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夫人已经有了身孕
庆平十一年。
这一年冬日大雪封门,天灾人祸。
上京城东承平侯府。
今日府中依旧还是四下寂静,似是外面的喧闹和这里没有半点关系,可是谁又能逃过这场无妄之灾。
后宅里更是鸦雀无声,连行走的人都没有几个。
顾婼锦看着窗外的落雪,心里有悲有喜。
她有身孕了。
这个孩子她盼望了许久许久,她自嫁进来的那一日就开始想着能有一个孩子,可是已经过去四年了,她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
她手抚着那还没有鼓起来的肚子,感受着这个孩子,顿时人生充满了希望。
可是就在前几日,她哥哥死了,威名显赫的大将军却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在边疆死于一场无人知晓的刺杀,尸骨至今未归。
“夫人,如今正冷着呢,怎么就开窗了。”年年见自家夫人开着窗难免心焦,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什么事了。
“你看那外面的雪,可真干净……他回来了!”
顾婼锦原本还想要伤春悲秋一下,可是转眼间就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虽然不过才几日不见,可是却也很漫长。
年年并没有多欣喜,反而立刻就去把窗户关上了,她自然是知道人已经回来了,可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但她终究还是没办法阻拦悲剧的发生。
顾婼锦眼睛里要是有一个人,那也就容不下旁人了。
还没等她走出门,他就走进来了。
“呈慕,你回来了……”她想要给沈呈慕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的告诉沈呈慕他们有孩子了。
可是沈呈慕却一脚踹了过来。
顾婼锦那面脸的笑容还没有消散殆尽,人就已经摔倒到地上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下意识的动作就是护住肚子。
“夫人你怎么样了?”年年大惊失色。
“夫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妾室,也敢称夫人。”
杜青萱冷冷一笑,这是她今日听到最大的笑话了。
顾婼锦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依旧还是有些不相信。
是,她的确是当不起夫人,从始至终她也只不过是这府上的一个妾室而已,没有明媒正娶,不过是一乘小轿从侧门抬进来的。
可是她以为这府上一日没有正室夫人,她就永远都是沈呈慕的妻子。
“我要与她成亲了,她从今往后就是这侯府的女主人。”
沈呈慕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婼锦听进耳朵里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高兴,她从来都不曾想到有一日竟会是这般光景。
她明明心怀希望,将自己所有的悲喜担忧,都放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可是当她要分享喜悦的时候,这个男人却要给她致命的一击。
“表姐,我一直都把你当做亲姐姐看待,为什么我的东西你总是要抢走?如今连我的男人都不放过!为什么?”
她是那么的不甘心,她因为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可是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在沈呈慕心里还是没有任何位置。
杜青萱听着顾婼锦这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也只是皱了皱眉毛,嘴角却挂起了笑意,“婼锦,我与慕哥哥自年少起就已经私定终身,只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不能成亲而已,可是他不愿意亏待我,所以依旧还是为我留着正室夫人的位置,现在我们不过是冲破了重重阻碍,回到了原点而已,他本就是我的。哪里会有抢不抢的。”
“我不信,我不相信,沈呈慕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
顾婼锦趴在地上,迟迟的起不来,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痛的,但都没有心痛。
“顾婼锦,因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无非就是有一个好爹,好哥哥,好姐姐,要不然你又怎么可能会踏进侯府的大门。”
杜青萱走上前去,一巴掌就打到了顾婼锦的脸上。
那原本洁白干净的一张脸,上面顿时出了一个巴掌印,可见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
“现在好了,你哥哥死了,姐姐也已经不再是皇后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个身为宰相的爹今早也被气的吐血而亡了,你们顾家已经完了。再也不是权倾朝野的顾家了,如今皇上正在派人抄家,你那病重的母亲,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怎么可能?你是在骗我!”
顾婼锦如何能相信几日之间大厦倾倒,她姐姐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明明稳坐后宫,膝下太子正在健康的长大,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被废了呢?
她的父亲更是为官多年,何至于此?
杜青萱:“哈,你们这一家子果然一个比一个天真。你是傻子吗?皇上早就对你家不满了,一个嫉妒成性谋害皇子的皇后,一个意图控制朝堂的宰相,还有一个领兵在外的将军,这天下都快要成你们家的了,又能容得下谁呢?”
“你我毕竟夫妻一场,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你便去与你家人团聚吧。”
沈呈慕也不愿意为难顾婼锦,反正到最后都是死路一条,他倒不如行善积德做一件好事。
此话一处,门外立马进来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手里端着一杯酒,足以要人命的酒。
“别耽搁了,快些上路吧。”
杜青萱已经迫不及待了,亲自拿了拿了酒,面目狰狞的走向顾婼锦,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行,夫人,夫人,怎么会这样……”
年年一时间手足无措,她只知道顾家要完了,可是所有人都在瞒着,承平侯在这府里明言要让所有人都闭上嘴,她也不是那个例外的,可是等来的竟然是这个。
杜青萱武将世家出身,对付一个小丫鬟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过才一甩手,人就摔到一边去了。
她亲自将毒酒灌进了顾婼锦的嘴里,一滴都不剩。
顾婼锦竟然一点都没有反抗,就任由着那酒进了她的嘴里。
酒味辛辣她从来都不喜欢,可是沈呈慕不知道,就算是到了最后都没有给她喜欢的。
杜青萱看着顾婼锦乖乖的喝了酒,很是满意,甩手扔了手里的杯子。
杯子摔的粉碎,她却嫌弃的甩了甩手。
“你蠢成这个样子,下辈子可千万要聪明点……”
顾婼锦自始至终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当意识涣散的时候她所见的不过是一个背影而已,一如多年来一般,她无数次的等待,可等来的就只是远去的背影。
“若有来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夫人已经有了身孕!”
……
第二章 什么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小姐,你怎么样了?你可千万别吓奴婢啊,小姐!”
顾婼锦只觉得头疼,就好像脑袋正在被无数根针扎着一样,耳边还有听不清的话。
她竟然不知道死了之后竟然还会这么痛苦,不是都说死了就解脱了吗?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她只好睁开了僵硬的眼皮,可是在那之前先吐了一口水。
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茫然随之而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
年年喜极而泣,眼泪都掉到了顾婼锦的脸上。
顾婼锦觉得自己不缺这一点眼泪,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湿哒哒的,就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觉得好像不太对,她不是死了吗?
“咕咕咕,噜噜噜……”
她不过是想要说话而已,却从嘴里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声音,然后她竟然又吐出了一口水。
她这是水精附体了吗?
“小姐,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呀!”
年年哭喊的撕心裂肺,就好像顾婼锦现如今就已经断了气一样。
“你哭什么,吐出来就好了,死不了!”
顾婼锦听着这声音猛的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她永生难忘,杜青萱。
可是为什么还会在耳边?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看着眼前这张记忆里的脸,只是对比起来是那么青涩,可依旧还是改不了可恶,可恨!
她现在唯一的反应就是想要杀了这个人,替天行道!
她一跃而起,直奔向杜青萱,她虽然不了解自己身处的环境,可是却看到了后面的湖水。
她双手掐着杜青萱的脖子,连带着把人也往后推,她就算是不把人掐死,也要把人淹死。
杜青萱直到被顾婼锦逼的退无可退才反应过来,她哪里会知道顾婼锦会突然之间发疯。
“你疯了吗?救命啊!”
她挣扎着,可是却依旧还是没办法摆脱顾婼锦,也不知道顾婼锦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让她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变故是所有人都没办法接受的,毕竟上一刻人还生死未卜,上上一刻才好不容易被人救了上来,上上上一刻人还在湖里扑腾,如今却掐着一个人的脖子想要置人于死地。
“噗通!”
“小姐,小姐,快来人呐,小姐落水了!”
年年当时也是愣了一下的,毕竟人才刚从水里救出来,这就又进了水里算是什么事呢?
她下意识就是要叫人,可是身边早就已经围满了人。
“救命!救……”
杜青萱就算是掉进了水里才接受现在的状况,顾婼锦这疯子是要害死她,她不会水!
顾婼锦看着杜青萱和自己一起进到了水里也就放心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杜青萱怕水,更不可能会水,不淹死才怪呢。
湖水将她一点点的淹没,她没有任何的挣扎。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还会拼命的求生吗?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哥哥,父亲,母亲,还有姐姐,那是她的亲人,可是她到死都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
“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的被什么妖怪附身了?”
“谁知道呢,听说当时疯了似的。”
“就是就是,当时有好多人看到呢。”
“谁说不是呢,这可怎么办是好?要不要找个道士来斩妖除魔呀!”
……
顾婼锦被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心烦意乱,她头疼,可是偏偏有人不安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她都已经死了,难道就不能放过她吗?
“都给我把嘴闭上!吵吵嚷嚷的是要做什么?乌鸦投胎转世吗?没完没了的叫!”
她忍无可忍了,只得扯着嗓门大喊。
顿时也就安静了下来。
顾婼锦深吸一口气,感觉很满意,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多好呀。
“小姐,你醒了,可算是醒了,你要吓死奴婢了。”
年年一直以来都守在顾婼锦身边,可是已经守了许久,难免昏昏欲睡,就连外面那些人的声音她也就忽略了,不曾想顾婼锦醒了。
顾婼锦却并没有睁开眼睛,就算是听到了声音也不愿意睁开。
她的眼皮沉重,好像压了块铁石。
“小姐?”年年却见顾婼锦依旧躺在那里并无反应,就好像是她出现了幻觉一样。
顾婼锦听着熟悉的声音,只觉得心中悲凉,她死了,年年又能活着吗?
那对奸夫**可恶至极,只怕是不会留下活口的,可惜年年跟了她许多年竟然落的如此下场,可悲,可叹呐!
“小姐。难不成是我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
年年自言自语着,她总感觉自己是听到了的,要不然外面那些爬墙跟的又怎么可能没动静了呢。
幻觉?
“幻觉?哪里来的幻觉?”
顾婼锦终于睁开了眼,眼前明亮,她从黑暗中醒来,难免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她眯着眼,皱着眉,好不容易才看清了眼前的年年。
“我这是幻觉吗?”
“小姐,不是幻觉,你终于醒了,奴婢还以为你要被淹死了呢!”
