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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跃千愁     半仙txt下载     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七九章 猖狂

    殊不知庾庆也是没了办法。

    换了平常,庾庆哪敢在青牙这种人物面前撒野,还是独自一人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撒野,连点倚仗都没有。

    实在是没了办法,已经被逼到了即将亡命天涯的地步,他这一趟惊鸿殿之行若不能成功,今后能活多久真的要看运气了,故而豁出去了。

    双方瞬间杠上了的感觉,气氛凝重。

    然青牙转瞬又笑了,撒开了手上捏的碎渣,对古清照笑道:“都说探花郎是天下第一才子,今日一试,应变能力果然是不凡,青某算是领教了。”

    古清照对他的转变心领神会,嫣然倩笑,紧跟着接上了话,“这还用说么,那么多书不是白读的。”

    即将冲撞的气氛,在两人的调侃中突然就变了味,化作了玩笑意味。

    重点是转化的很自然。

    哪怕是庾庆都被两人的反应给搞的愣了愣,旋即有所意会,也跟着卸下了火爆神色。

    青牙又道:“给探花郎重新上茶。”

    古清照转身就要去招呼人来,庾庆却没那个时间磨蹭浪费,抬手打住,“老板娘,茶水就免了,不用那么客气。”

    古清照见状只好作罢。

    青牙又伸手对庾庆示意,宾主双方再次重新坐下了。

    这时的青牙也放下了架子,和颜悦色道:“探花郎,咱们都不要再绕弯子了,绕来绕去容易产生误会,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究竟要我帮什么忙?”

    庾庆又起身了,摆明了要避开第三人,主动凑到了青牙耳边,在青牙的警惕反应中,低声细语嘀咕。

    古清照识相的很,立刻起身,走到了屋檐下的扶栏旁欣赏外面月色。

    嘀咕了几句的庾庆很快退回了原位坐下。

    青牙则皱了眉头,“你要那东西干嘛?”

    庾庆答非所问:“青爷能在这海市弄到吗?”

    青牙:“这世间若论哪个地方物品最齐全,恐怕唯有海市,幽角埠也比不过。”

    一听这话,庾庆自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海市有他要的东西,对方也能弄到,再问:“半个时辰内能弄来吗?”

    青牙反问:“那可是杀人的东西,是不能乱给人的,你不觉得你应该向我交代一下用途吗?”

    庾庆:“青爷也说了是杀人的东西,我的解释你一定会信吗?”

    青牙沉默了,显然在考虑。

    杀人的东西?古清照想不听到都难,却还要看着外面一副装作没听到样子。

    稍后,青牙道:“用途不当,出了事会牵连到我的。”

    庾庆:“真要出了事,首当其冲的是我自己,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当儿戏。”

    青牙没再说什么,起身了,示意庾庆稍等,他自己木屐踏踏地走了出去,到了外面挥手把心腹手下庞成丘给招了过来,然后对之耳语了一番。

    庞成丘会意离开后,青牙也剥着花生慢慢走了回来,坐下时给了庾庆一个交代,“半个时辰内,你会看到东西。”

    庾庆心中暗喜,口中马屁连连,“青爷不愧是青爷,这种东西也是说弄就能弄到,看来我还真是没找错人,庾某真是相见恨晚呐……”

    听到这位天下第一才子拍自己马屁,剥着花生的青牙也不禁莞尔,发现这拍马屁的人不同,感觉也是不同的,滋味还挺不错。

    之后古清照也加入了两人的闲聊,三人边聊边等着。

    小半个时辰后,庞成丘回来了,也带回了一只拇指大小的金属葫芦,放在了青牙的跟前。

    青牙问:“没出什么意外吧?”

    庞成丘:“还好。”

    古清照眼睛一直盯着那带来的东西,似乎想看穿。

    青牙则顺手将小葫芦推给了庾庆,同时问庞成丘道:“花了钱没有?”

    庞成丘回道:“这个不给钱有点说不过去,说好了两千万,不过还没付钱。”

    一听提钱,还有那价钱,刚将葫芦拿到手的庾庆顿有些不自在了,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手中东西。

    青牙回头就问他,“庾兄弟觉得这价钱合适吗?若是觉得太贵了,可以退回去。”

    庾庆道:“青爷比我有江湖经验,我听你的,你说合适就合适。”

    青牙:“我听说你手头上有点紧张,不知是真是假?”

    庾庆心里好无奈,自己没钱的事怎么连这里也知道了?这事他还真不好嘴硬,“确实比较紧张,能不能打个商量,先欠着?”

    现在就算再贵,他也要先想办法拿到手再说,何况他压根没打算还这笔钱。

    青牙:“这样,钱我先帮你垫付,你打个两千万的欠条给我,这不过分吧?”

    庾庆:“目前囊中羞涩,让青爷和老板娘见笑了,行,就听青爷的。”

    古清照倒没有看不起他,反而是团扇掩嘴莞尔。

    青牙立刻让庞成丘弄了笔墨纸砚来,当场看着庾庆写下了一张两千万的借据,那一手字确实是漂亮。

    之后,青牙拿了欠条,庾庆拿了东西再三谢过后走人,庞成丘送客。

    青牙和古清照站在灯下目送。

    见到庾庆不时回头挥手,古清照也不时挥舞团扇。

    青牙则是自言自语道:“真不明白干娘为何非要暗中搞他。”言下之意是,明明可以直接弄死。

    忽见回头客气的庾庆突然止步盯着自己,他也抬起了手,也跟着古清照挥手送别状。

    古清照脸上笑容灿烂送客,嘴上则淡淡回复青牙,“干娘不肯说,我们也不好多问。”

    再次转过了身前行的庾庆,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没了,脑中回味的依然是青牙和古清照的嘴唇动作,他没有再回头客气了,略绷着嘴角一路前行。

    见客人消失不见了,古清照突然出手,一把将青牙手中的借据给扯到了自己的手上,摊开了端详着细看,越看两眼越放光,最后忍不住啧啧道:“字写的真好,仅凭这手字就知盛名之下无虚士,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

    说罢就将借据折好了往自己袖子里收,“这借据我帮你保存了。”

    青牙斜睨,“他字是值点钱,但还不至于价值两千万,除非他死了…”话毕略顿,大概知道了这女人的意思,这边不正好想害死那位探花郎么。

    古清照收了借据后自然不忘问道:“他让你找的是什么东西,这么贵?”

    “白罗纱。”

    “什么?你竟帮他搞这种东西?你就不怕出事吗?”

    “都已经当我面掀桌子了,已经豁出去跟我翻脸了,我不帮他搞怎么办,跟他一样意气用事吗?你真想再把幽差给招来不成?”

    “问题是这东西不是干好事用的,会出事的,落他手上惹出什么事的话,会连累你的。”

    “不怕出事,就怕不出事,出了事未必是坏事。”

    “你什么意思?”

    “出了事,他就不会再咬绑架的事了。利用幽崖从我这里勒索了东西走,你觉得他还敢跑到幽崖去捅我吗?只要事不出在外面,尤其是扯上幽崖,海市内出点什么事,我们都好转圜应对。”

    古清照恍然大悟,又拿出了那张欠条看了看,“也就是说,他要是不还钱的话,我们也不敢声张他借钱的事。”

    “鬼知道他会不会还。这位探花郎聪明着呢,你没听他一开始就跑来说要跟我做一场交易吗?这就是交易,或者说是讹诈,我们吃亏了。妈的,我还没收拾他,他倒先搞上门来了。”

    ……

    地下排水暗渠内,一队人手陆续从入口跳下,大鼻子闻侯依然领先在前翕动着鼻翼。

    走到一处拐角,在左右人手的照明物警戒下拐入后,见到有淡淡烟雾飘荡。

    见到不明烟雾,随行人员下意识都提高了警惕,抬袖掩住了鼻息,或施法屏住了呼吸,唯独大鼻子闻侯嗅探不止。

    一行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了地上堆积的一堆灰烬,火已灭,烟气应该正是从此处来。

    闻侯刚迈步跨过灰烬,身形忽然摇晃,竟站不稳了一般,好在身后人紧急扶住了他。

    有人诧异道:“侯爷,您怎么了?”

    闻侯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竭力发出声音,“退,是毒烟!”

    众人吓了一跳,迅速扛了他退出。

    很快,一群人从排污中枢附近的空地井口钻了出来,扛了一人疯了似的朝镇海司方向飞奔而去,进入繁华街区后,更是直接飞跃在房屋顶上狂奔。

    如此动静,惹的街头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叽叽喳喳议论。

    随着大鼻子闻侯的送回,镇海司内也乱做了一团。

    掌令朱轩及两位左右使全部紧急赶到了前厅内,一个个蹲在了地上为闻侯诊治,最终又一个个慢慢松开了手,神情皆凝重,朱轩脸色无比阴沉。

    大鼻子闻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涨紫,七窍都有血迹渗出,刚送到时还能喘气,此时已是死不瞑目。

    随着一旁的领队人员将事发时的情况讲明了,知情人一听就懂是怎么回事,有人意图阻止闻侯再查下去,设计了这场针对闻侯的刺杀。

    朱轩嘴里憋出一声怒吼,“猖狂!”

    很快,又有一队人手紧急赶往陷阱所在地,对现场进行彻查。

    回到镇海司天台上的朱轩眺望灯火辉煌的海市良久,最终也只能是咬牙一声,“所有事发时不在现场的人,全部找齐,一个都不许漏过!”

第四八零章 狗探花

    尽管因为闻侯的死,导致直接追踪的线索断了,镇海司对海市的封锁却并未松开。

    维持这般封锁态势,镇海司也是承受了不小压力的,影响到了有些人的买卖,也就影响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朱轩必然要承受压力。对许多人来说,自己的利益决定自己的对错观,镇海司出了事就是你朱轩掌管不利,对我们耍什么威风?

    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朱轩也必须扛住这些压力,得罪人的事情也必须要做。

    在把事发时不在场人员找齐之前,朱轩是不会轻易放开对海市的封锁的,否则不但会对抓捕不利,还会令凶手逃出海市,出了他的地盘可就没那么好查了。

    异样的气氛持续笼罩着海市,对某些人来说,却是松了口气。

    一棵大树上,庾庆和柳飘飘站在了同一根树杈上,藏身在茂密树冠上,双双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能确定人死了?会不会是陷阱?”

    因柳飘飘决定现在就回镇海司,庾庆不得不提出此疑问。

    是陷阱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谁敢保证不是对方在将计就计。

    柳飘飘:“应该不是,我盯了他们进出排水渠的时间,发现问题再商议出将计就计的策略需要一点反应时间。何况我了解他们,真要是演的,你信不信他们就不会只倒下一个,而是会倒下多个,从他们的反应上来看,应该不会是演的,你的毒杀策略应该是奏效了。”

    毒杀的东西是庾庆弄来的,真正利用毒物下毒手的是柳飘飘本人,她自己的气味就是诱饵。

    “你既然如此笃定,那应该是没问题了。”

    “嗯,对了,你怎么会想到用毒烟这招来解决掉他?”

    “没什么想不想的,是你说对方是在用嗅觉追踪你,这是对方的优势,而优势有时候也是缺点,可针对。”

    庾庆话说的轻松,实际上脑海里闪过的还是闻氏大宅院里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后来听说了闻氏遭遇的浩劫,毒烟毒杀的传闻令他印象深刻,这也是他能想到此法的主要原因所在。

    当然,他并不知道毒杀闻氏的毒烟是什么东西,他找到青牙时也只是问他能不能找到类似的东西。

    实际上他从青牙那拿到的东西和闻氏遭遇浩劫的东西并不一样,他拿到的是能无差别毒杀的,而毒杀闻氏的东西则明显更高级,可以有针对性的毒杀。

    柳飘飘默默点头,又沉吟道:“青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帮你找到这毒物,越发说明了他在海市的能量非同一般。他在海市也确实是个人物,别看他对镇海司客客气气,实际上未必能有多怕,他应该杀过镇海司的人,而且杀了还不止一个,只是找不到证据而已。这种人,你怎么说服他帮你办这种事的?尤其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他。”

    说到青牙,庾庆目中浮现一抹深沉,“做了个交易。”

    柳飘飘好奇,“什么交易?”

    “不值一提的交易。”庾庆现在不想浪费她时间扯这些,反问:“青牙是不是有个干娘?”

    “干娘?”柳飘飘一愣,想了想,“没有吧,至少我没听说过。”

    这次轮到庾庆诧异,“你确定没听说过?”

    柳飘飘:“应该没有,他这种人在海市若有什么干娘,只怕是人尽皆知。”

    庾庆又问:“惊鸿殿老板娘古清照有干娘吗?”

    柳飘飘想了想,还是摇头,“没有听说过,你问这个干嘛?”

    庾庆面露狐疑,嘀咕自语,“那就奇怪了。”

    柳飘飘:“到底怎么了?”

    庾庆沉吟道:“我无意中发现,他们两个的背后好像有人在针对我,两人似乎都称其为‘干娘’。”

    “还有这种事?”柳飘飘略惊疑,复又思索道:“他们两人的背后…怎么说呢,能在海市混到这种地步,不说有千流山那边的靠山,跟千流山那边肯定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海市‘梁家’不知你听没听说过?”

    “号称海市首富的那个梁家?”

    “对。这个‘梁家’是为大圣办事的,算是千流山背景中为数不多的非妖修,毕竟外界的一些事许多时候妖修也不方便参与。在海市基本没人敢动‘梁家’,就算是千流山那边,几位洞主恐怕都要给‘梁家’几分薄面。

    传闻惊鸿殿背后的大东家就是‘梁家’,古清照这个老板娘好像也只是占了小小一股而已。

    古清照可以说是仗着‘梁家’做靠山发家的。青牙则是靠一把刀在海市打下了名堂后,才跟古清照勾搭到了一块,算是间接和‘梁家’有了层关系。两人的背后,非要说有什么的话,应该就是‘梁家’,干娘什么的是真没听过。”

    “难道是我误判了?”庾庆自言自语着嘀咕了一句,旋即又道:“回去后若是没事,有机会帮我多关注一下。”

    “嗯。”柳飘飘点头,继而又问出了心中一直想知道的一个问题,“这世上,除了大圣之外,都要借助海族鲛人听海的能力才能离开冥海,你之前说你有办法,是冥寺那边帮忙吗?”

    庾庆摇头,“这个我暂时没办法跟你说,你也不要问了。”

    柳飘飘只好作罢。

    谁知庾庆自己反倒咦了声,似乎才意识到什么,问:“大圣能不借助海族鲛人的指引进出冥海?”

    之所以惊奇,是因为他得以窥探到了冥海大阵的奥秘,深知仙家遗留阵法的玄妙,没有鲛人的指引基本上不可能有办法通过冥海,除非有类似他这样的术法还差不多。

    柳飘飘:“你不知道?早年的那位大圣之所以能率人攻破冥海仙府,就是因为他掌握到了进出冥海的办法,而妖族大圣之所以能占据冥海仙府当做老巢,就是因为其他高手不知道进出办法,没办法跟他抢,就算联合海族抢占了,只怕也要看海族的脸色,一旦海族翻脸,就要困在里面出不去。

    只有妖族大圣能占据此地,且不需要看海族的脸色,并能约束海族效力,才能成就眼前的繁华。之后的历代大圣获得了传承后,都能自行进出冥海。”

    闻听此言,算是长了点见识,庾庆默默点头,内心却依然是暗暗惊奇,非常好奇妖族大圣是怎么自如进出的,奈何估摸着自己这辈子都未必能见到那种人物,更不用说去窥探人家的秘密。

    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阵嘈杂声,一群人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柳飘飘看了看,说道:“没什么我就回镇海司了。”

    “海市闹这么大动静,你现在才现身,回去怎么解释?”

    “只要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我自有办法应对。”

    “多加小心,回去后尽量不要再跟我联系了,没了事的话,在那窗口放个盆栽。”

    “嗯,走了。”

    扔下话的柳飘飘顺着树干滑了下去,迅速走远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藏人的树干,眼中透着莫名的神色,嘴角竟浮现微微笑意。

    尽管今夜对她来说是惊心动魄的一晚,然再回头大步前行时,目光却越来越沉稳,因她此刻的内心无比的安宁,从庾庆身上得到了一种安全感。

    那家伙的小胡子真的好猥琐好难看,但起码是一个值得将后背放心托付的真正朋友,所以她嘴角露出了情不自禁地笑意……

    今夜的惊鸿殿分外冷清,来客们也确实是被外面摸不着头脑的动静给闹得没了玩乐的心情,惦记着一摊事的都走了。

    坐在亭阁里的古清照陪着青牙,她也没了心思去陪剩余的客人,被一些不好的消息给惊着了。

    青牙来回走来走去,绷着一张脸慢慢剥花生吃,似乎永远吃不腻。

    亭外道路尽头只要有人影晃动,两人立马瞧去。

    等了好一阵后,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庞成丘的身影出现了,急匆匆到了厅内,禀报道:“青爷,那个脸色紫涨抬回镇海司的人,确实是中毒了,而且已经毒发身亡了。

    那中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千流山的顶尖追查高手闻侯,嗅觉能力非同小可,是朱轩暗中请来帮忙查内奸的,结果在事发的地方被人采取毒杀的手段给设计了。镇海司派去事发现场的人已经根据遗迹查出了眉目,确认闻侯所中之毒正是‘白罗纱’。”

    闻听此言,青牙手中的花生又被咔嚓一把给攥碎了,一张脸也阴沉了下来,嘴里直接爆了脏话,“妈的,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那狗探花!”

    古清照起身过来,惊疑不定道:“镇海司的内奸真与他有关?”

    青牙冷笑,“你没见他很赶时间吗?他拿到‘白罗纱’后不久,就有人中了‘白罗纱’的毒,有这么凑巧的事吗?问题也在这里,刚拿了东西就迫不及待去用,连夜都不过就下毒手,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老子,这是怕我不知道是他干的吗?”

    古清照沉吟,“镇海司内会是谁在跟他有勾搭?”

    青牙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来回几步后,转身对庞成丘道:“镇海司之前肯定是察觉到了那狗探花和内奸有联系,才从千流山请了高手来追查,而那狗探花却在这关头大摇大摆的来惊鸿殿见我,鬼知道有多少双盯着他的眼睛看到了。

    镇海司肯定要追查海市有关‘白罗纱’的一切情况,各方势力估计也会留意去查,你再仔细梳理一下东西到手的经过,要把所有痕迹给抹干净了,不能有任何疏漏。”

    诚如柳飘飘所言,他未必怕镇海司,可若是落了证据到镇海司手上,难道镇海司还不敢收拾他吗?

