得一时。”杨尚希转向杨广和安若溪,客气地说道。

    杨广和安若溪在下坐下,心中感觉奇怪:潼关和华州虽仅一山之隔,相距不甚遥远,但在两地之间打上个来回,怎么着也得有个大半天的功夫吧,难道杨尚希就一直要自己二人干坐在这儿等着那将佐带虞孝仁、李浑前来?

    正在他迷惑不解之时,却听杨尚希沉声向门外下令道:“将匪罗汉押上来。”

    哦,这回杨广算是明白了,杨尚希仍信不过自己,这是要自己和安若溪陪审那为的山贼,借以试探自己倒底是不是山贼的同伙啊。这杨尚希,若论起阴险狡诈来,远胜于杨素,但不知他究竟本领如何。

    只因先入为主的缘故,杨广心目中对杨素天然怀有一份好感,而对于父皇赞不绝口的杨尚希下意识地心存一份质疑。

    过不多时,在四名军士的押送下,那位寨主大汉,被杨尚希唤做罗汉的被五花大绑着走进了议事厅。

    一眼瞅见杨广和安若溪陪坐在下,罗汉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挺身来到厅内,立而不跪。

    身后押送他的四名军士正要强按他跪下向杨尚希行礼,却见杨尚希摆了摆手,淡淡说声:“不必如此,你们暂且退下吧。”

    “将军,此匪身负过人武功,小的担心留他在厅内,恐对将军不利......”为的军士抱拳应道。

    “料也无妨,尔等只管退下就是。”杨尚希一也不担心罗汉会当厅撒野,伤及自己和杨广等人,依旧从容说道。

    “贼汉,我等就在门外守候,你要胆敢当厅撒野,休怪我等刀下不留情面,立时进来结果了你的性命。”为的军士冲罗汉挥了挥刀,警告他道。

    罗汉面无表情地立在当地,正眼也不瞧那军士一眼,仿佛身边压根就没有他这号人似的。

    “报上你的姓名来。”待军士们遵命退出厅外,杨尚希不动声色地开口向罗汉问道。

    “姓罗名汉,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嘛,还来废话!”罗汉猛地睁开双眼,瞪着杨尚希,粗声答道。

    “我问的是你的真名!”杨尚希加重了几分语气,与罗汉四目相接,又问道。

    “哼,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得。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姓赵名才的便是。”赵才把头一扬,干脆利落地答道。

    “你带的这是第几座罗汉寨啊?你们的座师现在身在何处?”杨尚希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一旁坐着的杨广和安若溪,冷冷地问赵才道。

    杨广越听越糊涂:先前以为这寨主大汉真名叫做罗汉,却没想到罗汉只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叫赵才;非止如此,听杨尚希话中隐含的意思,似乎安若溪在山寨茅屋中对自己所说的“杀胡寨”就是杨尚希问到的罗汉寨,只不知这些座罗汉寨的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心中觉得意外,脸面上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惊奇的表情,这一切都被居中而坐的杨尚希瞧在了眼里。

    “怪老子没本事,上了你奸贼的当,搞得兄弟没救回来,连老子也被你捉了来受这羞辱,旁的无需多问,是杀是放,老子但求一句痛快话就行。”赵才不再理会杨尚希的问话,昂怒目,向杨尚希说道。

    “嘿嘿,想死,想走,要我说,都没那么容易吧。”杨尚希心底倒是对眼前这位山贼头领起了一份莫名的好感,眯起双眼,盯着他说道,“如若不是你们这伙贼人一向只杀胡人,从不与官府作对,我早就连窝抄了你的山寨,只怕你也早做了我的刀下鬼了吧。实话对你说,我要捉拿的不是你,而是你身后的那位座师,你若识相,趁早供出他的形踪,免得将来身受皮肉之苦。”

    “老子就是不说,你能把老子怎样?”赵才一翻白眼,在杨尚希面前耍起了二百五。

    杨广肩头的“黑将军”日前在山寨旁的山道上曾吃过赵才的亏,当赵才被押解着走进议事厅时,它就在杨广肩头跃跃欲试,想扑过来找赵才报仇,被杨广用力摁住,才没有动弹。此时趁杨广一不留神,倏地振翅扑向赵才,尖利的嘴喙径直啄向赵才的面门。

