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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藤紫骢     一路隋行txt下载     一路隋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1章 裁撤京兆府

    杨坚听高颖对杨广的建言表示了赞同,显得很是高兴,当即对他吩咐道:“朕另有差使交给阿纵去做,就由尚书省协同太子详细对阿纵方才提出的迁世家,不迁平民的办法加以考证,一月后,上道奏章给朕。”

    高颖当即拱手答道:“臣遵旨,明日就亲往东都面见太子,遵照皇上的旨意行事。”

    “阿祗,你今日回府后,即须写封书信给崔弘度,代朕提醒他,切不可疏忽大意,被萧综叔侄蒙蔽,坏了朕的大事。”杨坚说到这儿,稍做停顿,才接着向杨俊吩咐道,“另,前些时杨素奉诏回京,给朕献上了若干打造攻陈战船的图样,回头朕命人送到你府上,你用心揣摩揣摩,攻陈之役多赖水军,你须提前有所准备。你先退下吧。”

    打发走杨俊,杨坚独对高颖叮嘱道:“朕有些话要单独同阿纵说,独孤,你切记,明日到东都面见见地伐之时,不可向他提及迁世家、不迁平民是阿纵向朕提出来的。没有别的事,你也告退吧。”

    高颖目光一闪,什么也没说,向杨坚、杨广父子分别施礼后即转身退出了临德殿。

    “朕前些天听说,你府中的一名侍卫跑到老城的东宫别院,偷窥东宫宫人沐浴,你可知道此事?”待临德殿内只剩下了杨坚、杨广父子二人,杨坚倏地撂下脸,冷冷地问杨广道。

    “父皇容禀,儿臣府中的这名侍卫名叫张须陀,原是去岁儿臣奉旨返回并州前,委以密任,命他留在长安,继续清查南陈关自在一案的。据儿臣所知,张须陀是此前在跟踪嫌疑人的途中误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才无意中犯下过失,被东宫护卫押送至京兆衙门羁押,等候处治的。在儿臣返京之前,又得到消息,张须陀不知什么缘故,已越狱跑了,儿臣已命张衡带领骠骑营将佐先行赶回长安,配合京兆衙门查找张须陀的下落,目前尚不知结果如何。”杨广据实向杨坚禀报道。

    “朕也是在听苏威报说,京兆衙门出了嫌犯越狱之事,才得知此事的。听你方才话中透露出的意思,分明是说,是太子东宫里的人设下圈套设计了张须陀,使他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是这样吗?”杨坚显然还不明就里,盯着杨广问道。

    杨广脑筋一转,当即猜想到苏威很可能惧怕得罪太子,所以还未向父皇明说是东宫僚属设计陷害了张须陀,自然,更不会向他禀明,张须陀偷窥的是太子爱妾云昭训了,遂点点头,回应道:“想是有人瞒着太子做出不轨之事,被张须陀查案是无意中查知,为逃避惩处,这才设局陷害张须陀。待儿臣将张须陀找回,问明详情,一切尽可大白了。”

    “你既说见地伐不知此事,朕也就放心了。但京兆府出了嫌犯越狱这样的事,不能不略施薄惩,以敬效尤,朕前几日已下诏,撤去京兆尹这一官职,改称雍州别驾,仍由苏威兼任此职,受你节制,维持京畿治安。另,朕也须警告你,除非日后张须陀能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单凭他从京兆府越狱这一件事,朕便不能轻饶了他,待了结此案后,即将他长流至西疆戍边去吧。”

    杨广听到父皇不问原由,今日便有口谕,要将张须陀长流至西疆戍边,登时着了急,涨红了脸抱拳替张须陀辩白道:“父皇明鉴,张须陀原是奉儿臣之命留在长安清查关自在一案的,依儿臣猜料,他必是在牢中受到了生命威胁,迫不得已才越狱逃走的,至今尚生死不明。父皇若执意追究张须陀越狱一事的责任,就请责罚儿臣吧。”

    “你府中侍卫犯下大错,你自免不了要担些责任的。当然,如若日后查明,真的是东宫僚属有歹人生事作乱,设计陷害张须陀,连你大哥朕也要责罚的。你不必急于袒护属下。”杨坚紧揪住张须陀越狱一件事不放,半是警告,半是安抚地冲杨广说道。

    见杨广兀自低头不语,杨坚有意放缓了语气,说道:“朕独将你一人留下,不是专与你说张须陀越狱这件事的,而是有一项重要的差使要交给你做。”

    杨广这才抬起头来,勉强答道:“敬请父皇吩咐,儿臣愿效犬马。”

    “两个月前,你从并州上章给朕,欲请调回京,继续主持清查南陈关自在一案,朕因念及关自在一案一向都是由太子主持清查,同一件事不宜半道另委他人,故而此次调你回京任职,不是如你先前所请,而是想将另一件差使交由你来主持。你也知道,去岁太子虽然在东都城内查获了妖人高德的尸身,从表面上来说,也算查破了此案,对天下有了一个交待。可朕至今仍耿耿于怀的是,始终未能将施用离间计,主使高德上书,公然劝朕退位,传位于太子的幕后真凶捉拿归案,据此来说,此案还不算告破。所以,朕欲命你在长安继续追查高德上书一案,务须将幕后真凶揪出,使案情***,以正视听。”

    早在去岁自己因高德上书事发被发落回并州时,杨广就曾疑心在幕后主使高德上书之人极有可能便是关自在一伙,所以此时听到父皇将高德上书一案交给自己主持,继续清查,眼珠一转,便猜到了父皇做出如此决定的良苦用心所在:碍于一直由太子杨勇主持对南陈细作的清查,父皇不便公开将清查关自在的差使移交到自己手中,便改用这种变通的方法实际上答应了自己此前的请求。

    不过,回想起父皇即将任命自己到远在千里外的江淮间任新设的淮南道行台尚书令,杨广头脑中不禁多了一层迷惑,试探着开口向杨坚说道:“父皇既决意伐陈,又将下诏,册任儿臣执掌淮南道行台,儿臣只怕无力一心二用,同时办好父皇交与的两项差使......”

第582章 神女的名声

    杨坚像是早已料到杨广必有此疑问,呵呵笑道:“阿纵,南北分治至今已三百多年,朕即决意兴兵伐陈,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自去岁司马消难犯边,我朝与南陈交恶,在江淮增设两道行台本是极正常之事,并不意味着朕就将任你兄弟二人为帅,率军伐陈。况且,太子近日屡次上章,虽未明言此事,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愿亲率三军,挥师南下伐陈的强烈愿望,如果太子执意亲自任帅,朕也不便驳了他的情面,到时只怕就需你留在朕的身边,替朕确保关内安宁了。所以,朕单独将你留下,一为叮嘱你须用心在长安办差,暂不必过多考虑率军伐陈的事,二来也为同你商量商量,在你无法到任的情况下,暂将淮南道行台的军政事务委托与谁来执掌较为合适。”

    原来父皇尚未最终确定伐陈的统军主帅人选,怪不得要自己兼任关内、江淮南北两路的差使。杨广听了杨坚的这番话,心下恍然道。

    “王子相处事沉稳,干练,依儿臣之见,可暂时充任淮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代儿臣执掌行台事务。”

    “朕就料到你会举荐王韶暂掌淮南道行台。只是,王韶多在北方任职,对江淮的人情风俗未见得熟悉,朕允准由他出任淮南道行台尚书左仆射,至于右仆射一职,朕想擢拔现任寿州刺史的宇文述出任,你意如何?”杨坚依然微笑着征求杨广的意见道。

    行台尚书省左右两位仆射已属朝廷重臣,纵使是即将被册任为行台尚书令的杨广也没有资格推荐相应的人选,今天父皇却破例在册任诏书正式下达前征求起自己的意见来了。杨广感到意外的同时,转念一想,猜到了几分个中原由:王韶出任行台左仆射自不必多说,早已是题中应有之意,而父皇择定的行台右仆射宇文述早在开皇元年间是因自己清查石屋院的过程中发现他的家人与“雁巢”中人冼花儿**,私自将石屋院交给冼花儿开设**,致使石屋院变成了“雁巢”在长安城中的一处重要据点,从而受到牵连,由位高权重的左卫大将军直接被贬离京,到外州任刺史的,父皇杨坚大约是考虑到自己和宇文述之间有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过节,担心自己会反对由宇文述担任淮南道行台尚书右仆射一职,才特地于册任诏书下达前征求自己的意见的。

    虽然对宇文述此时尚年幼的儿子宇文化及心中很是腻歪,但在还未返京时,杨广就已听说了,去岁刘鲂等三家叛隋事发后不久,南陈司空司马消难亲率十万大军进攻寿州,宇文述在未得朝廷一兵一卒援助的情况下,硬是率领寿州本部人马打得南陈军队大败而归。此役称得上开隋以来朝廷对南陈取得的第一场完胜,宇文述出众的军事指挥才能经此一役也可窥见一斑。

    一念至此,杨广抱拳冲杨坚答道:“儿臣在并州时已听人传说,寿州对司马消难一役,宇文述率军打败了十倍于已的敌军,战功卓著,由他出任行台右仆射一职,儿臣并无异义。”

    “行台兵部尚书一职,朕也想要宇文述兼任,你不会反对吧?”杨坚显得很高兴,接着问道。

    “儿臣愿遵父皇诏命行事。”杨广爽快地答道。

    杨广回到长安的第一天,就受到父皇杨坚的召见,父子二人在临德殿内足足呆了近两个时辰,杨广才辞别了杨坚,走出了临德殿。

    刚一走出临德殿,杨广迎面就看到正阳宫的执事宦者何柱儿笑咪咪地站在殿外,像是专门等候着自己,遂走上前问道:“何公公别来无恙啊,你是在等本王吗?”

    “咱家给王爷道喜了,恭喜王爷回京任职。皇后娘娘现在正阳宫等着见王爷呢。”果然不出所料,何柱儿是奉了母后独孤伽罗的差遣,专门迎候自己前往正阳宫向母后请安的。

    若是换做寻常,杨广自然要在见驾之后,立即赶往正阳宫给母后请安的,可是今天的情形有所不同,张衡自从领命回京查找张须陀的下落以后,音讯全无,杨广正心急着出宫回府,急召张衡来打听详情,并无心思立马跟随何柱儿去正阳宫。

    于是,杨广试探着向何柱儿请求道:“何公公,能否代我向母后通禀一声,今晚我确有急务要赶回府去处置,待明日一早再入宫来向母后请安,如何?”

    何柱儿脱口答道:“娘娘知王爷今日才回到长安,身子劳乏,已在正阳宫备下消署解乏的吃食,特地交待咱家务必要将王爷请到正阳宫一见,说是有什么事情需向王爷打听呢。您看......”