    “是。”庞成丘应下,忽又奇怪道:“青爷,为何喊那位是狗探花?”

第四八一章 寄到

    话说到这个地步,青牙也不瞒他了,“还听不懂吗?那位便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家伙。”

    庞成丘惊讶,“是他?不是说那位探花郎的样貌长的丰神俊朗吗?怎会是这么个猥琐小胡子?”不过自己随后又找到了答案,“难道是为了掩饰身份故意留个小胡子?”

    闻听此言,古清照倒是露出恍然大悟神色,似乎也找到了什么答案。

    就在庞成丘离去后不久,之前那位当值的男仆又快步来到了,进来先对老板娘欠了欠身,之后才对青牙道:“青爷,之前那位又来了,再次求见,同来的还有那一壮一胖的同伴。”

    青牙闻言忍不住呲了牙,居然还敢来?

    咧嘴了好一阵后,他满腔的火气化作了两个字,“带来。”

    男仆迅速离去,不一会儿,就把穿戴斗篷的师兄弟三人给带来了。

    古清照挥手示意男仆退下了,这次她没有再以茶水待客,她能理解青牙此时的心情。

    没了外人,青牙也不请客人坐,直接压迫到了庾庆跟前,开门见山的质问道:“你是不是毒杀了镇海司的人?”

    庾庆面不改色道:“青爷在开玩笑吗?我怎么可能杀镇海司的人,绝无此事!”

    今夜一连串的事情和动作下来,压力之下应付过来后,他似乎完成了一场蜕变。当然,之所以能完成这场蜕变,与他之前的一系列经历脱不了干系,最终在此刻撕破了蒙皮,才能这般淡定面对青牙。

    需知对他们师兄弟三人来说,青牙绝不简单,至少比许多修行界的门派势力更大,比许多门派的掌门更有实力,也更强势。

    在今夜之前,庾庆面对这位地头蛇绝对是暗暗提心吊胆的,但此刻不会了。

    哪怕是此时的南竹和牧傲铁,见庾庆这般态度面对青牙,两人内心里也是高度紧张的。

    经由今夜,经由此时此刻,庾庆才算是真正以领袖之姿从南、牧二人的心里走出来了。

    以前,南、牧二人虽然认了他做掌门,但还是觉得小师叔更适合引领整个门派。

    青牙沉声道:“据我所知,被毒杀者,正是死在了‘白罗纱’下。”

    庾庆淡定道:“青爷误会了,您给我的东西,我绝没有拿去杀人,我送人了。”

    青牙逼问:“送谁了?”

    庾庆:“不能说。”

    青牙:“等镇海司查你头上来了,我看你说不说。”

    庾庆:“真查到我头上来了,再说也不迟。”

    青牙竟无言以对,与之对视。

    古清照在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庾庆在青牙目露凶光的注视下竟能淡定对视,心中不由啧啧,发现这位能成为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有不凡之处,这年纪对上青牙能不怯,确实罕见。

    她又高看了一眼。

    青牙深吸一口气后,问:“你又跑来做甚?”

    庾庆:“仰慕青爷,真心想和青爷交朋友。”

    青牙:“说人话,到底想干什么?”

    庾庆:“劳烦青爷帮个忙,我想知道镇海司对眼前事的情况,劳烦青爷帮忙打探一二。”

    虽然帮柳飘飘解决了那个大鼻子,但绝不意味着柳飘飘就彻底无忧了,他们师兄弟三个无法安心回去,一旦情况有变怎么办?闷头闷脑的回去,什么都不知道,意味着束手就擒。

    他们肯定想关注镇海司内的情况,关注的焦点还是为了活命,为了防范意外,一旦有变好跑人。可他们哪有能力关注镇海司内部的情况,最多也就是能在镇海司外看两眼而已。

    自己没能力就只能是找人帮忙了,他们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有那方面能力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找这里这位了。

    青牙闷声盯了他一会儿,回道:“我有什么好处?”

    庾庆:“我说了,想和青爷交朋友,以后青爷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来找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青牙转身了,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古清照对几人抱歉一声,随后也快步离开了,追着青牙去了。

    南竹看了看冷冷清清的四周,凑到庾庆跟前,低声问:“他什么意思?”

    庾庆:“没拒绝。”

    南竹哦了声,懂了,同时也松了口气。

    外面石板路上,追上人的古清照问道:“你去哪?”

    青牙:“还能去哪,自然是帮他打探消息,镇海司内部的情况,得我自己亲自出面才好了解。”

    古清照讶异:“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欣赏他才华?”谷

    青牙:“我欣赏他屁的才华。他能跑来开这口,事情明摆着的,之前的毒杀并未彻底解决后顾之忧,镇海司内的那个内奸依然有暴露的风险,暴露了就会牵连到他,他这是害怕了。问题是他又跑来了这里,他被抓了,我能跑得了?”

    古清照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帮忙,“真出事了怎么办?”

    青牙:“还能怎么办?要么帮他逃跑,要么做掉灭口!”

    古清照好奇,“镇海司内部跟他们勾搭的内奸到底会是什么人?”

    青牙:“你觉得他会说吗?”

    古清照微微摇头。

    清晨,阳光撒向了海市,熄灭了海市五颜六色灯火,各路炊烟直上青空,不知这繁华之地是陷入了沉睡还是在苏醒。

    不过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昨夜处处布置的关卡,突然就全部撤除了,海边摆渡运送的场景也再次恢复了。

    这意味着镇海司内部案发时,所有不在场人员都已经全部被召回,所有可疑人员都已经被控制住了,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设卡追拿的必要……

    阳台上突然传来的动静令盘膝打坐的胡尤丽陡然一惊,看了眼还在身边酣睡的小黑,慢慢起身警惕着。

    嘎吱,门突然开了,露出了阳台上的三条蒙在黑斗篷里的人影。

    胡尤丽略怔,直接认出了三人,看体型就知道了。

    三人陆续进来后打了个招呼,表示回来了。

    胡尤丽则收拾起了地上的被褥又下楼,心里免不了暗暗嘀咕狐疑,说好了出去一阵的,她还以为出去好久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的师兄弟三人则轮流当值,观察着柳飘飘那边的观察窝点的窗口。

    根据青牙提供的消息,镇海司那边暂时也没有发现内奸是什么人,还在甄别中,说是有消息会及时告知他们,让他们先回来,不然老是赖在惊鸿殿算怎么回事,到时候没事也会让人怀疑他们的关系。

    算是被青牙赶出了惊鸿殿。

    师兄弟三人就此在房间里闷了足足两天。

    两天后,才见到目标地点的窗口出现了一盆盆栽。

    三人这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来。

    为避免引起关联怀疑,师兄弟三人继续窝在房里等待,又守了两天,庾庆和南竹才在胡尤丽古怪的眼神中离开了。

    两人知道胡尤丽什么意思,说好的那幅字,五天期限差不多到了。

    师兄弟两个开始在街头到处逛,到处检查他们贴的那些寻亲告示还在不在,结果发现还在,虽然已经经受了风吹雨打,但还是能看清的。

    在一个人来人往的繁华路口,庾庆站在了一张告示前,陷入了沉默,是那个“丽娘”没看到告示,或是压根人就不在海市,否则看到了告示没理由不去找他。

    他相信那位叫丽娘的只要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找,就一定会去找他确认一下。

    他抬起了手,看着手指上的游鱼戒指,这戒指他基本上一直戴在手上,只要那位丽娘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就应该能明白的。

    目前的状况,这已经算是最公开的寻找方式了,他不可能再把真相到处嚷嚷出来。

    也许是目前时间尚短,那位丽娘可能还没看到,他也只能是这样安慰自己。

    事实上来海市的时间也确实不长,他也不可能因为这几天不见反应就不等了,就离开。

    他有某种强烈直觉,也许是某些线索在他脑子里交错出的感觉,如果那个丽娘真的还活着,应该就还在海市。

    到处走,到处看,直到夜幕降临时,两人才回到了驻地。

    一回屋关上门,南竹便刻意“咳咳”两声,又故意嚷嚷道:“老九,那个阿士衡的东西终于寄来了。”

    盘膝打坐的牧傲铁睁眼了。

    楼下,突然就传来了咚咚跑上楼的动静,是满眼期待的胡尤丽。

    小黑紧跟着从楼下跑来,还扛着大棒,他正和胡尤丽在一块玩,人突然扔下他跑了,他自然跟来了。

    胡尤丽咬着唇到了南竹跟前,忸怩了一下才问:“你说的东西来了吗?”

    南竹两手背在身后,在那很娘的摇头摆尾道:“你猜。”

    看对方那德行,胡尤丽知道恐怕真的是到了,否则不会这么嘚瑟,忍不住跺了下脚,“你发过誓的。”

    “嘿嘿。”南竹一阵奸笑,反问:“那个不管我们吃住多久都免费的话,还算不算数?”

    胡尤丽脸蛋都有些兴奋到发红了,不过脑子的回道:“只要东西是真的,一定算数,我今天就给你们做大餐!”

    “哈哈。”南竹双手一放,袖子一抖,一手穿进另一只衣袖里,扯出一张纸来,当场摊开在了她的眼前,“请验货!绝对真的不能再真了,你满世界也找不到这么真的。”

第四八二章 三间居

    胡尤丽的眼神是跟着他的手势晃动的。

    摊开的纸上赫然三个醒目大字:三间居。

    落款是某年某月阿士衡。

    这自然是庾庆本人的手笔,其实他是非常抗拒再使用“阿士衡”的名号写这些东西的,局面使然之下只能是将就着应付一下。

    至于题字内容也确实简单,关键他也不知道写什么好,就好像曾经的小鲜楼让他题字,他也是从简凑合的,就随手写了个“人间好”,他也没想到能被世人品味出那么好的味道来。

    如今也是凑合,肚里词穷,内容有点质朴,写的就是这里有三间房。

    胡尤丽却是瞬间石化了一般,凝神盯着细看,看着看着,似乎有些激动了,双手又捧住了自己的脸蛋,两只狐狸耳朵在左右晃动,兴奋到了脸颊发烫。

    她是在“琅嬛居”见过阿士衡真迹的,仔细研看了不知道多少次,一看字中神韵,便立刻被吸引了,从那种感觉中回过神来后顿兴奋到不行。

    那种感觉不会有错的,她自己已经确定是真迹。

    正因为如此,她有点不敢确信的问南竹,“真的送给我吗?”

    南竹摆出高傲神色来,“你看南某人像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拿去!”挥手甩给。

    胡尤丽顿如获至宝般双手接了,那叫一个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浑身都遏制不住的抖动。

    她因关注这个,所以明白这东西的稀缺性,可以说比庾庆师兄弟三人都了解,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有一幅天下第一才子的真迹墨宝,之前这边许诺的时候她也只是抱了期待而已。

    有什么比梦想变为现实更美好的?

    重点是字上的内容,“三间居”不就是指她这空中楼阁的居所么,这等于是指定送给她的墨宝啊!

    她真是越看越喜欢了,也越看越激动。

    “三间…三间居,阿姐,我也会写,我写给你。”

    读出墨宝字迹的小黑看出了胡尤丽很喜欢这个,表示愿意效力。

    胡尤丽噗嗤一笑,单手揉了揉他脑袋,再看师兄弟三人,顿感无以为谢,感谢的话也确实说不出来了,感觉无论说什么表达感谢都太过轻飘了,同时也高看了三人一眼,更多了不少的好感,这些人是真的认识那位探花郎呢。

    她欲言又止了好一阵,才问出一句,“你们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本想说去外面找个地方搓一顿,然考虑物价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小黑立马亢声喊道:“吃肉饼!”

    南竹白他一眼,发现这小家伙真没出息,就知道吃那两块肉饼,不腻么?当然他也不好狮子大开口,知道这女人赚点钱也不容易,当即两手一摊,“你自己看着办。”

    “嗯,我去买菜。”

    胡尤丽收起了字,转身快步下了楼,躲回了自己房间。

    小黑跑下去发现她的房间关了门,顿时拍打房门叫喊个不停。

    殊不知胡尤丽怕的就是他,先把那墨宝给藏好了,才开了门见他。

    小黑缠着要一起去买菜,胡尤丽正头疼时,楼上传来了庾庆冷沉沉的训斥声音,“小黑,练字。”

    小黑当即无语了,不过却朝楼上对着空气一顿无声咒骂,手中的棒子还耍了起来,抽象暴揍空气里的什么人似的。

    然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到一旁桌子跟前练字去了,没办法,那位虽不会揍他,但是会向他阿爹告状,那位在这方面是一告一个准,他阿爹准揍他。

    胡尤丽莞尔,出门前揉了揉他脑袋,“好好练字,回来给你做肉饼吃。”

    小黑用力点头握拳回应。

    之后,胡尤丽一直忙活到大晚上,才在这个小小的空中楼阁内备好了一桌香气四溢的美味佳肴,真可谓是山珍海味和果蔬俱全。

    落座的几位客人一看这佳肴阵容,忍不住面面相觑,他们当然知道这海市的物价有多夸张。

    庾庆问:“这一桌花了不少钱吧?”

    凑上桌的小黑什么话都没有,先踮起脚撕了条鸡腿狂啃,香滋满油的嚼着。

    胡尤丽摇头,不提钱的事,主动给大家斟酒,请用。

    事实上也确实花了她不少的银子,足足三万多两,还光是食材的成本,她得辛苦几个月才能攒下来,这是她从自己攒下的修炼资源钱中掏的老本。

    这还没完,给大家斟酒后,她又拿出了三万来两的银票,放在了庾庆跟前,“房租和押金,还有一些吃用的钱,包括上次印寻亲告示的钱,都退了,你点一下看数目对不对。”

    师兄弟三人懂了,这是兑现承诺了,不管住多久都免费。谷

    庾庆默了默,拿起银票塞回她手中,“算了,以前的归以前的,从今天开始吧。”

    胡尤丽连连摇头,推辞回去,“不不不,你们寄信来回讨来那幅字的费用也不止这点钱。”

    对她来说,那幅字的价值是远超这笔钱的,哪怕是用金钱来衡量,也能卖出一大笔钱,她真的是赚大发了。

    南竹、牧傲铁、小黑三人边吃边看着两人把银票推来推去。

    南、牧看庾庆的眼神更是怪怪的,就老十五这死老抠的德行,怎么看都不对劲,千万别说是把这狐狸精当灾民给救济了,人家肯定比咱们有钱。

    后来实在是盛情难却,加之想到自己恐怕要在海市久呆,身上确实缺钱,庾庆这才勉强收下了那钱。

    待胡尤丽也坐下动筷子后,南竹从嘴里抽出一根吮干净的骨头,问:“尤丽,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阿士衡?”

    胡尤丽歪头笑了笑,“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等于是大方承认了。

    南竹:“你跟别人可不一样,我们信里对他提了你的情况,不然他也不可能给你写‘三间居’的题字是不是?他是知道你的哟,而且他还未婚呢,要不要我给你们撮合一下?当然了,得先问你一句,有机会的话,你愿不愿做他的女人?”

    胡尤丽被他逗了个脸红,不过却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毛绒绒的尖耳朵,“我是个连化成人形都不利索的半妖怪,探花郎连地母的亲传弟子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我,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南竹嘿嘿道:“可以先考虑做别的嘛,你看,你喜欢舞文弄墨,他身边刚好也缺一个红袖添香的,如果你愿意做他侍女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推荐。”

    “真的吗?”胡尤丽瞬间两眼放光了,能在天下第一才子身边看其写写画画,真不敢想象。

    “唔…”南竹却是吃痛后的一声闷哼,被庾庆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一脚的动静不小,大家都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庾庆。

    南竹立马改口了,筷子指着庾庆,“我推荐的效果不大,他和阿士衡更熟悉,有兄弟般的交情,你那幅字也是他开口要来的,只要他同意了,愿开那个口的话,阿士衡肯定愿意接受你做侍女,你搞定他就行。”

    胡尤丽看向庾庆的眼神中顿流露出满满的期待,试着问道:“真的吗?”

    庾庆:“死胖子是个话痨,向来嘴贱,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阿士衡不会搞红袖添香那套,我也开不了这个口。”

    胡尤丽又有些失望的“哦”了声,只是目光不时飘向庾庆,似乎对庾庆的话将信将疑,主要是南竹瞅向庾庆的坏笑引起的。

    庾庆忽又给了句,“尤丽,那幅字暂时不要对外张扬,等我们离开后吧,我们不愿惹麻烦。”

    胡尤丽点头嘻笑,“放心,我可不敢随意张扬,一旦让人知道我手上有探花郎的墨宝,让人知道还是为我这房子题的字,我这墨宝不但保不住,只怕这房子最后能不能属于我都是个问题。”

    听他这样说,庾庆算是放心了,继续吃东西。

    来了海市后,师兄弟三人为了省钱,确实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修行中人的口腹之欲隔久了也会骚动。

    半途中,楼下街坊有人喊胡尤丽,她立刻下去了一趟。

    趁她不在,南竹凑近庾庆耳边,低声道:“碧海船行来年的利息,还有叶点点那边的支出,那两千万到哪弄去?没那么好赚的钱,不会有第二个金墟让我们捡钱了。你别看这小小房子,在海市能卖出一大笔钱的,足够那笔开支了,刚好碰上个愿意听你话的,你想清楚了。”

    一旁的牧傲铁忽冒出一句,“本门弟子,就算饿死,也不能吃软饭。”

    庾庆对南竹道:“别逼我清理门户。”

    南竹叹了声,耸了耸肩,嘴里嘀咕了一句,“想想那笔钱怎么办吧。”话毕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没多久,胡尤丽回来了,南竹问了句,“什么事?”