    赵才双手被绑在身后,无法出掌还击,于雷光闪电的一瞬间忙缩头缩颈,就地趴倒在地,勉强躲过了“黑将军”凌利的一扑,趴在地上,赵才仍不住嘴地大声叫嚷着:“你这一身黑毛的畜牲,昨日悔不该只要你吃了老子一记雪团,早知如此,老子昨日便应一箭射死你。”

    杨广见状,忙起身喝止住“黑将军,”强逼着它落回自己肩头,再不许它擅自妄动了。

    议事厅门外把守的军士们听到厅内动静不对,也都纷纷手持刀剑冲了进来,待看到杨尚希纹丝未动地端坐于帅案之后,而赵才却狗啃屎似地趴倒在了地上,嘴里不干不净地叫嚷起来没完没了,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

第262章 神秘的菩萨(上)

    “你这孬汉,才被鹰一啄,就显了原形吧。我称呼你一声罗汉,兴许还是抬举你了,要依你现在这副样子,只怕还入不了你那位座师的法眼,算不得是罗汉寨主吧。”杨尚希见赵才缩着头、撅着腚,趴伏在地上,叫唤个不停,全然没有了方才的英雄气慨,心中既觉气恼,又感好笑,遂有意拿话激他道。

    而陪坐在一旁的杨广,将“黑将军”召回自己肩头摁住后,猛然间想起,赵才方才好像说过一句,昨日他在山道下是用雪团击落的“黑将军”,脑中灵光一闪,脱口即向他问道:“你可认识一位名唤张仲坚的赤髯少年?”

    原来,杨广由赵才飞雪落鹰联想起了随同鱼俱罗初探石屋院那晚,赤髯少年飞石打伤表兄李渊的往事,若论两人的手法,可谓是如出一辙,故有此问。

    赵才方才险些被“黑将军”啄到面门,此时趴伏于地,仍心有余悸,偏过脸,警觉地瞅着杨广肩头的“黑将军”,嘴里却一也不肯服软,只冲着杨尚希不服地叫道:“就是实话告诉了你,也不算是个什么事,甭瞧老子寨中兄弟人数还不过百,可在十八座罗汉山寨当中排行第八,宋老七、阎小五他们几个上千人的大山寨,也位列老子之后呢。”

    杨尚希一听赵才被自己激得开口说出了他所统领的山寨在十八座罗汉山寨当中排行第八来,眼前登时一亮,双手据案,身体前倾,紧盯着趴在地上的赵才追问道:“你既自称位列十八罗汉第八位,我来问你,你最近一次见到座师是在什么时候?他平常在外行走,凭的是什么样的身份?”

    “你们这些呆货,还不快扶老子起来。”赵才人虽憨直,却并不傻,一旦省悟到杨尚希是使诈套自己的话,便再不肯多说一个字,只挣扎着转过脸,冲身后的军士们大声叫道。

    “十八罗汉?既有罗汉,那么想必也会有菩萨了,但不知是他假冒的是哪尊菩萨?”杨广听赵才受激不过,当众承认了他的那座山寨位列十八座罗汉山寨之中,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谁曾想,他这番自说自问却被赵才听到了耳中,立马瞪大了双眼,盯着杨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座师是菩萨的?菩萨就菩萨,反正我知道座师不是只会送人家小儿女的观音就是。”边说,边还朝杨广身旁坐着的安若溪瞄了一眼。

    “扑哧。”杨广被赵才逗得忍俊不禁,当场笑出了声来,心中暗想:这个贼头儿还真有几分可爱,甭管什么话,一激就灵。

    “如此说来,你的这位座师是位男子喽。”杨尚希冲杨广了头,向他表示感谢,随即板着脸向赵才问道。

    “啊,难不成还像这位小师太,是个女人不成?”赵才在军士的合力搀扶下,才勉强从地下爬起身,重新站稳,或许为了表示对众军士扶他起身的感激之情,随口附和着杨尚希说道。

    审讯到此时,杨尚希心中已初步认定,杨广和安若溪与赵才决不是一伙的,遂用手指着安若溪,问赵才道:“你既然提到了这位小娘子,莫非你的座师和她一样,也是位剃度修行的僧人?”