年年憋了许多日了,今日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她家小姐接二连三的落水,她怎么能逃得了责任,都是因为她的疏忽,要不然也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了。
顾婼锦看着年年泪珠子挂了满脸,好像见了鬼一样,想不到地府和家里一样,她和年年还能团聚。
“我孩子呢?哪去了?不在这里吗?”
年年既然在这里,那么是不是说明她的孩子也在,虽然投胎投到了她的肚子里,倒霉的还没来到世上看一眼就跟她一起死了,可是她都在这里了,孩子又怎么能少了。
年年:“什么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顾婼锦:“?”
“小姐啊,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有孩子呢?你可千万别乱说!”
年年乍一听原是反应不过来,如今反应过来了只觉得心惊肉跳,好好的一个小姐家怎么能有了孩子呢?可别是被水淹坏了脑子,本就不是很聪慧,万一以后要是疯了,又或者是傻了可怎么办?
顾婼锦不明所以,她都嫁人四年了,哪里还是个黄花闺女,她若真是,那这些年便是白活了。
第三章 重生了
“我才有了身孕,死了就死了,怎的难不成孩子跑得快,嫌弃我,又去投胎了?”
“小姐,你快别说了。你尚未及笄,还未嫁人呢,让人听了去可怎么得了。”
年年只想把顾婼锦的嘴堵住,这可不能是说着玩的,会出大事的。
顾婼锦眨巴着眼睛,一时间思绪混乱,如果她要是没记错自己死的时候应该已经二十二岁了,何来的尚未及笄?还没有嫁人?
“现在是哪一年?”
“小姐,你果然是因为落了水而糊涂了,现在是庆平四年。”
年年哭的越发凶残了,她是心里憋屈,还有点愧疚,她当时就应该看住自家小姐的。
顾婼锦却觉得混乱不已,她落水了,现在是庆平四年,七年前?
她好像的确是落水过,可是为什么会是现在呢?
“你别哭了,我问你,现在为什么是庆平四年?难道不应该是十一年吗?你死没死?”
年年擦了擦眼泪,红着眼睛说道:“小姐,你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现在就是庆平四年……大夫,大夫,严大夫,你快来看看小姐呐,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说着就往外跑,她得去找大夫好好的看看她家小姐,若是真的疯了可就不好了。
顾婼锦也只是呆愣愣的看着,明明想要把人拦下,可是却并没有来得及做点什么,人就已经跑出去了,留下了她一个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是庆平四年呢?
……
“小姐是因为落水,呛了水,又受了惊吓,所以脑子里难免有些乱,好好休息着,吃上两副药也就好了,无须担心。”
严大夫是个大夫,更是个年纪大,经验多的大夫,绝非是那种庸医,可是这次他真的什么都没有瞧出来,他看着这小姐没病没灾的好的很,虽然落了水可是却连着凉都没有,身体很好。
“可是小姐说了些奇怪的话,怎么说?”年年还是很担心,甚至是觉得这是个庸医,可是从前医术很好的,府上都找严大夫瞧病,但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严大夫:“小姐身子虚,说不定是做噩梦了,梦话……”
“老头,你才大白天做梦呢,有你这样的大夫吗?是不是庸医!”顾婼锦很确定自己才不是做梦呢,难不成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都是假的?
她不相信,这肯定有问题。
“小姐心浮气躁,应该败败火,我这就下去开药。”
严大夫没得说自然也就想着离开,毕竟他如果要是实话实说只怕就真的要成了庸医了。
“严大夫,你别着急走呀,再看看!”年年却舍不得严大夫,好歹再仔细看看。
严大夫却一溜烟的走了,一点也不想停留。
从今往后这庸医的名声是没的躲了。
顾婼锦和年年大眼对着小眼,都是安安静静的。
到最后还是顾婼锦先开了口,“你相信人会重生吗?”
“重生?”
年年念叨着摇了摇头。
顾婼锦却相信,她看着自己洁白如玉的手臂也就想到了是为什么了,原来她是重生了。
她的右手手臂上原本应该有着一条狰狞可怖的疤痕,那是她的印记,只因为那是为了沈呈慕而留下的。
那年烟雨楼上突然有人行刺,她挺身挡在了沈呈慕身前,刺客一刀下去,就划破了她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纵然后来养好了伤,可却永远的留下了疤痕,哪怕寻了很多药,也依旧还是消不掉。
那就好像是印在了生命里,挥之不去,也是沈呈慕带给她的。
可是现在并没有,一只玉臂光滑细腻,白的好想可以透光。
她相信自己重生了。
“庆平四年?镜子呢?给我镜子。”
七年,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那是她从无知少女到嫁为人妇的时光,这一生的恩怨情仇都集中在这七年里了。
这也许是惨淡结局的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只是她这个人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年年的一颗心怦怦直跳,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颤颤巍巍的把铜镜拿到了顾婼锦的眼前,心里却在打算着是不是应该请个和尚道士来府上做法驱邪,如若不然她家小姐只怕就要疯了。
顾婼锦一把夺过铜镜,直接就怼到自己脸上了。
她虽然有所准备,可是一眼看过去还是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吗?
稚嫩的一张脸上满是温柔,没有忧愁困苦,更没有悲伤。
那便是她少年时的模样了,仿佛这好像是上一辈子的模样,一别经年,既陌生而又熟悉。
她真的重生了,重生于庆平四年,这一年她十四岁,年少时候,正是情窦初开,无往不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关键时刻。
这时候最怕的就是生命里出现一个可以惊艳岁月的人,更怕的是魂牵梦绕,一见倾心。
她成了一个傻瓜,为情爱,亦是为了那可笑的少年欢喜。
“小姐,如今夫人老爷不在家,你可千万别吓唬奴婢呀。”
年年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是真的害怕。
“他们干嘛去了?”
顾婼锦可是记得她爹是丞相,丞相可是很忙的,成日里就只有两个去处,皇宫,丞相府,如今她娘也不在,能到哪里去?
“小姐忘了吗?小顾老夫人大寿,老爷和夫人去齐州贺寿了,一来一回的怎么也得过几日才能回来。”
年年说着就哭了起来。
完了,这下完了,怎么都不记得了!
顾婼锦却想起来了,这一年的确是有着这么一件事。
她祖父胞弟的夫人今年六十大寿,虽然已经分家了,两位顾老爷也都早早的故去了,可是两家老夫人都还在,一直都走动的很近。此番小顾老夫人的寿宴是大操大办的,大顾老夫人自然是给足了面子,虽然人没有亲自到,但是派了自己的身为丞相的儿子带着儿媳去了。
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哪里是几日就能回来的,期间发生了些变故,才会耽搁。
她竟然是在这个时候重生了,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想来从前一定是一场祸事,但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第四章 送上门来了
什么钟情于斯,此生不负;什么山高水长,此生共度;什么琴瑟和鸣,此生不渝……
而今终究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
她满怀期待,可是换来的却是无情的一脚和一杯毒酒,一场嘲讽,可真是天大的讽刺。
“杜青萱死了吗?”
“啊?”
年年抽抽搭搭的收回了眼泪,呆愣愣的看着顾婼锦。
她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奇怪,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究竟是怎么了,那时候怎么就像是疯了似的抱着杜小姐往水里跳,如今还这样问,难不成……
她小心翼翼的看向了顾婼锦,心里难免多了分担忧。
她曾经听说大理寺卿的大女儿自从上吊自杀之后就性情大变,言语里总是有着奇奇怪怪的话,让人听了总是不明所以,更是曾经做出了一些癫狂之举,险些弑父,都说是被什么鬼魅妖异之物上了身,如今大理寺卿府上天天都有和尚念经,道士做法,弄的人心惶惶。
如今她家小姐这般样子,她看着难免有些相似之处,尤其是推人入水这种事,这根本就不是她家小姐能做得出来的,从前做不出来,往后也不会做,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
但老爷和夫人不在家,老夫人虽然见多识广但到底还是年纪大了,若是受到了这样的惊吓怎么能受的了。
她又不敢轻易的做什么,万一要是不是呢?
她总不能害了自家小姐。
顾婼锦看着年年这副神游的样子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她的话有那么难懂吗?还是说她说出来的不是人话?
“我在问你,杜青萱死了吗?”
年年摇了摇头。
顾婼锦咬牙切齿的锤了两下床。
心里想的是怎么就没死呢?
死了才是一了百了,要不然她才不会放过那两个狗男女呢。
“给我更衣!”
“小姐,你还没有好,要不要……”
年年纵然有着再多的言语也被那顾婼锦如同猛兽吃人一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朝云锦缎,流仙及地长裙,头上挽着戴月金簪,稍有流苏垂饰,一张瓜子脸含着淡眉明眸,点绛朱唇,虽不是极美之人,可是却也不是世间最丑,终有别样美貌。
“小姐去哪儿?”
年年只觉得事情正在往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她家小姐不像个善茬。
虽然从前她家小姐是个安稳的,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她家小姐眼里有光,还不是那种简单的光,是那种带着火的光,说不定是可以烧人的那种。
但是这要去烧谁?
“杜青萱啊,她不死我就活不了!“
顾婼锦目标明确,第一个是杜青萱,第二个就是沈呈慕,有仇报仇干嘛要忍着!
她爹现在还是丞相,她姐姐还是皇后,她的身份还是比上京城中很多女子都要高贵,这对狗男女不是瞧不起她家败落,她再也没有父兄姐姐在背后依靠嘛,她如今有了。
她倒是要看看现在谁还敢小看她,从前她不在乎自己这身份,如今她算是知道自己这身份究竟有多重要了。
“小姐,小姐你千万别冲动,有话好说!”
年年听了这话只觉得心惊胆战,如今说什么死不死的,难不成她家小姐是疯了不成?
那杜小姐从前不是和她家小姐很好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你死我活的存在了?
“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现在想的很清楚,你不用说了!”
顾婼锦主意已定,那便绝对不会改变的,杜青萱和沈呈慕这两个人,她想想就觉得恨的牙痒痒,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就这样和她一起上了西天,她怎么能甘心。
嫁给沈呈慕那么多年,她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而已,可是孩子不过是为了和沈呈慕能够有所牵扯而已。
那是他们的孩子,这个孩子的身上有着他们共同的血脉,这便是他们之间的联系。
可如今却被生生的断送了。
只沈呈慕亲手斩断了她们之间所有的联系,如今她再也没有深情。
“小姐!你听奴婢说,什么事都好商量,杜小姐有和你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啊!”