    胡尤丽:“交买水的钱。”

    海市是一座建立在大面积岩石上的地方,没有湖泊,也没有水井,总之没有淡水,日常用水都是要买的,且不便宜,这个买卖垄断在千流山的手上。

    还有一些烧烤烹饪的燃料,也同样如此。

    当然,千流山也没有逼大家买,大家也可以从外界采购,问题是成本巨大,不可能有就近大陆上的产出便宜,而就近的大陆在千流山的全面掌控下。

    她话刚落,嘴里拔出骨头的小黑忽然喊道:“阿姐,他们想卖你的房子换钱。”

    胡尤丽愣住,看向那三位。

    正在吃东西的师兄弟三人石化了般,皆保持着吃的动作,之后皆慢慢看向小黑那个叛徒,三人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小子未必可靠,以后当他面说话要小心了。

    关键是,突然被这么出卖了,有点尴尬。

    “对。”牧傲铁忽然开口,指向了南竹,“他说要卖。”

    庾庆也对胡尤丽道:“确实,不信你可以问小黑是不是这死胖子说的,问小黑我们两个是不是在阻止。”

第四八三章 进言

    艳阳高照的午后,海岸边依然热闹,王问天的心腹随从孙久与遮罗山一干人等,占了岸边一块地方等待。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几艘摆渡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屹立船头的王雪堂及众随行回来了。

    船到,人登岸,立刻被孙久等人护送着离开了,钻入了就近的车驾,返回了琅嬛居落脚点。

    王雪堂还没走到房间门口,便见一名背刀汉子,光个膀子,穿个木屐靠在墙壁上,慢慢剥着花生,老远就对他笑,可谓守在了他房门外等着。

    这打扮除了青牙也没别人,尤其是那走到哪都随手乱扔花生壳的行为。

    对于青牙,王雪堂也认识,在场面上也算觥筹交错过,但并不熟悉,来往的也不多,也知道此人跟自己儿子比较熟。

    在他王雪堂的眼里,青牙多少还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王雪堂也自认为自己比青牙的层次和段位要高,青牙对他来说可以认识和使唤一二,说白了就是只配给他利用,并不值得过深交往。

    当然,某种程度来说,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锦国前十的灵植门派,在整个天下也算得上是有钱有势的,跟海市这边的高层人物都是称兄道弟的,千流山那边也认识不少位高权重之人,哪会把这么个地头蛇放在眼里。

    说句不好听的,他认为自己要收拾青牙也就一句话的事。

    王雪堂停步,回头轻轻问了句,“他怎么守在我门口?”

    孙久有些忐忑道:“回掌门,不知道,之前还不见有,可能是知道了您要回来的消息。”

    王雪堂哼了声,“看来还算是消息灵通。”话毕继续走去。

    青牙也离开了背靠的墙壁,轻轻拍干净双手迎接状,知道对方回来了也不算是消息灵通,获悉了孙久等人去了码头边等着,就能猜到是王雪堂要归来。

    一群人到,青牙要上前打招呼,谁知却被王雪堂的随行护卫上前伸手给直接推开了,将其隔离拦住了,压根不让其近王雪堂的身,算是戒备森严。

    对此,青牙并不恼怒,隔着人拱手道:“王掌门,我们之前见过的。”

    门开了,要进门的王雪堂略停步,打量着问道:“找我有事?”

    要不是听说此人沾了点梁家的背景,他都不屑理会。

    青牙:“我与问天兄相交莫逆,不知他现今怎样?”

    王雪堂瞥了眼地上的花生壳,眼中有厌恶,再看看青牙不修边幅的样子,他自认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不太喜欢穿着不整的人,嘴上客气了一句,“情况不明,有劳关心。”

    回头就不打算再理会了,挪步就要入内。

    青牙当即喊道:“王掌门,在海市可有什么是需要我效劳的?”

    已经进了门的王雪堂脚下又是一顿,对方的话倒是提醒了情绪闷沉沉的他,地头蛇自然有地头蛇的优势,当即背对着回了句,“有话就进来说吧。”

    有了他这话,拦住青牙的人当即放行了。

    一行并未全部入内,也就进去了几个人,王雪堂进去后又进了里间。

    青牙想跟进去,却被一位三缕长须的年长男人给伸手拦住了,此人面带微笑道:“青爷,掌门一路风尘仆仆,要梳洗一二,不便观瞻。”

    青牙知道他,此人是遮罗山长老,也是王雪堂身边的心腹,据说早年还是王雪堂的结拜兄弟,名叫屠休魁。

    “哦,是我唐突了。”青牙告罪一声,自己转身走开,找了个位置坐。

    他手上边剥花生边打量此间奢华套房,一看就知道,这房间一天得要几万两,尤其是像王雪堂这样长期包住的,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得起的。

    孙久捧了盆过来,放在了边上,低声提醒了一句,“青爷,掌门不喜欢弄脏了地毯。”示意对方花生壳不要乱扔。

    青牙哦了声,点了点头,壳扔进盆里。

    这一等,等了不少的时间,他把口袋里花生都给吃完了,还不见主人露面。

    直到半下午后,才见王雪堂再次从里面出来,整个人明显洗漱一新了,却难以洗去脸上的晦沉之色。

    青牙稍作观察,估摸着这位救儿之行并不顺利,起身去迎,随后跟在了漫步的王雪堂身边,待王雪堂负手站在了窗前目光深沉地眺望远景,他才试着问道:“王掌门,问天兄情况如何?”

    王雪堂哼了声,“地母和幽崖那边我都找了,我尽力了,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青牙一听就明白了,只是话说的好听而已,这位终究还是放弃了拿出两百亿换儿子一条命,心中也不由唏嘘,这份父子亲情在巨大利益面前也不可靠啊!

    殊不知,王雪堂内心也是经历了一番煎熬的。谷

    他先是跑去锦国京城,跑到司南府掌令面前,眼泪鼻涕的跪求了好一通,说是被庾庆给坑了什么的。可是没用,大概情况地母已经知道了,知道是王问天造次在先,知道王问天当着幽差的面知错不改,居然还想掩饰。

    真要能掩饰下去也就罢了,偏偏你又扛不住幽差的刑讯,把绑的人给交了出来,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地母告知,她当年和幽崖的判官是达成了约定的,人家拿了个罪证确凿,她是无权干涉的,只能是让他王家自求多福。

    最后地母还又问了他一句,你们好好的去搞那个阿士衡做甚?

    王雪堂自然不能说实话,遭了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地母大概已经猜到了王家的心思。

    离开司南府后,他又赶去了幽崖,没办法就只能是去求情了,结果连判官的面都见不到,甚至连自己儿子面都没见着,幽崖只问他有没有带钱来,有钱就交钱换人,没钱就别瞎扯,让他谨记一个月的期限。

    反复哀求无果,他离开了幽角埠后就回了这里,连遮罗山都没回。

    按理说,他是应该回一趟遮罗山跟门中大佬们商议一下的,筹钱救人。

    然而他知道,门中其他大佬是不会答应他这样做的,两百亿一拿出来,遮罗山就周转不下去了,就垮了,门中上下谁能认同?

    当然,他这个遮罗山跟一般门派还不太一样,崛起的时间太短,崛起的速度太快,是东拉西扯凑拢起来的一个门派,门中众多人员只能说是门徒,不是那种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弟子。

    整个门派基本上都是凑起来的人,说是一个门派,其实跟一家商会差不多意思,说到底还是王家自己说的算,王家若非要凑钱救人,别人也没办法。

    但王雪堂没有这样做。

    重新打造一个这么大的门派,远没有重新生一个儿子快。

    钱势和儿子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见这位放弃了救儿子,青牙当即扼腕叹息,“狗探花,害人不浅,不除此贼,如何能解恨,王掌门难道就这样放过那狗贼不成?”

    王雪堂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莫非你要为问天报仇?”

    他倒是期望对方能有此决心。

    青牙叹道:“我倒是有心,却无那力,我被盯上了,之前镇海司还把我给抓进去关了一通,那个探花郎也有不少人盯着,要动他,凭我的能力实在是做不到。”

    王雪堂:“你也知道有不少人盯着他,听说他和冥寺那边还有来往,如何能在海市公然报仇?”

    青牙知道他在探自己的话,却接了话,“王掌门,您还别说,要收拾他,还真就是在海市最方便。”

    王雪堂哦了声,也转身了,这才正面看上了他,“怎讲?”

    青牙反问:“王掌门可知‘赤兰阁’的少主龙行云?”

    王雪堂骤然眯眼,抬手慢慢捋须,“你的意思是把那位给引过来?”

    青牙看他样子,知道他应该也听说了龙行云跟庾庆的过结,“龙行云在幽角埠就盯着狗探花在咬,硬生生把狗探花的买卖给搅黄了,打断了狗探花的崛起之势,两人可谓宿敌。奈何在幽角埠那地方,龙行云无法肆意妄为,只能是遗憾退场。海市就不一样了,谁敢动他?镇海司敢吗?

    龙行云若来了这里,那是能翻云覆雨的,他肯定要弄死狗探花,两人闹起来必然是要不死不休,狗探花若把龙行云给搞死了,在这里也脱不了身。奈何在下能力浅薄,招不来那位少阁主。不过别的方面我还是能帮上点忙的,大话不敢说,只要能为问天兄报仇,各方面消息我还是能提供的,我一直在盯着那位狗探花,有什么情况王掌门随时可问我。”

    王雪堂目光闪烁不已,静默了一阵,方慢悠悠道:“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联系屠长老便可。我奔波了好些日子,倦了,就不送你了。”说罢偏头对屠休魁递了个眼色。

    “不用送,不用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青牙当即告退。

    屠休魁还是亲自去送了,送出门后,拿出了一百万两银票塞给,“青爷,一点小小心意,留着喝个茶,今后多来往,定不会亏待。”

    出手有够大方,随便喝茶的钱就能让无数人眼馋。

    青牙推却不掉,最后只好笑纳了。

    送走客人回到房间后,屠休魁快步到了王雪堂身边,问:“大哥,你想杀那探花郎?”

    王雪堂反问:“你当我不回遮罗山,又风尘仆仆返回海市是为什么?”

    屠休魁有点着急,劝他,“这小混混的话,听听就好,那个探花郎跟玄国公的交情到底有多深让人摸不清,而玄国公的手段向来惨烈,不动如山,动若雷霆,动辄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万一惹出了火,整个遮罗山怕是要飞灰湮灭,地母也不可能一直坐在遮罗山守着。”

    某种程度上,他和遮罗山其他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宁愿王问天死,也不想弄垮了遮罗山,因为是大家利益所在。

    王雪堂眼中浮现深深怨恨意味,“你当我愿意招惹那老匹夫不成?遮罗山能有今天,因何而来你是知道的,那是狐假虎威借了地母的势,问天出此败漏,让人看破了的话,谁还会卖我们面子?我们一路崛起又得罪了多少人?遮罗山将轰然垮塌。那个阿士衡必须死,还要死的天下皆知,事情做干净点便可!”

第四八四章 走人

    对他王掌门个人来说,既然已经放弃了儿子的性命,那就肯定要为儿子报仇,他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恨,也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世上有几人能有如此心胸?

    当然也确实是道理,人家弄死了他的儿子,他都不敢动人家,让外人怎么看?遮罗山狐假虎威的架子还能不倒?

    话说到这个地步,屠休魁想了想,轻轻一声叹,也只能是作罢,试着问了句,“青牙建议的龙行云…”

    王雪堂:“他说的固然是个理,只是,龙行云弄死的算怎么回事?哪怕让阿士衡死个不明不白也比那样强,外人肯定会联想是我们做的,懂吗?”

    屠休魁略皱眉道:“咱们自己亲自动手吗?”

    王雪堂:“我遮罗山高手如云,难道都是废物不成?做掉这么个东西也有难度吗?我要杀他,他跑的掉吗?至于在这海市该怎么下手合适,相关情况,你可以找那个青牙多了解一二。”

    屠休魁默默点头道,“好吧。”

    王雪堂:“阿士衡死了,我就离开海市回遮罗山,懂的人自然就懂了。事情切记要做干净,不要留下什么直接的把柄。”

    “明白。”

    正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屠休魁回头喊了声进来。

    一遮罗山门徒入内,禀报道:“掌门,镇海司掌令派了人来传话,说请您尽快过去一趟。”

    屠休魁看了看掌门反应,挥手道:“知道了。”

    门徒退下后,王雪堂哼了声,“无非是召我去问此行相关情况。”

    屠休魁宽慰道:“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去通个气也好。”

    ……

    “有情况。”

    外出溜达打探的庾庆和南竹一回三间居,牧傲铁立马偏头示意了一声。

    庾庆立刻走到窗前,趴窗缝里往外瞅,只见柳飘飘那边的监视点又打开了窗户,再次向这边发出了信号。

    他稍加琢磨,推开了半扇窗户歇好,做了回应后,转身对南竹道:“老七,走,继续逛街。”

    南竹会意,跟了走人。

    三间居内又只剩下了牧傲铁一人,小黑跟胡尤丽出去了。

    有些时候也是没办法,小黑毕竟是小孩,一直把小黑关在屋里不让出门也有些不近情理,见他非要闹着跟胡尤丽出去,想到他如今的幽角埠身份已经公开了,让他在腰上挂好了“幽居牌”也就让他去了。

    至于胡尤丽,最近花了不少钱,越发要努力赚钱了,她在家里也坐不住了,小黑跟着她一起做买卖去了。

    当然,师兄弟三人再三向胡尤丽提及了小黑的尿性,让千万盯好了,不然容易出事。

    妖魔鬼怪混杂的繁华街头,逛了好一阵的师兄弟三人来到了一间卖服饰的店铺转悠。

    铺子内各种内外衣物齐全,还有靴子和帽子之类的,甚至还有盔甲和藏在衣服里面的链子内甲之类的。

    庾庆给老七递了个眼色,南竹立刻咋咋呼呼的把招呼的伙计给吸引开了,庾庆自己则找到了一排挂衣服的横杆前,根据柳飘飘提供的消息传递方式,伸手到横杆一端的底下一摸,发现果然有个槽沟。

    店家显然是为了避免有碍观瞻,将有槽眼的一面转到了朝下,庾庆真不知道柳飘飘是怎么注意到这个的,手指往里一摸,触之有物,拽出了一只纸团,迅速纳入了掌心转身,溜达回了南竹身边。

    得知事成后,南竹借口自己身体太胖,衣服不合意,调头走人,令好心招待的伙计们笑容尴尬。

    实际上就是舍不得花这个钱,还是那句话,海市的东西太贵了,贵的离谱。

    为了转移可能的注意力,两人又继续逛了好几家铺子,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庾庆打开了纸团查看其中内容,看后脸色剧变。

    之后也没了心思久逛,再稍微溜达溜达便唤了南竹回头,一起返回了。

    回到三间居后,庾庆把纸团给了南、牧二人看。

    上面也没什么别的,就是告知他们,遮罗山掌门王雪堂回来了,王雪堂放弃了花钱救儿子,让他们多加小心。

    目光从纸上收回的牧傲铁道:“恐来者不善。”

    南竹将纸张搓成了齑粉,嘬了嘬牙花,“这王雪堂有够狠呐,为了财势,连亲生儿子都不救了,这就麻烦了,等于是我们弄死了他儿子,杀子之仇啊,世间有几人能视若无睹?”

    庾庆面色凝重,“就算他花巨资救了儿子,也未必会放过我们。我让那位帮忙盯着王家,就是怕出现这种状况。本希望王家能在海市有所顾虑,毕竟这边盯着我们的人不少,对我们动手可能会惹麻烦,好给我们时间办完我们的事,如今看来,是怕什么来什么,怕是没办法…”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南竹看看两位师弟,“连那位都提醒我们小心了,看来麻烦要上门了,怎么办?”

    牧傲铁皱眉思索着。

    庾庆抬手,摸了摸颈椎上的棘突,那个地方的不适感有所扩大,可以想象,异化范围肯定已经扩大了,谁也不知道这玩意持续扩大后会造成什么影响,颈椎和脊椎是人体非常重要的部位,保不准哪天一觉醒来就动不了了,就成了躺着不能动的残废,然后就等死?

    这种头上悬了把剑随时要掉下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然形势所迫,他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决定,“逃吧,先逃回幽角埠去,那里是天下最守秩序的地方,回了幽角埠谁也奈何不得我们,海市太混乱了,凭王家的财势,再呆下去我们是经不起他们明枪暗箭折腾的,迟早要被他们弄死。”

    另二人也抬手摸了摸后颈棘突,有同样的担忧。

    南竹道:“要不把事情托付给胡尤丽?老十五,你看,一旦有人按寻亲告示找到了姚婶,就让胡尤丽传信跟我们联系一下,也就让胡尤丽当我们的中转代理,其实也没什么事,大不了我们给点费用,这钱黑子得出吧?”

    庾庆冷眼道:“这事不能让胡尤丽卷进来,她最好和我们保持距离,安心做她的房东就好,不要再有过多牵连,否则杀子之仇的意气之下,王家怕是会连她一起给碾碎了。我们可以再等机会,若能躲过此劫再来海市,我们可以再找姚婶或胡尤丽打探,问有无看到告示的人跟她们联系便可。”

    南竹微微点头,想想也是,那狐女人还不错,没必要连累她。

    于是就这么定了,师兄弟三人稍作收拾后便盘膝坐下了,等待。

    天黑后,胡尤丽和小黑终于回来了。

    师兄弟三人立刻披上了斗篷下楼,并无多话,就是跟胡尤丽打了声招呼告辞,多谢了她的款待,然后就带着小黑走了,也实在是不敢再拖延下去,早走更安全。

    胡尤丽有点懵,身上前后还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来不及卸下身上的负重,她扔下了刚卖来的菜,快步跑到了阳台上张望,只看到了三大一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角。

    她隐约看到小黑不时在朝这边回望,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失落感。

    回头回到屋里后,她解下了身上的负重,走进了自己房间,拿出了那张藏好的题字看着,这次的租客是让她大赚了一笔的……

    对于庾庆三人来说,其实最稳妥的办法是把小黑留下,不然他们离开的意图太明显了,容易招致危险。

    最终并未那么做,还是那句话,不想连累胡尤丽。

    夜晚的海市,灯火璀璨,五光十色,光景艳丽而妖娆,给人迷惑众生感。

    已经快走到海边的三大一小,突然发现前方的道路堵塞了,扛着棒子的小黑则睁大了眼睛,瞪大了嘴巴,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前方一条巨大的蜈蚣。

    蜈蚣体躯宽达一丈有余,浑身甲壳紫色和黑色交织,面貌狰狞恐怖,身上还长了不少的甲瘤,或黑或紫,身躯多长让人一时看不清,反正盘踞在路口就是一尊庞然大物。

    有不少路人聚集在那看热闹。

    三大一小走近了才发现,数名镇海司人员拦住了那条巨蜈,不让其进入街道。

    “此乃众生汇聚之地,为何偏偏不容我入?”

