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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跃千愁     半仙txt下载     半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六五章 五花大绑的白萝卜

    一听是这么回事,所有人皆同一个念头,惨了,真要一辈子困在这诸夭之境了!

    向兰萱看了看脚下刚杀的一堆噬灵鸮的尸体,心想白忙了,又看看傻眼模样的庾庆,这次可不是她要逼他留下的。

    然而她也不想用因为这种情况留下,自己留下是一回事,毕竟想出去随时能出去,没办法出去又是另一回事,谁在外面还能没点牵挂。

    台阶下的庾庆突然蹦到了塔顶,抓狂般的将一堆噬灵鸮的尸体给清开了,然后蹲在地上将一寸寸地方仔细查看,“不可能呐,既然是正确的开启方法,没道理外面点燃凤羽能开门,里面就不行,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他嘴里嘟嘟囔囔,似乎想找出那个原因。

    站在塔顶的向兰萱和乌乌也没有妨碍他,任由他折腾,也知道他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牧傲铁也蹦到了塔顶,伸手拉了下庾庆,示意他不要这样。

    庾庆并不听劝,不但一把甩开他手,还招呼道:“老九,快帮忙找找原因。”

    重伤未愈坐在下面台阶上的南竹也站了起来,捂了捂贯穿伤对大肚子的拉扯,伸手示意一旁的向真搭把手。

    于是向真扶着他蹿了上去。

    看到庾庆有些癫狂的样子,南竹也是满心的不忍,知道他比他们身上多了个玲珑观掌门的身份,但还是以实话劝之,“老十五,凤羽已经没了,就算找到了原因又有什么用?”

    俯身细细查看地面的庾庆顿时呆住了,倒不是因为南竹的话呆住了,而是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东西,他的目光从地上一路抬头上看,满脸错愕。

    其他人也发现了虚空中的一些异常波动,看到了一个什么架构凭空显现了出来,因为显现的框架太大,站在脚下的人反而是当局者迷,看不清整体轮廓。

    也先的真灵白光闪到了空中,向兰萱闪到了空中,乌乌也闪到了空中,都离远了些观看,看清是什么后,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

    门,是那座进来时的虚空之门,出现了,又出现了。

    庾庆也蹦下了塔顶,到了下面台阶上,稍微站远了些仰望,旋即对着大门的整体轮廓大叫,“出来了,大门出来了,可以出去了,焚烧凤羽还是有用的。”

    牧傲铁也跳了下来仰望,向真也搭了把手,顺了南竹一起下来观望。

    “大行走,可以准备出去了。”庾庆回头朝空中的向兰萱等人大喊。

    结果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向兰萱等人看向虚空之门的神色反应有些凝重,下意识回头再看,立马发现了不对在哪,那座大门已经模糊了,几个呼吸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塔顶空空如也。

    什么鬼?庾庆立马又跑了上去,到处乱摸乱看,发现白高兴一场,确实没了。

    空中几人也飞回了塔顶,四处查探无果后,向兰萱问也先,“大族长,这是怎么回事?”

    白光中的人影摇头,“不知道,我也不清楚,还是头回见到大门会出现这若隐若现的情况。”

    庾庆看了眼爬上来的向真等人,也大声道:“大族长,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个状况,可能还是跟燃烧凤羽有关。大族长请务必再好好想一想,整个诸夭之境真的再也找不到凤羽了吗?”

    也先:“凤羽对诸夭之境来说,是尊贵的存在,若有,不需要找,我肯定知道在哪,没有就是没有…”话音突然又卡停了,白光中的人影似乎又在仰望什么。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冥冥中的虚波涌动,又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呈现,大家伙立马纷纷闪开了观望,果然,那座虚空之门又再次出现了。

    然还不等大家高兴,门影子又一个模糊消失了。

    什么情况?大家愣了愣后,又陆续回到了塔顶上查看。

    不查看还好,一查看,虚空波动又出现了,然后那座大门也从波光中晃了出来。

    这一次,大家都仰头傻傻望着,估摸着很快又要消失了。

    南竹咧着嘴纳闷,“突然冒出,又突然消失的,这门,我们还敢往里闯吗?别给送进四不靠的虚空中去了。”

    虚空大门似乎很有骨气,似乎在用事实反驳南竹的言论,这次很坚挺,就那么实实在在的矗立在大家眼前,大家等了好一会儿,也未见有消失的意思。

    “咦?”南竹稀奇了一声,左右问道:“这是可以出去了吗?”

    这样出去?这忽现忽隐的大门着实让人不放心,可能事关生死,谁敢轻易使用?想不再仔细观察一下都不行。

    几个能飞的又飞到了空中四处查看,其他人也散开了从各个角度查看。

    就在一伙人离开塔顶后不久,那座门又迅速模糊着消失了。

    台阶上的人,空中的人,一个个静止在了原地,皆怔怔无语,似乎都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向兰萱突然一个闪身落在了塔顶,向众人喊道:“大家都上来。”

    皆从命而往,纷纷回到了塔顶。

    结果和大家心中的那个隐约猜测相符,冥冥中的波动又现,众人眼巴巴看着那座虚空大门再次出现了。

    事实证明,需要他们站在这塔顶上,这座大门才会出现。

    乌乌疑惑道:“这大门竟如此善察人意不成,非要我们人员集齐了,才会让我们出去?”

    也先:“不可能,大门封印若有如此灵性,那还得了。”

    现在他比谁都更想搞清这是怎么回事,毕竟他是这里的守护者,倘若以后谁都能随便进出的话,那他还真是守了个寂寞,当即招呼道:“大家再反复多试几次。”

    于是一伙人又散开了,结果和他们的判断无误,虚空大门又消失了。

    之后又测试是不是真的只有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了塔顶上,大门才会出现,也先极其想弄明白,大也想搞清楚,所以还算配合他的要求。

    不测试不知道,一测试就发现了情况似乎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当中大多数人上不上去或离不离开塔顶,对那座大门的出现和消失并没有任何影响,不可或缺的人是向真和南竹。

    自然是要让两人测试的,其他人全部站开了,塔顶上就留了他们两个,结果证明确实如此。

    因为每一层的台阶有够高,站在下面台阶上的庾庆只露了个脑袋,朝向真喊话,“向兄,你背后那人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名堂?”

    他很清楚同门师兄的南竹是怎么回事,知道南竹是没这能力的,那就只能是向真了。

    向真一声不吭,不善言辞的他懒得再扶南竹了,直接用事实来验证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一个闪身落在了台阶下。

    然后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南竹身上,庾庆和牧傲铁的嘴巴渐渐惊愕着张开了,因为那座虚空大门稳定在南竹的身后,并无任何要消失的意思。

    居然是老七的问题?两位师弟很是震惊。

    一身兽皮,别着碧绿发簪,挺着个大肚子的南竹宛若一尊门神,颇有大肚能容天下事的气概,只是扭转之际露出了身后的包裹后,又像是个刚窃取了东西从门内溜出来的贼偷在回顾有无人追来。

    扭头看向身后的他,看到了身后的大门稳稳在那,自己也有些傻眼,再慢慢回头看向怔怔盯着自己的众人,满脸的莫名其妙,两只肥手摊了下,“怎么回事?我好冤枉,关老子屁事!”

    忽然又抬手拍了下额头,“懂了懂了,怎么忘了它。”

    伸手到兽皮里一阵掏,掏出了小收口袋,倒出了那颗金珠,往地上放了后,赶紧抱着肚子往台阶下跑。

    见到金珠,庾庆也恍然大悟,是哦,怎么忘了这个,镜花苑的大门不就是这颗珠子打开的吗?原来还能开诸夭之境的大门,果然是个宝贝。

    不明所以的人,皆好奇盯着那颗金珠,皆在猜测,这玩意还有那么神奇不成?

    牧傲铁跳上了台阶,扶了重伤未愈的南竹跳下来。

    庾庆忽又皱了眉头,嘀咕,“老七,好像有些不对呀,金珠若能开启大门的话,咱们进来时,你也在塔顶晃过,怎么就没反应?”

    南竹试着解释道:“是不是那时没有焚烧凤羽的原因?”

    “是这样吗?”庾庆刚表示怀疑,目光又怔住了。

    抬头看着塔顶的南竹也傻眼了,那座大门又模糊消失了,也就是说,大门的开启和金珠无关,问题还在他的身上。

    一伙人扭转的目光齐刷刷盯在了南竹身上。

    庾庆对牧傲铁偏头示意了一下。

    已经不需要南竹自己同意了,牧傲铁直接将他架了出去,直接架上塔顶,将其孤零零扔下后,就跳了下来。

    南竹弯腰捡起了金珠,对大家嘟囔,“没道理啊!”

    发现大家都盯向了自己身后,他又扭头看去,好家伙,那座大门又出现了。

    他舌头在口中摇摇晃晃,愣是发不出声来,现在想说和自己无关都说不出口了。

    庾庆抠着小胡子盯着傻眼的南竹琢磨,他也不认为南竹本人能有什么特别问题,和金珠的道理一样,之前南竹连人带物是在塔顶上晃过的,早先都没这异常,现在怎么就见鬼了?

    老七这家伙身上又多了什么进来时不曾有的东西不成?念及此,庾庆目光忽然紧盯了南竹哪怕是重伤也要背在身上的包袱,喊道:“南胖子,你包里背了什么?”

    “没什么呀,不就那根‘白萝卜’,我…”南竹话音戛然而止,眨了眨眼,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不知情者皆狐疑,白萝卜?什么白萝卜?诸夭之境哪来的什么白萝卜?

    跟庾庆有了同感的南竹快速解下了包袱,往地上一扔,然后又抱着受伤的肚子快速走人,三步一回头的样子。

    牧傲铁又上去扶了他跳下来,然后一起扭头转身紧盯那座虚空大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一阵后,大门依然没有任何要消失的迹象。

    众人渐渐惊奇,打开大门的关键居然是南胖子的包裹?

    颇感神奇。

    向兰萱突然一个闪身到了塔顶,俯身抓起了那个包袱,一群人也陆续爬了上去,围了过去。

    三两下快速打开了向真外套做的包裹后,大家发现里面似乎真的有一只白萝卜,一只像是被五花大绑的白萝卜。

    其实也不是绑着,是萝卜缨子太长了,缠在了萝卜身上而已。

    什么鬼东西?大家瞪大了眼,满脸稀奇的瞅着,居然真有只萝卜!

第九六六章 新生

    问题是这萝卜能开启仙府大门,向兰萱免不了也扯开捆绑看个清楚明白,结果发现这萝卜缨子不但很长,还挺坚韧的,看似纤嫩,试着扯了扯居然无法轻易扯断,最终剥出个内含朦胧紫雾的雪白根茎,看似萝卜,其实可以肯定不是萝卜,像是白玉雕琢的一般,根须很多的毛脸萝卜。

    “这是什么?”向兰萱自然是要向也先请教。

    也先也不认识,问南竹,“这是诸夭之境里的东西?”

    南竹老实颔首,“这里面挖的。”

    也先:“奇怪,我在诸夭之境多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居然从未见过此物。”

    说着,白光出手,去触摸那黑色花蕊的雪白花瓣,拨棱花朵下的两片小小的近乎透明的叶子后,他忽异常动容的失声道:“透明叶子,这是灵根,这就是灵根,你们这是从哪挖来的?”

    此话出,所有人震惊,这难道就是那失踪的第三颗灵根种子长成的?

    “就是你们第一次施展‘伏魔真言’,我们被妖王抓去地牢囚禁时挖到的……”有点懵的南竹将发掘情况大概讲了下。

    “屎尿堆里挖出来的…”也先似乎有些难以相信,“怎么会在噬灵鸮的屎尿堆里?”

    且不说为何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向兰萱有些疑惑,“大族长,你不是见过灵根吗?你刚才为何没能认出来?”

    也先直言不讳,“不一样了,我见过的灵根是破土不久的幼苗,跟这形态完全不一样,这…这只灵根恐怕至少生长了上千年,若不是看到这透明叶子,我还真想不起来。”

    原来如此,向兰萱又一脸不解的问南竹,“屎尿堆里的东西,你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能挖出来一直随身带着?”

    南竹眨了眨眼,“就一棵,物以稀为贵,万一是宝贝呢?如今说明我的判断没错!”

    说着还瞥了眼之前阻止自己挖掘的两位师弟。

    庾庆和牧傲铁相视无语,这也行?那以后再有机会,咱们是不是也要这样做?

    就这么一只“萝卜”,居然就能打开仙府入口,乌乌也忍不住伸手要来看了看。

    南竹有点担心落在这些人手里会要不回来,其实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乌乌他们的着重点根本不在这上面,他们也不会把这东西放在身上带出去,所以东西最终还是回到了南竹手上。

    搞清状况后,什么有的没的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出去的事。

    稍作最后的确认后,向兰萱对庾庆几人道:“你们躲到台阶下面不要露脸,避免被外面的人看到。”手指了指南竹,示意那开门萝卜放地上。

    扔下萝卜,几人迅速依言躲了起来。

    向兰萱和乌乌也躲了起来,暗中施法去推那扇虚空大门。

    随着门缝一点点裂开,夜幕中的凤台池子里出现了一些异常波动,这次内部开门选择的时机很好,夜晚的交错时间,不像第一次打开有白光冒出。

    但依然惊动了守在凤台上的李东宾、丁甲青和洛云娉等人。

    他们已经让手下在凤台各搭了一座棚子,几乎很少离开,可谓亲自坐守,这也是里面的向兰萱等人最担心的事情。

    池子里的异常波动立刻令他们忽闪而出,纷纷落在了池边凝视,三方人马也都迅速围了过来,紧盯慢慢打开的裂缝,这次没有那金色的大门轮廓来界定,只能凭视力去分辨。

    随着门缝开的越来越大,一群人也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不知道里面会跑出什么东西来,尤其是隐约见到有朦胧光影晃动。

    忽然,光线变强,一道白光,一闪而出,众人视线追随着它在凤台上绕圈。

    “丁甲青、李东宾、洛云娉,哈哈哈哈哈……”

    指名道姓的嗡嗡大笑声从白光里传出,兜了两圈的白光闪向远空。

    被点名的三人略惊,这是什么玩意,怎会知道他们的名字?三人相视一眼,立刻被引得追了去,欲一探究竟。

    走之前自然是不忘叮嘱下面人看好这里。

    池边众人稍等了那么一阵后,忽见一道人影从裂开的门缝里闪了出来,惊的众人准备出手。

    有眼尖的见之大喜,大声道:“二洞主!”

    来者正是乌乌,落地后,千流山的人迅速凑近拜见,见他身上还有血迹,明显受过伤的样子,有人立刻关切道:“二洞主,你没事吧?”

    乌乌环顾四周沉声道:“大圣他们呢?”

    一人回道:“刚出来一道白光,唤了大圣他们的名字,他们追赶去了。”

    乌乌立马道:“快闪开,这里危险,马上有怪物出来了,快走!”最后两个字喊的特别响。

    结果印证了他的话,一只噬灵鸮突然从门缝里闪了出来,见人就杀。

    乌乌已经先一步飞身而逃,其他人从未见过噬灵鸮这种怪物,攻击力惊人,速度亦惊人,现场竟无人是其一击之敌,触之皆毙命,不是被一爪破开,就是被一爪扫裂开,凶残至极。

    连乌乌都逃了,一些实力强的也不敢逗留,赶紧跑人,生怕被追上。

    幸存者皆逃了,转眼间,凤台上就剩了一片尸体。

    而那噬灵鸮又迅速遁入了池子大门内,再出来时,如拖车般,拖出了一堆噬灵鸮的尸体,乱扔在了地上,迅速掠向了夜幕深处,庾庆几人皆暗伏在这只噬灵鸮的翅膀背后,以免被人发现。

    急速穿过夜空,并未飞太久,但已经飞了很远。

    闪落在一座山峰上,扔下了庾庆几人,那只噬灵鸮的腹部也裂开了口子,藏身其中的向兰萱露了面,“到了这里应该没了什么眼线,我不能远送,必须赶回去了,剩下的路,你们自己小心。记住,千万不能被人发现你们,一旦暴露,务必将其灭口!”

    几人嗯声点头。

    向兰萱没时间跟他们扯,也先那边很有可能拖不了那几人太久的,扔下话的她又迅速腾空而去。

    庾庆在夜色中怔怔目送,神色有些复杂。

    不多时,向兰萱又回到了凤台之上,人在高空中就从噬灵鸮腹内钻了出来,然后就在空中与这具噬灵鸮尸体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斗,最终双双落在了凤台上。

    躲藏了起来的乌乌,一听到打斗动静,又迅速闪身而出,飞回了凤台上,与向兰萱联手厮杀那些已死的噬灵鸮。

    等到有人回到凤台上,只见许多人的尸体和许多怪物的尸体,那些临时的棚子都毁了,现场只剩乌乌和向兰萱还站着,皆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狼狈不堪模样。

    等到丁甲青三人紧急返回,落在了池边时,发现那道打开的两界大门已经闭合上了……

    夜幕下的翠羽湖黑漆漆一片,唯有附近的最高峰上有几点火光。

    火光来自几只火把。

    几只火把拱卫着一个体态健硕面容硬朗的凤族年轻人,数人站在翠羽湖一带最大的建筑群跟前,也是凤藏山夫妇的日常居所翠羽堂。

    年轻人不是别人,是凤藏山一儿一女中的儿子,名叫凤远林。

    从凤藏山决定娶叶点点开始,凤远林就忿而离开了翠羽湖这边,去了其他山头落脚,这次凤族惊变,凤藏山去了仙府,不知何日能归,此地不可群龙无首,族人中有不少人提及凤远林毕竟是头人的儿子,叶点点身体不便,于是让人请了凤远林回来代为主持局面。

    门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凤远林低声道:“催产的药有效,已经腹痛难忍了。”

    凤远林:“不会跑了吧?”

