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魔术手
韩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她的母亲正以一种不雅观的姿势骑坐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腿上。
这个男人韩冰是有些印象的,哦,不就是那个被她妈投诉过的保安吗!她妈还说人家一辈子吃不上四个才来着。
怎么,这是不打不相识,干戈化玉帛,冤家变情人了?这也太狗血了吧,比她追的电视剧还狗血。
平心而论,这个保安还是有几分帅气的,但就因为几分帅气就能做她后爸吗?
当然不可能啊!
让她的同学们知道她妈给她找了保安当后爹,不得笑话她吗?她倒不是歧视保安这个职业,可在她的印象里保安就是个退休大爷再就业的活呀。
她妈肯定一时糊涂被这个保安给迷了心窍,要不然就是多年寂寞饥不择食了。
她看不下去了,不行,任由这么发展她在莫名其妙多个弟弟妹妹那可就麻烦了。
她弯腰找了几块石头,奈何臂力不足,几次都没砸中,靠近一些。
砸中了玻璃之后,撒腿就跑。
徐飞燕慌乱小声的问道:“谁啊,谁啊”。
秦牧耸耸肩,说道:“仇家太多了,说不定哪天因为抬杆的事就会招来报复?小区里这么多人我哪能知道是谁!”。
徐飞燕慌慌张张的样子,在秦牧眼中有种别样的风情,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所谓偷不着就是偷到半道被惊扰。
徐飞燕听得出秦牧话里话外的调侃,她俩结缘可不就是因为一场抬杆不抬杆的小插曲吗。
徐飞燕稳定了心神,抬臀浅坐在桌面上,两只手撑着桌沿说道:“这个小区里大姑娘小媳妇的可是不少,某些人抬杆不抬杆的机会可是多着呢”。
秦牧把一口烟吐向徐飞燕,然后说道:“花园里有很多花,最漂亮的一朵我已经摘到,剩下的万紫千红与我无关。”
徐飞燕对秦牧的这个比喻很受用,但今晚的兴致却也没有了,说道:“我看咱们小区物业的杨经理也是朵娇艳的鲜花呢,不像我已经是残花败柳的身子,不知道那朵花某人摘没摘到”。
正打情骂俏的呢,徐飞燕的手机响了,女儿韩冰打来的,说自己胃疼,让她买点治胃疼的药回家。
毕竟是母女连心啊,徐飞燕没在跟秦牧继续胡扯,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秦牧在打扫玻璃碎渣的时候杨青婷来了。
因为老陈最近请假,物业公司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来替老陈的班,秦牧就自告奋勇替老陈值班。
杨青婷今天穿了一身改良版的汉服套装,上身黑色收腰袖口从手肘处开始变宽,下身是一条白色的汉裙,棉麻材质即美观又显身材。发髻也盘成古典样式,耳朵上戴着两条银质耳链。
秦牧吹了声口哨,说道:“这是打算去穿越吗”
杨青婷没好气的说:“穿什么穿,集团搞十周年庆,让我去当主持人,听那帮老家伙自吹自擂了一上午,公司资金链都开始紧张了,还在那大操大办铺张浪费,简直不可理喻”。
秦牧说道:“越是资金链紧张才越得大操大办,这是做给银行看的。”
杨青婷一愣,没想到秦牧一眼就看破了其中玄机,她也是在回来的路上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这个家伙正经起来思维敏捷的有些可怕呢。
杨青婷又说道:“你表哥那边回信了吗,我的计划书他愿意投资吗”。
秦牧把碎玻璃打扫干净说道:“投资没问题,前期先投两千万做基建,但是你得先注册个公司,我表哥需要百分之七十点股权有我来代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算你经营入股,找好专门的法务公司做公证,专门的财务公司做账”。
杨青婷长出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然后又疑惑的问道:“百分之三十?你确定不是百分之三吗?”
百分之三十确实有些多了,她了解过一些风投机构的,一份商业计划书做的再完美,对于一个零基础尚未启动的项目来说,能给个百分之十的股权就不少了。
秦牧说道:“本来我表哥是很抠门的,我跟他说都是自家人,他这么扣扣搜搜的就是不给我秦牧面子,所以他就把股权给你调高了,不过我这个人我做好事从不求不回报,什么以身相许,暖被窝啊这些事就免了。”
杨青婷实在想不明白秦牧那位财大气粗的表哥怎么会跟这么不着调表弟关系亲密,她们杨家在莱安也算财力雄厚的人家,若是有什么大的投资动向肯定不会去参考某个落拓亲戚的建议的。
杨青婷想不透也就不多想了,只当是超级富豪的世界她不懂,说道:“我这两天就去注册公司,起草合同”她一扭头突然看到保安亭里座位上有个白白点亮晶晶的东西,像是女人的耳钉,问道:“那是什么呀!”
秦家顺着她的手指一看,马上就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一万头羊驼在脑海里奔腾。
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肯定是徐飞燕那娘们昨晚不小心落下的。
秦牧强壮镇定,顺手一抹说道:“米饭粒”然后往嘴里一送,咀嚼了几下,咽进肚子里。
杨青婷皱着眉头:“你好恶心啊,这还能吃吗”。
秦牧一脸的正气:“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小时候挨过饿,那段经历让我不会浪费任何一粒粮食”。
杨青婷都被他的演技感动过了,这得是多悲惨的童年啊,连饭都吃不上,若不是顾及到周围过往的同事,母爱泛滥的她都想把秦牧一把揽进怀里。
秦牧暗自庆幸,果然艺多不压身,当年跟着杜白那个老神棍学些走江湖的鬼把戏,练就了一双快手,相对于三仙归洞这种高难度戏法,把一枚耳钉悄无声息的转移到自己的口袋里算不得什么难事。
杨青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来:“我堂哥是不是来找过你”。
秦牧回道:“杨公子是来过”
杨青婷问道:“你打他了”。
秦牧反问:“打得不对吗?”
杨青婷回答的出人意料:“打轻了,下次打狠点!”
什么叫三观契合,这就是。
第三十二章 莱河桥
莱河上有两座桥。
其中一座诞生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是一座豆腐渣烂尾工程,当地人又管它叫“腐败桥”。
这座当时为了搞面子工程双向八车道的桥梁可是给县里丢了大人,临近这座桥和附近的两栋商业楼也都是烂尾工程。
这里道路破败,没有路灯,常年没有维护,已经杂草丛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成了小情侣找刺激,社会人谈交易的胜地。
刚从号子里放出来没几天的金四此时站在桥头,看着远方的玩家灯火感慨万千。
当年他也算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后来就是在这座桥上失手把人打死,被捕入狱,在监狱里他咬紧牙关就是什么也不交代,否则就他盗窃,强迫妇女,倒卖违禁品,拐卖儿童那些事被查出来,肯定够判个无期或者死刑。
在里头蹲了十来年,出来已经人物皆非。
当年的大哥们,死的死跑路的跑路,小弟们或是已经改邪归正或是已经飞黄腾达可都不搭理他了,就说那个二宝吧,当年不过就是他身边一个跑腿的,现在都是菲林酒吧的宝爷了,想见他一面都要预约。
媳妇也跟人跑了,不知去向,父母也没等到他出狱就死了。
在监狱里他也学了些扎花圈,蹬缝纫机的手艺,可这种活来钱太慢了,干一个月都不够找个娘们的。
他也想重操旧业去火车站附近做个扒手,他刚出道就是做这个,那可是是个来钱快的活,尤其是过年期间农民工返乡,带着一年的血汗钱,他两根手指头一夹就够挥霍个十天半个月的。
现在是没那种好日子喽,都有银行卡了,都会手机支付了,而且一个个手机不离手不离眼,想偷个手机都不容易。
最后只能厚着脸皮去央求当年小弟的小弟,现在杨总给赏口饭吃。
杨贲倒是还算仗义,当时就痛快的说有个事需要他帮个忙,让他多找些能打的好手,说今天晚上就要在莱河桥码人。
预先拍给了他两万块钱,让他置办行头和装备。
这个弟弟是真不错。
于是金四找了几个狱友,让他找几个好手,然后拍给他们五千块钱,让他们置办行头和家伙。
傍晚时分,金四带着二十来个兄弟,两辆面包车,就严重超载的来到了莱河桥上。
也就是万幸今天交通司检查的不严,否则金四先生出狱之后的第一场恶战就可能因为驾驶超载车辆而宣告结束。
金四看着一帮歪瓜裂枣的兄弟,还是感到意气风发。
在监狱里他看了好几遍水浒传,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他还是背下了里头的一首诗,他附庸风雅的吟诵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小弟们看着他神神叨叨的说些什么一脸呆滞,完全听不懂。
影视剧里的社会人,大背头黑西装手插怀里拿把枪,而实际上的社会人都是大油头破衣裳一口糟牙脑袋不灵光。
是真不灵光,但凡有点脑子现在这个大环境也不会想着去混社会。
金四见弟兄们没响应,暗骂一声没文化,然后说道:“兄弟,记住了,咱们要收拾的人呢,叫秦牧,甭管他带几个人来咱们就按着他一个人打,当然下手还是注意点分寸,用刀背砍,用刀面拍,千万别用刀刃哈”。
金四看了眼时间,接着说:“对方呢就是个小保安,估计也找不到几个人来替他出头,今天肯定是轻轻松松把他拿下,然后哥哥自费,请大伙去吃喝玩乐一条龙”。
兄弟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出来混不就图个一条龙嘛。
金四见气氛到位了,又说:“咱们的老板也不是外人,杨贲,杨总,我的一个小老弟,人家家里是搞房地产,有的是钱,有的是买卖,咱们今天把事给他办的漂漂亮亮的,今后咱们兄弟就都有好日子了”。
金四看着一种弟兄,心中好不得意,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莱安人见了我就叫金四爷。
作为金四的小老弟杨贲,此时正在莱河酒店的最顶层看着莱河公园桥方向,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就是要找这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掌控感。
他拿起某社交软件给金四打了个语音,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呢,因为电话能录音,这玩意不能,凡事还是谨慎些好:“唉,金哥今天的事就麻烦您了,那小子啊,太可恶了,尽然敢打我妹妹注意,当然咱也是守法公民,只要他愿意滚出莱安,咱们就放他一马,要是他不想体体面面的走呢,咱们就帮他体面。事成之后我在万宝广场给兄弟们摆酒,咱们不醉不归,至于哥哥您吗,我工地上有几台挖子,铲子正没人管理呢,您也知道做土方生意啊,还是得有您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哥坐镇才行啊”。
杨贲挂断语音,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且自己完全置身事外,这个社交软件的注册信息都是用的一个娘们的,那娘们跟金四还有些渊源呢。
金老四是个狠人,秦牧也是个狠人,狠人碰上狠人就看看他俩谁狠呗。
一个女人从后边环抱住杨贲的脖子,胸脯压在他的后脑上。
她刚从洗手间里出来,床上凌乱的被褥和床脚一团团不明用途的卫生纸,正宣告着刚才两人的激情猛烈。
女人已经上了岁数,最起码四十开外,保养的得当,面容和身材都不错,但眼角鱼尾纹和颈纹就像树的年轮一样彰显着她经历过的岁月,她用一种魅惑的嗓音问道:“他回来了往后我们怎么办呢?”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自从少年时期跟着社会大哥见到了大嫂,杨贲就被这个女人的风情深深迷住了,那时候的金四还是一方枭雄,嫂子也是风华绝代的大嫂。