年年当真是没办法了,她家小姐只怕是真的中邪了,万一若是成了大理寺卿家的姑娘那样可怎么办?
她只能生生的抓住了顾婼锦,生怕人一时冲动,那杜家的小姐也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若是因此而结仇可就不好了,而且从前两个人感情是很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是落了水,人就成了这样,老爷夫人回来以后可怎么办,她该如何交代?
“你给我放开,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活!”
她凭什么要忍?如今她的身份可是贵不可言的,若是这个时候还咬忍,那有着这身份,又有什么用?
哪怕杜青萱是她的表姐,可是她娘真的知道杜青萱的歹毒心思吗?
“小姐,不行,奴婢不能放……”
“小姐可醒了?承平侯来了,老夫人派人问姑娘见不见。”
门外小侍女急匆匆的跑来,事态紧急,不得不用跑的。
顾婼锦一听当即就站住了,这时候再也不冲动了,人都已经送上门来了,她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既然如此,那便算算账。
“小姐,承平侯来了,这下你消消气吧!”
年年只觉得自己的救星来了,她家小姐可是一向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如今来了,最好不过了。
“不生气,的确是不生气。”
顾婼锦突然间就已经没有气了,也不是因为可以看到人了,就是觉得终于可以报仇了。
如今一睁眼仇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了,可真是老天开眼。
可是就是觉得可恨,她就那么死了,让她如何甘心,她从来都不可惜自己,就是可惜自己的孩子,还没来到世上看一眼,就那么跟她一起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
年年听顾婼锦这么说也就放心了,只要不冲动,什么都好说。
“见,当然得见,不见怎么行!”
顾婼锦还好提前穿戴好了,要不然还要好一顿的折腾,如今这般装扮去见沈呈慕也不算是亏待了沈呈慕,也是她等不得了。
年年却再一次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可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第五章 意外之喜
但她不得不跟了上去,若是有事她还可以拦着一些,毕竟这可是顾婼锦的救命恩人,只是她忘了说。
顾婼锦急急忙忙的,脚下生风的就赶到了前厅,身后跟着年年和报信的小侍女。
前厅如今正有沈呈慕坐着喝茶。
说起来偏偏君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惊艳众生也不过如此,可是那是从前。
一个傻姑娘眼里那得是多么让人魂牵梦绕的人,而且还是短暂的几日,而是几年。
她年少时一直养在肃平外祖家,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她爹是丞相,她娘是丞相夫人,所以都很忙的。
她的出生是个意外,据说她娘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她,毕竟那时候她娘已经儿女双全了,多一个并不算是意外之喜,反而有些多余,于是一碗堕胎药下去,她尚不足月,又瘦又小的出生了。
出生之后所有人都会觉得她会死,甚至是有人出谋划策打算把她直接掐死,可是她却从小体弱多病的长大了。
养在外祖家是因为外祖母看着她可怜,从小就把她抱了过去养着,从小到大一点点的拉扯着长到了如今这般,可是就在不久前她爹娘这才良心发现把她接到了身边。
只是这个时候她姐姐已经进了宫,当了皇后,而她哥哥已经去了军营。
她似乎是从了多余的,变得不再多余,而且还有着无人能比的身份。
“你来做什么?我们不认识吧!”
沈呈慕那端着茶碗的手生生的顿了一下,不为别的,就为顾婼锦这出场的方式和说的话似乎不太对吧。
是他的魅力减少了吗?还是他不应该主动上门?又或者是他出现的方式不太对?
他可是特意换了衣服,把自己打扮的虽然不至于人见人爱,可是至少也应该可以让顾婼锦一见倾心吧,可是现在似乎是并没有。
“你落水了……”
“是,的确是落水了,承平侯的眼睛又不是摆设,不是已经看见了。”
顾婼锦现如今一点也不想听沈呈慕说话,都已经听了那么多年了,没有听烦了,也已经听腻了,更何况如今是血仇,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沈呈慕毕竟是个侯爷,在朝中还是有着势力的,而她爹虽然是宰相,可是也做不到无所不能。
而她就算是想要报仇雪恨也要想一想自己的处境。
如今最多能做的就是嚣张一把,借着丞相女儿的身份纵然能够为所欲为,可是也是有着没办法做的事。
“……”
沈呈慕好像见了鬼一样,手里的茶都端不稳了,茶杯应声倒地。
茶杯碎了,茶水撒了一地。
“承平侯是嫌弃茶不好吗?可真是怠慢侯爷了,侯爷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顾婼锦随便一坐,完全就不想正式的面对着沈呈慕,那么多年的夫妻,她从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到后来真正的熟悉,什么样都已经展示过了,就是无赖的样子从来都没有过。
如今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用顾忌别人怎么看她,尤其是沈呈慕。
“没有,没有。”
沈呈慕想着顾婼锦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说起来一向都是温柔安静,说话都不曾太大声过,可是如今这算是什么?
这究竟是他的重生方式不对,还是顾婼锦本性如此?
想当初顾婼锦是一个温柔娴淑的女子,一举一动都是柔柔弱弱的,他都不舍得有着一丝的粗鲁,可是如今的野蛮粗鲁,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实在是难以理解。
“侯爷可以离开了,顺便把你的东西也拿走。”
顾婼锦看着堆放在一旁的东西,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但既然是沈呈慕拿来的,那就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沈呈慕,狗男女见过一次也就算了,见多了是会长鸡眼的。
沈呈慕有多不知所措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心里所有的话竟然都随着自己这个人被拒之门外了,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顾婼锦掉水里他救的,好歹也是救命之恩,顾婼锦不登门道谢,他却先上门来看忘了,终究是他自作多情了。
“我来看望你,你却对我拒之门外,你是傻了吗?”
“是,就是傻了。侯爷也该离开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孤男寡女的见面实在是不应该,有损我的名节。”
……
沈呈慕只觉得人是疯了,这哪里是他朝夕相处多年的夫人,分明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无赖。
他话还没有说几句,就已经被气得不行了,故意的吧。
“我是关心你,所以才来看看你,你明白吗?”
“多谢侯爷关心,只是我很好,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如今我父母不在,不宜见客,管家,管家,送客!管家呢,管家!”
沈呈慕暗暗的咬紧了牙关,这绝对不是他乖巧听话的夫人。
“行了,你能不能不大喊大叫了,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你至于这样吗?”
“管家,有人耍流氓,救命啊!”
顾婼锦是一刻都不想见到沈呈慕了,想想她就觉得肚子疼,她被踹的那一脚到现在想想都觉得疼,这一脚若是不报复回来,实在是太便宜沈呈慕了。
可是报复也是需要时机的,她怎么能轻易的出手,这件事虽然不能深思熟虑,可是却也不能慢了。
“你怎么能如此的蛮不讲理?我何时对你……”
沈呈慕是吃了哑巴亏,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成了无礼之徒?
顾婼锦见自己的演技似乎是不够好,竟然自己都骗不了自己,这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她不仅要骗过自己,还要骗过别人才行。
于是她当场坐倒在地,抱着身边的椅子就开始哭,沈呈慕是不是个无赖她不知道,但她愿意化身无赖。
“你够了,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你为何如此发疯?难不成是要赖上我吗?”
沈呈慕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婼锦,这分明就是在耍无赖。
可是他自知从来都没有的罪过顾婼锦,顾婼锦怎么能如此的对待他?
“管家,管家……”
年老的管家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小姐正在痛哭流涕,而承平侯正正手足无措的看着,颇有些滑稽。
第六章 放狗
“小姐,这是怎么了?”
“管家,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我好害怕!”
顾婼锦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赶走沈呈慕,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讨厌沈呈慕,就像当初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沈呈慕一样,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再和沈呈慕有什么牵扯。
那些阴谋,那些算计统统远离她吧!
“小姐这不是还有年年在,怎么会是一个人,而且承平侯是来看望小姐的,怎么可能会伤害小姐。小姐快些起来!”
张管家完全不想相信自家小姐的话,毕竟人家是侯爷,怎么会做出越矩的事来,更何况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张管家,你怎么帮着外人,他欺负我,你快把他赶走!”
顾婼锦哭的狼狈不已,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心里委屈。
张管家难免有些无可奈何,平日里他见这个小姐还是很正常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耐人寻味。
他看了看这位承平侯,往日老爷夫人在的时候不曾登门,人不在的时候却登门了,是何道理?
他是不知道的,但小姐已经是这样了,只怕人是留不住了。
“承平侯,小姐落了水,只怕是现如今头脑不清醒,改日清醒了定然登门拜访。”
“我没有,张管家,你是不是吃里扒外!”
顾婼锦恶狠狠的盯着张管家,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帮着她吗?
张管家终究还是年纪大了,根本就是个人精。他知道承平侯是不能得罪的,更何况现如今老爷和夫人并不在府上,只剩下了一个年纪小的小姐,不懂得人情世故,可是他却要懂得,总不能与承平侯结仇。
“年年快扶小姐回去……”
“旺财,富贵,你们怎么来了?”
年年却没办法扶着顾婼锦,目光被另外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两条狗,一条白里透着黑的,另外一只则是全白的,浑身上下也就只有鼻子是黑色的,两只狗的共同点就是都有着一双大耳朵,立起来的时候可爱极了。
虽然两只狗看起来一点也不凶,可是却很大,竟然有大半个成年人那么大,坐在那里就算是让人看了也会打怵。
也许有人看了会意料之外,可是有人见了却是意料之中的。
顾婼锦就是后者,狗虽然不是她亲手放的,可是却是来帮她的。
她见无人帮她,也就只好自己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了两只狗的身边。
这两只狗来头可是很大,这是她哥哥养的,就是不知道丞相之家培养出来的公子,怎么会给两只狗取如此庸俗的名字。
可是她哥哥现在不在府上,她来了之后也就和这两只狗成了朋友。
别看体型很大,可是却是很听话的。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静静的等着顾婼锦究竟想要做什么。
“旺财,富贵,咬他!”
……
在那之后整个丞相府都肆虐着狗叫声,不绝于耳,如若要是有人路过,肯定会觉得是府上的狗疯了,可是谁又会知道是府上的人疯了呢?