    妇人道:“我已经制住了她。”

    凤远林嗯了声,点了点头,于是妇人快步离开了。

    凤远林伸手去拿一旁的火把时,火把拥有者却紧握着火把不肯轻易松开,紧张问道:“阿林,真的要这样做吗?”

    凤远林冷笑,“阿环的失踪,真的有那么简单吗?那贱人的朋友来了,我妹妹便失踪了,未免太巧了!连我妹妹都容不下,一旦她的儿子出生了,我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阿玉嫂,阿玉嫂……”屋里隐约传来了叶点点的痛苦呼叫声。

    凤远林果断一把夺过了火把,直接扔到了屋顶上,然后又挥手示意了一下,其他手持火把的人立刻奔赴翠羽堂四周,四处点火,不一会儿便见熊熊火势起。

    这里起火了,村寨里却无任何动静,人基本都被凤远林借口支援凤头岭那边给调走了,连叶点点身边的侍女都因为要去找产婆而远赴附近村寨了。

    尽管知道村寨无人,凤远林还是不敢在熊熊火光前暴露太久,等到火势起后,挥手招呼上众人去山下林中躲藏。

    还是生怕被人看到,他还不敢明摆着让人知道自己杀了叶点点,否则大可以一刀了事,犯不着制造一场难产后的失火。

    也许很多人都会猜到是他干的,但只要不留下明摆的证据,也没人会把他怎么样。

    到了山下阴暗处,一行并未离开,简而言之,事后死要见尸。

    榻上的叶点点痛苦万分,已经翻身从榻上砸落了下来,脱了裤子临产的时候,突然被阿玉嫂制住了修为后,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再见四周的火光,岂能不知大事不妙,奈何腹痛难忍,根本无法站立离开。

    爬出房间,拼命求生,奈何四处是火光,到处是绝路,只能是绝望而凄凉的呐喊,“救命,救命,救命……”

    边爬边喊,身下已是湿漉漉的水和血,在地上留下的爬痕。

    好在气流走向并未在屋内形成什么浓烟。

    啪!一扇窗开,一道人影闪入,直奔喊救命的地方。

    来者抢奔过去倒地,一把扶住了叶点点,惊呼,“姐,姐,是我。”

    泪眼婆娑的叶点点抬眼一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庾庆,她难以置信,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

    其实庾庆也没想过来见她,能突然跑来翠羽湖,是因为“大头”还在这边潜伏,他此来是要悄悄把大头一起给带走的。

    大头是在翠湖楼那边接上了,谁知却突然看到山上的翠羽堂着火了。

    那可是翠羽湖一带的中枢,着火了,为何不见村寨里的人有反应?

    也是因为那里是叶点点的居所,确实也是因为担心叶点点的安危,他立刻摸上了山看动静,结果看到了放火的那群人,也听到了叶点点的呼救声,等到这些人下山后,他便立刻闯了进来。

    确认是庾庆来了,叶点点顿时放了一万个心,此时也顾不上其他,更没时间客气,颤声道:“我要生了,快帮我,快解开我身上禁制。”

    庾庆立刻照做,解开其禁制后,就要抱她下山,想帮她找个安心安稳的地方待产。

    可叶点点已经是煎熬太久了,法力得以恢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五指深陷进了庾庆的胳膊肉里,惨叫一声,“快帮我!”

    现在哪还顾得上什么男女有别,她担心的是孩子拖太久了有危险,想尽快生下。

    庾庆迅速将一个屋顶垮塌处施法扫空,将叶点点抱到了那待产。

    不多时,一道哇哇啼哭声嘹亮。

    熊熊火光中,庾庆抱着一个新生带血的婴儿,经历了整个生产过程的他,眼中也带了泪光。

    血气大亏的叶点点有些虚弱,超过临产期太久,婴儿体型太大,她遭了场大罪,不过却心愿已成的样子,看着小心翼翼抱婴儿的庾庆,面露微笑,满头满脸的汗水湿透了发丝。

    庾庆看了眼四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包裹物,遂解下了身上的兽皮,光了上身,将啼哭的婴儿包入了其中,然后又帮叶点点快速处理一下产后的身体,真的是顾不上男女有别了。

    之后才半跪在叶点点边上,沉声道:“外面放火想害你的人是怎么回事?为首的是个体型健硕的年轻人,脖子上挂了三颗兽牙。”

    “是你姐夫的儿子,他对我一直有误会,我没想到他会杀我,是我把他招回来的……”叶点点惨笑着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庾庆把婴儿放进了她的怀里,低声道:“我出去看看。”

    头发汗湿的叶点点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一把拉住了他胳膊,虚弱摇头道:“不要,他毕竟是你姐夫的长子,他若因我出了事,我如何面对你姐夫?”

    庾庆很想告诉她,凤藏山再也回不来了,我也不可能一直守在你身边,就凭族内还有不少人希望此獠回来,若不除此獠,没了凤藏山镇着,你母子将来如何立足,如何在凤族活下去?

    他马上就要走了,走之前要帮叶点点把后路给铲平。

    可他嘴上还是没有承认,“姐,你误会了,他们还在山下守着,我去看看从哪脱身。”

    四周还不时有火木垮塌,火星飞舞,将孩子抱在怀里的叶点点忽侧耳,隐约听到了一阵打斗声,猜到了什么,湿润了眼角,微微摇头,知道那个傻弟弟终究还是没听她的,还是帮她解决后患去了。

    树林里,凤远林被庾庆亲手一剑抹断了脖子倒下。

    有向真几个相助,其他人也一个没都跑调,全部被干净利落解决了。

    只要不对上那些顶尖势力,这种事在他们眼中真是随便解决的小事,能力也完全能做到。

    那个阿玉嫂听到打斗动静赶来后,庾庆恨其行为,一剑将其活劈了,参与谋害叶点点的,他一个活口都不留。

    “老七、老九,毁尸灭迹,不要留下打斗痕迹,放火烧山!”

    临走前的庾庆扔下了交代,跑回了火屋内,将叶点点母子抱了出来,直接送到了翠羽湖边的翠碧楼内安置。

    换了环境的叶点点没有去问打斗动静的事,只问眼前,“阿弟,你怎么来了,不是听说你去了仙府吗?”

    庾庆:“姐,我时间很紧,无法逗留,只能告诉你,姐夫已经走了,族长也回不了,这事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务必谨记,我从未在此出现过,决不能向任何人提及我来过,否则后果会很麻烦,你我都承受不起。”

    叶点点怔住,凤藏山死了?

    这是是非非的,庾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亲手杀了凤藏山,又杀了凤藏山大儿子,现在又救了凤藏山的小儿子,一声叹后,告辞,“姐,我走了。”

    扔下话后,头也不回,就此迅速离去。

    向兰萱让他将所有见过他的人灭口,他终究还是没那样做。

    着火的山上渐渐火势冲天,湖光倒映。

第九六七章 闭关

    锦国旦州,州城内的一座庭院外,一伙灰衣人趁着夜色迅速合围,继而翻墙的翻墙,直接破门的破门,反正就是肆无忌惮地直接闯了进去。

    闻声而动的庾庆师兄弟三人拔剑冲出了房间。

    百里心也腾空上了屋顶,张弓待发,奈何弦上只有三支箭,而将此合围的灰衣人至少有上百。

    看清来的是什么人后,她也不敢放箭,清一色的司南府人马,她如何敢造次。

    明月清辉,剑拔弩张。

    师兄弟三人目光互碰,发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如今也只能是寄希望于向兰萱的布置真的有用。

    此地是百里心的私宅,她如今就在这旦州城内为一豪门大户看家护院,大多时候都是住在那大户人家宅院里的,放休的时候才会回自己的私人空间,反正对她这种级别的修士来说,世俗再贵的房子也不算贵。

    从大荒原逃回来的师兄弟三人也确实不知道该往哪去,说起来,认识的高级人物似乎不少,真正能找来帮忙的却几乎没有,尤其是这种事情。

    想来想去,也只有找百里心来完成向兰萱的交代最合适。

    他们是启用了天翼令以最快速度飞来的,虽然启用的过程很痛苦,起码喊了上千声的“翼”,但速度确实很快。

    秘密抵达百里心这里后,就故意稍微露了一次行踪,结果这第二天就被司南府的人找上了。

    庾庆有点怀疑百里心这里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挡在前面的一群人马分开,一个干瘦如骷髅的人走了出来,灯笼光照下的面容,师兄弟几个也不陌生,正是执掌司南府前司的蒙破。

    接到消息,第一时间从大荒原紧急赶来的蒙破,亲眼确认了一下,发现果然是庾庆几个,面无表情道:“探花郎,我们又见了。”

    庾庆赶紧示意这边放下武器,手中剑归鞘后,拱手道:“蒙先生,为何如此兴师动众,我们小人物可不经吓的。”

    蒙破:“跟我们走一趟吧。”

    抬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人拿了几只黑口袋来,就要把他们直接给装走。

    师兄弟几个迅速背靠在一起,百里心也跳下了房子,与他们一起戒备。

    庾庆沉声道:“这是何意?”

    正这时,外面有一灰衣人匆匆来到,在蒙破耳边滴咕道:“大业司和千流山的人赶来了,已经进城了。”

    “看来我们内部舌头不干净的人不少…”蒙破一脸阴霾的滴咕了一声,旋即盯着庾庆几人道:“不走也行,事情就放在这里处理吧。”

    手一挥,一伙人一拥而上,直接将庾庆几个扣了下来。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大业司和千流山的人马便先后不请自到了,陆续强闯了进来,强行介入了对庾庆等人的审讯。司南府的人不答应也不行,向兰萱和乌乌也不是司南府的人,两人从仙府逃出后,司南府一样强行介入了询问,这种死都要插一脚的事,不好拒绝。

    这一审,就是一夜到天亮。

    对什么仙府的事情,几人是一问三不知,一切都往天羽身上推。

    尤其是百里心更是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庾庆三人什么都没跟她说,是秘密抵达她这里暂住的。

    无论是从百里心口里交代的,还是从师兄弟三人自己嘴里吐露的,他们都是在诸夭之境开启前的一天抵达这里的。

    在乌洛族的逃跑行为自然也是天羽指使,因为天羽抓了他的人来要挟他们,至于天羽为何这么做,他们也不知道,天羽没告诉他们。

    三方势力还追问了向真的下落,师兄弟三人告诉他们,说向真受他们所托去了幽崖,因为天羽食言了,逾期没放他们的人,如此不守信,他们拼着得罪千流山,也要让桃花居按照幽角埠的规矩来,拜请幽崖相助。

    审问了一夜,又把他们在这庭院里关了三天。

    第四天的早上,他们再推开房间门出来时,发现外面已经是空无一人,庭院内外找了找,发现三方势力的人马已经悄无声息的撤离了。

    也就是说,还了他们自由。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南竹有点不敢相信,那么大的事,竟能这样轻易过去。

    关键是,他们也没受什么委屈。

    “应该是吧?”庾庆也很意外,没想到向兰萱的布置这么有效。

    他们不理解,是因为许多事情都是他们看不到的,而向兰萱所在的层次却是清楚的,向兰萱知道洛云娉和李东宾对庾庆婚事的某种态度,只要没什么大问题,不太可能像对其他人一样,干出宁可搞错不可放过的事。

    而天羽是千流山的人,只要幽崖出手了,千流山想不给交代是不行的,没大问题的话,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给幽崖颜色看的举动。

    南竹摸着胸口松了口气的样子,“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安心回去了?”

    前天晚上的时候,他们已经收到了小青传递来的消息,是大头从城外转达过来的消息,幽崖已经将虫儿和小黑他们给救出来了,大黑随之也暗中返回了幽角埠。

    庾庆盯着脸色不太正常的南竹,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这次从诸夭之境出来后,就发现了南竹的伤势有点不对,竟迟迟难以痊愈,这很不正常,按理说他们的情况受伤后是能恢复的很快的。

    他们以为自己能不断受伤,不断快速痊愈,以为身体能无穷尽提供快速恢复的异能,现在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想多了。

    南竹:“老样子。”

    庾庆:“还是养好了伤再走吧。”

    南竹拍了胸口,“没事,赶路不会有什么问题。”

    庾庆略默,“我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

    几人一怔,皆盯着他,百里心问道:“你身体也有问题?”

    庾庆摇头,“是精神状态,最近老是会有一种空空明悟的感觉,似乎要抓住什么,我怀疑我是不是要突破了。”

    “啊?”南竹失声,百里心和牧傲铁亦是动容不已。

    南竹追问:“真的假的,你别吓我们?”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困在初玄境界,难以跨入玄之又玄谓之“上玄”的那道门槛,他们当中若出现一个上玄修士,不仅仅是意义非凡,整体实力也会立刻拉升到另一个层次。

    对他们来说,这实在是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多少人一辈子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庾庆:“我只是感觉,也不敢确定,本想好好闭关一阵,被这几帮人的审讯耽误了。不知是因为最近连番事情的刺激让我有所悟,还是和这里的风水地理有关,现在奔波,恐会错过那感觉,我暂时不想动,想就地闭关。”

    南竹连连点头,“刚好我要养伤,不宜奔波,就在这暂住了。”

    牧傲铁:“护法的事交给我们。”

    百里心也点头嗯了声。

    客气话,庾庆就不说了,将事情略作交代后,就独自回了屋内,将门一关,正式闭关!

    “你们人手不够,我也去东家那边告个假,好过来帮忙护法。”

    百里心知道事情重大,给了个交代就走了,走到月门前又回头看了眼南竹,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南竹这次出行了一趟后,对她的殷勤似乎澹去了不少,可能是受伤的原因吧。

    倒不是她感到了什么失落,南竹的形象天赋也确实很难让她有什么心动,就是觉得有异常而已。

    没了旁人,南竹唏嘘道:“老十五的感觉如果是真的,我们当中也要出个上玄了,不得了啊!”

    确实是非常不得了的事,天下高玄才几个?也就是说,将来高玄之下,他们也有了平等对话的资格。

    牧傲铁低头默了一阵后,沉吟道:“我想我现在大概知道了师父为什么要传位给老十五,师父对我们还是了解的,比我们有远见。”

    南竹一愣,旋即也默默点了点头……

    京城,城内最高的山头,司南府中枢之地,林木苍翠,亭台楼阁,飞檐立柱,清幽雅致。

    楼台凭栏处倩影孤立的钟若辰,俯视着京城这滚滚红尘的繁华,面色多寂寥,最近也常常这般走神。

    先是获悉庾庆等人卷入了仙府里面,这事态就大了,连她都得靠边站,地母第一时间将其从大荒原遣回了锦国京城,怕她们姐妹利用身份地位再介入庾庆的事,尤其是不放心那个妹妹,遂亲自下令对她们封锁了一应消息。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了,她因此再也无法集中精神修炼。

    “姐。”一路飞掠而来的文若未冲到了凭栏处,很兴奋的样子,还不等姐姐回头便大声兴奋道:“姐夫,不,探花郎没有进仙府,他并没有进去,他没事了。”

    钟若辰落寞的神色陡然焕发了精神,瞬间扭头回身,然后又强行澹定道:“师父不是对我们封锁了消息么,你哪来的消息?”

    文若未扭身扯了把裙子,脚尖一踮,屁股一抬,直接坐到了扶栏上,跟只母猴子似的,毫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可言,啪啪拍了拍手,然后两手一摊,“都说了他没事了,既然没事,相关消息自然是对我们解禁咯。”

    钟若辰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边上明明有凳子可坐,为什么非要爬高坐在不舒服的横杠上去。

    好在她现在也没了什么计较的心思,问道:“怎么回事?”

    “都是天羽的诡计,活着从仙府出来的人说,探花郎根本就没进仙府,反倒是天羽进去了。经过最近对事态结果的全盘逆推还原,才知道是天羽抓了探花郎的人,对探花郎威逼利诱,想利用探花郎吸引各方的注意,便于他进入仙府。

    据说天羽已经泡了长生不死的仙泉,肉身被毁,化作真灵遁出了仙府,随时可能在人间夺舍重生,说是能用这种方式一直活下去,现在各方都有些人心惶惶,都想找到天羽,却又没有灭杀的好办法,天羽大概真的能永生了吧。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有些事情下面人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想了解详细的,怕是要等师父和蒙破回来才知道。”

    钟若辰对详细的也没什么兴趣,澹定道:“他没去仙府能去哪?”

    文若未自然知道那个“他”是指谁,当即举手,嘿嘿道:“我知道。”

    钟若辰转过了身去,远眺京城景致,不再说话。

    最终还是文若未自己忍不住,跳下栏杆,凑到姐姐跟前道:“被蒙破找到了,囚禁审讯了几天,目前人就在旦州。”

    钟若辰眉头微动,貌似不在乎的样子岔开话题道:“花姐呢,她还好吧?”