    “嘿嘿,是僧是俗,老子就不知道了。”赵才心思重又变得清明起来,冲杨尚希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据斥候连日来报回的消息,以及你方才的供述,本将军已可替你做主,饶过了你的死罪,只要你肯具结悔过,从此不再胡作非为,过不了多少时日,本将军便可放你和手下一干兄弟回山寨,农耕、狩猎谋生,你可愿意?”杨尚希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先抛出一个大大的甜头,来激励赵才供出更多有用的讯息。

    果然,赵才听到杨尚希要放他和手下的弟兄回山寨去,眼光登时一亮,旋即又试探着杨尚希的诚意道:“要是我执意不肯说出座师的真实身份,将军,你也会放我们回山去?”

    “无妨,无妨。”杨尚希敏锐地察觉出赵才言辞已变得客气了许多,淡淡一笑,冲他摆了摆手,道,“不过,你须得告诉我,这位座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进山结识你们的,还有他都交待过你们,要做什么事?只要你供出这两条,我便再不难为你,立马将你收监,暂且关入牢中,待将你今日的口供一一与你手下的弟兄们核对无误后,便择日放你们出城,你看怎样?”

    “空口无凭,将军,你可愿立下一副字据,交给在下留做他日的凭证?”赵才听杨尚希完全在用商量的口吻同自己讲话,心中不免得意,说起话来,也有些得寸进尺起来。

    “大胆。杨某身为朝廷三品命官,岂能同你儿戏、玩话?”杨尚希立时沉下了脸,呵斥赵才道。

    “那,就请李公子为我做个见证吧。”赵才偷眼瞟了杨尚希一眼,见他面沉似水,不怒自威,转眼间就换上了另一副面孔,生怕他说话不算数,遂改向杨广求助道。

    杨广自觉和安若溪误入山寨以来,在赵才手中从未受到过半虐待,方才又见他憨直、卤莽,活脱脱就是个未见过什么大世面,禁不起别人用话相激的普通山民,心中本对他怀有的一份敌意无形之中已化做乌有,反而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此时听他求自己做个见证,想都没想,便头答应了下来。

    “那好,将军,你能命人解开我身上的绑绳,给我一口水喝,我再慢慢说吗?”赵才仍觉放心不下,再次试探着杨尚希的诚意。

    “给他端一碗水来。绑却不能解开,想说就说,不说立即将他押回去好生看管。”杨尚希像是已吃定了赵才一定会供出他想要的东西,冷冷地吩咐道。

    “行啊,行啊,只要肯给口水喝就行。”果然,一见杨尚希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赵才又软了下来,忙不迭地对身后的军士说道。

    “公子,如果身上劳乏,就请先去安歇吧。”杨尚希一旦试探出杨广与赵才不同一伙的,便委婉地向他下达了逐客令,立时有两名军士走过来,要带杨广和安若溪下去休息。

    “将军如不嫌在下叨扰的话,在下倒是愿意陪将军在此,多听上一听,呆会儿在下还有几句紧要的话禀告将军,也许将军会感兴趣牟。”杨广的好奇心也被杨尚希和赵才这一对审讯者和受审者给撩拔了起来,加之赵才很可能和有重大南陈奸细嫌疑的赤髯少年有关联,便一心想留下再听听赵才会供出什么话来。

第263章 神秘的菩萨(下)

    赵才由军士喂着喝了几口水,缓过一口气来,方才说道:“座师大约是今年春夏之交进的山,前后在山寨住了有多半个月的光景。现在回想起来,他除了传授我了几手功夫外,再就是告诉我,位于东海之滨的天台山是我们这一枝的祖庭,江左和江南一带的汉人才是纯种的汉人,切不可轻信其它汉人的话,忘记了与胡人之间的血海深仇。”

    杨尚希听了赵才的供述,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反而陪坐在一旁的杨广,听赵才说到他的所谓座师告诉他江左天台山才是他们这一枝的祖庭所在地时,立马产生了警觉:如此看来,赵才所说的这位座师来自江左南陈管辖的地界儿,他会不会和那个神秘的“雁巢”有关呢?

