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尘封的记忆
“你别说了,我们会找到你的!一定会的!雪梅,留着力气,等我们救你,会找到你的...”
沈宁雪不自觉的有些哽咽,她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想探究却发现毫无踪迹。
或许是为了印证她的这句话,一旁正在定位的余敢终于破解了密码,激动的一声——
“找到了!在——”
然而话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猛地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嘭——!嘭!嘭嘭嘭!滋滋...”
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声震在每个人的心头,随后便是手机损坏的电流滋滋声,再然后,就是一片诡异可怖的寂静......
......
......
“姐...姐啊...她...我们现在...我...来得及吗...”
余敢刚说出口,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也是脑子抽了才说出这样的鬼话,一时间懊悔不已。
但其实也怪不得他,毕竟,任谁看到沈宁雪现在的状态,都会语无伦次的吧...
沈宁雪似是没有听到爆炸声似的,身体还保持着刚刚的姿态,嘴巴还在保持着劝说的状态,微微张开,只是焦急的面容一下子僵硬了,眼泪瞬间涌出,毫无征兆的滴落地面,不做一声...
她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眼也不眨的僵了许久,直到听到余敢的声音,才缓缓出声,嘴唇发颤:
“走吧...去带她回来...她该回来的...”
回到我身边...
那是我答应过她的...
只是为什么...我竟会忘了呢?
刚刚的一瞬间,那轰天震地的一声彻响,震得她心间一骇,大脑一片空白。
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从前的一幕幕,那是和雪梅一起被困在会/所时所发生的事,那时,她还不叫这个名字。
她说她叫梅子,
她浑身灰溜溜脏兮兮的,身材瘦小,甚至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身体素质却出奇的好。
换句话说,她很耐打。
后来,自己才知道,原来她从小就被迫做很多家务,包括煤场在内的劳累工作,日复一日,竟叫她强健起来了。
所以同样是挨了鞭子,自己高烧不退,她却恢复的极快。
不过也是因为那次帮她挡鞭子,她心生感动,便对自己产生了依赖感...
或许是心生怜悯,自己从此之后便开始了照顾她,将她瑟瑟发抖的身躯护在身后,一次次的铤而走险,出谋划策,帮她躲避灾祸。
当时她说了什么呢...
“姐姐,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她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天真懵懂的看着她,眼底满是慌乱与害怕...
而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会的,放心吧,姐姐活一天就会保护你一天,姐姐会一直保护你的。”
当时她的身子还在发抖,像只受惊的小兔般缩在自己的怀里又是哭又是笑,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我的衣角,眼眶泛红...
“姐姐会离开我吗?”
“不会。”
“可姐姐一直想逃出去...”
“我会带着你一起逃出去的。”
“真的?”
“真的。”
“姐姐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嗯,不会。”
“那我愿意跟姐姐一起走,无论会发生什么!”小丫头头一次这么坚定的眼神,用力紧紧的抱住了沈宁雪,亲昵的将脑袋靠在她身上,像是抱住全世界,不肯撒手。
小丫头一边可怜兮兮的贴着她抽泣,心中似有万般委屈...
一边不住的呢喃着:
“姐姐一定不能骗我的...我相信姐姐...”
“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我最喜欢姐姐了...”
“我以后要跟姐姐在一起,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干活——不对,姐姐这么好,不能叫姐姐干活!”
“我会长大的,我要帮姐姐干活,姐姐把最脏最累的活都给我吧...我不想看姐姐累...”
“姐姐...我们以后,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姐姐绝对不能丢下我,姐姐答应了的...”
......
......
可是后来呢?
因为自己一直反抗,会/所的人早就不耐了。
终于有一天,一个[变]/态的顾客,[玩][死了几个人,他后背有权有势,会/所的人不敢得罪,但又不愿白白折损[调]//教了这么久的好苗子。
于是...
自己就被推了出去。
他们绑住了自己的手脚,打了半管子麻醉,确认自己反抗不了了才把自己扔到那个[变]//态的床上。
原本...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在被无尽的绝望笼罩之时,那[变]//态却失了兴致。
他喜欢刺/激的,够味儿的,那样[调]//教起来才爽。
于是,她找到了机会,诱惑他,蛊惑他...
很幸运的,他给了自己半个小时的缓冲时间,半个小时之后,无论自己的麻药劲儿是否解了,他都不会停手。
墙上的工具很多,床上还有很多粘了/血/的,仔细感受的话,会发现那血还是温热的...
那是上个被[折]磨/致死的人留下的。
而自己,就要面临这样的结局了...
临近死亡,自己不知哪来的决心,用牙齿一点点磨破了舌尖,再慢慢用力咬下,舌尖的刺痛感蓦地袭来,一阵一阵的痛/感/逐渐/加/深...
而后,她便渐渐清明起来了。
她手脚仍被绑着,动弹不得。
于是,她强忍着/恶心/,[咬]掉了他那满是罪恶的让人恶心的东西...
他终于也尝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痛不欲生...
这也算是给那么多枉死的冤魂报/仇了吧?
她这般想着,心中怎一个痛快可言?!
她忍不住了发出[桀桀]的笑出声来,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用些残忍/血腥/的法子,惩/戒这些大罪大恶之人。
她还想等着药效完全下去后,慢慢/弄/死/他,就像他对那些女孩做的那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叫他也尝尝被人[凌]虐/致死的痛苦。
但是,她没机会了。
门外的人发现了异常,他们破门而入,冲了进来...
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些人活像是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惊愕,恐惧,震惊,胆颤,后怕,愤怒...
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啊...
原来他们也会怕啊...
后来,会/所为了平息那位的怒火,将她推了出去,当着众人的面,想活活打死她。
最后濒死之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什么,他们停止了施暴,自己也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记得他们没有叫人医治,就像个垃圾似的丢在一个乌烟瘴气的破落胡同,那里时常发生命案,都是些二流子混混之类的,久而久之,连警/察都不愿管了。
但是刚刚的那一声爆炸,却好像突然打开了什么尘封已久的记忆...
自己那时应该奄奄一息的倒在垃圾堆,生死由天了才是。
但后来,隐约间,好像记得有谁搬动了她的身体,骨折的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叫她尚有一丝清醒。
然后她感觉到,好似有什么人,在她昏迷间,在她脖子上扎了一针,注射了什么东西...
耳边似乎有激烈的讨论,只是她却无法听清了。
只知道后来,自己醒来之时,身上骨头断裂的地方都好的差不多了,而且身体素质也强了不少。
只是唯一有问题的就是,自己此后变得易狂易躁,发起疯来如野兽般茹毛饮血,毫无理智。
同时,也忘了那段记忆,忘了曾经被打的濒死又奇迹般的醒了过来,毫无记忆的重新回到了会/所;
忘了有人将她从垃圾堆里搬出来,注射了什么东西;
忘记了曾经的承诺;也忘了...雪梅。
以至于后来再见她时,只记得以前一起被关过...
仅此而已。
第二百一十五章 雪梅身死
“呦~炸的挺厉害。”一道女声突兀的在山间响起。
山崖上,迎风站着两个人,月光被云雾遮掩了身子,浓重的夜色下,只依稀看出那是两个身材窈窕的女子。
山崖下,几声爆炸声响过后,便是一片浓烈炙热,火势滔天,想来,是没留下什么活口了。
那正是雪梅坠崖的地方,此刻,她已毫无生还的可能。
而山崖上的两个女人,却不见丝毫的害怕与慌张,甚至眼神中不带一丝怜悯...
“都这样了,肯定是活不了了,咱们回去复命吧。”一个女人探出身,朝山崖火光处看了看。
另一个却摇了摇头,出声道:“等火灭了再说,别着急。”
“啧~这荒山野岭的,真是活受罪!”女人不满的撅撅嘴,看着山崖下面,眉头轻轻蹙起:“她也是,给了那么多次机会了,偏偏要找死!”
另一个眸色淡然,轻轻道:“计划罢了,她总归是活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望着山崖的女人转过头,挑眉道:“她好歹是继承人的好友,要是不叫那个作死的名字,说不定夫人会给她安排另一条路呢。”
见身旁的女人不说话,她便又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看到继承人,真好奇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叫夫人那么看好她,非她不要...”
闻言,身旁女人目光微动,良久,动了动唇:
“快了...”
......
......
沈宁雪赶到事发地时,大火早已熄灭,山崖下的沼泽水洼也已干涸,植被被炙烤了只剩一片漆黑。
她走下来,一步步迈向烧的只剩一架空壳的车身,那下面,也是一片焦黑...
“雪梅...梅子...我来接你回去了......”
她双目无神,像是失去了焦距,满眼空洞的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伸出双手,一点一点的挖出那具焦黑到面目全非的尸骸。
不一会儿,手上便沾满了泥土烧灼后的土渣,和焦黑的粉末...
她带来了一个棺材,不大不小,正好够一个人的位置,然而此刻的雪梅,却显得如此渺小,只占据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你看看,怎么都学不会照顾自己?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干瘦的样子...”
她低声呢喃着,语气淡淡,隐约听着似乎还有些嗔怪。
沈宁雪面容不显,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淡然模样,冷静的不正常,似乎只是在说着什么日常的话语。
身后跟着来的余敢可真是胆战心惊也不为过,看着面前人此刻的状态,他只感觉浑身颤栗,背后散发出一阵阵凉意,直冲心头...
风雨欲来,平静的背后或许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姐...我...我来吧...”他哆哆嗦嗦的出声。
只见沈宁雪已经抱着棺材往回一步步走了一段距离,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只是许久,他才听见寒风携来一句极轻的话语——
“不了,我来...”
......
回到墨宅,她将自己和装着雪梅的棺材关在一个房间,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出来。
天色过早,太阳还未升起,只有一抹淡淡的晨光冲散了凄冷的黑夜。
烟罗与小柔也已经得知了噩耗,她们担心沈宁雪,想出言安慰,可对方只是面容不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沈宁雪此刻的安静,叫他们每个人都胆颤心惊的,忧虑与慌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放越大...
“宁雪,多少吃点吧,身子重要啊...”
烟罗端着早餐再次敲了敲门,哪怕,她心里明白,沈宁雪现在不会有胃口吃东西,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她太担心沈宁雪做出什么傻事,伤害身体了。
然,屋内仍是一片静默......
“宁雪啊...”烟罗还想再说些什么宽慰的话。
但话还未说出口,一直紧闭的房门的便被打开了。
烟罗惊喜的看着面前出现的身影,正想上前,却看到她怀中抱着的棺材,变了个模样——
原本规矩普通的棺材此刻却像是中世纪欧洲贵族的棺椁一般,上面雕刻着复杂优美的古典图腾。
雕刻后裸露的木质质地被暗红色的油漆填满,黑与红的交缠,使得整个棺木更显得诡谲幽暗...
这像是雪梅生前的穿搭,是她喜爱的风格。
烟罗这般想着,沈宁雪这一整晚怕是就是为了亲手雕刻她的棺椁吧...
这一刻,烟罗无言,只是怔怔的看着沈宁雪抱着棺材驾车出去,想来,是要寻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段安葬了吧......
......
待她回来时,已经过了中午。
烟罗与小柔这下堵在她面前,苦口婆心的劝她多少吃点,不然身子可真受不了了...
她没说话,但还是静静的吃完了。
后来几天,她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唯有烟罗过来送饭的时候才吃两口,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反应了。
烟罗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想去问,却又怕提到她的伤心事,加深她的痛楚,于是只能焦急在书房外徘徊,等待...