    巨蜈口吐人言怒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为首镇海司人员抬头看着它,叹道:“你怎么听不进道理呢,不是不容你,是你体躯太庞大了,你一旦进了街道,街上其他行者怎么办?皆要被你扫翻,皆要因你乱了分寸,惹出了事,损坏了东西,届时是处理你好,还是不处理你好?老兄,这是规矩,干扰到别人的形态是不许在街头来往的,你化作人形不行吗?”

    巨蜈怒道:“我为何要化作人形,你怎么不让人化作我们的形态?我化不来人,也不会化成人样,人也并不比我们高贵,尔等为何行如此可笑之举?”

    师兄弟三人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是个死犟的不妖怪。

    看热闹的人都能理解,不合群人的性格本就孤僻,所以会成为不妖怪。

    为首镇海司人员朝高高在上的巨蜈挥手,“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人只一种,妖却有千万种,形态自然也千万种,言语也有千万种,若混居一起,譬如你这体格,建筑尺寸怎么办?交流言语怎么办?谁他妈有空学千万种语言?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各族历经漫长岁月至今,为何会选择化形成人的形态,肯定是经过了优劣抉择的。

    也没有不让你来海市,海边不是留了不少空地吗?你干嘛非要往里闯,你自己无所顾忌不能让别人不方便是不是?我言尽于此,总之你这形态是不能进去的,至少也得让自己体躯缩小了才行,否则我们只能是强行执法……”

    庾庆观察着四周,没心情看完热闹,扯了下两位师兄,示意走人,他手上拽着小黑。

    三大一小当即从旁借道,穿过拥挤人群,终于来到了海边的道路上,已经能看到海上的点点船火。

    几人穿过道路走向海边时,突然出现了一群举着旗幡的人员列队走过。

    已经穿行到了路对面的师兄弟三人却齐刷刷回头了,目光皆盯住了旗幡上的图案。

    是一种游鱼图案,非常眼熟。

第四八五章 先下手为强

    不眼熟都不行,似乎每天都能看到。

    南竹眼睛盯着旗幡图案,一只手却摸到了庾庆的手上,捉了他的手腕,拎了起来才低头去看他手上的戒指,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庾庆自己也低头看去,牧傲铁也同样反应。

    师兄弟三人的目光皆盯在了那枚游鱼戒指的戒面上,再对比旗幡上的,发现图样似乎一模一样。

    他们不敢相信会是一模一样的,更不敢相信路上刚好就能遇见一模一样的图案。

    眼看举着旗幡游街的一行要走入前方的拐角处,师兄弟三人立刻牵着小黑跟了上去。

    小黑反正无所谓,你们牵我往哪去,我就往哪走。

    他只要能在外面到处玩就行,只要不把他闷在房间里就好,此时看哪都新鲜,都好玩的样子。

    快步疾行之下,三大一小终于追上了飘荡前行的旗幡,近距离对比起了戒指上的游鱼图案,从头对比到尾,鱼唇形态,鱼眼形态,鳞片大小布置和数量。

    对比到最后,发现连边角处造型略显奇特的鱼鳍的位置和形态都一模一样。

    整个比下来,除了旗幡上的图纹显得比较大之外,其它形态完全相同。

    师兄弟三人陷入了巨大的惊疑中,若说是谁家随便画出来的碰巧和游鱼戒面的图案吻合上了,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对比明确后,三大一小停步了,站在了街边,愣愣目送了旗幡远去。

    小黑忍不住问了句,“胖叔,你们看什么?”他也伸了个脑袋张望,没看到什么新鲜的。

    没人理会他,令他想当小大人的参与感遭遇了挫败。

    牧傲铁忽道:“这图案怎会印在旗上到处晃荡?”

    南竹迟疑道:“看起来好像是哪家铺子开张了,在搞什么广而告之。”

    庾庆立刻偏头示意,“老七,你去探探情况。”

    “好。”南竹一口应下,刚走出几步又停下,又转身回来了,低声嘀咕道:“咱们不是急着离开,不是急着回去么,现在探这个怎么弄?”边说还边看了看四周,多少有些提心吊胆。

    庾庆:“找了这么久不见任何踪迹,等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音讯,能碰上一次,那是大海捞到了针的运气,焉能错过?快点,你赶快去打探下情况,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我们在这里等你。”

    南竹没了二话,立刻转身,晃着一身的肥肉去了,有斗篷遮掩倒也看不出来。

    已经遇上了明摆着的路子,情况不难打听,南竹追上扛旗的人啰嗦一顿后,很快就回来了。

    凑回两名师弟跟前,正要说明情况,见小黑好奇宝宝的样子伸了个脑袋过来,他一把摁住了小黑的脑门,直接将其给推开了,甚至是拨拉到了身后摁住,拒绝其偷听后,才对两位师弟低声道:“我没说错,就是一家铺子开张,已经开张了几天了,举旗的是铺子雇的,广而告之揽客的。”

    庾庆:“铺子在什么位置问了吗?”

    南竹:“这个哪能不问,就在北市老井坑边上,铺名叫‘灵犀斋’,是卖炼丹物料的,这游鱼图案就是那间铺子的徽记。再多的情况,那些举旗的就不清楚了,得我们自己去打探,问题是我们现在赶着走人,也没空去打探了。”

    庾庆沉默了,而且沉默了好久,神色一直变幻不定。

    等了一阵后,南竹催促道:“行了,知道了地方就行,有机会回来的话,我们再打探也不迟,现在先脱身要紧。”

    庾庆忽问出一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等我们有机会再回来,那间铺子倒掉了,不见了,怎么办?”

    南、牧二人相视无语,这种问题要看怎么说了,但也不是不可能,不管哪个地方,生意做不下去倒闭了的情况很常见,海市也不例外。

    而面对遮罗山的势力碾压,他们就算逃回了幽角埠,什么时候能再来这里还真是个问题,铁妙青就是前车之鉴,被那个谁逼的在幽角埠躲了很多年。

    问题是他们的身体状况又能坚持多久。

    思绪回来,南竹问:“老十五,你话里有话呀,什么意思?”

    庾庆脑袋一偏,“走,回去。”

    南、牧二人以为他说回幽角埠,看去向又不对,与海边背道而行,南竹当即喊道:“你去哪?”

    庾庆:“回胡尤丽家。”

    两位师兄皆凝噎,牧傲铁快步追上,拉住了庾庆的胳膊,“你疯了?”

    拉上小黑的南竹也过来了,下巴朝四周示意了一下,提醒道:“老十五,你开什么玩笑,回去找死吗?”

    庾庆也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说。”说罢先走了。

    老七和老九面面相觑,最后没办法,只能是跟上,想看看老十五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小黑无忧亦无虑,他从小在荒凉和寂寞中长大,热闹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无所谓是不是在兜圈子。

    三大一小走街串巷的,经过了姚记商铺,又走到了那夹道上面的空中楼阁下,又飞身上去了,轻车熟路地开了门,不请自入。谷

    楼下的胡尤丽听到了动静,迅速跑了上来,手上还提着刀,见到三大一小的组合后,愣住了,手中的刀也慢慢放下了,狐疑道:“你们…你们这是?”

    师兄弟三人也挺尴尬的,不久前才辞行了来着,而且是去意已决的那种,现在出尔反尔该怎么解释呢?

    庾庆伸手一捞,将小黑捞了过来,摸着小黑脑袋道:“小黑说喜欢你,还想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那叫一个闹,我们只好回来了。”

    南竹和牧傲铁当即附和着点头。

    小黑想了想,朝胡尤丽喊道:“阿姐,我没说。”

    庾庆立刻掰着他脑袋问道:“你记错了吧?你不喜欢阿姐吗?”

    小黑思绪陷入了某种挣扎,有点理不清了。

    庾庆却把他往前一推,“去吧,想吃肉饼找你阿姐去。”

    一听到有肉饼吃,小黑立刻跑了过去,又搂住了胡尤丽的腰肢,昂头道:“阿姐,饿,吃肉饼。”

    胡尤丽嘻笑,揉揉他披头散发的脑袋,对师兄弟三人点头致意后,带了小黑下楼。

    她没有多问什么,觉得这些人不简单,回来肯定有原因。

    师兄弟三人皆轻轻松出一口气,南竹立马又扯了庾庆胳膊,低声问:“说吧,你跑回来想怎样?”

    庾庆:“好不容易有了戒指的线索,不能让它断了,自然要追查下去。”

    这次连牧傲铁也不得不提醒了,“太冒险了,遮罗山的势力一旦动手,恐不会给我们活路。”

    南竹也不赞同,“能慢慢查下去的话,我们还用跑吗?”

    庾庆:“你敢保证王家没有盯着我们,能让我们顺利逃回幽角埠?”

    南竹:“那也比坐以待毙的强,你之前不是这样想的吗?”

    庾庆:“我之前是这样想的没错,但我现在改主意了,不想逃了。”

    南竹不认为他能坐以待毙,看出了不对,惊疑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庾庆嘴巴凑近了二人,低声细语道:“遮罗山的情况,这些日子我们多少都了解了一些,他那个门派不是正常的师门传承门派,没有正常大门派的层层根基,没看路人都嘲讽吗?这个门派能存在的基础就是王家和地母的关系,若是这层关系断了呢?”

    “断了?”南竹疑惑不解,“怎么可能断,我们还能斩断这关系不成?”

    庾庆又低语了一声,“若是王雪堂也一命呜呼了呢?”

    南、牧二人瞬间齐刷刷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庾庆:“听说王雪堂前后娶过两个老婆,共有三个儿子和二个女儿,后来子女之间内斗,陆续出了意外,只剩了不同母的一儿一女。儿子在幽崖手上,命不久矣,女儿跟了被休的前妻,据说是含恨离开的遮罗山,也早已嫁做人妇。

    王雪堂若一死,就遮罗山那门派构架,必然大乱,下面必然忙着争权夺利,会不会分崩离析不知道,至少相当时间内不会有心思跟我们较劲。”

    在这方面,他也算是过来人,师父过世后,同门师兄弟间相残的局面他至今记忆犹新,芝麻粒大的利益都能打破头,何况遮罗山那么大的利益,能和平收场才怪了。

    两位师兄神态懵懵的瞅着他,也可以说是无语了。

    好一会儿后,南竹问:“你想杀王雪堂?”

    “我说半天你还没听懂?”

    “不是,你疯了吧,王雪堂的修为肯定不低,身边更有如云高手,我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怎么杀,做梦杀吗?”

    “镇海司那个我们还不是照样解决了。”

    “那能一样吗?那是借助了东西。如今正在风头上,青牙也不可能再去帮你搞第二次那东西。”

    庾庆四周扫了一眼,语调再次压低了些,“柳飘飘怕那东西散发的量会殃及暗渠外的人,用量上做了节约,还剩了小半瓶,会面时我也不想留那把柄,她就顺手塞进了大树的树缝里,我应该能找回来。”

    “……”

    南、牧二人瞠目结舌状。

    见他们不说话,庾庆只好再次做说服,没办法,这事一个人不好办,需要两人配合。“是王家欺人太甚,是他们先招惹我们的。也不知王家有没有布好什么样的局等着我们,现在跑的话,未必能跑掉。就算能躲一时,能躲一世吗?不如先下手为强!”

    南竹苦口婆心道:“老十五,道理说起来简单,哪有那么容易做到。堂堂遮罗山掌门的身边,必然是戒备森严的,岂容人随意下毒手,真这么容易的话,岂不人人自危,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就算成功了,与我们有牵连的,接连出现被相同手段给刺杀的情况,想不怀疑我们都难。

    一旦疑点彻底定格在了我们身上,对有些人来说是不需要证据的,一旦遮罗山稳住了局面,会不会为前掌门报仇?还有地母,王家毕竟是地母的亲戚,地母会不会帮亲戚报仇?”

    庾庆:“照你这样说,我们只能逆来顺受,只能听天由命,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老七,我觉得我们这种小人物没资格想那么远,周全不了的,只能是先顾眼前。”

第四八六章 天字号套房

    南竹听的直摇头,“老十五,你这种道理怎么说都行,可现实情况摆在这,凭我们去刺杀王雪堂不现实,还不如逃回幽角埠的成功率高。老九,我认为应该回幽角埠,你觉得呢?”

    他看向了牧傲铁,希望能表决,希望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办法来解决。

    牧傲铁默了默,最终道:“确实很难成功,失手了更危险,我也觉得应该回幽角埠。老十五,还是回去吧,有了存身的余地再慢慢谋划也不迟。”

    庾庆眉头挑了起来,他最讨厌少数服从多数,每当在门内这样搞的时候,他从未占过便宜,他每次都是少数那一方。

    他认为自己是掌门,有事大家可以商量,但该怎么决定还是要他来拍板的,不能别人决定,不然要他这个掌门干嘛?

    当即痛快道:“行了,不勉强你们,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我留下处理,还能吸引王雪堂注意,为你们脱身制造方便。”

    “你…”南竹语噎,发现老十五这家伙又开始不讲道理了,与牧傲铁对了一眼,能看出彼此都头疼,都认为老十五这是典型的年轻气盛。

    都认为若不是老十五的做事不顾后果,在金墟时非要往那地泉里扑,大家也不至于跑来海市弄到这个地步。

    然又能怎么办,就老十五这尿性,是劝不回头的,再把他给打晕了扛出去?

    这不现实,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条件不一样,弄晕了老十五也未必能脱身。

    知道劝不了,南竹闷声问出一句,“你想怎么弄?”

    庾庆抬手解开了斗篷的系扣,目露罕见的深沉,徐徐道:“我想找王雪堂谈谈。”

    南、牧二人同时一愣,牧傲铁讶异道:“跟他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庾庆:“想知道他究竟什么态度,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非要杀我不可。若这事能过去则罢,若非要不死不休,那只能是看谁先死了,凭什么我们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南竹叹道:“能先谈谈也好,什么时候谈?”

    庾庆:“不急,先做点准备,准备好了再谈也不迟。”

    南竹:“做什么准备?”

    庾庆:“你们先辛苦一趟跑个腿,先摸清他住哪,我们要先弄清他的居住环境,看有没有下手机会再做决定。以他的财势估计不会住一般的地方,你们往上好的客栈打探不会有错,实在找不到的话,我再找青牙问问,他肯定知道。”

    对比要干的事,跑个腿都是小事,南、牧二人没拖拉,转身去了。

    庾庆走到了阳台上目送两位师兄消失的身影,旋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王雪堂负手站在窗前,面对满园的月色,脸上却满是惆怅和悲伤。

    人前的显贵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无力,发现自己这一生某种程度来说,竟难掩悲凉,门派看似兴隆,家里却是一败涂地,三儿两女如今只剩一儿一女,唯一的儿子也离死不远了,唯一的女儿又宛若仇人,连嫁人都不肯知会一声。

    门开,屠休魁快步进来了,走到他身边禀报道:“大哥,接到消息,那个探花郎没走,又回了落脚的空中楼阁。”

    王雪堂转身,意外道:“没走?不是说他要离开吗?”

    屠休魁:“没错的,一开始看他情况确实是要离开,连青牙那边也紧急知会了一声,预估他要走了,谁知他到了海边又回来了,不知什么情况。如今也不知他还会不会走。”

    王雪堂:“外面都布置好了没有?”

    屠休魁:“星罗岛那边已经布置到位了,不管他在哪个岛上现身,都难逃我们的眼睛。那边的海里也安排了海族妖修防范,避免其水遁,幽角埠的外围也在调集人手做布置,只要他离开了海市,定让他插翅难逃。”

    王雪堂又转身迎向了外面如水银般挥洒的月光,“不走?那就想个办法吓唬吓唬他,想办法把他给吓走,那个青牙不是地头蛇么,不是惯常干类似勾当么,让他想想办法。我还是那句话,事情做干净点,尽量不要留下把柄。”

    “明白。”屠休魁应下,只是转身离去时,也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他是亲手安排布置的人,深知这次光外界的布置,花费就是一大笔,但是没办法,盯着那探花郎的人应该不少,而且能盯那探花郎的估计都不是一般人,他们真的不好在这里动手,否则被有心人拿捏住了会很难办,真当遮罗山的财富没人觊觎不成?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们没必要担那个风险,这也是之前王问天只敢想办法羞辱,而不敢直接杀害那位的原因。谷

    ……

    阳光初照,熙熙攘攘的海市,又是新的一天。

    琅嬛居,庾庆久仰大名,真正进入还是头一回。

    进入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眼睛就忍不住四处看,乡下人初进城一般。

    没有那种十分华丽的富丽堂皇,只有一种处处说不出的奢华感,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典雅!

    这么大一个客栈,能给人这种感觉不容易,只能说建造者具有非同一般的审美能力。

    还没穿过大堂时,庾庆就忍不住驻足在一面墙壁前停了停,看到了一幅字,正是他在京城的某张考卷,但他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是模仿的,不过模仿的还挺像的。

    跟着南竹一路前行,东拐西拐又上楼后,师兄弟三人进了一间低调奢华感的大套房,各种陈设看着没什么,却总能吸引人去细看,甚少来这种地方的人不可避免。

    房间墙壁上同样有一张模仿的探花郎的字。

    进门后的牧傲铁立刻将房间的每个角落进行检查,这是他的习惯。

    早先是为了在庾庆面前证明他的经验老到,后来渐渐就变味了,成了习惯性的职责。不管做什么,他出不了好的主意,嘴也不会说什么,只好尽量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分担吧。

    南竹关上门后,则立刻快步到了东张西望的庾庆跟前,伸出了五根手指,“五万两啊!这客栈想赚钱想疯了,住一天居然要五万两,这住了是能增长修为还是怎样?拿到人间去,能养活多少底层民众?”

    然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了入住时填写的字据给庾庆看,“你看清了,就是这个价,人家说这里不讲价的,一两银子都不肯少,我可没有多报。”

    庾庆看了看房间里的环境,问:“确定跟王雪堂住的房间一模一样?”