    杨广眼见难以推辞,只得强打精神对何柱儿说声:“那就有劳何公公了。”跟随他向正阳宫走去。

    杨广、杨俊二人回到长安之时,正值八月初,暑气仍未消尽,即使天到傍晚时分仍觉奥热难当,临德殿里阴凉,杨广在殿内呆久了,待跟着何柱儿来到正阳宫门外,不知不觉间身上的丝制锦袍已被汗水浸透了。

    皇后独孤伽罗眼尖,一眼望见走进殿来的杨广浑身上下几乎湿透了,忙不迭地指使着月桂等侍女找来干爽的丝袍要杨广换上,又命人从冰窖中捞出冰镇的瓜果葡萄,要杨广坐下吃了消暑。

    杨广心中有事,遵从母命到侧殿中换了件干爽的丝袍,又回到正阳宫正殿,陪坐在母后下首,吃了几颗葡萄,在向独孤伽罗问候了几句后,就欲起身告辞出宫。

    “阿纵,娘听说,厄儿到达并州后,仍和你同住在晋阳宫寝殿内,不知这个消息确切否?”独孤伽罗对儿子的心事浑若不知,不疾不徐地开口问道。

    母后虽未明言,杨广也明白,母后向他打听这件事的用意:安若溪死后,自己曾守着她在晋阳宫寝殿住了十多日,依民间说法,自己是男身,浑身充满了阳刚之气,鬼魂不敢近身,可萧厄就不同了,她是自己的正妻,居然不避讳已自尽身亡小妾的尸身在寝殿内停驻过长达十多天的时间,仍坚持陪伴自已居于那间寝殿中,且至今未闻有鬼怪骚扰过她,这就十分地出奇了。

第583章 生死难料

    “确是如此,母后,儿臣......”杨广据实答了一句,才欲开口向母后告辞,只听她又说道:“怪道是长安近来有人传言,称晋王妃有神明护体,不惧妖魔鬼怪,原来她真的就住在那间寝殿哪。这座大兴宫建得地势低了一些,近来为娘常睡不安稳,阿纵,不如明日还叫厄儿挪进宫来住,替为娘镇镇这宫里的阴邪之气。”

    杨广听得离奇,不禁多问了句:“母后何出此言,原先长安宫中颇多鬼怪现身之说,如今挪到这新建的大兴宫中,怎么宫中还有鬼怪呢?莫不是近来天气炎热,母后气血有亏,夜间才睡不安稳?在并州时,萧厄常替儿臣行针解乏,明日儿臣就要她住进宫来,每日行针为母后解解乏,三五日后便可保无虞了。”

    “非止娘在大兴宫中如此,即连太子妃元氏在东宫也是如此。终日神志恍惚,如同鬼怪附身一样,你既答应要厄儿明日挪进宫里来住,不如娘也传召元氏入宫,请厄儿顺便为她治一治病,使她能早日为你大哥生出个儿子来,也就了却了娘的一桩心事了。”

    杨广听了只觉好笑:方才明明是在谈宫中闹鬼的事,母后却硬是扯到了要萧厄替太子妃元氏治病,好让她给太子生下个嫡子的事情上头,如此看来,鬼怪现身不过是虚妄之说,母后和萧厄婆媳两个往日相处得好,想要萧厄住进宫来多陪陪她才是心里话啊!

    想到这儿,杨广菀尔一笑,替萧厄谦辞道:“娘,您的这个儿媳只是因自幼长于江南山野间,不像寻常的闺阁女子迷信世上有鬼怪罢了,她哪有本事助太子妃产子呢。依我之见,您不如在太医局找几位精擅妇科的太医,为太子妃瞧瞧病,还更指望得上些。”

    娘俩个絮絮叨叨地又说了小半个时辰,杨广真是坐不下去了,方起身向独孤伽罗告辞道:“今日府中尚有些急务等着儿臣尽早赶回去处置,待儿臣处置罢这些急务,得了空闲,再入宫好好陪着母后说话吧,儿臣就此告退了。”

    独孤伽罗却仍不肯放杨广走,盯着他问道:“娘前些天听说,东宫里那个姓云的小贱人失了名节?如今京兆衙门既归了你管,阿纵,娘就将这件事托付给你了,待查实此事后,娘定要你大哥休了云氏小贱人,将她赶出长安。”

    杨广苦笑一声,一时无言可对,因转念想到,日后倒是可以走走母后的门路,劝说父皇不必重责张须陀,遂抱拳答道:“请母后放心,儿臣定将此事查出个水落石出,给母后一个交待的。”

    好不容易才从正阳宫辞别了母后,出宫打道回府。待杨广回到晋王府时,早已过了定更时分。

    所幸的是,张衡日间已得到了杨广返抵长安的消息,早早地就赶到了晋王府等候向杨广禀报张须陀越狱一事的最新进展了。

    “快说说吧,查找到张须陀的下落没有?”杨广屏退众人,只留下刘方、鲜于罗两名近卫在殿口处把守,不及在晋王府正殿坐定,就急吼吼地向已在正殿内等候多时的张衡问道。

    张衡情知杨广此时最关心的是张须陀的下落,便不急于向他禀报其它的事,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方内包有物件的巾帕,呈交到杨广手上,答道:“王爷,这是到今日为止,下官率人在长安城中发现的唯一一样能够表明张须陀越狱之后去向的物件了,请王爷过目。”

    杨广将那方巾帕接在手中,展开来一瞧,见里面包着的像是从人袍衫上扯下的一块粗布。杨广独将那块粗布掂在手中,凑近殿内明亮处细细观瞧,赫然见那块粗布上面星星点点带着不少血迹,忙转身问张衡道:“建平,这块布是在哪里发现的,能确定是从张须陀身上扯掉的吗?”

    张衡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答道:“经下官率人连日来仔细查访,在长安老城西门外的一棵大树下发现了这块带有血迹的粗布,经京兆衙门看管过张须陀的所有衙役、狱卒辨认,最终确定这块粗布就是从张须陀越狱当天所穿袍衫上扯落下来的。因此,下官推断,张须陀越狱后,很可能和人发生了打斗,向西逃走了。下官在王爷抵京前,已命裴虔通向西一路追赶下去了。”

    “依你此说,张须陀当日越狱后,显然不是同京兆府的衙役发生了打斗,多半是与诱他越狱,尔后想致他死地的那伙人发生了格斗,被迫向西逃走了,是吗?”杨广目光定格在手中那块粗布上的斑斑血迹上面,脸色阴沉地问道。

    “王爷明见,下官猜料的大抵也是如此。不过,下官需提醒王爷留意的是,这伙人不但能成功地逼使张须陀越狱保命,而且能在帝都长安对张须陀实施围堵截杀,以张须陀的身手,尚且要在他们的围堵截杀之下落荒而逃,目下生死难料,由此可见,此事决非东宫一两个僚属所能为,他们很可能已调动了东宫六率中的精兵强将,对张须陀赶尽杀绝。王爷切不可等闲视之啊。”

    “调动东宫六率,对张须陀赶尽杀绝?建平,你的意思是说,太子已得知了此事吗?”因知东宫六率非太子杨勇本人,东宫中的其他人均无权擅自调用,杨广听张衡推断,东宫六率很可能参与了此事时,暗地里吃了一惊,脱口问道。

    “恰恰相反。下官可以肯定地说,太子殿下现在对此事仍是一无所知,否则的话,下官率人协同苏府尹在长安内外查找了多日,早就该找到张须陀的尸首了。”张衡从容答道。

    杨广起初还不甚明白张衡根据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待至换个角度一想,已明白了张衡的意思:若是太子本人得知自己的爱妾被张须陀偷窥,根本用不着逼他越狱,直接就会逼迫苏威将张须陀交给东宫处置了。对手之所以来惜冒着惊动皇上的风险,大费周张地骗诱张须陀越狱,再下手杀掉他,正说明他们也害怕这件事将来一旦被太子知道了,会对他们大大的不利。

第584章 关键人物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大哥,会不会有助于尽快查清此事的真相,以及找到张须陀呢?”杨广犹豫不定地问张衡道。

    “王爷要怎么禀报给太子殿下呢,是说太子的爱妾沐浴时被您的近卫偷窥,还是称东宫僚属中有人贪赃枉法,蓄意陷害?太子得到王爷禀报后,又会如何行事?这些,不知王爷想过没有?”听张衡的语气,显然不赞成自己将这件事禀报给大哥杨勇。

    见杨广愁眉不展,张衡心一软,忍不住开口提醒他道:“王爷,你想过没有,东宫之中,除了太子殿下,谁还能调动东宫六率追杀张须陀?他们又是为了要达到什么目的非得置张须陀于死地不可呢?”

    “太子妃,不太可能,云昭训,建平,你是说云氏参与了此事?”杨广瞪大了眼睛,望着张衡,问道,“可是,云氏一向颇受大哥宠爱,她好像没有理由冒着偌大的风险执意要杀掉张须陀吧?”

    “张须陀是因无意间偷窥了云昭训沐浴,倘若云昭训担心名节有失,唆使人杀掉张须陀灭口,以防此事日后为太子查知,致其失宠,王爷,你认为有此可能吗?”张衡淡淡地反问杨广道。

    “不会吧。”杨广摇了摇头,沉吟着说道,“如果是出于保全自身名节的话,云氏不会愚蠢到要通过逼张须陀越狱的方法来杀他灭口的吧。今日在临德殿,父皇还同我提到过张须陀越狱这件事,倘使父皇向苏威问明羁押我身边骠骑营将佐的原由,苏威想必不会替云氏隐瞒真相,如此一来,岂不连父皇都了解了云氏沐浴时被人偷窥一事,非但不能保全其名节,反而更易惹祸上身,失宠于太子。建平,你以为如何?”

    “王爷明见。”张衡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问杨广道,“那你认为,凭云昭训在东宫的地位和权势,她能够调动得了东宫六率吗?”

    “东宫六率是太子身边的禁军,按常理,即使是太子妃元氏也无权调动东宫六率,更何况是位在太子妃之下的云氏,但也不能排除六率中个别将佐为攀附云氏,甘愿听命于她的可能性。”

    “那下官可不可将王爷的这一答复理解为,云昭训确有可能调动东宫六率中的将佐来杀掉张须陀灭口,但决不是为了保全她的名节而如此行事?”

    “建平,你心里有话,不妨直说,用不着如此拐弯抹角的。除了张须陀这件案子,本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杨广陡地发觉,张衡似乎在一步步地诱使着自己按照他的步调去揭开迷雾,看清隐藏在表象下的真相,遂直接了当地吩咐道。

    张衡嘿嘿一笑,这才开始说出自己心中对案情的真实判断:“张须陀误入他人设下的圈套前,曾托王妃给王爷带去过一封书信,信中说到,受太子指派,入万善尼寺修行的僧尼心仪**商暗中勾结,从寺中每年花费甚大的香供中套取回扣,中饱私囊,前后长达数年之久,张须陀正是在奉王爷之命,暗中监视同为一寺僧尼的心意时,无意中查知了心仪贪赃的事情,由此才引发了之后种种事端。下官奉王爷之命返回长安后,曾带人实地勘察过张须陀偷窥女子沐浴的现场,又经连日查访,目前可初步判断出,张须陀无意中揭露的决不止是心仪一人的丑行,很可能牵涉到东宫中相当一部分僚属,包括云昭训在内。正是这些人担心他们多年通过心仪这条渠道牟取私利的实情被张须陀查明,告发,才迫不及待地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杨广沉思移时,先是点了点关,继而又摇摇头,对张衡的分析提出质疑道:“若说心仪勾结云氏等人,贪赃牟利,为遮掩其丑行不惜杀人灭口,这尚能说得过去。不过,他们完全用不着借口云氏被张须陀偷窥这种方法来陷害张须陀呀,如此一来,固然有利于将张须陀堂而皇之地除去,但如此事被太子查知,对云氏而言,岂不要冒着失宠于太子的风险,相比她伙同心仪等人牟取的那些私利来说,她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张衡眨眨眼睛,笑着问杨广道:“即便真的如王爷所说,太子知道了云氏名节有失之事,多半会找她当面查证虚实,要是到时,云氏告知太子,那晚被张须陀偷窥得的不是她本人,而是一名普通的宫女,并能当场找来那名宫女,证明自身的清白,又会怎样呢?到了那时,张须陀已死,而云氏又自证了其清白,太子殿下只怕也不会再深究此事了吧。”

    杨广很吃了一惊,正色提醒张衡道:“建平,断案查案可得有真凭实据,单凭臆想猜测是不行的啊!”