后来金四入狱,嫂子流离失所,当时还是个高中生的杨贲跟家里偷了一笔钱把嫂子安顿下来,这一安顿就是十几年。
可能就是因为少年时代的那份悸动吧,这些年杨贲随着年龄增长,赚钱增多,身边也不缺女人,但惟独对这个曾经大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
就连坐床上那事,也是觉得跟大嫂更带劲。
杨贲拍了拍金四媳妇的手,确实还是金四的媳妇,俩人到现在还没办离婚手续:“怎么还对这金四余情未了啊,想着回去伺候这个老壁灯啊”
第三十三章 杀鸡不用屠龙刀
老嫂子娇嗔一声:“去你的吧,我跟他的时候他都三十大几了,现在得是个五十的小老头了,我伺候他,他也没那劲头了吧,还是你好呀,生龙活虎的”。
杨贲笑的很开心,得意道:“放心吧,他在外头蹦跶不了几天就得进去,今天啊,我就在这等着狗咬狗一嘴毛,最好呀金四来个狠的直接把姓秦那小子给弄死,这样,我报仇他枪毙,咱俩继续快活”。
嫂子娇媚直接掰过他的头顶,献上热吻,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今天她就要把自己小情人吸个干净,最近她请老中医调理了一下身子,能再给杨贲怀上孩子,那后半生的衣食无忧不劳而获就有保证了。
杨贲也再次来了精神,宽衣解带的同时还得小心翼翼别碰到自己受伤的手指,嘴里骂骂咧咧的:“CNMD,我弄死你”,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床笫之间,骂骂打打反而多了些别样的情趣。
秦牧坐在岗亭里看着夕阳落山,火烧云壮美瑰丽。
桌面上摆了一个木匣子,他右手手指弹钢琴一样在上头敲击,真的敲出了某种韵律。
他有种打开杀戒的冲动。
那些关于刀光,尸体,血流成河的回忆,在脑海里呈现碰撞,刺激着他沉寂的心和好战的神经。
最后他叹了口气,有掌心拍了拍木匣子,轻声自言自语:“屠龙宝刀不能用做杀狗宰鸡事”。
吴暖暖给他发来一张自拍,她坐在教室里,素面朝天,歪嘴斜眼做着搞怪的表情。
秦牧会心一笑,女孩子总是乐意跟自己的伴侣分享她的幼稚,秦牧回道:“这个口眼歪斜中风的小美女是哪位呀”。
吴暖暖回道:“是某个大傻瓜的女朋友啊”。
秦牧心想:有这种佳人为伴何必再去做那些打打杀杀的勾当,那些事再刺激终究是后患无穷。
秦牧跟又跟杜白聊聊最近的生活,杜白顺手还给他发来一份吴暖暖的调查资料,吴暖暖的母亲是三甲医院的外科主任,心胸外手术技术全国都有名,父亲是证券公司的操盘经理,手底下控制了十多亿的资金,全家在医疗系统和金融系统都很有资源。
对于杜白不经他的指示就调查吴暖暖这事秦牧也没说什么,有时候兄弟之间难免有些逾越,若是斤斤计较这些,那人家帮自己堵枪眼时候该怎么算呢。
吴暖暖说,最近她们有一堂文学公开课,是医科大著名的美女教授宣讲,到时候请秦牧一块来听。
秦牧刷手机视频的时候,刷到过以医科大美女教授为噱头的短视频,看得出来很受学生欢迎,满坑满谷,也看的出来那个教授确实端庄知性,镜头有些远,但以秦牧对美女特有的直觉,能感受到那位教授的独有风情。
他随手翻看着吴暖暖的朋友圈,横看竖看只看到两个字“代沟”,虽然年龄上讲两人差不了几岁,但是那些像剧本杀,求扩列,YYDS,绝绝子.......他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块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
时代的列车高速向前,把他这种怀旧的人甩出好远。
深夜时分。
莱河桥警笛大作。
莱安县巡捕司行动大队由队长杨若水亲自带队,全员出动。
一天之内莱安巡捕司接到多次报警,说今晚废弃的莱河桥上有人火拼。
“火拼”啊,这对刚入行的巡捕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词汇了,起初大家都以为报警的人危言耸听。
只派了一辆警车过来看看。
一辆警车上下来三个警司,看到金四他们二十来个人也没当回事。
金四也没当回事,安抚兄弟们说:“都别慌,咱们就是来看风景的,咱们没偷没枪没打架,身正不怕影子斜”。
金四还很江湖的给带头的胖警司上了一颗烟,那胖警司警告了几句说:“没事都回家睡觉,别在这瞎晃悠”
金四连连点头称是。
一个见习警司例行公事打开了面包车的后备箱,脸一下子就变白了,有些颤抖的说:“有枪,他们有枪!”
带头那名胖警司,马上拔枪指着金四喊道:“抱头,蹲下抱头,都他妈蹲下!你你你全部蹲下!“
他来到面包车后头打眼一看,足足有十几条猎枪,还有一些黑乎乎圆滚滚好像是炸药的东西。
胖警司喊道:“你们两个看住他们,谁都不许动,谁动就开枪”然后拿出对讲机:“呼叫总部,呼叫总部,莱河桥发现大量枪支,爆炸品,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金四一脸的懵逼,看向兄弟们,其他人比他还懵逼。
金四抱着头稍微起了起身子:“警司,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蹲下!“胖警司怒斥:“蹲下抱头”
“嘭”一声枪响打在金四的脚边,激起一阵尘土。
几分钟过后杨若水带着几十名荷枪实弹武装警司将这里团团包围。
把金四及其从犯扭送上警车之后,现场勘测人员从两辆面包车里找到了十五支双管猎枪,五支编号磨损的手枪,及十余把管制刀具,还有火药管十根,自制炸药五包,铅弹若干。
副队长雷横锁着川字眉说道:“这帮孙子这是要干嘛?抢银行?劫运钞车?”
杨若水在现场来回踱步,说道:“等审讯结果吧,这事有点奇怪”。
杨若水是从省城直接空降来的大队长,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
起初警司行动队对于她的到来都不服气,干巡捕又不是选美,你杨大美人脸蛋漂亮,身材火爆,穿个正常警服能穿出情趣味来,可这些跟破案没关系呀,直到杨若水亲自督办了几起大案众人才心服口服,其种一起入室抢劫案,嫌疑人被抓捕后就是死不承认,现场又没有摄像头,嫌疑人作案手法也异常的干净,最后杨若水通过捕捉犯罪现场内的蚊子,提取到了嫌疑人的血样,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雷横好奇的问道,眼睛不太敢在杨队长的身上停留,总觉得有些不礼貌:“您找什么呢?”
杨若看着一处脚印,水面若寒霜:“现场有其他人来过”。
第三十四章 公开课
杨贲跑了。
他从巡捕司内部得到消息说,金四竟然带了一大批枪去莱河桥,就吓的连夜带着嫂子跑路了。
当然这还不算跑路,在巡捕司传唤他之前出门旅游,假装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也不失为一种良策。
巡捕司两个探员来找秦牧了解过情况,他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情,当晚他在保安亭里呆了一整晚,有小区的监控录像为证。
探员走后,秦牧用个个带佛家万字符的软件跟杜白发了条没头没尾信息:“这样是不是有点狠了”
杜白回了一句:“那个姓金的不是个好东西,光我能调查到的案情都够枪毙他的,那些家伙上只有他的指纹,也只能定他的罪”。
秦牧没在说什么,他相信杜白的判断,杜白幼时家门遭遇不幸,所以嫉恶如仇,但做事总是有依据的。
公司终于找到了接替老陈的人选,秦牧以为老陈出了什么意外,给他打了几次电话,老陈声音洪亮,心情很好,说在大城市住得舒坦,要多住一段时间。
想来应该是去投奔他那个干闺女了,也好,老人上了岁数最需要的就是个陪伴,老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能就是他那位至今未曾谋面的女房东了。
物业公司又安排来一个姓张的老头,是个很和善,很慈祥的大爷,但秦牧不会跟他有过多的交流,既然人生总是要分离的,不如一开始就保持点距离。
秦牧对老陈有些怨念,不是总说要把干闺女介绍给他来吗?怎么去了几天就乐不思蜀了呢?
沈一石追到商微微之后才知道什么叫乐不思蜀。
他不是什么纯情小处男,初中那会就潦潦草草的交出了第一次,上了高中有钱有颜有个性,三年换了六个女朋友。最终来到医科大,像风一样不羁的少年最终自我束缚成了拉磨的驴,他终日围着商微微转圈而且乐在其中,他觉得就是是爱情,虽然有时候花钱花的肝疼,但只要商微微一笑,就什么都值了。喜欢到处沾花惹草的他现在嘴上还很风流,实际行动却是再也没有了。
古典文学公开课还没有开始,沈一石跟商微微在最后一排腻腻歪歪旁若无人,钱甲午和张有志很默契的把头扭在一边,眼不见心不烦,秦牧坐在更靠中间一些的位置上,还用一本《诗经》给吴暖暖占了个位置。这本书还有保安亭里那本《论意志》都是秦牧在女房东的书架上取下来,取而不问可谓偷,可偷书怎么能叫偷了,再说人家是个霸道总裁也不会在乎这几本书的去向吧。
沈一石对秦牧很上心,他一直深信:恨高人有罪,秦牧是他在现实中遇到的第一个高人,自然是十分追捧,跟一身体操服又飒又性感的女友动手动脚的同时,不忘扭头关照一句:“秦哥,一个人来听课吗,用不用给你介绍个小妹妹呀”
秦牧摆摆手,谢绝了这份好意,那天他跟吴暖暖在一块的时候,沈一石他们几个没看到,今天见他来听课也不过以为是谭教授上课的视频在网上火了之后来凑热闹的人罢了,沈一石和商微微就是这种人,有时候以己度人将心比心也未必能得出什么正确结论,秦牧说道:“不用了,年老体衰,聊发不了少年狂了”。
沈一石油嘴滑舌道:“一看秦哥就有文化,你们文化人不就喜欢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吗”他没什么文学修养,艳词艳诗倒是记下不少。
商微微白了他一眼,万种风情。
秦牧看钱甲午一直在一个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好奇问道:“小钱忙什么呢”
钱甲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也没抬:“最近,《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展示了用传统超级计算机击败谷歌量子计算机Sycamore的过程。事情是这样的:之前谷歌声称,传统超级计算机需要1万年才能完成的计算任务,谷歌量子计算机在200秒之内就能搞定。而大夏科技院团队认为,通过优化传统的超级计算机,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就完成这个计算任务。具体来说,他们是用“经典算法张量网络”,用512个GPU计算集群,来模拟量子计算,结果跑出了比量子计算更好的数据.......”
秦牧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假装听懂了。心想这位出身江南名门的钱甲午或许可以跟妖僧做朋友。
张有志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排一道纤细的背影,那是个气质清淡的女孩子,长发及腰,青春动人。
秦牧循着目光说道:“喜欢人家啊?”
张有志红着脸点点头,敢于承认这点已经是他勇敢的极限了。
秦牧鼓励道:“那你坐着干嘛,坐过去啊!”
张有志摇摇头,深情的说道:“我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就好了”。
秦牧撇撇嘴:“怂就是怂,别说的自己跟情圣一样”。
张有志反讽道:“都是单身狗,就别互相伤害了吧”,他这种人典型的闷骚性格,跟陌生人屁都不放一个,一旦熟了就是个话唠。
恰巧这时候吴暖暖做到了秦牧的身边,还自然而然的把手挽在秦牧的臂膀上。
张有志目瞪狗呆,钱甲午猛的从满纸的数学公式里抬起头,沈一石恍然大悟:“管不的江帆那孙子那天非得拉我踢球呢,我还以为是针对我呢,没想到是针对你呀秦哥,牛逼啊!”