“小姐,你快让它们停下来,会出事的。”
张管家如今急得直跳脚,想他已经是快入土的年纪了,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惊吓,今日承平侯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该如何交代?
顾婼锦完全就没有让两只狗停下来的意思,毕竟狗还是很听话的,既然听话,那为什么要停下来?
年年只觉得自己是罪责难逃了,她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顾婼锦吩咐人把狗放出来的,那时候竟然还没有阻止,弄成了如今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大事不妙。
“小姐,咱们有事好说,还是让旺财和富贵回来吧。”
“你有意见?”
顾婼锦悠哉的坐在了椅子上看戏,这场大戏虽然不是她期盼已久的,可是却是乐意看到的。
年年当然是有意见的,可是她不敢说。
她甚至是都觉得自家小姐疯了,若是没有疯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看来的确是需要道士来驱驱邪了。
可现在这重要吗?
重要的难道不是那两条狗吗?
“快来人,把狗制住!”
可怜老管家已经七十岁高龄,如今却要追着狗到处跑,还要招呼着人把沈呈慕解救出来,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的了。
顾婼锦看到这一幕其实也不解气,说到底还是气自己。
她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瞎了狗眼,看上沈呈慕的,如今恨不得自剜双目,才得以解恨。
可是伤害自己这种事她怎么能做,做了才是真正的傻子,报复真正伤害自己的人才是上上之策。
“年年,去把他拿来的东西给我扔出去,从今以后我不想看见他!”
年年哪里敢做这种事,她只觉得自家小姐是疯了,要不然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
但若是就这么纵容着顾婼锦,只怕她也要疯了。
可是她看着顾婼锦精神十足的样子,只怕无论怎么劝说都不行了,但若是照此以往下去那承平侯只怕是要性命不保,丞相府和侯府以后岂不是就要结仇了。
如今老爷夫人都不在家,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小姐在府上,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就要出大事了。
她虽然身为丫鬟,可是也不是能袖手旁观,祸及家门。
为今之计就是控制住顾婼锦,可是顾婼锦根本就不听劝的。
“年年,你等什么呢?我跟你说话没听见吗?”
顾婼锦看着年年不为所动,难免会觉得生气,她的话很难听吗?还是很难做?
年年却瞧着顾婼锦愣了神,一番打量之下,她终究还是鼓足了勇气。
“对不起了,小姐。”
“嘭!”
顾婼锦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了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然后就是一阵的头疼。
她怎么能不看傻了眼,被打的这一下不是别人动的手,就是年年。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算账了,两眼一翻,当场就昏了过去。
“对不起,小姐,小姐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奴婢也是无可奈何的。小姐,你怎么样了?”
年年虽然动手了,可是心里却愧疚的不的了,如今就差磕头认错了。
第七章 谁人之过
这是顾婼锦重生之后第三次醒过来,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竟然一次比一次要惨。
头疼的感觉依旧还是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疼了。
顾婼锦知道罪魁祸首是谁,更知道自己应该去找谁算账,可是年年能有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让她寒心。
可见做人不能太嚣张,要不然迟早是会有报应的。
“小姐,你醒了。”
“怎么是你?年年呢?”顾婼锦看着这个并不陌生的面孔,问道。
这个小丫鬟名唤秋儿,时常在她的眼前晃悠,她怎么可能会记不住。
秋儿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年年如今正跪在外面,说是对不起小姐,不敢来见小姐。”
“她也知道不敢来见我,看我不教训教训她,如今都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要反了天吗?”
顾婼锦向来以为年年是一个忠心的,毕竟陪伴了她那么多年,无论是说话做事都没有看出有二心,不曾想今日是要造反吗?
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年年,哪怕相处多年。
更何况这是她重生了,难不成年年是要给她一个惊喜,让她重新认识一下吗?
秋儿站在那里,现如今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顾婼锦生气,一时之间会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满府上下都已经知道顾婼锦疯魔了,谁人还敢招惹顾婼锦。
顾婼锦急的这就要起来了,可是一动就头疼的不得了,不仅仅是疼,而且还是头昏目眩,想要吐。
“呕……”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秋儿哪怕是害怕,可是依旧还是上前去看着顾婼锦。
顾婼锦一阵的干呕,最终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哪里还能爬起来报仇,只怕现在就算是手里有个花瓶也拿不住了,打人只怕都找不准人在哪里。
“小姐?”
秋儿现如今害怕的不得了,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日伺候顾婼锦了,可是总没有年年伺候的长久,那才是一起长大的,如今她是没办法了,只得跑去了外面求年年。
“年年,你快去看看,小姐是怎么了?我害怕!”
她带着哭腔,直接就跪了下来,几乎是求着年年了。
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们是一样的,都要为此负责。
“你怕什么?小姐又不吃人,如今我犯了错,怎么还有脸去见小姐,你把小姐照顾好了就是了,无需害怕。”
年年又何尝不害怕,自从顾婼锦醒来之后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都想去请个道士来驱驱邪了,可是她并不敢那么做,毕竟家里还有老夫人。
若是让老夫人知道小姐突然之间成了这样,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年年,小姐不知道怎么的,总是要吐,是不是……”
秋儿知道不好,但不好在哪里就是这里了,这伤了脑袋,又不是吃坏了东西,怎么就要吐了。
“什么?”
年年当即就从地上跳了起来,这可怎么得了!她原本就觉得顾婼锦有问题,可是不曾想都到了如此地步了。
她再也不敢停留,当即就冲进了房间里。
“小姐,奴婢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她进门就跪在了顾婼锦的床前,哭的声嘶力竭。
毕竟她真是有错在先,这个时候不认错,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顾婼锦如今已经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了,毕竟只要一动,她就浑身都不舒服。
听着声音她就知道是谁来了,可是却不能做点什么,实在是让人懊恼。
“年年啊,我是不是和你有仇?”
她要先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们究竟是不是有仇。
“没有。怎么可能会有仇,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那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动的手,还请小姐责罚。”
年年边哭边说着。
她此时此刻很有自知之明,毕竟自己无论是有着什么样的理由都逃不了伤害到了顾婼锦,顾婼锦就算是惩罚她也是应该的。
“那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顾婼锦咬紧了牙,一字一句蹦出来的话,她得是有多么大的恨意呀。
“奴婢知道错了。可是实在是惹不得那承平侯,人家毕竟是侯爷,老爷和夫人又不在家,若是招惹了他,害了小姐,奴婢如何给老爷夫人交代,更何况老夫人命奴婢看着小姐不准惹是生非,奴婢……”
年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就是几不可闻,顾婼锦就算是竖起耳朵来听着也听不到什么了。
可是她焉能放过年年。
头上的痛意至今都还没有消失,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敢情你还是为了我是吗?那我问你,为什么会落水?”
年年心头一惊,竟不知道顾婼锦为何会问这个,“奴婢不知道,奴婢起初并不在当场,到了的时候小姐已经被救了,后来第二次小姐推表小姐落水奴婢是在场的,而且还是……”
承平侯救的小姐。
可是年年并没有说完就听顾婼锦道:“她是活该,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她就差跳起来了,可是浑身都动不得,一动眩晕之感立马就上来了。
“难不成是表小姐推小姐落水的?”
年年说完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怪不得顾婼锦后来推表小姐下了水,原来是这样。
“我可没说。”
顾婼锦不想做没有证据的事,可是这件事的确是有着疑点的,她敢确定推她的不是杜青萱,可是不是杜青萱又是谁呢?
“小姐,表小姐平日里对小姐还是很好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毕竟是一家人,若是有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说起来顾婼锦和杜青萱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顾婼锦从小养在杜家,终日里的玩伴就是杜青萱,如今若是因为误会有了嫌隙岂不是不好。
可是顾婼锦又把人推了下去也算是报了仇了。
“误会?就算是这件事有误会,可是别的事怎么可能会有误会!”
顾婼锦可不相信这世上她和杜青萱会有误会,杜青萱宣告她的死亡的时候是那么的趾高气扬,别说这辈子难以忘怀了,生生世世她都忘不了。
“可是承平侯无过,小姐为何放狗咬人?”
第八章 顾老夫人
年年很是不理解,承平侯明明是顾婼锦的救命恩人,又是如何招惹了顾婼锦,何至于放狗咬人?
那可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而且她从来都不知道承平侯和顾婼锦有什么关系,那向来都是没见过的,如今入了京才打了照面,无仇无怨地就放狗咬人,这举动实在是太诡异了。
她可以理解顾婼锦与杜青萱之间是许久不见所以生分了,可是当初杜青萱是随着父母升迁而到上京城的,这原本就是不可控的一件事,但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再次见面就成了仇人了?
她对于顾婼锦种种诡异的举动,实在是没办法觉得理所当然。
她是真的害怕了。
难不成落水还能把脑袋落坏了吗?
顾婼锦却道:“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年年在心里暗叫:“完了,这下子完了,这人只怕当真是疯了。”
他们能有什么血海深仇,她一直以来都跟在顾婼锦的身边,怎么就不知道呢?
在丞相府里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府里的人,尤其是顾老夫人,她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在丞相府里坐镇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可是最近顾婼锦总是三番两次的出事,她难免有些担心。
尤其是今日管家前来说起放狗咬承平侯的事,她难免也就重视了起来。
“可伤到了人?”
她最担心的不是别的,就是是否真的伤到了人。这受没受伤可是很不同的一件事,若是没受伤那便一切都好说,可是如果要是受伤了,丞相府就要上门去好生安抚,以免结了仇怨。
这丞相之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是要八面玲珑,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更何况宫里还有着一位皇后娘娘,那丞相府的人就更要谨言慎行。
可是顾婼锦似乎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回老夫人的话,幸好家丁们及时出手并没有伤了承平侯,但只怕承平侯受了惊吓,那两条狗看着凶猛,但平日里还是很温顺的,如今就等着老夫人处置呢。”
老管家一想到此事就满头冒冷汗,当真是差一点就出了大事,他是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了。
“畜生哪里会知道什么是非道理,最关键的是人,小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早些时候她把她表姐推进了水里,这件事可是真的?”