    说到池碧瑶,文若未神色一暗,“据说那座仙府内很危险,有好多厉害的怪物,只有乌乌和向兰萱侥幸逃了出来,花姐死在了仙府内,据说死的很惨,好像是中毒死的。”

    钟若辰震惊回头,池碧瑶对她们姐妹一直很好的,这个消息着实令她有些伤心,最终也只能是一声幽叹,“花姐向来不介入这些纷争的,那么危险的事,师父不该…”

    一些不该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她也清楚,涉及到能动摇师父地位的事,师父是有可能六亲不认的。

    姐妹二人沉寂在哀悼的气氛中良久后,钟若辰才打破沉默吐出一句,“去旦州,他答应过的,事了后与我一战!”

    文若未立刻“嗯嗯”点头,表示支持,支持姐姐去出那口气。

第九六八章 天之骄子

    锦国境内,姐妹两个想去哪,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很快的,她们当天就跨空抵达了旦州城内,见天色已晚,便暂住了一宿,次日清晨才去敲开了那座庭院的大门。

    开门的是百里心,百里心一时间没认出她们,“你们找谁?”

    “咦,朝阳大会咱们见过的,算了,你告诉探花郎,说履行天族山之约的人来了,他自然知道我们是谁。”

    文若未挥手,让她赶紧去通报。

    百里心让她们稍等,关了门入内转告情况。

    不一会儿,门再开,南竹和牧傲铁都出现了,二人天族山上见过的她们姐妹,知道二女是有些来历的人物。

    “原来是二位尚姑娘,失敬失敬。”南竹点头哈腰,好言陪笑,“不巧的很,从昨天开始就闭关了,而且是大闭关,我们为其护法还来不及,是不能轻易打扰的。”

    都是修行中人,知道大闭关的要紧,文若未却怀疑,“这么巧?不会是想骗我们,借此回避吧?”

    南竹苦笑,“我知道你们跟万花堡堡主的关系不错,你们能找到这里来,怕是和司南府脱不了干系,我们跑也跑不了,骗你们有意思吗?”

    二女想想也是,钟若辰问:“他什么时候出关?”

    南竹摇头,“入关前未交代,不定期的那种。”

    钟若辰偏头盯向了邻院,“我们在隔壁等。”

    扭头就走,也不管邻院人家是谁,或会不会答应,在司南府久了,这种问题对她来说,已经不算是问题,只要她想要,自然有人会安排好。

    之后的日子里,文若未每天早上登门一问。

    第七日清晨,旭日初升,万丈金光划过旦州城上空时,庾庆终于开门而出,面色莹润,神气充盈,迈步走下台阶,迎接新一天晨露晶莹的清爽,张开了双臂尽情舒展。

    此时的他,精气神耀目,就是胡子拉碴,数日未处理,小胡子的猥琐被淹没了。

    庭院中护法的牧傲铁一看,见到他的状态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闻声而出的南竹伸头一瞅,立刻跑了过去,问:“突破了?”

    庾庆含笑点头。

    “嘿!”南竹用力以拳击掌一下,兴奋的不行,绕着他转圈打量,“说说,快说说上玄的感觉怎么样?”

    庾庆呵呵,“讲不清楚,不过…”抬头挺胸,颇有斗志,“也不知这旦州城内有没有上玄,改天要找机会讨教讨教。”

    小人嘴脸又出来了,得志便猖狂,觉得自己有了实力,竟想找人挑衅一番。

    正这时,百里心从月门走了进来。

    南竹一瞅她来了,猜到了点什么,嘿了声,“倒是来了个给你试手的,凭你如今的修为,怕是看不上了。”

    什么意思?庾庆狐疑不解。

    百里心见他出关了,亦急于知道闭关情况,“突破了?”

    庾庆又高兴地点了点头,他其实也高兴的不行,一不小心,梦想成真了,想矜持点都难。

    “恭喜。”百里心羡慕又真挚的恭贺,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的修行目标了,继而说起了正事,“外面来了两位漂亮姑娘,说是来践行天族山之约的,你闭关第二天就来了,每日都会来找你。”

    庾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扭头问两位师兄,“尚氏姐妹来了?”

    牧傲铁点头,南竹不以为然的耸肩,“非要找刺激,天天来,我们也没办法,见不见随你。”

    庾庆想了想,道:“能出现在天族山,又能找到这里,显然是有些背景的,见就见一下吧,大不了让她们彻底死心,有请吧。”

    如今修为突破到了上玄,他不介意虎躯一震,省得被纠缠。

    百里心嗯了声,快步离去。

    南竹也嘿嘿乐了,“我发现那尚氏姐妹有够倒霉的,在朝阳大会就已经败在了老十五剑下,如今又一头撞上老十五的修为突破到了上玄,啧啧,上赶着找刺激。”

    来者有些身份地位,几人也去了正厅会客,以示尊敬。

    等了那么一阵后,那对姐妹才姗姗来到,不是走的慢,是获悉庾庆出关了,前来敲门的文若未赶紧回去喊姐姐去了。

    宾主在堂内相会,文若未一见庾庆,两眼便笑成了弯月,脸上也笑出了酒窝,一口贝齿绽露,还挥了挥手打招呼。

    钟若辰还是头次见到庾庆胡子拉碴的模样,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尚姑娘。”

    “张兄。”

    庾庆和钟若辰相对拱手客气,文若未眼神古怪,瞬间遐想出了两人拜天地的情形。

    庾庆还想周到待客,请坐上茶之类的,钟若辰却无意与之闲聊,也实在是不知道该闲聊什么,直接拒绝了那些客套,直言不讳道:“张兄,天族山之约,可以践行了吗?”

    这女人还真是跑来找刺激来了…庾庆心里嘀咕,他修为刚突破到上玄,正想出去找茬,没想到就有人主动上门挑衅,不是找刺激是干嘛?

    当初在朝阳大会,他也算是险胜,所以也是认可这女人实力的,再动手,他也怕出意外,起码取胜也不会容易,如今他却有了碾压的心态。

    已经下了决心要恃强凌弱,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好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做修行天赋。

    他心中有稳操胜券的得意,表面上却越发装的很谦虚的样子,“朝阳大会纯粹是侥幸,天族山我已向尚姑娘认输,此番再次恳请尚姑娘饶过,在尚姑娘面前,张某甘拜下风!”

    拱手鞠躬,一副诚心认输的样子。

    当然,这也是因为猜到对方的背景不凡,否则已经是上手教训了,如此这般后,回头就算教训了对方,自己也是占理的。

    嘿哟!一旁的南竹忍不住乐了,一看庾庆这一板一眼的正经样,就知道是摆出来的,就知道是在憋坏。

    钟若辰银牙咬了唇,脸也有些涨红了,知道自己若再咄咄逼人,就属于得理不饶人了,可她真的咽不下那口气。

    她也知道朝阳大会后,不少人称眼前这位探花郎是文武双第一的天之骄子。

    而她想做的就是让这位探花郎知道,在修行一道,谁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你探花郎也有不如我的地方!

    以她在修行上花的时间,年纪轻轻就能突破到上玄境界,她也知道是罕有的,她也知道足以让自己骄傲,她更想让眼前这位探花郎知道!

    所以她还是硬着头皮干出了咄咄逼人的事,“张兄,你是要说话不算话,想要食言吗?”

    庾庆装模作样的叹道:“尚姑娘,我已经认输,你如此相逼,何苦来哉?”

    钟若辰尽量让自己平静道:“我只问你,是不是要食言?”

    换了什么高手这样说的话,庾庆还真有可能会能屈能伸,眼前自然是抬头挺胸道:“某头可断,血可流,却从不言而无信。尚姑娘若执意如此,某奉陪便是!”

    文若未大眼睛忽闪,一副很同情的样子看着庾庆,一副你惨了的样子。

    终于等来了这一刻,钟若辰胸脯急促起伏了一下,强忍一雪前耻的激动,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道:“此地城中,交手不便,可敢与我一同去城东山中一战?”

    庾庆盯着她的温婉容颜,淡定从容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钟若辰立刻转身而去,文若未笑嘻嘻快步跟上,有热闹可看的样子。

    “哈哈。”目送的南竹忍不住一乐,“老十五你也是,打她还用出城?院子里顺手就解决了。”

    庾庆:“此地不宜久留,也该回去了,收拾一下,完事顺便走人。”

    原来如此,几人当即收拾了行囊……

    旦州东城外,郁郁葱葱的山林深处,大树间隙较为稀疏的地方,南竹和文若未等人站在了一棵大树下。

    稀疏林木中,东一个钟若辰,西一个庾庆,两人相隔了约十丈的距离,隔空对峙,旁观的其他人,满是期待感。

    钟若辰盯着对方,此战同样是期待已久。

    庾庆淡定从容,压根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心里琢磨着要把对方给教训到什么程度才合适,这女人看起来还挺漂亮的,会不会雌伏在自己的男儿雄风下呢?

    仗势欺人的人感觉不错,虽未必好意思干那种事,但不妨碍他略有遐想。

    “你们这个老十五要惨咯。”文若未自信地瞥了眼身边的胖子等人,她也听到了这些人开口闭口喊庾庆“老十五”。

    “呵。”南竹乐了,他的嘴巴可不是摆设,当即回敬道:“有信心是好事,也得看看面对的是什么人,我们只是低调而已,不代表无能。”

    没有人喊开始,庾庆胡子拉碴,负手傲立,随便对面的女人怎样,这就叫底气。

    钟若辰等了阵,见他这般自负,略带冷笑,也就不等了,双袖一动,双手如在清波中荡涤翻舞。

    一股别样气势瞬间荡开,未见风起,却见地上的树叶片片飞舞了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盛,最终整座山林里的树叶似乎都飘舞了起来。

    叶片划过地面,草枝齐刷刷倒下,腰斩或寸断,划过树木,亦是一道道深痕,数不清的落叶转瞬汇聚出一种恐怖的声势,钟若辰的人影也被纷飞的落叶淹没了,稍有空隙翻转出来,能发现她已经从原地消失了,已经不知去了何方。

    “嘶!”南竹倒吸一口凉气,“上玄境界!”

    旁观的几人都震惊了,他们虽未达到上玄,却不代表不会感知,钟若辰一出手,他们便知其修为已突破到了上玄。

    文若未一脸的得意洋洋,好像在说,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南竹等人纷纷看向身在飞舞树叶中若隐若现的庾庆,面有担忧神色,都没想到居然踢到了铁板,不知道刚突破到上玄的新手能不能扛住。

    此时他们才发现是自己这边高兴的太早了。

    面色莹润,精气神初达一种新生境界的庾庆环顾四周。

    唰!一片树叶居然划破了他的护体罡气,在他臂袖上拉出了一道破口。

    他神情凝重,心中也是颇为震撼的,他原以为自己这么年轻能突破到上玄境界,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没想到那年纪轻轻的女子…想起了天族山的情形,估摸着对方突破的比自己更早。

    如此天赋,着实令他吃惊不小。

    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自大了,没想到一头撞上了硬茬。

    他之前是想主动出去找茬,但那起码也要在稍作练习之后,要等技能与修为稍作适配之后,眼前纯粹是个意外,误以为自己修为能碾压对方,谁知一脚踢到了石头,还是没穿鞋那种。

    他目光四周一扫,发现“观字诀”的眼力似乎也跟着修为有了点长进,别人看不到钟若辰在哪,他却一眼判断出了钟若辰藏身的大概位置,这让他略微心安。

    事已至此,那女人死缠着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唯有排除干扰一战!

    他缓缓闭上了双目,心中早已熟稔的“封尘剑诀”第二招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第一招,三十六剑合一,他已经练成了。

    第二招化繁为简,十八剑合一,他在心中默演过无数遍,但实力不够,手上施展不出来。

    也就是说,他从未施展过这一招,如今面对强敌,加之如今的修为,脑海中稍有这个念头后,整个人的状态便沉浸到了“十八剑合一”的招式中。

    他刚从那种明悟破境的状态中走出来,整个人的精气神还站在那种状态的门口,现在只是顺势退了一步,又带着剑招回到了那种熟悉的明悟状态中。

    闭目中他的,宛若在一座茧房中,能感觉到外面的狂风暴雨,但内心无比安宁踏实。

    又一片树叶加快了速度划过,又唰一声划破了他的衣服,又一次试探,可他还是闭目在那一动未动。

    旁观者,能从翻飞树叶缝隙中看到的南竹等人有些急了,尤其是南竹,“老十五站在那一动不动干嘛,现在哪是闭目养神的时候。”

    唰,又一片树叶划破罡气,划开衣服,甚至在庾庆脸颊划出了一道血口,加强了试探。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钟若辰也不客气了,无数翻飞树叶忽如狂风暴雨般袭来,欲一举将庾庆给千刀万剐般。

    “茧房”中的庾庆瞬间如被惊雷劈醒一般,骤然睁眼,这一刻的双眼明亮的吓人。

    他此时的眼中,看到的不是纷飞的树叶,而是十八式剑招一气呵成闪过的情形。

    锵!剑出鞘了。

    他人亦如出鞘之剑,嗖一声出去了。

    旁观者发现庾庆突然从原地消失了。

    嗡隆,只感觉似乎有一支巨大的利矢射入了狂舞的树叶中,直接轰开了一条笔直的通道一般,后知后觉的视力发现“利矢”过处,靠近的树叶皆化作了粉尘。

    那支“利矢”精准而直接地射向了钟若辰是所在地。

    庾庆整个人如同一支剑,直直斩向了钟若辰。

    似乎也只发出了一剑。

    实则是一道道剑影在手中晃过,一剑,两剑,三剑……

    左手剑,右手剑,双手剑,不断轮替交换……

    一剑接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剑意激荡,摧枯拉朽,一往无前,十八剑竟宛若一剑劈出,劈开了一切干扰,绞杀出的剑势将阻拦的树叶化作了粉尘,直奔目标。

    唰一声过去的那一剑,实则是十八剑合击!

    大惊失色的钟若辰双袖一甩,不敢再轻视,双手瞬间戴上了金属链子手套,眼前树叶化尘,庾庆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快的几乎让她措手不及。

    好在她修炼的“千手翻云诀”也是一个手快。

    咣咣咣……

    一路激退的她,瞬间连接四五剑。

    整体看来,貌似被一剑击退了。

    轰!一股强大的轰击力轰开了乱飞的树叶。

    一股强大的吸力,迅速将钟若辰给吸走了,快速将其从险境中拽开了。

    一个黑衣蒙面人紧急出现应急,救了钟若辰。

    庾庆心中和眼中却是无我无敌,剑一出,便不会轻易停下,十八剑里剩下的三剑相继斩出,而且是最快的三剑。

    唰!一剑在黑衣人的蒙面巾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一剑被黑衣人侧身避过。

    最后一剑竟被黑衣人干瘦的两指硬生生夹住了剑锋。

    双手发出最后一剑的庾庆抬眼望,“高玄修士!”

    “好霸道的剑法!”黑衣人喝了声,化指为掌,一掌将庾庆给轰开了。

    庾庆噔噔落地看着他,目光锐利,那一剑的剑意在他眼中未消。

    钟若辰双臂在颤抖,铁链手套的缝隙中在渗血,一滴滴滴落。

    尽管一双铁链手套挡住了那暴裂攻击,可那似乎能绞杀一切的强大剑意还是渗进了铁链缝隙中。

    更难看的是她的脸色,看向庾庆的眼神无法形容,有一种绝望。

    南竹等人,还有文若未,都已经惊呆了。

    尤其是文若未,满脸的难以置信,姐姐竟连他一招都未能接下?

    明摆着的,要不是暗中保护的人出手了,姐姐差点出意外,差点被“姐夫”一剑给斩了。

    唰!剑归鞘,庾庆目光凛冽道:“我可以走了吗?”

    见对方没反应,庾庆朝南竹等人招呼道:“走!”

    他转身而去,南竹等人迅速跟上。

    一行渐行渐远,确认没人能看到后,庾庆的双臂才失控的颤抖了起来,没用过这招,不习惯,发力过猛了,胳膊吃不消……

    黑衣人摘下了蒙面,露出了一张干瘦的脸,正是蒙破。

    获悉徒弟来挑战,地母交代了蒙破一声,算是以防万一,没想到以防万一真的出现了。

    文若未摘下了姐姐的手套,只见鲜血淋漓,再看姐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嘀咕了一声,“真没想到,他也突破到了上玄。”

    “此子文武双全,皆上上流,其天赋之高…”蒙破看着一行离开的方向感慨摇头,“真乃天之骄子!”

暂歇

    天气多变,温度多变。

    睡觉贪图舒适,醒来发现着凉了。

    敲了几行字,鼻塞,脑袋昏沉,思维不利索。

    刚好完结了一卷,就当是休息一下吧。

    唉,反正老伙计们还是怜我的。

第九六九章 老旧古籍

    .x.tw,半仙!

    桃花树下桃花仙。

    披头散发,一身轻便居家白长衫的庾庆,赤足绕着那株妖艳的仙桃树转圈圈,手里把玩着那颗邪灵珠,不时上下打量桃树。

    只因那个云兮被天泉吞没时的样子,时常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后来他又尝试着对邪灵珠滴血,几番之后,结果珠子里果真有什么东西被他唤醒了似的,那种与他的朦胧联系感又出现了。

    他知道那个云兮是吸收了大量邪气而产生的,而目前来说,眼前的这棵仙桃树里就蕴含有邪气。

    然他又有所顾忌,有点犹豫。

    这棵仙桃树也是桃花居目前仅存的主要收入,他的凤族之旅并不顺利,没能谈下凤族的山货买卖。

    不过心态上倒是有了巨大变化,已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吃桃花居的软饭,因为有了上玄修为的底气,他觉得自己真需要钱的话,实在赚不来,抢总能抢来吧?