与此同时,大礼堂教室里,数不清多少道男性牲口的目光汇集于此。
吴暖暖今天穿了一款白色无袖西装背心裙,奶白的胳膊和润泽的大长腿,散发着晃眼的光,腰间系带一束,小腰不盈一握,头发拉成黑长直,面带淡妆,《诗经》里这样描写美人“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吴暖暖恰如其分,额角丰眉眉细长,嫣然一笑动人心,秋波一转摄人魂。
商微微看着吴暖暖心中五味杂陈,谁说岁月不败美人,当年她才是医科大艳压群芳的校花,这才两年光景,一代新人换旧人。
沈一石起哄道:“秦哥不介绍一下啊”。
吴暖暖很给面子的抢先说道:“我叫吴暖暖,是秦牧的女朋友”。
秦牧都能听到附近有些男生心碎的声音,名花有主这个词,多少带着些残酷,相信今天晚上商业街的啤酒销量应该会不错,多少暗恋校花的小伙子今晚要一醉方休。
第三十五章 谭韵
倏然,众多男性牲口,看向吴暖暖复杂的目光,集体转向,就如同满地的向日葵遇到了朝阳。
一个女人从大礼堂的正门走入,高跟鞋哒哒踩在水泥地面上,又像是踩在了每个男生的心窝上。
医科大古典文学教授谭韵,来了。
知性。
这个词现在有点被用烂了,好像一个女人既不漂亮也不性感又不可爱,就可以夸她知性。
其实知性,首先得是高知,然后腹满诗书气自华,再加上一点明艳一些性感,才构成这种古典又张扬的矛盾混合体。
如果单论穿搭,谭教授真的谈不上高明,贴头皮的发型在脑后梳成简单的小辫,显得额头略宽,眼角纹和抬头纹以及历经岁月而有些泛黄的肤色都暴露无遗,她素面朝天大大方方显露这个自己的真实年龄,灰色圆领直筒连衣裙,简单的像个麻袋一样不加装饰,不显身材,唯一时尚一些就是那双高跟鞋了,细长跟,玫红底。
但她气场太足,往讲台一站,一言不发,就把本来嘈杂的大礼堂震慑到落针可闻。
知识和智慧的性感和力量在她的身上展露无遗,这是个能让庸俗的男人自惭形秽退避三舍的女人。
谭韵看着讲台下满满当当的学生,心里有些烦闷,她本就是清冷的性子,讨厌这世上一切的热闹,而如今她却成了某种热闹的始作俑者。
自从某些好事之徒把她讲课的视频传到了某些软件之后,她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一个小网红,走在大街上偶尔还会被一些人认出来。
毫不掩饰的说,她讨厌网红这个身份,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会觉得古典文学不是大众艺术,做学问和追逐名利就是背道而驰的两条路。
她讲的是古典文学,以前课堂上并没有多少人,但是那时候的学生却都有一定的古典文化底蕴,最近学生多了起来,她讲课的时候却总有种曲高和寡的感觉。
她是个保守清高的知识分子,至今不会开车不会网购各种软件也都敬而远之,她就像是一个活在当代的故人,不合时宜的保持着某种文人风骨。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总不能往外撵人呀。
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今天我们来学习古典文学中最璀璨的一颗明珠,唐诗。我可以很诚恳的跟大家讲,今天这堂课对各位的学业,考证,毕业论文,考研,考公乃至于将来的升职加薪,飞黄腾达都没有什么益处,毕竟这个时代离唐朝已经隔了1000多年,要应付眼前迅速变化的社会,要学的新东西排山倒海,压力和诱惑太多,而时间和闲趣太少。那么,古老的唐诗还值得花功夫去学吗?同学们可以发表一下个人看法!”
见无人响应,谭韵有些失望,她敲了敲一个女生的桌子:“来,董长卿,说说你的看法”。
这个董长卿就是张有志一直目光锁定的那个女孩子。起身之后,身材如湖畔的柳条,纤细苗条,摇曳多姿。
她一站起来张有志的目光也跟着太高了。
董长卿也是个女文青,落落大方的回答道:“唐诗是语言匮乏的人生场景的最佳表达方案”。
“很好,很好”谭韵点点头,终于流出了一丝笑脸:“那么谁能起来举个例子,怎样的人生场景需要怎样的唐诗来表达”。
江帆一本正经的坐在最前排,紧绷的后背和肩膀显示他现在的情绪很愤怒,吴暖暖和秦牧坐在一起的样子他早就看到了,这可是他视为禁脔的真命天女,从吴暖暖一入学他就留意到了,这个女孩不仅肤白貌美大长腿还有能在将来助他一臂之力的家族背景,这不就是天作之合吗,怎料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秦牧毁了他的全盘计划,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给跟班李强使了个眼色,李强心领神会,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当日在球场上秦牧给他带来太多疼痛。
李强指着秦牧说:“这位秦牧同学想分享一下他的见解”。
江帆适时的见缝插针,说道:“这位秦牧先生并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却来听谭教授的课,肯定是对古典文学颇有研究呢”。
秦牧猝不及防,他还没想到江帆这个家伙会在这时候找他难堪。
起身之后有些发懵。
谭韵蹙了蹙眉梢,又是个滥竽充数的好事之徒。
她面色一愠,冷声道:“这是公开课,我欢迎任何人来听讲,唯独不欢迎滥竽充数的人。所以,请”,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礼堂门口,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秦牧心头火气,这娘们也忒不可一世了吧,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撵人,沉声道:“滥竽充数出自《韩非子·内储说上》: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处士请为王吹竽,宣王说之,廪食以数百人。宣王死,湣王立。好一一听之,处士逃。那南郭先生之所以能滥竽充数,蒙混过关,主要还是因为齐宣王糊涂”。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这不就是在跟谭教授针锋相对吗?
谭韵眼前一亮,上来就能背诵《韩非子》原文的学生可不多见,说道:“你是说我糊涂,好,你俩也都站起来”用手指了指江帆和李强“现在我说人生场景,你三个来回答相应的唐诗,真金不怕火炼,咱们就看看,究竟是谁在滥竽充数”。
秦牧面色如常,他在龙城那几年,可以说是在古文堆里长大的,每天都要给躺在大槐树底下的老爷子背诵一篇古文才允许吃晚饭,背错一个字都会背打手心。
其实当年背过得大部分古文现在都忘了,但他越来越觉得忘了东西可能比记住的更有用,那些忘掉的文字,溶入了他的骨血,塑造了他的灵魂。
李强心里叫苦不迭,至今他搞不清大李杜小李杜是不是父子关系,搞什么狗屁唐诗,他想死。
江帆却表现的成竹在胸,他是真有点古文底子的,虽然谈不上饱读诗书,但自认肯定比明显已经结束学生时光多年的秦牧要强一些。
商微微这才认真打量了秦牧几眼,整体穿搭只能说是整洁,但绝对没有高端奢华的意思,虽说有几分男人味,但感觉配吴暖暖还是有些不够格,在她的认知里,女性的美貌与之匹配的就是男性的财富,这个秦牧怎么看也不像个有钱人。
第三十六章 才子佳人
吴暖暖正处于恋爱中无脑期,秦牧无论做什么都透着帅气,托着下巴看着一脸崇拜,满眼都是来自银河的小星星。
谭韵目光在江帆和秦牧之间转了几下,最终落脚在冰肌玉肤滑腻似酥的吴暖暖身上,少年之间的争风吃醋,在她眼里格外有趣,为博美人芳心的飞花赛诗,也颇有古意,这堂公开课,还真给了她一份额外的惊喜。
谭韵一双略显沉寂的丹凤眸子亮了起来,若仔细看会发现,她跟秦牧的眼睛很像,她说道:“现在开始,第一个人生场景,秋高气爽,偕三五知己,登高远眺,把酒言欢,诗来。”
秦牧嘴角含笑,脱口而出:“江涵秋影燕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江帆没想到秦牧才思这么敏捷,略加思考说:“会到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李强红着脸,低声道:“我也是这句”。
谭韵眼角已经有笑意,笑出一抹鱼尾纹,又问道:“年关将至,天色将晚,家隔万里,游子未归,诗来”此时若有酒,谭教授必豪饮一杯。
秦牧远在国外多年,思乡之情,深有体悟,说道:“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
江帆沉思一会,也想到了这句,却不愿重复,回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李强也不怕丢人了,干脆说道:“我也是这句”。
沈一石哂道:“我也是这句,是哪位诗人的大作呀”。对于江会长的这位头号狗腿子,沈一石绝不放过任何一次奚落的机会。
满场学生,哄堂大笑。
江帆脸色铁青,李强老脸涨红。
谭韵笑逐言开,贝齿微露,又道:“若你心有所属,但如今暧昧不明,你想隔空表白,想用哪句,诗来”
这次倒是江帆拔了头筹,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秦牧沉吟一会才说:“隔座送勾春酒暖,分桃射覆蜡灯红”。
秦牧这句诗略显生僻,就连谭韵都没想到他会说这句。毕竟同首诗的上一句才更加脍炙人口“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强傻傻的不知道说什么,几个男生却异口同声道帮他说了一声:“我也是这句”。
欢声笑语之中,李强灰溜溜的走出了讲堂,这脸算是丢尽了。
显眼和露脸真就在一瞬之间,本来是想让秦牧丢人现眼的,却让他扬名立万了。
谭韵没有理会李强的离场,这间礼堂无论谁走她都不会在意,继续出题道:“夕阳西下,离别在即,与朋友恋恋不舍,此情此景,诗来”。
秦牧不假思索道:“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江帆心神已经乱了,这句本没有什么难度他还是沉吟半晌,最终说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虽然说文无第一,但秦牧和江帆的答案比较起来,明显秦牧的回答更贴切,才思也更敏捷。
不论输赢,秦牧总归是占些上风的。
全礼堂最开心的莫过于吴暖暖了,每个女孩子都幻想自己未来的男朋友是个文武全才,秦牧在球场上展现过他的力量,如今又在讲台上展现了他的才华,虽然她追求爱情的纯粹,但男朋友是个全能高手,也终归是个锦上添花的好事。
江帆知道这次又失算了,没想到这家伙再古诗方面的造诣竟然这么高,继续下去只能让秦牧更加风头强劲,不等谭教授继续出题,早早的就说学生会有急事需要处理,带着一众小弟潇洒离去。
江帆就这点值得让人称道,一见苗头不对,绝不硬拼,凡事讲究个迂回,讲究个策略。
接下来的一堂课,可以看成秦牧和谭韵两个人的对话节目。
两人从古老《河马史诗》聊到大夏为什么没有创世史诗类的作品,聊到《诗经》在春秋时期应该是正式场合各国使节交流的外交辞令,所以夫子才说“不学诗无以言”。聊到古汉语的模糊性是一流诗歌语言,却不是哲学语言。聊到诗,舞,巫同源的美学概念.......