    “下官所以会做出这样的推断,自然是有根据的。”张衡从容答道,“方才已向王爷禀明,下官曾带人到东宫别院四周仔细勘察过,发现所谓云氏在其中沐浴的那间林间小屋是一座房前房后长满荒草,早已废弃了的房舍,身为太子爱妾,云氏怎么会跑到这么一间小屋中沐浴,而被张须陀恰巧窥得呢,此为其一;其二,下官返回长安后,曾详细询问过苏威和京兆衙门的当值堂官和衙役,那晚当场抓获张须陀并押送他报官的东宫侍卫们始终毫不隐讳地对苏威及京兆衙门的差官、衙役宣称是太子爱妾云昭训沐浴时被张须陀偷窥的,这岂不是与云氏为保全其名节,一意要杀张须陀的初衷自相矛盾,太过有违常理?其三,云氏沐浴时被人偷窥一事,仅凭东宫侍卫所言无足为证,即便是张须陀本人承认了偷窥女子沐浴一事,他恐怕也不会认得太子的爱妾。鉴于以上三点,下官大胆做出假设:被张须陀偷窥得的很可能不是云昭训本人。但主谋其事的却恰恰正是云氏本人,太子内坊令姬威、万善尼寺的心仪师太以及尚待查证的东宫六率中某位手握兵权的将佐都是她的同伙。”

第585章 二尼交恶?

    听张衡一连说出了三条推断出云氏是设计陷害张须陀的主谋,而非被张须陀偷窥的女子的理由,杨广不由得火冒三丈,拍案叫道:“贱人可恨,本王断不会放过她的!”

    “王爷且息怒,云氏正是事先算准了在这件事上,王爷丝毫也奈何不得她,才会如此行事的。目下要查破此案,首要之事须先设法找到张须陀,替他洗脱罪责,然云氏一伙既下决心置张须陀于死地,断不会轻易放张须陀逃脱,更会严加设防,防止张须陀回到王爷身边来的,故而要想找到张须陀,还需从长计议才是。在派人寻找张须陀的同时,下官建议,尚需从整件事的源头着手,密捕奸商宠勋,从他口中查清心仪一伙人多年来贪赃的具体数目,来找到查破此案的突破口。”张衡深知,自他在汾河驿中领命回京查找张须陀那一天起,自己就不可避免地卷入到了激流漩涡当中,如今对他自身来说,唯有紧紧抱住杨广这棵大树,成为杨广真正的心腹,才是他唯一明智且可行的选择,因此,一改往日行事的风格,主动替杨广出谋划策道。

    “刘方何在?”杨广火气未消,听张衡说得有理,大声向殿外传唤道。

    刘方应声而入。

    “现命你带领王府护卫,立即将奸商庞勋捉至王府关押,不得泄漏半点消息!”

    刘方犹不知庞勋是何许人也,听了杨广的命令,困惑不解地把目光投向了张衡。

    张衡忙起身走到刘方面前,压低声音向他补充交待道:“你带上跟随我来王府的两名亲兵,他们自会告诉你在什么地方能找到庞勋的。须切记,带庞勋回王府时不可为外人查知,且需派得力人手留在庞宅,以防其家人走漏消息。”

    刘方见杨广无话,冲张衡抱拳施了一礼,转身出殿,匆匆办差去了。

    “建平,今晚就有劳你了,庞勋被带回王府后,就由你连夜对他进行审讯,务必从速查问出心仪一伙人贪赃枉法的真凭实据和具体数目。这件事暂且先谈到此,我交待给你的另一项差使办得如何了?”

    张衡心知杨广问及的是万善尼寺内心意师太的动静,遂拱手答道:“承蒙王爷信任,将清查南陈细作关自在如此隐秘之事交待给下官来做。只是自张须陀蒙冤入狱,到下官奉命返抵京城,其间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中断了对心意的监视。下官只能向王爷禀报下官回京,恢复对心意监视后的情形,尚请王爷见察。”

    杨广心中一动,不露声色地说道:“你说的这一情形,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只说你回京后的这段日子监视到的动向即可。”

    “下官遵奉王命,指派李浑将军负责继续监视心意。时至今日,尚未发现心意同万善尼寺以外的任何人有所往来,倒是前几天,李浑将军回报给下官的一个情况曾引起过下官的关注,但最近几天并未发现心意、心仪二人再起过争执。”

    “你是说,李浑曾发现心意、心仪二人起过争执?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据李将军那日回报,当日心严、心意、心仪三位寺中当家的僧尼正在方丈之中会商寺务,藏身于室外的李将军突然听到方丈里传来心仪的破口大骂声,说的是:‘你再也休想拿着人当猴耍了,老娘再不会替你当挡箭牌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李浑当时只听到心仪在室内骂了这么一声,既没听到她再骂下去,也没听到有其他人回应她,所以至今也不确切地知道她骂的是心严,还是心意,只从稍晚三人走出方丈时窥见的心意对心仪不理不睬的神色上猜测到,心仪在房中骂的可能是心意。”张衡据实向杨广转述着李浑的回报。

    杨广心犹不甘地追问道:“那,李浑有没有提到过,自听到心仪骂人那日起,见没见过心仪和心意二人和颜悦色地单独相处过呢?”

    张衡当即答道:“下官也叮嘱过李将军,要他格外关注心仪、心意二人来往的情形,据李将军回报,至少从心仪骂过人之后,从未见过她二人再有任何的来往,甚至连彼此见面的机会都很少,所以,李将军才更加怀疑二人之间不知为了什么事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心意那位从江左来投奔她的同胞兄弟顾生,现在仍在心仪手下当差吗?”杨广努力回想着张须陀写给自己的第二封信中提到的种种线索,继续向张衡问道。

    “下官前去查访过了,顾生仍在寺外的香供流通处当差,似乎并没受到心仪、心意两人交恶的影响。”

    杨广沉默不语了:仅凭李浑窃听到的心仪一句骂人的话,以及单靠察言观色得出的判断,怎么能据此认定,心仪和心意二人就交恶了呢?但张衡方才在向自己禀报监视心意的情况时,开口便说到的因张须陀蒙冤,曾经一度中断对心意的监视,还是令杨广不由得对此后发现的两人交恶这件事产生了一些联想:会不会心仪收受香供回扣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心意有意透露给张须陀的呢?而心仪分明也知道心意身上的一些秘密,才怀疑自己替心意做了挡箭牌了呢?

    但也仅仅是杨广听到张衡关于心仪、心意两位僧尼交恶后,心中产生的一种臆想罢了,并无任何证据来证明他的这种臆想符合实情。故而,杨广并没有立即向张衡说出自己的这种臆想,而是将这种臆想到的结果埋在了心底,留待日后进一步验证。

    见张衡再无更多的情况需要向自己禀报,加之考虑到他过会儿还要连夜审讯庞勋,帮助自己尽快找到张须陀一案的突破口,杨广便交待鲜于罗先带张衡到厢房歇息一会儿,好攒足精神夜审庞勋,自己则待张衡跟随鲜于罗去歇息之后,走出正殿,朝王妃萧厄的宿处走去。

第586章 国灭无恨

    其时已过二更时分,远远地望去,杨广却见萧厄居住的房间里仍亮着灯,便知萧厄还在等着自已,心下不免一阵感动,加快了脚步走过去,推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萧厄正带着两名侍女赤芍和绿萝哄小杨简睡觉。这孩子似乎是睡颠倒了,窗外夜色已深,他仍瞪着圆溜溜的两只大眼左顾右盼,就是不肯入睡。

    杨广走进来的时候,萧厄正坐在几案旁,看着两名侍女围坐在床沿上,一个轻轻拍着小杨简,嘴里哼着小曲哄他入睡,另一个则替他掌着扇,不时地挥手为他驱赶着蚊虫,脸上充满了浓浓的笑意。

    “简儿这么小,就整天被这么多人伺候着,莫要惯坏了他。”杨广走到萧厄身旁坐下,笑着嗔道。

    “简儿是个苦命的孩子,他既叫我声娘,我说不得要格外地疼爱他些。这不,白天在路上睡了一大觉,到晚上反倒精神起来了。”萧厄笑吟吟地示意两名侍女抱着小杨简到他的房间继续哄他睡觉,向杨广解释道。

    待两名侍女抱着小杨简离开房间后,杨广才柔声问萧厄道:“王妃可是惦记着我,天到这个时候,还不肯安睡?”

    “王爷今天一回长安就忙个不停,待妾身为王爷行上几针,解解身上的劳乏吧。”萧厄没有正面回答杨广,款款起身,就要到箱柜中取她的金针为杨广行针解乏。

    “好吧,那就有劳王妃了。我还有些话要同你说说,一时也还睡不得。”杨广因想到明日萧厄就要挪到大兴宫去住,正想和她多说说话,便也随着起身走到床前,脱鞋上了床,脸朝下趴在床上,等候萧厄在他后背处行针。

    “要不,我叫赤芍给王爷打盆热水来,先烫烫脚?”萧厄见杨广脱了鞋,却没脱袜,委婉地提醒他道。

    “这倒不用,张建平今晚在王府夜审嫌犯,过一两个时辰,我还要听他禀报审讯的结果,今晚怕是要到很晚才能睡呢。”

    “王爷这是为了张须陀那件事在操劳?也须保重些才是,如此没日没夜地忙碌下去,叫母后知道了,又要怪妾身不体恤王爷了。”萧厄从锦囊中取出金针,一面替杨广行着针,一面关切地劝他道。

    “我正要同你说呢。今天在临德殿见过驾后,母后特地派人将我接到正阳宫去,当面向我打听你不避鬼怪,执意陪我同住在晋阳宫寝殿的事哪,还说要你明日便挪去宫里住,镇镇宫里的邪气。据说呀,在长安城里,人都传说你是神女下凡呢。”

    “宫里有了什么邪气,王爷今日在宫中见了昭儿没有,他没事吧?”萧厄别的没留意,只关心宫里的邪气是否冲撞了她的亲生儿子杨昭。

    “我惦记着回府打听查案的进展,加之昭儿又不在正阳宫中,所以没顾得上见他。”杨广歉然答道,“母后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不必太过当真。照我说,多半是目下暑气未消,宫中人多感染了暑气,变得神志有些恍惚,茶饭不思,便传言宫里有了邪气。哦,最可笑的是,母后居然还要你替太子妃元氏治病,使她能早日为太子生下个嫡子呢,你说好笑不好笑?”

    “妾身可没恁么大的本事,只能行针替人解解乏、止止血、活络活络筋骨什么的,要指望我来帮太子妃生个儿子出来,恐怕不成。”

    “你别急,我当场就帮你回了母后,要她替太子妃找几位好太医,正儿八经地治治病,调理调理,才是正道,母后后来也没再说什么,只说明日也叫太子妃挪到宫里住,你们妯娌好亲近亲近。”

    杨广说到这里,心念一动,顺势说道,“倘若明日太子妃真的挪入宫里去住了,你顺便帮我打听打听东宫内廷的情形,好不好?”

    萧厄因先前依稀听说了,张须陀是被东宫里的人陷害蒙冤的,此时听杨广求她向太子妃打探东宫内廷的消息,存心摆起架子,逗他道:“王爷请我协助查案,待事成之后,可有什么好处给我呀?”