五天后,她终于逮到了神出鬼没的余敢,逼问他沈宁雪的事情。
谁知对方只是一言难尽的重重叹了声,道了句:
“她疯了...”
是的,她疯了。
虽说她从前手段也是强硬,但从未像现在这般,残暴无情。
五天,百年底蕴的贺家,就在这仅仅五天时间,全然覆灭,全家包括保镖保姆在内的213人,全部身死,无一人生还...
谁都想不到,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人,只在书房里动动手指,就能引发这么可怖的后果。
可怜那新上任的贺家新家主,好日子不过几天,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贺家高层,个个死不瞑目...
外传,只一个轻飘飘的...
‘内斗’罢了。
另一方面,墨家顺便以铁血手腕‘收购’了贺氏名下的所有企业,也无形的打破前段时间墨家衰败,墨氏破产的谣言。
或许是这是血洗灭门的震慑过于深刻,以至于一时间,人心惶惶,各个家族企业都在收敛锋芒,唯恐自己是下一个待宰的‘羔羊’。
墨氏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迅速成长,成为锦城第一龙头企业,墨家也稳居第一世家,长盛不衰...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现在听到这件事的烟罗心中兀的一凉,身子几乎摇摇欲坠,勉强撑起精神,打开了紧闭的房门,然而眼前一幕却叫她心中恐慌更甚...
第二百一十六章 爱人背叛?
沈宁雪习惯穿浅色的衣裳,喜爱浅色系的东西,这或许,与她的爱人顾修云有关,至少烟罗从第一次见到沈宁雪到现在,是没见过她穿过深色的衣服。
然而此刻,炭火燃烧的火炉旁,她却一身黑色绒裙,身形单薄,孤零零的站着,周身似乎萦绕着黯然消沉的低气压,叫人不敢靠近。
她面无表情,脸色是不正常的惨白,殷红的嘴唇似血,双眸漆黑深不见底,一眨不眨的望着面前的火炉,手中还在不停的撕下一页一页的纸张,看起来尤为诡异,让人不禁寒毛竖起。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纸张上面,都是一个个人的生平信息,彩色的图片被火焰无情的烧灼,变得扭曲,焦黑...
可做着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盯着那一张张被烧毁的照片低低的笑了起来...
“宁雪,收手吧!”
烟罗看着眼前面露诡异笑容的女子,忍不住出声。
明明是一张清纯动人的脸庞,此刻却显得如此惨白,眼底里净是充满血丝的疯狂。
她就那样勾着嘴角,可怖的噙着一抹微笑,一页一页撕下黑色笔记本中的东西,放进赤红的碳火里焚烧...
黑暗的空间里,女子也是一袭黑色衣裙,孤寂阴沉的站在那里,望着那一页页纸张焚化成灰烬...
这曾经...
是她最讨厌的颜色啊!
却只见那女子头也不转的嘲弄道:
“收手?为什么呢?这样难道不好吗?”
沈宁雪终于有了反应,可却是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不耐烦的将手中的笔记本一把扔进碳炉,背对着她等了一会儿,随后才转身看向烟罗:
“你看,我现在有权有势,想做什么不行?为什么要放弃呢?”
“我站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掌握着无数蝼蚁的身家性命,他们都得臣服我...”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怕我,却不得不弯下腰低下头,向只狗一样的祈求我,哀求我饶过他们...”
“所以我当初为什么要隐藏?早先这样不就好了?”
“如果我不善良,不大度,没有底线没有良心...早些站在这个位置上,那么...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我的丈夫死了,可笑的是他尸骨未寒,我居然还滚到了另一个人的床上!”
“我的朋友死了,可笑的是我直到她死了之后才记起原来我与她的种种...”
“烟罗你知道吗?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
她忽地望着烟罗,裂开嘴角,似笑非笑,眼角发红,任由泪水滚落,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你知道吗?梅子去寻找的纹身的秘密,我丈夫腰间那个纹身秘密...它居然,居然是一个组织的身份象征!”
“而那个组织,恰好我也熟悉...哈哈哈哈...我真的...好熟悉啊...”
“我原来,被卖过,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那里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但是,你知道吗?就在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的脚下,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藏着多么肮脏的地方吗?”
“好脏...真的好脏...那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我从前被带出去调教的时候,也是偶然之间,听到过那个名字,那个组织的名字...但是啊,当时我只是一心的想怎么逃跑,怎么避开调教,就没怎么在意...”
“现在看来,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我就说,怎么会那么的熟悉,可偏偏记不起来...”
“我丈夫,顾修云,你知道的吧?”
“是他,当初救我离开那个地狱一般的人间炼狱,我满心欢喜的跟着他,尊敬他,崇拜他,到最后...爱上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也是那个组织的一员?!”
“为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了...一开始就知道...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就像其他人一样,只是个默不作声的施暴者...”
“可是后来,等我经历过那些,那些恶心可怕的事情之后,等我九死一生的回来之后,等我快要逃之夭夭的时候,他却突然出现了...”
“他光芒万丈,他就像个救世主一样,来救我了...”
“我以为,那是上天怜悯我的无辜,怜悯我的悲惨,送来一个天神,护我下半辈子安乐无忧...”
“可没想到...没想到啊...他们竟都是一伙的,一伙的!”
“在他眼里,或许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没脸没皮的围着他团团转,身为棋子而不自知,自甘下贱的成为他玩弄的目标,泄欲的工具...”
说完就放肆的大笑着...
笑容狂肆,声音也如此阴冷骇人,桀桀的笑声穿透人的身体,似要将人撕碎一般,令人忍不住浑身颤抖,后脊发凉。
“宁雪...”烟罗抿抿嘴唇,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她太清楚顾修云在沈宁雪心中的地位了,当初接受不了他的死亡变得神志不清,如今这些若是真的,那宁雪...
她欲言又止,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于是,她大胆的上前,抱着她激动的身体,语气里满是心疼:
“被这样...宁雪...别这样...不过几张纸罢了,他们不配,不值得的...”
“至于顾先生,宁雪,你既然爱他,就要相信他不是吗?不过是一个拷贝来的资料罢了,其中真假还未可知...”
“或许,这背后之人,本就是要你误会,叫人疯魔,看着你痛不欲生呢?”
沈宁雪挣扎了一会儿,见烟罗死死抱着,没有松开的意思,便也渐渐垂下了手臂,放弃的挣扎...
静默良久,她低声喃喃道:
“真的会有幕后之人吗...?”
她眼神透露着些许的迷茫,其实并不是多相信烟罗的话,只是相比之下,她更愿意相信顾修云是无辜的,只是...
这些天,她一次次的安慰自己,劝解自己,却终是难以忍受顾修云是那伙人之一的情况,这种事情她想都不敢想,更别说,面前有一大堆所谓的证据指向他...
不得不说,顾修云是她心中最脆弱最柔软的一块净土,她真的难以忍受这种事情,她好害怕,好害怕这是真的。
可越是在意,就越是害怕,越是胆怯,脑中的怀疑便也越滚越大,痛苦也就越来越深...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掉进怀疑的漩涡中愈陷愈深...
她太需要一个人认同自己了...
而幸好,烟罗,刚好就是这个人。
闻言,烟罗心中松了一口气...
还好,成功了。她这样想着。
宁雪从来都不是喜爱多言之人,如今她忽然曝出这么多所爱之人的事,说是谴责都不为过,而目的,想来应该就是等着烟罗反驳。
难以想象,这整整五天,对着有可能证明顾修云‘背叛’她的罪证,她是怎么度过的...
想到此,烟罗心中疼了一瞬,抱着沈宁雪的双臂又紧了紧...
“会的,肯定会有的,顾先生那么好的人,对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好,特别是你啊宁雪,你们共同度过了那么多岁月,难道还感受不到那是真情还是假意吗?”
她观察着沈宁雪的脸色,见她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不禁又松了口气,再接再厉——
“宁雪,你想想,这世家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最珍贵的恰恰也是人心,那人用这种方法摧毁你与顾先生之间的情谊,心肠不可谓不歹毒。”
“或许,就是那人谋害了顾先生呢?”
“你说什么?”沈宁雪猛地抬起双眸,转身看向烟罗,目光锐利,眼底满是探究。
烟罗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的一愣,怔怔的解释道:
“那幕后之人如此煞费苦心的摧毁你与顾先生情谊,妄图斩断你们最后的牵扯,或许,那人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
“而且,他既然对亡故之人泼脏水的事情都做得出来,那有没有可能,当初顾先生出事,也有那人的参与;或者说,这根本就是那人的手笔!”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故人相见
“幕后之人...幕后之人...杀了阿修的人...”
沈宁雪若有所思的轻声低喃道,随后目光一凛,脚步不稳的朝着书房外走去——
“管家呢?管家在哪?”
她一路问着,终于找到了正在安排任务的谢管家。
见到她,佣人们很有眼色的全部退出了房间,给他们腾了地方。
管家有些疑惑,还未出声询问,便听见了沈宁雪略显焦急的声音——
“墨沉枭呢?已经死了吗?”
“没有,少夫人这是?”谢管家有些不解,但还是解释道:“前些天招的催眠师您还记得吗?她为您服务不收报酬,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保少爷的命。”
“这些本来是要问过您,需要您同意的,但是那时您时常闭门不出,属下找不到您,便先应了她,想到若是后来您不愿,属下再寻个由头...叫您满意。”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了了。
先让催眠师去催眠,完了之后是生是死还不是他们的一句话?
沈宁雪没心情管这些,知道他没死,便直接去了地牢找他。
她又太多的事情要问,心中堆积了许多却在见到墨沉枭的那一瞬间全然泯灭——
眼前的墨沉枭早已不再狼狈,一身休闲的米白色宽松毛衣,衬得整个人就像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一般纯洁无害,一股子青春气息。
裸露出的身体缠绕了许多绷带,旁边的女人正在给他换药,看这熟练的程度,应当是早已进行过千百遍,熟记于心的了。
然而这都不是最让她惊讶的,最令人震惊疑惑的是,当他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时,那好奇的目光直直的望向沈宁雪。
对视的那一瞬间,沈宁雪清晰的从他的瞳孔中看到了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天真懵懂,就像是不问世事的孩童般,何其无辜。
他眨着明亮好奇的双眸,歪着脑袋直直的看着沈宁雪,见沈宁雪直接愣在原地,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他也礼貌的回之一笑,然后继续看着身边的女人帮自己换绷带...
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墨沉枭脸上的神情!
“他这是...”
沈宁雪怔愣了许久才转向他身旁的女人,然而再看见她的一刹那眼中的不解更甚,眸色中满是惊讶,不自觉的问出——
“你怎么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那女人做完了手中的活儿,轻笑一声,而后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沈宁雪熟悉的脸,只听她继续道:
“沈小姐难道不该问我,为什么还能活着吗?”
没错,这就是当初下落不明的陈氏千金——陈俏佳。
当初沈宁雪吞并了陈氏,杀死她叔叔陈家豪,嫁祸她父亲陈家升,而后陈家升含冤入狱,陈家旁支忙不迭的撇清关系,陈氏一夜间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而陈俏佳,一个很小就在国外学习的千金小姐,家族的聚会都没去过几次,为人无脑且高傲,更别说与谁建立良好关系了。
所有人都当她是洪水猛兽,避开都来不及,生怕惹上一身腥。
陈家豪的家属更视她为仇敌,不使绊子就已经是大发善心了;
更何况她胸大无脑,颜好身材好的名声早在圈子里传开了,不少纨绔富二代就盼着陈家倒台,他们能上去分一杯羹,玩一玩这天天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的千金大小姐...