    只是暂时还没有挑好抢劫对象而已。

    修为再高,抢劫这种事也不能经常干,要么不干,要干就要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

    正这时,虫儿从前厅的铺子后门跑了过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前来报知:“公子,有贵客来了。”

    “贵客?”庾庆疑惑,“谁?”

    虫儿低声道:“我师父来了。”

    小师叔来了?庾庆顿时笑了,估摸着也应该来了,因为将这边的一些事通报给了小师叔,尤其是自己修为突破的事。

    如今这边跟玲珑观那边的传讯联系也方便了,有了小青飞来飞去口述转达,再也不用担心通讯内容会被别人给窥探。

    说话间,前厅后门那边已经踱步走出了一个男人,一袭黑斗篷笼罩了全身。

    来人进来后,斗篷下面的脸抬了抬,露出了一张唇红齿白的面庞。

    微微一笑的庾庆也没表露什么,直接去了前面带路,将来客引往了自己单独居住的小院,登堂入室,不再担心有外人看到后,他才转身拱手行礼,“小师叔。”

    斗篷开襟内晃出一只娴熟耍弄折扇的手,折扇敲了敲他的拱手,算是免礼的意思。

    折扇上抬,捅开了兜住脑袋的帽子,露出了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正是玲珑观目前辈分最高的那位小师叔。

    斗篷系绳一拉,肩膀一抖,披风脱落,后面的虫儿顺熘接住,挂到了墙上。

    小师叔也不管庾庆是不是掌门,大喇喇走向主位坐下了。

    角落里摆放的一块石头上,大头支棱在上面,身上有千丝万缕的红光缭绕着,明显正在修炼,也吸引了小师叔的主要注意力。

    稍作观察,啧啧道:“这小家伙竟也成妖精了,我…”

    装了壶水提来的虫儿,麻利地抽了根细铁钎,直接将大头给拨入了水壶里,然后盖上了壶盖。

    水壶里很快便冒出了热气,呼呼烧开了。

    盖子再揭开,大头从水壶里跳出,飞落回了石头上,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再次张开了翅膀,支棱着身子继续修炼。

    倒出的热水,已经泡好了一壶茶送到了小师叔的跟前,虫儿恭敬道:“师父,请用茶。”

    小师叔愣愣看着一套行云流水动作泡茶的徒弟,然后又低头看着那盏茶,嘴角抽了抽,有点牙疼。

    他是讲究人,放以前,他肯定不喝这虫子的洗澡水,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这虫子烧的茶水有特殊功效,喝还是不喝?妈的!

    盯着茶水,神情勉强了一阵后,才不置可否的“嗯”了声,表示了接受。

    回头又问虫儿,“听说你之前被抓了,没什么事吧?”

    虫儿:“没什么事,被抓后就被弄晕了,醒来后见到的就是前来解救的幽崖的人,倒也省了一些害怕的过程。”

    师徒二人随便闲聊了两句后,虫儿便先出去了,不一会儿又通知了两人过来。

    老二高云节和老九牧傲铁闻讯匆匆而到,快步入内行礼拜见。

    之后,除了虫儿在外面看守铺子外,玲珑观其余四人共聚一堂喝茶。

    喝茶自然不是目的,小师叔小心翼翼品了好几口茶水,确认没什么异味和怪味后,才放心多咽了几口,放下茶盏后问庾庆,“修为突破到上玄了?”

    庾庆顿有些趾高气昂地抬头挺胸道:“我玲珑观人才凋零,我这个掌门再不努力一些,怕是愧对历代先师。”

    他在正式宣告,自己如今是玲珑观唯一的上玄境界修士,得意,得瑟。

    也是在提醒小师叔,如今我的修为是最高的,比你还高,由不得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了。

    对此,牧傲铁还好,面色如常。

    高老二却是面色凝重,心里暗叹,玲珑观内无敌手,此獠气焰将越发嚣张了!

    小师叔眉头略挑,玲珑观这几人的尿性,他太清楚了,自然是听出了这位小掌门的弦外之音,折扇敲了敲桌子,示意庾庆倒茶。

    庾庆倒是想摆架子,终究是没做出来了,伸了手去提茶壶,茶壶却未能提起来。

    那支把玩中的折扇突然压在了他的手腕上,压的他手无法抬起。

    双方稍作僵持后,庾庆勐抬头看向对方,惊讶道:“小师叔,你也突破到了上玄?”

    能压的自己手抬不起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修为比他还高,也就是说,对方突破上玄的时间比他早不少。

    此话一出,高老二和牧傲铁皆齐刷刷看向小师叔,一脸惊讶。

    小师叔这才松开扇子,扒拉开了扇面,慢悠悠扇着风,“滚滚红尘,确实不如山里适合修行,回山静心后,一不小心就突破了。”

    庾庆给他倒上茶水后,疑惑道:“之前为何没听你说起过?”

    小师叔:“有什么好说的。我不像某些人,嘴上插两根毛就敢装成熟,鼻子里插两根葱就敢装象。”

    这话说的庾大掌门一脸尴尬,高老二道貌岸然的面容上也有几分幸灾乐祸,牧傲铁装作没听懂,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在说谁。

    小师叔又看向了旁人,“高老二、大块九,听说你们也在修炼‘封尘剑诀’了?”

    两人闻言点了点头,见识了那剑诀打败钟若辰的情形后,一个个的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那剑诀有没有问题,都豁出去了,先修炼了把本事提升上来再说。

    再说了,老十五修炼了这么久,不也没问题么。

    嗯声之后,高老二又迟疑道:“就是修炼进度有点慢,远不如老十五的进度快,有机会还要请小师叔指正一二。”

    说这话,是想看看在小师叔手上的剑诀原本,他有点担心是不是庾庆在使坏,故意不传授真本事。

    对这位经常在背后对他说庾庆坏话的师侄,小师叔知道他担心什么,觉得这担心有点多余,他知道庾庆不是什么好鸟,但在修行功法上坑同门的事,还不至于。

    遂澹澹提点道:“我没修炼过,也无法指点什么,回头你自己参详下剑诀原本吧。不过修行这事,本就是因人而异的,修行天赋和大多事情都类似,有人学的就是快,有人学的就是慢,有人甚至是怎么教都学不会,许多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放平心态,循序渐进吧。”

    “是。”坐那的高老二欠了欠身,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庾庆不满的哼了声,又对小师叔道:“小师叔,高老二之前说我们这边手头上有点紧张,他的意思是,您之前从我们这里拿走的钱,能不能先抽点回来匀我们一点周转一下?”

    高老二立刻对他干瞪眼,又不好否认,否则拿回来的钱肯定没他的份。

    小师叔左看看,右看看,澹定道:“我哪有什么钱,上玄境界所需的修炼资源太庞大了,那笔钱早就被我花光了。”

    庾庆震惊瞪眼,“一个亿,这就没了?”

    其他人也颇为震撼。

    小师叔:“我现在守在山里,又没什么赚钱的门路,不吃老底怎么办?要不是手头紧,我也犯不着出去卖字赚钱。坐吃山空,你们又赚不到钱来供养宗门。”

    卖字赚钱是什么鬼?几人狐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庾庆疑惑道:“卖字?”

    “一提钱,一个个立马来了精神,看看你们的德行,丢不丢人,钱有人重要吗?”小师叔面无表情地岔开话题,“南胖子呢,现在什么情况?”

    “还在大荒原积庐山那边养伤……”庾庆当即把大概情况讲了下。

    从大荒原回来后,南竹的伤便成了大家的心病,迟迟难以恢复不说,伤口还开始化脓了,从百花仙府弄回的蜂蜜这里还有一些存货,奈何吃了也没用。

    这伤实在是有点奇怪,大家以前哪怕受过再重的伤,也没这么难恢复,在幽角埠遍寻名医,竟连表面的皮外伤都无法治愈,很让人纳闷。

    关键是南竹一直喊着自己好难受,搞的大家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后来也是南竹自己的建议,说想去大荒原积庐山看看,毕竟药屠的医术在整个修行界也算是顶尖的。

    去那边倒是简单,就怕药屠不接受,但大家不可能放任南竹遭罪不管,不管行不行都要试试,最终还是庾庆陪着南竹亲自走了一趟积庐山。

    一开始,药屠确实是不接受的,甚至是想离他们远一点的感觉,似乎有点忌讳,不想招惹他们几个。后来不知道南竹用了什么办法,药屠的徒弟卜桑桑居然出面说服了师父,将南竹留下了治疗。

    为了能让南竹安心治疗,在南竹的要求下,桃花居这边也算是硬着头皮挤出了一大笔钱财给南竹备用,桃花居本就不宽裕的财力,越发雪上加霜,一下就被南竹的病掏空了。

    值得欣慰的是,事实证明药屠的医术确实比一般的名医高超,这边偶尔会接到南竹的来信,说是伤势渐渐有了恢复的趋势,身体也不会感到难过了,让家里这边放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用担心他,他在那边过的很好。

    字里行间能看出的轻松惬意,着实让大家放心不少,那笔钱也算是花得值了。

    可大家的心情却并未放松下来,庾庆和牧傲铁都是泡过地泉的,都担心南竹的伤不是个例,担心同样的状况迟早会波及到他们的身上。

    为此,庾庆很后悔当初没问问也先人泉在哪里。

    当时是不想问的,首先是不想再冒险了,其次是人泉会把人给变成普通人,一身修为没了,再恢复不说要花费多长时间,光财力上的支出就让人吃不消,他们现在可没了那么多仙桃吃。

    也只有当身体真的出现问题后,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健康的身体,于是又开始惦记人泉了。

    为此,庾庆特意秘密联系了向兰萱,觉得向兰萱和也先可能会有联系。

    结果向兰萱并不知晓,向兰萱说,也先处于秘密修炼的状态中,怎么可能让外人知道自己藏在哪。

    为了彻底治愈南竹的伤,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身体隐患,庾庆又特意去了一趟海市,逼迫青牙牵线搭桥,再次找到了丽娘,希望丽娘能再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起任何与人泉有关的线索。

    然丽娘表示自己确实不知晓,别说人泉,她连天泉在哪都不知道,否则就不会安排向真跟着他去乱闯……

    “啦啦啦,啦啦啦……”

    腰带上别着靴筒,赤足蹦蹦跳跳的小黑,唱着歌,扛着大棒回来了,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披肩,欢快而开心的样子,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显现出少年郎的精神风采。

    这位号称“幽角埠一霸”的少年郎,又去幽崖熘达了一趟,耍尽兴了才高高兴兴归来。

    对此,桃花居一干人也算是渐渐习惯了,以前是颇为害怕的,担心这厮会惹出事来。

    现在,桃花居一伙人渐渐有坐视的意味,也是高老二的建议,既然幽崖宽容小黑,年长日久的话,说不定小黑能和幽崖建立出比较特别的关系,这背景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而这也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呀。

    回来的小黑,并未急着去见父亲,父亲太无聊了,只会管教他,牧傲铁又不喜欢说话,他最喜欢的胖叔又不在,虫儿又要看铺子,退而求其次,所以他蹦蹦蹦跳跳直奔庾庆的住处去了。

    吴黑一听到儿子回来的动静,就立马出面了,见到儿子往庾庆院里去了,立刻赶去阻拦,他也知道庾庆那边来客了,怕不懂事的儿子打扰。

    小黑刚跑到屋檐下的台阶上嚷了一声“十五叔”,后衣领子便被他爹给揪住了。

    吴黑揪住人就拉走,这一拉扯,从小黑身上啪嗒出了一本书籍落在台阶上。

    吴黑一瞅,发现是一本老旧古籍模样的书,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隔空一把将古籍摄到手,沉声质问儿子,“你又从幽崖偷东西了?”

    这样说,是有前车之鉴的,他儿子跑去幽崖偷吃偷喝被抓不止两三次了,为此挨了不少揍的。

    这边放任小黑跟幽崖接触,可不是放任他去惹麻烦的,万一搞出事来怎么办?所以有些不对的事情肯定要管教。

    屋里的人闻声齐刷刷看向了门外,偷幽崖东西可不是小事,除小师叔外,其他人陆续站了起来,离席走出一观。

    瞪着乌熘熘黑眼睛的小黑连连摇头,“阿爹,我没偷,是大猫听说我能识字,随便拿了本书考我,后来我见这书上好多故事很好看,我就找大猫借来看了,我真的没偷,是大猫借给我的,我回头会还给他的,我没偷!”

    梗着脖子,煞有其事的样子辩解。

    学习了几年,基本的文字阅读能力也是有了的。

    这厮居然会主动看书?走出来的庾庆几个面面相觑,怎么感觉有些不信呢?

    吴黑脸色阴晴不定,也有点不信这不爱学习的儿子的鬼话,为了确认真伪,放开了儿子,亲手翻看古籍,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书,居然能让儿子觉得好看而主动

    不翻不知道,一翻才明白,原来竟是一本杂说怪谈之类的老旧古籍,其中的奇闻异事确实很新奇,难怪会吸引颇有顽劣之心的儿子,归根结底还是好看好玩。

    他的脸色渐缓,大概相信了儿子的话,沉声教训道:“既是借的东西,就要有借有还,不能弄坏了。”

    小黑乖宝宝的样子点头道:“阿爹,我知道的,看完了就还给大猫。”

    这么牛逼?还能从幽崖手上借东西的?屋里的小师叔愣了一下,也起身走了出来查看。

    吴黑欲将古籍交回儿子手上时,发现古籍中有一页皱的厉害,导致书页无法整齐合拢,担心是儿子手脚马虎弄皱的,又亲手翻开了抚平,免得归还幽崖时惹人不快。

    做父亲的,终究还是在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上为儿子操心着。

    反复将褶皱抚平时,书页上的字迹内容突然令其目光一顿,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不说,目光明显也在认真阅读书上的内容,越看脸色越凝重。

    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则神怪杂谈,这则怪谈写了个未知的奇妙之地。

    说是有个地方,那里的许多东西都巨大无比,生活着许多为奴为婢的巨人,还有一种名为“鲲”的超大型鱼类,能把天空当做海洋,有人驾驭着它在天空自由翱翔。据说“鲲”的身上背负着一口水潭,令巨人仰望和渴望,说是巨人在水潭里浸泡后就能变成正常的人类。

    见到他的神色反应不对,台阶上的高老二终于忍不住问道:“大黑,怎么了?”

    小黑子代父话,“我阿爹也觉得好看。”

    一边去,吴黑一胳膊将他拨开了,盯着他训斥,“还不回去练字?”

    小黑脑袋一耷拉,瞬间蔫了的样子,哦了声,噘着嘴无精打采地离开了。

    打发走了儿子后,吴黑也走上了台阶,对小师叔点头致意了一下,也不客气,直接进了堂内,待一伙人跟进来后,他才拿着手中书解释道:“这是一本杂说怪谈之类的古籍,我刚无意中发现一则怪谈里说到的一个地方,觉得眼熟,想了想,似乎也曾听我父亲说起过。”

    几人当然知道他父亲是什么人,那可是曾经的仙府门卫,其父提过的地方恐怕不简单。

    庾庆当即要了古籍过来,便看边问,“哪个?”

    吴黑手指了那一页,师兄弟三个的脑袋立刻凑近了一起观看,小师叔在旁不急,摇着扇子悠哉等着。

    那段内容其实也不多,很简略的寥寥数百字而已。

    三人看过其中内容后,牧傲铁偏头盯着庾庆,惊疑不定道:“能让巨人变成正常人的水潭,难道,难道就是人泉?”

    目光连连闪烁的庾庆勐然抬头,盯着吴黑问道:“大黑,这是什么地方?”

    吴黑本就在思考回忆中,手扶额头又摆手,让大家稍等,让他慢慢回想的样子。

    此时,小师叔才慢慢伸手拽了那本古籍过去查看。

    “好像叫什么巨…巨大,不,巨什么,哦…”吴黑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道:“好像是叫做‘巨灵府’。”

    “巨灵府?”庾庆和牧傲铁异口同声,皆惊讶无比的样子。

    几人齐刷刷看着他们,小师叔问了声,“有什么问题吗?”

    师兄弟两个暂时没管他的问话,庾庆反从他手里抽回了古籍,指了其中一段内容给吴黑看,“这个驾驭‘鲲’在天空翱翔的人,是不是叫做‘鲲奴’?”

    吴黑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知是我自己忘记了,还是我父亲随口提了一下,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可以肯定,我父亲在那边的地位也不高,就是个看门的,对许多事情知道的也不会太清楚。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庾庆此时才看向小师叔,解释道:“离开诸夭之境时,也先曾经提

    到过这个地方……”

    反正在场的都是知道核心机密的自己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提起来了,他就把也先当时说的大概情况复述了一遍。

    牧傲铁最后又补了一句,“看来人泉就在也先说的‘巨灵府’内。”

    沉思了一阵的小师叔知道他们的心思,徐徐道:“看来那个九尾狐布局甚远呐,先找了个没有邪气的地方种灵根…可你们想过没有,敢助九尾狐脱困的人,这个‘鲲奴’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怕是碰不得!”