有些学生已经开始做笔记了,其中就有张有志同学几乎思慕成疾的女神董长卿。
人快乐的时候时光总会加速流失。
一节课结束,秦牧和谭韵都有些意犹未尽,在冗长而平静的岁月里,文学都曾抚慰过他们受伤的灵魂。
相视一笑,筵席散了。
一堂课,秦牧可谓技惊四座,尽管现在的校园已经不在纯粹,可这个岁数的女孩子对有才华的男人总是有些偏爱。
课后,秦牧和吴暖暖在食堂就餐,几个大胆的女孩子跑过来找秦牧要联系方式。
在吴暖暖几乎能杀人的目光里,秦牧一一婉拒。
吴暖暖食粮小,秦牧饭量大,吴暖暖吃饭细嚼慢咽,秦牧吃起来狼吞虎咽。
吴暖暖吃过半碗米饭已经吃不下去了,秦牧吃了两碗米饭才是半饱。
见吴暖暖看着碗里的米饭作难,秦牧自然而然的把吴暖暖的半碗饭端到自己跟前,就着一点剩饭,急头白脸的风卷残云。
秦牧这种饿死鬼投胎一样的吃饭方式,引来周围一些好奇的眼光,都猜测吴校花是从哪找了个好像跟米饭有仇大男朋友。
吴暖暖微微脸红,觉得有些难为情。
但看到秦牧把她的剩饭剩菜全部干掉,心里又涌出一丝甜蜜,她那个凤凰男出身的爸爸,宠了名门之后的她妈小半辈子了,到如今她妈吃不下的剩饭剩菜她爸还会甘之如饴。
当然那是个很长的故事,若是有机会她会讲给秦牧听,可不是现在。
秦牧的嘴角沾了一粒米饭,吴暖暖伸手给他摘下,秦牧机敏的往前一探头,吮住了吴暖暖光洁的指尖。
吴暖暖差点叫出声。
秦牧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想起来了,当年在龙城跟萧暮雪也有过这种甜蜜温情的小时刻。
他十多岁就认识萧暮雪,彼时的秦牧刚从莱安搬到龙城,尽管有老爷子偏爱却难免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那时候萧暮雪是个被父母每天逼着练琴快要逼出抑郁症的叛逆少女。
秦家和萧家有些生意来往,一次家庭聚会上,两人也是从萧暮雪擦掉他嘴角的饭粒认识的。
“你,你好坏”指尖被秦牧舌尖触碰的吴暖暖感觉一阵酥麻,像是有微弱对电流沿着胳膊一直传输到大脑皮草。
秦牧楠楠说道:“你好美啊!”
第三十七章 指尖柔情
江帆看到秦牧和吴暖暖亲亲我我的样子,嫉妒就像是一柱火苗,一寸寸的灼烧着他的内心。
他站在食堂门口阻挡了进进出出的学生,却没人敢上前让他让开,他的右手背负在身后,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已经陷进肉里,依旧浑然不觉。
今天他是没有吃饭的胃口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什么感同身受,那跟他同病相怜的肯定是远在省城的杰克李。
杰克李跟江帆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人生一帆风顺,直到遇到了秦牧,就像是把船开到了喜马拉雅山脚,把帆拉满,依旧是寸步难行。
杰克李这些天食不下咽,寝难入眠,实指望杨贲能给他出口恶气,没想到这小子没几天就失联了,之前跟他信誓旦旦什么金四银五的,合着都是吹牛逼。
通过一些渠道他有知道杨青婷注册了个颐养中心的牌照,秦牧占了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越想越气,他在这辗转反侧气的要吐血,那对狗男女倒是红红火火的要夫妻店了。
人总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屁,十年孩子都生一大堆了,怎么不晚。
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急,吃不下饭,终日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自哀自怜,寻死觅活。
跟他爸老李扬言:“这辈子非杨青婷不娶,娶不到她,他宁肯找个男的过日子”。
这可把老李夫妻俩给愁坏了。
老李坐在镂空挑高别墅的一楼客厅的大沙发上,一根一根的抽雪茄,他李天明三岁丧父,十二岁丧母,捡过破烂,开过饭馆,用人力车贩卖过煤炭,一天拉八车,肩膀上勒出血来,最终老天眷顾,运气加持,贵人提携,四十岁发迹,挣下亿万身家。
有钱了找了个模特媳妇叫黄桃,人如其名,蜜桃一样丰润饱满,就是农村老太太见了都要夸一句好生养,果然没过一年就给生了带把的小子,老李家算是有后了。
可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顽劣不堪,出国留学回来到安静了许多,安静的有些过分变得有些娘气,好在有个女人到是让这个混小子动了情,说句心里话,莱安杨家那点产业他是看不上眼的,但是奈何儿子情况特殊,现在更是吵着闹着非拿杨家丫头不娶,否则老李家可就要断子绝孙了,那他混这诺大的家业还有什么意义。
他叹了口气,看着媳妇黄桃说道:“都是你惯的,慈母多败儿”。
黄桃正儿八经的国家级T台模特出身,十八岁已经小有名气,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样有模样,当年追他男人从省城能排到莱安去,为什么选择了其貌不扬的老李呢,因为他有钱呗,几万块的包,几十万的车,送起来眼都不眨一下,哪个爱慕虚荣的女孩能经受住这个,于是结婚生子,顺理成章,听到老李埋怨,她轻轻一笑:“都是年轻人过来的,还不是随你,当年你追我,不也是非我不娶到架势。”
李天明看着娇妻,他俩就是老夫少妻的搭配,这些年他生意场上熬夜酒场上拼命,日渐衰老,而黄桃每天健身瑜伽各种SPA整个人明明已经是四十来岁却依旧青春靓丽再加上些雍容的富贵气愈发娇艳诱人,这也难怪有些老领导都会偷偷垂涎他这媳妇呢,他喝了口茶问道:“听说那个杨家丫头,有男朋友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黄桃靠近李天明坐一些,把肉感十足的身子依偎在老李的怀里,柔声说道:“咱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娇惯他娇惯谁呀,我打听了杨家丫头找的那个男朋友就是个小区保安,估计是看了几部爱情小说然后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了,这很正常,年轻的女孩子很多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现实,爱情有多脆弱。既然她不知道,那我教她,我去找那个姓秦的小保安,给他一笔钱,给他一笔无法拒绝的钱,我就不信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
李天明穷人家孩子出身,对用的着的人格外大方,对用不到的人吝啬如葛朗台,他有些心疼的说道:“真是便宜那个穷小子了,要是早些年,找几个人把他做了就是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看那杨家丫头跟谁好,不识好歹的东西”。
黄桃用纤细的指尖摩挲着老李的胸口,安抚他的怒火:“什么岁数了,什么年代了,还说这种意气用事的话”。
老李享受着娇妻的手指带来的肌肤触碰,舒服的哼唧了一声:“怎么,说我老了呀”一把把黄桃抱起来,油腻的说道:“我今天买了点蓝药丸,大号练废了,咱们造个小号玩吧”。
秦牧跟吴暖暖吃过午饭,俩人就去图书馆里呆了一下午。
医科大是图书馆是个哥特式风格建筑,尖拱门,肋状拱顶,远看跟个教堂一样,其中藏书比县图书馆还要丰富,吴暖暖带了些关于考研用的资料早早的做自习,她虽然在爱情里有些懵懂莽撞,但在学习生活中都是个有规划的女孩子。
而且一旦有了规划就会坚定不移的执行,她的规划里也包括她现在的爱情。
从大一开始她就在筹划着考研,当然她的家庭也可以给她运作一下保研的事情,但是她觉得没必要,首先那些能够保研的院校未必有她喜欢的专业,而且现在她有一种预感因为秦牧,她可能会跟家里爆发一场冲突,她不知道自己和秦牧会有一个怎样的未来,如果有未来的话秦牧肯定会经历一番心酸,就如同她的父亲,现在到了她外公外婆家还只是个任人支使的外人。
她越独立,她在家里的话语权就越大,秦牧受到的刁难就会越少。
这种仅仅是吻过就幻想婚姻的行径可能有些稚嫩,但最不容调侃。世间真情不管是知所以起,还是不知所以起,终会一往情深。
秦牧没有打扰吴暖暖做功课,自己一个人在一排排书架之间穿梭游荡。
他自然不会知道吴暖暖已经在为他们的未来在付诸努力,秦牧是个不喜欢谈未来的人,刀口舔血的日子第二天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去谈未来呢。
谈未来这种事需要大智慧的人,就像王国维。
秦牧伸手去拿一本《人间词话》。
而另一只手,不约而同。
指尖触碰到指尖,像是触到了烧红的铁。
迅速回收,四目相对,两双丹凤眼。
是谭韵。
第三十八章 杜白
眼前是一个单排书架,书架的两面,一面是书脊一面是书口,两只手在两个方向,同拿一本书,很巧。
发生触碰很正常。
性子冷淡把所有的热情都献给了古典文学的谭教授,不会因为一次指尖的相逢,就产生什么别样的情愫。
秦牧的性子同样冷淡,甚至有些凉薄,在西陆他们那个小圈子一开始可不止五个人,后来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反目成仇,这才一年多时间不见他们,秦牧有些已经想不起名字。
在讲台上距离远,现在近了才发现,谭教授的身材很有料,单论那取书时总是会碰到书架的胸脯,已经是人间绝色。
谭韵不反感秦牧审视她的那种目光,她自信她的肉体和她的灵魂一样都经得住审视,她取下那本《人间词话》不带胭脂的红唇轻启:“王国维说,人到五十,只欠一死。你对他投湖而死怎么看”。
秦牧回头看了眼专心学习的吴暖暖,回答道:“想开了或者想不开”。
谭韵展颜一笑,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笑的最多的一天,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然后,没了然后,谭教授拿上书离开了。
从图书馆离开之后,天已经暗了下来,秦牧又牵着吴暖暖的手在操场走了几圈,秦牧觉得学生时代的恋情最浪漫的场景就是在操场上散步,只要寝室的熄灯号不响,两个人好像就能一直走到老。
秦牧回到小区门岗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快一个小时,新来的张大爷已经下班了。
是保安队长张二柱替秦牧在值班,自从金四再次被捕,杨贲莫名巧妙的失联的之后,这位保安队长对秦牧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这里头的细节张二柱虽然不清楚,但是秦牧能跟杨公子斗法,还能稳占上风,张二柱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张二柱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这才是有眼不识是泰山呢。
张二柱远远的就迎上秦牧,溜须拍马的时候,他总会有个好眼神:“小秦,你老家的二大爷来看你了”。
秦牧心头疑惑,不知道来的是谁,秦家本就是西北某市的大户,后来秦老爷子发家,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认祖归宗,秦牧以前每年过年最头疼的事就大年初一拜年,因为他实在记不清那些叔伯大爷三姑六婆都该怎么称呼。
秦牧来到保安室门口看到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伯伯样的男人正蹲在一个圆球石墩子上,昂着脖子,像个望月的哈士奇,他扭头对张二柱说:“这是我三孙子,脑子有点毛病,下次他再来,直接揍就行”。
张二柱略带尴尬的点点了头,走开了,心想你们家这辈分可真乱。
秦牧飞起一脚把那个雕像一样男子踹翻在地,说道:“杜老神仙,您这是要坐化飞升啊,还是搞什么行为艺术呢”。
来人正是杜白,一个三十多岁年纪,四十来岁气质,五十来岁长相的奇葩。
杜白从地上爬起来,灵活的像个猿猴:“最近看网上说,这种石墩子太阳晒热了能治痛经,我最近痔疮犯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牧鄙视的看了自己这个一块出生入死的弟兄一眼,嘲讽道:“真想异曲同工,你就去找个爷们给你治治,说不定能十个月不犯痔疮,还有你别给弄上血喽,要不这石墩子可算倒了血霉了”。说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丢给杜白。
杜白接过烟之后没有抽,别在耳朵上。
秦牧给自己点上一根,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莱安啊”。
杜白挤眉弄眼的逗弄着小区门口一黑一白两条流浪狗:“你第一天来这里上班我就来了,一直暗中盯着呢”。
秦牧点点头,他明白杜白这个暗中盯着的意思,就是不放心他的安全,害怕有杀手潜伏的暗处伺机朝他下手,于是杜白也潜伏的暗处保护他。兄弟之间若是说谢谢就有些俗了:“晚上一块喝点吧”。
酒是男人之间的桥梁,大部分大夏男人都羞于表达情感,但是酒醉之后就把话匣子打开了,所以到如今很多地方谈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
从门口的佳肴店叫了几个凉菜,徐飞燕今天回来的早,见秦牧正在摆菜碟,听说是外地地朋友来玩,就又从家里做了带来几个热菜。放下菜就很贤良淑德的下了桌,走了。
临走被杜白忽悠的叫了好几声二大爷。
杜白看着徐飞燕一袭青花瓷质感的旗袍,一走一扭一摇摆的腰肢臀线,冲着秦牧比了个大拇指:“秦臊啊,你看娘们的眼光还是一等一的高明呀”他天生有点大舌头,容易把秦少说成秦臊,有时候直接说成禽兽。
秦牧得意的看着一身汗衫麻裤布鞋老农民打扮的杜白,说道:“羡慕吧,当保安有当保安的好处,这个小区里还有几个或是丧偶或是离异的老阿姨,一个个可都是不差钱的小富婆,就喜欢你这种老实巴交体力充沛的庄稼汉,要不你也留下当保安,我给你撮合撮合”。
杜白好像有些心动,他虽说才三十多岁却尤为迷恋广场舞大妈,叹了口气,喝了口酒,嗦啰干净一个鸡爪子,说道:“算了,当保安我没天赋”。
酒越喝越多,两人的话也越来越密,烟越抽越凶,狭窄的保安室满是浑浊烟酒味。
男人为什么喜欢喝酒。
因为喜欢喝醉。
杜白打了个酒嗝,做板正身子,整个人气场为之一变,眼神里没了平日里伪装的猥琐,反而充满了一种肃杀,说道:“明天我得走了,你自己保重”。
秦牧有些麻醉的脑袋运转了一下:“哦,快到令尊的忌日了吧”。
杜白眼中杀气更盛。
杜白的父亲是大夏有名的命理师,一字千金的那种,这位老先生不仅给别人批命,还早早就给自己的命数做了定论,铁口直断自己55岁必死。
果然在55寿宴那天,悬梁自尽。
其中原委,扑朔迷离。
杜白从来没有细说过,秦牧也不便细问,只是隐隐预约的猜到那件事有江南谢家的影子。
秦牧把一粒花生米稳稳的夹紧嘴里,莱安这边喝酒必上花生米,只要用筷子还能夹稳花生米,就证明还没喝多,又干掉一杯啤酒,说道:“动手的时候,算我一个”。
杜白沧桑的脸上看不出悲喜,眼神黯淡下来,说道:“还不是时候”。
第三十九章 苍蝇
那一晚秦牧喝了好多酒。
记不清喝到第几瓶的时候,他终于大着舌头聊起了萧暮雪,面对杜白这个曾经救过他命也被他救过的兄弟,他绷不住了。
萧暮雪对于秦牧来说,极为特殊,意义远不止是个初恋,他母亲去世不久,就被秦家人接到了龙城,在那座庭院深深,红砖碧瓦的大院里,他没有一丝安全感。
那个笑起来很美,眸子底下却藏着恨意的后妈,那个比他聪明比他学习好比他会讨大人欢心的妹妹,那些个一遍遍问他母亲去世时候模样的亲族,那些编着歌谣骂他是个乡巴佬的兄弟......