樊老夫人已经活了一辈子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是非道理。
一个畜生又算得了什么,要是不听人的话,怎么能出去逞凶斗狠,终究还是人出了问题。
老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支支吾吾的说道:“三小姐的确是落了水,表小姐也的确是……”
“是就是了,这有什么是不能说出口的。我真是不曾想她竟然是如此的顽劣,哎!”
顾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憋闷。
她这个孙女虽然说是多余的,可是终究是亲生的孙女,她怎么就不亲进了。
前头那两个都是好好的,而且都争气的很,唯独这个最近不过才刚刚回来,竟然就这样三番五次的出事,这如何才能让她省心。
“老夫人还是安心一些,说不定是三小姐不过才刚回来,所以不熟悉,这才会出了这么多的事。这上京城里都是一些达官显贵,不比肃平那地方,总要给三小姐一个慢慢接受的机会。”
老管家知道这三小姐心不坏,可是突然之间做出了这种事,总有一个原因。
“不能就这么惯着她,虽说从小没有养在我的膝下,可是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便不能无法无天。既然承平侯受了惊吓,那她便应该去道歉,这种事绝对不能马虎了。”
顾老夫人说道。
老管家只觉得又有了难题,于是便说出了顾婼锦受伤的事,毕竟现如今受了伤,如何才能去道歉?
“这还如何得了,奴才敢打主子,这是要翻了天吗?在这个家里断然不能出这种事。她杜家教出来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是如此的放纵。”
顾老夫人一听当即就不乐意了,虽然这件事可大可小,可是在她这里就是大事。
“老夫人,可是那丫头也算是救了承平侯,毕竟那个时候三小姐若不闭上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老管家虽然知道顾婼锦因为此事而受伤了,可是毕竟当时的情景,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现在想来若是承平侯真的要是被那两只狗咬了,现在他也就不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可也不能这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去替我教训教训她,也给小锦提个醒,这里已经不是肃平了,一举一动都给我小心一些,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事,直接把人送回去好了,别留在上京城里丢人现眼。”
顾老夫人精致的妆容底下已经是十足的怒气了,顾婼锦弄出是非来也就算了,如今一个小丫鬟竟然也要翻了天了,这可怎么得了,她断然不能放任。
“是,老奴这就去。”
老管家如今得了任务自然也就要去施行,只是这一去前路未知。
“你可要仔细一些,虽说犯了错,可是别吓到小锦,毕竟是女孩子,胆子再大又能如何,还是先养好了身子再上门去赔礼道歉的好。”
眼看着老管家就离开了,顾老夫人就这么多说了一嘴。
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女孩子原本是应该娇惯着的,可是顾婼锦若是闯祸太多,她断然不能太惯着,可是也要怜惜着一些。
说到底还是没有从小到大养在身边的缘故,没有那么的亲近,可是终究是血脉相连,是割不断,舍不掉的。
老管家知道顾老夫人仁慈,但仁慈在规矩面前却是不值得一提的,丞相府有着丞相府的规矩,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身份特殊,若不是没有这样的身份,何至于有那么多的严苛。
“老奴知道了,老夫人放心,老奴知道轻重。”
顾老夫人还是很放心老管家的,毕竟这么多年了,可以把府上管的井井有条,足以见得还是知道分寸的,面对这种事少不得应该有的分寸。
第九章 醒悟
老管家到顾婼锦的住处的时候顾婼锦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依旧还是脑袋一动就头晕目眩,顾婼锦索性就不动了,就那么躺着,可是躺着也并不舒服,但总比坐着好。
老管家一进院子门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年年的身影,毕竟他最重要的不是为了别的而来,就是为了年年。
可是年年却不知道踪影,他只得去见顾婼锦。
“小姐可好些了?严大夫说小姐并无大碍,只是伤了头要好好的修养。”
他瞧着顾婼锦难免还是有着担心的,毕竟这是府上的小姐。
顾婼锦动了动眼皮,睁开了眼睛。一双大眼睛圆滚滚的好像会说话一样,灵动而不失神。
而后又动了动嘴皮子,“张管家,有事吗?”
她知道这是做什么来了,无非是兴师问罪。老管家在这府里最听谁的话,还不是顾老夫人的话,也就是她的亲祖母。
可真是冲动不得,她不过是一时冲动想要报仇,如今仇没报了,反倒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她敢肯定自己今日所做的事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错了,可是既然错了那就要弥补,至于怎么弥补这都是有说法的。
简单一点就是登门道歉,难一点那就是要磕头认错了。
如今来了人了,她不得不想好自己的下场了。
虽然放狗咬人的时候心里很舒服,可是后果自己那时候却根本就没有想过。
如今马上就要来了。
“三小姐,老夫人说了,承平侯对姑娘可是有着救命之恩,姑娘却是个不知趣的,竟然做出放狗咬人这种疯事来,可见视规矩于无物,老夫人的意思是姑娘去给承平侯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老管家不免上下打量着顾婼锦,虽说不熟悉,可是前些日子也不是这样,可如今事情已经出了,谁又能说不是顾婼锦做的。
也不知道竟是着了什么邪气,一时之间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救命之恩从何而来?”
要了她的命才是真的,顾婼锦至今可都忘不了毒酒是什么滋味,难喝的很。
若是这都算是救命之恩,那什么才算是害人性命?
只听张管家说道:“小姐当日落水便是承平侯所救,难道是忘了吗?”
“救我?”
顾婼锦当即就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现在立刻就爬起来和张管家对峙。
她不记得别的,只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可是若是不死也就没有重生了。
“当然是救了小姐,可是底下人并没有跟小姐说?这个年年做事当真是不稳妥,小姐若是觉得这个人没有用,老奴这就打点新的人过来照顾小姐。”
张管家就知道这个年年做事没有那么牢靠,从他见到人第一眼也就知道了,可是毕竟是顾婼锦从肃平带来的,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多说些什么。
可是如今就不一样了,打了主子,虽然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可是毕竟伤了人,原本这样的丫头就应该打一顿逐出去,可是毕竟是肃平那边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能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所以人这才能好好的,要不然可就不是像现在这样逍遥自在的不见人影了。
“不用。”
顾婼锦手捂着脑袋,一时之间有些想不明白这件事了。
年年的确没有说这件事,可是可见这件事是事实,张管家断然不会对她信口开河的。
总不能她放狗咬人就凭空多了这么一件事。
但沈呈慕为何要救她?怎么就救了她呢?
她知道自己的报仇是彻头彻尾的失败,现如今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在恩将仇报。
毕竟沈呈慕救她在前。
可是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事,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张管家又道:“小姐就算是讨厌承平侯,豁出去了要结仇,可是也要想想老爷夫人,还有大小姐。大小姐现在可是皇后,现如今朝堂里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府上呢,风平浪静最好,可是若是起了波澜,大小姐在后宫里也不会好过的。如今三小姐若是到处与人结仇,岂不是害人害己。”
这说到底最终的目的也不是别的,就是要劝顾婼锦低头认错,心甘情愿最好,就算是不情不愿也要去。但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
可是殊不知张管家刚好就说到了顾婼锦的心坎上,如今重生了的顾婼锦绝不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活,而是要为了家里人。
想她父亲是丞相,母亲是丞相夫人,姐姐是皇后,哥哥是未来的将军,自己更是正室嫡女,真正显赫人家出来的女儿,怎么能再困在儿女私情里,她已经经历过一回了,难道不是吗?
她有着这样的身份,做什么不好呢?
为什么偏偏要嫁给一个人做妾呢,正室嫡妻难道不好吗?
最重要的是这一家的富贵要延长下去,只有这样她不仅能活得更长久,而且还是对得起自己。
她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意念,既然重生了总要为自己而活,而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家人,她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家人,绝对不可以落得和从前一样的下场。
至于报仇那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她姐姐还是皇后,哥哥还是将军,父亲是丞相她还害怕没办法报仇吗?
她何至于用最愚蠢的方法去报自己的血海深仇。
既然沈呈慕工于心计,那她何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从今往后便是沈呈慕曾经是如何对她的,她便还回去就是了。
“你说的对,是我太任性了。”
顾婼锦当即就坐了起来,也不管现如今是如何的头晕目眩了。
她不应该得罪沈呈慕的,毕竟那就是一个小人,如今她放狗咬沈呈慕,沈呈慕将来还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她总要提防一下,但提防只怕根本就不管用了,为今之计只有上门道歉才行,她又何必在乎颜面呢。
“三小姐,你终于醒悟了。”
张管家只觉得高兴,这几日顾婼锦做的事有哪一件不是任性而为,如今可算是知道了。
“我这就登门去道歉,给我准备马车!”
第十章 精神点
“不用如此着急,如今小姐你的伤还没有好,等伤好了再去也不迟。”
张管家连忙就拦住了顾婼锦,他来也只不过是想要传递一下老夫人的意思,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不着急的,总不能今日得罪了人当日就道歉,更何况顾婼锦头上还有伤,总要把伤养一养,若是因此更加严重了,可就不好了。
只要有着觉悟,那么一切就都来得及。
“怎么不迟,沈呈慕就是个小人,今日我得罪了他,来日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我呢。”
顾婼锦强忍着头晕目眩想要吐的感觉就要爬下床榻,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哪里是做这个的时候。
“呕,不行,头晕恶心还是再等等吧。”
……
这朝令夕改的事也就顾婼锦能做的如此的痛快了,而且比那还要迅速。
“小姐还是好好养着为好,老奴这就去教训一下年年。”
张管家对于顾婼锦的胡言乱语很不满,可是说到底这是小姐,他不能多言,也就只能去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想办法了。
可是年年的事刻不容缓,若是再不教训一下岂不就要反了天了。
顾婼锦继续躺在床上,一听到要教训年年难免瞪大了眼睛。
年年需要被教训吗?
早些时候她也觉得年年欠教训,可是现在看来是她欠教训,不应该冲动行事,害人害己,年年是救了她的,如何还能教训。
“管家,下手轻点,好歹也是阻止了我做错事。”
但打了她,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张管家还以为顾婼锦会出言相护呢,不曾想如此的干脆,可见也是生了气的。
虽然他听说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到底不能没了规矩。
“好,小姐放心。”
顾婼锦为何如此干脆的同意了,还不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自己阻止也是无用的,她祖母的意思谁人敢违背,只怕在这个家里没人敢违背。
她也不至于为了年年而违抗,更何况年年是真的有错呢。
这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好几日,顾婼锦每一日都在盼望着自己能够快点好起来,可是年年这一花瓶砸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吃奶的力气,竟然好几日都不见好。
可是顾婼锦着急呀,还不是一般的着急。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沈呈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又怎么可能会想着继续拖下去,这件事必须要越早解决越好,于是这一日,她终于鼓足了勇气迈出了家门,她终于要去给沈呈慕道歉了。
这时候若是没有点厚脸皮,根本就是不行的。
“干嘛低着头,又不是你来上门道歉,是我!你就不能精神点吗?”