总而言之,她若是留在国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俏佳也明白,所以她此刻才可以肯定的说出:
“果然是你,是你找人帮我办的签证,送我安全出国的吧?”
虽是问句,但语气确实实打实的肯定。
然沈宁雪却不以为然:“我让你家破人亡,让你流连失所,后来见你心烦,就顺手把你扔到我看不见的地方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沈小姐权大势大,就是杀了我又有什么问题呢?”陈俏佳笑笑,看向沈宁雪的目光却毫无敌意。
“我只是惊讶,没想到沈小姐考虑的这么全面,正正好好,不偏不倚的将我送到生活了数年的Y国。
一张‘扔’过来卡,足够我无忧无虑生活十几年了;
一份你随意‘施舍’的工作,足以叫太多的高材生抢破了脑袋...”
“所以呢?”沈宁雪目光薄凉的看着她,悠悠道:“陈家大小姐该不会因为这些对我来说不痛不痒的施舍,就感恩戴德了吧?真忘了我是你的仇人了吗?”
“沈小姐惯会糊弄人...”陈俏佳叹了一口气,扶额道:“你这样,若是我再糊涂一点,可就真要仇你一辈子了。”
“我父亲是被你保释的吧?我们在英国相遇,他说是在监狱的一个狱友心好,在监狱里处处护着他,刑满之后还找人将他保释出来,说是看不惯这种含冤入狱的...”
“大悲大喜之后,确实很容易相信是吧?”
“但是沈小姐,但凡现实一点的人,都应该清楚,监狱那群都是什么货色吧?”
“更何况我查了一下我父亲口中的那个人,一个半路抢劫入狱的惯犯,不过比我父亲提早几天进监狱,哪来的心性能够大彻大悟,改过自新?”
“再说了,那种嗜钱如命,为了钱可以毫无底线的人,哪来的好心帮我父亲保释出狱?”
“那可是杀人犯,钱和权一样都少不了,而他一个无所事事的混混,哪来的能耐?”
“更别说,我听说他没过多久又因为抢劫伤人,又进去了...”
沈宁雪闻言一噎,目光忽地飘忽了一下,但也仅仅又是一瞬,又恢复了往常漠然的样子。
见此,陈俏佳勾唇一笑,一语点破:
“所以其实,是你用钱拿捏了那个混混帮你办事,说到底,你还是没狠下心,或者说,你应该不是个狠心的人。”
“而且后来,父亲跟我说过,虽然叔叔是被人杀害,但他所犯下的事儿是真的,确实死有余辜...”
“至于公司嘛...早就被我叔叔亏空了,如今不过一个披着华丽外衣的空壳,底下那些事儿若是全都捅破了曝光出去,怕是我陈家就要遗臭万年了。”
“所以实质上来说,沈小姐,是你挽救的我父亲的名声,只是...方法有些过于激进了罢了。”
这下沈宁雪可真是刮目相看了,望向陈俏佳的眼神又深了深,良久,启唇问道:
“这可不是传闻中的陈家大小姐,更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陈俏佳会有的反应...”
“所以...”
“我是不是该问一句...”
“你...究竟是谁?”
第二百一十八章 身陷囫囵
“我?”陈俏佳嘴角微勾,挺胸抬头,自信万分的直视着沈宁雪,启唇道:
“重新认识下,
我,Chris,Y国资深心理催眠师,全A级别心理师导师,Y国排名前10的心理咨询工作室GWH创始人,目前旗下有五家上市公司,七所高级心理咨询所,会员遍布全国;
当然,我也是陈家陈俏佳,如假包换的陈俏佳。”
Chris...
沈宁雪皱了皱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记忆回溯,似乎是在顾修云带自己逃离会所的一个月后,自己因为什么事,发了狂,理智全无的打伤了一个人;
后来头脑清醒时,只知道自己浑身都是血,阿修将自己带离了看守所,说要请个催眠师叫我忘记那些不好的遭遇...
那个催眠师,似乎很难请,阿修是著名的钢琴家,许多事情不过是挥挥手就能办到,结果却生生等了催眠师三个月。
好像是前来预约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极有背景的人,所以就算是阿修,也得老老实实按规矩排队预约...
不过很不凑巧的是,三个月后,那个催眠师却突然终止了工作,宁愿承受那些权贵的怒火,也坚定的退出回国。
当时她觉得这个催眠师可真是个有个性的,就记住了她的名字——Chris。
呵...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自回国以来,表现的那样,都是装的,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你吧!”
沈宁雪重新审视了面前带着从容笑意的女子,即使现在身处牢笼也始终镇定自若,面上云淡风轻的噙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浑身上下都散发了一种历经磨炼之后精明干练的气息,与生俱来的高贵与骨子里的优雅更像是为她镀了层金。
不得不说,她确实有高高在上的资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一个是胸大无脑的傲慢草包;一个是聪慧强势,胆识过人的Chris...
任谁,都不会认为这两人有联系吧?
只是...为什么呢?
她在Y国明明可有更好的发展,未来无限,再过几年甚至可以在国内开立分公司,仍可以占据前位,成为倍受尊敬的企业家。
为什么...要在事业上升期突然终止一切,回国扮个草包呢?
见沈宁雪面露疑惑,陈俏佳也不卖关子,直接解释道:
“为了他啊...”
她目光温柔似水,满眼爱意的低头看着床铺上一身悠闲装扮的墨沉枭,抬手抚摸着他的细软青春的头发,动作轻柔的像个在爱抚什么心爱的宝物。
在对方抬头用纯粹无辜的黑眸望向她时,她手中忽地掉出一块怀表,摇晃几下,那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墨沉枭便困倦的眨巴眨巴眼睛,然后直接昏睡过去了...
她顺势将他搂在怀里,轻轻的放在床上,又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让他能有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然后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语气眷恋的像是碰见了心仪了几十年的爱人:
“沈小姐,我知道你来这趟,肯定是问题要问阿沉,但是啊,他现在可回答不了了。不如坐下来,听我讲个故事吧?”
这是个问句,但她却没等沈宁雪回答,自顾自的便开始讲了起来...
“那是一个顽皮的小女孩和勇敢沉着的小男孩的故事,发生在十九年前...”
那一年,小女孩才刚满五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又因为胆子大,爱冒险,爱探究,总会做出一些让大人伤脑筋的事...
正好那一年,家里想要放松放松,便和他们的好友一起计划了一个时长一个月的旅游。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小女孩第一次见到这个被保护起来的宝贝疙瘩,她听说,小男孩整整八年从未出过宅子,这是小男孩第一次出门,第一次见生人。
小女孩不懂,男孩一直呆在家里不会无聊吗?不会逃出来吗?反正那群保镖也不敢真正伤了他们。
两个家族一起出行,同龄的小孩子也不少,可小女孩就是喜欢粘着那个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的小男孩,似乎是下定决定非要听到对方说话才行。
但,她一直没有成功。
小男孩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石头,她碰一次,就伤一次,难过一次...
所以,她终于放弃了。
她要自己去探险!
她性格活脱,总喜欢避开烦人的保镖撒腿就跑,去探寻未知的事物...
于是,在那个陌生的山上,她迷路了。
她在躲避追来的保镖的时候,藏在一簇灌木丛里,她身材娇小,很难被发现。
于是她一边捂着嘴看着保镖檫边而过,一边准备出来继续探险。
但是不幸的是,树上不知哪来的竹叶青,忽然掉下来落到了她的身上!
小女孩很怕蛇,她不知所措的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她好害怕,好想哭,好像出声将不远处的保镖喊回来...
但是,她不敢。
因为她一动,挂在她肩膀上的蛇就一动,它定定的盯着她,时不时吐出血红细长的舌头,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毒牙在她身上来回转...
她动弹不得,连出声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保镖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小女孩不知在原地蹲了多久,她觉得身子都僵了,而那条蛇却好像找到了什么舒服的床铺一般,竟直接盘在她肩头,睡着了。
天色渐暗,树叶被风吹的唦唦作响...
她更害怕了。
她一直在等,在等她的父母发现自己不见了之后派人来找她,来把她从蛇口中拯救出来...
但是没有。
天色越来越暗了,小女孩几乎要绝望了,她甚至想什么也不管的直接冲出去,大声呼救...
好在,在她刚要下定决心,冒死一拼的时候,有人来找她了。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四周静谧无光,危险四伏,陌生的地带,阴冷的毒蛇,都是那么的令人恐惧...
可在她心中,这个逐渐靠近的黑乎乎的瘦小身影就像是被圣光加持的盖世英雄,瘦小的身躯也变得如此威武,光芒万丈,给她带来了光明与希望。
她惊喜的发现,那是前些天她一直缠着的小男孩,他是第一个发现自己不见了的,他是来找她的,来救她的!
她惊慌恐惧的目光中迸发出惊喜的亮光,她几乎要激动的上前紧紧的抱住他,狠狠的亲他几口!
内心怎一个激动可言?此刻她强迫冷静强迫自己勇敢的所有委屈瞬间倾泻而出,她刚一想动,肩头就蓦地感到一阵唦唦声...
那是肩膀上的毒蛇醒来了,或许是感受到了有人入侵,它冰凉的身子瞬间绷紧,小女孩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冰凉刺骨的蛇鳞一点一点缓慢的划过她细嫩的脖颈,让人心里发毛,后脊发凉。
‘别过来!有蛇!!!’
她不能出声,也不能动弹,只能尽力瞪圆了双眸,颤抖的瞳孔紧张向小男孩示意,目光一会转向毒蛇一会转向小男孩,眼中的担忧惧意溢于言表。
小男孩似乎是理解了她的眼神,他走过来的脚步慢了下来,在离她不过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从小女孩担惊受怕,欲哭无泪的脸上移到盘在她肩头的暗绿色竹叶青上,他似乎也是吓了一跳,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敛眸思索着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造化弄人
后来,小女孩就看见,他后退了几步,从旁边的灌木丛里掰断一根带着绿叶的树枝,接着又掰断一根更细且韧的树枝。
然后磨尖了抓在右手上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则举着待叶片的小树枝慢慢向小女孩靠近...
真确来说,是向着竹叶青靠近,因为他的目光充满的警惕与认真,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那条蛇,面容异常严肃。
他在竹叶青面前小幅度的挥动这树枝,引得它注意,然后绷紧身子做出攻击的姿势,小男孩一点一点极有耐心的将它的目标转移到他自己身上。
于是,下一瞬,绿色的蛇身如破弓之箭般眨眼间就弹射到了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却早有准备的飞快转身,藏在背后的右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抬起刺向空中的竹叶青——
最后,竹叶青被刺个对穿,不再动弹了。
小女孩激动的大哭出声,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
不过她仍在原地,看着小男孩疑惑的眼神,她带着哭腔,抽泣道:
“我...腿...腿麻了...动...动不了...呜呜呜...”
小男孩没说什么,直接上前将她抱了起来,一步步往回走...
或许是怀里小女孩颤抖的太厉害了,他抿了抿唇,安慰了句:
“别怕...”
那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声音是这么的好听!
这么的...
令她安心...
后来,不久以后,小女孩听到了父母要让她联姻的消息。
他们说,联姻就是要和他结婚,以后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了。
小女孩很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她甚至都幻想出了以后要和自己的王子住在城堡里过一辈子幸福快乐的生活了!
她很激动,她不是一个喜欢将事情憋在心里的人,所以,得知消息的那天晚上,她再次偷偷的避开保镖的视线,离开了家。
她按着记忆走了好远,终于走到了墨家,那个小男孩居住的地方。
她想偷偷的进去,可是似乎行不通,索性是大摇大摆的摆出陈家千金的身份,忽悠守卫放他进去,然后再悄悄溜到小男孩的卧室,告诉他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她想,她一定要扑到他怀里,告诉他,她将会是他的新娘了!