这些人都是他的血脉至亲。他却视为厉鬼,那个院子犹如地狱,虽然有个地藏菩萨一样的爷爷坐镇,没人敢真的伤害他,可能是他生性敏感多疑,总能听到些指桑骂槐的话,看到些别有意味的眼神。
那段日子全是黑暗,而萧暮雪就是那片黑暗里唯一的光,妖僧曾经为秦牧做做过弗洛伊德式的心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秦牧有着极为浓烈的童年阴影,之所以这种童年阴影没让秦牧在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之后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杀人机器,是因为秦牧的童年时光遇到了某种柔情。
秦牧想那份柔情应该就是萧暮雪。
中学的时候他们是前后桌,每到中午学生们都要趴在教室的课桌上午睡,秦牧只有拉住前桌萧暮雪的一块衣角才能入睡。
高中一年级他们恋爱了。
那是秦牧最幸福的一段时光,龙城的高中学业繁重,学生内卷,每当被一张张好像永远做不完的测试题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在教室外的走廊跟萧暮雪聊聊天,哪怕什么也不说就是并排趴在栏杆上休息一会,第二节课肯动会精神饱满。寄宿制的学校,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俩人都会在操场的水泥看台上坐一会,或是打闹,或是说说一天中某个老师的糗事某个同学的八卦,然后回到寝室拿着手电挑灯夜读。
杜白的酒量明显要比秦牧大一些。
秦牧已经醉到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嘴里一遍遍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
从那件事之后萧暮雪每次想见他,他都会粗暴的拒绝。
但心里却一直追问着为什么。
他想要一个答案,却又害怕得到一个答案。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有些事在心里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杜白看着秦牧眼神复杂,想安慰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谈了口气,掏出他的手机,放了一曲评弹《剑阁闻铃》:峨眉山下少人经,苦雨凄风扑面迎。逍遥马坐唐天子,龙泪纷纷泣玉人。思量起,泪如倾,青鸾彩凤两离分。而今追忆到长生殿,人影衣香七夕盟,说什么生同罗帐死同陵。
吴侬软语,勾人入梦。
第二天,秦牧伴随着头疼欲裂醒来,宿醉让他感觉到有些恶心和眩晕。
杜白已经走了。
临走前还打扫了一下酒后残局,那些横七竖八的啤酒瓶码成一摞,残羹剩饭也都收拾干净,想来去拿去喂流浪狗了,杜白不管走到哪都会喂喂附近的流浪汪星人,桌面也擦干净了,地面用拖把拖了几遍。
秦牧看着东边阴乎乎的天,有些摇晃的起身。
晃动了一下又酸又木的腰肢。
发现保安室里,竟然开始有苍蝇了。
当发现房间里有一只苍蝇的时候,就意味着屋子里至少有十只苍蝇,从抽屉里取出老陈从家里带来的苍蝇拍,才想起老陈曾嘱托他照顾一下家里的花草。
等下班了他就去一趟老陈家,但愿他家里不是种的特别较贵的花草。
一只,两只,三只。
每打死一只,秦牧都会把他们摆放的整整齐齐,若是条件允许他打算,等这场灭蝇行动结束,给它们来个集体火葬。
一辆奔驰商务,稳稳的停在小区门口。
从车上下来一个半老徐娘,肤白貌美条顺,一袭紫色紧身包臀裙,现在网上管这叫后妈裙,看不出牌子,只看做工和面料应该是那种打着私人订制旗号骗有钱人的工作室出品,橘色爱马仕高跟鞋,裸脚。
给徐飞燕做比较的话这娘们要高半头,跟裴如衣站一块的话她要轻减一圈,头型是那种精心修剪的齐肩短发。
秦牧以为小区的访客,拿着登记簿去登记,一靠近就嗅到一股香水味,GuerlainShalimar,娇兰一千零一夜,某西陆杂志曾评选这款香水是出轨女人的首选。
女人开口道:“你就是秦牧吧,我是杰克的母亲”。声音是那种莱安人学龙城话的夹生味,有点配不上这幅长相和气质。
“杰克?”秦牧有点疑惑他在西陆倒是认识几个杰克,可没人有个这么漂亮的大夏女人母亲呀,哦,是杰克李吧,这孙子面目可憎,他妈倒是很有味道:“是李夫人吧!”
黄桃双手抚平了因为长时间坐车,而在裙子屁股和大腿造成的些许褶皱,这事秦牧其实乐意效犬马之劳,她说道:“我叫黄桃,今天想跟你聊聊青婷和杰克的事情”。黄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些厌恶别人管她叫李太太李夫人,她们这种靠男人上位的女人,偏偏喜欢标榜自己是独立女性,对名头前面冠夫姓这种事很反感,正应了那句又当俵子又立牌坊。
秦牧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跟上学那会跟人打架,别人打输了就叫大人来收拾他一个道理,心中暗骂CNM的杰克李,嘴上却有礼貌的很:“那小杰克一定跟您说过其中原委了吧”。
黄桃优雅的理了一下脑后的头发说道:“杰克是个老实的孩子,好多事不愿意跟家里讲,但是我想既然就是为了一个女孩子,总得有个人退出才行,如果秦先生愿意退出的话,我们家愿意付出十万块的代价”。
老实孩子?十万块?杰克李看来真没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
秦牧挑了挑眉毛:“这不是钱的事”。
黄桃慢条斯理的加价:“三十万”。
秦牧摇摇头。
黄桃就像是在拍卖行里举牌:“五十万”。
秦牧撇撇嘴。
黄桃长吸一口气:“一百万!”
可惜了这个女人,不知道怎样的人生让她彻底变成了金钱的奴隶。
秦牧对她没了兴致,拿起苍蝇拍,继续灭蝇。
苍蝇却对李夫人很感兴趣。
一只在空中屡屡躲过秦牧击杀的苍蝇,稳稳的降落在黄桃丰满的臀部。
第四十章 恶战
有句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可这个犹如煮熟去壳的鸡蛋一样嫩白Q弹的部位,有缝。
苍蝇拍带着风声,以极快的速度,以一种毁灭性的压力,拍向那一只落在黄桃女士屁股上的苍蝇。
没中。
苍蝇飞走了。
秦牧这次灭蝇失败,能证明两件事,其一武林高手跟寻常人一样,打苍蝇不是百发百中。其二李夫人的臀部不仅翘而且有弹性。
“啊”黄桃女士被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惊的全身的肉都一颤,同时那咬牙将要喊出来的“二百万”也被塞回了嗓子眼里。
黄桃瞪大她一双柳叶眸子,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你,你”。你了好几声,都没说出下文,她以杰克李母亲的身份来的,拿秦牧当子侄辈,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苍蝇,苍蝇,苍蝇”秦牧连回了三个苍蝇,又很无厘头的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您知道在远古时期,男人负责狩猎而女人负责采摘,这种文明方式持续了几万年,这些行为深深塑造了男女不同的基因特征,女人因为采摘,到了现在也喜欢逛街,还喜欢成群结对八卦。而男人呢,认准一个猎物就会穷追不舍,根本不管不顾周围的环境”。
黄桃气急败坏:“你到底要说什么!”