已经到了承平侯府,可是却要等着。顾婼锦看着年年头低低的,就好像是要低到土里去了,心里难免有了几分的气。
毕竟如今上门要来低头道歉是她,又不是年年,年年何至于此?
她一个人低头也就算了,若是两个人都低,岂不是连半点骨气都没有了。
虽然她到了现在这一步早就已经没有骨气可言了,可是身边人不能跟着没有了骨气。
“小姐,你看我这张脸适合抬起头来吗?”
年年哭丧着一张脸抬起了头看着顾婼锦,她也想抬起头来看人,可是如今脸上青紫的痕迹并没有消退,只怕是要吓到人的。
原本她并不应该跟着出门的,可是顾婼锦当真是没有任何的顾忌,偏偏让她跟着,说什么她忠心不二,可是那一顿巴掌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她想顾婼锦都不可能相信她自己的鬼话,那要让她如何相信?
“你怕什么?这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难道我不比你还要惨吗?”
顾婼锦并不觉得年年的脸有什么问题,无非是受了张管家的打,但她觉得还不至于到了不能出门的地步。
当然她还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有年年在身边,也就显得她没有那么奇怪了。
她受了伤还出门,本就引人注意,若是身边还有一个更有人注意的,她也就不重要了。
年年对此是心怀愧疚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从动手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愧疚。
“奴婢已经知道错了,更何况还受了罚,小姐难道还在生气吗?”
“你说呢?”
顾婼锦抛出了疑问。若是从前的她,她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只怕就算是把年年推出去任由责罚都是有着可能的,甚至是她自己就要责罚年年,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她心里念着年年的好,毕竟那么多年的陪伴,并不是假的。
直至到死的那一天年年都在她的身边,她怎么能不珍惜。
可是现如今说到底还是有着那么一点点的生气的,但年年已经受到了惩罚。
她其实还是很乐意看到这种惩罚的,年年和她从小一同长大,她们也算是亲如姐妹了,可是正因为这种关系年年难免有时候会放纵了,但那是在肃平外祖家的时候。
在肃平规矩远没有那么重要,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是上京城,天子脚下,她们所生活的地方又是丞相府,规矩变成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起初一回来的时候便是战战兢兢,胆小慎微的,只因为上京城中权贵如云,稍一不小心就会遇上什么人,若是做错了事便会牵扯甚广。
她只有活得格外的小心翼翼才行。
可是现如今重生一醒过来她就做出了不合规矩的事,现在想想都会觉得后怕。
沈呈慕也绝不是普通的权贵,她可以想象若是沈呈慕真的为此事生气的代价。
无非是与之结仇,但沈呈慕一定会趁机报复的。
承平侯府三代传承,如今就剩下沈呈慕这一个独苗了,不仅那些皇室宗亲看重,皇帝也是很看重的。
沈呈慕要是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顾婼锦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是顾婼锦之前想不到的,幸好现在已经想到了。
于是整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顾小姐请喝茶,侯爷很快就过来的。”
说话间一青衫女子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的是刚泡好的新茶,热气滚滚。
这人就算是不说自己是谁顾婼锦也是认得的。
第十一章 绿蕊
此女子名唤绿蕊,是沈呈慕的贴心人,在整个承平侯府,像是管家一样的存在。
是一个办事利落干脆的,可惜是个女管家。
她知道这个人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因为她曾经把这个人当作是情敌。事实也是如此,谁又能不喜欢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清风明月一般的王侯呢。
更何况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
曾经的顾婼锦很嫉妒这个女人,毕竟可以时时刻刻的陪在沈呈慕的身边,那是她可望而不可求的。
但现如今想想这两个人当真是相配得很。
一个冷血无情,另一个精于算计,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真漂亮。”
顾婼锦随口就说了这么一句,但这句话就是真心的。
瓜子脸,柳叶眉,身若扶柳看着好像风一吹就倒,让这样的人操持家务总觉得不合适,这样的人就应该养在后宅里。
可惜沈呈慕这个时候似乎并没有顿悟,反而让绿蕊执掌家务。
可真是可惜。
“顾小姐过誉了。”
绿蕊只觉得尴尬,毕竟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而且这位顾小姐实在是个奇怪的人。
自己额头上缠着白绢,身边丫鬟的脸更是青紫异常,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两个人打架了,就是这样出门了,是不是未免有些不妥贴?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在家里养伤吗?
“姑娘的确长得很好看。”
顾婼锦突然之间有些怀疑,这个女人的存在真的不会影响到杜青萱吗?
杜青萱绝非是一个绝色女子,可是眼前的这个却是一个真绝色。不知道在杜青萱看来绿蕊又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她原本就弄不明白杜青萱与沈呈慕之间的关系。
明明她没有发现半点的蛛丝马迹,可是这两个人就是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逼她去死。
说来也真是可笑,她竟然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的。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傻还是蠢,可就是没有发现。
如今知道了也不算是死的冤枉了。
绿蕊被人夸赞难免有些羞怯,毕竟是在夸她长得好看,只可惜这是来自一个女子的夸赞,而并非是男子。
她有些欢喜,却又不是特别的欢喜。
她可是听说自己的主子在这位顾小姐那里吃了亏,可见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她难免要提防着一些。
“顾小姐还是喝茶吧,奴婢告退。”
她还是有着很多的事要做的,在这里待客并不是她想要的。
顾婼锦也只是看着绿蕊,如今想来,以后她们再也不必有什么争端了。
从前她嫁到承平侯府第一件事就是管家,可惜府上早就有了这么一位管理家事的,她们自然有着争端,更何况绿蕊和她一样爱慕沈呈慕,她们之间自然是水火不容的存在。
因此绿蕊可是给她使过很多的绊子,但好在她还算是精明,也就躲过了,但也吃了不少苦头。
可是她才是那个最后的赢家,终有一日绿蕊因为做错了事而被逐出了府去。
可是如今人依旧在,光鲜亮丽的好像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一样。
也许是她眼拙,当初竟然从来都没有重视过一个婢女。
这原本就是与众不同的存在,自然也就要另眼相待。
这一回她可不能再犯蠢了,要是再愚蠢下去就是害了自己。
等了许久沈呈慕才出现。
顾婼锦哪怕是等的不耐烦了,可是依旧还是要等下去,毕竟她是来上门道歉的,不是上门结仇来的,既然如此自然要态度端正一些。
可是沈呈慕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一些了,竟然就这么让她等着。
“顾小姐不知道有何事来我这承平侯府,可真是稀客。”
远远的沈呈慕就瞧见了顾婼锦,今日顾婼锦可没有往日的容光焕发,反而是一脸的颓废,头上裹着白绢,颇有些要披麻戴孝的样子,也不知道谁死了。
可是据他了解丞相府的人都好好的呢,无人去世。
顾婼锦一听到这声音就浑身不舒服,时时刻刻的都能想起当日自己死时的场景。
那不是一场梦,而是她的亲身经历,其中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是来赔礼道歉的,更是来解救自己一家的。
“承平侯安好。”
顾婼锦乖乖巧巧的行了个礼,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得不明白这个道理。
“顾小姐多礼了。”
这一刻的顾婼锦,沈呈慕只觉得分外的熟悉,毕竟顾婼锦就应该是这样乖巧懂事的,而不是那日如同疯妇一般。
他就算是到了如今也难以接受顾婼锦那一日的作为,心惊胆战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可是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他就算是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顾婼锦好歹也是鼓足了勇气的,如今来都已经来了,自然态度要好一些。
“前几日让承平侯受惊了,实在是该死,今日来便是来看望承平侯,不知道承平侯可否介意?”
她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沈呈慕现如今正是生气的时候,要是消不了气可就糟了。
“实在是畜生难训,这才不小心跑了出来,惊扰到了承平侯,还请承平侯恕罪。”
沈呈慕越走越近,可是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顾婼锦只得又道:“侯爷不会和不懂事的畜生计较吧。侯爷大人大量,肯定是有着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度的对不对?”
沈呈慕看着顾婼锦,并不搭理顾婼锦的话,只是发问:“你受伤了?”
顾婼锦下意识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脑袋,虽然还没好,但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但想想依旧后怕,这万一要是被打傻了可怎么办?
还好年年并没有把她置于死地。
“是。”
“怎么伤的?你刚刚落水,怎么就又伤了脑袋?”
沈呈慕难免担心,他的这个夫人向来身体柔弱,又逢多灾多难,这可怎么的了?
顾婼锦也不知道沈呈慕的担心是从何得来的,可是却还是回答道:“不小心摔了一下。”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身边的婢女打得,传出去了岂不是不好。
第十二章 可生气了
“怎么能如此的不小心。”
沈呈慕说着就上手了,他想要看看顾婼锦究竟伤成了什么样子,不过才几日不见,怎么就受了伤?
可见是身边的人照顾不周,要不然也不会出事。
他看向了顾婼锦身边站着的年年,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上辈子就是年年说话慢了,致使他做下了不容饶恕的错事,如今他依旧还是记着呢。
可是年年青紫的一张脸又让他减少了些怨气,但他没办法不记恨,因为一时之失他失去了妻子和孩子,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如今年年更是照顾不周,顾婼锦身边也应该换个人了。
没错,他重生了。
顾婼锦喝了真的毒酒之后一尸两命,他如何还能活得下去,于是他自尽了。
那原本就是一场骗局,欺骗皇帝的骗局。
顾家倒了,顾婼锦不可能不受到牵扯,可是他如何能舍得顾婼锦赴死,于是就要上演一出顾婼锦已死的大戏,以此来蒙骗皇帝,可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顾婼锦竟然真的死了。
他曾经早就已经想好了将来,他们共同的将来,哪怕是不要这侯爵之位也无所谓,远走天涯海角也好,可顾婼锦死了。
他所有的谋划都成了痴心妄想,活着对他已经没有了意义。
“侯爷请自重。”
顾婼锦面对沈呈慕的触碰很是抵触,连连往后退,可是最终退无可退。
沈呈慕有着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而后才缓过神来。
“失礼了。”
“侯爷可生气了?”