第九七零章 安排

    话虽这样说,可他心里也清楚,南竹的伤怎么办?这边也没办法看着南竹就那样拖死。

    这里的老九和老十五身体内也有同样的隐患,他身为小师叔也没办法坐视。

    他也恨这几个家伙当初不听他的,当初小云间出来后,他就警告过这几个家伙,不要再碰那些个,那根本不是他们实力能面对的,结果没一个听话的,于是一脚踩进了坑里,导致无法自拔。

    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骂什么也没了意义,只能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所以也没人接他这话。

    捧着那段内容再次细读后,庾庆又抠着小胡子嘀咕了起来,“当地人用七彩珍珠打造了巨型座椅,供进出的巨人歇脚,七彩珍珠…”

    高老二迟疑着回了句,“殷国的琥珀海,传说以前有大量能产七色珠的海蚌,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那种海蚌几乎绝迹,如今很难再凑齐七色珍珠。”

    庾庆微微点头,琥珀海的传说,他以前也略有耳闻,歪头盯着古籍上的内容,狐疑道:“难道这上面所谓的‘当地’就是指琥珀海?”

    高老二也掐着胡须嘀咕,“巨灵府的入口在琥珀海不成?”

    小师叔斜眼打量着几人,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的话,这里的一个都没有听进去。

    可他能怎样,劝阻这些人不救南竹或不要自救不成?

    缄默再三后,他还是出声提醒道:“琥珀海在殷国南垂海域,海景极佳,原本是殷国的附属国,也是一个女儿国,也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反正不知什么原因,琥珀海的女人生不出男孩,只生女儿,传宗接代观念导致正常人家不会迎娶琥珀海的女人,久而久之,琥珀海的女人形成了走婚的传统。”

    师兄弟几个听的很用心,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玲珑观,那时的门中师长外出后都会把新的见识扩散给同门弟子听,为门中弟子增添阅历。

    “加之琥珀海的女子大多姿色上乘,因此,导致不少域外男人跑去琥珀海寻找艳遇,事实上也没有域外男人想的那么美好。琥珀海的女人虽说是走婚,不用域外男人负责什么,可琥珀海的女人也不是什么男人都会接受。

    外人不知道的是,琥珀海的上层当中,擅长一门术法,能改变自己的体型,将自己伪装成男人,然后混入域外男人中,以男人的身份探查其品性如何,她们也不愿跟乌七八糟之人纠缠不清,因而她们当中有一批人专司负责相关甄别。”

    听到这里,高老二嘴角动了一下,掐着胡须试问道:“小师叔,既是外人不知道的术法,乃那女儿国的绝技,您又是如何知晓的?”

    闻言,庾庆嘴角一歪,斜眼瞅向小师叔的眼神中满是戏谑意味,他猜也能猜到,能把情况说这么清楚,这位小师叔十有八九去琥珀海游历过,凭这位的男儿风采,勾搭个女人还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凭这位小师叔修炼的“音字诀”,那女儿国的甄别手段在他面前只怕是形同虚设,只要他想,背后的什么嘀咕都瞒不过他。

    只要这位小师叔去过了,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当然,这是玲珑观内门弟子的秘密,他也不会捅破。

    小师叔自有交代,“碰巧有人知道了,又碰巧被我听到了而已。”

    至于是如何个碰巧法,他并未交代,继续前话,“琥珀海的女人,最擅长的一项生计,正是潜入海中采珠。原本欢乐美好的一个地方,却在十几年前发生了一场惊变,殷国的那位端亲王李澄虎,突然发兵血洗了琥珀海。”

    说这话时,又瞟了眼庾庆的反应。

    李澄虎?在场诸人立马想起了铁妙青。

    庾庆皱着眉头问道:“李澄虎血洗自家的附属国干嘛?”

    小师叔摇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据说李澄虎原本跟琥珀海的关系挺不错的,琥珀海每年都会上供一批上等的珍珠给他,他也常在殷国那边帮琥珀海讲话,某种程度上在其当权后算是一直在庇护琥珀海。

    据说事发后连殷国那边的上层也在向李澄虎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传言李澄虎未做任何解释,就一句话‘杀鸡儆猴而已’做了交代,但外人都在猜测,这其中肯定暗藏了什么内幕。”

    众人闻听,唏嘘不已,真正是权柄在握,杀伐决断只在一念之间,这桃花居走出去的女人竟嫁了个这样的男人。

    高老二对此似乎也有所耳闻,“那场血洗,似乎也没有将琥珀海的人杀光。”

    小师叔:“那只能说是运气好,据说屠戮时,恰好遇上了冥海海族的族长前来作客,这位海族族长和琥珀海女王颇有交情,撞上这事自然是不会不管。据说那位族长震怒之下,李澄虎也不敢不给面子,只能是罢手了,毕竟那位把持着冥海水路,加之背后有冥僧撑腰。”

    说到这,他又瞟了庾庆两眼,发现这厮在修行界混了这些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可扯起来的话,又似乎到处都能扯上点关系。

    冥海海族族长?庾庆也确实露出了若有所思状,想起了那个皮肤白皙、体态婀娜、媚滴滴笑意名叫“玉娇娇”的妇人,他有些疑惑,冥海的鲛人能离开冥海的吗?

    “毕竟天各一方,那位鲛人族长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在殷国那边哪能是李澄虎的对手,如今的琥珀海更加繁华,已经是殷国碧海船行的势力范围,幸存的琥珀女则是为奴为婢。

    当然,虽说是碧海船行在打理,可实际上李澄虎一直将琥珀海牢牢抓在自己手上,李澄虎自身修为不弱,又派了位高玄亲信坐镇琥珀海,也不知他捏着琥珀海不放想干什么。我说这些,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什么?几人愣愣看着他明显一脸的不明所以,难道不是想让我们多了解点情况?

    小师叔翻了个白眼,不知该说这些白痴什么好,最终也只能是摇着折扇把话说破了,“那个铁娘子,不是嫁给了李澄虎,不是做了李澄虎的王妃吗?听说李澄虎还挺宠她的。你们若真要去琥珀海的话,不妨找找那位铁娘子,有她相助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有麻烦也能摆平。”

    闻听此言,牧傲铁瞅向庾庆,有些事情旁人不知道,他和南竹知道的内情稍多些。

    庾庆默了默后,还是吐露那段不为其他人知的那段内情,“之前遇见铁妙青的时候,她曾私下找过我,她说外面有她跟我的谣言,她不希望李澄虎误会,给了我一千万,说是以后不要来往了,钱…我收了。”

    “……”一帮人皆怔怔看着他,都听懂了。

    室内安静了一阵后,又是小师叔打破了平静,“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吧,毕竟咱们也不了解李澄虎的为人,真要是打翻了醋坛子,那玩意是不理智的,比什么都危险,他要捏死你,恐怕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扇子一挥,李澄虎和铁妙青的事就此揭过,遥指外头,“伱们真要去琥珀海的话,把虫儿带上吧。”

    庾庆狐疑道:“带他干嘛?外面那么危险,他也没什么打斗经验。”

    小师叔瞪他,“他对你那么好,天天把你当大爷伺候,你不知道保护他吗?”

    庾庆唉声叹气道:“你这不是不讲道理么,我哪是什么不保护他,是没必要带个累赘出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会遇上什么,一无所知,自己都未必能应付过来,还带个祖宗,怎么办事?”

    “毛病!”小师叔收起的折扇直接哒哒敲击在了他的脑门上,“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是个累赘,万一能帮上你呢?”

    庾庆摸着被砸痛的脑门,哭笑不得,“帮什么呀,他不去就是最大的帮助,你看他细皮嫩肉的,我是不忍心看他遭罪呀。再说了,他挂着幽角埠的身份,也不方便瞎掺和。”

    小师叔反问:“怎么不能帮助了,凤族的那个凤羽所在,我听说不就是他打探出来的吗?”

    庾庆上下瞅他,“小师叔,我怎么感觉你反应不对,你老实告诉我,你非要让他去,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小师叔的折扇敲在他胸膛,“目的当然是有些,我毕竟是他师父,也希望他能有点见识,一直让他闷在这地下算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我去过琥珀海,那些琥珀女都喜欢虫儿这种长的俊俏的男人,有他帮忙打听消息,能事半功倍。”

    是这样的吗?庾庆若有所思,略有所动。

    高老二则抬头看着屋顶,心里嘀咕,只怕不仅仅是琥珀海的女人吧,哪里的女人不喜欢俊俏的男人?这理由不对!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破,他和庾庆关系一直不太和睦,小师叔是他目前唯一的靠山,他自然是要站对方向的。

    “论俊俏的话…”庾庆忽然深吸了口气,双手捋了捋自己的身段,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抬头挺胸后,已是一脸的自信满满,貌似要说出一些当仁不让的话来。

    小师叔反应也快直接上手了,揪住了他嘴角小胡子让他闭嘴,“就你这德行,就你这能觉得自己胡子好看的审美,自鸣得意的话最好给我咽回去,免得说出来恶心人。我说他去了有用自然有用,我还能害你不成?”

    说多了没用,反倒是这最后一句话才算是真正说服了庾庆。

    吃痛中呲牙咧嘴的庾庆愣了一下,想想确实,不至于害自己,小师叔坚持这个肯定有原因。

第九七一章 盗亦有道

    半仙正文卷第九七一章盗亦有道一番磋商后,事情总的就这么定下来了,小师叔这次除了提醒他们有危险,也没有阻止这边的再次出行,南竹的病情令大家的心头都压抑。

    是坐等还是搏一搏,已经不难选择。

    拟定出行人员时,高老二急于参与,桩桩件件大事,他一件都没有参与过,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他急于补上短板。

    结果被庾庆直接否了,桃花居掌柜和幽角埠的身份不合适之类的都是其次的,重点是高老二老是挑战自己的权威,他庾庆想带一支团结的队伍出行,而不是扯后腿的。

    小师叔能听懂他的意思,无非是嫌高老二对他这个掌门低头低的还不够彻底。

    这几个狗咬狗的事,小师叔是门清的,不过还是支持了庾庆的决定,让高老二留守看家,说是万一大家都回不来的话,还留有安排给高老二。

    墙上取了斗篷,重新披上系好后,看了看要送自己的一伙人,小师叔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上空的环境,表示可能有耳目,让大家就此止步。

    高老二表示他一人去送就可以。

    余者拱手相送,小师叔却抽了庾庆手上的古籍到手,随意翻了翻,又貌似很随意地问了句,“这真的是巧合吗?”

    室内略静,都知道这问题背后的严重性。

    只有古籍唰唰翻动的声音。

    好一会儿后,庾庆语气沉重道:“我们寄身幽角埠,如果不是巧合,如果真的是幽崖出手了,我们还有得选择吗?”

    小师叔合上了古籍,拍回了他胸口,抬手翻起了斗篷帽子扣住了脑袋,转身大步而去,高老二快步跟上。

    庾庆和牧傲铁在门框内再次拱手躬身遥送。

    到了前厅铺子里,趁着没客人,小师叔又招了看店的虫儿过来,说庾庆马上又要出行,也想让他出去多见见世面,帮他争取了一起出行的机会,问他愿不愿意之类的。

    长期闷在地下多无聊,虫儿自然是想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高兴的连连点头,连连表示愿意。

    小师叔叮嘱道:“我已经叮嘱了老十五,让他好好保护你,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我是了解的,你一旦遇险,我相信他是会豁出命去保护你的。所以,虫儿,一旦遇险,我希望你也能豁出命去保护他,尽一切能力去帮他。虫儿,我希望你能把老十五当成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你能做到吗?”

    “嗯嗯嗯。”虫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下来,旋即又摇头反对,“师父也是最重要的人。”

    小师叔笑着伸了折扇,敲了下他的脑门,这一敲的力道上透着怜爱。

    一旁的高老二心头却涌起几分酸涩,让虫儿把老十五当做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那他们这些人呢?他发现小师叔有够偏心的,跟师父一样。

    谁知小师叔立马就回头看向了他,“高老二,最后的千斤重担就压在你身上了,你记住,一个月后,他们若还不回来,你立刻佯装外出,把桃花居托付给那对父子,不要告诉其真相,总之舍弃这边的一切,秘密潜回,从此隐姓埋名。家里放东西的老地方,会留有交代给你,玲珑观的将来就托付给你了,我相信你师父是不会看走眼的。”

    这话说的跟遗言似的,高老二小汗道:“师叔言重了,玲珑观还有您这根顶梁柱,轮不到托付给我。”

    小师叔莞尔微笑,折扇意味深长地缓缓敲了敲他心房,让他用心记住的意思,然后斗篷一甩转身,轻飘飘出门而去。

    他来这里是不能久留的,只能像个普通客人一样,只能呆一段进来转一转的时间,呆久了肯定会惹人怀疑的。

    高老二和虫儿再出门张望时,只见那道身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真没钱了,都被南胖子掏空了,也不可能让药屠免费治疗,南胖子要准备点医药费,我们也不可能不给,最近又没什么生意,真的就只剩这些了。”

    出门前,高云节拿出了桃花居的账本给庾庆看,所有钱掏出来,还不到十万两。

    一旁的吴黑闻言也在那点头,表示确实没什么钱了。

    高老二接着又叹了声,“叶点点那边,来年的一千万,我都不知道从哪搞那些钱去。”

    庾庆默了默,将桌上银票推开了,“钱的事,我想办法,这钱你们留着自己用吧。”

    银票全部推了回去,分文不取的样子。

    众人怔怔看着他,难得,罕见。

    庾庆转身去了,去看虫儿有没有收拾好东西,结果回到小院一瞅,立马一个脑袋两个大,只见虫儿又绑了一堆小山似的包袱。

    他忍不住了,怪叫道:“你怎么又来这套,这大包小包的都装了些什么?”

    虫儿弱弱低头道:“都是路上能用上的,我背得动。”

    “你…”庾庆指了指他,最终懒得再讲了,知道价值观不同,讲了也未必能听进去,这都第几回了?遂直接动手,将他身上的包袱都扒了下来打开检查,不合意的一样样往外扔,什么锅碗瓢盆之类的那都是直接丁零当啷的扔。

    他这里扔不停,虫儿在台阶下捡不停,捡到的又快速在屋檐下堆放整齐。

    见庾庆几乎要把东西给扔光了,虫儿心疼的不行,这意味着途中缺失的都要花钱来解决,忍不住劝说道:“公子,咱们手头上没什么钱了,带上东西,能自己动手的就自己动手,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翻腾东西的庾庆不屑地嗤了声,“你家公子是什么人,那是上玄境界的修士,跺一跺脚,蚂蚁都得吓的爬出来交点税,能缺这点钱?曾经的窘迫已经过去了!”

    “……”虫儿无语,对这位掌门师兄话里的猖狂感到无语,未免也太不低调了。

    最终,一大堆包裹就只剩了三只小包裹,庾庆、牧傲铁和虫儿三个出门的人各背一只,看起来倒是轻松自在。

    三人离开幽角埠的方式,也就是简单罩了件斗篷,并未有太多的掩饰,因为知道此去琥珀海很难隐藏行踪,跟那地方的环境有关。

    出了幽角埠,重见天日后,三人站在一座山岗上,眺望马场和千里郎的聚集地。

    牧傲铁望之兴叹,“口袋都被老七给掏空了,咱们身上的钱,想搭乘千里郎怕是不够,骑马的时间又太长。还有,那边据说是个异常繁华的销金窟,什么东西都很贵,囊中羞涩的话,怕是难以在那边立足。”

    庾庆淡定道:“有问题解决问题,缺钱就搞钱,多大点事。”

    这口气,令牧傲铁为之侧目,问:“怎么搞?”

    庾庆反问:“这附近,哪里钱最多?”

    牧傲铁:“当然是幽崖和幽角埠的那些商铺。”

    “……”庾庆哑了哑,很想问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那里的钱,他们有能耐去搞吗?不得不重新解释问题,“我说的是除了幽角埠这一带之外,就近的地方。”

    牧傲铁:“钱庄。”

    “……”庾庆再次无语,那也不是他惹得起的,沉了脸道:“盗亦有道,你能不能说个底细不深,我们能下手的?”

    牧傲铁皱眉道:“你要直接抢钱不成?”

    庾庆:“不然呢?还有比抢钱更快的吗?”

    牧傲铁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盗亦有道的话…我也不知道从哪下手合适。”

    庾庆翻了个白眼,发现这厮真不如老七有意思,害他白摆了半天的架势,不得不破功,最终只能是亲手指了个方向,“翻过那片山脉,九百里外,据说有个‘三仙堡’,盘踞一方,常收些买路财,黑吃黑的事情也没少干,这坐地发财的买卖天怒人怨,总得有人去行侠仗义吧,听说他们的老大最近在过寿,咱们不妨顺道拜访一下。”

    三仙堡?牧傲铁愣住,这不是前几日高老二外面溜达回来后随口闲聊的事么,被这位记住了?

    他算是明白了,老十五这家伙怕是早就惦记上了三仙堡,可他不得不提醒道:“那所谓的‘三仙’能盘踞一方,实力皆非同小可,据说皆是上玄高手。那边已在殷国境内,能在殷国境内黑吃黑多年不倒,背后恐怕多少都有些关系,不是我们能轻易招惹的。”

    庾庆哼哼冷笑,眼里有兴奋神采,“上玄高手又如何,在我眼中皆是土鸡瓦狗。在殷国有关系又如何,还能大得过我们的关系?咱们可是有向兰萱撑腰的!”