秦牧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的意思是说,刚才我只是在一门心思的拍苍蝇,所以并不是有意冒犯您”。
黄桃无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分讨论,她就权当秦牧说的对:“我们谈正事,多少钱你能离开杨青婷,小伙子当保安一辈子一挣不了一百万的,我给你的这笔钱完全可以让你和你的家人过上另一种生活,你好好考虑一下,你还年轻女人将来还有的是,你不要.......啊,你,你,你”。
“啪”
苍蝇拍和屁股又一次亲密接触。
只不过这一次力度更大一些。
秦牧挑了挑眉毛,说道:“这一下是故意的”。
说完还很幼稚的那苍蝇拍做了个长剑归鞘的动作,如同一个刚刚赢得一场决斗的剑客。
黄桃已经无语了,觊觎她的人不少,老李生意的贵人也曾借着酒劲对她动手动脚过,可秦牧这么一个小保安这么肆无忌惮的举动,让她一时都想不出合适的词汇来骂秦牧。
她面色红到发紫,跟她一身紧身后妈裙颜色上趋于一致。
她做了个深呼吸,胸脯随着起伏。
她一拧腰,转身离去,背影腰细腿长,一扭一扭,让人眼馋。
细高跟使劲踩着地面,就像是要把秦牧踩进十八层地狱一样的愤恨。
她坐进商务车的后排,电动门缓缓关闭。
留给秦牧一个冷若冰霜的眼神。
杰克李他妈,不说话的时候还挺有韵味。
商务车的主驾驶和副驾驶上下来两个男人。黑西装带墨镜,孔武有力,刀削斧砍一边齐。
其中一个黑色黝黑,肩膀高耸,袖口漏出的手掌皮肤粗粝,指节格外宽大,一看就是个用拳的高手。
另一位嘴唇上留着两抹八字胡,方脸,身材消瘦,步伐轻盈,走路欠着脚跟,每一步都悄无声息,灵动如夜猫,显然这是个用腿的行家。
李天明草莽出身,没发迹的时候就喜好拳脚,经常跟一些江湖客来往,等到功成名就就开始重金延揽江湖高手,这些人平日里看家护院,有些时候也替老李做些见不得人的脏活。
这两位一个洪拳高手董超,一个潭腿名家王索。这二位前几年帮老李办了件大事,躲到雅苏台逍遥了一段日子,风声过后就又回来了,现在负责李夫人的安保工作。
秦牧昨晚喝了一场大酒,现在还有点低血糖,整个人恍恍惚惚,都有些站不稳。
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小冯骑着一辆多收手电瓶车路过,对秦牧说道:“秦哥,我最近对成功学又有了一些全新的感悟,有时间吗?咱们探讨一下”。
秦牧拍了拍小冯的肩膀,说道:“这俩人来找我干架,小冯你愿不愿意跟我并肩作战呀”。
小冯一拧车巴,扬长而去,没一句废话。
董超也没有一句废话,小跑几步,上来就是一招洪拳杀招抽桥冲拳。
秦牧抬起双手护住面门,董超气势如虹的一拳,铁锤一样砸他的小臂上,震的他手臂发麻,倒退一步。
接着就是洪拳十二桥手,穿、沉、分、架、摸、推、寻、磨、挂、撞、锁、劈。
每一击秦牧退一步,共退了十二步。
董超一口气用完,秦牧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一直缓步跟在董超身后的王索,抬腿就是三连踢。
脑袋,小腹,小腿骨。
秦牧只是护住了脑袋,小腹被踹中,小腿被抽中。
踉踉跄跄再次后退数步。
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潭腿十二路,人怕鬼见愁。
十二路潭腿用尽,洪拳的十二桥手再来。
秦牧就像是一个沙袋,嘭嘭嘭,任由两位高手拳脚相加,一退再退。
坐在车里的黄桃看着秦牧抱头挨打的模样,心中别提有多解气了。
老娘的豆腐,也是你一一个小保安能吃的吗?想想那可恶的苍蝇拍和握着苍蝇拍的手她就觉得恶心,屁股上还能隐隐然感觉到些许痛意,她重新打开车门,调整了一下座椅的角度,交叠起丰腴的双腿,双手环抱在胸前,她要仔细看着秦牧怎么挨打的。
秦牧节节后退,摇摇欲坠。
终于,秦牧被王索一个正面蹬踹,破开了护在胸前的两手防御。
董超很默契的紧跟而上,一招重拳,轰在秦牧的胸口。
秦牧被直接打的双脚离地,倒飞了足足一米,然后种种的拍在柏油马路上。
他仰头躺在地上,从董超第一拳开始紧闭了五分钟的双眼睁开,看着天,一动不动。
全身疼痛,但多年的杀手生涯让他学会了一件事,就是这幅身体和精神完全是可以割裂开的,他可以凭借主观意志去麻痹神经,忽略掉这些疼痛。
他的嘴角鼻孔已经见血,本就有些不合身的保安服变得破破烂烂。
躺在地上,右手五指敲击地面,像是在计算什么。
三十九拳,二十七脚。
在这个级别较量里,这是刚刚伤愈的这幅躯体抗击打能力的极限。
天,下雨了。
第四十一章 犯罪
一颗豆粒大的雨点。
从天而降,打在一株老柳新抽的嫩叶上,又从柳叶尖上滴落,砸在秦牧的眉心处。
秦牧一个铁板桥,倏然而起。
本来已经以为稳操胜券的董超都已经放松警惕懒洋洋的准备往回走了。
秦牧和杰克李之间的这点破事他知道个大概,而老板娘黄桃的做法他不以为然,什么一百万二百万,给他二十万他就能让这个倒霉蛋小保安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李老板呀,真是年龄越大胆子越小了,好些事做的畏手畏脚,不痛快。
秦牧蹭的在他身前站起来。
意识到危险的董超赶忙撤步。
可为时已晚。
秦牧重心置于后脚,前脚尖翘起,用以钩住董超的脚。螳螂七星步,随后两臂爆裂挂打。
董超赶紧屈膝缩脖子,躲过这出其不意,快入闪电的一击。同时切掌顶这肘,意图转守为攻。
但他顶出去的手肘,逐渐没了力量。
秦牧螳螂回首,用一种擦劲密肘击中了董超的两处太阳穴,螳螂拳把手腕处的关节称为密肘。
董超两眼发黑,随即晕死过去。
凭借十二路潭腿曾在省城地下拳坛创造过连续三十六场不败记录的王索,完全没料到秦牧的突然暴起。
明明这家伙已经被打到体无完肤,半死不活。
怎么可能突然爆发出这么惊人的战斗力。
难道之前的持续了几分钟的挨打,都是伪装?
完全没必要啊!
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
因为高手过招,如两碗相碰,哼哈之间,决胜负甚至决生死,这个关头容不得他去考虑太多。
王索出腿如鞭。
秦牧螳螂臂只是被动格挡。
而王索越踢越心惊,他学艺的时候听师傅说,螳螂拳的高手能够练到挥臂如刀。
起初他以为只是个传说,现在信了。
因为他每一腿都像是踢在了刀刃上。
他有些担心继续出招的话,他的腿都会被直接割断。
力由心生。
王索心慌,力不足。
秦牧看准时机,螳螂勾手擒住他的脚踝。
螳螂手坚硬如铁的手指,先打脚踝,再打膝盖窝,三打腹股沟,四打心口。
王索被四连击打的双脚离地,仰面腾空。
秦牧化勾手为掌,跨步向前,一下拍在王索的面门上。
王索头先着地,没了意识。
坐在商务车里的黄桃无比错愕,这一切转变的太快了。本来她打算看个打落水狗的好戏,没想到却是扮猪吃虎的剧本。
此时的秦牧锋芒毕露,整个人的气场就像是被烈度老白干粹过的青龙偃月刀。
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秦牧看着惊慌失措的黄桃,流出一个邪笑。
他一手拎住一个后脖领,拖死尸一样把李家的两位保镖拖到商务车门口。
随手扔进车里。
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李太太,带他们回去吧,一会这里人就多了,别影响我工作”。
黄桃往后缩了缩身子,生怕沾上两个保镖身上涌出来的血,现在这俩人是死是活她也搞不清,带着颤音说:“你这是在犯罪”。
秦牧两手撑住门框,恶狠狠的说:“李太太,你确实挺诱人犯罪的”。
黄桃惊叫一声,她还真怕秦牧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就在她家车里对她做出非分的事来,她兔子一样从后排直接窜到前排驾驶位上。
都没关后车门,一脚油门就跑了。
足足跑出去二十来公里,确定秦牧没有追上来,才停车,却没有熄火,这时候她才发现,跑的太匆忙,驾驶位的把手勾住了她的裙摆,一大片大腿走光了。
雨开始下大了,打着车箱噗噗噗响。
她整理好衣服,给儿子杰克李打了个电话。她也算是见过世面,总感觉秦牧绝不仅仅是一个保安,后排躺着不知死活的那俩货,她们家一年都要支付上百万的薪水,以秦牧表现出来的变态武力值,怎么可能只是个底层保安呢。
电话接通后。
“杰克,你跟妈妈说实话,这个秦牧到底是什么来头”
“哪有什么来头,就是个欺骗青婷感情的小白脸啦”
“我跟你讲,你有事情不要瞒着爸爸妈妈奥,不然咱们家有个判断失误很容易惹上麻烦的,你也不小了,做事情不能由着性子来的”
“好了,好了,烦死了,你们的儿媳妇被人抢了,你在这里数落我,你们不想帮忙就算了,我自己又办法”
“哎呀,你这是说什么话,从小到大你给我招惹了多少是非,喂,喂,喂”
那头挂断了。
黄桃母子因为秦牧而争吵的时候,莱安的另一处地方,也正因为秦牧而面红耳赤。
莱安巡捕司机动队办公楼301室。
门外头一帮探员正竖着耳朵偷听,一个从二楼上来的文职警司手里拿着一份关于巡捕司用设备采购的文件来找队长杨若水签字。
一个胖警司把他拦下来,胖警司就是当日在莱河桥发现金四车里枪械的那个人,他小声说道:“里头正拍桌子呢,别进去找不自在了”。
文职警司好奇的问:“谁呀,杨老虎都敢惹”。
胖警司压低嗓音:“雷队呀,雷老虎,一山不容二虎,看来一公一母也不行”。
文职警司说道:“这次是为什么呀”。
胖警司有些得意的说道:“还是因为莱河桥那个案子呗”。
文职警司笑了笑,说道:“金四那孙子还没招供啊”。
胖警司撇撇嘴:“这孙子现在哭爹喊娘的叫唤冤枉,表演的比窦娥都冤”。
文职警司面带不屑:“鉴定报告我看了,上头有他的指纹,他赖不掉。不过你小子真是好运气,这么一批军火,比咱们机动队的火力都猛,多大一功劳啊,让你给赶上了,什么时候给你庆庆功呀”。
胖警司笑的嘴巴咧到后脑勺,嘴上还是谦虚的说:“庆功就免了,压压惊是真的,当时差点没把我吓死,我们就去了四个人,带枪的就三,子弹加起来没有二十发,他们二十几个,那么多家伙,真要让打起来,我可能就光荣了”。
文职警司掏出一根烟,又想到司里新规定办公楼不许吸烟,又把烟放了回去,沉吟说道:“到真有点琢磨不透,听说金四这孙子是要跟一个什么保安约架,他犯不着搞这么大动静啊”。
砰
一声巨响,不知道又是哪位队长在拍桌子。
第四十二章 大胖丫头
行动大队副队长雷横,拿着一份纸质报告说:“这是枪上的指纹报告,确认是金四那个王八蛋的,他是个什么人我可太清楚了,当年就是我抓的他,只不过那时候刑侦技术不够,好多案子没有直接证据指控他,拐卖妇女,盗窃农民血汗钱,这些都是丧尽天良的勾当,最后只判了他个意外致人死亡,可太便宜他了。别听他在那喊冤叫屈,他是个什么货色我清楚的很,这次我就得以窝藏大量军火起诉他”。
一身巡捕司春季常服的杨若水,看着案件的卷宗说道:“只是有指纹而已,动机呢。况且现场我们采集到脚印能证明有其他人靠近过车辆,雷队我们不能对任何人做有罪推定,那个秦牧呢,金四不是要跟他约架吗,他当天在哪”。
雷横点点头,尽量不去看杨若水傲人的身材,这制服穿的也太不端庄了,他喝了口水说:“我们也去调查过那个叫秦牧的小区保安了,他在保安室呆了一整晚,而且脚印也对不上”。
杨若水长了一张很大气的脸,眉毛细长,鼻梁挺直,眼睛深邃带点异域风情,嘴唇很薄略显刻薄,她从户籍系统里调出秦牧的档案,说道:“有没有可能他指使其他人去做这件事”。
雷横笑了笑:“他指使人跟踪那个杨贲,知道金四要找他麻烦,然后再拿到金四的指纹,造作指纹模具,然后搞来一批军火炸药,他把金四的指纹印在上头,然后再找人躲过莱河桥附近的所有摄像头,悄无声息的潜入金四他们身边,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打开车门,完成这次栽赃?”。
杨若水撩了撩头发,说道:“有这种可能!”
雷横一拍桌子:“杨队长,你这才叫做有罪推定,这家伙要真有这本事,他干嘛在那当个保安呀!他应该来咱们巡捕司当司长!”