然后就捏着他的脸,撒泼卖萌,强迫他笑一笑,说一声:
‘好啊...’
然而梦想终究是梦想,与现实终将是有差别的...
她没想到,她找了半天,不但没找到心心念念的小男孩,反而阴差阳错的听到了叔叔阿姨的墙角...
他们正在讨论联姻的事,小女孩一听,来了兴趣,便偷偷的蹲在墙角继续偷听。
可不听不知道,这一听,便改变了她的一生!
他们说什么,先订婚维持两家的关系,等孩子们长大,再考虑要不要继续...
他们说,小女孩聪明,对未来的丈夫肯定会有很大的助力,是个不可多得的帮手!他们想要小女孩嫁给他们自己的儿子。
可...小男孩不就是他们的孩子吗?
小女孩心里泛起了嘀咕,听得更认真了,小脑袋也前所未有的飞速运转着,一点一点理解大人的话语。
终于,小女孩听明白了。
原来这个小男孩并不是叔叔阿姨的亲生儿子,他们的亲生儿子应该是出了什么事,送到了国外。
而现在这个,不过是他们找来顶替那个宝贝儿子的。
小男孩好可怜,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他的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可怜兮兮的住在一个满是算计的地方,叔叔阿姨对他都不好,没有人真的关心他,爱护他...
他们甚至要小男孩长大后娶一个笨笨的女孩做妻子,以便于更好的掌控小男孩...
而小女孩呢?
他们说,如果她长大后很聪明,能力很强,就要把亲生儿子接回来,叫她嫁给他们自己的亲生儿子...
叔叔阿姨好过分...
真的好过分!
小女孩失魂落魄的回了家,这是第一次,豆大的泪珠源源不断的涌出,而她却不做一声,只默默的流着眼泪...
第一次,她满是心事,受尽委屈,却谁也没说,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蜷缩在床上的一个角落,浑身都充斥着悲伤忧郁的气息,一点一点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事实。
后来,她想明白了。
她喜欢的只是那个沉默寡言勇敢无畏的小男孩,才不是什么墨家独子!
管他叫什么墨沉枭还是墨程潇,这都不重要,她想要嫁的,只是那个黑夜中独子寻找自己的杀蛇少年!
无关于家世、身份、地位...
她要的,只是那一个人罢了。
无论他是谁,只要是他就好!
她知道父母与墨家的联姻轻易之间不会取消,也明白父母不会允许她随便嫁给一个不知名的人。
所以,她必须得维持这场订婚,作为陈家千金,作为墨家商业联姻的对象,顺理成章的嫁给小男孩的外壳——墨家独子墨沉枭!
而要成功结婚,她就必须得做好叔叔阿姨心中的‘好儿媳’,她不能聪明,她不能有学业,不能有事业,她必须得是个娇生惯养头脑简单的傻女人!
但是,小女孩也知道,小男孩不会喜欢那样一无是处的女人,他喜欢聪明的,强大的,有用的...
所以,小女孩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出国!
她要在国外发展自己的学业事业,而对国内还是宣称自己不学无术,维持一副胸大无脑,除了钱一无所有的傻女人形象。
等到顺利结了婚,她在告诉阿沉,自己很厉害,自己不是他讨厌的笨女人,是他喜欢的类型。
如果他需要,自己可以将在国外的事业转移到国内,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与他共享人生,共赏山河!
到那时,墨家的人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了。
小女孩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想好了办法就立即实行了。
她用了各种方法,缠着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天,骂了多少遍...
总之,最后她成功了!
六岁那年,她孤身一人,带着一些保姆保镖,来到了举目无亲的Y国,在陌生的地方,生活了足足十几年。
待到婚期将近,才敢回国去见他,去成为他的妻子。
可是...
造化弄人!
世事难料...
他们的婚约到底还是被取消了...
第二百二十章 事故真相
想到此,陈俏佳情绪也变得低落,抬眸看着沈宁雪,语气闷闷:
“真是防不胜防...谁能想到,我陈俏佳避开了所有墨家的眼线,却栽在不知哪冒出来的你的手里!”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他自己有病,看上了有夫之妇,上赶着做小三!”沈宁雪冷哼一声,垂眸望着墨沉枭的眼神非常不善。
“沈小姐!”陈俏佳眼神也冷了下来,护着墨沉枭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她动作轻缓的放下沉睡的墨沉枭,起身走到沈宁雪面前,一字一句道——
“我也知道沈小姐来这一趟的目的,你想知道究竟是不是阿沉杀害的你丈夫,是吗?”
闻言,沈宁雪目光锐利了起来,只听对方继续道: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是——他!”
说着对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U盘,解释道:
“这是当初你丈夫出事时驾驶的那辆汽车上的车载监控,当时出事后这东西就被人藏起来了,我也费了些功夫才将里面的东西复原,看到了事情的原委。”
“所以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你丈夫出事,绝对不是阿沉做的!”
沈宁雪接过U盘,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俏佳也明白她不可能那么轻易相信,她能理解她的顾虑,所以也不急,很是佛系的等到她自己发现端倪,过来质问阿沉。
沈宁雪心中有了怀疑,这时她再把证据拿出来,就很有说服力了。
见沈宁雪面露愁云,陈俏佳也不急,淡淡道:
“反正我看到的,是有两伙人追你丈夫,在前的一伙是在路突然冒出来的,应该就是阿沉的人;
后面的一伙先是隐藏起来了,后来在顾先生坠入海中的时候才突然出现,二话不说的就直接将阿沉派去的人全都打晕扔海里了,手法干净利落,手段残忍...
看着倒像是专业的杀手。”
闻言,沈宁雪的双眸肉眼可见的一缩,身子一震。
陈俏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
“人家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的,我家阿沉不过是运气不好,背了个锅罢了。”
“或许你该仔细想想,你家顾先生生前得罪过什么人,剩下的,等你看完这视频再来找我也不晚。”
“不过...”她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道:
“我不得不告诉你,杀死你丈夫的势力很大,是我所不能对抗的。在我拿到视频的时候也经历过不少的‘意外’,继续留在国内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我会带阿沉走。”
“等你看完就知道了,阿沉或许对顾先生有敌意,但完全没有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当然了,阿沉确实也参与了那场谋杀,这无可否认。”
“但是沈小姐,我认为阿沉受到的报复应该足以偿还了吧?你叫他身心俱损,几乎家破人亡,他的身子受到了严重的不可逆的伤害,能再活过二十年都是谢天谢地了,我想,这该够了吧!”
“我已经叫他忘记了以前的种种,再过几日便会带他出国,此后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
“当然了,我从你这带人,自然也会有所表示。这些天,你可以好好想一想以后的路,我会无偿为你工作,哪怕帮你催眠,消除或者改动记忆,都是可以的。”
“这是一项稳赚不赔的买卖,我用自己来买我未来的丈夫,对你有利无害,希望你认真考虑...”
......
......
书房内,沈宁雪握紧了手中的U盘,坐在电脑前,迟迟没有插进入...
又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发颤的拿出U盘,插了进去,点开视频...
后来的一个小时,她目不转睛的反复盯着屏幕,势要将屏幕看个窟窿似的。
小小的四方空间里,时隔一年,她终于再次见到了那熟悉到痛彻心扉的温润脸庞...
只是,他此刻却露出了少有的焦急,像是在躲避什么人,他性格一向温润沉稳,断不会向现在这般直接将油门一脚踩空。
后窗那里,似乎有些模糊的影子,一些灯光在追赶着他,他一路飙车闪避,却又在一个路口碰到了另外一波人。
这波人出来后,先前的那波便隐匿了,他们显然不是相识的样子。
后来,行驶到断崖,雨天路滑他转向不及,一脚将刹车踩到底,却毫无作用,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掉入深不见底的大海,不见踪迹...
模糊中,她似乎听见了一声无奈与疼惜的叹息——
“小宁啊...”
这像是远古而来的惆怅叹息,包含万种思绪,直击她的心灵最深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毫无征兆的打湿了桌面......
然后,在昏暗的海水里,车载视频似乎看到了又有几个模糊的黑影从山崖上掉了下来,他们毫无挣扎,像是早已失去了意识。
应该就是陈俏佳口中的那真正的凶手做的了。
再然后...视频结束。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每每停留在顾修云的那几帧,就总是控制不住的泪如泉涌...
她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个人所在柔软的黑色皮革的办公椅上,蜷缩着身子,低低的哭泣着...
再后来,就是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如此撕心裂肺...
后来的后来,她似乎终于没了力气,哭声渐渐弱了下来...
她眼睛红肿,泪流不断,望着屏幕里那心爱的面容,恍惚间伸出手去抚摸,然而指间触及的却只是一片冰凉...
她怔愣一瞬,而后才发觉,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蓦地又留下滚烫的泪珠...
阿修...
阿修....我想你了...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带我走吧...
阿修...为什么...
要留我独自一人啊...
我们回家好不好...
待我回家啊...
我想你了...真的真的...特别想...
特别想...
第二百二十一章 催眠烟罗
第二天,沈宁雪面无表情的出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果...忽略掉她红肿未消的眼睛和哭到沙哑的嗓音的话...
她叫来了余敢,沉默的盯着他许久,在对方心里发毛的几乎要跳脚的时候,她才缓缓出声:
“你曾说过,你是重生而来的是吧?”
余敢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连忙起身冲到门口左右看看,然后迅速的锁上房门,重新坐了下来,这才开始回话:
“是啊没错,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沈宁雪没答,继续问道:“你说你前世看到的我,是什么样的?”
想了想,他答:“血腥残暴,毫无人性。”
沈:“那时我在哪?”
余:“不知道,记不清了,只知道是上了新闻了,是国家的公敌。”
沈:“我身边可有你熟悉的人?”
余:“没有,好像都死了。”
沈:“一个都没有?这墨家的呢?”
余:“墨家倒了,人自然也不在了。哦对了,那个天天跟烟烟在一起的小侍女,好像是为了保护你死的,然后你就再没有与谁亲近了。”
沈:“烟罗会死吗?”
余:“当时你把她送走了,她短时间内没死,但是嫁了一个混子,几年后也死了。”
沈:“你回来是为了改变烟罗的命运对吗?”
余:“是,上辈子烟烟为我埋骨安葬,我总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去送死。”
“这样啊....”沈宁雪叹息一声,继续道:
“那就麻烦你这辈子照顾她一辈子吧...”
“这自然是肯定的...——等等!你什么意思?”余敢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看向沈宁雪的目光多了分认真。
沈宁雪也不再隐瞒,直接道:
“我被人盯上了,现在我的身边很危险,你也说了不是吗?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我要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处理好你们的一切。”
“陈俏佳正在给烟罗进行催眠,等她醒来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带她去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换个身份继续生活吧。”
余敢显然有些接受无能——
“等等,什么意思?烟烟被催眠了?陈俏佳?她还会这个?忘记一切不也包括忘记我,忘记罗童吗?这这这...”
沈宁雪看了他一眼,一针见血道:
“你觉得烟罗如果有记忆的话,会乖乖的离开我不会回来吗?”
余敢愣住了:“这...”
“你觉得烟罗有从前的那些糟糕的记忆的话,会接受你的示爱吗?她更会从此远离你,一辈子不见吧!”
余敢默默低下了头...