    “……”牧傲铁哑口无言,算是看出来了,这厮突破到上玄后自信心爆满到了往外溢的地步,貌似一直想找人找茬,摁奈不住的想找事,就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了,难怪连高老二他们给的路费都不要。

    现在为了能有动手的理由,居然连向兰萱的关系都摆了出来当说辞,这就有些不要脸了。

    不过有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老十五确实很强大,一剑差点斩了钟若辰的那一幕着实令人惊艳,那一剑可是把高玄高手的面巾都给划破了。

    一旁的虫儿忍不住弱弱地问了句,“公子,咱们究竟要去哪呀?”

    他满脸惊疑,异常繁华的销金窟?为了去那甚至要打劫,这得是什么样的地方呀?

    庾庆瞥了他一眼,“到了地方,你自然知晓。”

    牧傲铁也没说出目的地,因小师叔之前交代过的,没到地方不要告诉虫儿,内心多少有些奇怪,不知道小师叔这安排是几个意思。

第九七二章 来收债的

    搭乘千里郎,太远的路费他们掏不起,九百里外的路费还是能承受的。

    飞跃高耸山脉,一路直达,并未花费多长时间,三人便抵达了三仙堡外。

    三仙堡地处殷国和锦国之间的交界地域,坐落在殷国那边,算是占据了两国之间的一方通道,不过不是主要通道,两国的主要通道也轮不到他们来收买路钱,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一些不敢走大路的,一些越境走私的,甚至一些想避开千里郎那种耳目的,想图个自在就要向三仙堡交买路钱。也可以不交,前提是你要不被地主发现,或者说你有拒绝的实力。

    当然,黑吃黑的事情三仙堡也没少干。

    千里郎将庾庆三人扔在了一座寨墙外后,便飞离了。

    寨墙内除了不少马匹外,还圈养了不少的牲口,一股很乡土的气息从里面飘出,荒凉地域许多事物都比较将就。

    寨墙拱卫的后方山体中,明显开辟了不少的内部空间,洞口窗口之类的不少,不时能见到人影晃过,今天的三仙堡有些忙碌,也透着喜庆,到处张灯结彩,寨墙外的庾庆等人也能看到。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广袤的山地中美酒飘香,还有牛羊偶尔叫唤两声。

    落地的庾庆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现场环境,便领着牧傲铁和虫儿直奔敞开的大门走去。

    人到门口被拦下了,门口除了拦人的守卫,还有专司迎客的,后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庾庆等人,拱了拱手道:“几位看着有些面生,不知是来拜山的,还是来拜寿的?”

    庾庆淡漠道:“来收债的。”

    “哈哈哈哈……”

    现场稍微一静后,爆发出哄然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庾庆和牧傲铁在群嘲的笑声中很安静,神情也特别的平静,相对于眼前这种荒凉的“乡下地方”,他们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对眼前这帮修行界的土匪,还真看不上眼。

    他们在天积山那混乱之地,也是统领过一个帮派的。

    倒是虫儿,内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掌门师兄说要除暴安良,其实好像就是要打劫这些土匪。

    让他不安的原因是眼前三仙堡的人看起来似乎很多。

    能被派出迎客的汉子,是个有点眼色的,从庾庆和牧傲铁目空一切的不寻常反应中看出了不对,当即抬手,制止了群起的嘲笑声,还算客气的问庾庆,“我们三仙堡向来不欠债,不知朋友是来收什么债的?”

    庾庆偏头看了眼虫儿,“昨天,我朋友身上的钱被你们劫走了,你说我是来收什么债的?”

    迎客汉子略皱眉,又问:“多少钱,在哪个位置劫的,你们又是什么人?”

    庾庆:“三千万两,其他的就不要废话了,告诉你们当家的,要么交钱,要么交人,否则…”朝刚进去的一些人抬了抬下巴,“别贺寿了,让他们直接送终吧。”

    人肯定是交不出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人,对方怎么交?他只要钱。

    凭空索要三千万两?虫儿扭头盯着他,眼神被噎住了般,似乎今天才知道自家掌门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面无表情的牧傲铁真的有些牙疼了,发现老十五这家伙真的是存心来找茬的,连虫儿幽角埠的身份都不肯说出,幽角埠的身份多少能让人忌惮,这已经不是来找茬了,就是手痒来打架的。

    没错,庾庆就是想顺便来练练手的,修为突破到上玄后,牧傲铁他们的修为已经没办法再陪练了,再者就是那初上手的十八剑合一他还有点驾驭不住,很容易把人给误伤了,也就是无法驾驭自如,做不到点到为止。

    眼前这帮黑吃黑的家伙正合适,死了也是个除暴安良,不会有心

    理负担。

    至于虫儿会不会有危险,真要打起来了,虫儿幽角埠的身份一亮,谁敢公然动手试试。

    不过这话实在是太猖狂了,在人家过寿的日子说出送终的话来,谁能忍?

    “大胆!”

    “放肆!”

    “宰了他!”

    寨门前的一群喽啰们被激怒了,愤怒叫嚣起来,纷纷合围过来,连寨墙上的守卫都跳了下来。

    眼看就要围攻,迎客汉子却挥指众人怒斥,“住手!大喜的日子吵什么?”

    压住众人的蠢蠢欲动后,他又寒着脸对庾庆道:“朋友,虽说来者是客,但这大喜的日子,你说出送终的话来,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庾庆:“你们抢了我的钱,还说我欺人太甚,好吧,反正跟你们这群乱匪也没什么好讲的,我就欺你们了,你们又能怎样?”

    “哇,这小胡子太猖狂了。”

    “奉哥,犯不着跟他客气。”

    “打死他!”

    “割了他舌头!”

    又响起了一片义愤填膺的叫嚣声,不过呼应的人数却少了不多,大家都不是傻子,能在合围下这么猖狂的人,没点本事才怪了,有这样跑来送死的吗?

    迎客汉子又抬手制止了叫嚣,继续与庾庆沟通道:“朋友,你说我们抢了你的钱,却又不肯告诉我们来历,我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向上通报?”

    庾庆懒得跟他扯,强势道:“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交不出三千万,我自己进三仙堡拿,到时候可就不是三千万的事了。”挥手指向了寨墙上插的大喜日子敬天地烧的还剩半支的香火。

    现场静了,这派头,大家都看出来了,这是来了个强人。

    看向庾庆的眼神中,惊疑者颇多,毕竟看起来有点年轻,不像是某种意义上高手的年纪,这若是有实力来挑衅三位堡主的,这得是什么样的修炼天赋?

    越年轻的高手,往往越发意味着背景不凡。

    虫儿看向庾庆又是另一番眼神,原来掌门师兄在外界是这么霸气的,如此看来,平常对他确实是挺好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说下去就成废话了,迎客汉子微微点头,又怕现场同伙会意气用事,喝斥了一声,“来者是客,可能有什么误会,没有得令,任何人不得妄动,否则严惩不贷!”

    继而又对庾庆几人拱了拱手,“稍等。”

    话毕扭身,迅速离去报信。

    山体中的堡内大堂,张灯结彩,美味佳肴罗列,飘香美酒一坛坛堆叠,客随主便的人来人往,三两成群,簇拥而谈。

    上首正位上有三把交椅,却无人坐,坐上人早已在打成一片的人群中,不知情的外人还真分不出谁是客,谁是主,一片喧嚣热闹。

    一阵窃窃私语动静已经在客人中传播,有后来的人在寨门口看到了庾庆等人闹事的动静。

    进入大堂的迎客汉子,快步到了堂内一位虎目雄视的虬髯大汉身边,请他借一步后,方在其耳边嘀咕细语了一阵。

    虬髯大汉皱眉,反交代几句后,便返身去了后堂。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仙堡的龙头老大,人称“铁甲仙”的吴渊本。

    迎客汉子又去人群中找了个体态丰腴的紫衣妇人,无论是身段还是样貌,似乎都上佳,可惜美中不足,是个独眼龙,脸上扣着一只黑眼罩,正是三仙堡的老二,人称“妙目仙子”的安邑,仅剩的一只眼睛确实水汪汪动人。

    听了几句耳语后,她也辞客去了后堂。

    迎客汉子找的第三人是个儒装打扮的中年男子,眉清目秀,谈吐文雅,看着不像是坏人,不知情者难以想象他就是

    三仙堡中的老三,人称“不第仙”的苏秋子。

    听了几句耳语,他也辞客而去,迎客汉子跟着一起去了。

    大堂内,有人对旁人咬耳朵道:“三仙堡怕是摊上大事了,外面找事的一人我见过,是桃花居看铺子的那个伙计。”

    “没错,我也见过,就是他。”

    “草,劫了桃花居不成,连幽角埠的规矩都敢坏,三仙堡找死吗?”

    人到后堂,见到老大和老二已在那等着,苏秋子当即问道:“大哥,有何急事?”

    吴渊本对迎客汉子抬了抬下巴,“你把情况说一下吧。”

    “是。二当家,三当家,外面来了三个人,声称昨天我们抢了他们那边的三千万两……”迎客汉子把大概情况进行了讲述,重点形容了来者的气焰不凡,似乎压根不把三仙堡给放在眼里。

    三仙听后齐皱眉,安邑狐疑道:“谁劫的?大哥七十大寿,不是已经传话下去了么,三仙堡境内大赦三天,高抬贵手,与来往者同喜么,是谁大胆抗命?”

    苏秋子抚须沉吟,“来者竟敢这么猖狂,我们这里离幽角埠近,不会是有不长眼的劫了幽角埠的人吧?”

    吴渊本:“不可能!真要是幽角埠的人,遇上危险肯定要自报身份,下面人的胆子再大,也不敢这般妄为,就算真的下手劫了,也不可能留找上门的活口。再说了,既然是来索赔,有幽角埠的身份找上门来,为何不报?身份报上,我等自然要主动化解误会,该赔礼道歉的一样不会少。妈的,这事透着蹊跷,不会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三仙堡的人不傻,惹不起的人是不会去惹的,这才是能屹立至今的根本。

    安邑:“大哥,来者不善,既然已经找上门了,我们这般揣摩也没用,还需当面探探虚实再做决定。”

    “嗯。”吴渊本点了点头,旋即一起转身而去。

第九七三章 左右为难

    半仙正文卷第九七三章左右为难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三位堡主没有从大堂离开,而是从侧门绕了一下。

    然刚出门没多久,便被一位手下追上了,“三位当家的留步,有事要禀。”

    几人停步回头,吴渊本问“何事?”

    来者低声告知,“刚才无意中听到堂内客人在议论,说大门外来了人闹事,有人认出了其中一人是幽角埠桃花居的那位小伙计。”

    三位堡主面面相觑,虽说跟幽角埠隔着九百里,可从地情来论,他们也算是幽角埠的近邻,那间桃花居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无须多言,三位堡主突然迅速离去,直奔山寨门口。

    虽匆匆到了门口,却并未直接露面,而是悄悄上了寨墙,挥手示意手下小的们不要露出异常,悄悄躲在了墙垛后面,悄悄露目往外打量。

    墙头守卫们自然是暗暗讶异,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能把三位当家的搞得在自己家都跟做贼似的。

    确认了庾庆三人的长相和面目后,三位堡主一个个缩回了脑袋,蹲在了墙垛后面,吴渊本以目光询问,安邑和苏秋子皆微微点头,吴渊本顿面色凝重。

    见墙头小的们正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们,吴渊本又挥手示意了一下,带着人又悄悄离开了,没办法,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墙头上绕了半圈,离的较远了后,三人让就近的守卫回避后,吴渊本方沉声道“你们确认是桃花居的人?”

    安邑点头,“我去过桃花居,没错,那细皮嫩肉的伙计长的比女人还好看,特征太明显了,不会认错。”

    目光异样,捋着胡须的苏秋子则喃喃自语道“探花郎亲临,没想到探花郎会亲自来我三仙堡。”

    “谁?”吴渊本和安邑异口同声。

    苏秋子神情复杂道“那个当头的小胡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才子,人称探花郎的阿士衡。”

    安邑很是惊讶道“那猥琐小胡子怎么可能是探花郎,不是说探花郎长的玉树临风么,老三,你确定你没认错?探花郎怎么可能为点破事亲临我们这破地方?”

    她去桃花居的时候,也想看看那名扬天下的探花郎长什么样。

    天下第一才子啊,哪个女人不想认识一下?

    皇帝老儿的眼皮子底下摔冠而去,拒婚地母的弟子,还开启了仙府,种种经历汇于一身,完全是个传奇人物,又有谁不想认识一下?何况还离得这么近,奈何庾庆在桃花居时甚少对外露面,她去过几次都没能遇上。

    她也不可能一直在幽角埠那边蹲守。

    吴渊本亦有同样疑惑,那人会来这?

    苏秋子叹气道“我多次前往桃花居,虽然没见到他,但他金榜题名时,我就在锦国京城看热闹,他跨马游街时,我看的清清楚楚,还曾在路边朝他挥过手,他也曾对我点头致意,怎么可能认错。他如今虽然添了两撇小胡子,样貌也显得成熟了一些,但就是他本人无疑,何况还有桃花居的伙计陪着,就更不会有错了。”

    听他这么一说,吴渊本和安邑也觉得不会有错了,两人当然也清楚老三这“不第仙”名号的来历,屡屡落榜饮恨,实在是心有不甘,虽走出了另一条路,可得不到的东西始终是耿耿于怀的,殷国和锦国每届金榜题名之际,都会不远千里跑去看那热闹。

    而每次回来后都会嘘长叹短好长时间。

    尤其是探花郎扬名的那届大考回来,更是痛骂锦国皇帝是“狗皇帝”。

    也就是那届大考后,他每次去殷国和锦国看了大考的热闹回来后,都会将那句“时来紫气山河动,穷经皓首满江红”挂在嘴上,说形容大考那激动人心盛况场面的诗句,再无出其左右者,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天下第一才子。

    也经常自我哀怜,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写出这么好的诗句。

    其中的差距之大,每每令其黯然。

    所以他确认了是探花郎本人,那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安邑不得不劝吴渊本反省,“大哥,探花郎是什么样的人物?皇帝老儿跟前摔冠而去,权贵面前不折腰,人家要赚钱随便动动笔就好了,犯不着为点小钱故意跑我们这来撒野,看来确实是我们三仙堡这边有人不长眼惹恼了他,否则他这种见一面都难的人物,怎么可能来我们这讨债。”

    苏秋子颔首,“没错,为这点钱,人家丢不起这个人,人家的名声可比这点钱值钱。”

    吴渊本一张脸也黑了下来,“谁干的?劫了三千万两居然不上报!”

    好处没得到,惹了麻烦却要这边担着,想想都火大。

    安邑“大哥寿辰,大赦三天,明令大赦期间不许动手,敢动手的就是抗令,做了的人,自然不会上报。”

    吴渊本咬牙道“给我查,彻查到底,我倒要看看是谁干的。”

    苏秋子“查自然是要查的,可眼前人家只给了我们半炷香的时间,这点时间我们不可能查出真相来,人家等着要交代,还是先应付完眼前,再说回头查的事吧。”

    吴渊本“你们觉得该怎么交代此事?”

    苏秋子“不就三千万么,也不算多,我们先垫付了,回头揪出是谁干的,自然就补回来了。”

    安邑皱眉了,似有异议,却没吭声。

    吴渊本则冷眼扫向了苏秋子,“老三,你不要听到探花郎就头脑发热好不好?若仅仅是劫了探花郎的钱,反倒好办了,别说三千万,翻倍给都没事,现在说的是劫的桃花居的钱,这钱若是给了,就坐实了我们三仙堡踩了幽角埠的底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整个三仙堡是会飞灰湮灭的,你也跑不了!”

    “这…”苏秋子脸上浮现出尴尬,发现自己意见确实给的草率了。

    安邑嘀咕,“这事确实有些麻烦。”

    吴渊本摇头,“要我说,问题还在幽角埠那边,劫幽角埠商铺的事,只要无凭无据,只要幽角埠无法查实到我们头上,他探花郎名气虽大,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苏秋子惊疑道“那现在怎么办?”

    吴渊本“随他们怎么办,重点在于我们,要尽快找到出手抢劫的人,尽快把相关线索全部消除掉。老三,这种事情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你不会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吧?”

    苏秋子皱眉不语,明显有些犹豫。

    安邑忽道“大哥,这事恐怕是你想的太简单了,恐怕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办了。大哥,他平常跟什么人来往,你多少应该也有所耳闻,以前的那些流传不说,最近,他好像又跟什么赤兰阁主、药屠、归剑山庄庄主、凤族族长之类的搅在了一起,听说高玄都死了一大堆,他却没事,你觉得这种人是咱们能轻易招惹的吗?

    远的不说,就说这殷国境内,他桃花居出去的那个铁娘子,现在可是殷国的端王妃,那位端王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的。锦国的应小棠,殷国的李澄虎,那都是权势滔天的人物。根本用不着端王出面对付我们,那位王妃只需说句话,别说三仙堡,只怕我们…”

    这番话说的吴渊本脸色极为难看,才发现碰上了一个自己左右都惹不起的,咬了牙根道“大赦三天,居然有人敢背着搞事,狗东西,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否则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邑“大哥,等到查出是谁干的,黄花菜都凉了,眼前半炷香的时间快到了,眼前怎么办?”