顾婼锦看出来了,沈呈慕生气了。
她见过沈呈慕生气的样子,冷冰冰的一张脸,上面写满了不满,一双剑眉皱的都快要挤到一起了,原本好看的一张脸,现如今写满了生人勿近,一般人只怕会害怕眼前的沈呈慕。
她当然不是那个例外的,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曾经更是一个爱慕着沈呈慕的普通人。
沈呈慕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喜一怒,她都是那么的关心,甚至是想要了解的清清楚楚。
但最终的结果不过是痴心错付,成了一个可悲之人。
如今沈呈慕就是生气了。
沈呈慕站直了身子,只是言道:“你是来认错的?”
“正是,是我落了水病糊涂了,一时之间不知所谓,误把那两条狗放了出去,惊扰了侯爷,还请侯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生气。”
顾婼锦哪怕是不情不愿的来了,可是认错的态度还是很真诚的,如今是很明显的。
她甚至是还带了礼物来,虽然是管家准备的,她也不知道有什么,但她还是带来了。
说起那两条狗沈呈慕就气不打一处来,追的他到处跑,可是怎么都甩不掉,当真是差点就咬着他了。
可是狗却是顾婼锦放的,他还能说什么?
顾婼锦那日的种种举动实在是异常的很,粗鲁蛮横,简直就是不讲道理,再看如今还好些,至少知道认错。
说起来还是顾婼锦安安静静的样子比较好,就这样岁月静好,好不安逸。
“侯爷?”
顾婼锦也不知道沈呈慕究竟是在想什么,这个时候答案不是很简单嘛,无非就是生气与否,总不会有着别的可能的。
“侯爷可还在生气?”
“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沈呈慕不答反问。
这世上能让他生气的人很少,毕竟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可值得生气的,对于不重要的东西,不重要的事生气很是多余,可是总有人会让他生气。
“按理来说侯爷的确是应该生气,可是我都已经来了,而且还诚意十足,侯爷也该消消气了。”
顾婼锦面对沈呈慕的每一句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再让沈呈慕生气那可就糟了。
沈呈慕并不着急说话,反倒慢悠悠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才道:“你放狗咬我难道不是事实吗?”
顾婼锦低下了头,这的确是事实,纵然是狡辩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侯爷的确是应该生气。”
她虽然知道沈呈慕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可是这件事是不一样的。
纵然就算是那两只狗并没有咬到沈呈慕,可是沈呈慕也是没了面子,失了气度的,怎么可能不生气。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做这些事。”
沈呈慕生气的不是因为狗追他,而是顾婼锦的态度。
他相信一夕之间顾婼锦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就像那么多年的追随一样,顾婼锦就算是到死只怕也不曾改变过,如今不过才几日的光景就变了,可见是有什么在改变着顾婼锦。
“?”
顾婼锦并不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什么,究竟是放狗咬沈呈慕还是今日上门来道歉。
她觉得事情没有对错,只有是否对自己有利与否。
如今她也是被逼无奈,说到底还是自己胆小害怕了,要不然也不会来。
“低头认错很容易吗?”
沈呈慕一想到原本应该傲视于人的顾婼锦低头道歉,他心里就一阵的不舒服。
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顾婼锦会给他道歉,现在的他对于顾婼锦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顾婼锦怎么能这样?
“啊?”
顾婼锦不明白了,这算是什么意思?
“我说为什么低头认错?难道因为我的身份让你害怕了吗?还是觉得我会伤害你?”
沈呈慕不愿意看见顾婼锦低头,低头也就表示认输了,可是顾婼锦生来尊贵,怎么能轻易的认输。
那么多年,顾婼锦都好好的被他保护在后宅里,从未向人认输过,哪怕是对他。
他知道顾婼锦性格好,一般不会与人结仇,可是前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疯的。
这样下去可不得了,他总得想个办法。
顾婼锦被说中了心思,她就是害怕沈呈慕。
也许别人不知道沈呈慕,她这个夫妻多年的失败者还是很了解沈呈慕的,睚眦必报,是个小人。
只可惜她曾经都把这些看成了是好事,只觉得沈呈慕完美无缺,可是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现在想来皆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现在该怎么说?总不能实话实说。
第十三章 回府
“想来是了,你不说话便是如此了。”
沈呈慕只觉得失败,他明明准备好了一切,只想给顾婼锦一个最好的初见,不曾想到最后换来的竟然是害怕,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可是一想到他们当年见面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顾婼锦却能对他一见钟情,现如今就觉得冤枉,怎么这一次顾婼锦就没有对他另眼相待呢?
“侯爷不满意我的态度吗?”
顾婼锦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那就是沈呈慕不满意,要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以为沈呈慕现在的态度要么是接受,要么就是拒绝,绝对不会有第三种可能,可是现如今已经有了别的可能。
她总要解决问题才行,若是解决不了问题,她如何能回家。
“满意,我当然满意,你如今诚惶诚恐的来了,我怎么能不满意。顾婼锦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了?”
沈呈慕想要成为顾婼锦心里的人,可是顾婼锦却把他当成了什么?上门碰瓷的吗?
这一切都不对,一点也不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顾婼锦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毕竟在她的心里沈呈慕就不是一个好人,可是怎么能说出来。
“自然是侯爷。”
沈呈慕言道:“好啊,既然顾小姐把我当成侯爷,那便是侯爷,我这个侯爷因你而受了惊吓又该如何?总不是简简单单道歉那么简单。”
“那侯爷想要如何?难不成也对我放一回狗吗?”
顾婼锦就知道沈呈慕一定会得寸进尺,可是还能如何呢?
难不成一报还一报吗?
当然,她愿意接受,毕竟这是她冲动的代价,当初要是没有那么冲动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卑躬屈膝了。
如今看来也算是她活该倒霉了。
她又道:“侯爷如何才能原谅我,直说就是了,我是不怕的。”
……
顾婼锦和年年被赶出承平侯府的时候沈呈慕很决绝,是半点的迟疑都没有,就好像这辈子所有的绝情都用上了一样。
但顾婼锦和年年主仆二人却是不明所以的,她们明明是上门来道歉的,可是却连着东西一起被丢了出来,这场景好像是有些相识的莫名奇妙。
“小姐,咱们就这么被撵出来了。”
“你是觉得我不在外面吗?”
顾婼锦如今只剩下了一肚子的火,她可是真心实意的来道歉的,可是沈呈慕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就这样把人撵了出来。
可是仔细想想这不正就是当日她想要做的事嘛,不想看见这个人,连人带东西都不想看到。
可见是报应来了。
“小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回去之后如何给老夫人交代?”
年年吃瘪,可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她们来不是别人的意思,是顾老夫人的意思,如今任务没有完成岂不是坏事一桩,就这么回去了会不会受罚还不一定呢。
“我怎么知道。”
顾婼锦自身难保,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祸是自己闯出来的,这个时候就算是不退缩也改变不了自己闯祸了的事实,但沈呈慕怎么能这么的小肚鸡肠呢。
看来还是要想想办法解决了这将来飘忽不定的祸事,要不然她只怕没有好日子过。
“小姐。”
年年只觉得委屈,她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好,可是她也不好,如今小姐做错了事,她早就劝过的,可是一意孤行谁都拦不住的。
“回府。”
……
顾婼锦还没进丞相府的大门呢,就见老管家正在门外张望着,此刻她恨不得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小姐如何了?”
老管家看到了人,立马就迎了上去,是片刻都不敢停留,生怕错过了什么。
“你说呢?”
顾婼锦都已经把东西带回来了,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老管家看了看顾婼锦,又看了看拿着东西的年年,最终叹了口气。
果然,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
这下是真的闯了祸了。
“小姐快些回去休息吧,我这就去告诉老夫人一声。”
“不必了,我亲自去见祖母。”
躲是躲不掉的,顾婼锦怎么能不明白。
如今只有亲自去见了顾老夫人,这件事也没办法解决。
可是重要的是她的态度,她的态度也就决定了顾老夫人能否先放她一马。
老管家自然是没有意见的,毕竟事情没有解决,这的确是一件惨事,但老夫人那里总是需要交代的。
于是三人一同到了顾老夫人处。
顾老夫人是个沉着镇定的,遇到什么事都不慌张。
见了顾婼锦失望而归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道:“那承平侯在上京城里也算是权贵了,你今日招惹了他,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自己心里清楚最好。”
其实她早就料到这一点了,实在是顾婼锦过于顽劣了,要不然何至于招惹了承平侯。
如今无功而返便是应该的,要是她,她也不会轻易的原谅。
“是,孙女明白。可是孙女明明很真诚的道歉了,可是那承平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之间就把我撵出了门,想来是报复。”
顾婼锦至今都想不明白,沈呈慕究竟在想些什么,她诚心诚意的道歉,真的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报复也是应该的,此事传了出去终究是承平侯没有面子,你应该明白男人最注重的就是面子,如今出了这事便是大事,可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
顾老夫人很是明白这件事其中的道理,不过是男人的颜面问题,很是难以解决。
她看顾婼锦若是不好好的想想办法,只怕这辈子都要留下这个隐患了。
“祖母,你怎么帮着别人说话?”
顾婼锦向来知道这个祖母总是对她冷冰冰的,她知道,无非是从小没有在祖母膝下长大的原因,可是她都已经回来了,那为什么依旧还是冷冰冰的?
可见她生来就不受这家人待见,连着亲祖母都是如此。
可是她还不愿意成为那个多余的呢,出生的时候谁人又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她也不能,哪怕是现在已经重生了。
可是之后的人生她总有选择。
第十四章 毫无办法
“你说我帮着别人说话,可你就做对了吗?”