    “你想要什么好处?依我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和本王多生几个儿女出来,今后也像父皇母后那样,有五男五女围在膝下尽孝,这才人生最大的幸事呢。”杨广说着,抬手在萧厄手背上轻轻捏了一下。

    萧厄心中欢喜,口头却警告夫君道:“王爷莫要乱动,小心针跑偏了。”

    “我主要是想要你帮我向太子妃打听打听,东宫,包括六率之中,平日里有哪些僚属、将佐和云昭训来往比较密切。太子妃因大哥偏宠云氏,受到冷落多年,想必会如实告诉你的。”

    “王爷是怀疑云昭训主使东宫的僚属、将佐陷害了张须陀?”萧厄敏感地问道。

    “不瞒王妃,据张建平的分析判断,实情极有可能如此。”

    “那,王爷直接找太子禀明详情,将云氏交给太子管教,处置,岂不可以省去了许多周折?”萧厄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向杨广径直建言道。

    “要是此事能交大哥来处管教、处置,我还用得着请你向太子妃打听东宫的事吗?”杨广回过头,白了妻子一眼,嗔责道,“这件事决非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因此,你在向太子妃打听东宫里的情形时,也须注意,切莫向太子妃说明是云氏陷害了咱们府里的侍卫。”

    萧厄哪知道这里面如此多的弯弯绕,随口答应一声,全神贯注地替杨广行起针来了。

    片刻后,杨广突然又想起一件和萧厄有关的事来,开口叮嘱她道:“你近几天给你的那位国主大哥去封信,提醒提醒他,趁早断了和南陈的暗中往来,免得日后惹祸上身。”

    萧厄打心底里对大哥萧综没什么好感,听了杨广这话,也不细问原由,没好气地回道:“要我说,朝廷还不如早日灭了后梁,省得江南百姓还要承受双重赋税。”

    杨广乍听这话,着实吃了一惊,忙问萧厄道:“王妃何出此言哪,王妃也是梁人,怎么置故国的存亡于不顾了呢?”

第587章 讯问薛世雄

    “妾身虽然自幼生长于江南乡下,没读过多少书,可也知道,妾身的故国早在侯景之乱时便已亡了。如今的后梁,不过是萧氏后裔为能继续安享荣华,向别人摇尾乞怜换来的一副傀儡空壳罢了,与其像这样苟延残喘,倒不如舍弃这副空壳,堂堂正正地凭自己的本领过活的好。”萧厄淡淡地答道。

    杨广用心品味着萧厄的这番话,越品越觉得萧厄见识超凡绝俗,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妻子道:“王妃真不愧是神女,识见确与我等俗人不同。向使萧氏后裔都能如王妃,萧禹这样,又何愁天下之大,没有萧氏的一席安身之地呢。王妃既如此说,便不需再理会江陵最近的动静了。”

    “唉,但求国灭之日,江南百姓能少受些牵累吧。”萧厄轻叹一声,默默地继续行起针来。

    萧厄的金针解乏之法果然见效,过了大半个时辰,杨广便感到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通畅,不知不觉,头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了起来。

    起初,他尚能勉力支撑着,试图凭借思索怎样才能不负父皇所望,尽快查破高德上书一案来尽量避免自己入睡,可是一想到高德上书一案全无任何有用的线索可查,脑子里感到一阵茫然,不知怎地,竟一下子坠入了梦乡。

    酣然一觉醒来,天光已然大亮,杨广猛然想起,昨夜只顾自己酣睡,还不知刘方带人捉到庞勋没有,也不知张衡夜审庞勋有了什么样的结果,四下张望,又不见萧厄在房中,忙翻身从床上爬起,传唤人侍奉自己洗漱、更衣已毕,脚步匆匆地赶往王府正殿。

    才走出不远,却见刘方、鲜于罗两名近卫迎面前来护从,杨广径直冲刘方问道:“昨晚交给你的差使办得如何?张衡夜审庞勋,可曾问出了什么结果?叫他速到正殿来见我。”

    刘方伸手将杨广让向道边无人处站定,这才抱拳禀报道:“末将昨晚奉命将庞勋捉回王府时,已近三更时分,张尚书夜审庞勋时,末将也在旁陪着,堪堪审讯至四更时分,见庞勋犹不肯开口招供,张尚书便命人将庞勋暂时关押到王府值房中,自己便去安歇了,临去前交待末将,待天亮后不必禀明王爷,先带人去查抄了庞宅,将庞勋藏匿于家中的一应账册统统带回交给他即可。末将寻思着,查抄庞宅一事还是先禀明王爷一声的好。”

    “庞勋为何不愿招供?”杨广听得有些蹊跷,又问道。

    “庞勋态度十分强硬,据事后张尚书对末将说到,他很可能寄希望于东宫有人出面保他,才抵死不肯招供。据张尚书判断,庞勋手中必掌握有制约东宫中人的有力凭证,所以只审了他不到一个时辰,便命末将今日去查抄庞宅寻找凭证去了。”

    杨广点点头,觉得张衡的做法既高效又省力,只是尚不确知他判断的是否准确,庞勋家中是否真的藏有足以制约云氏等人尽力保全他的有效凭据。他略一思忖,即向刘方吩咐道:“今日你就按张尚书所说,多带些人手去查找庞宅。如不出本王所料,庞勋未必只有一座宅院,记住,连他的店面在内,查抄时不得漏掉一处。”

    又转身向鲜于罗吩咐道:“先不必唤醒张尚书了,你随本王去京兆衙门走一趟吧。”

    刘方得令,带领王府护卫分头查抄庞勋的店面和宅院去了。杨广只带着鲜于罗一人,出了王府,骑马来到苏威执掌的京兆衙门。

    苏威兼任的京兆尹一职虽因衙中出了嫌犯越狱这样的大事,被杨坚下诏贬作了雍州别驾,由原先的直属皇帝变成了受杨广这个新到任的雍州牧节制,但日常处置公务的衙署仍称做京兆衙门没变。

    杨广带着鲜于罗在京兆衙门的大门外刚刚翻身下了马,抬头就见已改任雍州别驾的老师苏威率领着一班衙署佐吏从衙署内迎了出来。

    苏威率人出得门来,即疾行来至杨广面前,自执僚属谒见上司的卑礼,一躬到地,口中称道:“雍州别驾苏威参见晋王殿下。”

    杨广忙伸双手相扶,顺势抱拳回礼道:“学生怎敢承当老师亲自出迎,今日来之前未及先行差人来通传一声,还望老师莫嫌唐突。”

    苏威边侧身将杨广主仆二人向衙署内让着,边向杨广做着解释道:“下官听说王爷昨日刚返抵长安,正思忖着明日再登门向王爷禀报差使,今日王爷既不顾鞍马劳顿,亲来衙署处置公务,就请先到衙署正堂看茶,由下官详细向王爷禀报差使。”

    “不必了。昨晚我在府中已听张衡禀明了张须陀一案的最新进展,今日来衙署主要为向看管过张须陀的狱吏、狱卒们面询一下张须陀越狱前后的情形,就请老师一人随我到正堂略坐一坐,陪着我一同讯问吧。”杨广见一班衙署佐吏走近,再不多与苏威谦让,摆足了新任雍州牧的架子吩咐道。

    苏威陪着杨广在衙署正堂内只坐了不到一碗茶的功夫,就见两名衙役押着一名身着狱卒差衣的壮汉走进了正堂。

    “禀老爷,狱卒薛世雄奉命带到,敬请老爷面讯。”两名衙役一面冲苏威哈腰禀报道,一面挺身站立在薛世雄身后,并没有退下的意思。

    “你二人腿脚还算麻利,无事便退到堂外候着去吧,不经本王允准,任何人不得进入正堂。”杨广抬眼瞟了薛世雄一眼,立马就认出了他正是原禁军都督薛世雄,便不急于讯问薛世雄,首先冲两名衙役命令道。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苏威压低声音,提醒杨广道,“若无衙役站堂,要是......”

    “老师,你没瞧见,还有鲜于罗陪侍于堂内吗?以他之身手,这两名衙役只怕还不是他的对手吧。”杨广说到这儿,有意抬高了几分声调,冲着那两名尚在犹豫着没有退下衙役说道,“本王此来,并非正式坐堂问案,尔等不必在此站堂立威,还不速速退下。”

第588章 军令状

    苏威这才醒悟过来,杨广信不过京兆衙门的衙役,所以才免去站堂立威的规矩,冲两名衙役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到堂外守候去了。

    “薛将军,不知你因何被贬至此做了一名狱卒啊?”待正堂内只剩下了自己、苏威和鲜于罗三人,杨广方开口向双手被绑的薛世雄问道。

    “禀王爷,在下是因去岁误将妖人高德劝皇上退位的上书传进宫中,被贬来京兆衙门做了一名狱卒的。”薛世雄据实答道。

    苏威凑近杨广,小声补充道:“高德上书案发后,皇上、娘娘震怒之下,本欲将薛世雄处斩的,左卫大将军元胃以性命担保,才救了他一命。”

    杨广听得薛世雄是因高德上书一案被贬出禁军的,心念一动,又听苏威告知是父皇身边最信任的近卫元胃出面救了他一命,遂撂下脸,质问薛世雄道:“既然是元大将军以身家性命担保,保全了你一条性命,你就该感念父皇和元大将军的恩德,恪尽职守,看管好嫌犯,却为何玩忽职守,放张须陀越狱逃跑了呢?且将张须陀越狱前后的情形详细道来,要是发现你有说谎或隐瞒不报,本王今日便取了你的性命!”

    薛世雄丝毫没有被杨广严厉的质问吓到,挺胸昂首答道:“张须陀确是在下一时不慎,受他蒙蔽,打开了牢房的门,致使他越狱逃脱的,王爷要杀在下,在下毫无怨言。”

    杨广听他答得强硬,坦然承认下了自己的罪责,实出意料之外,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苏威。

    “张须陀越狱后,下官也不止一次面讯过他,他每次都是这么说的。”苏威忙向杨广解释道,“事发后经查,那日本该狱吏汪锬带着狱卒麻四、薛世雄一同当值的,但汪、麻二人一个称病,一个报称家有急事,在张须陀越狱当天皆告了假,故而实际上只有薛世雄一人当值,这才放跑了张须陀。”

    “汪锬和麻四告假的事,你为何不向本王禀明?”杨广目光犀利地盯着薛世雄,问道。

    “在下没什么可说的,汪狱吏早在三天前就染上了急病,麻四是因为老婆难产才告假的,这些都是实情,请王爷明察。”薛世雄反倒替汪、麻二人开脱起来了。

    “薛世雄,你是嫌自己的命长吗?”杨广被薛世雄过于主动认罪的态度给激怒了,一拍几案,喝问道,“苏府尹好心为你开脱,你却只一味地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是何道理?”

    薛世雄正色答道:“在下方才所答,皆是实情。倘若王爷定要在下为自己辩解的话,唯一可说的就是在下事后想来,似乎张须陀越狱当天的反应有异于往常。”

    “有何异常之处?速速讲来。”杨广急促地问道。

    “张须陀与在下同为禁军出身,原本就相识,故而对他的脾气、秉性,在下也略知一二。自他被收监羁押后,平日里从来都是寡言少语,不主动和人搭话的,可事后回想起来,他越狱那天的话却特别地多,不时缠着我询问牢房外的情形,以及苏府尹哪天才会提审他,当时我想着他可能独自一人被关在牢房久了,又因我俩原就相识的缘故,才耐不得寂寞,主动找我说话的,也没太在意。及至后来,他突然瘫倒在地,翻滚不止,像极了染上暴疾的样子,我才打开牢房的门,想靠近查看一下他的病情。哪知待我才走近他身旁俯下身来,他就趁我不备,挥拳将我打晕,夺门越狱逃跑了。”薛世雄这才把张须陀越狱时的情形详细地向杨广禀陈了一遍。

    “张须陀被羁押于京兆衙门监牢的这段时间里,都有谁能够和他接触往来?”杨广面对着薛世雄,同时也像是在问苏威。

    “据汪锬说,上司有命,张须陀收监羁押期间,不仅需单独关押,而且尽量避免更多的人和他有所接触,所以,概由我等三人专门负责对他的看管,汪、麻二位且不说,单就我当值的日子里,从未见衙门内外的任何人和张须陀有过接触往来。”薛世雄望了苏威一眼,首先答道。

    苏威干咳一声,不无尴尬地紧随其后补充道:“王爷也知道,张须陀因何事被收监羁押的,为避免其在监羁押期间泄漏案情,故而下官专一指派汪锬等三人对他严加看管,未经下官亲口允准,衙署内外任何人不得接近张须陀。期间,太子内坊令姬威曾屡次到衙请求见张须陀一面,都被下官回绝了。”

    姬威要见张须陀,不是欲将他从京兆衙门提走,就是想催促苏威尽快了结此案,以待张须陀被押解离京后半路杀掉他,苏威能顶着来自东宫的压力,给自己写信通报案情,并坚持将张须陀一直留在京兆衙门关押,已经实属不易了。

    因深知苏威颇有苦衷,杨广也没想为难他,正开口要命鲜于罗将薛世雄带走,换汪锬、麻四上堂接受面讯,忽见薛世雄跨前一步,慨然请命道:“张须陀是在下放走的,王爷如信得过我,在下情愿与王爷立下军令状,一月之内,将张须陀重新缉拿归案。”

    杨广、苏威,甚至包括鲜于罗在内,堂内三人登时惊呆了,皆用难以置信的眼光望着薛世雄,不知如何应答。

    沉默了片刻,还是苏威首先冲他断喝道:“大胆罪卒,休得哗众取宠!薛世雄,你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莫非想蒙骗得晋王殿下,放你出去,你好趁机逃跑吗?”