“我明白了...我会带她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至于罗童...”沈宁雪并不担心他,“那个孩子聪明又有分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等烟罗这里弄完了,你就去学校把他接上直接走吧。”
余敢想了想,觉得也对,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随后一想,又说道:“我想带我爸妈一起走。”
沈宁雪望着他,淡淡道:“那得看他们愿不愿意放弃这呕心沥血了几十年的庞大家业。”
余敢却毫无压力,直言道:“我会劝他们的,从商本就需要思想前卫,准确定位市场,而他们的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继续这么下去肯定会被淘汰。”
“他们一心想让我继承这一切,可我志不在此,心亦不在此,只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了...”
沈宁雪:“墨家要是毁在你这一辈,恐怕你父母这辈子心都不得安宁了。”
余敢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说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发扬墨家...当然,我知道你也没兴趣...现在家里的那个孩子,洛斯,看着挺聪明的,而且他应该是也有这方面的愿望,所以...”
“你还真是敢想。”沈宁雪无情的嘲讽一笑,
“我得去一个地方,去走一趟上辈子的路,照你说的,应该会死;
“至于洛斯...呵...那孩子心思深着呢,从来到这里之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带有目的性...
“不怕墨家改朝换代啊?”
余敢噎了一下,随后摆摆手,随意道:“爱咋咋地吧,反正我是不愿意再回来了。”
沈宁雪见他这副样子,知道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阻拦,只淡淡了一句:
“行了,走吧走吧,一起走吧,到时候我把墨家的家底分出一半还给你们,剩下的,就看那孩子怎么做了。”
余敢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说实话,他确实不喜欢也不适合这个墨家家主的位置,但钱嘛...谁不爱?
于是就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得嘞,那就谢谢姐了!”
说完,陈俏佳那边已经结束了,回来复命——
“人,已经搞定了,只要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刺激,这辈子是不会再记起来了。阿沉我就带走了。”
沈宁雪点点头,同意了。
说罢,就带着余敢去接催眠之后的烟罗了...
出门的时候,余敢抱着烟罗沉睡的身子,走了几步后,蓦然回眸,再看这熟悉又陌生的墨家,只觉得心中一阵感慨...
上车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朝着沈宁雪的方向,意味不明的说了句:
“事在人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一层不变的,与其被动的接受,倒不如相信自己,主动出击。其实,冥冥之中,很多事情,早就不一样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虽然我恨你,但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如果可能的话,活下来吧,姐姐...
“再见了,沈宁雪。”
再也不见了,上辈子我恨到骨子里的人...
车辆渐渐驶出视线,余敢抱着烟罗沉睡的身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儿~
‘沈宁雪,要活着回来啊...’
......
......
回到墨宅,她上楼找了洛斯来,看了他飙演技飙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一语道破——
“塔里洛斯的小王子,从小被接受各种贵族教育,身为王室的继承人,时时刻刻确保自己的安全,打破威胁,为自己谋利是最基本的要求...
“所以我从来都不认为你很单纯。
“你为逃避新王的追杀,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对你而言完全陌生的国度,不仅毫发未伤,反而搭上了雪梅这条大鱼,她并不是个毫无戒备之心的人,更难有心软的时候...
“然而你还是成功了虏获了她的青睐,然后顺利的跟着她来到了锦城势力最大的墨家,在墨家的庇护下,你可以安全的长大;
“然而你觉得这还不够,所以你一直明里暗里的学习管理企业的方法,学习用人的策略,学习有用的技能,尽你所能不断的壮大自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成功的回去报仇。
“但光有能力也没用,你还需要地位,权势...
“所以你就通过套佣人的话,得知我有一个流产的孩子,并且很难再生育。于是你就在我面前卖惨,想要激起我的母爱,勾起我的同情心,怜悯心...
“然后再慢慢打入我的内心,成为我的养子,进而继承墨家,成为墨家家主,如此...你的复仇大计就完成了一大半了。
“我说的,对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迎接未来
“我...我没...”
小洛斯面色已经惨白,听到这些话,原本被养的红润的面色一下子给褪了个干净,小手紧紧的抓着衣角,眼底尽是慌乱与不安。
怎么会...怎么会被发现?
他已经做得很好了,被套话的小女佣他也找个理由将她推到主宅之外了...
哪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自己终究还是没办法给父母报仇吗?
不,不可以,他一定得成功,一定会成功,也必须得成功!
大不了被戳穿后赶出去,反正这里离塔里洛斯很远,那些人短时间内找不过来的,他还有机会,他就不信所有人都像面前这个一样聪明!
对,总还是有机会的!
小洛斯心中又缓缓镇定了下来,接下来,只要保证自己不死就行了。
对,只要不死就行,受点伤,付出点代价,缺胳膊断条腿也可以的,只要不死,我就还有希望!
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我——”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沈宁雪打断:
“我说这些,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告诉你,棋差一招罢了,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就目前的这些,对付一般人已经绰绰有余了,
“可真要对上一些心思深的,你这就不够看了。更别说是对上那个新王,根本就不够看。”
“你...你...”小洛斯这下是说不出的震惊,小嘴巴结结巴巴的惊疑未定,“你说什么?”
她这是什么意思?
沈宁雪知道吓到了他,于是稳了稳带着凉意的语气,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我会如你所愿,收你为样子,日后你将会是墨家的新任家主,所有反对的声音我会帮你铲平,你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不留余力的学习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家主,明白吗?”
小洛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还是出声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我骗了你,你却还要帮我?
“为什么啊...”沈宁雪转身走到了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叹息一声...
“一来,你是梅子带来要我好好养着的人,如今她不在了,我自然我替她好好照顾你;
“二来,我要去一个地方,九死一生,墨家不能群龙无首,所以你,是最好的继承人。”
“去哪?你要去哪?会死吗?能不去吗?”
小洛斯忽地吐出一连串的问题,可能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此刻听到她会死的消息,脸上的担忧早已压过了算计与慌乱。
可惜沈宁雪此刻背对着他,不然她一定能看出,这关心并不作假。
她眺望着窗外的景色,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强硬:“这你不需要知道,做好你该做的就好了。”
“可...可...”小洛斯有些焦急的想着理由,终于,他有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可我还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
“这你不用担心,小柔会负责你的日常,许助会帮你处理公司的事务,你有足够的时间成长。”
“我...我需要时间找人!对!我记得妈妈说过,我还有个失踪了三十多年的亲姨!”
闻言,沈宁雪转了过来,一言难尽的看着他,无语道:
“塔里洛斯的人,你长大后回去找不就行了?”
“不,我妈妈是中国人,她是被人贩子卖到塔里洛斯的,后来阴差阳错遇见了爸爸,才结了婚,有了我,成了王后。”
小洛斯急切的解释道,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不想沈宁雪这么快死...
“妈妈经常跟我将中国的事情,她说她还有个没有见过面的亲姐姐,外婆去世了之后,她很想找她的姐姐,但是不小心被卖到塔里洛斯了,后来,爸爸就不许妈妈出门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看得沈宁雪心中一阵酸楚...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文水柔。”
“你姨呢?”
“文雪柔。”
“谁?”沈宁雪觉得好像有些耳熟。
“文雪柔。”
嘶...真的有些熟悉啊......
就是一时间记不起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帮你找到她的下落就行了。”
小洛斯有些得意,总算是又留了些时日。
或许真的还是个小孩子吧,演着演着...就把真情流露了...
妈妈的温暖的他再也感受不到了,现在面前这个女人的温暖,他真的有些舍不得了...
他以为搬出这三十多年的失踪人口,就能留住她一段时间,至少几个月得有吧!
然而万万没想到,仅仅第二天,沈宁雪就把结果拿回来了!
她叫了洛斯去书房,非常郑重的交给他一份文件,语气有些惋惜...
“查到了,三十多年前,一舞惊人的新人舞蹈家文雪柔一举拔得头筹,成为备受瞩目的古典舞女神。”
“然而...就在她风光无限,未来可期的事业高峰期,网上却突然爆出了无数关于她傍大...咳咳,就是对她不好的事情,时态严重,又持续发酵了许多时间...”
所以才很好查到...
“总之,她一身荣华的来,一身狼狈的走。”
“后来有人听说她为了生存去了夜店当舞女,不过这没有被证实,只是自那以后就销声匿迹了。”
“估计应该是改头换面,换个身份躲起来了,你要找,怕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啊...?”洛斯明显有些失望,那他不是就没理由...
“所以,我件事我就帮不了你了。”沈宁雪直截了当的说了。
她确实没有时间再去耗了,按照余敢口中的说法,上辈子自己离开墨家的时间就是今天了,而最近自己确实也感受到了一些暗地里的小动作。
风雨欲来...
她得做好随时迎接未知的准备。
阿修啊...
我将重新踏入黑暗,只为探寻你的身影...
你是不会骗我的,对吧?
一定不会的!
你可是我最相信的人啊...
......
晚上,她做好了准备,等着时机的来临。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潜入她的卧室,在未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她迷晕了掳走...
没错,掳走!
五花大绑的那种!
第二百二十三章 孆鸾岛
深夜寒凉,初冬的季节尤其感到寒风刺骨...
沈宁雪就是被这种冷风吹醒的。
她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痛意,茫然的睁了睁眼,却发现是一片漆黑,黑到完全没有一丝光感的黑!
她一惊,又闭上双眼,几秒钟后,再次睁开,仍旧是不见五指的黑!
五指...
对了,她的手怎么没感觉了?!
她咬破舌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费力的让手臂动上一动,却发现好像被什么给束缚住了,再尝试动一下脚...
果然,真的被绑住了...
眼睛估计也是被蒙上了黑布了吧?
还打了麻醉...真是不给一点逃脱了机会啊...
沈宁雪知道无法挣脱了,便很快镇定下来,感受着身边的事物...
鼻尖传来腥咸的气息,身下的交通工具缓慢的一摇一晃...应该是位于海上,在船上!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更不知道这船开往哪...
沈宁雪默了默,忽地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窸窸窣窣,似乎周围有什么人,再仔细一听,还有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有人在她身旁睡觉,还睡得很安稳。
是绑她的人?
沈宁雪心中闪过一些猜测,只是碍于未知的东西太多,她无法尝试罢了。
但仔细想一想,如果这些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还大费周章的斩断她身边所有的联系,将毫无顾虑的她掳走...
那应该,就不会对她怎么样。
至少生命安全是有的。
更或者,是那些人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可取的价值,要她做什么事情...
思及此,她便不再犹豫的发出些动静证明她醒了过来,也为了吵醒旁边呼呼大睡的人。
于是乎,她清楚了听见了睡意朦胧的一声呢喃:
“醒了?”
“嗯。”这一声就比较冷淡清晰,想来应该是睡眠太浅或者根本就没有睡。
“嗯~这么快...都没睡一会儿呢...”听声音是个女人,她慵懒的打个长长的哈欠,而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踩着懒散的步子走到沈宁雪面前,启唇道:
“有事吗~”
沈宁雪:“......?”不是你们绑的我吗?这话应该我来问吧!
见沈宁雪不回答,对方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
“哦...很疑惑是吧~没关系~我们能说的都会告诉你的~你问吧~”
她这说话语调带钩子的习惯倒真让沈宁雪有些熟悉,于是她也不矫情,直接道:
“眼睛上蒙的布,可以摘掉了吧?”
那女子闻言一愣,随后有感尴尬的笑了笑:“这不是为了让你睡了舒服点嘛~”
随后就上前动手解开。
在她靠近的一瞬间,沈宁雪清楚的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酒香,香甜醇厚,倒真是跟记忆中的那人一样。
果然,在她视野恢复清明的一瞬间,看清了面前两人的面孔,不自觉脱口而出——
“红酒?白酒!”