    “他从未说过要你与朝廷对抗的话?十八罗汉联寨杀胡又是怎么回事?”杨尚希阴沉着脸,逼问道。

    “十八罗汉联寨杀胡?将军明鉴,我从没听说过此事啊。”赵才跺着脚恳求道。

    “那你因何方才自称在十八罗汉中排行第八?”

    “将军哪,原是座师在山寨时曾向我说起,他此来关中之前,已在佛祖面前下宏愿,要收下十八位罗汉做杀胡除邪的帮手,瞧出我资质尚可,才收了我为排行第八的罗汉弟子。我因他也主张杀胡除邪,和山寨的主张不谋而合,所以才答应拜在他门下为徒,确实从没听说过什么十八罗汉联寨杀胡啊。”赵才一改之前强悍的做派,几乎没当场跪下向杨尚希解说道。

    杨尚希见赵才说得恳切,不像在有意撒谎,低头思忖片刻,抬起头来问赵才道:“你可愿写供划押,保证你方才说的没有一句虚言?”

    “愿意,愿意。”赵才忙头应道。

    “来人,将匪罗汉带下来,写供划押,暂且收监羁押。”

    待军士押着赵才出了议事厅,杨广方抱拳向杨尚希问道:“请恕在下多此一问,但不知杨将军方才提到的十八罗汉联寨杀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派去华州确认杨广真正身份的将佐尚未返回,杨尚希方才虽经察言观色,初步认定杨广和安若溪决不是赵才的同伙,但也不便向他透露更多朝廷要务,遂故作不知,反问杨广道:“公子之前似乎说过,要告诉我一件十分紧要之事,目下厅内只有你我三人,公子要是觉得方便的话,就请说吧。”

    杨广一心想要从杨尚希口中获知更多的关于那位化名为菩萨的江左来客的讯息,正欲张口再问,被安若溪在旁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暗示他先回答杨尚希的问话再说。

    杨广心里忖度,即便是假借李浑的身份,此时坐在官居三品要职的杨尚希面前,自己也决无遇问不答的道理,可是仅凭着赵才所说的这些,很难推断出他的座师菩萨和南陈隐秘谍报机关——雁巢会有什么牵连。自己又该从何说起呢?

    “公子,请用茶。”杨尚希仿佛瞧出了杨广心里的为难之处,抬手示意他喝茶,略一思忖,竟主动向他介绍道,“大约两个月前,我接到斥候密报,称同华、潼关一带,近日有人暗中串连起了十几座杀胡寨,欲搞什么十八罗汉联寨杀胡,因探知十几座杀胡寨合兵一处,几达万人之众,在关中一带也称得上是一枝不容小觑的力量,我便多方派出斥候,着重对那个在各处山寨之间串连的人进行侦伺,然而连日来,除了探听出此人已串连起了十八座杀胡寨,身为各个寨主的座师以外,对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僧是俗,竟是一无所知。近来正值朝廷南北两路用兵之时,前不久华州又出现了叛乱的苗头,我不得不加派人手,急欲从查捕到此人,摸清他的来历、底细,防患于未燃。碰巧昨日赵才手下的两名头领下山抢劫,被我捉住,趁势又将他擒拿回城,方才从他的嘴里才知道,座师化名为菩萨,来自南陈治下的江左天台山。我所知仅限如此,不知公子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杨尚希率先开了口,杨广再不能有话憋在心里不说了。

    “将军,认真说起来,这件事的起因还在于它。”杨广决定暂且不向杨尚希提及“雁巢”,遂抬手抚弄了一下“黑将军”的脑袋,开口说道,“昨日我二人在深山雪地里迷失了路径,误闯入赵才统领的山寨,当我二人现这是座贼窝时,便急于逃离山寨。不曾想在半道上被赵才带人拦下,因当时赵才投掷雪团,于半空中击落了它,我观其投掷雪团的力道、手法,和先前在长安时曾听晋王殿下提到过的一位凶逆颇为相似,便怀疑赵才和那名凶逆同为一人之徒,又因事关重大,目下仅凭在下一念之间,很难确定赵才和长安城中的凶逆是否出自一门,故而方才将军问起时,在下尚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知将军?”