    “放心,绝对一样。我说了是要招待王雪堂的,客栈再三保证了,连陈设都是一模一样的,若有差错定会退钱。我打听过了,这客栈就这点好,信誉绝对没得说。”南竹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指向对面,“隔着园子的对面,王雪堂就住那,连楼层都一样。”

    庾庆这才伸手扯了他手中的字据来看,仔细看,翻来覆去看,还对着外面的光线看了看,生怕死胖子会报假账贪他的钱,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掏出了银票,点了五万两给对方。

    五万两不是小数目,他也不想掏这笔钱,然而不给不行,死胖子肯定不会答应。

    拿到钱的南竹松了口气,算是放心了,边收起银票,边骂骂咧咧,“你是没见我来订房间时那些人的嘴脸,听说我要住这天字号的套房,居然反复跟我确认,好像我住不起似的,还问我要不要换一间,直到我往柜台上拍出了银票,才让他们换了嘴脸。我们好歹也是一天赚过上亿两的,一帮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回头定要使唤他们多忙活忙活。”

    稍后,牧傲铁走了回来,朝两人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庾庆也开始在屋内到处查看,带着一脸的琢磨神色。

    南竹跟在他后面一脸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低声道:“这里是琅嬛居,琅嬛居的背景非同小可,是千流山五洞主的买卖,在它这里搞事是找死,你真要在这里对他下手?”

    庾庆:“他一旦动起来了,我们没那财力,也没那人力去布置,只能在他相对固定的地方找机会。”

    南竹再次提醒,“老十五,听我一句,我劝你再好好想一想那后果,”

    庾庆:“这一晚上的,我反复想过了,我说了,要找他好好谈谈,他若肯善罢甘休,我低个头,哪怕给他跪下都行,他若非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仔细想了,要赢他,只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做他不敢做的,做他以为我们不敢做的才有机会。在海市我们反而容易得手,离开了海市,我们真的连靠近他的资格都没有。”

    “唉!”南竹一声叹,不吭声了。

    不远处倚靠在门框上的牧傲铁瞅着这边,能理解老七的心情,面对这劝不了,也拉不走的老十五,还能怎么办,只能是齐心协力干了。

    他们两个也知道,若不是确实需要可靠的帮手,老十五怕是要支开他们两个。

    将室内环境做了充分了解后,庾庆从里间走到了外室厅内,招呼道:“老九留下看信号行事,老七跟我走,咱们去拜会一下那位地头蛇。”

    南竹不解,“找他干嘛?”

    庾庆:“同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万一王雪堂摆架子不肯见我们怎么办?让那地头蛇做说客。”

第四八七章 拜会

    惊鸿殿,楼阁上沐浴初阳的青牙和古清照对坐,两人一边享用着精美早点,一边居高欣赏着周围的风景,闲话慢聊。

    咚咚脚步声传来,庞成丘上来了,在旁对二人欠了欠身后,束手禀报道:“青爷,昨夜大致的情况没什么变化,人回来后不久,胖子和大块头在打探王雪堂住哪个客栈,唯独那位探花郎神出鬼没,钻入地道后就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去干了什么,早晨天快亮才回来,至今未查明动向。”

    古清照一脸怔怔地放下了调羹,看着两人,感觉似乎又有所行动。

    青牙咽下口中汤水,疑惑道:“又钻地道,莫非又在跟镇海司的内线接头?毒杀的事才过去多久,不怕暴露那个内线?”回头又问,“那位探花郎如今在哪?”

    庞成丘:“最新消息是去了琅嬛居,胖子阔绰,在琅嬛居定了个五万两一天的套房,那位探花郎大早上也过去了,三个人都过去了,搞不懂什么意思。”

    青牙愣怔,“五万两一天的套房?看来几个家伙并不穷。琅嬛居…正好,刚好要找他。”话毕继续埋头品尝早点。

    庞成丘欠了欠身退下了。

    待旁人下了楼,古清照狐疑道:“你找那探花郎干嘛?”

    青牙边吃东西边回道:“不是我要找他,是王雪堂那边昨晚有人找了我,让我想办法吓唬吓唬他,把他赶出海市,我只好照做。只是那家伙到处打探王雪堂住处,又花几万两一天住到了王雪堂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知是几个意思,这行事让摸不着头脑,我吃过了顺便去摸摸那厮情况。”

    古清照:“王雪堂把人赶出海市是什么意思?”

    青牙:“还能是什么意思,找探花郎的麻烦肯定没好事,除了报仇还能有什么。无非是盯着那位探花郎的人太多,王雪堂不好在这里动手,怕被人发现了脱不了身。

    据说,上次珍宝斋被砸的事,朱轩竟讹到了王雪堂头上,好像搞了五六个亿。这要是杀了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在海市被抓,那帮人就算不搞他个倾家荡产,也得让他狠狠脱层皮,都是喂不饱的狼,闻到血腥就会上。”

    古清照忍俊不禁,“朱轩有够狠的,一边让你挑拨王雪堂儿子搞事,一边又借事讹诈王雪堂,这帮人尽做没本买卖。”

    青牙:“没办法,人家手上有权力。何况王雪堂地母的背景在这里也不管用,真要犯事被抓住了,地母也说不出什么。”

    正这时,又有咚咚脚步声响起,庞成丘又出现了,略行礼,旋即急报道:“青爷,那位探花郎来了,说是要见您,还有那胖子也来了。”

    青牙抬头,看了看大白天的太阳,明显有些茫然,“怎么又跑来了?我正要找他,他反倒先过来了,什么情况,他说了什么事没有?”

    庞成丘摇头,“没有,只说前来拜会您。”

    当啷,青牙手中调羹扔回了碗里,站了起来,抱臂胸前,来回转悠,皱着眉头念念有词,“什么意思,拜会?好好的拜会什么?昨天明明是要走的架势,忽然又跑回来了…我怎么感觉这家伙每次来找我都没有好事?”

    庞成丘问道:“那我帮您推辞掉?”

    青牙抬手打住,“推辞个屁,我本就要找他。算了,让他过来吧,我这回倒要看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是。”庞成丘应声离开了。

    古清照赶紧手巾拭唇,起身走到凭栏处朝下面招了招手。

    很快有侍女上来,将餐具之类的给收拾走了,并摆上了茶水。

    不一阵,庞成丘领着庾庆和南竹来了,宾主见面再次寒暄不可避免。

    皆落座后,青牙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接把话挑破了,“这惊鸿殿可没有早上过来玩的客,探花郎一大早跑来找我,不会是来找我玩的吧?我没你们读书人那么多脑子,有什么事直说。”

    庾庆:“青爷谬赞,我早已弃文从武,许久没碰过书,已不是什么读书人。”

    青牙拿到了手中的花生也不剥了,有想翻白眼的冲动,“行行行,随便你什么人都行,说事吧,找我什么事?”

    对方如此急不可耐,庾庆也不跟他绕了,问他:“青爷认识王雪堂吗?”

    青牙顿暗生警惕,反问道:“认识又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庾庆:“并不怎样,只想知道青爷究竟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青牙话在嘴里斟酌,生怕有坑,有点怕了这位。

    古清照神情中忍不住有些憋笑,她甚少见青牙这般忌惮模样。

    犹豫再三后,青牙承认道:“算是认识吧,也不是很熟,你问这个做甚?”

    庾庆:“认识就好,此来是想劳烦青爷帮忙引荐,我想跟他坐下来谈一谈,看能不能把一些误会给解开了,我的意思想必青爷是明白的。”

    原来是这,青牙不禁暗暗松了口气,问:“就这事?”

    庾庆:“再就是希望青爷能在现场帮忙说几句好话,以青爷在海市的地位,说出的话是有份量的,想必王雪堂也要给您几分薄面。”

    青牙算是彻底放心了,当然心里也有些腻味,发现这位还真不客气,什么破事都敢登门来找他。

    他嘴上话语矜持道:“好说,帮你说话没问题,至于王雪堂能不能听进去,我可不敢保证。”

    这是答应了引荐,庾庆当即站了起来,拱手鞠躬,一躬到底,以表达万分感谢。

    是真心感谢,但凡有一丝机会化解跟王雪堂之间的恩怨,他都会无比珍惜,实在是不想让事情再恶化下去,因为承受不起,后果太沉重了。包括王问天出事那晚,他也不想王问天出事,谁知事情突然就失去了控制,直接就搞的无法收场了,以致于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后悔都找不到地方。

    当然,青爷没忘记问自己的疑问,“怎么听说你们也住进了琅嬛居,什么意思,不在那空中楼阁住了?”

    “青爷还真是消息灵通,才刚入住没多久,您就知道了。”庾庆表面恭维了一句,心里在暗骂,果然都在暗中盯着老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靠近王雪堂,以便随时能找到机会跟他化解误会。”

    青牙微笑不语,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剥了花生米往嘴里扔,嚼着说道:“原来如此。”

    他回头问了庞成丘一句,“王掌门在哪?”

    庞成丘:“他此番回来,好像没什么其它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琅嬛居。”说完还看了庾庆一眼,那意思仿佛在说,人家这次就是冲你来的。

    几人也没有多磨蹭,说走就走,庞成丘张罗了一辆马车,青牙、庾庆、南竹挤了一车走人,庞成丘坐在车辕上陪同着车夫。

    一路不停,赶到了琅嬛居外下车,一行进了大堂,看到了早已在等候的牧傲铁。

    牧傲铁没有融入一行当中,而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

    青牙不是第一次来找王雪堂,轻车熟路在前。

    穿过锦绣庭园,要上楼时,牧傲铁止步了,没有再跟去,逗留在了庭园中目送,抬头看向了王雪堂所在的房间,只见有几扇窗户开着。

    到了楼上的几人还没靠近王雪堂门口便被人遥遥推掌,示意止步,都被拦下了。

    青牙过去交涉了一番,有人通报后,先放了青牙一人过去。

    南竹看了眼陪在一旁的庞成丘,忍不住拉了庾庆往回走,将人拉到了拐角处时,才耳语道:“你确定这样能行吗?有把握吗?”

    庾庆低声细语:“事在人为,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你看我眼色配合。”

    南竹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感觉这是在刀尖上蹦跶,怕自己死的不快,把脖子往绳子里套,然事已至此,也只能是一声轻叹,微微点头。

    庾庆拍了拍他后背,给予安慰,推着他转身回去了。

    两人回到庞成丘身边后,又等了好一阵,才见青牙跟屠休魁出了门,师兄弟二人并不认识屠休魁,但能从气派上看出不是一般人。

    青牙向这边招手,屠休魁也在门口打了声招呼。

    三人这才走了过去,屠休魁见状略皱眉,指点了一下庾庆,“你一个人进去就行,掌门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想见就能见的,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

    这怎么行,此番是要带南竹进去配合的,庾庆自然不依,立马指了指南竹道:“少掌门出事时,他是事发前后的证人,一些事情有他做证才能说的清楚,我想王掌门也不想听我们胡扯。”

    闻听如此,屠休魁略默,然后就做主摆了下手,表示愿意放入。

    旋即有人上前对庾庆和南竹进行搜身检查,此举意味着无礼,也意味着不客气。

    南竹暗暗心惊肉跳,没想到还会搜身,他身上倒没什么,重点是老十五身上,不由暗暗瞥向了庾庆。

    庾庆表面上倒是没看出什么多余反应,接受搜身,老老实实配合着。

    抱臂胸前的青牙似笑非笑,有那么几许看热闹的意思,他上次来见王雪堂时可没有被搜过身,这明显是在羞辱某人。

    其实检查也没有多仔细,就摸了摸,看有没有暗藏凶器,然后就是勒令两人解下了随身的武器,交在了外面守卫的手上,最后才放行了。

    庾庆暗暗松了口气。

    跟着通关的南竹则暗暗惊疑,他和牧傲铁是知道庾庆计划的,跟王雪堂是和还是决一胜负就在这一遭的会面,知道庾庆应该带了某样东西前来,然眼前被搜了一趟却没搜出来,老十五把东西藏哪去了,莫非提前猜到了要搜身,没带来?

第四八八章 等待

    带着满心的疑惑和警惕,南竹也算是跟了过去。

    进了房间一看,师兄弟二人目光碰了下,没错,和他们要的那间房的格局确实一模一样,琅嬛居那边算是没骗他。

    尽管如此,南竹还是感到肉疼,硬生生花五万两要了一间房扯淡,仅仅是为了提前熟悉王雪堂房间的格局而已,老十五这样做也许很重要,但他依然心疼那一大笔钱。

    然庾庆见此状却是暗暗松了口气,目光又迅速打量室内有无守卫人员。

    很快发现套房大厅空无一人,他之前也只看到了出去露面的屠休魁,那位看起来也不像守卫,至于在里间安置守卫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王雪堂居住的室内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没有守卫的,守卫应该都在屋外戒备,这甚合他意。

    空无一人也就意味着王雪堂也不在,庾庆立马看向青牙,见青牙似也有些意外,他顺着青牙的目光看向了通往里间的紧闭房门,估摸着人在里面。

    青牙确实有些意外,他之前进来时,王雪堂就在正厅,还与他谈了话的,现在却缩了起来。

    屠休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径直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了,翘着二郎腿坐那无动于衷的样子,目光不时打量师兄弟二人。

    青牙见状,已经是心里有数,某人要摆架子而已,他当即笑着介绍了一下,“探花郎,这位是遮罗山屠休魁屠长老。”

    “见过屠长老。”庾庆和南竹连忙恭敬拜见状。

    屠休魁淡淡瞥了两眼,半点回应的意思都没有,师兄弟二人相视无语。

    青牙莞尔,主人这态度,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捡了个收罗杂物的小盆,放在了一张茶几上,自己也坐在了边上,双脚脱了木屐盘腿在椅子上,歪靠在那剥自己的花生吃。

    他身后背着的刀还在,没人收缴他的武器。

    现场只剩了师兄弟两人干巴巴站着,没人招呼他们。

    庾庆只好问了声,“王掌门可在?”

    问了个寂寞,没人吭声,屠休魁一声不响,像是没听到似的,青牙则依旧是朝他淡淡一笑。

    见此状,庾庆对南竹偏头示意了一下,示意去坐等,以目光眼神指定了其坐的位置。

    南竹自然是心领神会,该怎么做,之前都有沟通的,当即朝庾庆示意的位置走了去。

    庾庆自己也找地方去坐了,他对这屋内的格局早已了然于胸,心中更是结合可能的人物数量、造成的环境和各种可能的状况做了各种推演,眼前的局面该怎么做,几乎是连想都不用多想,就直接走向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

    青牙打量了师兄弟二人一眼,对两人东一个,西一个的坐法略感意外,但也并未多想,微笑着继续剥自己的花生吃,也不催王雪堂出来见面。

    眼角偶尔打量师兄弟两人的屠休魁则是各种小动作,时而整理自己的胡须,时而翻弄衣袖,时而修理自己的指甲,一个个都闲得很无聊似的。

    庾庆也不知王雪堂要把自己给晾多久,不过他才不管那么多,他既然敢来,就是要见机行事的,要发现各种机会,然后果断利用,眼前王雪堂故意晾他的行为,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机会,能省去不少手脚。

    他必须要抓住这个一来就出现的机会,避免错过后再觅良机困难。

    所以他是一刻都不愿等了,坐那抬脚架在了另一条腿上,一只手顺便就搭在了自己的鞋上,有那么点吊儿郎当的味道,动作却很自然。

    青牙和屠休魁都留心到了他的动作,稍作留心后,也就没在意了。

    南竹自然也留心到了,目光在庾庆鞋子上一顿,才发现老十五今天穿了双厚底靴,眼皮子下意识跳了跳,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他装作无聊东张西望的样子,实际上眼角余光一直在悄悄留心庾庆的反应,同时紧绷着心弦观察青、屠二人。

    庾庆是光明正大地观察青、屠二人,只是放在鞋子上的手有点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地闲弄,玩着玩着就摸到了鞋后跟,将靴子里的脚跟稍脱离鞋底后,手指又剥皮似地抠起了后跟鞋帮,如同掀开帘子似地将鞋帮揭开了一道口子,手指钻进了鞋子里面一抠,带出了一截他昨晚特制的火折子。

    火折子顺势就进了他的袖管里,靴子外表也恢复了原样,也穿好了。

    青、屠二人的视线不容易发现,南竹的视线则比较容易察觉,加之他已经有了预料,几乎是亲眼看到有什么东西进了庾庆的袖子,这真的是让他一颗小心肝怦怦跳。

    他发现老十五这厮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竟敢这样把东西带进来,之前的检查若是非常仔细的话,必然暴露无遗。

    试想,一旦在鞋底里发现了不明之物,人家必然要查明是什么,查出来后,结果可想而知了。

    好在对方并未详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现在想来依然是心有余悸。

    殊不知策定了行动计划的庾庆是一点都不慌,此行事关重大,他这么抠的人甚至不惜花几万两住一晚客栈,为的就是反复谋划到位,不可能在深入虎穴的时候太过轻率。

    他一开始是想把东西当做随身物品带进来的,后来是忍不住多虑了一下,万一对方搜身怎么办?他这火折子是不能打开的,一打开就要露馅,思之再三为了稳妥起见才将东西做了一定隐藏。

    对方要搜就让对方搜,不仔细搜是搜不出来的,若真要仔细搜的话,怎么藏都没办法将东西给带进来。

    他也不怕对方仔细搜,真要搜查到让他脱鞋的地步,他可以佯装恼羞成怒,假意认定对方在故意羞辱自己,摆出探花郎的架子,拒绝羞辱,以此拒绝脱鞋。

    大不了甩袖而去,也不可能真让对方扒了鞋子,他就不信对方敢在琅嬛居硬来。

    总之宁愿不见面,也不可能让对方把那东西给搜出来。

    所以对方几乎不可能搜到他藏的东西,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坦然应对。

    事实证明这边也没有严格搜查到那般地步,只是简单预防性的搜了搜。

    而此时的庾庆将特制火折子纳入袖中后却并未停止动作,双手都笼在了袖子里,一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根线头,然后迅速以小动作将丝线团起来,表面看起来双手似在袖子里无聊耍弄。

    不断从衣服里面抽线,又不断将线团起来,尽头收尾时,将尾部绑在了火折子顶端的小环内,之后将一枚附着在火折子上的钢钉抠了下来,横向贯穿了火折子的尾端。

    将这些小动作做完后,他才放下了架起遮掩的腿脚,放开了双手躺靠在椅子上,留心了一下青、屠二人,趁二人不备,迅速给了南竹一个眼色,微微点头示意。

    南竹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之后深吸口气,一只手搁到了茶几上,瞟了青、屠二人一眼,突然顺手一拨,一只茶盏直接落地。

    厅内比较安静,只有青牙捏开花生壳的动静不时“咔咔”作响,一阵突如其来的叮铃当啷声响起,显得非常刺耳,惊的青牙和屠休魁迅速抬头盯了过去。

    只见一副空茶盏和碗盖落地当啷碰撞,砸在了地毯上,这玉制的茶具竟然没有摔破。

    南竹赶紧站了起来,弯腰捡起了茶具放回茶几,然后诚惶诚恐的模样朝屠休魁告罪状,“罪过罪过,想喝口茶,拿了茶盏发现是空的,放回去没留神,失手了。”

    见不过如此,青牙忍不住看了屠休魁一眼,不知对方能不能看出,客人这意思似乎像是在讨茶喝。

    屠休魁收回目光后继续静坐养神,别说茶,连口水都没打算拿出来招待。

    庾庆倒是适时的出声了,怨怪道:“死胖子,你不要走哪都马马虎虎行不行,惊扰了王掌门休息,你吃罪的起吗?”