“嗯~果然还记得我们~”红酒掩唇娇媚一笑,回头望着身后双手环抱一言不发的冷然面孔,得意道:“你看~你输了呢~今晚你是我的了~~”
白酒闻言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淡淡的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沈宁雪:“......”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尽量忽略那具有歧义的话语,看了眼自己被铁链绑住的手脚,眸色发深...
随即,启唇幽幽道:“你们这是觉得我能在你们两手里逃走吗?”
红酒无辜的看着她:“你看这话说的~万一有个什么突发事件~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怎么办啊~”
沈宁雪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一下,语塞无言...
她真的很想问一下,就你们俩个那非人般的变态身手,没个手枪导弹啥的根本就奈何不了吧!
而且这也不是绳子,是铁链!
手指那么粗的铁链啊喂!
而且绑的这么紧,她要是在胖一点就能被活活勒死了吧!
即使被气得内伤,但在不明白对方的意图前,还是低调点吧...
于是——
“你们要带我去哪?”
红酒直接答:“孆鸾岛~”
沈宁雪寻找大脑的中的记忆,却发现丝毫没有印象,不由得脱口而出:
“那是什么地方?”
红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答道:“你未来生活的地方~”
“什么?”
沈宁雪没明白,但红酒却及时制止了这个话题:
“继承人小姐~有些事情~我们并没有权限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等到了地方~自然可以去问夫人~夫人必不会瞒你~”
说罢,她伸手将别在腰间的精致酒壶拿了出来,仰头潇洒的饮了几口,而后慵懒的擦擦酒泽,眼角微红,语态微醺:
“至于夫人是谁?为什么称呼你为继承人之类的~也是得等夫人亲自告诉你喽~”
“不然啊~我们可就得挨罚了~你说是不是啊~白~~”
她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眼神迷离的迈着妖娆的脚步走到白酒面前,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般的依偎在她身上,笑容魅惑...
白酒很给面子的嗯了一声,任由对方靠着。
......
看到这一幕,沈宁雪也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便也歇了心思,安静的望着船外被月光映出的波光粼粼的海面...
......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夜幕下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像是岸边,这应该是个不小的岛屿,船快要靠岸的时候,醉醺的红酒终于精神了起来。
“到了到了~该解开了~”
她带着歉意的微笑上前一点一点解开了绑住沈宁雪的铁链子...
这不解不知道,完全解开之后,沈宁雪才发现上面的锁头足足有十个!
沈宁雪只觉得血压飙升,头脑抽抽......
罢了罢了...
气出内伤也没用,谁叫自己现在是个生死不明的阶下囚呢?
深呼一口气,沈宁雪觉得这没什么,可以忍!
于是便跟在两人跳下了船,在岸上一群人人直白露骨的注视下,她一步一步走到了灯火辉煌处...
去见证未知的世界...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终见夫人
面前的道路早就人满为患,被堵的水泄不通了,那些人熙熙攘攘七嘴八舌的小声讨论着什么,见沈宁雪来了,连忙退到两边,让出一条通道。
沈宁雪大致扫了一眼,发现在场的无一例外,都是些容貌姣好的女子,她们身穿华丽的服饰,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各个像是贵族名流名媛,活像是进了什么高级私人宴会。
而她呢,一身黑色绒裙的单薄睡衣,月光下衬得整个人都好似发着冷白的光,黑亮柔顺的长发随风微浮,几缕凌乱的碎发贴紧了白腻的脸庞。
一双漂亮的鹿眸清澈干净,还带着大梦初醒时的懵懂与迷茫,黑眸似有水光,有看起来尤为无辜...
“哟,继承人来了!”
“来了来了,可算是来了,真是好奇死老娘了...”
“哎你说,这位究竟跟咱们夫人是什么关系啊,夫人可心心念念的十几年呢!”
“这谁知道?等着看呗,真是好奇这正牌的继承人来了,上面那两位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让道呗,谁让夫人喜欢的是她...”
“唉哟哟...”
“啧...原来长这个样子...”
“不好看吗?多好看啊,跟个精灵似的,哇你看那双眼睛,多漂亮啊!”
“光好看有什么用?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人...”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能力,该不会是嫉妒吧...哟哟哟...”
“我看她啊~是在替上面的人明不明吧?啊哈哈哈...”
“......”
“......”
沈宁雪一边淡然自若的跟着红酒走着,一边面色不改的听着这些人嘈杂的讨论,心中慢慢描绘出了这个孆鸾岛的大致情况。
逐步走到岛屿中心位置,她一抬眸,便被这极尽奢华的一幕深深震撼到了——
面前屹立着一座类似欧洲宫殿的庞大建筑,约有几百个房间,每个房间的窗户里都透着金色的光芒,古典庄重,气势恢弘,入目而来的是一片金碧辉煌的典雅奢华,贵气十足。
古老的建筑风格不禁使人油然而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庄严与敬重,宫殿走廊的柱子也雕刻上了什么特殊的图腾,神秘美丽,又庄重典雅,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天神在诉说着什么神秘的故事。
沈宁雪绕过巨大的音乐喷泉,在红酒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走到了宫殿的正门口,而后对方缓缓停下脚步,回眸看着她,露出一个规规矩矩的笑容,对她说了一声:
“夫人就在里面等着,我带你进去。”
沈宁雪点了点头,便看见红酒在大门旁按下了什么东西,然后沉重的大门便自动向里打开,随着声响的震起,大门缓缓打开...
沈宁雪终于看到宫殿大殿里的场景,果真是富丽堂皇,耀眼夺目。
而大殿内也站满了人,她们同一时间也都齐刷刷的看向沈宁雪,目光毫不掩饰的直直射向她,各种表情的都有。
她就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从容不迫的走到了大殿中央,也终于见到了那个传闻中的夫人——
她浑身都透露着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严,气势逼人,只单单的坐在那里便已经让人感觉心头压着一座大山似的令人喘不过气。
但她样貌又很是柔和美丽,可以说是有种令人倍感亲切的美感,然而一身高贵的气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供众人膜拜仰望,不可亵渎。
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头发却早已半白了,眼神中有种历经磨难沧桑后的坚韧毅力,让人不自觉的信服她的一切,臣服于她的脚下。
她在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
不过不同的是,沈宁雪的目光是带有震撼与探究的;而夫人的目光则是喜悦是激动的。
喜悦?
是的,那种重逢的喜悦。
但,她们从前见过吗?
沈宁雪不禁在脑中回想,可想了许久,也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这么一个气质美人。
或许...是对方认错了吧?
沈宁雪心里有些怀疑,然而红酒忽然的一声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夫人,沈宁雪带到了。”
这倒是第一次听到她正常的说话声,没有醉态,没有尾勾,少了分魅惑,多了分清丽。
紧接着,她就听到主位上那位发出了一声沙哑异常的:
“快过来,到前面来...”
她没有指明是谁,但在场的人都明白那是沈宁雪,红酒也微微颔首弯腰,退到了两侧的人群中,准确的站在了白酒身侧,对着沈宁雪点点头。
沈宁雪沉思一会儿,也看出来这位尊贵的夫人对她并没有恶意,于是便上前几步,在离那位只有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近距离的观察下,沈宁雪诧异的发现在那位夫人的脖颈处,裸露出的皮肤上留有深深的烧伤疤痕,在这么美丽高贵的人儿身上,这样一片丑陋的疤痕着实有些突兀扎眼。
多亏了会所的那三个月,她心中能很清楚的看出那片疤痕是来自于硫酸的灼烧,而且看那褶皱扭曲的异色皮肤,想来应该是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是...
沈宁雪不禁心中有些疑惑...
自她步入这座陌生的岛屿之后,目光所及之处的女人无不是精心打扮后的光鲜靓丽,明艳动人,虽各有千秋,但也是不分伯仲,属于惊鸿一瞥,一眼万年的那种。
所以大致可以得知这岛上的一贯风格,而这位应该是掌权人的夫人,虽不知权势究竟有多大,但至少值个皮修个容的能力还是有的吧。
可这伤疤明明就是未经过任何处理的样子,所以看起来尤为的显眼可怖...
真是奇怪...
她在垂眸沉思的时候,夫人也在一脸慈爱的看着她,目光温柔的叫旁人都忍不住暗呼,惊讶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夫人。
或许是夫人的异常太过明显,引发了不少的动静,她右侧坐着的蓝衣女子也忍不住出声提醒了一下:
“沈小姐第一次来,夫人可是想得久了,不如坐过来与夫人好好聊聊?”
夏雨澜声音轻柔绵软,却又不带丝毫的矫揉造作,如清澈如空谷幽兰,又像是山涧清泉般十分悦耳动听,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幽静密林,细听泉水涓涓的静谧向往,让人倍感甘冽舒畅。
沈宁雪闻声看去,只见那夫人右侧正端坐着一位身着湛蓝色华贵鱼尾裙的绝色女子,她只着淡妆,却是芙蓉不及。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温柔得体的笑意,气质高雅,容貌绝伦,举手投足见无不彰显了什么叫做端庄优雅,温柔娴静...
只是这张脸...倒有些熟悉...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又见故人
“我......”
沈宁雪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有疑,刚想问些什么,又发觉时机不对,于是改口道:
“我为什么会在这?你们又是谁?”
“孩子...”那一直沉默的夫人终于再次出声,似乎是怕吓着了沈宁雪,她的声音也不自觉放缓了些:“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家了。”
沈宁雪:“......”莫名其妙!
“我似乎并不认识你。”她面无表情的说着。
夫人仍是用那副充满慈爱的目光看着她,只是那又添了抹哀愁,只听她轻叹一声:
“你记错了,我们之前见过的...”
“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
“......”什么鬼?
二十年前她才五岁,在处在原生家庭的水深火热中,哪来的机会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夫人’?
她眼中有了一丝不耐,只觉得这岛上的人都是很莫名其妙。
“为什么把我绑到这里?”她忍了忍,又问一次。
“绑?”谁知夫人闻言却忽地皱起了眉头,而后一道威严锐利的目光便射向了正在看戏的红酒。
红酒:?
一瞬的茫然之后瞬间跪地求饶:
“夫人莫怪,我也是怕沈小姐不配合,伤到了她,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为难小姐的,夫人恕罪,沈小姐恕罪...”
沈宁雪看着这一幕,眉心也皱了起来,她竟不知道,这个夫人在这些人的心中那么可怕吗?
红酒白酒她尚且敌不过,那这岛上几乎几百号人,她又该如何寻找机会寻找线索?
她面色有些发愁,虽然极快的掩饰下去了,但一直注意着她的夫人还是看见了,于是便收敛了威压,摆了摆手:
“下去吧...”
“是,多谢夫人...”
她心有余悸的暗呼了口气,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快速退回白酒身边,有些委屈的挨着她的肩膀,倚在她身上...
这一段小插曲也就这么过去了...
再看沈宁雪,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这里才是你该来的地方,也是你原本会来的地方,只是发生了点意外,生生将这时间推迟了好些年...”
答非所问...
沈宁雪忍了忍,又问:“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带你回家...”
“你——”沈宁雪自认为她的忍耐力已经够好了,但还是快要招架不住,几乎就要破功。
然而这时,却忽地有一声更为愤怒的声音蓦地响起——
“沈宁雪你不要得寸进尺!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夫人待你已经够好的了,你不要不知足!”
沈宁雪内心真的想骂娘了,甚至想脱口而出一句——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然而目光转过去的一瞬间却是一愣,下一瞬,只见她嘴唇微动,唤了一句:
“夏雨汐?!”