    在经历了因自己的重大失误,放走了更重要的嫌疑人袖红之后,杨广连日来痛定思痛,说话做事较之前已稳重了许多。尽管他根据杨尚希方才介绍的情况,已高度怀疑那位化名为菩萨的所谓座师很可能与南陈朝廷有关,但仍不肯向杨尚希明说,只捡能说的向他禀告道。

    杨尚希听杨广提到晋王,眉棱霍地一跳,注视着杨广,问道:“公子可知,晋王殿下提到的这名凶逆究系何人?”

    “这,好像那人名唤张仲坚,年纪约在十五六岁上下,长着一副赤红的胡须,原系广陵富张季龄的公子。晋王殿下曾向在下提及过,怀疑此人是南陈朝廷派至长安的奸细。”杨广略一迟疑,还是决定据实相告。

    “公子和晋王殿下很熟吗?”杨尚希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在下和晋王、秦王、越王、汉王等几位王爷原是太学的同窗。”因接连提及几位皇子,杨广有意起身答道。

    “原来如此。”杨尚希眯起双眼,捻髯冲杨广了头,“公子和这位小娘子在山中奔波了一宿,想必也累了。这样,我命人收拾出一间净室,公子和小娘子暂且留在潼关歇上一天,待明日公子的护从来到,杨某亲送公子出城前往东都,可好?”

第264章 情难自禁

    安若溪红着脸,跟随杨广走进了杨尚希命人替二人收拾出的净室,回身合上门,方向杨广抱怨道:“王爷,方才杨将军明明是在借机试探你我二人的身份、关系,你为何不多要一间房供你我二人休息呢?”

    杨广这才意识到自己百般小心,仍于不经意间上了杨尚希的当:没有当场向他提出单为安若溪准备一间客房,供她安歇,无形之中便已向杨尚希承认了他和安若溪之间有男女私情。

    这个老狐狸!杨广当着安若溪的面儿,忿忿地啐了一声。

    然而,事已至此,再要有意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无必要。

    安若溪环顾房内,见这间净室当中安放有一张大床,在另一侧的几案旁摆放有三四只圆墩,遂主动向杨广说道:“王爷劳累了一天,待用过饭,洗漱已毕,便早些安歇罢。今晚我在这几只圆墩上将就一夜就成。”边说边走近杨广,要帮他宽衣。

    杨广虽有心要安若溪和自己同榻而眠,终因年幼脸皮薄,这话无论如何都难以说出口,呆立房中,想了想,灵机一动,想出了个好办法,遂将安若溪拉向床边坐下,冲她一笑,说道:“不如这样,你先睡,待睡醒一觉起来,再换我来睡,怎样?”

    安若溪没想到数月不在杨广身边服侍,他如今竟变得如此体贴、温柔,涨红着脸、低垂下头,轻轻的声音说道:“要是王爷不嫌弃的话......”