    薛世雄不理睬苏威,面朝杨广,从容答道:“王爷、苏府尹明察,在下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八岁小儿,情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如在下不能于一月内将张须陀带回来见王爷,甘愿全家受诛,决无怨言。”

    杨广听薛世雄态度坚决,对查找到张须陀的下落显得很有信心,不禁开口提醒他道:“你可知,有人必置张须陀于死地而后快吗?如要本王答应同你立下这份军令状,你须得向本王保证,一月之内,带着一个活生生的张须陀来见本王,否则,张须陀但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就要拿你的全家老小来抵命。你能做到吗?”

第589章 哪一路仙人

    薛世雄略一迟疑,旋即倔强地把头一昂,答道:“在下愿勉力一试,如不能办到,甘当军令。”

    他浑然忘却了目下自已早已脱离行伍,只是名戴罪在身的小小狱卒,谈吐举止间仍带着禁军将佐的范儿。

    杨广没想到薛世雄反将了自己一军,一时间颇受他的豪气所感染,冲鲜于罗吩咐一声:“笔墨伺候,给他松绑,命他自己来写这份军令状。”

    坐在一旁的苏威见杨广居然答应要同薛世雄立下军令状,急得忙起身劝阻道:“张须陀越狱一案已惊动圣听,且薛世雄现是戴罪之身,如何能放他出去?尚请王爷三思而后行。”

    杨广双眉一挑,当即回道:“京兆衙门现归本王节制,出了事自有本王一人承当,师父不必多说。本王就是要瞧瞧,昔日铁面无私的禁军都督到底能不能找回张须陀。”

    “那,就请王爷借一步说话吧。”碍于鲜于罗、薛世雄两人在堂内,苏威干咽了口唾沫,只得将杨广让往后堂说话。

    “你留在这儿守着他把军令状写下,我随师父去去就回。”杨广不知苏威要和自己谈说什么,向鲜于罗交待一声,遂起身跟着苏威来到了后堂。

    “王爷,请恕下官无能,实不堪此重任,敬请王爷举荐贤才代下官执掌京兆衙门吧。”苏威一走进后堂,即向杨广一揖倒地,恳切地请辞道。

    杨广昨日得知京兆尹改为雍州别驾,改受自己节制后,本就有意另行举荐张衡来出任此职,以便协助自己查破张须陀越狱和南陈关自在等案,现听到苏威主动向自己提出辞任,禁不住面露笑容,安抚苏威道:“师父身兼数职,难免会顾此失彼,既有意辞去兼任,必有你不足向他人言说的苦衷。与其勉强挽留师父,倒不如如师父所愿,也好使师父能专注于本职,日后更好地为父皇分忧。”

    “那下官就谢过王爷了。”苏威巴不得早一天扔掉手中这块烫手的山芋,也顾不得计较杨广提到的自已身兼数职早已是数年前的旧事了,忙向杨广拱手致谢道。

    “虽然我有意成全师父的心愿,然则在朝廷新册任的雍州别驾未正式到任前,师父还须尽心尽力,将张须陀越狱一案彻查清楚,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苏威心中尽管不情愿,鉴于杨广方才爽快地答应他辞任的请求,也算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我今日尚有许多事要办,不能在此久留。待与薛世雄立下军令状后,我便要带他一同走。同时,请师父继续留衙面讯汪锬、麻四二人,如不出我所料,张须陀越狱的真正原因只怕大多要着落到他二人身上了。”杨广有意回避直接从汪、麻二人口中讯问出和东宫有牵联的人和事来,遂向苏威吩咐道。

    半个时辰后,杨广带着被释放出衙的薛世雄走出了京兆衙门。

    “薛世雄,你先随本王回府,我还有另一件事要问你。尔后今日给你一天假,回去和妻儿老小团圆团圆,道个别,也许这就是你最后一次同他们相聚了。”杨广走到“铁蹄龙”身前站定,故意激薛世雄道。

    “王爷既如此说,有什么话就在这儿问吧,也好多给在下留出些时间,回家多陪陪老娘。”薛世雄顺势请求道。

    “好吧。”杨广抬头望望天色,估摸着刘方此时未见得能将庞宅查抄干净,遂卖了个人情给薛世雄,由鲜于罗在头前引着,就在附近找了个酒楼,向店伙计要了间包间,带着薛世雄到包间里问话。

    “经你今日一说,本王才想起,高德上书,当日就是经你手传送进宫去的。那么,你还能记起高德此人的模样来吗?”走进包间坐定,杨广一面招手示意薛世雄在自己面前不必拘泥于礼数,在一旁坐下,一面向他询问道。

    “大概还能记得七八分吧。”薛世雄因高德上书一事获罪,险些儿丢掉了性命,自是对高德的印象格外深刻。

    “那就好。”杨广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盯着他又问道,“除了长相外,你对高德还留下了什么印象?”

    “他生得一派仙风道骨,面目又极其和善,末将,不,在下正是为其外表所惑,才轻信了手下军士的禀报,将他那封上书呈送给娘娘的。”薛世雄脱口而出道。

    “你再仔细想想,他有提及过他的家世出身和师承渊源没有?”因事关重大,薛世雄又是自己无意间寻访到的唯一一位亲眼见过高德本人的证人,杨广自是要对他追问不放。

    “在下前些时听人传言,说这高德不是已在东都溺水身亡了吗,怎么王爷如今还对他产生了兴趣?”薛世雄觉得有些奇怪,反问杨广道。

    “旁的事你无需多问,只管照实回答本王的询问即可。”碍于薛世雄目前的身份,杨广还无法把话同他说得太透,遂带着三分蛮横地命令他道。

    薛世雄低头思忖多时,才犹豫着抬头答道:“日子长了,我也不能十分确定,只依稀记得高德为取信于我等,帮他传送那封书信进宫,好像曾夸口说过,他在蓬莱仙境得到过仙人秘授的活人之术,能化腐朽为神奇,令人起死回生什么的......”

    “他没提到过,他是受了哪位仙人的指点吗?”

    “似乎也提到过一句,只是相隔时日太长,在下一时实在是回想不起来了。”

    杨广不欲带他太急,即命鲜于罗点了些酒菜,陪着薛世雄一面喝酒吃菜,一面多留出些时间,希望他能回忆起高德当日提到的是哪一路仙人。

    无奈直等到天过了晌午时分,薛世雄想破了脑袋,也没能回想起高德的师承来。杨广只得就此收手,放薛世雄去和家人团聚了。

    薛世雄急急忙忙地走后,杨广和鲜于罗主仆二人在酒楼里又吃了些饭菜,才走出酒楼,准备回王府等候张衡、刘方查抄庞宅的消息。

    不料,尚未等二人在酒楼门外翻身上了马,就听身后有人朗声说道:“原来晋王殿下在此啊,倒要下官这一路找得好苦。”

第590章 来捞人的竟然是他

    杨广循声回头望去,见是清河郡公杨素带着一位护从模样的壮汉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忙将手中缰绳交到鲜于罗手中,笑问道:“我道是哪一位,原来是清河公啊!不知清河公如此焦急地来寻本王,所为何事啊?”

    杨素伸手向酒楼里让着杨广,答道:“此处非是说话之地,敢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杨广见杨素说得郑重,因不知他此来,究竟为了何事,遂吩咐鲜于罗和杨素的那位护从同在酒楼外等着,自己则和杨素转身进了酒楼,仍回到那间包间里坐下,方开口说道:“清河公有什么话,请讲吧。”

    杨素也不落座,面向杨广躬身抱拳,问道:“今日一早,原右卫将军庞晃便赶到了舍下,称其弟庞勋昨晚被王爷派人捉拿回了王府,托请下官来面见王爷,探问一声此事的原由。因下官已得皇上诏命,明日即将离京回奔信州,故不揣冒昧,特来此处寻找王爷。”

    杨广闻听此言,脸色阴沉了下来,也不请杨素落座,冷冷地回道:“原来清河公急急忙忙地来寻本王,是受庞晃所托,前来救人的呀。不错,庞勋现在的确关押在本王府中。然清河公不问清事由,便来寻本王救人,不嫌唐突了些吗?”

    杨素之所以肯出面来求杨广释放庞勋,倒不全为顾及到其兄庞晃和自己旧日的交情,而是看在庞晃身后太子杨勇的情面之上。

    早在开皇初年时,庞晃被杨坚下诏罢官,若不是得力于太子杨勇求情,只怕也会落得个和王谊同样的下场,所以,自那以后,庞晃虽然闲居于长安,却成了东宫的座上常客。今天庞晃来找他搭救庞勋时,就曾向他暗示,庞勋和某些举足轻重的东宫僚属之间有利益牵涉,一旦被杨广捉拿回府,审问出于东宫不利的口供,必将牵涉到太子本人。

    杨素此次奉诏回京,向皇上面陈打造战船、准备攻陈计划的同时,自然要多方打听皇上将任哪一位皇子为帅,主持攻灭南陈之事,结果却听说了太子杨勇有意请命率军出征的消息,他便有心于朝廷正式册任攻陈主帅之前讨好太子,以便能为自己日后在攻陈之役中建功立业,加官晋爵铺平道路,故而,才答应了庞晃的请托,率先赶来捞人。

    尔今听出杨广辞气不善,分明有嗔责自己之意,杨素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悔意:悔不该听信了庞晃的一面之词,便急着来寻杨广捞人。然而自己既已向杨广说明了来意,断无主动退缩的道理,便硬着头皮冲杨广赔笑答道:“庞晃一早来寻下官时,只说庞勋是因受到误解,被误认为其卷入了王爷府上的护卫从京兆衙门越狱一案,才被王爷派人拿回府上关押的,所以才托下官来寻王爷求情的。下官实是念及与庞晃多年的交情,才勉为其难地答应替他出面来求王爷放人的。若此事另有情由,还望王爷瞧在下官对此并不知情的份上,宽宥下官的草率行事则个。”

    杨广不想顺着这一话题与杨素多说什么,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将话扯开,向杨素问道:“本王昨日入宫见驾之时,曾听父皇提及,说清河公有一项打造战船,以利攻陈的计划,一经完成、实施,必将极大地增加一举攻灭南陈的胜算。趁今日你我二人相见,本王想听清河公当面详解一二,以开耳目,不知方便否?”