    吴渊本双手在脸上胡乱搓了一顿,满脸胡子都搓下来了好几根,他能知道怎么办就好了,现在是左右难办,思之再三后,沉声道“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求他私了。”

    “私了…”苏秋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急于出头的样子道“要不,我先去找他谈谈,试试他的底细如何?”

    接触一下那位探花郎,他对此似乎很感兴趣。

    吴渊本当即拍手称快,“好,三弟,你也是读书人,你们想必是有共同语言的,就由你先去找他谈谈。”

    苏秋子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大哥,谈总得有代价,你得先托个底给我,我条件能给到什么地步?”

    吴渊本唉声叹气,“遇上这事,还能有什么底,只要能保我等平安就行了,其他的我们都可以重新开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言下之意是,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其他身外之物都不重要了。

    “好。”苏秋子顿时有了信心,“我这就去。”

    谁知安邑却突然出声道“大哥,你们觉得探花郎那种人能是在乎钱的人么?权力,他曾摔冠而去。美色,那位铁娘子够漂亮吧?名,他就更不缺了。这种人,钱、权、美色和名利都不会在乎的,老三,你这样跑去开价码,反倒成了羞辱人家,反而有可能令探花郎恼羞成怒,我不太赞成这种谈法。”

    另两位愣住了,苏秋子也深以为然地拍了拍自己额头,“糊涂了,是我糊涂了,探花郎岂是俗人。”

    吴渊本有点懵,摊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

    “大哥勿急。”安邑双手安抚状,“其实我觉得吧,这也许反倒不是什么坏事,也许反倒是个好事,平常我们想跟他来往,连见他面的机会都没有,如今正好主动送上了门,焉知非福?”

    吴、苏二人有点懵,不知道她在讲什么,都在等她后话。

    安邑嘴角露出一丝诡笑,意味深长道“探花郎不缺那些个俗物,却缺一样东西。”

    老娘被车撞了。这里嘴上缺德的多,本不想在这里说,想到这几天更新可能有点不稳定,还是交代一下。

第九七四章 能笑纳否

    半仙正文卷第九七四章能笑纳否吴、苏皆面露疑惑,苏秋子问了出来,“缺什么?”

    安邑“你说若是多出三个上玄境界的修士为他效力跑腿,他会不会拒绝?”

    “呃,你…”苏秋子噎住,怔怔看着她。

    探花郎会不会拒绝不知道,吴渊本的反应却猛然而又激烈,“你想干什么,你想让我们三仙堡投奔他不成?”

    安邑反问“大哥,若他愿意接受我等,投奔于他又有何不可?”

    吴渊本毫不犹豫地拒绝,“开什么玩笑,什么探花郎,什么大才子,那又如何?区区一个初玄修士,让我们三个上玄去效命,他配吗?亏你想的出来!”

    安邑“大哥,我们现在干的是什么?根本不是正当门路,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夹缝里求存罢了,今天只是不小心招惹了幽角埠,以后呢,还会不会不小心招惹到其他惹不起的人?干了这行,许多时候是防不胜防的,每次都能顺利躲过去吗?总会有失足的那天的。”

    吴渊本反驳,“在修行界混,谁不是这样,有谁不是随时会遇到危险?”

    安邑“大哥,这根本不是一回事。那位探花郎接触的都是什么人?跟了他,以后我们为之跑腿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对我们面对的局面和将来意味着什么?前景是我们现在难以想象的,也是我们现在以及未来都难以触及到的,跟了他,我们的修为和实力才能发挥最大价值,岂是窝在这里做土匪能比的?”

    苏秋子目光闪烁,明显有所意动。

    吴渊本一瞅他反应,心中咯噔,当即沉声道“跑到别人跟前惟命是从,哪有自己逍遥自在的好,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安邑反驳,“大哥,我们真的逍遥自在吗?以前那位州牧还有些交情,每年意思到了就能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新来的这位,胃口大的很,直接要了个翻倍,看那意思好像并不满足,似乎觉得还要少了,逼得我们不得不多干活,这意味着我们的风险也抬高了,他还老是想让我们帮他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出事的。

    大哥,如今有换条路的机会,为何不试试?说句不好听的,想投奔人家也只是我们一厢情愿,人家愿不愿意收留我们还是一回事。人家看不上我们这点钱财,我们现在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我们的修为,咱们自己真没必要先把路给堵死了。”

    吴渊本阴着一张脸,“我不答应!”

    诚如他刚才所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他和老二老三不一样,在这里,他就是实打实的老大,不像老二和老三只是换个老大跟随而已。

    一只眼睛闪烁的安邑看向了苏秋子,“老三,你意下如何?”

    这一问,令吴渊本眼神中出现了些许针对她的愤怒,就凭老三对探花郎的崇拜德行,结果不难想象,这一问无异于明知故问。

    “这…”苏秋子明显犹豫了起来,好一会儿后,才迟疑道“大哥,那个,我觉得二姐所言不无道理,咱们没有大背景和大靠山,在修行界做这种土匪真的不是长久之计,探花郎若能收留我们,确实能给我们带来海阔天空的局面。”

    果然是这样,吴渊本心里对安邑的愤怒更盛,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被这女人挑拨成了这个状况。

    安邑又继续劝说道“大哥,你若非要坚持,眼前怎么办?无论是钱色和名利,人家那种人根本看不上,直接给钱又过不了幽角埠清算的那一关,若能成功投靠,则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个问题。”

    吴渊本也知她说的在理,可还是坚决道“反正我是自由惯了的,绝不会受此拘束,你们要投靠的话,人各有志,我也不拦你们。”

    “大哥…”苏秋子一脸不忍,似不忍心兄弟之间分道扬镳。

    安邑劝他,“老三,你现在怎么说,给句准话。”

    苏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试着问了句,“探花郎能收留我们吗?”

    安邑“试试看吧,他若实在看不上我们,眼前的事只能是另想办法,若肯收留,至少我们还能帮三仙堡、帮大哥躲过这一劫。”

    这么一说的话,不但是苏秋子点头认可,就连吴渊本也默默期盼,两人既然想分手离去,能顺便帮他化解这个麻烦的话,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见都不反对,安邑对吴渊本道“大哥,半炷香的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两个就去谈了?”

    吴渊本叹了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说了,人各有志,你们要走,我不拦你们。”

    安邑拱了拱手,算是领命而去的样子。

    苏秋子也拱了拱手,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安邑边走边掏出了银票,清点出三千万两做准备。

    至于苏秋子,想到要与探花郎面谈,竟有些激动,转头就忘了身后黯然神伤的大哥,他见一旁点好银票后,有些担心道“人家损失了三千万两,又害人家跑来跑去,照数给三千万合适吗?二姐,是不是要多加点略表心意才好?再翻个一两倍吧,多的我来出。”

    说着就要从身上摸银票。

    安邑伸手拦住了他,“人家是来讨公道的,不是冲钱来的,在钱上面做文章反倒是看轻了人家,也会让人家看轻了我们,重点也不在钱上,在我们的修为上,这才是我们的最大诚意,能看上我们俩的话,钱多钱少根本不是问题。”

    “是极,是极。”苏秋子连连点头。

    半炷香临近尾端时,两人急匆匆下了城墙,驱赶开了围堵的小喽啰们,让他们哪里凉快哪呆着去。

    迎客汉子赶紧为庾庆介绍两人,“这是我们二堡主,这是我们三堡主。”

    安邑拱手笑道“安邑见过探花郎。”

    有些激动的苏秋子附从道“当年锦国京城一别,不想能在此再遇探花郎,苏秋子有礼了。”

    居然认识自己?庾庆略皱眉,有点疑惑,“我们在锦国京城见过?”

    苏秋子兴奋道“探花郎跨马游街时,我们还曾互相打过招呼的。”

    这样的吗?庾庆暗暗嘀咕,盯着对方反复打量了一下,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也实在是当年跨马游街时路边的人太多了。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他本想打着“庾庆”的旗号来动手的,现在直接被人认出来了,想到了马上要干的敲诈事情,顿感浑身不太自在,探花郎在外面的名声还是挺正面的,若说他一点都不爱惜也不对。

    然想到事后本就可能会被人认出是探花郎,再想到那沉甸甸的“三千万”,脸色立马又冷漠了,逼问道“交钱还是交人?”

    就算对方交了人,他也会借题发挥,钱不到手是不会罢休的。

    安邑伸手邀请道“探花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里面请。”

    庾庆不吃这套,更不想兜什么圈子,鬼知道里面有没有准备什么陷阱等着自己,“我不是来喝喜酒的,我再说最后一次,是交钱还是交人?”

    安、苏二人相视一眼后,后者挥手驱散了门口的手下。

    旁人统统回避后,安邑方回应道“探花郎亲临,这点面子自然是要给的,我们不但要交钱,还要交人,不知探花郎能笑纳否?”

    “……”

    对方的不按常理出牌,庾庆一时间竟有些无语,搞不懂几个意思,找到了抢劫的人?不可能呐!

    他很想说,老子只要钱,不要人,现在怎么回应?

    牧傲铁和虫儿亦相视无语。

    庾庆暗暗纳闷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道“需要这么麻烦吗?”

    安邑拱手道“我二人仰慕探花郎已久,愿把自己及麾下一票弟兄一起交给探花郎赎罪,还请探花郎收留我们,给我们一个效命的机会。”

    庾庆懵了会儿,下意识想到了天积山的那帮手下,绝大部分都是奸细来着,如今又来一伙底细不明的人,他想都不愿多想,懒得麻烦,直接拒绝道“效命就免了,抢了我的还给我,便可相安无事。”

    安、苏相视,心中皆泛起苦涩意味,发现果然是跟大人物来往惯了的,压根就看不上他们,连想都不加多想就直接拒绝了。

    在他们看来,这事若放在其他初玄修士身上,能有上玄修士主动相投效命,那是求都求不到的好事,做梦都得笑醒吧,结果人家却是不屑一顾。

    本以为有相当把握的事,谁知竟被撇的如此轻飘。

    安邑强颜欢笑道“三千万如何能表达我等冒犯探花郎的愧意?”

    庾庆当她在扯淡,淡漠着随口道“你们若是愿意多给一点,我也不介意。”

    安邑苦笑“探花郎若能容我等追随效力,别说三千万,就算是三个亿,我等也愿意奉上。”

    多少?庾庆眼睛大了几分,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别说他了,就连牧傲铁和虫儿也觉得不可能有这好事。

    苏秋子拱手道“肺腑之言,不敢在探花郎面前戏耍卖弄。”

第九七五章 投靠

    天下还能有这好事?庾庆嗤了声,“那你们倒是先拿出三个亿来给我看看,真有这诚意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话虽话说的宽容,实则就是不信。

    安、苏二人相视凝望,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不实在。

    可这个机会他们绝不想错过,不管探花郎是开玩笑,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决定先按对方说的话做了再说。

    安邑立马掏出了自己身上的银票,清点了一下,发现不够,遂问苏秋子,“你身上还有多少?”

    苏秋子也立马掏空了身上,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银票在那清点。

    两人手上那哗啦啦的银票晃眼,庾庆看的有点傻眼,满心的惊疑滴咕,这两人真的假的?

    好多的钱,牧傲铁和虫儿也陷入了惊疑不定。

    不一会儿,两人身上的钱点清了,别说三亿,加一起连一亿都还差点,身上的现钱不够。

    “探花郎稍等,我回堡内凑一凑。”苏秋子扔下话就跑了。

    庾庆能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头确实有点懵了,似是而非的“嗯”了声。

    安邑则一脸陪笑的守在边上。

    苏秋子没让这边等太久,不多时,便急速闪身回来了,手上还拿了沓大面额的银票,再次与安邑碰头在一块,终于将三亿现金给凑齐了。

    这一幕令庾庆眼皮子直跳,这么多钱真是给老子的?

    结果没让他失望,安邑双手奉上那一沓银票,“三亿足额,请探花郎勘验。”

    庾庆怔怔盯着那一沓钱,迟迟没伸手。

    不是他不想伸手,也不是他不想要,而是感觉这事未免也太扯澹了,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安、苏二人则眼巴巴看着他的反应,见人家没有接的意思,不由悄悄相视一眼,皆暗暗苦笑,就知道这位对钱没什么兴趣,果然如此。

    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己?庾庆如是想着,目光也扫向了四周打量,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由问道:“为什么要投靠我,没个合理的解释,你们觉得我会接受吗?”

    确实如此。

    安邑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探花郎觉得我长的如何?”

    庾庆打量了一下她,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眼罩上,“原本应该是个佳人,如今倒是有些美中不足。”

    安邑抬一手摘下了那只眼罩,顿露出了一个皮肉狰狞的豁口,那眼眶里的眼球没了,看着怪吓人的,她自嘲道:“打劫的时候,遇上了硬茬,说我有眼无珠,将我这只眼睛给活生生剜了出去,庆幸的是保下了一条小命,以后就有了‘妙目仙子’这个匪号。

    其实从事发那天开始,我就不想干这行了,奈何天下之大,落在哪都得有个因果,尤其是干过我这行的人,并非我想去哪重新开始就能去哪重新开始,我一直在找机会脱离此地,有出路谁又愿意走歪门邪道?三仙堡有不少人都是如此。

    如今名扬天下的探花郎因为一场误会来了此地,那便是上天赐予我等的机缘,岂可轻易错过?”

    苏秋子连连点头。

    对这解释,庾庆完全无感,“我无权无势,你投奔我何来重新开始一说?”

    这话说的,苏秋子立马不同意了,“此言差矣!探花郎盛名之下,不说足以颠倒黑白,也足以助我等脱胎换骨,别人收容我等,也许是藏污纳垢,窝藏包庇。在探花郎这则是导人向善,别人看来,我等就是改过自新。”

    安邑亦点头认可。

    庾庆有些茫然,自己那探花郎的名声,还有这作用的吗?

    问题是,两个土匪说自己在乎名声,这不是扯澹吗?

    他压根不信,想挑破了,然目光触及那一沓钱后,不由掂量起了撕破脸的后果。

    换了以前,这种有问题的人,而且还是上玄境界的高手,他肯定不敢轻易留在身边,现在嘛,他修为也到了上玄境界,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挺有自信的,否则也不会来找茬。

    而他刚突破到上玄境界,需要大量的修炼资源来充实这个境界,这三个亿也是远远不够的。

    目光在银票的厚度上沉默了许久后,还是决定先把钱拿到手再说,至于这些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钱到手了怎么处理这些人都行。

    别人要是不知道他是探花郎,这钱,他也就直接伸手拿了,现在嘛,他只能是一本正经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们觉得我会在乎这点钱吗?”

    闻听此言的牧傲铁当即低眉垂眼,面无表情,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安邑和苏秋子则一个尴尬,一个汗颜,觉得自己此举确实欠妥。

    “不过你们这钱是怎么来的,想也能想到,再让你们留着这钱快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既然是要改过自新,就得有个改过自新的样子,这钱,我暂且收下,有机会再代你们行善吧。”

    正感羞愧的二人骤然抬头,眼睛齐齐放光,这话什么意思?

    苏秋子激动道:“探花郎可是愿收留我等了?”

    庾庆:“希望你们说话算话,是真的改过自新,否则必遭报应!”说话的同时,也向安邑伸手了,索要银票的动作。

    “必不食言。”

    “愿为探花郎鞍前马后。”

    两人欣喜感激,安邑则赶紧将一沓银票放在了庾庆手上。

    庾庆也不清点,直接塞进了怀里。

    也没必要清点,他之前亲眼看到了清点过程。

    之后,两位投效者又再次请他稍等,赶去召集愿意跟他们走的人马。

    说罢就急匆匆跑了,也不怕庾庆拿了钱跑人,在他们眼里,探花郎不至于干这种事。

    没了旁人,牧傲铁低声提醒道:“这事透着蹊跷,恐有诈。”

    庾庆低声回了句:“银票是真的就行。”

    牧傲铁:“要钱不要命吗?”

    庾庆:“若真是针对我们花这么大的心思,就不会是冲我们小命来的,无非又是那件事,哪次不得填一堆人命进去,不要钱的人手干嘛不用?”

    牧傲铁想想也是,低声提醒分钱:“正好一人一亿。”

    庾庆很想问问他,凭探花郎名声赚来的钱,凭什么跟他平分?论修为和实力,也该他拿大头,所以别说平分,他连分都不想分,含湖道:“那边开销大,开销后,看能剩下多少再谈分不分的事吧。”

    牧傲铁不满,“我们身上没钱,连基本开销的钱都没有,总不能每次用钱都找你要吧,我们身上总得留点钱傍身……”

    不喜欢说话的他,也开始噼里啪啦一堆,以前有南竹代言争取,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庾庆慢吞吞摸出银票,左右手各拿了十万两递过左右肩头,堵他们的嘴。

    虫儿到手,开心的不行,“谢公子。”

    牧傲铁拽到手一看,脸色一沉,“才十万两?你拿了三个亿,才给我们十万两?”