    表面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实则已经在南竹制造动静吸引旁人注意的刹那,在茶盏砸落在地发出声响的同时,他已经把手伸到了椅子后面,直接将那支特制火折子钉在了椅子背框的后面拐角处。

    房间里哪些位置好安放东西,或者在哪些位置的哪些部位安放能发挥最佳效果,他已经是通过之前在自己房间的观察而熟稔于心,故而只要找准了机会顺手就能到位。

    茶盏砸响在地的动静,成功掩盖了钉子摁进椅子后背的微小声音。

    南竹则一副被骂的唯唯诺诺的样子,又老老实实坐了回去,也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是头回经历被人给骂安了心的感觉,老十五那声骂证明暗手做成了。

    而庾庆忽然又站了起来,竟露出了些许等的颇不耐烦的样子,主动问道:“王掌门什么时候见我们?”

    屠休魁慢慢偏头看向他,冷淡淡给了句,“掌门事务繁忙,不是你能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不愿等的话,可以走,没人勉强你们。”说罢又恢复了养神状。

    庾庆与青牙目光互碰。

    青牙略耸肩,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捏碎了花生壳,扔了花生米进嘴慢慢嚼着,无聊继续自己的嗜好。

    庾庆顺势转身,迈步到了窗口,凭窗观看窗外园景,也看到了园子里等待的牧傲铁。

    他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在看着自己,只顾着仔细观察外界零星人来人往的动静,搁在窗台上的手掌亮出一团透明状丝线,手掌略作倾斜,那团丝线立刻滚出了窗外,他一根手指轻轻一摁,摁住了拉在窗台上的丝线,将其往窗台角落里拨去。

第四八九章 你没错

    窗台下面的最底下,是一条连廊的瓦片屋顶,那团丝线顺着墙,垂直落在了墙与连廊屋檐之间的水沟里。

    水沟无水,旱着,线团落到水沟时,只剩了鹌鹑蛋大小。

    园子里的牧傲铁自然是注意到了,双手背在了身后,给出了已知的信号。

    站在窗前的庾庆则抬手擦了擦鼻子,示意牧傲铁按计划行事。

    他事先交代了好几种预定计划,擦鼻子是一种,摸耳朵是一种,摸脸又是一种,还有抱臂胸前也是一种。

    见牧傲铁低了头看脚尖后,庾庆也就转过了身,背靠窗口,双臂左右支撑在窗台上,等的好无聊的样子,其实一只手的手指一直在暗中调整窗角的丝线。

    丝线虽说是透明的那种,但也不是什么隐形之物,不贴边角压制好的话,还是比较容易被发现的,他要做的是,尽量不让室内的人注意到,还要做到不影响关窗户,否则肯定会被发现。

    青牙见他站立不安的样子,当他真的有些等的不耐烦了,笑而不语,继续跟自己的花生慢慢死磕,慢慢捏碎,慢慢拨开,慢慢捻清红皮,再将白胖花生仁慢慢纳入口中,眯着眼睛慢慢细细品尝的样子。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等王雪堂到什么时候,还真怕时间太长口袋里的花生不够吃,故而慢慢来。

    都能看出他确实挺喜欢吃花生,已成了一种特别的嗜好。

    偶尔以眼角余光观察的屠休魁,也看出了庾庆的样子似乎等的不耐烦了,没有理会,嘴角浮现一抹嘲讽意味……

    牧傲铁在园子里慢慢晃悠了起来,无聊四处走动的样子,最终晃悠到了目标地点的连廊内。

    观察四周之余,也注意到了那垂落在地沟的丝线,摆手走动时,顺手以指悄悄勾了,运功掐断了丝线,避免了其过长,将过长的那段给拖走了,手指一路卷收进了袖子里面,回头要处理掉。

    他走到了连廊的拐角处,伸手勾了一花枝轻嗅,并摘了一支,然后又轻嗅着转身回走了。

    重新走回到目标地点后,突然屈指一弹,一小截花枝的枝杆弹射而出,稍有“笃”一声,钉进了墙体填缝处,已将有轻柔飘动迹象的线头一端给钉住了。

    之所以隔空弹射,是因为不敢用手去摁墙,怕可疑动作会引来怀疑,鬼知道周围除了遮罗山的护卫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暗中盯着,这也是庾庆再三交代了的。

    如此一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那透明丝线的。

    牧傲铁走去看了遍,又走回来看了遍,确认不容易被发现、无须再做二次调整后,才保持着晃悠的节奏离开了,这次他直接去找了琅嬛居的伙计,见之直接招呼道:“去把遮罗山王掌门的房间打扫一下。”

    这也是庾庆将各种可能性做了推演后,做出的一招布置之一。

    那伙计也不认识他,其实不管认不认识,都还是赶紧应声答应了下来,迅速通知相关人员去了。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出什么漏子,牧傲铁也不担心,一旦出了事被怀疑,庾庆教了他应付的话。

    应付的理由很简单,见庾庆和南竹去了王雪堂房间那么久都没有动静,担心出事,所以借口打扫,让琅嬛居的伙计去看看。

    直到见到打扫的人员确实朝王雪堂住的地方去了,牧傲铁才放心离开了,剩下的王雪堂屋内的事情轮不到他操心,他也操心不上了,自有老七和老十五去应对。

    转身而去的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继续在琅嬛居内溜达晃悠。庾庆昨夜做了两件类似的特制火折子,自己要在王雪堂住的地方安置一件,剩下的一件则要牧傲铁去另一个地方再做安置……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安神静坐的屠休魁抬眼望去,回应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孙久进来了,走到了屠休魁身边躬身禀报道:“屠长老,琅嬛居打扫的来了,现在要清理吗?”

    屠休魁略皱眉,回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有点意外今天打扫的怎么会这么早过来。

    他挥了下手,然还没开口说话,庾庆倒似乎来了精神,抢话似的嚷道:“那就进来打扫吧,把这里好好打扫一下。”

    屠休魁立刻扭头看去,训斥道:“这里有你说话做主的份吗?”

    庾庆语噎,一脸讪讪神色。

    在座的南竹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目光闪烁不停。

    他亲眼目睹了老十五对老九面授机宜的过程,自然知道打扫的能来是在老十五计划中的事情。

    青牙莞尔一笑,似看出庾庆等的不耐烦了,想借打扫的方式把里间的王雪堂给逼出来。

    屠休魁显然没让某人如愿,回头立马对孙久道:“告诉打扫的,没有我们的招呼,用不着他们来打扫。”

    “是。”孙久应声而去,离去前还忍不住悄悄瞥了眼庾庆,王问天出事那晚他也在场,现在想起依然心有余悸。

    庾庆则轻微皱了眉头,屠休魁对打扫的回应是他最不想听到的一种。

    他做此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窗台上的那条暗线不被发现。

    道理简单,无论是早先的推演预测,还是现在的现场实测,他布下的这条暗线,遮罗山若不刻意检查的话,在不警觉的情况下都不太容易发现,最容易发现的反而是琅嬛居的打扫人员。

    据他所知,这上档次的客栈每天都会有专人打扫客房的,越是好客栈打扫的越仔细,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一旦发现了那条丝线,顺藤摸瓜几乎是必然,肯定就要把椅子背后的特制火折子给牵扯出来,事后虽未必能咬定是他设置的,但足以让他一番心血前功尽弃。

    而他主动把琅嬛居的打扫人员给招来,想要制造的结果有两种。

    一种就是及时打扫,他在现场,有他守在这窗口制造障碍,就能轻易避免打扫人员发现暗线,而今天打扫过后,就算之后房间的客人还有打扫的要求,再擦窗台的可能性基本上也没有了。

    另一种就是在这会客的关口上把打扫的搞来,希望屠休魁能说出今天不用打扫的话来,为了促使对方这么说,刚才察言观色的他,见屠休魁似乎不想让人打扫后,才故意嚷了那么一声,摆出想借此见王雪堂的样子,想激对方说出他想要的结果来。

    然屠休魁让他失望了,屠休魁的决定增添了变数。

    这就是计划不如变化,不过他已酝酿有补救计划,就算是屠休魁说出了今天不用打扫,他的补救计划也得备着,让人守在这附近,一旦发现这边招呼了打扫人员去打扫,他就要立刻制造干扰。

    譬如再次登门拜见,譬如途中拦住打扫人员说点什么让打扫赶快的话,总之就是要制造各种干扰,采取各种手段,令打扫人员不能发现那条暗线。

    这也是他要在这里花几万两开一间房的重要原因之一,随时能在客栈内斧正计划。

    门一关,厅内又安静了,只有青牙捏碎花生的动静偶尔会响起。

    庾庆也终于不用再守在窗台前了,不时会在厅内来回走动,不时又会走回窗台边眺望外面,不时也会坐下靠在椅子上枯等,各种坐立不安、心难耐的样子。

    现场唯独南竹知道他的德行,知道老十五这家伙的关键第一步应该是已经得手了,开始有闲心晃悠了。

    他发现年轻就是好,那真叫一个敢想敢做,居然敢跑到遮罗山掌门的眼皮子底下来布杀器,而且还是初次见面就搞这手,换他想都不敢往这头上去想,问题是真给老十五这厮做到了。

    想想刚才那过程,他那叫一个提心吊胆、心惊肉跳,哪怕是现在,他紧张的情绪依旧没放下。

    晃晃走走又坐坐,一个时辰就悄悄过去了。

    不时回头看向里间房门的庾庆,其实真想让人在房间里点几炷香,好以观字诀看看,王雪堂是在里面睡觉,还是在打坐修炼,竟然能晾他这么久。

    等着等着,午饭的饭点也就过去了。

    等人的时间似乎有些难熬,然等的不耐烦的庾庆终究还是熬住了。

    太阳西斜,直到半下午时分,里间的房门才嗡隆一声打开了,锦衣华服装扮的王雪堂终于负手踱步而出,颇有气势,只是锁定庾庆的目光中含煞。

    庾庆和南竹都未见过他,不认识,但能猜出是谁。

    屠休魁第一个站了起来拱手,青牙赶紧扔下花生壳,紧急放下双脚穿了木屐站起行礼。

    师兄弟两个自然是跟着行礼。

    王雪堂负手前行,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屠休魁走去站在了一旁,指点了一下庾庆,嘀咕了一声,“就这位。”

    王雪堂目光再次锁定庾庆,好生上下打量一番后,沉沉声音问道:“你就是阿节璋的儿子阿士衡?”

    庾庆能怎么说,只能是恭敬回道:“正是。”

    王雪堂:“当年锦国京城,你父亲也算是一号人物,我与你父亲也算是旧识,真没想到阿节璋竟会生出你这么个孽子!”

    庾庆嘴角动了动,也不知这位是指自己摔冠而去,还是指害了王问天,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是先洗耳恭听。

    王雪堂话锋一转,“说吧,找我什么事?”

    庾庆就不信青牙没跟他说过,嘴上却恭敬道:“晚辈此来,是想向前辈禀明,那日在琅嬛居与问天兄之间真的是场误会…”

    王雪堂似乎不喜欢听这个,直接抬手打住,“若是这事,那就不要说了,经过我都已经清楚了,是犬子荒谬,有错在先,你没错,幽差也没有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方有此劫,探花郎大可不必自责。往事不可追,都过去了,各自安好便可。”

第四九零章 意已决

    什么情况?

    对方的这一番言论令庾庆当场有点懵,没想到这位的胸怀竟如此宽广,杀子之仇就这样轻飘飘揭过了,总之导致他酝酿的一番说辞愣是无法再继续往外吐了。

    还能说什么?酝酿一堆说辞不就是想化解那过结么,如今人家已经表示原谅了,再说就是废话了。

    可问题是不说一说又感觉心里没底。

    若真这么明事理,对方出来时那能让他内心一激灵的含煞目光是怎么回事?

    他不禁与南竹面面相觑。

    稍愣怔后,他还是忍不住再说道:“前辈高风亮节,晚辈实在是敬佩,不过事情晚辈还是要说清楚,那晚在惊鸿殿晚辈真没想过要陷问天兄不义,晚辈只因孤掌难鸣…”

    王雪堂又抬手打断道:“我说了,经过我已经清楚了,不必再解释什么。我说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探花郎莫非不信本座?”

    “不是。”庾庆忙摆手,表示没有不信。

    王雪堂不等他解释,又打断道:“好了,探花郎不必多虑,安心回去便可。我这里还有些门派公务要忙,就不留你了。屠长老,代我送客。”

    “是。”屠休魁应下,脸上也有了笑容,对师兄弟二人伸手请的样子,他是能会意到王雪堂态度变化的。

    庾庆纵有千言万语,面对王雪堂的宽宏大量也难以发出,犹如蓄势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做了无用功的感觉。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但过程的不同,又让他感觉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人家已经是仁至义尽,话也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了再逗留的借口,只能是起身道别,跟了屠休魁离去。

    南竹跟上,青牙也一双木屐踏踏跟上。

    王雪堂却出声招呼了一声,“青牙,你留一下。”

    青牙回头,略怔,只好走回坐下了。

    门外,将客人送出守卫把守的走廊区段后,一脸微笑的屠休魁拱了拱手到此为止,并未远送。

    庾庆数度回头看,某种滋味久久萦绕在心头,等了半天,结果被人家几句话就给打发了,搞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憋屈。

    回了屋内的屠休魁对王雪堂微微点头致意。

    王雪堂这才对青牙道:“他们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夜长梦多,屠长老交代给你的事情要尽快了结。”

    青牙知道他说的是指将那位探花郎赶出海市的事,站了起来回道:“王掌门尽管放心,一定会尽快。”

    王雪华缓缓闭上了双目。

    屠休魁当即给了青牙一个请便的手势,青牙微微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下了楼的师兄弟二人遇上了等待的牧傲铁。

    一见面,牧傲铁立刻上下打量二人一番,见应该没什么问题,才跟上了。

    三人穿过锦绣庭园,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后,牧傲铁才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他之前在外面等了好久,没想到他们能在王雪堂的房间里呆半天,非常担心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是偶尔从窗口又能看到庾庆晃悠,他还真的是要闯去看看了。

    南竹呵呵,“还能怎样,被人家晾了半天。”

    牧傲铁自然要关心结果,“结果如何?”

    南竹两手一摊,苦笑道:“枉做小人,好像是咱们自己多虑了,人家很开明,言明都是自己儿子不对,错都在自己儿子身上,说事情过去了,并不想追究什么,害老十五准备的一肚子话都没能派上用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还真别说,能做上那么大一个门派掌门的人,心胸确实不是咱们这种小人物能想象的。”

    牧傲铁也没想到事情竟如此简单,多少也跟着松了口气。

    事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不然引起的一系列后果也未必能善了,那是大家都不愿看到的。

    不过目光瞥到坐在一旁面色阴沉不语的庾庆后,他多少又是一愣,怎么感觉老十五并不开心。

    庾庆也在这时问出一句,“老九,你那边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牧傲铁放低了声音回道:“你扔到下面的线已经掩饰好了,另一个火折子也在恰当的位置安置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竹道:“老九,你回头再辛苦一下,找个机会拆掉吧。算了,也不用管了,之后就算被发现也和我们无关。”

    脸色沉闷闷的庾庆冒出一句,“你真以为王雪堂能放过我们吗?”

    说这句话时,他脑海里又出现了王雪堂从里屋出来时看向他的眼神,目中含煞!

    南竹狐疑道:“你的意思是,他会说话不算话?”

    庾庆:“我只问你一句,他若真心放下了这事,为何要晾我们半天才露面?”

    南竹怔住,一时竟支支吾吾,“可能…可能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吧。”

    话虽这样说,脸上也起了狐疑不定神色。

    正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熟悉的踏踏声,紧接着又响起了咚咚敲门声。

    牧傲铁去过开了门,不出所料,是从脚步声就能听出的客人。

    青牙微笑着走了进来,开口便道:“诸位真…”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迅速扫了屋内一眼,显然发现了屋内的格局和陈设几乎和王雪堂的房间一模一样,一晃神差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也没有多想,回过神后,继续道:“诸位真是好雅兴,这几万两一天的客房,说住就住了,阔气。”

    庾庆起身回应,“比起惊鸿殿差远了,我听说去惊鸿殿玩的客人,不少人动辄一晚撒出上百万两,是我等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阔绰。”

    “我也就是跟那边老板娘熟,沾点光而已,我去又不花钱。”青牙笑眯眯走到了庾庆跟前,忽然又变了脸色,一本正经的问道:“探花郎准备几时离开海市?”

    庾庆略怔,“离开?暂时并未打算离开。”

    青牙:“依我看,还是尽快离开吧。”

    庾庆不解,“青爷何出此言?”

    青牙:“因为你容易惹是生非,我不太欢迎你,你早点离开,我才能放心。”

    庾庆大概懂对方的意思,双方手里互有把柄,怕他连累,可他还有事要办,不能轻易离开,遂道:“青爷多虑了,我好歹读过几天书,还算是讲点道理,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绝不会主动惹是生非,青爷大可放心。”

    青牙:“让你早点离开,是为你好,你不会真的以为杀子之仇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还连句赔礼道歉的话都不要,天下有这么大度的人吗?”