“就是我,怎么着?”夏雨汐气愤的站了起来,双手抱胸,抬起下巴,目光里满是挑衅——
“好久不见啊沈宁雪,想不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确实想不到...”
夏雨汐一身浅绿色的连衣长裙,看起来尤为清新动人,如同天真烂漫的邻家小妹般清纯可爱,只是那一身的珠光宝气却让她整个人显得高贵成熟了些。
与那位蓝衣女子相比,一个是灿若春华,一个是姣如秋月...
只是恕她直言,她对这位夏雨汐可没什么好印象,刁蛮跋扈又任性妄为,可是给她和老师刘瑞使了不少绊子,惹了不少麻烦。
沈宁雪目光不善的看着她,又回眸看了眼主位上的夫人和右侧的蓝衣女子,陷入沉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蓝衣服的,应当就是那个俞灏瑾在位时间最长的女友——夏雨澜吧...
而俞灏瑾与墨沉枭是好友,夏雨汐又曾是墨氏里极易掌握公司内部消息的秘书...
夏雨澜...夏雨汐...
如此相像的名字,如果这两人是一伙的话,那么这层关系就很值得考究了...
不过,这似乎与她无关,她现在只需要想办法从夏雨汐的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就行了。
于是...
“夏雨汐,被墨氏赶出来后居然跑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作威作福,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沈宁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目光毫不避讳的直直射向她,眼底的讽刺意味十足。
夏雨汐果然还是那副易怒无脑的样子,当即就被气得不轻,直接冲她喊道——
“沈宁雪你才是那个傻*!在公司里潜伏不过一场任务而已,要不是夫人吩咐,你真以为你能得到我的位置?简直是可笑至极!”
“还说我们这是鸟不拉屎的地方,我看你脑子是被门夹了!有本事出去打听打听,谁见了我们鸾孆会不得点头哈腰的当个孙子!你还有本事嫌弃我们孆鸾岛,有种你到时会别继承——”
“雨汐!”
夏雨澜低声提醒几次不见效果,眼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下一急,便只能出声训斥了:“闭嘴!不要胡闹!”
“姐姐我——啊夫人!雨汐知错,雨汐不敢了...求夫人原谅...”
夏雨汐终于感受到夫人的低气压,当即吓得“嘭”的一声跪在地上,一张娇俏的芙蓉小脸都吓白了。
套话被制止了,不过没关系,已经知道了不少不是吗?
鸾孆会,孆鸾岛,一个隐匿于世界的强大组织,连墨氏俞氏都能轻易渗透,势力不可谓不强大...
自己,究竟惹上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鸾孆...等等——鸾孆会?!
这不是曾经在会所里偶然听到的一个组织吗?!
这就是那个跟阿修腰间的纹身有关的,那个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查不到一点消息的神秘组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还以为,只能在这里找到一点线索呢...
倒是没想过,竟然直接干到本部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呢...
沈宁雪嘴角忍不住牵起一抹弧度,再抬头时,跪在地上求饶的夏雨汐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或是被带去了哪里。
总之,与自己无关了。
只是没想到,她这种没脑子的人,还能居在高位,与那位深不可测的夫人和心思巧妙的夏雨澜坐在一起。
当真是...很玄妙啊...
在沈宁雪思索期间,上座的那位夫人却忽地咳嗽几声,引得在场人心都提了起来,气氛变得焦急起来...
“夫人,您今日已经出来太久了,先去休息吧,雨澜先带小姐熟悉熟悉环境...”
最后,还是那个温柔高雅的夏雨澜出声劝说,夫人的脸色才好了些,在众人满是担忧的拥簇下,消失在视野......
而后,夏雨澜慢慢走了下来,仍是那副不变的温柔笑容,轻声道:
“沈小姐,请跟我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比赛规则
已经凌晨一两点,夜深露重,然而这里却仍是一片通火通明,辉煌气派...
夏雨澜带着沈宁雪去她的住所,一路上远远的总有人翘首观看。
终于到了四下无人处,沈宁雪忽地出声询问:
“你一直都是这里的人?”
夏雨澜微微一笑,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夫人是我的再生父母,而这座岛屿,便是我唯一的家,我对这里有不可割舍的情怀,难以言说,但必不能舍。”
“所以你接近俞灏瑾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俞氏...”她仍是那副优雅高贵的样子,毫不避讳的暴露自己的企图:“当然,也是为了你。”
沈宁雪不解,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随即问道:“什么意思?”
夏雨澜掩嘴轻笑一声,解释道:“不然你认为,那些百年的老狐狸们会轻易的让一个女人搅乱俞家,扰乱俞灏瑾吗?”
搅乱俞家...
沈宁雪想到,确实自己打算斩断墨俞两家的联系时,俞氏突遭危机导致俞家发生内乱,也因此,自己的计划才得以那么顺畅的进行。
而夏雨澜口中的那个女人...
“书画?她是你们的人?”
夏雨澜很满意她的聪慧,一点就透,于是笑容里多了分真诚:“是,她是我们派去帮你的。”
然而沈宁雪却没有丝毫得知真相的喜悦,反而眼神里多了分警惕: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
“九年前...不,或许是二十年前...谁知道呢...”夏雨澜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她也不是很确定。
沈宁雪心中大骇——
九年前,自己十六岁,正是被卖进会所的时间!
而二十年前,自己才五岁,那个夫人也说二十年前她曾见过自己,但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那时候可没从出过贫民窟啊...
还是说,那位夫人曾经落入过贫民窟,而自己在那时与她产生过渊源?
她觉得自己心中似乎隐约抓住了什么线索,一闪而过,于是紧接着问:
“你们要我来这做什么?”
“自然是作为继承人,继承这整个孆鸾岛,正为新一任会长,带领鸾孆会走向更远了。”
“鸾孆会...跟**会所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有谁跟你说过什么?”夏雨澜有一瞬的目光微紧,但脸上笑容不变。
沈宁雪一听,那便是有关系了...
于是——
“**会所是你们旗下的产业对吗?你们在做那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对吧?”
她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希望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点端倪。
然而,什么都没有...
夏雨澜一直都是那副从容镇定的优雅笑容,无懈可击:
“关于这些,等沈小姐成功当上了会长,自然是知晓,在此之前,请恕雨澜不能告知太多,我唯一能说的,就是请沈小姐相信,这一切,都不是沈小姐所想的那样。”
“至于在你耳边聒噪的人,沈小姐放心,他们自会付出代价。”
嗓音温柔似水,面上也没有丝毫不适,只是沈宁雪总觉得她这话里暗藏杀机。
她心中对这位夏雨澜又有了一层新的认知,或许,她这般温柔如月的娴静美人,并不是如表面那般无害...
而她所说的什么继承人,红酒好像也这么称呼过,只是...
“如果我不想做那什么继承人呢?”
夏雨澜微微一笑:“那沈小姐就永远都无法知道你丈夫的事情了。”
闻言,沈宁雪目光一凛,双眸微眯,直直的望向她,沉声道:
“你都知道些什么?”
“很多,比如沈小姐为什么来,会怎么做,想知道什么,和,这一切的,答案...”
“所以我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
“...我该怎么做?”
“你是夫人定下的继承人,理论上夫人退位后你便是了,只是难的是...如何让这全部的人都信服你,尊重你,服从你。”
“我需要争取她们的信任?”
“不然的话,夫人不会放心将会长之位传给你。”
“......”沈宁雪不说话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方才那一路上,众人的目光里除了好奇就是轻视,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尊重可言。
想想也是,谁会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个空降而来的陌生人?
只是这样的话,需要的时间可就太长了......
夏雨澜看出了她的烦恼,于是善解人意的提醒道:
“沈小姐不必忧虑,这孆鸾岛上的人都是能者为大,强者为尊,只要沈小姐通过了测试,自然能够让所有人信服。”
沈宁雪抬起头:“什么测试?”
夏雨澜解释道:“只有两项,智力和武力。智力就是与人对弈,武力就是跟人对打。”
沈宁雪眨眨眼,觉得这有些草率。
不过下一瞬她就犯了难,因为她忽然想起来那日见到的红酒白酒的身手,完全是非人类了,她若对上她们,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于是她问道:“红酒,那个带我来的人,她的武力如何?”
夏雨澜想了想,答道:“她是S级的会员,不过主攻并非是武力,迷惑对手为队友制造机会才是她是强项。”
沈宁雪:“......那她排在第几?”
“应该是一百之内。”
沈宁雪:“......”
“什么时候开始测试?”她想,如果有时间的话,她可以不分昼夜的训练,反正,她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然而对方却给了她一道晴天霹雳——
“明天...”说着顿了一下,忽然想到现在已经算是明天了,于是改口道:
“今天早上八点。”
沈宁雪:“......”
这还剩几个小时的时间她热身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打败那几乎多超乎常人的武力...
心中有些沉重,她又问了句:
“智力呢?”
“在武力比试之后。”夏雨澜如实说道,末了,又添了句:“不过不用担心,会有时间让你好好休养的。”
沈宁雪点点头,问道:“对弈是跟所有人对弈?”
夏雨澜摇摇头,解释道:“武力是,对弈只是跟我比试。”
这个情况沈宁雪倒是没想到,所以现在是自己的对手大晚上的不厌其烦跟自己讲解比赛规则,还希望自己能赢?
兴许是看见了沈宁雪的惊讶于疑惑,夏雨澜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权势的,至少你不是,我也不是...”
“其实啊...”她忽然惆怅的轻叹一声,看着沈宁雪的目光很是复杂,只听她道:
“我其实是希望你赢的,因为你赢了,我就自在了...”
“但是,我的水准大家都清楚,万不能做出放水的事。”
“所以啊,沈宁雪...”
这是她第一次叫全了她的名字,只听她郑重的道了一声:
“一定要赢啊!”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初战告捷
长达五个小时的‘奢侈’睡眠之后,沈宁雪准时的被带到了测试的地点——
角斗场。
这是一个位于地下的全封闭空间,硕大的圆形场地给足了选手们角逐的空间,四周围着几圈阶梯形式的观看台,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其中穿梭,而后找准位置,一致坐下。
忽地一声巨响,几簇巨大的火焰灯骤然亮起,剧烈燃烧的火焰振奋了每个人激动的内心,几乎是按耐不住的欢呼雀跃,等不及要亲眼目睹这个继承人决斗的名场面。
场面甚是雄伟气魄,沉重磅礴的战鼓缓缓急急敲在每个人的心间,激起人们澎湃的斗志,让人倍感热血沸腾,激情高涨...
“来了来了!继承人来了!”
忽地一道嘹亮的高呼,引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沈宁雪的方向看去,眼中神色各异,但无疑都带了一丝看好戏的心情。
沈宁雪抬起头,看了眼四周高台上盯着她交头接耳的女人们,面色并无什么变化...
随后又看到最高的台上,昨日的那位夫人已经和夏雨澜等一行人缓步走来,夫人仍旧坐在中间最为尊贵的位置,夏雨澜与夏雨汐分别在两侧。
不过不同的是,此时那位夫人的身后站着一位一身黑色皮衣英姿飒爽的短发女子,她蒙着面,看不清样貌,但肤色偏黑,骨架偏大,看起来应该不是亚洲人。
不过沈宁雪现在可想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在夫人落座的那一刻,一道高昂洪亮的声音就忽然响起——
“第一场,沈宁雪对白莱莱,比赛——现在开始!”
这就开始了?