    杨素情知今天自己算白跑了一趟,杨广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释放庞勋的意思,暗地里后悔不迭的同时,只得强笑着答道:“承王爷当面问起,下官敢不奉命。只是下官来得匆忙,未曾随身携带有计划打造战船的图样,难以为王爷解说得十分明白。不过,皇上此次召下官回京,现已诏准了下官所请,倘若一切皆能进展顺利,下官只能这样答复王爷:少则一年,多则两年之后,我大隋的水军即将远胜过南陈水军,长江天险指日可破了。”

    杨广见他不肯向自己详细解说他的打造战船计划,只笼统地夸说这项计划一经完成,便足以使大隋水军战胜强大的南陈水军,一举攻破长江天险,便猜测多半是父皇嘱咐过他,切莫将这一计划的具体内容向外人透露,当下也不再勉强杨素,又向他询问了些诸如何时离京返回信州,家中一切安好的话,遂起身欲打道回府了。

    待杨广在杨素的陪同下,二次来到酒楼外,不经意间一抬头,却正和与鲜于罗并肩站在酒楼门外警戒的杨素的那名护从打了个照面,乍一见此人,杨广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清河公,这位壮士如何称呼呀?”杨广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杨素的这名随身护从,遂顺口向杨素问道。

    “回王爷,他是下官赴任信州之初,前来投奔下官的一位剑士,因其无名无姓,平日里下官便依其相貌,称呼其为虬髯客。你,还不上前参见当朝晋王殿下!”杨素冲虬髯客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来向杨广行礼。

    杨广听到杨素随身的这名护从竟然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风尘三侠”之一的虬髯客时,当下惊得身子晃了两晃,差点站立不稳,心说:虬髯客,他不就是开皇元年间在石屋院外偷袭自己的那位赤髯少年张仲坚——“雁巢”组织中的一名杀手吗?如今怎么会成了杨素的随身护从。

    “草民参见晋王殿下。”虬髯客遵从杨素的吩咐,挺身向前,向杨广抱拳施礼道。

    “清河公的随身护从,想必身手极其不凡喽。不知这位壮士出身何处,师从何人?”杨广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瞄了瞄站在自己身侧的鲜于罗,勉强稳住心神,强笑着向虬髯客问道。

    “王爷,这虬髯客多半是投奔下官之前,脑子受了伤害,浑然忘却了自己的姓命,出身以及师门,故而下官但以此名呼之的。不过,若论起他的身手来,确乎超凡脱俗,依下官之能,堪堪只能和他战个平手,想要取胜他,却是不能呢。”不待虬髯客开口,杨素已率先替他答复杨广道。

第591章 力挽惊马

    “哦?清河公曾只身入华州,刀斩叛将尔朱绩,本王还听说,即连武功高强的‘菩萨’萧无垢四年前也是栽在了清河公手下,想不到这位壮士竟有如此能为,令清河公对他赞不绝口?”杨广心中打着主意,偷眼觑着虬髯客的脸色,摇着头,表示不相信杨素的话,“今日本王得见壮士,也想开开眼界。如果清河公没什么急务,就请带这位壮士到本王府上走上一趟,不瞒清河公,本王麾下现有一名在河北时新收的骁将刘方,曾只身潜入突厥境内,刺杀了高宝宁,本王倒想瞧瞧,刘方能否敌得过这位壮士。”

    张仲坚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奉命潜伏进杨素府中,准备伺机刺杀了这个屡屡坏了“雁巢”大事的隋朝名将,却只因虬髯客这个名号,今日在京兆衙门附近的酒楼门外被身为穿越者的晋王杨广一眼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有意将他诱引至自己府中抓捕于他。眼见杨素受到杨广的邀请,乐呵呵地点头答应了下来,张仲坚只道自己只和杨广于六年前那晚在石屋院外打过一个照面,加之这许多年来,自己的容貌发生了偌大变化,满以为杨广不至于认出自己,便也没多想,徒步跟在杨素身后,随他一同向晋王府走去。

    杨广和杨素并马在前,鲜于罗骑马紧随杨广之后,四人中唯有张仲坚一人徒步跟随于杨素身后,杨广因心中颇为忌惮张仲坚,不时地回头打量一眼他,却见张仲坚始终不急不徐地跟在杨素身后,未被落下一步,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一面故作镇定地和杨素虚言寒喧着,一面暗地里思忖着凭借着自己王府里的那些名护卫,到时能不能擒得住张仲坚。

    这样一来,策马而行、返回王府的途中,杨广便未留意到头顶上的天色已起了变化:长安上空变得乌云密布,眼见一场暴雨将至。

    突然,一颗炸雷就在杨广一行人的头顶上响了起来,杨广身后鲜于罗胯下骑的那匹马陡然受到惊吓,长嘶一声,不顾一切地撒开四啼,就欲向前狂奔起来。

    此时,鲜于罗和杨广之间只保持着七八步的距离,一旦任由鲜于罗胯下坐骑向前狂奔过去,眨眼间就会冲撞到杨广,轻则会将杨广撞翻落马,重则说不准就会将他撞成重伤,甚至伤及性命。鲜于罗一惊之下,急忙紧勒缰绳,拚尽全力想勒住胯下马。无奈这马一旦受到了惊吓,再也不顾马背上主人的任何指令,昂头阔步,冲着身前的杨广就冲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鲜于罗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但见原本徒步走在自己身旁的张仲坚已猱身窜到了马前,“呯”地一把从自己手中夺下马缰,用力向回一勒,嘴里大喝一声,竟硬生生地将受惊的这匹马给勒得停了下来。

    受到炸雷惊吓的马儿虽被张仲坚用大力挽住马缰,无法向前狂奔起来,却仍不肯轻易向张仲坚低头服输,一面仰头发出阵阵长嘶,一面抬起后蹄,就欲把张仲坚踹翻在地。

    张仲坚冲马背上的鲜于罗大叫一声:“坐稳了。”居然双脚离地,单凭一只手紧扯着缰绳,整个身子都悬了空,任凭受惊的马儿如何左突右晃,撒蹄撂蹶,他只死死地扯定马缰,决不松手。

    这时,并马走在前列的杨素和杨广听到身后传来阵阵马嘶之声,都诧异地勒住胯下马,转身来瞧,看到张仲坚单手勒停受惊战马的场面,俱大惊失色。

    杨素急忙护着杨广拔转马头,退至道边避让,而杨广却眼睁睁地盯着长安街头,一人一马在殊死角力,心下不免骇然,随即想到:以张仲坚如此神力、身手,倘若鱼俱罗,或者张须陀还在自己府中,或许能冒险一试,当场将其擒获,但以目下王府这些护卫而论,恐怕以百敌一,也难以将张仲坚生擒活捉,说不得只能从长计议了。

    杨广尚在惊骇不止之时,张仲坚已降服了那匹惊马,几步窜至杨广、杨素驻马的道边,来向二人压惊了。

    杨广此番得张仲坚力挽惊马,才免于受伤,自然少不得要他诚意致谢,同时,也改变了原本想诱引他到王府,将他擒获的主意,一回到晋王府门前,即吩咐鲜于罗带张仲坚到帐房领赏,并命人在值房备下好酒好菜,好生款待张仲坚,自己则将杨素独自一人让至府中正殿说话。

    杨素因张仲坚半道上力挽惊马,救了杨广,自已脸上也觉有光,又见杨广回府后决口不提要王府护卫和张仲坚交手过招之事,便想在杨广府上略坐一坐,便告辞去向庞晃说明情况,要他趁早另托人来救庞勋。

    孰料,杨广将他请至正殿内落座后,却出乎他意料地向他询问起了谢讽在他府中的情形,并在三言五语后,竟透露出要将其府中侍女萧萧许配给谢讽为妻的意思。

    杨素一时摸不透杨广的真正用意,遂试探着向他解释道:“下官素知谢讽颇受王爷赏识,原只为他出身江左望族,因担心皇上、娘娘不允,才未及时送他回王爷身边当差。既然王爷今日又问到了他,下官不如索性就把他送还给王爷吧,也可成全了他和萧萧姑娘的一段姻缘。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杨广本是于半道上亲眼目睹了张仲坚当街力挽惊马之后,才改变了擒获张仲坚的初衷,心中另生一计,要循着张仲坚这条线索暗中追查下去,最终抓获关自在,这才思忖着要命自己的亲信侍女萧萧打入杨素府中做卧底,暗中监视张仲坚的,此时见杨素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竟主动提出要送谢讽回自已府中来和萧萧完婚,忙摇头推辞道:“本王初返长安任职,目下府中似不宜接纳像谢讽这样出身江左世家的人士,不如暂且如本王方才所请,先将萧萧嫁与谢讽,待稍过一二年,攻灭南陈之后,再议他夫妻二人最终的去处吧。”

    杨素听杨广冷不丁地提出要将自己的亲信侍女嫁到自己府上来,心中登起疑念,怀疑杨广是要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更加后悔不该为讨好太子杨勇贸然答应庞晃所请,今天来找杨广替庞勋说情来了。可事已至此,杨素也不敢当场驳了杨广的面子,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谢讽和萧萧的这桩婚事,并向杨广表示,待今日回府当面征求谢讽本人的意见后,明日在自己返回信州前,即可差人来王府下聘,议定这桩婚事。

    “萧萧也老大不小,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且她对谢讽属意已久,断无不情愿之理。本王今日就代她做一回主,一切从简,明日就送她过门,要她跟随谢讽一同随清河公返回信州去吧。”杨广见杨素摄于压力,开口代谢讽应允了这桩婚事,遂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几分蛮横地逼着杨素明日带上萧萧一同返回信州,以便将张仲坚立即置于自己的监视之下。

第592章 差点儿说漏了嘴

    送走杨素、张仲坚主仆二人,杨广满腹心事地转身返回正殿,却见张衡手里拿着册帐薄样子的物件,正站在正殿门外等候着自己。

    “建平,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呢。”杨广因担心自已如此急于将萧萧安插进杨素府中,极易引起张仲坚的怀疑,从而给萧萧带来危险,正想找张衡来谋求个弥补的办法,所以不待张衡开口说明来意,即招呼着将他引入正殿落座说话。

    待杨广将自己的打算和担心简要向张衡讲述了一遍后,张衡沉吟着问道:“王爷能认准这虬髯客就是‘雁巢’的杀手张仲坚本人吗?”

    “虬髯客就是张仲坚,张仲坚的绰号就唤做虬髯客,这一点毋庸置疑。”杨广笃定地说道。

    张衡不明其意,抬眼瞟了杨广一眼,又问道:“记得在并州时下官曾听王爷说过,同在清河公府中的谢讽与张仲坚颇为熟识,还曾受张仲坚逼迫,企图窃取乐平公主的手迹造乱,如若虬髯客真的就是张仲坚本人的话,他投奔到清河公府上,难道就不担心会被谢讽认出来吗?”

    “我依稀记得,六年前张仲坚本是赤髯白面,今日见到他,却是虬髯黑面,形容相貌皆大不相同,因此,我想,即便是谢讽也认他不出吧。”杨广漫声答道。

    张衡更觉得事有蹊跷了,张了张口,本想问一问杨广,他是怎么认定虬髯客就是当年的张仲坚的,但话到嘴边,转念一想,似乎不便问得太过直接,遂委婉地向杨广问道:“原来如此,张仲坚既然不怕被谢讽认出,自然更不担心王爷识破他的本来面目喽,只是下官仍猜料不出,他潜入清河公府中,究竟为何目的,尚请王爷明示。”

    杨广从张衡的这番话中才猛地察觉出自己刚才差点儿说漏了嘴,极不符合常理地就一口认定虬髯客即是张仲坚,脸色倏地一红。但他旋即想到,决不能如实地向张衡说明其中原委,便定了定神,红着脸答道:“想是清河公已得父皇诏准,即将在信州打造战船,为大举兴兵攻陈做准备,关自在得此消息后,派张仲坚潜入到清河公身边,欲图不轨吧。”

    张衡点了点头,附和道:“王爷所料,确合乎常理。不过,下官在想,倘若关自在只是为了探听消息,完全用不着派张仲坚这么一位杀手潜伏到清河公身边吧。他会不会是想对清河公不利,才如此行事的呢?”