说完之后,雷队长摔门而出。
杨若水知道去怀疑那个保安完全不合逻辑,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案子不对劲,却也一时找不到什么思路。
她看着窗外的雨,陷入沉思。
秦牧冒着大雨来到老陈家,车里也没有带伞,停下车在雨中跑了一阵,才来到老陈家门口。
老房子采光一般不好,加上外边在下雨,进屋之后有些昏暗。
打开客厅里的灯,秦牧才看清房间里的摆设。
户型是那种小两室格局,卧室大客厅小,因为一楼,客厅还连接了一个三十来平的小院。
房子肯定是重新装修的,看手艺和设计感,还得是那种知名装饰公司的手笔。
整体风格算是新中式,古朴典雅,简单大气,又不失现代性。
家具都是实木家具符合老陈这个岁数的审美。
电器有点前卫,电动窗帘,智慧空调,智能影音设备,有点不符合老年人习性的高科技。
就像是孝顺儿女非要给老人配上各种最前沿的电子产品,而老人们往往连打开看看的想法都没有。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很多,但都是诸如茉莉,橡皮树,玉兰,多肉这种易于栽培的植物。
最娇贵的反而是那一勾葱,前几天天气干燥已经蔫了,今天这场雨灌溉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
秦牧给屋子打扫了一下卫生,老陈多日不在,家具地面上落了一层灰。
打扫完之后,秦牧躺在一张老式沙发上休息,仔细感受着身上一场搏斗留下的痛感,逆向分析洪拳和潭腿的发力方式。
他像是个变态一样,从痛感中得到某种快感。
大约过了一刻钟。
他精神饱满的站起来,翻看老陈书架上的藏书。
老陈的书架上的书,不博杂,多是些有些枯燥的古文经典和名人传记。一些书上有老陈亲手写的随想,看笔迹都有些年头了。
其中一本《王阳明传》上有老陈自己用钢笔的批注,如此写道:阳明心学,说破大天也是儒学的一个分支,而儒学的对话对象就是君主,根本不跟老百姓掰扯,而世人并把这种学问当成成功学,真是可悲,可叹!
在一本《中庸》上他写道:中者,不偏不倚,庸者,恒长不变。竟然有人把中庸当成和稀泥的学问,看了一步港岛电影《孔子》,电影里说,不能改变世界就去适应世界,真是扯淡,夫子的学问只会教你,若不能改变世界,也要尽量不被世界改变。
从一本《易经》的里头发现,一张照片,老陈年轻的时候,手边站着一个温润如玉的女人,她应该就是老陈的爱人,他俩的中间站着一个人面部圆润,扎着两个朝天辫的胖丫头,这个是不是就是老陈那个干闺女呢。
虽说女大十八变,但若是倾国倾城的姿色,小时候就该是个美人胚子才对,这老头糊弄人呀。
秦牧给老陈去了个电话。
响了好几遍老陈那边才接起来,老陈的声音听着有些疲惫,像是刚刚睡醒一样。
“老陈,你的那些花花草草不用我浇了,今天莱安下雨了,你听听,哗哗的”
“你个笨蛋,有些花草是讨厌下雨的,那些多肉,虎尾兰和玉树,你得搬屋里去”
“哎呀,真麻烦,你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呀”
“大城市纸醉金迷,昨晚哎呀,那些个大娘们哦”
“行了行了,您那闺女是真孝顺,您也是老当益壮,你照片里有个大胖丫头,是不是就是你干闺女呀”
“大胖丫头?哈哈哈”老陈冲着旁边喊了一嗓子:“有人管你叫大胖丫头呢,哈哈哈”。
老陈笑过之后声音恢复了一些中气,俩人聊了一些近日的生活琐事和见闻。
记得他俩第一次见面也是个下雨天,那时候秦牧包扎的伤口还在往外浸血水。
他身无分文,又执拗的不跟想龙城那边的家人或者死党求援,最惨的时候只能翻垃圾桶睡公园躺椅。
那天有雨,秦牧在一个公共卫生间躲雨,又饿又冷,抱着膀子,哆哆嗦嗦。
是老陈给他送来了一把伞,两个馒头,一袋咸菜。
“老陈啊,当时你怎么就敢收留我呢,给吃给喝还给介绍工作,就不怕我是坏人啊”
“我当时以为你是个傻子呢,你老在卫生间里晃悠,吓得附近的女同志都不敢去上厕所了,极大影响了我看广场舞,把你从公共卫生间弄走这事,我义不容辞”
“哈哈哈,你可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坏老头”。
期间徐飞燕给他发来消息,说女儿在学校不知道闯了什么祸,老师要叫家长,她跟装修公司商量火锅店装修的事走不开,问他能不能代劳去一趟。
秦牧回道:“义不容辞”。
第四十三章 法律
莱安一中,是莱安县最好的高中,每年的升学率都是县里最高的,即便是在全市比较也能稳居前三。
04年的全省的高考状元都是莱安一中的学生。
这里汇集了全县的精英师资力量,这也难怪莱安县的父母,托关系找门路挥舞着大把的票子都要把自家孩子塞进这所高中里来,徐飞燕能把成绩一般的韩冰送进这里上学,肯定是花了大代价的。
教务处办公室,韩冰孤零零的站在那,听着对面的泼妇夹枪带棒的数落她。
班主任也在那里附和说她种种不是,韩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被她用保温杯砸破脑袋的男生叫王皓,是学校有名的坏孩子,天天吹嘘自己认识认识那个,学校里被他欺负的同学敢怒不敢言。
听说他爸爸是矿产司的干部,管了一大片矿区很有实力,韩冰看着窗外的雨,心想自己要是有个这么厉害的爸爸就好了。
秦牧按照徐飞燕给的地址来到教务处。
韩冰看着来的人是秦牧有些诧异,然后是一阵愤怒,她妈也太不拿她女儿的事当回事了吧,竟然让一个小区保安来给她处理学校里的事,不管俩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这么做都不合适。
秦牧看着韩冰就想到那天砸保安室玻璃的那道纤细背影,她一身校服,一袭马尾,孤零零,俏生生,脸上挂着些许泪痕,想来是受了委屈。
韩冰的班主任袁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矮胖卷发戴眼镜的中年妇女,一脸横肉说起话来咄咄逼人,看见秦牧进来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哪位啊,找谁啊?”
秦牧想到自己的职业每天也是很哲学的灵魂三问:你是谁?从哪来?到哪去?,也就没在意这位袁老师语气里的生硬。
秦牧回答道:“我是韩冰的叔叔,她妈妈有事脱不开身,委托我来解决一下韩冰的问题”。
袁老师斜撇了一眼秦牧还攥在手里的国产车钥匙,面带不屑,挖苦道:“徐女士还真是个大忙人呢,自己的女儿的事情都要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叔叔来解决,好大的排面啊”。
这位袁老师在韩冰他们班里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徐飞燕,那是个狐媚子一样让男人挪不开眼睛的女人,她对徐飞燕的印象不好,开个家长会一身旗袍,争奇斗艳的穿给谁看呀!
秦牧听得出这位老师对徐飞燕因嫉妒而起的敌意来,解释道:“徐女士今天确实是有要紧事脱不开身,韩冰的事情我可以负责处理”。
袁老师摆摆手,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负什么责,现在事韩冰把人家王皓的头顶打破了,人家可以去做司法鉴定,算轻伤,就能拘留你们家韩冰”。
听到拘留,韩冰吓得缩了缩身子,鼻子一酸又要流泪,她还只是个孩子,不经吓。
秦牧挑了挑眉毛,又强压住怒火,说道:“事情总该有个前因后果吧,我家韩冰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打人脑袋”。
一句“我家韩冰”让躲在角落里佝偻着背的女孩子很是感激,别看她在家里跟徐飞燕没大没小,但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窝里横,在学校里她是轻易不敢人同学发生冲突的,因为她从小就没有爸爸为她出头。
一直坐在那,穿着皮草外套像个沉默的大猩猩一样王皓妈妈说话了:“呦,意思就是打了人还有理呗,真有理咱们去巡捕司聊呀,我们家老王啊虽说在矿区大小也是个干部,但总说凡事得以理服人,他那些朋友兄弟们呀都是巡捕司的头头脑脑,咱也不愿意给人家添麻烦”。
秦牧这才看到这位天已经转热还穿皮草是女人,坐在那几乎没有桌子高,整个人跟个煤球一样,她家老王是什么矿上的干部,真是倒霉了,上班跟煤炭打交道回家跟煤球睡觉,这是什么日子呀。
秦牧见这位家长和这位老师明显是有些默契,说道:“我想看看教室里的视频录像,发生这种事总得有个前因后果”。
那位袁老师也不慌张,冷笑一声说道:“看视频这种事,我说了不算,你得找校长去”。
秦牧来到韩冰身边,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是不是他先欺负你的”。
韩冰低着头不敢说话,她学习不好,又是单亲家庭,尽管人长得漂亮,却总有些自卑。
那个头部经过简单包扎,明显没有什么大碍的王皓却开腔了,咋呼道:“谁欺负她了,你怎么说话呢?要不我把你头打破试试!”