沈宁雪惊异于这些人的办事速度,丝毫不拖泥带水,本以为还能在解说嘴里大致了解一下对手,好有个准备...
结果,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裁判的声音刚刚落下,角斗场的另一道入口的门便立刻打开,从里面缓缓走出了一位青色衣裙的小女孩。
她面容姣好,长相乖巧,有些婴儿肥,面上略带羞怯,悄悄抬眼看了下沈宁雪后又瞬间垂了下去,耳尖悄悄的犯起了粉,活像个娇嫩软糯的小白兔。
她的声音也很符合她的外貌,软软糯糯的让人一听心就化了...
只听她粉唇微张,弱弱的飘出一句:
“沈...沈小姐...请...请多关照...”
沈宁雪:“......”这怎么打?
这它喵的看一眼都快化了,一拳下去会不会弄哭她?谁能下得了手?!
谁能?!!!
她忍不住抬眼看了眼夏雨澜,眼神里的疑惑尤为的强烈——
不是说好的不会放水的吗?
然而夏雨澜在接触到她视线的那一刻,露出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但仔细看来,那眼神却...意味深长...
沈宁雪不禁心里泛起了嘀咕: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可耳边传来看台激烈的讨论声,不都是——
“怎么会是白菜(白莱莱的昵称)?白菜不是药师助理吗?她能打吗?她会打吗?”
“这有内幕吧!果然不愧是空降的继承人,上来就用这继承人的身份给自己找便利...”
“啧啧...真是丢人!谁会承认这样的继承人?”
“要是等会连白菜都打不过,那才好笑!”
“急什么,先看着呗,怎么说也是夫人看上的,应该也不会太差。”
“嘻~行呗~就看看我们尊贵的继承人能打出什么样儿的花儿...”
“......”
看台上对她的敌意空前的高涨,远远看过去,好似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对沈宁雪的鄙夷和唾弃,就差没高喊一嗓子‘沈宁雪滚出去’了...
沈宁雪自然也做不出来欺负小姑娘的事儿来,于是扶额叹了一声:
“白莱莱是吗?你先来吧,你攻我防,十分钟之后如果你还是没有打到我,你就认输,行吗?”
白莱莱闻言羞怯的点了点头,细若蚊吟的“嗯”了一声,而后做好战斗的姿势。
“那...我就开始了?”她还在询问沈宁雪的意见。
听见看台上又兴起了一阵嘲讽唏嘘,沈宁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摆摆手,点点头:
“开始吧。”
“那...那你小心哦...”
“好...——!”
沈宁雪话还未说完,只见面前忽地飞来一道青色的身影,她下意识的一躲,却只见那位软糯的小姑娘回首一个扫踢,动作不可谓不利落!
沈宁雪惊讶于这位的反萌差,及时的躲避过后看向她的目光深了深...
明明身手敏捷,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是力道差了些,怎么就成了看台人口中那‘不会打架的医师助理了’?
她忽地想起夏雨澜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武力比试,并不都是纯武力啊...
不该受她们影响,更不该轻视的...
沈宁雪正了正神色,看向白莱莱的目光也认真了起来,摆出了应战的姿态。
这无疑是对对手最好的尊敬,于是白莱莱忽地灿烂一笑,然后又开始了一连段猛烈的进攻...
然沈宁雪也并不是手无搏鸡之力的柔弱女人,在墨家的一次次训练之下,连墨一都不是自己的对手,更别说面前这个白莱莱了。
于是,十分钟后,白莱莱仍旧没有碰到沈宁雪,按照约定,她气喘吁吁的认输了。
裁判宣布沈宁雪胜利之后,白莱莱带着一抹羞涩的笑容跑过来,脸上证明打斗激烈的红晕还未褪下,看起来甚是可爱。
只听她笑着说:“沈小姐,你很厉害!”
沈宁雪没想到她这么可爱,连心思都这么纯粹,于是也勾勾嘴角,笑着回应:“谢谢,你也不错。”
这时看台上又陆续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嘁...就打赢一个最弱的白菜,得意什么?还谈起来了!”
“你懂什么?”一人不屑的笑道:“相似的人总会惺惺相惜嘛...毕竟,这岛上能和白菜打上是十分钟的,不多啊~”
她这话一语双关,暗藏深意,既贬低了努力对待比赛的白莱莱,又嘲讽了沈宁雪跟白莱莱一样,是个为数不多的废物。
沈宁雪压下嘴角,并不是因为那些人过分的言语,而是觉得自己确实是失策了...
对战白莱莱耗费了许多的体力,后面还有多少人,什么样的人,她都不知道,着实有些草率了...
然而现实并不会给人们悔悟的时间。
所以白莱莱离开角斗场的下一瞬,耳边又响起那道机械洪亮的声音——
“第二场,沈宁雪对战暮雨,比赛——现在开始!”
第二百二十八章 精神干扰
暮雨?没听过...
沈宁雪一边听着看台上人们的吐槽,一边看着朝赛场中央走过来的黑衣女子。
她衣着随意,红色的破烂衣裙上套着一件破落的黑纱,面上略带愁绪,兴致恹恹,远远看去,倒真像是深秋时节的暮色之雨,叫人无形之中平白添了哀愁...
听过看台上人的七嘴八舌,她大致明白这位的性格,浑身自带忧郁愁楚的诗词美人,喜欢独处,喜爱读诗,悲戚悯人,感时伤事,是个苦情之人。
秋已暮,红稀香少...
说的就是她吧?
果真是人如其名。
不过,沈宁雪心中也有些疑惑,看台上那些人口中所说的‘那种能力’是什么?
难道她除了武力还有什么能作为攻击手段?
正当她思索期间,对面的人儿却忽然出了声,只听她朱唇轻启,飘乎乎的传来一声悲哀的愁叹:
“一帘幽梦,十里柔情...怎奈何,欢娱渐随流水...”
随后她看向沈宁雪,双眸悲悯似有大悲,轻声道:“沈小姐,好...”
“你好...”沈宁雪微微颔首示意,礼仪尽了,便又听她道: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
沈宁雪不明白她为什么在对战中都还不忘这念诗的爱好,不自觉听了,只觉的心中一凉,倍感萧瑟...
上一个白莱莱,是自己怕伤了她,约定了‘只守不攻’,而面前这个,看起来可比白莱莱厉害多了,自然也就不会存在那样的约定了。
看到对方直接攻了过来,沈宁雪神色认真了起来,先是一个侧身躲开对方的冲锋,继而顺势握紧右拳准备直接冲过去——
然而在触及对方的眼眸那一刻,她动作却蓦地怔住了一瞬。
那一瞬间,她大脑中一下涌现出许多零星的记忆碎片,拼拼凑凑,在脑中肆虐狂涌...
她...好似又回到了童年...
在那个脏乱差的贫民窟,惯匪肆虐的‘三不管’地带。
腥臭的水沟之前,垃圾遍地,杂草横生...
她又看见醉酒的爸爸挥起了高高的拳头,猛烈的,一下一下的,狠狠的,砸在妈妈身上...
妈妈痛苦的尖叫,哀嚎...却唤不回爸爸丝毫的理智,他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怒吼着,目光狠厉,手段凶残。
她知道,他定是又在工地受气了,蓄满了满肚子的不甘愤怒,将火气都发在无力反抗的妈妈身上...
他总是这样,出租车的生意失败之后甚至将妈妈打得鼻青眼肿,吓回了娘家。
然而为了名声,为了左邻右舍的不说闲话,也为了自己,妈妈又唯唯诺诺的回来了,回来继续承受着这无妄之灾,避无可避...
她明白,妈妈是爱过她的,至少小时候是。
所以在妈妈终于离婚成功要离开这个家时,她才会哭得那样撕心裂肺...
妈妈走了...
这个家里唯一对她好的人也没了...
她孤寂的坐在角落里,望着那破旧不堪的窗户,一望就是一整天。
她每天盼啊盼啊...总是以为妈妈还会回来,回来带走她,或者,就算是回来看看她也好啊...
然而,妈妈没有...
再没有回来了......
后来啊...
她长大了,学会了攥钱,能养活自己了。
她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倒也能忍受...
却没想到,爸爸学会了赌博,染上了毒瘾,为了钱,竟她卖了...
至此,她那残破不堪的家,终于是支离破碎了...
......
......
回到角斗场,沈宁雪这一瞬间的停滞,导致对方直接一个后扫腿,踢中了沈宁雪的肩膀——
“嘭!”
沈宁雪应声倒地,疼痛使思绪骤然回笼,她茫然一瞬,才终于明白,那些人口中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精神干扰...”
她起身拍了拍被踢的肩膀,目光变得警惕起来。
她不能看她的眼睛,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闻声而动。
然而暮雨并不是个不会变通的机器人,又与沈宁雪对了几招后,开始转变了策略...
沈宁雪于黑暗之中打斗出手,却忽觉自己的双手被锁住,正要用力挣脱之时,蓦地耳边传来一阵愁郁凄切的哀悼——
“素弦声断,翠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
嗓音中夹杂的凄凉悲伤伤神寒骨,带着绝望的悲恸,与衰颓的沉痛,直击人心。
沈宁雪只觉心中一阵凄怆,而后眼前便骤然浮现出一幕幕从生过渡到死亡的场景...
她看到她的亲生母亲又一次的欺骗她,推她坠楼,嘴里还在不停的咒骂...
她看到她的父亲被她一枪击毙,他的眼里还在叱骂着她...
她看到她的好友无助的被困在燃烧的车下,随着爆炸声一起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她看到她的丈夫孤立无援的被逼入海底,嘴里还在呢喃着她的名字,无奈又绝望...
不...不要...
不要这样...
你们都回来...回到最原来的样子,好不好...?
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吗?
不要这样...我不要...
不要...
别这样...
沈宁雪怔愣在原地,身体仍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只是失神的眼睛里却骤然涌出两颗泪花,潸然落下...
就在这时,暮雨抓住时机绕到沈宁雪面前,直接一个转身飞踢将沈宁雪踢飞三米外!
胸腔中骨骼骤然压缩的痛意强行打破了她的万千思绪,然而刚从大悲之中强行清醒的人儿还是免不了的有一瞬的茫然和未消的悲痛。
就在这时,暮雨再次飞身而来,想要一拳打倒还未完全清醒的沈宁雪,却一个不防被沈宁雪的假动作诱骗,身体偏离轨道。
而沈宁雪说时迟那时快,眼神精准的捕捉到飞到自己眼前的窈窕身影,一把钳住对方的脚腕,借力顺势将对方甩飞了五米开外——
暮雨毫不设防,重重的摔倒在地。
等到对方再起身,四目相对之时,现场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看台上也终于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的紧紧盯着角斗场上的两人,生怕错过什么。
“暮雨小姐,得罪了。”
沈宁雪向她微微颔首,然后做出准备进攻的姿态,目光犀利严肃。
她想过了,对于这种精神干扰,她防不胜防。
所以与其被动接招,不如主动制止,直接断了她开口的念想!
思及此,她眼神一凛,脚下助力一蹬,眨眼间便来到了暮雨的面前。
在对方来不及设防之时,直接一个上勾拳做假动作虚晃一招,而后脚下生风将那一脚回旋飞踢直接还给了暮雨!
暮雨双臂交叉挡在胸前,却不防肩膀被重重一击,直接失了重心险些倒地。
可这并没有结束,沈宁雪的进攻如雨点击落密密麻麻,偏偏力道还如此强硬,紧追不舍。
暮雨先前还能抵挡一段时间,但时间越长,便越感吃力...
于是五分钟后,她终于失败离场,对着沈宁雪微微颔首,目光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