    “建平,依你之见,关自在派张仲坚潜伏至杨素身边,是欲寻机对他下手?”杨广经张衡提醒,陡地回想起“雁巢”的重要成员——号称为“菩萨”的萧无垢当年就是折在杨素手下的,不由得对张衡的话信了几分,“果真如此的话,派萧萧前去监视张仲坚就极为不妥了。”

    “王爷既然已向清河公提说起了萧萧和谢讽这桩婚事,如今只怕是不宜反悔了吧?再者,我料张仲坚未必会对萧萧嫁入清河公府中产生疑心,对她欲行不利的。”张衡见杨广面露不安之色,有意安抚他道。

    “岂止如此,我还跟杨素说起,打算明日就送萧萧过门去呢。悔不该如此操切行事,将萧萧送至危险之地去呀。”杨广越想越发觉得派萧萧去监视张仲坚是个极大的错误,不免顿足反悔道。

    张衡对此却颇不以为然,思忖了移时,开口说道:“倘若关自在派张仲坚去清河公身边埋伏,真的出于寻机刺杀清河公的考虑的话,那么,张仲坚即便对萧萧起了疑心,也多半不会在清河公府中对她下手的。因为那样只能引起清河公的警觉,对他刺杀清河公不利。反倒是王爷目下提出退婚,才更容易引起张仲坚的怀疑,不利于顺藤摸瓜,从他这条线索一路追查出关自在。所以,王爷大可不必对萧萧姑娘的安危过于担心。”

    杨广仍觉放心不下,摇摇头,问张衡道:“莫不如现在就把这件事向杨素说明,多派人手助他合力将张仲坚擒下,直接从他口中讯问出关自在的藏身之所,将他一网打尽,也可省了日后许多的麻烦,建平,你说可行不可行?”

    “请恕下官直言。如此行事,只会打草惊蛇,即便真得生擒了张仲坚,隐藏在暗处的关自在恐怕立马便会得到消息,远遁它处了。”张衡眨了眨眼睛,接着说道,“不过,王爷的话倒是提醒了下官。明日清河公就要离京返回信州,临行之前,如果张仲坚对王爷急于嫁府中侍女到清河公府去这一做法产生疑心的话,他多半会设法与其同党联络,以求证此事,并从其上司那里获得针对萧萧的明确指示,就请王爷即刻派人从现在起严密监视张仲坚的一举一动,如能于一两日间查找到与他联络的同党,岂不是好?”

    杨广听得张衡这话,此前紧皱的双眉立是舒展开了,但因随即想到张仲坚有力挽惊马之能为,自己府中又缺少武功能与他比肩的护卫,不免一时犯起了踯躅,埋首寻思了片刻,才开口征求张衡的意见道:“我欲指派刘方前去监视张仲坚,但不知庞勋一案进展如何,他能否走得开?”

    “下官来此,正为向王爷回禀此事。”张衡晃了晃手中拎着的那册帐薄,答道,“目下庞勋已关押在王府值房,他本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奸商,不必担心他会从王府逃脱。刘方身手娇捷,办差稳重,可委以重任,在下官看来,王爷身边可派去监视张仲坚这样高手的,自是非他莫属。”

    “那就好。鲜于罗,立即去传刘方来此回话。”杨广此时一门心思要从张仲坚身上打开突破口,揪出关自在,也不理会张衡审讯庞勋审出了什么结果,立马冲殿外吩咐道。

    “王爷,此事还需做两手准备:万一张仲坚在明日离京前并没主动与其同党联络,还望王爷能按时送萧萧姑娘到清河公府上,以便从长计议。”张衡见杨广无心询问自己审讯庞勋的结果,遂好心提醒他道。

    直至刘方奉命赶到,杨广当着张衡的面,详细向他交待罢了差使,要他小心潜往杨素府中,暗中监视张仲坚今晚的举动,一经发现其与同党联络,即须从速回报,不得有误。刘方虽然几乎忙碌了将近一天一夜,尚未得空安生地睡上一觉,但却毫不犹豫地领受了新的差使,当即更换便装,径自潜往杨素府中办差去了。

    因方才得着张衡的提醒,尚需提防张仲坚今晚并没有主动与其同党联络,明日还要送萧萧嫁到杨素府上去,杨广待刘方领命走后,又吩咐鲜于罗去后院将萧萧传来。趁着鲜于罗奉命去传萧萧的空儿,才想起向张衡问道:“从庞勋家中查抄出什么有用的证物没有?”

第593章 鱼符记帐法

    张衡听到杨广此问,一面将手中拎着的那册帐薄拿给杨广看,一面回禀道:“今日刘方带人查抄了庞勋开在东市的店面,以及他在长安城中置下的两座宅院,从中搜出了大量的帐册,但经下官逐一查阅,其中尽是些庞勋日常经商所记开销,并没查到他与心仪及东宫僚属私下财货往来的帐目。只有这一册帐薄,是从庞勋内人那里搜查出的,想必内中所记,多为极重要的帐目往来,但下官却瞧不明白,这册帐薄上究竟记得都是什么,所以才将这册帐薄拿来请王爷过目。”

    “听你如此说,想必庞勋不肯主动交待这册帐薄上记得都是些什么帐目喽。”杨广从张衡手中接过那册账薄,一边翻开来检阅,一边随口问道。

    “庞勋自被捉回王府至今,犹在一直向下官诘问,是什么人捉他到此,他犯了什么罪过,看情形,分明是有恃无恐,多半是他手中握有足以要胁心仪等人的凭证,满心指望着东宫出面来解救于他呢。”

    “哼,出面来捞他的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杨广冷笑一声,随即将手中的帐薄摊开来问张衡道,“这帐薄上怎么尽画得都是各式各样的鱼,这倒底是什么意思呀?”

    张衡这才径直向杨广说明来意:“下官虽然瞧不明白这册帐薄上记得都是些什么,但知王爷府上的帐房钱无量颇谙此道,故而,下官欲求王爷允准,传请钱先生前来辨认帐薄。”

    因密捕庞勋,查抄庞宅一事极有可能关涉东宫,杨广曾事先交待张衡,不得向自己府中不相干的执事人等透露半点儿案情,所以对张衡没有直接拿这册帐薄去给钱无量看,而是先来征得自己同意后再来传钱无量辨认帐薄上所记内容的做法也不感到奇怪了。

    “钱无量,他能识得这帐薄上记得都是些什么?”杨广因想起自己府中的这位帐房先生自跟随自己到并州出镇以来,五六年间都在默默无闻地奉命守着那座铸钱炉,督造“开皇五株”,并没听人说起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打心眼儿里并不相信,以张衡之能,尚无法辩识出的这许多鱼符,钱无量能一一辨认明晰,故有此问。

    张衡听了杨广这话,心知他对自己府中这位帐房先生并不了解,遂劝杨广道:“钱先生怎么说也是在王爷府上当差多年的老人,待传他来时,王爷不妨先不向他说明此事与查案有关,只看他能否辨认出这帐薄上记得都是什么,依下官料想,还不至有什么不妥吧。”

    杨广想想也有道理,便命人去账房将钱无量唤来问话。

    结果,钱无量未到,萧萧倒是先跟着鲜于罗来到了正殿。

    杨广因顾及到有张衡在场,不便告知萧萧自己已替她做主,明日就要送他到杨素府上去谢讽成亲的事,便吩咐张衡待钱无量到时,由他先拿那册帐薄让钱无量辨认着,自己则起身带着萧萧一人转身进了正殿后的一间秘室,单独告知了她明日要送她与谢讽成亲的事。

    萧萧对谢讽久怀情愫,怎么也想不到杨广才从并州回到长安的第二天,就成全了自己多年的心愿,将自己许配给了谢讽为妻,一时竟不禁喜极而泣,在杨广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萧萧,此刻回想起来,这件事我做得颇为不妥,极有可能将你送入了危险的境地,听完我接下来的话,你若是反悔,我定不会勉强于你。”杨广却没有半点儿成全了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喜悦之感,神情凝重地对萧萧说道。

    萧萧强止住泪水,羞红着脸问杨广道:“婢女铭感王爷的恩德,即便王爷要我上刀山,下火海,婢女也在所不惜。敬请王爷吩咐就是。”

    杨广自穿越以来,平日里共处时日最长,接触最多的便是萧萧和瑟瑟两位贴身侍女了,与性格开朗、顽皮的瑟瑟相比,萧萧往日虽有些沉默寡言,偏于娴静了些,但却待人处事却极有主见,且往往能办成大事。早在数年前,当谢讽获罪被羁押在天牢时,就是萧萧智激杨素,才使谢讽免受了许多牢狱之苦的,因此,杨广想到要派萧萧到杨素府中监视张仲坚,也并非全无道理,单凭一时冲动做出的冒失决定。

    眼见萧萧没有半点儿犹豫,便向自己表达了绝对的忠心,杨广禁不住心头一热,也差点当场落下泪来。他强忍住悲声,向萧萧详细交待下了嫁入杨素府中后暗中监视张仲坚的差使后,临了从怀中摸出了那柄段达献给自己的“吟月”宝刀,交到萧萧手中,柔声叮嘱她道:“将来但到了危急关头,你便将这柄宝刀拿去给清河公看,以本王的名义命他务必护得你和谢讽二人周全,如若他不肯听从,你不妨直告他,如不能护得你夫妻二人周全,本王早晚必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萧萧接过宝刀,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凛然答道:“王爷请放心,萧萧一定不辱使命,尽日助王爷早日将关自在那狗贼捉拿归案,为朝廷效命的。”

    “待你到了信州之后,我会派人暗中找你联络,到时再告知你如何传递消息回长安的。在此之前,你尽可和谢讽夫妻二人渡一渡蜜月,不必太放心思在差使上面的。”杨广心中一软,又补充交待她道。

    “王爷,什么叫蜜月?”萧萧睁大了眼睛,欲问还羞地问杨广道。

    “这个,这个嘛,待你和谢讽做了夫妻,便都知道了。”杨广被问得语塞,不知该向萧萧怎么解释蜜月的含义,遂边随口敷衍着她,边将话题扯开,说道,“待我忙完了手头的公务,今日与王妃在府中好好地替你摆酒送行,多替你备下些嫁妆,咱们好好地乐上一场吧。”

    待打发走了萧萧,杨广才回到正殿,却见自己府中的帐房先生钱无量正一手拿着从庞宅中查抄出的那册帐薄,一手向身边的张衡比划着,不知在向他解说着什么。

    张衡抬头见杨广从殿后秘室返回了正殿,忙起身冲他兴奋地叫道:“鱼符记帐法,王爷,钱先生果真识得这册帐薄上记得都是些什么了!”

第594章 萧萧出嫁

    钱无量赶忙纠正张衡道:“张尚书谬赞了,王爷,目下我仅能识得这册帐薄是采用鱼符记帐法所记的帐目,至于内中所记的具体内容还需要花费些时日才能推算得出。”

    “鱼符记帐法?这是种什么样的记帐方法,庞勋为何要用这种方法来记下这册帐目呢?”杨广对鱼符记帐法很感兴趣,走至殿内居中的位置坐下,问钱无量道。

    “回王爷,在下也只是在早年从师学艺时曾听家师提起过这鱼符记帐法,它原是江左、江南一带的富商巨贾常采用的一种记帐方法,因采用鱼符记帐法所记帐目具有高度的隐秘性,不易被外人识破,故而这些富商巨贾通常用鱼符记帐法记载最重要的生意帐目。”钱无量拱手答道。

    “照你这么说,这册帐薄中所记帐目也必是重要的生意帐目喽?依你之能,需要多少时日方能识别出帐薄中所记的具体内容?”杨广与张衡对视了一眼,接着问道。

    “至少也得三两日吧,我方才已大致瞧过了,这册帐薄所用的鱼符记帐法尚是最基本的一种,在下勉强还识别得出。”

    “好吧,本王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须将破解出的帐目内容一条不落地报与我听,你可能做到?”