这小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看起来比秦牧还要壮实一些,平日里就是个为所欲为的校霸,现在他妈又在场,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秦牧也没搭理王皓,继续温柔的问韩冰;“如果是,你就跟叔叔点点头”。
韩冰此刻委屈,害怕,羞愧,无助,难为情各种情绪在心头郁结,明明是这个王皓先摸她屁股,她才用保温杯砸的他的脑袋。
但是被摸了屁股这种话,她又怎么也张不开嘴,她看着秦牧温柔的眼神,突然心里却有了些底气,眼眶里含着泪珠,点了点头。
秦牧相信韩冰,他看了一脸无赖像的王皓一眼,他知道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能有多坏。
秦牧在西陆的时候曾见过一些坏孩子,从高速路两边的山上往下扔石子,砸中车辆造成车祸之后,就下来哄抢车里的财物,有时候他们只能得到一些零钱或者饮料,但他们乐此不疲,毕竟未成年,毕竟各国都有《未成年人渣保护法》。
人渣这东西啊,不分国界,也不分年龄。
“既然你们吵吵着要去巡捕司,那咱们就报警,探员们来了总能看录像,至于这位同学头上的伤,我看构不成法律意义上的轻伤,根据我国的司法标准,头部轻伤应该是给伤者头皮造成了创口或瘢痕,同时长度累计达到了20厘米的。造成头皮撕脱伤的,要求伤害的面积累计50平方厘米以上或者造成头皮缺损的面积累计达到了24平方厘米以上的.......”秦牧大段背诵国家相关规定,他在龙城上高中的时候,跟李从戎,于墨白没少和人打架,为了不闹出大事来,他苦心研究过相关法律条文,这年头当流氓,也是需要文化知识的。
当然他说的这些法律条文都是几年前的版本,不知道有没有修订。
但已经唬的袁老师和王皓他妈一个愣一个愣的了。
第四十四章 一个巴掌
爱慕虚荣却没什么见识的王皓妈妈有些慌了手脚,说道:“怎么可能不算轻伤呢,我儿子这脑袋是要考青北大学的,现在被砸了一下,流了这么多血,将来考不上你们负责吗”。
秦牧心想,令郎烤红薯都费劲,先别考虑考大学的事了,说道:“还是那句话,凡事总有前因后果,我就是要看看监控,如果非得去找校长那我就去找校长”。
王皓妈妈看了袁老师,袁老师也是一脸为难,没想到碰上轴人了。
袁老师放缓了语气:“这事也没那么复杂,就是韩冰同学不小心打破了王皓同学的脑袋,道个歉,赔些医药费也就行了,高中了,孩子们时间紧,任务重,别再耽误时间了,王皓妈妈您看行吗”。
王皓妈妈也换了一副嘴脸,从蛮横不讲理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大方,说道:“行,那我们也不能难为袁老师,就道个歉吧,至于什么医药费,我家也不缺这点钱”。
秦牧看着她们表演,就是不提看监控录像的事,知道肯定有内情,面无表情的说:“看完监控录像再说”。
袁老师脸色一冷,把水杯往办公桌上一顿:“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大家都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看你看这看那,韩冰,你说”站起来粗鲁的拉了韩冰一把“你要不要道歉”。
韩冰被老师吼了一嗓子,拉了一把,低着头肩膀耸动,说道:“我,我”。
秦牧一把打开袁老师拉着韩冰的手,如果这不是韩冰的班主任,他真想给她一个大比兜,这种玩意怎么有脸为人师表。
他温柔的对韩冰说道:“韩冰你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有错咱们认,不是咱们的错,咱们就不认”。
总有人说,家长要早早的教会孩子现实,屈服,见风使舵。其实不然,这些东西社会早晚会教给孩子的,家长要教的是那社会不会教的,比如真实,勇敢,不畏强权,因为这些如果家长不教就没人教了。
下课铃响,一帮孩子堵在教务处的窗边看热闹,王皓一脸无所谓的跟外头几个熟识的狐朋狗友挤眉弄眼。有个男孩还给他比了几个下流的姿势。
韩冰看着秦牧坚定的眼神,鼓起勇气,红着脸,指着王皓说道:“是他,是他摸,摸我屁股,我才砸他的”。
王皓妈妈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这个女娃子,不要乱说话哈,我家皓皓这么老实的孩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好像每个熊孩子的母亲都觉得自己儿子就是个老实孩子,杰克李他妈如此,这个黑煤球也是如此。
秦牧目光冰冷,转头看着袁老师说道:“袁老师,这些你知道吗?”。
韩冰把羞于启齿的话说出口之后变得轻松起来,是呀,本来就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感到羞耻,她勇敢的说道:“老师不止是我,班里好几个女生都受到王皓的骚扰,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她们”。
袁老师的脸变成了猪肝色,这些事她知道,只不过她逢年过节都会收到王家的厚礼,她本能的就会维护王皓,徐飞燕虽然偶尔也会给她送些东西,可她总是看摇曳生姿,风姿绰约的韩冰妈妈不如王皓妈妈顺眼。
她扶了一把镜框,对秦牧说道:“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有身体触碰很正常是吧。”
秦牧直接回怼:“不是,我家韩冰不愿意跟这个小人渣打闹,更何况他们也不是那种可以没有性别意识的小孩子了”。
王皓妈妈不乐意了,扯着破锣嗓子:“你说谁人渣呢,你说谁呢,我家孩子每次考试都是班里前十名,你家孩子回回垫底,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秦牧恨不得一脚把这个煤球一脚踢飞,但考虑到这里毕竟是学校,咬着后槽牙说道:“人渣就是人渣,跟他学习怎么样没关系”。
这时候教导主任黄强推门进来,最为莱安一中的高一级部的教导主任,黄强三十多岁就成了莱安一中的教导主任,每年手里都有一些一中的入学名额,所以每到升学季他必然是全县最受欢迎的人物之一。
若论对孩子的教育的重视程度,全世界范围内比较大夏国都是第一名,从昂贵的学区房,陪读的家长就能可见一斑,黄强这些年靠在手里的这点教育资源,可没少跟各行各业的人手里做利益交换。
王皓他那个在矿上做设备部长的老子,看似跟黄主任八杆子打不着,可黄主任有个做矿产设备代理的兄弟呀。
一拍即合,沆瀣一气,共同发财。
黄主任知道学校里有钱有势的家庭有哪些,惹不起他从来不惹,韩冰嘛,他有些印象,是个美人胚子,闹出今天这种事来也不稀奇,王皓这个小兔崽子倒是跟他爹一样喜欢稚嫩的。
黄强买着四方步进来,吹了吹茶杯上头的浮沫,说道:“这种事吧,都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说完意味深长的上上下下扫了韩冰几眼,现在孩子发育可真够早的。
袁老师见黄主任来了,心里也有了底气:“对,黄主任说的对,一个巴掌拍不响!”
王皓妈妈也来了精神,相较于两位老师的含蓄,她就没有什么顾忌了:“你看看,你看看,还是学生呢,这校服是修过的吧,就显着你腰细腚大了,小小年纪,不要脸,什么家教!”
秦牧算是看透了,这个什么主任也是个跟她们蛇鼠一窝的败类罢了,整个人哪有什么为人师表的气度,满眼的市侩甚至下流,儒家文化在这片土地上盛行了两千多年,天地君亲师,国人总是把老师抬到一个相当高度上。
然而很多老师压根连个好人都算不得,更遑论好老师。
秦牧问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吗?”
多好笑的理论,他当年刚去龙城的时候,本地孩子欺生,有个又高又胖的同学每天欺负他,他去告老师,老师起初还管管,后来实在不耐烦了就反问秦牧“他怎么不欺负别人呢”。
后来那个孩子果然不欺负秦牧了,因为他被秦牧用板砖把脑袋打成了个血葫芦。
黄强微笑道:“孩子们之间矛盾肯定都有错,咱们各退一步,握手言和,就把这事揭过去吧”。
袁老师附和道:“对对对,都回去上课吧”。
秦牧固执的问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吗?”
他目光阴冷,略显病态。
第四十五章 女婿
黄强依旧老神在在的喝茶,虽说秦牧表现的有些神经质,可他也不在乎,只要孩子还在学校里上学,他没理由惧怕任何一个家长。
王皓懒懒散散的靠在墙上,扬了扬下巴,问韩冰:“你这是叫来个复读机吗,真好玩”。
满身珠光宝气的王皓妈妈心疼自己的儿子,见黄主任来了,就冲他诉苦道:“你看看把我家孩子打的,孩子他爸这是还不知道这事,不然,哼哼”。
秦牧又问了一遍:“一个巴掌真拍不响”。
袁老师不耐烦一拍桌子,说道:“拍不响!怎么了?”
秦牧面无表情的走到王皓跟前,就在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抡圆了手臂,一个嘴巴子抽在王皓自以为是的脸上。
“啪”
一个嘴巴子把王皓打懵了,黄主任,袁老师,王皓妈妈,韩冰也都懵了
“啪”
秦牧反手又是一个嘴巴子。
“啪”
第三个。
“啪”
直到第四个嘴巴子,王皓被直接从办公室扇飞到门外。
王皓妈妈才杀猪一样嚎叫起来,扑上去就要撕扯秦牧,但奈何秦牧胳膊长,扯着王皓妈妈的头发,把她按到弯腰,这个五短身材的煤球太太,胡舞着她的小胖胳膊,龇哇乱叫,却碰不到秦牧一指头。
秦牧另一只手继续一反一正轮番甩着王皓嘴巴子。
自门外看热闹的学生们自觉闪出一条道来。几个平日里跟王皓玩的好,经常结伴一块霸凌其他同学的男生,也纷纷闪躲不敢向前。
王皓也想还手,也想闪躲,但是秦牧手掌快到他躲不开,力量大到他挡不住。
就这么秦牧一手按着煤球太太的脑袋,像是牵着一头藏獒,一手噼里啪啦打击乐器一样在王皓的脸上留下层层叠叠的巴掌印。
从位于三楼东侧的教导处门口一路打到西侧楼梯口,秦牧的手都打疼了,王皓这么个二皮脸都被打的哭了出来。
最后一个嘴巴子把王皓抽倒在地,又把煤球太太扔到一边。
秦牧厉声说道:“今后谁再敢欺负韩冰,老子就弄死谁”
说罢,一脚踢在楼梯护栏上,足足直径有十公分粗的不锈钢护栏立柱,直接弯曲变形。
这句话是说给王皓听的,也是说给围在一圈看热闹的学生听的。
秦牧相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性,人性的恶,莫过于无知,这个年纪的坏孩子,不惧怕任何代价,欺负起人来比成年人更加无度黑暗,若是让韩冰的生态位在校园里滑落到一个任由欺凌的位置上,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这不是危言耸听,自媒体上校园霸凌的恐怖有目共睹。
他虽然不愿意定性自己和徐飞燕的关系,但对于韩冰绝对当子侄辈看,他从他爷爷那里不仅学来了阴阳怪气的脾气,残忍与隐忍并存的人格,还有极度护短的秉性。
所以这个王皓他今天必须收拾到底不可,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暴力只能催生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好!那就解决有问题的人。
韩冰泪流无声,这是从她记事以来,第一次有男性长辈为她出头,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被武力保护的感觉。
袁老师和黄主任跟了过来。
袁老师尖叫着“杀人啦,杀人啦”。
黄主任万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发展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境地,直接秦牧喊:“你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吗?你知道他爸是谁吗?你闯大祸了你,你等着,你等着,我这就报警!”
煤球太太也扯着嗓子杀猪一样骂秦牧。
秦牧只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所以,一个巴掌拍不响吗?“
“黄主任,袁老师,你们过来一下”一个嗓子好像糊着一口老痰的嗓音响起。
尖叫的袁老师,愤怒的黄主任以及哭爹喊娘的王皓妈妈,瞬间都安静下来。
王校长来了。
莱安一中建校七十年,王校长在这当了三十年的校长。
从他二十多岁接手了这个常年招不到老师的破学校,励精图治三十载,带领这座学校成了非硕士不能来应聘老师的省级重点高中。
王校长在这座学校里就是神。
有风声说王校长过段日子会提县教导司司长,级别上再进一格,同时大夏国这些年加大教育基建投入,那可是个话语权和油水都很大的位置。
“王校长,您来了,这个,这个韩冰同学的家长,太不讲理了,他.....”黄主任小跑的来到黄校长身边,躬身垂手,正打算在那编排秦牧的不是,王校长一个眼神扫过来,马上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察言观色是他这个级别的小干部必备的素质。
王皓他妈可没这个眼力劲,拍打着地,拉着哭腔,农村妇女骂街一样跟王校长诉苦:“王校长你可得给我们娘俩做主呀,我们的孩子你看看这脸都成什么样子啦,这是毁容了,今天要不给我交代,我就不活啦……”
王校长扫视一圈,眼神的威压让那帮看热闹的学生做鸟兽散,见学生走光了,他才开口说道:“还嫌不够丢人,这里头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想让王皓被开除,就乖乖的带回家反省几天”。
王皓妈妈瞬间哑巴了。
王校长又看了袁老师一眼:“小袁啊,关于你违背师德,收受,索要学生家长贿赂的事,咱们等会再聊”。
袁老师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松松垮垮的靠墙呆立,她的教师生涯可能要宣告结束了。
按说王校长能把黄主任和袁老师收拾地服服帖帖,已经算是御人有术,领导有方。
可矿产司的部长夫人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又是为何。因为王校长的表哥,是县矿业集团的实权二把手,煤球太太再没见识,也知道王校长她得罪不起。
小地方的上层社会就是如此,关系套关系,亲戚连亲戚,这是个生人勿进又尊卑有序的圈子,这是几代人乃至十几代人经营起来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格局。
“王校长您好!”秦牧躬身行李,不卑不亢。
“你好,秦牧是吧,你空来我办公室,喝茶下棋”王校长的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
黄主任瞬间背上升起的汗珠就遢湿了衬衣。
“一定,只是今天孩子受了些惊吓,我想带她去医院看看,改日一定登门拜访”秦牧没有顺坡下驴去位高权重的王校长办公室坐坐,看起来多少有点给脸不要脸。
王校长却没有生气,说道:“小黄,替我送送这小子,往后他要来学校找我,你给他带带路”
黄主任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看来王校长没有要收拾他的意思。
秦牧再次躬身行礼,拉着韩冰的手走了。
王校长看了眼被踢弯的楼梯扶手,心想:老陈这个女婿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