顾老夫人自然是有话说的,要不然也不会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
这原本就是顾婼锦没事找事,要不然何至于会有今日。
顾婼锦哪里还需要思考,她自然是觉得自己做对了的,可是现实却并非是如此。
她做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因此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可是现在代价还并不明显,只怕真的到了明显的时候就晚了。
“可我已经上门去道歉了,沈呈慕不接受,我还能怎么办?求祖母给个主意。”
她说起来已经是无能为力了,如今说是卑躬屈膝也不为过,可是沈呈慕却并不吃这一套,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你这哪里是认错的态度,分明是要逼着人原谅你。”
顾老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顾婼锦这态度分明就不是道歉的,是要逼人家的,纵然她不在当场,可是也依旧还是能明白。
她看着顾婼锦不像是一个会轻易低头的,如今能低头认错是何其的不容易。
“怎么会,祖母当真是冤枉我了,我认错的时候态度可是很真诚的。”
顾婼锦可不愿意承认自己态度不好,她明明已经用了自己最好的态度去认错了,分明就是沈呈慕得寸进尺,可是得寸进尺也要有个限度。
可是她还没有生气呢,就已经被撵出府门了。
现如今状况就是这么个状况,她觉得就算是自己第二次上门去道歉,结果也是一样的。
顾老夫人对此还是很无奈的,“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既然如此再去也无益,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她想着承平侯那样的人也应该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既然如此次数多了反倒是成了难缠的了,倒不如就此打住,反倒能落一个清净。
但有一点是一定的,丞相府自此和承平侯府的关系只怕是好不了了,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总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让顾婼锦以死谢罪,如若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
“过去?这件事只怕过不去,祖母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顾婼锦觉得这件事根本就没办法轻易的过去,可是这也不是她愿意的,现如今究竟该如何是好?
原本重生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反倒是成了不好的事了,她得罪了沈呈慕,简直就是天大的不好的事。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谁都不知道承平侯在想些什么,这件事也只能这么过去了,但你需要记得一样,在上京城里,往后你必须要谨言慎行。”
顾老夫人如今是不得不提醒,顾婼锦若是继续嚣张跋扈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件事是没有前车之鉴的,她也不愿意做后事之师。
“是。”
顾婼锦哪怕是一肚子的委屈,现如今都是没处去诉说的。谁又能相信她和沈呈慕之间有着血海深仇,而且还是此生难忘的那一种。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把仇恨藏在心里,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再报仇,而不是冲动行事。
“你明白最好,我看你在家里实在是太闲了,如今你父母又不在这里,我已经替你在尚贤馆报名了,自明日起读书去吧。不求你有什么功名利禄,只求你能明白道理,想来在肃平你外祖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的,如今你大了,就应该多明白一些。”
顾老夫人对于这件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尤其是在顾婼锦闯祸之后,她也就更加的坚定了。
顾婼锦本就是丞相千金,哪怕从前没有生活在上京城里,可是现在不会离开了,那便应该融入这里。
上京城中达官显贵的子女都以进入尚贤馆为荣,她便把顾婼锦硬塞了进去,也算是充当了门面了。
总比在家里招猫逗狗的好,若是早一些,如今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她实在是后悔,想当初顾婼锦回来的时候,她就应该这么做了。
“尚贤馆?祖母,我能不去吗?”
顾婼锦一听到尚贤馆就觉得多余,那里的人都是达官显贵的子女,最是能攀比,比家里的职位高低,比吃穿用度,最重要的是有杜青萱在,她如何能与杜青萱同窗为友?
那虽然是一些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可是她却不稀罕。
“那你想做什么?继续在府里与那两只狗相伴吗?玩物丧志的道理明不明白?”
顾老夫人说了这些,只觉得有些累。面对其余两个孙子孙女,她就从来都没有说这么多过,都是一点就通。
可是怎么到了顾婼锦这里就变了呢。
她很是不明白,明明是同父同母所出,这个和那两个就不一样。
“我看你头上的伤也好多了,明日便去吧,事不宜迟,这府里怎么没有那么好,还是多学些道理的好。”
顾婼锦现如今还是很识时务的,毕竟她若是不识时务只怕这位亲祖母是会生气的,她不得不识时务一些。
“是。”
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可是究竟去不去还需要她看看情况。
第二日一早老管家就守在了顾婼锦的房门外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顾老夫人有话交代。
顾婼锦躲在房间里连门都不敢出了,可是到了时辰老管家就在外面说道:“小姐,老夫人说了,今日你就算是不想去也得去。别说生病了感染风寒这种事,严大夫就在府上候着呢。”
顾老夫人算是堵住了顾婼锦所有的出路,毕竟顾婼锦能拿来当幌子的也没有什么事,除非这件事是真的,可是成了真的哪里会有那么容易。
顾婼锦在万般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开了门。
“张管家,至于这么早嘛?”
“当然至于,毕竟这是三小姐第一次去尚贤馆,老夫人特意交代了,这件事儿绝对不能含糊了。”
老管家也不想这么早,可是顾老夫人已经吩咐下来了,为的就是严防死守这位三小姐不出门。
那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能浪费了,更何况这原本就是好事,何至于不去呢。
“三小姐,请吧。”
第十五章 孙先生
“管家可真是尽职尽责。”
顾婼锦其实早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就是不想出门而已,原因就是如此的简单,但为今之计只怕是不行了。
她的亲祖母当真是堵住了她的去路,如今不去都不行了。
“小姐知道的,老奴向来如此,只是老夫人的话向来不得不听。小姐还是把自己打扮的好些,好歹也是丞相府的门面,总不能去外面丢了人。”
老管家是苦口婆心,毕竟顾婼锦出门就是丞相府的颜面,怎么能不好好的打扮一下,无论是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的把自己打扮好了。
顾婼锦看了眼张管家,只觉得张管家多管闲事,她打扮的朴素一点不好吗?
“我说过要去吗?”
“小姐,我都已经在这儿了,难不成你还想跑不成?”
张管家还是底气十足的,他如今都已经站在这里了,难不成还能让顾婼锦逃跑吗?
要真是如此,他还当什么管家。
这么多年他办事还是很利落的,要不然也不能在这府里立足。
“不能。”
顾婼锦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这一刻也就只能认命了。
“既然不能,那请吧。年年快点给小姐梳妆打扮,总不能这么朴素,是会被人看不起的。那都是些什么人,好攀比的……”
老管家是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顾婼锦完全不想理,可是不得不承认张管家说的没错。
她只得回房间又打扮了一番,可是这能有什么用,只要杜青萱在那里一日她就不会长久的待下去。
就因为了这番打扮顾婼锦出门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一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迟到了。
但第一日去终究还是有个说法的,老管家是生怕人跑了,一直以来都是紧追不舍的,直到把人送到了尚贤馆这才了事,但依旧还是把人交到了尚贤馆的人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见了当世大儒孙先生老管家才匆匆的离开了。
顾婼锦还是知道这个人的,这个人也算是当世闻名了,可是却是个不求名分的。
这位孙先生此生志向便是博览群书,教书育人也只不过是随手而为,可是能得到孙先生这样的师父却是许多人的此生大幸,因此皇帝也很重视,这才开起了尚贤馆。
尚贤馆虽然是在孙先生名下,可是如今教书的大多却是孙先生的弟子,孙先生如今已经是耄耋之年,虽然耳清目明,可是专心书籍,鲜少露面。
今日露面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看在顾老夫人的面子上,更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
“你可知道你的哥哥姐姐都是我的学生?”
孙博元手里拿着书,可是眼睛却放到了顾婼锦的身上,他很仔细的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女子,听说有些顽劣,可是他却不知道一个女子能顽劣到何种地步。
他手下的学生都知道跟着他的好处,自然也就乖巧听话了些,至于那不识抬举的早就已经被赶出去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女子是如何能挑战他的底线的。
“知道。”
顾婼锦当然知道,丞相府的公子小姐都是孙先生的学生,她怎么能不知道。
上辈子她虽然没这么早进入尚贤馆,可是却还是在种种的安排之下进来了的。
可是她并不稀罕,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处。
就是因为进到了尚贤馆处处都是她哥哥姐姐的影子,无论她做什么都会有人拿她作比较,当然她就是那个处于下风的。
事事都是如此。
她注定没办法和自己的姐姐哥哥一样优秀,可是那些人却偏偏希望她优秀,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所以剩下的也就只是煎熬了。
“知道就好,他们便是你的榜样,你若是能够超越他们,成为别人的榜样,最好不过了。”
孙博元对顾婼锦还是有着一些期望的,毕竟是一家子出来的,总不能太差了。
顾婼锦只觉得孙先生对她的期望未免也太高了,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庸人。
“先生,我不似我的哥哥姐姐长在天子脚下,自幼由父母教导长大,只怕要让先生失望了。”
“这有什么的,无甚大碍,凡事都要靠自己,你不也长了一对眼睛,一个鼻子,一双手,一双脚,只要处处周全总不会有太大的差别的。”
孙博元见顾婼锦明眉皓齿,是个伶俐的,有了这一点就足以了。
他相信只要不是一个傻子,总可以有一番作为的。
“我朝国风开放,女子入尚贤馆已经是很难得了,你要珍惜这次机会。”
顾婼锦很想说点儿什么,可是却又说不出口,毕竟机会的确是很难得,虽然国风开放,可是面对女子终究还是更严苛一些。
这尚贤馆中男子比女子要好进的多,虽然女子可以读书习字,可是也要看身份修养,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而她纯属就是走后门。
哪怕进了尚贤馆就是一种煎熬,可是她不得不承认顾老夫人的确是费心了。
但是这份好意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接受得了。
“跟我来吧。”
孙博元放下了手里的书,就打算带着顾婼锦去顾婼锦该去的地方。
顾婼锦却一点儿也不着急,她很了解这里,总共不过才几十个学生而已。
孙先生教书收徒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满三年出师,无论是何年入的尚贤馆,到了三年就都出师了,因此尚贤馆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当然还有着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受家族牵连罢官,获罪的,尚贤馆自然是容不下的。
因此尚贤馆里的人并不多,不过是几十个而已,同堂习作,也没有什么男女大防之说,都是一样的。
如今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都在一处受教,可是却分外的和谐,只因为大家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若是从尚贤馆出去的身上都有着一份荣耀,都知道这人出身显贵,又受过孙先生的点拨将来定然是个人物,最好的例子便是当今皇后顾婼容,如今身居皇后之位,统领六宫,当真是贵不可言。
也算是最大的招牌了,至于顾婼锦这个妹妹是如何的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