    “在下唯王命是从。”

    杨广对钱无量的回答还算满意,当下即命他带着那册帐薄返回帐房破解去了。

    正在这时,有把守府门的护卫来报称,府门外来了三四位朝中大臣,都说有事要求见晋王殿下。

    杨广因猜测这些大臣也和清河公杨素类似,多半都是为了庞勋被抓一事,受人之托,来向自己求情的,遂一概闭门不见,同时交待张衡要抓紧时间,继续审讯庞勋,以求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要他如实交待出他和东宫之间的生意往来帐目。

    张衡领命,也离开了正殿。

    杨广独自坐在正殿内,将回京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回,大致分出个轻重缓急出来,唯觉今日在酒楼外意外地发现张仲坚投奔至杨素身边一事尤为重要,为继续清查关自在一案提供了重要线索,并且他凭着直觉意识到,关自在派张仲坚在朝廷即将兴兵攻陈的紧要关头潜伏到杨素身边,其干扰和破坏攻陈大计的用意十分明显。

    由此,杨广更加对只派萧萧一人嫁入杨素府中去监视张仲坚感到放心不下,可思虑良久,又觉除萧萧之外,又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来。久思无果,不免心中烦闷,便起身出了正殿,来找王妃萧厄。

    萧厄昨晚因听杨广捎了皇后独孤伽罗的话来,正准备当面辞别夫君,带着小杨简挪到大兴宫里住,才听到王府中人传言,说杨广已将贴身侍女萧萧许配给了杨素府中的清客谢讽为妻,并且明天就要送萧萧过门,为此,萧厄正打算去找杨广当面问个清楚,还未等她出门,却听侍女赤芍来报说,王爷已到了门外。

    夫妻二人一见面,不等萧厄开口问起,杨广便向她说道:“王妃今日迟些时再入宫去吧。我已命人在准备摆设酒宴,为萧萧出嫁送行了。”

    “若溪活着时,我也曾听她说过,知道萧萧属意谢讽已有多年,王爷今日做主,将她许配给谢讽,固然成全了她多年的心愿,可妾身不明白的是,王爷为何要急着明日就要送萧萧过门呢,不嫌太仓猝些了吗?”萧厄出门将杨广迎至房中坐下,不解地问道。

    “谢讽明日就要随清河公返回信州,如按寻常的成例一步步做来,只怕三五个月之内,他二人也难成为夫妻。倒不如明日就送萧萧过门去,来得爽快,也省却了许多麻烦事。再者,方才我已找萧萧谈过了,她对明日出嫁并没提出异议,所以,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杨广不便告知萧厄实情,遂含混地答道。

    “王爷即便是出于好意,想要萧萧和谢讽二人早日做得夫妻,可如此操切行事,一旦传说出去,恐惹人笑话。依妾身之见,莫不如命人带话给清河公,要他将谢讽留下,待与萧萧二人成亲后再一同赶赴信州,可好?”萧厄哪理会得杨广急于嫁出萧萧的真正用意,仍在喋喋不休地替杨广出着主意。

    夫妻二人正说话间,又见把守府门的护卫来报,说清河郡公府中已派了管家和媒婆带着聘礼来王府下聘了。

    杨广正发愁不知该如何向萧厄解释这件事,一听杨素行劝如此之快,竟派人来下聘礼了,登时来了精神,吩咐人传请杨府管家和媒婆进府,并请萧厄和自己一道去亲自接见他们,以示对萧萧出嫁一事的重视。

    杨素虽猜不透杨广为何急于要将贴身侍女嫁入自己府中,但考虑到今日贸然出面前去找杨广捞人遭到拒绝,如再不对杨广出嫁侍女到自己府中这件事做出积极的回应,恐怕就要得罪了这位刚刚还朝出任要职的晋王殿下了,所以,才回府之后,急急忙忙备下了聘礼,又找了位媒婆来,命管家杨福和媒婆一道带着聘礼来晋王府中下聘。

    杨广和萧厄一道接见了杨福和媒婆,代萧萧收下了聘礼,当下双方议定,定于明日辰时,由晋王府掾鱼赞夫妻二人亲自送萧萧过门。

    为在杨福面前显示对萧萧出嫁一事的高度重视,杨广即命人在府中正殿摆下酒宴,与合府人等共同盛情款待杨福和媒婆一行,同时,也为萧萧明日出嫁送行。

    萧萧虽经杨广做主,遂了自己多年的心愿,心中着实欢喜,但因同时想到,自己明日就将与朝夕相处的瑟瑟等一干姐妹分别,又不免有些伤感,应杨广的要求,草草出面敬了与宴众人一杯酒后,就匆匆地回房和瑟瑟等人话别去了。

    这场酒宴一直进行到将近定更天方才结束,萧厄见男方已送了聘礼过来,心知再也难以挽留下萧萧,遂在临入宫前特地嘱咐杨广,要为萧萧准备下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明日好风风光光地送她出嫁。

    杨广自是一一照办,依王府嫁女的成例,为萧萧备下了丰厚的嫁妆,只待明日送她出嫁了。

第595章 草动蛇未惊

    忙完为萧萧出嫁所做的一切准备,已到了二更时分,杨广陡然想起日间张衡提醒自己的那句话:如果张仲坚对自己急于将萧萧嫁到杨素府中产生了怀疑,说不准今晚就会去找关自在或别的同党商议对策,正可借此机会清查出他的同党。于是,急命鲜于罗带话给负责监视心意师太的李浑,要他今晚务必打点起精神来,密切关注心意的动静,一旦发现她和寺外的陌生人有接触,不分时辰早晚,随时来报知自己。

    与此同时,杨广还传命段达将骠骑营全体将士带至王府驻扎,以随时应对事态的变化。

    忙碌到三更时分,杨广才回到寝殿,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杨广尚在熟睡当中,就被侍女瑟瑟给唤醒了。

    “王爷,你新招的那名近卫,叫什么刘方的,已在寝殿门外站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了,任凭我怎么劝他,就是不肯走,自称有急事要向王爷禀报。”瑟瑟因萧萧今日就要出嫁,心中颇为不舍,嘟囔着小嘴向杨广禀报道。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带刘方进来呀!”杨广听到刘方候在寝殿门外已有多时了,头脑登时清醒了不少,忙催促着瑟瑟带刘方来见。

    瑟瑟得了杨广近乎训斥的催促,心中更觉委屈,遂将满腹的不快都发泄到了刘方身上,领命走出寝殿,没好气地冲刘方说道:“哎,我说你这个呆木头,还杵在这里做甚,王爷有命,传你进殿去见他咧。”

    刘方充任杨广近卫的时间不长,还从未向今天这样被传进杨广的寝殿禀报差使,虽听清楚了瑟瑟传达杨广的命令,叫自己进寝殿去回话,但仍迟疑着不敢走进寝殿一步。

    瑟瑟见刘方一副乡下人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禁不住既气又觉好笑,遂疾步上前,不由分说,伸手揪住刘方的一只耳朵,恨恨地骂道:“你没听明白姐姐的话吗,还不快滚进去见王爷?”

    依刘方的身手,他要是想躲,十个瑟瑟也揪他不住,可今天一来刘方根本没想到杨广身边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贴身侍女,竟说揪便揪,竟会对自己动起手来;二来尚在对杨广命他进寝殿回话感到犹豫不决,对瑟瑟未加防备,一时间竟被瑟瑟得了手,一把揪住了耳朵。

    “进就进,还用得着你这样来羞辱我?”刘方是个红脸汉子,最受不得被一个女人呼来喝去的,脑袋一晃,挣脱了瑟瑟的那只手,疾步流星地走进了寝殿。

    “刘方,为何不叫人早些唤醒本王?快说,昨晚张仲坚可有什么动静?”杨广披衣坐在床沿上,一见刘方进来,劈头便向他问道。

    “回禀王爷,昨晚末将在清河公府外守了一夜,并未见张仲坚悄悄出府,直至天光将亮时,留下一名护卫继续监视,末将亲来向王爷复命。”刘方谨防瑟瑟会追进殿来揪自己的耳朵,边向杨广据实禀报着差使,边下意识地回头望望身后。

    杨广见他如此举动,颇为奇怪,遂皱眉问他道:“怎么,你进寝殿来禀报差使,好像还在小心提防着什么?”

    刘方被杨广问得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正不知怎么作答,回头瞧见瑟瑟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不由得向后缩了一下身子,摇头答道:“没,没什么,王爷。”

    “好了,你也辛苦了一夜,没别的事,且退下好生歇息去吧。”杨广对刘方未能发现张仲坚昨晚有什么举动颇感失望,不曾留意到他和瑟瑟二人之间那点小小的过节,向殿外挥了挥手,打发刘方退下歇息去了。

    张仲坚按兵不动,是因为他对自己急于嫁萧萧到杨素府中这件事并没有起什么疑心呢,还是由于别的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缘故呢?杨广一边吩咐瑟瑟侍奉自己洗漱、更衣,一边凝神思考着张仲坚为何要按兵不动。

    “王爷,萧萧姐姐今日嫁了人,日后我一个人可侍侯不来王爷您,依我说,您还是趁早再选几个伶俐的侍女来身边侍奉吧。”瑟瑟边帮杨广更衣,边向他发着牢骚。

    “怎么,看到萧萧嫁人,自己也呆不去了吗?”杨广听了瑟瑟这话,才察觉出她今日的表现有些反常,回头逗她道。

    “王爷说的这叫什么话咧?往常十天里倒有七天都是萧萧姐姐值夜,她这一嫁人,我一个人白天黑夜的,着实忙不过来嘛。”瑟瑟被杨广一语说破了心事,不由得恼将起来,甩手转身答道。

    “行行行,赶明我再叫人选几个好的进来陪你,成不成?”杨广往常将萧萧、瑟瑟二人当做自己姐妹一样对待,此时眼见得瑟瑟恼将上来,便温言安抚她道。

    瑟瑟仍是别着身子,对杨广不理不睬。

    杨广见她这副样子,心中一动,满脸赔笑地试探道:“莫不是你也有了心上人,在想着要早日嫁人?果真如此的话,无须瞒我,我也会向对待萧萧这样风风光光地发遣你嫁人的。”

    瑟瑟性子再开朗、顽皮,也招架不住杨广这番赤裸裸地试探,也不转身答话,双手捂着脸径直跑出寝殿去了。

    杨广因心中想着尽快要张衡接替苏威,执掌京兆衙门,好配合自己在京畿一带查案,草草在府中吃了几口饭,便带着鲜于罗进宫见驾来了。

    杨坚像是已经料到了杨广奉调回京就任雍州牧后,即会举荐往日在并州时跟随他的得力僚属代替苏威,出任雍州别驾一职,所以,没费什么周折,便爽快地答应了杨广所请,拟准张衡接替苏威,负责维持京城治安,并配合杨广继续清查高德上书一案。

    “父皇,前禁军都督薛世雄是儿臣奉旨查破高德上书一案的关键证人,能否请父皇开恩,准他戴罪立功,协助儿臣查破高德上书一案?”杨广趁机向杨坚提出请求道。

    “你昨日不是已和薛世雄立下了军令状,放薛世雄出去寻找越狱的张须陀去了吗?”杨坚似笑非笑地盯着杨广说道,“那就待他找到张须陀以后,再议此事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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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三百年地分南北,九千里日月东西。
少年马上披重甲,老僧溪边浣袈裟。
饮马长城嗟蹉跎,戏蝶迷楼话旖旎。
大业贞观兴亡事,曲折是非任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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