    现场瞬间一静,师兄弟三人都紧盯着他。

    “我收到消息,遮罗山已经在秘密调集杀手往这边来,你能秘密做掉别人,有人就能秘密做掉你。王雪堂之所以宽宏大量是为了稳住你,是希望能把你给摁在海市,便于他暗下杀手。所以呀,快走吧,趁他准备好之前快速离开,躲回了幽角埠,他想动你也难了。”

    青牙一副好心好意的样子劝说,只是似乎有违王雪堂的本意,王雪堂让他吓唬庾庆离开,可他却卖了王雪堂,反而以王雪堂来吓唬庾庆。

    没办法,他和庾庆互捏把柄,庾庆能怕他凶巴巴的吓唬才怪了,只好变通一二。

    对他来说,只要能把人吓走给王雪堂一个交代就行,用的什么办法并不重要。

    却不知这番话落在师兄弟三人耳中却是另一番意味。

    尤其是庾庆,他刚才还在斟酌犹豫,也确实是被王雪堂的话给闹的多少有些放松了警惕,有点左右为难,总之被王雪堂搞的不知道要不要动手的好。

    毕竟动手的后果会非同一般,也许不是那么容易承受的,面对一线可能就容易抱有侥幸。

    骤闻惊醒之言,庾庆才暗叫一声好险,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人家能稳坐那么大门派的掌门之位,行事确实比他老辣的多,心中杀机骤然升腾。

    此一刻,意已决!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面对眼前为自己尽快做了决定的人道:“就听青爷的,明天离开可好?”

    青牙不解,“这种关头,离开的越早越好,干嘛要明天?”

    庾庆:“我们头回住这么贵的客栈,不好好享受一下对不住自己。”

    这话听的让人饥渴,青牙忍不住摸出一颗花生剥出仁来嚼了安慰自己,“你是缺这点钱、缺这点德行的人吗?”

    庾庆:“我也想尽快离开,但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莫非明天走都来不及了,连住在琅嬛居也不安全?”

    青牙:“行吧,明天就明天,明早我过来,亲自护送你离开海市。”

    “有劳了。”庾庆拱手谢过。

    南竹和牧傲铁也跟着拱手相谢。

    青牙多话没有,伸手拍了拍庾庆的肩膀,潇洒转身而去,一路踏踏响。

    送走客人,门一关,庾庆立刻对牧傲铁道:“老九,你去王雪堂住的那边守着,一旦发现王雪堂的房间招呼了琅嬛居的打扫人员过去,立刻向这边发信号,我会迅速赶过去应变。”话毕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看向目标地点,“收到了你的消息,这边以关窗为信号。”

    “好。”牧傲铁应下就离开了。

    出了这边的青牙也没有去别的地方,一双踏踏响的木屐又到了王雪堂这边,被守卫拦住稍作了通报才放行了进去。

    房间内再见王雪堂,青牙立刻表功,“王掌门,您交代的事,已经给您办妥了,那位探花郎明天早上就走。”

    王雪堂立问:“你确定?”

    青牙笑道:“放心,跟他们说好了,明天早上我过来,亲自送他们离开。”

    王雪堂捋须,“甚好,不愧是海市的地头蛇。”

    青牙呵呵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王雪堂当即对身边人偏头示意了一下。

    屠休魁送客,并掏出了一百万两银票,塞进了青牙的手里,“一点车马费,不要嫌少,事后另有谢礼。”

    青牙只好盛情难却地受了。

    送走客人后,屠休魁回到了王雪堂身边,“回头我先安排人去通知星罗岛那边做准备。”

    王雪堂颔首,“但愿我好言好语的话能宽那贼子的心。”

    屠休魁懂他的意思,让那位探花郎放了心,公然一头撞到星罗岛去才容易被发现,偷偷摸摸遁离的话则容易出意外,毕竟外面大量人手围追堵截的调动也是非常浪费精力的事,也更容易闹出大动静。

第四九一章 着火了

    守在园子里的庞成丘等到了青牙。

    踢踢踏踏走路的青牙摸出了刚得手的银票,拍打在掌心,颇显悠然自得,这左右逢源的滋味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走了,拿去。”青牙把刚到手的一百万两银票顺手塞给了庞成丘,对这笔钱并未太当回事。

    庞成丘一看,略笑,随口谢了句,“谢青爷赏。”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打道回府。

    刚要走出这满园锦绣的园子时,只见一名蓝衣中年男子负手挡在了前路,面净无须,体格清瘦,脸上有种病态的潮红,眼睛大而无神的那种,正昂首看着园子里一棵大树的树梢。

    青牙见他,略怔,慢慢走到了他边上,顺着他看的方向观察了一下,并未看出什么名堂,当即拱手道:“吕爷,您着在看什么?”

    蓝衣男子名叫吕无当,正是这琅嬛居的掌柜,也是千流山五洞主在海市买卖的总负责人,手上操持的买卖不止琅嬛居,之前王问天在惊鸿殿出事的那晚,他也正在惊鸿殿宴客。

    吕无当闻言不为所动,甚至没有正眼去瞧他,“青牙,听说你忙的很,在我这琅嬛居内来回跑来跑去的,不累?”

    青牙略默,旋即笑道:“吕爷说笑了,我也没什么本事,只能给你们这些大人物跑跑腿,赚点跑腿的辛苦钱而已,若是扰了吕爷清净,还望勿怪。”

    吕无当:“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喜欢跑没人管,不过要想清楚了这是什么地方,我这琅嬛居内的客人都金贵着,你最好不要在这里搞事,否则海市今后还有没有你跑腿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青牙呵呵道:“吕爷放心,在哪搞事也不敢在您的地盘上搞事。”

    吕无当:“最好如此。”

    他突然在这里露面,就是察觉到了一些异常端倪,感觉青牙在这里的行踪很不正常,故而特别出面警告。需知琅嬛居在海市主打的卖点之一就是安全,住这里都能出事的话,都能让人提心吊胆的话,那未免也太砸招牌了。

    青牙:“吕爷若是没什么吩咐,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吕无当:“不送。”

    青牙拱了拱手,就此避开,一双木屐继续踏踏前行。

    出了琅嬛居,钻上马车后,同行的庞成丘忍不住啐了声,“从头到尾都不拿正眼瞧人,还真以为自己能代表五洞主了不成。”

    青牙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摸出了花生继续剥着,“他高兴说,就让他说两句,跟他计较不划算,犯不着生气。”

    ……

    窗前,庾庆和南竹轮流值守,轮流盯着对面某个方位,等牧傲铁给出的信号。

    而事实上,他们又很不希望看到牧傲提给出的信号,否则会多添麻烦和变数。

    就因为青牙的那番话,师兄弟三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分歧,心向一处使,都想解决掉某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天黑,也没有看到牧傲铁给出的信号。

    到了晚上,月光绽放了,师兄弟三人都松了口气,大晚上叫人去打扫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就算有人去了,大概也不容易看到那透明丝线。

    尽管如此,师兄弟三人依旧各在其位等待。

    牧傲铁还有一个任务,要注意王雪堂有无离开。

    而庾庆和南竹则处在不点灯火的漆黑室内,一直注意着王雪堂所住房间窗户内的亮光。

    夜渐深后,两人看到了目标房间将所有窗户都关上了。

    庾庆出声道:“老七,找客栈弄点酒水和吃的,我们去园子里的楼台上吃喝赏月去。”

    “这客栈里的吃的比外面贵很多很多。”

    “那就去外面弄点,我先去那边等你。”庾庆在窗前对外指点了一下位置。

    两人一起出了门,下楼后一个往客栈外去,一个踱步去了园子里散步。

    找到了牧傲铁后,确认王雪堂一直没有离开,庾庆便领了牧傲铁一起去了园子里的楼台上赏月。

    园子里也有其他零星住客游逛赏月之类的,一看穿着都是非富即贵那种。

    小半个时辰后,南竹才拎着一堆东西来了,桌台上铺开了吃食,三人围坐在了一起慢慢享用……

    惊鸿殿内亦有人在登台赏月,举头望月的青牙孤身一人守着一壶酒而已。

    庞成丘登台上来后,青牙主动问道:“那三个家伙什么情况,还是没动静吗?”

    疑问的语气很浓,因庾庆之前告知过,说今天来不及离开,还有事办,然这边得到的盯梢情况是,一直没什么动静,尤其是庾庆,连房门都没出,办鬼的事?

    庞成丘道:“有动静了,胖子出去买了吃食,那探花郎也出了门,仨人坐在了庭园楼台上吃喝赏月。”

    青牙皱眉,半晌后嘀咕了一声,“还真有雅兴。”

    庞成丘:“青爷如此关注,是有什么问题吗?”

    青牙微微摇头,“说不清楚,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让人继续盯着。”

    “青爷放心,交代了的,在他们明天离开前,会一直盯着的。”

    ……

    目标窗台上,摇影灯光忽然一暗,令整个目标室内陷入了黑暗中。

    慢慢举杯的庾庆双眼骤然一眯,然后继续慢饮,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自己师兄小酌,闲话天下。

    看似闲聊,实际上悄悄打量四周的目光一个都没停过。

    又熬了那么小半个时辰,见目标室内还是没什么光亮动静,酒杯挡在唇前的庾庆低声道:“老九,时候差不多了,你该去撒泡尿了。”

    闻听此言,南、牧二人皆心神一凛,自然都懂是什么意思。

    牧傲铁举杯饮尽,放下杯子立刻起身而去。

    绷紧了心弦的南竹微声提醒一句,“老九,小心点。”

    轻轻嗯了声的牧傲铁大步走下了台阶,穿过庭园,直奔如厕之地。

    到了偏僻之地的公用茅厕,宽衣解带倾泻一番后,将衣衫收拾利索的他轻身蹦起,单手勾住了梁柱,从屋檐下的透气斗拱内勾出了一根透明丝线,拽在了手里,施法运功,在丝线上传力后一拽,人便拖着丝线落地了。

    他迅速将丝线搅动收拢,最终从屋檐下拽进了一个金属扣帽,正是庾庆特制火折子的盖子。

    他也摸出了随身的火折子,一把火将团起的丝线给点了,连同那金属盖子一起扔进了茅坑里,之后迅速出去了。

    这种高档客栈,茅厕所在位置必然是比较隐蔽之地,偏僻之地就容易放一些不宜对外展示的东西,茅厕后面不远处有一座瓦棚,里面堆放的都是客栈日用的干柴。

    在这些干柴中,绑着一只火折子,没有了盖子,遇见空气,里面的弱光渐渐变亮,化作一点红光闪烁不停。

    良久后,红光一闪变成了明火,渐渐点燃了就近的柴火。

    这囤积干柴的地方,一旦着火,后果可想而知了。

    “亮了。”

    提着筷子夹菜,目光到处乱瞄的南竹忽然嘀咕了一声。

    已经回来好一阵的牧傲铁和庾庆也看了过去,渲染在夜幕中的火光分外显眼,不一会儿便见火舌冲天,可见火势扩张的很快。

    “着火了!”

    “快救火!”

    琅嬛居内已是叫喊声一片,上空更到处是人影飞掠,许多人提着水桶冲了去救火。

    纷纷乱象并没有影响庾庆对目标房间的注意,见到了里屋推开窗户的王雪堂,有那么一阵后,外面客厅的灯火也亮了……

    敲门声响起,王雪堂关窗离开了窗前,走到门口开了门,见到了紧急赶来的屠休魁,立问:“怎么会着这么大的火?”

    屠休魁道:“让人去看过了,说是琅嬛居的柴房不小心着了火,正在急救,客栈的人正在劝我们安心,说不会有事,说打扰了大家休息,说明早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王雪堂还是走到窗口推开了窗户观望。

    此时打开窗户观察的又何止是他,许多客人皆如此。

    众多修士出手,火势很快便控制住了,不多时就将火给灭了,但烟气弥漫是不可避免的,还有燃烧后到处飘荡的灰烬。

    屠休魁挥手在窗口扇了扇,提醒道:“大哥,有烟和灰,还是关窗早点休息吧。”

    确实,闻到烟味的王雪堂皱了鼻子离开了窗前,屠休魁赶紧关紧了窗户。

    而此时的庾庆可谓是心无旁骛,那到处飘荡的烟火气正是他需要的,他借着月光还有到处悬挂的灯笼光芒,紧盯烟雾在目标窗口的细微变化,无视任何嘈杂,紧盯观察不放。

    室内闲聊一阵的王雪堂又回了里间屋内,屠休魁顺便帮忙关门,门一关,气流从窗口缝隙间溢出时搅动烟雾的迹象越发明显。

    关了里面的门,屠休魁又吹了厅内的灯,开门关门而出的动静同样搅动了窗口缝隙外的气流。

    “老九!”庾庆突兀一声唤。

    牧傲铁身子立刻前倾听取状。

    庾庆看了眼四周的嘈杂动静,低声道:“到处人影走动,乱成一片,明里暗里的眼线都乱了套,正是你动手的大好良机,动作一定要轻。”

    牧傲铁点头,就要起身。

    南竹抬手示意他稍等,心惊肉跳道:“万一有人在厅内怎么办,再轻也容易被发现啊!”

    这也是他之前一直觉得最危险的地方。

    庾庆确定道:“厅内没人,那位也进了里间,并关了门。此刻到处动响,他在里面略闻动静也容易忽视,相信我,此时正是动手的好机会,不可错失。”

    南、牧二人皆惊疑,不知他何以笃定里面厅内没人,还知道关了里间的门?

    尽管如此,牧傲铁还是迅速离开了,相信老十五肯定不会害他。

    回头目送的南竹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包括庾庆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都知道一旦出了意外暴露后会是什么后果,到时候抓的可不止是过去动手的牧傲铁。

    其实庾庆自己很想过去亲自动手,然而他目标太大,容易被人注意,其次牧傲铁是经手人,知道暗线藏的位置,轻车熟路能方便。

    不过此时也确实是动手的好机会,到处人来人往的,有客栈的人,也有住客栈的人,到处乱哄哄的,牧傲铁几乎是毫不遮掩地直接到了目标地点,拉住了那条暗伏的丝线,假意坐在了连廊边的长凳上歇脚,手中的线暗中拽。

    被暗渡内力的丝线一点点绷紧,一点点在几乎卡死的窗户缝隙内微微抽动着。

    牧傲铁不敢动作太大,怕会拉拽出摩擦的声音。

    窗户内,牵连在椅子后面的丝线被一点点拉直了,最终绷紧了火折子上的盖帽,一点点将盖帽给拉开。

    当盖帽彻底脱离火折子口沿时,如秋千般荡着砸向了墙壁。

    好在贴墙较近,又有牧傲铁渡来的微弱法力在丝线上稍作控制,撞击的声音不大,微微笃笃了几声便停止了晃动。

    而火折子口子内,已经在冒出一股似乎憋了好久的浓郁白烟,渐渐而轻柔的向整个室内飘散而去。

    慢慢将火折子盖帽拉到了窗户边缘,卡住了,实在是拉不动了,牧傲铁胳膊微微用力一拽,配以修为直接将丝线震断在了临近窗口的位置,然后迅速将丝线团在手上,自己也起身快步离开了,带走了过长的丝线去销毁。

    他跑到救火现场看了看,发现人太多,不好挤过去,随便晃了晃才回到了露台上,对两位同门道:“火被扑灭了,应该没问题了。”最后一句暗示的很明显。

    两位同门顿时重重松了口气,庾庆站了起来道:“这么大的灰飘飘荡荡的,也没办法吃了,走吧,回吧。”

    师兄弟三人就此离去。

    一路不慌不忙地回到了自己房间后,才赶紧关了门,三人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南竹想说话,庾庆挥手阻止了,示意先检查屋内,三人点亮火烛,迅速将屋内翻找搜查了一遍,确定不会有人窃听后才再次碰面在了一起。

    南竹自然是忐忑的,“老十五,这能成功吗?”

    庾庆:“咱们已经把事做到了这一步,剩下的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今夜注定难眠,明日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偏偏他们都不能走,否则会显得可疑,必须熬到明天才能走……

    盘膝打坐在榻上的王雪堂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侵入里间的淡淡烟气缭绕在他周围。

    他也没什么抗拒的反应,知道原因,外面着火了,有烟味很正常,从回到房间后,烟气一直都有。

    只是后来,他身子一晃,忽然睁开了双眼,一把撑住了床榻,满眼震惊,想起身离开床榻,身体却猛然失去了平衡,一个翻身栽倒在了地上。

    发现后已经晚了。

    他一手捂住脖子,拼尽全力也没能喊出多大的声音,“来人,来人…”

    费力爬起,又踉踉跄跄,最终摔倒在了门口,手指到处乱扣,抠开了半扇门,一眼就看到了外面充斥客厅的浓烟卷来,最后的清醒令他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外面着火,屋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烟?

    而这正是庾庆要制造另一处着火点的重要原因之一,否则就算是正常人遇见烟味也会下意识屏住气息,更何况是修士,要的就是麻痹王雪堂。

    王雪堂忽拼尽最后的力气拍了一下门,想引起外面守卫的注意。

    也就拍了一下,手便无力垂下了,张大着嘴巴,喉咙里咕咕有声,整张脸和脖子渐渐出现了涨紫色,眼中的光芒黯去,最后瞪大着双目,彻底没了动静。

第四九二章 砸了招牌

    门外当值的守卫中,一人忽回头看向大门,这里大门的隔音效果好,封的比较死,但他还是疑惑道:“你们听到没有,里面好像有异常动静。”

    其余几人立刻侧耳倾听,良久后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另一名守卫道:“应该是外面救火的动静。”

    众人细听听,确实听到一些动静,稍加辨识就能听出的确是外面救火的嘈杂动静。

    就连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的那位,想了想后也觉得确实如此,里面若真有什么异常的话,不可能响一声就没响了。

    于是门外一群守卫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然屋里烟气弥漫的尽头,那只钉在椅背的火折子里红光却是越发显眼了,火星子晦明不定,煎熬到最后终于呼一下晃动出了明火,冒出的火苗刚好燃烧在椅背的弧曲部位。

    但那椅木似乎难以烧着,奈何火苗在不停的烧着,最终还是将那木头给烧着了。

    这火一着起来,超过了火折子那点火苗的焚烧威力,火势立刻变猛,很快便点燃了整个椅背,渐渐向一旁的茶几过度,火苗也点燃了木头窗台,火势蔓延到了窗台。

    钉在椅背的火折子被火给烧成了残废,箍用的小小金属套筒“当啷”落地。

    火势很快又蔓延到了一旁紧靠的茶几上,渐渐过渡向隔壁的椅子。

    落地燃烧的木头也点燃了地毯,这一下立马就让火势变得猛烈了,再就是地毯下的楼板,火势越来越大。

    “快看,那边房间好像着火了。”

    外面的园子里忽有人指着王雪堂房间的窗口大喊一声。

    闻声者回头看去,顿又是一阵骚乱,尤其是琅嬛居的人,立马又是一顿手忙脚乱。

    还有遮罗山的人,遮罗山在园子里也扔了几个零星的守卫当值盯着,防备有人爬墙撬窗打扰掌门什么的。

    一开始就算留心到王雪堂房间里有火光的人,也并没有在意,以为里面在搞什么,后来发现房间里的火光亮度不一般了,最后连窗户都烧着了,再看不出是着火了才怪。

    园子里的某处亭台中,有几名看热闹的人员。

    一抱臂者呵了一声,“居然着了两场火,我还以为柴房是无意中失火来着。”

    一负手者,“柴房着火,客房又接着烧了,这两场接踵而至的火,好像烧的有那么点意思。”

    另有人道:“也不知是想烧出个什么事,看来今晚的琅嬛居要不太平了。”

    “难不成是有哪家竞争的想砸琅嬛居的招牌?”