    杨广自穿越以来,身边虽有萧萧、瑟瑟二人照料饮食起居,却从未见过像安若溪这般美貌女子向他暗送秋波,殷勤示好,但觉半个身子已不听自己使唤了,张口正欲答声“好”,只听门外有人弹嗽一声,开了腔:“公子,小的奉老爷之命,给您送饭来了。”

    杨广一听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个大活人,屁股下面像装了个弹簧似的,立马从床沿上蹦了起来,下意识地整整衣冠,冲门外叫道:“进来。”

    房门一响,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家仆手中拎着个大食盒,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先朝床沿上坐着的安若溪瞟了一眼,随即走向房间另一侧的几案前,将手中的大食盒放下,从里面一样一样往几案上布着菜,回头向杨广谦让道:“小地方做的饭菜,也不知合不合公子和小娘子的口胃,请两位慢用。”说着,布完了菜,手中拎起食盒,笑眯眯地退到了一旁站下,却不肯出房去。

    杨广满腔的浓情蜜意被这少年家仆搅得烟消云散,心中虽有些恼他,却作不得,只转身招呼安若溪近前来和自己一道用饭。

    “公子请先用,婢子去去就来。”安若溪随手拿起杨广方才脱下,放在床边的锦袍,推说要出外洗衣,急匆匆地低头离开了。

    因自己未亮明真实身份,此时和安若溪又在他人府中做客,不好指使少年家仆暂且退下,杨广只得当着他的面儿,胡乱吃了几口,便撂下了筷子,单指着一盘自己未曾动过的枣糕对少年家仆吩咐道:“将这盘枣糕留下,给若溪吃,剩下的都撤去吧。”

    少年家仆抬眼见满桌子的菜肴,杨广只吃了不到一半儿,有两三种甚至连动都没动,遂好心劝他道:“公子,不瞒您说,我家老爷难得一回,吩咐厨下准备这许多的菜肴,您要是只肯吃这么一丁儿,岂不是白白糟蹋了粮食?好歹您在吃上两口,也好使小的回去免受老爷责骂。”

    杨广满腹的春心既已荡漾起了阵阵涟漪,一时间再也难以平复下来,满心巴望着及早打走这少年,唤回安若溪,好和她玉成好事,当下也不多话,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一回头,望见那少年眼盯着一案的菜肴,不停地在吞着口水,便向他笑道:“这些你尽可拿回宿房内,自己慢慢享用,我是决不会告诉你家老爷的。”

    少年喜出望外,一边不住地向杨广作揖道谢,一边急急忙忙地开始动手收拾起了案上的碗碟,临出门之时,还没忘了回头殷勤地讨好杨广道:“要不要小的顺道唤小娘子回房来,枣糕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

    杨广脸面上挂不住,本欲啐他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什么都没说,只冲他了头。

    可是,杨广独自在房中等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安若溪回房来。无奈之下,他只好怏怏地走至床边,脱靴在床上躺下,边想着心事,边巴望着安若溪早些回来。

    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使得杨广在床上躺下没一会儿,便沉沉进入了梦香。

    待至他囫囵一觉醒来,本能地向旁边伸出一只胳膊,想伸个懒腰,不经意间触手处温凉滑腻,偏过头一瞧,这才惊喜地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安若溪已躺在了自己身边,正面朝自己微侧着身,睡得正香。

    “若溪,若溪。”杨广单手撑起半个身子,俯在安若溪耳旁轻声呼唤了两声,不见她醒来,双颊依稀感觉到安若溪喘息间呼出的气息一阵阵扑面而来,不时撩动着少年的春情,一时间情难自已,俯身在安若溪脸旁,颤抖着双唇在她皎洁光滑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口。

    “王爷,王爷,我......”

    也不知是他这一吻吻醒了安若溪,还是她正做着一场噩梦,陡然从梦中警醒过来,安若溪突然睁开了双眼,惊恐地望着杨广,一把将他险些推下了床。

    “若溪,是我呀。”杨广稳住身形,凑至安若溪身边,晃动着她的肩头,柔声呼唤道。

    “王爷,是你吗?”安若溪这时才认出了杨广,嘤咛一声,一头扎进了杨广的怀抱。

    此时,杨广再也按捺不住急欲喷薄而出的如火春情,翻身将安若溪压在了身下,伸手褪去了她身上的衣衫......

    窗外明月如钩,远处的山林间阵阵鸟鸣传来,净室房外廊下,已酣睡多时的“黑将军”被净室内异常的声响惊醒过来,好奇地睁大一双金黄色的眼眸,望向房中,竭力想要弄明白,这个夜晚,房内都生了些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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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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