    “竞争砸招牌也不至于用这么低级的手段,你今天能烧我的,我明天就能烧你的,烧来烧去的不是孩子气么?”

    庾庆等人听到骚动动静,推开窗,遥遥看到了王雪堂住房窗口的熊熊火光时,皆愣住了,怎么着火了?

    师兄弟三人一看就懂,着火的窗口正是设置了火折子的位置。

    南竹忍不住低声问道:“老十五,你这是要烧掉动手的痕迹吗?”

    庾庆本就惊疑不定,闻言翻了个白眼,“我烧鬼的痕迹,烧掉痕迹有屁用,目标只要倒下了,回头一看就知道是着了什么道,有没有痕迹该怀疑的谁也跑不了,没必要,只要证明不了是我们干的就行。当然,没痕迹了更好。”

    南竹:“那这是怎么回事?”

    庾庆:“我也不知道,按理说,那房间空气不够流通,火折子应该没那么容易变明火才对。”

    他自己其实也不想弄出太大的明火来,火光容易招来外人注意,他也担心会出现功败垂成的情况,担心会惊动外人及时把王雪堂给喊出来。

    牧傲铁:“那究竟是成了还是没成?”

    庾庆迟疑,“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烟气应该足以渗入里间吧?”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都呆不住了,都赶紧跑出了房间去现场查看。

    之前躲回来是为了避嫌,现在那边都着火了,跑去看看也说的过去,发现王雪堂那边出现了火灾却无动于衷反而会显得有些异常……

    庭园内的楼台上还有庾庆三人吃过的残羹剩菜,此时也没人顾得上收拾这里,数道人影落在了楼台上,为首者正是琅嬛居的掌柜吕无当。

    他面色凝重地看着火舌外卷的窗口,沉声道:“今天进出过琅嬛居的人一律查找出来。立刻封锁琅嬛居,任何人不得外出,擅闯者无须顾虑,杀!”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这前后两场火有问题,绝不可能是碰巧在同一晚走水,就算是真的凑巧,也得严控严查。

    “是。”两名随从领命后迅速飞身而去。

    砰!王雪堂的房门是被人一脚给踹开的。

    敲门无应,再想到里面的大火,谁还能顾得上礼数或会不会惊扰,直接破门了。

    门一爆开,里面滚滚浓烟立刻袭来,众人迅速屏住了气息,琅嬛居人员先冲了一批进去救火,跟着冲入的屠休魁等人则直闯里间。

    现场不需要照明,熊熊火光足矣,遮罗山众立马就发现了倒在里间门口的王雪堂。

    “掌门!”

    遮罗山众惊呼声一片,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别说王雪堂的修为,就算是个武级修士也不可能被这种烟火给熏倒。

    屠休魁赶紧抱了王雪堂先离开此地再说,其实人一抱进他的臂弯,那手感就已经让他心凉了大半。

    还有其他遮罗山人员赶紧入内将王雪堂的私人物品进行收敛。

    浓烟已经冲进了楼道,屠休魁抱着人跑到了楼外,在一群人拱卫下将王雪堂放平在地上,欲紧急施救。

    有人迅速拿来荧石,有人则迅速摘来灯笼,还有人吹燃了火折子。

    然一看清王雪堂的样貌,众人便惊住了,那涨紫色的面目,梗粗的脖子同样涨紫,两眼瞪凸。

    跪坐在其跟前的屠休魁稍微把脉检查了一下,整个人便傻懵在了那,离开的手有些颤抖,嘴唇也有些许哆嗦。

    一旁的遮罗山众,愣是没人敢问结果如何,其实都看出来了。

    跟前站的脚纷纷挪开,然后一双脚又走到了眼前,屠休魁慢慢抬头,看到了站在跟前的吕无当。

    吕无当也慢慢蹲下了,也亲手检查了一下,然后一张脸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他又慢慢站了起来,嘴里咬着牙蹦出字来,“与火无关,中毒身亡!”

    屠休魁目光闪烁,一番掂量后,迅速站了起来,对左右道:“你们看好掌门遗体。”说罢大步离去。

    吕无当偏头问道:“你去哪?”

    屠休魁止步回头,“敝派掌门在此遇难,遮罗山岂能罢休,我自然是要将此事通达敝派。”

    吕无当:“王掌门安歇在屋内,外面还有贵派守卫把守,何人能近身下毒?你接触王掌门好像是最方便的吧?”

    此话一出,周围许多目光立刻盯向了屠休魁,皆露惊诧感。

    旁观的还有庾庆师兄弟三人,三人悄悄相视一眼。

    屠休魁猛转身,怒道:“莫非你怀疑是我下的毒不成?”

    吕无当:“我没说是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里是琅嬛居,是海市号称居住最安全的客栈琅嬛居,如今有人在琅嬛居被毒杀,死的还是一个大派的掌门,我琅嬛居要给死者一个交代,也要给自家招牌一个交代。

    这事对琅嬛居来说,已经砸了招牌,已经捅破了天,是不可能善了的,不但是你,任何有嫌疑的都不能走。我劝你留步,非要强闯离去的话,那只能把你当做贼心虚来处理,别怪琅嬛居下手不知轻重。留下吧,有什么消息要传回遮罗山,我琅嬛居免费代劳。”

    屠休魁一脸愤怒,紧握着双拳,胸脯急促起伏,然也只能是如此,在海市强闯琅嬛居,他还没那么大的胆子,琅嬛居的背景他自然是知道的。

    废话不再多说,吕无当直奔火灾现场去查看,同时对身边随从下令,“立刻通告镇海司大掌卫,让他带足人马来抓人。尽快核实出离开琅嬛居的人员名单,一个不许漏,抓!”

    他之前下令封锁琅嬛居,是想查两次火灾原因,如今已经死了人,死的还是一个身份不一般的客人,一个大派掌门被杀害在了琅嬛居,性质已经彻底变了。如他所言,已经砸了琅嬛居的招牌,这事已经不可能善了,他宁愿先得罪其他客人事后再赔礼道歉,也绝不可能放过凶手。

    “是。”随从领命迅速离去。

    火已经扑灭了,这点火也经不住一群修士出手压制。

    庾庆师兄弟三人在抬走的遗体旁转了转,确定王雪堂已经毙命,皆装模作样的唏嘘感慨,之后自然是晃回了自己的房间。

    门一关,三人相视无声,尽管知道得手了,却反而都有些不敢相信了,就凭他们,居然把遮罗山掌门给干掉了?

    南竹小声打破了沉默,“喝点茶?”

    庾庆和牧傲铁都点了点头。

    一直到大头烧好了茶水,三人也不吭声,默默喝茶。

    也只能是老实呆着了,都知道了,现在是出不去了,也离不开琅嬛居了,也都没想到王雪堂那边会出现明火,导致情况提早暴露了。

    三人心里都在琢磨同一件事情,是该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可能会发生的后果了……

第四九三章 抓

    明月当空,天涯共此时。

    惊鸿殿内宅楼台,带着一身酒气的古清照不疾不徐地到了楼上,目光一扫,只见孤酒赏月的青牙赤脚盘坐在大椅子上,不知在琢磨什么,在那抠脚丫子玩。

    想到这位待会儿可能又要用这手剥花生吃,古清照有点无语,走到一旁坐下了,才问道:“我刚听说琅嬛居着火了?”

    青牙抬了抬头,“嗯,说是柴房着火了,没什么事,已经扑灭了。”

    这里话刚落,一道人影毫无征兆地飞了上来,正是庞成丘。

    青、古二人目光一瞥,立马意识到了不对,正常情况下庞成丘不会毫无动静闯过来,应该是出事了。

    果然,庞成丘稍拱手给礼便急道:“青爷,不好,出事了,琅嬛居那边出大事了,又着火了,王雪堂死了。”

    王雪堂死了?

    此话犹如惊雷,惊的青牙赤脚落地站起,也惊的古清照错愕站起。

    哪怕一脚踩翻了自己的木屐,青牙也顾不上了,急问:“什么叫又着火了,王雪堂怎么就死了,你把话说清楚。”

    庞成丘:“青爷,琅嬛居又二次着火了,之前烧的是柴房,这次烧的是王雪堂的客房,外面发现火势去急救已经晚了…”

    青牙斥责道:“扯淡,凭王雪堂的修为,就算整个琅嬛居烧着了也困不住他,更不可能烧死他。”

    古清照闻言点头,“确实,这恐怕死的蹊跷。”

    庞成丘叹道:“青爷,老板娘,你们听我说完,那边的眼线报,并非烧死的,尸体尚完好,只见面目呈现涨紫的状态,估计可能是被毒杀的。”

    闻听王雪堂的死况,青牙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画面,那就是和王雪堂房间格局一模一样的探花郎的房间,一些之前感觉不正常的事情现在似乎突然间就明白了,忍不住恨恨咬牙蹦出三个字眼,“白罗纱!”

    此话一出,庞成丘颔首,“据形容的死况,像是镇海司之前被毒杀的那位的死况。”

    因脑中闪过的什么念头,古清照惊到手中团扇遮嘴,“白罗纱…难道又是那位探花郎干的不成?他刚好在琅嬛居…”

    “什么叫难道?如果不是他干的,我把自己脑袋砍下来给你手下姑娘当绣球抛!”

    青牙指着自己的脖子叫嚣,甚至有几分面目狰狞,如此失态,可见是真的恼怒。

    他赤脚来回走动着,气急败坏道:“就那么一小量东西,这狗探花居然还分作了两份来用,真他妈会过日子,难怪平常省钱住那破地方,还是说他提前料到了王雪堂会回来找他算账?还糊弄我说什么有事要处理,这他妈都处理到跑琅嬛居杀人放火去了!”

    回头他又朝古清照叫唤了一声,“看到没有,这就是你们女人喜欢的天下第一才子干的破事。”

    古清照叹道:“你急什么?”

    青牙两手一摊,“你问我急什么?我他妈又要进去坐牢了,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出来了。他才来了几天,就把我给搞进去两次,我他妈找谁说理去?”

    回头又来回走动着骂骂咧咧,“我之前就感觉不对,我就说那狗探花找我就没好事,果然被我猜中了,这家伙有病吧?竟敢跑到海市胡搞瞎搞。”

    古清照:“有那么严重吗?”

    青牙摆了摆手,之前在琅嬛居内的具体情况,他一时间跟人也说不清楚,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事发情况,又问庞成丘,“那边具体是怎么回事?”

    庞成丘:“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刚才的消息都差点没能传递出来,吕无双已经下令封锁了琅嬛居,任何人都出不来,任何人的对外联系都要经过他们的手。”

    “罢了。”青牙叹了声,举头望明月,“老庞,你怕是也要做好进去的准备,这次恐怕还要受点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做好掂量。”

    庞成丘:“好,那我先去准备一下。”

    青牙挥了挥手,庞成丘转身离开了,直接跳下去的。

    古清照又出声了,“琅嬛居内,何况又是王雪堂,哪是那么容易下手的,若真是那位探花郎做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青牙:“他就跟王雪堂见了一次面,恐怕就是那次见面做了什么手脚,我也在想他是怎么做到的,奈何现在不知道事发现场的情况,我也无从推断。总之这狗探花又利用了老子,这是欺我不敢举报他吗?”

    古清照蹙眉,真要是这情况的话,恐怕还真不好举报,谁都可以举报,唯独这边不太方便。

    “你得把情况跟干娘那边知会一声。这次的牢狱之灾不进去则已,一旦进去了怕是没那么容易出来了,因为我的嫌疑可能比那狗探花的嫌疑还大,而我偏偏又不能招供出狗探花,只能是硬挺,得干娘那边出手了,不然我和老庞很难从里面出来。”

    “你的嫌疑怎么会比他还大?”

    “我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从王雪堂的屋里出来了,后来又跑进去了,为了点小钱,反复进过王雪堂的房间,关键谁知道那狗探花居然敢杀王雪堂?估计王雪堂自己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人给先下手为强了。总之,无论是去王雪堂房间呆的时间,还是进去的次数,我都比狗探花多。”

    古清照有点无语,这样一说确实有点道理。

    青牙也不废话,开始讲述自己在琅嬛居内的情况,包括自己对庾庆师兄弟三人的怀疑,他要让古清照把相关情况都转告给那位干娘,为不测做准备……

    一大堆镇海司人马进入了琅嬛居。

    为首男人面容阴鸷,少了只耳朵,双臂颇长,垂放时快及双膝的感觉,鹰视狼顾着穿过庭园,很快与吕无当碰面在了一起。

    此人正是镇海司大掌卫西擎月,执掌着镇海司的主要武力人手,和吕无当算是一个派系的,都是五洞主的人。

    两人在一座轩阁内碰面,站在了王雪堂的尸体旁。

    西擎月伸手拨动王雪堂的脸颊看了看,眉头略动,“应该是中了‘白罗纱’的毒,和闻侯的死况一样。”

    吕无当拿出了一份名单给他,“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昨天见过王雪堂和进过王雪堂房间的人,目前掌握的就这些,先抓去审吧,其他的想起了再补充给你。”

    西擎月拿着名单观看了一阵,发现大多都是不熟悉的名字,大多都是遮罗山的门徒,看着看着,忽抬头问:“青牙和这个庾庆也在琅嬛居跟王雪堂见过面?”

    吕无当:“见过,我甚至觉得青牙的嫌疑最大,当时就觉得他的行径不太正常,具体情况我会交代人去配合你的需要交代清楚。哦,这个庾庆其实就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才子的阿士衡,你应该知道吧?”

    西擎月:“知道,闻侯死后查案时知道的。闻侯被‘白罗纱’毒杀的那晚,这位探花郎和青牙在惊鸿殿碰过面,如今王雪堂被‘白罗纱’毒杀,两人又一起出现过,我想这恐怕不是巧合。”

    吕无当闻言顿感惋惜,“听你这么一说,若真和那位探花郎有关,倒是可惜了。”

    西擎月:“怎讲?”

    吕无当:“以琅嬛居的格调,总挂些复制的字画,感觉有损档次。听说探花郎本人来了海市,我就想去找他,谁知等我知道消息后,他又涉及了闻侯的死,好像还和镇海司内奸有牵连,我倒是不便去找了。

    如今这位探花郎好不容易来入住了,送上门了,我就想找个机会开口,看能不能重金求几幅诗词赋或字来着,又见他隐姓埋名,真不知该如何开口,让客人不高兴可不是琅嬛居的规矩。我还在琢磨要不要在他离开时开口试试,结果你又怀疑和王雪堂的死有关。”耸了耸肩,只好作罢的样子。

    “来人!”西擎月回头一声喝。

    外面立刻有人来领命,他将名单交予了手下,下令照着名单抓人,之后又命人勘察凶杀现场和两处火灾现场。

    不多时,庾庆的房门被敲开了,不管师兄弟三人脸上的神情多无辜,房间照样被搜查,人照样被带走了。

    惊鸿殿那边的青牙和庞成丘未能幸免,一队镇海司人员冲去,直接将二人给抓走,这次的青牙也不敢硬怼抓捕人员,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至于琅嬛居内那些和王雪堂没有任何往来的人,也都暂时被羁押在了琅嬛居内,在事情没理出眉目前,任何人不得离开,以便随时接受查问,惹得不少客人怨声载道,但也没办法……

    海绡阁,海市为数不多的主要经营鲛人织造的绡纱的商铺,另一方面,也是锦国军方在海市这边秘设的哨点。

    铺子占地也不是很大,但楼层算是比较高的。

    最顶层,一个丰神俊逸的年轻男子负手站在窗前,一身灰衣儒衫,皮肤白皙,透着一股文雅气息,但目中闪烁的神采又透着灵慧,是个一看就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人。

    他正眺望着海市五彩斑斓的灯火,面露思忆神色,似触景生情,口中喃喃有词的反复咀嚼一句话,“世间繁华无我,山中岁月无双……”

    敲门声响起,俊逸男子一声“进”后,门开,进来了一个体态婀娜、明媚动人的白衣女子,举止娴静。

    见他还站在窗前,白衣女子讶异道:“公子,长途奔波至此,还不够劳累吗?为何还未歇息?”

    俊逸男子转身,似料到她拿了什么东西来,向她伸手,“给我。”

    白衣女子苦笑,只好双手奉上一小卷纸张。

    俊逸男子摊开纸张看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内容后,忍不住摇头叹气,“咱们这位天下第一才子啊,还是那么混账。”

    话毕走到书案旁坐下了,提笔疾书了几行字后,递给白衣女子,“让人即刻投书扫尘寺。”

    白衣女子接手看了看上面内容,讶异,“竟要惊动冥寺捞人?”

    俊逸男子微笑,“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他有名声护体,也许不至于太难熬,但他身边两位恐怕就要遭罪了,也只有冥寺出手才能及时把他们捞出来,快去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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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642/ 第一时间欣赏半仙最新章节! 作者:跃千愁所写的《半仙》为转载作品,半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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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介绍:
深山有道观,香火早凋零。
鄙人不才,年方十九,打小就是一名道士,上有师兄十数位,下惟余最小,俗称关门弟子。师门太穷,师兄们难耐清苦,幸掌门师尊豁达,任由众师兄散伙而去。
后有三位师兄迷途知返,年纪颇大,皆有四五十。
蒙师尊垂青,逝前传掌门之位于小道,然无论年岁或资历皆不能服众,三位师兄不服。师门不幸,小道不是软柿子,绝不退让,与之内讧。
山下村中,有新举人,乃小道发小,师尊逝前亦有交代,护送其进京赶考。义不容辞,且容小道人间走一遭,回来再与众师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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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628634(普通群)半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半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半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