    庾庆皱眉道:“嗦什么,万一有诈,一堆钱放在你们身上,你们保得住吗?后面一路还不知有多少开销,你们省着点花。”

    牧傲铁很不甘心,但又知道自己嘴笨,靠嘴没办法把钱要来,动手抢就更不行了,只能是闷个脸色在那,偏头看看毫不犹豫站庾庆那边的虫儿,觉得还是老七一起同行的好。

    投效的那两位,也不敢让这边久等,很快便带了一群人来。

    带来的不仅仅是要跟他们走的人,还有三仙堡内送行的前同伙们,另就是闻讯出来看热闹的那些贺客们。

    近百号背着包袱的人,跟着安、苏二人站在了庾庆等人的身后,面向寨门,辞别的氛围浓厚。

    寨门内,乌泱泱的人群分开,铁甲仙吴渊本终于也走了出来,朝一群金盆洗手的旧友拱手道:“人各有志,恕不远送,来日若有什么不顺,此地也算是个退路。山高水长,诸位自行珍重。”

    背着包袱的一群人纷纷拱手回礼。

    “大哥…”异口同声的安、苏二人欲言又止,其实还想再劝劝的,然又知道多说无益。

    回头左右看了看的庾庆忽漠然道:“若有不顺,这三仙堡也是个退路,改过自新的诸位是这么想的吗?”

    这话从他嘴里出来,直接就变了味,也直接把一群背着包裹的人给搞了个不知该如何是好,大堡主好心出来相送,他们要公然划清界线不成?

    安、苏二人也搞了个左右为难。

    牧傲铁嘴角微动,发现老十五这家伙拿到了钱居然还想找茬。

    吴渊本主动向庾庆拱手道:“阁下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探花郎吧?”

    庾庆:“他们说要改过自新,如今你又给他们留了回头路,我在想,要不要帮他们把这回头路彻底给斩断了。”

    此话出,安邑急忙道:“探花郎误会了,大哥只是一片好心,我等也绝非墙头草,还请探花郎看在我们诚心投效的情分上,高抬贵手。”

    她误以为庾庆还要拿幽角埠来做文章。

    苏秋子附和,“还请探花郎高抬贵手。”

    “还请探花郎高抬贵手。”

    一群背着包袱的人,纷纷附和求情。

    吴渊本则阴着一张脸,旁观的贺寿的客人大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嫌疑,有人在窃窃私语。

    庾庆突朗声道:“好,我给你们一个面子,也给他一个机会,他若能接住我一招,我便既往不咎,若接不住,诸位的这条退路断了也罢,如何?”

第九七六章 除暴安良

    接一招?

    人群中面面相觑者众,包括安邑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要给双方一个面子走个过场还是怎的?若是走个过场,感觉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就在众人还在揣摩这什么意思时,吴渊本出声了,“既然探花郎要赐教,那我就沾个光,接上一招吧。”

    没办法,别人可以不吭声,他身为被人指着鼻子的当事人,却没办法不吭声,一招都不敢接,一声都不敢吭,一群小弟看着呢,他这个老大要不要脸面?

    再说了,这位探花郎的文才虽是一流的,武功一道却未听过什么说法,只听说修为好像突破到了初玄,这大概也是不差钱堆出来的。

    也就接一招而已,双方的修为差距摆在这的。

    就算出乎意料,对方的修为也突破到了上玄,年纪摆在这,也精深不到哪去,何况这上玄并不是用钱就能堆出来的,以对方的年纪突破到上玄的可能性不大。

    哪怕对方已经突破到了上玄,自己也不可能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除非对方修为已经到了高玄境界,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情于理,他都没什么好畏惧的,自然是坦然面对。

    众人相觑,安、苏二人亦相视无语,仅仅是接一招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两人也就没有再出声阻止。

    不过安邑却对吴渊本使眼色摇头,拜托大哥手下留情,别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来。

    吴渊本会意颔首,其实不用交代,他也不可能让这位探花郎出什么事,否则二妹和三弟好不容易摆平的抢劫事件又得继续牵扯幽角埠。

    还不等他稳住心神,心头忽然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目光迅速锁定了让自己不适的来源,竟是那位探花郎。

    对方明明站那一动不动。

    本能让他隐约察觉到,这是一种危险的感觉,他暗暗惊疑这是怎么回事,表面淡定道:“探花郎想在哪过招?”

    他还想着是不是要找个人少的地方,免得这位探花郎出糗后下不了台。

    庾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蓄势待发,异常平静道:“一招的事,用不着麻烦。”

    话毕,手动,剑光出鞘如瀑,人亦如出鞘之剑般挥出,连人带剑汇出一道迸射的光影,射向吴渊本,似剑击挥舞,又似龙游出山。

    空气突然震荡,众人的心绪亦在刹那间跟着震荡了一下。

    有人心中讶异,好快的剑。

    有人心中讶异,好快的身法。

    起先只是有些戒备的吴渊本瞳孔骤缩,突然如临大敌。

    好整以暇应对的状态瞬间放弃,原本不打算动用的兵器亦瞬间爆破而出,外套衣裳炸裂,六件叠在一起的黝黑金属盾牌从他前胸后背弹出,瞬间绕身飞舞,视觉上将其裹成了一只球体般。

    剑光刹那斩至。

    自卫中的吴渊本挥手拨动盾牌阻挡,出手留了些情面,攻击力上却没留什么情面。

    盾牌周边其实很锋利,他没有利用盾牌的锋芒去攻击庾庆,但拨动盾牌轰出的力道上却是实打实的,准备一击撞飞庾庆的手中剑,准备以修为上的实力碾压,一力降十会!

    咣!

    一声轰鸣震响的刹那,吴渊本满脸惊骇,差点惊呼出来,上玄境界!

    他实在是难以置信,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应该还不到三十岁吧,居然就已经突破到了上玄境界,这修行天赋实在是惊人。

    哪怕是上玄境界内部,也有高低之分的差距,他认为以自己积蓄的修为实力,在硬碰硬的情况下,不说撞飞对方的手中剑,起码也能撞停对方的剑势攻击。

    然他低估了庾庆所修炼的“擒龙手”的抓握力和承受攻击时的散发力,不但未扼制住攻势,第二剑又见缝插针般劈了进来,如同阳光照进了裂缝,光芒袭面。

    好在他一身的铁甲飞舞盘旋,将插进来的一剑给横撞开了。

    尽管如此,他心头还是满满的惊骇,满满的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其修为就和他旗鼓相当了不成?

    现在也由不得他想太多,他只有两只手,驾驭的六面盾牌中,有四面是施法驾驭,相较来说,是虚力控制,而庾庆脚下每一步的发力都是身形与剑法的完美协调,宛若游龙,每一剑都是实实在在的攻击。

    铁甲护身的阵势迅速被十八剑合一的攻势给破坏了。

    剑光催命一般裂入。

    惊骇中的吴渊本急速后退,哪还有心思去施法操控多余的盾牌,双手抓实了两面盾牌,全力挥舞阻击。

    咣咣咣,一只只盾牌撞飞了出去。

    那道冲击的剑势光影中似乎有一道道的霹雳般的裂缝闪烁,轰鸣的视觉中,只见一道道霹雳击中了飞舞的盾牌。

    轰!一道击飞的盾牌撞在了寨墙上,那段寨墙直接轰塌了。

    呼!一群人缩头,一道击飞的盾牌从他们头顶飞了过去,嗡嗡飞去,弧线飞往了远处。

    咣!一道击飞的盾牌打入地下,尘土爆炸,就近的人纷纷施法抵御。

    嗡嗡,一道击飞的盾牌飞上了天。

    观战者没想到一个瞬间便差点波及到了他们,不少人此时才纷纷散开。

    安邑和苏秋子则大惊失色,虽然胜负未分,可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大哥的铁甲盾牌是不会轻易失手的,看这样子,明显是把持不住了被打飞了,这怎么可能?

    此时,他们方意识到了大哥可能有危险!

    此时,安邑才意识到探花郎为何要说什么能接住他一招便放过之类的话。

    此时她才意识到,探花郎说那话根本不是什么多此一举,而是人家真的有实力怀疑他们的老大有没有本事接住他一招!

    一招未尽,便打的老大丢盔弃甲!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位天下第一才子远超乎他们的想象,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太狭隘了。

    若接不住一招,诸位的退路断了也罢!

    安邑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了这一句话,瞬间意识到了探花郎要干什么,猛然发出高亢疾呼,“探花郎,请手下留情!”

    她的呼声出,急骤的轰鸣动静也停止了。

    庾庆似乎真的闻声留情了,模糊的身形陡然定住现身,一个转身挥剑,看也不看,剑锋便唰一声利落归鞘了。

    他于弥漫的烟尘中缓步走回,步履沉稳,面无表情,那原本让人感觉猥琐的小胡子,此时在众人眼中竟是那般的深沉和威严。

    他收剑的手已经负在了身后,紧握拳在身后,紧紧贴着后腰,力图掩饰那微微有些颤抖的动静。

    他心中哀叹,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十八剑合一还是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十八剑,他斩出了十三剑,剩下的五剑强忍着没发出,强行卡停了,结果就是现在这个鬼样子,拔剑的手迟迟无法缓过来,这个时候若有人对他出手,短时间内他怕是连剑都拔不出来。

    说到底还是修为浅薄了些,目前的修为驾驭这一招太勉强了。

    其实能练成这一招也是庆幸,要不是修为刚突破时有那个尚姑娘跑来挑战,令他借助修为突破时的明悟状态悟通了这一招,以之后的状态只怕不知何时才能练出如此威力的一招。

    强扭的瓜不甜,颤抖的手便是后果。

    他下定了决心,三亿到手了,回头要多买广灵丹充实修为。

    快速闪退的吴渊本突然泄了法力一般,下盘变成了慌乱的噔噔后退,一脚后撑住,稳住了身形后,他的脸色很难看,嘴唇抖了抖,对着庾庆离开的背影发出了古怪的沙哑腔调,“为什么?”

    缓步离开的庾庆,背对着给出了沉稳的回应,“区区贼窝,胆子不小,敢动桃花居,总得有人付出代价,舍你其谁!”

    类似的话他很久以前就想说了,遐想了很多次,今天终于找机会当着好多人的面说出来了。

    这也是他非要干这位大堡主的原因,他要扬名立万,他要对整个修行界咣咣拍胸!

    咣当!

    飞上天的那只盾牌砸落在了地上。

    吴渊本口角也渗出了血迹,然后身子突然一歪,护在身前的两只盾牌也分开了。

    “啊…”许多人发出惊呼,或倒吸一口凉气。

    鲜血染红了吴渊本的胸膛,从他左肩到右肋那截的上半身,突然从连接的下半身滑开了,翻倒在地。

    此时,大家才明白,吴大堡主被探花郎一剑两半给斩了!

    堂堂三仙堡大堡主,居然连探花郎一招都接不住?

    所有人震惊!

    稀里哗啦一堆内脏落地后,那颤抖的半截下半身也咣当倒地了,鲜血淌了一地。

    “大哥!”

    “大哥!”

    难以置信的安邑和苏秋子飞闪过去,抱住吴渊本的残躯发出了惊呼。

    吴渊本眼皮翻了几下,嘴角略有抖动后,便彻底没了动静,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似乎没想到自己会在过寿的日子里归天,有点死不瞑目的味道。

    “为什么?我们已经投靠于你,你为何还要杀他?”安邑嘶声,朝着庾庆的背影大喊。

    庾庆的脚下沉稳,回应也平静,“世道已经很乱了,贼窝祸害一方,真当世上除暴安良之辈死绝了吗?撞在了我手上,贼酋依然死不悔改,如何能容,定斩不赦!你们若觉得这条后路断的不应该,又何来改过自新一说,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就别勉强了。”

    这群可能心怀不轨的投靠之人,他才不在乎,钱到手了便散伙的话,岂不正好。

    看着沉稳走来的掌门师兄,虫儿两眼绽放出了异常明亮的光彩,似能点亮整个天空。

第九七七章 琥珀海

    寨墙内外的三仙堡人员中,不少人也冲去了尸体那边哭天喊地,却无人敢去找庾庆报仇,甚至无一人朝庾庆投去仇恨的目光。

    庾庆刚才展露的实力震慑是一回事,实际上也没人会对庾庆有什么仇恨,一个缺德事没少干的土匪窝里,有人扛旗则顺风起,没人扛旗则树倒猢狲散,哪来那么多感人肺腑的忠心耿耿和兄弟情深,大多能跑去嚎两嗓子就不错了。

    而已经背上了包袱投靠了庾庆的那群土匪,则有些懵了,看着沉稳走回的庾庆,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跑去吴渊本那边哭丧的话,新老大这边会怎么看?然安邑和苏秋子又哭丧去了,他们陷入了左右为难。

    边上看热闹的那些贺客们,目光几乎一直跟随着庾庆,一招斩杀吴渊本所带来的震撼之情依然在他们的眸中未消。

    无限感慨在他们心中激荡不已,人言天下第一才子,弃文从武后,没想到连修行天赋也是如此的非同凡响。

    此时在他们眼中看到的,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天之骄子!

    庾庆虽未正眼看他们,但是余光能察觉到大家的反应,他略享受这种对他实力的敬仰,以前什么狗屁探花郎的才子玩意实在是太假了,他自己都不敢承认,今天略感觉自己的腰板挺直了,这才是实打实的享受。

    到了牧傲铁和虫儿跟前,他多话没有,就一句话,“走!”

    直接带了两人走人,至于那些所谓投靠了他们的人,爱走不走,反正他钱已经到手了。

    也不客气,路边不知谁拴的几匹马,他们解了三匹,骑上就跑,蹄声急骤远去。

    出了山路,又上了官道,这种离幽角埠不近不远的位置,又过于荒凉,导致一路上都未找到千里郎。

    是夜,一座路边驿站歇脚,打听后方知两百里外有座较大的城郭,那里应该有千里郎,于是就此留宿,准备明日再赶往那座城。

    然就在驿站伙计刚端上热腾腾的汤食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紊乱的脚步声,门口闯进了两人。

    庾庆几个偏头看去,一愣,只见安邑和苏秋子快步走来,然后束手站在了一旁,不声不响的样子,门外则站了一群背着包袱的三仙堡人员。

    这是?稍一品味,庾庆明白了,还是跟来了。

    钱已经到手了,他是不太想收留这些人的,要不是看三个亿的面子,他也不可能答应这些人的投靠。

    此时忍不住问道:“我杀了你们大哥,你们还愿意跟我?”

    苏秋子神色有些复杂,安邑艰难回道:“愿赌服输。”

    回答的很到位,一句话就把其中的尴尬给化解了,也令拿了钱的庾庆无话可说。

    不过庾庆依然关心三仙堡,“三仙堡也算是有些家业,如今群龙无首,那些家业怎么处理?”

    苏秋子:“没了我们几个做支撑,估计是要散伙了,三仙堡估计是要消失了,那些家业必然要成为散伙的费用,至于怎么分,能不能和气分成,已经不是我们关心的事了,大哥出事前,我们就已经表明了放弃那些的态度。”

    放弃?庾庆很想问问他们,你们有份的东西,为什么要主动放弃?

    不过看看外面的天色,算算时间,估计三仙堡的家当已经分的差不多了,等到他再赶回去估计连汤都没得喝,于是就此打住了,没再提什么。

    见探花郎没赶他们走,安、苏二人也放心了下来,就此安顿外面的人手,搞的驿站人员一阵忙碌,忙也是高兴的,这些修士拿钱砸他们,随手一给就是上百两,他们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赚到这些钱,不高兴才怪了。

    第二天再出发时,外面已经赶来了近百号千里郎来接应,是安邑安排人去请来的。

    一行在朝阳下陆续升空而去,空中回头看的庾庆稍微计算了一下,一个人就是几万两,光路费一次就要几百万,好在不用他掏钱……

    海风在空中呼呼,如各色翡翠的海面在下方碧碧湾湾,一座座形态各异的海岛如点缀的珠翠,大大小小的船只如蚂蚁,上上下下有海鸟翻飞,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蔚蓝。

    赏心悦目的海景。

    排成行的千里郎载客斜冲向了下方最大岛屿旁的附属岛屿。

    左顾右盼的庾庆目光忽然一怔,盯在了虫儿的身上,他发现虫儿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正常,脸色有点发白,呼吸有些急促,目光死死盯着下方,双拳紧攥,身子僵硬的样子。

    一片乱礁之地,立着许多的高杆,上面挂着类似丝绸的飘带,风起则随风飘扬,摇头摆尾的柔荡,风歇则低垂,拍打的海浪会溅湿就近的飘带。

    飘舞的飘带拂面,一只只大鸟落入其中化作人形,乘客们也跳了下来。

    万千飘带迷眼,谁来了这里,谁从这里走了,不特别用心的话,还真不好分辨,实际上这里的场景正是为此而设置,这座附属岛屿也正是供客人起飞和降落的一个主要场所。

    庾庆第一时间找到虫儿,问:“虫儿,你没事吧?”

    虫儿支支吾吾摇头,“我没…没事。”

    庾庆略有狐疑,再联想到小师叔让瞒着虫儿来琥珀海的消息,意识到了其中可能有什么名堂。

    别说他,就连牧傲铁也察觉到了,两人深深凝望对视了一眼。

    嘴上说着没事,离开此地时,虫儿明显有失魂落魄感,走路撞上了椰子树才回过神来,结果没几步又踩进了沙坑里。

    庾庆伸手把住了他的后颈,掌控了他的行走方向,并提醒道:“虫儿,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明白吗?”

    虫儿唯唯诺诺的“嗯”了声,之前出游的兴奋劲已是荡然无存。

    穿过附属小岛,近百号人经由一座座跨海栈道通往了主岛。

    哪怕是大白天,对面的岛上也给人一种醒目的五彩缤纷感,高楼和小屋交错,绿荫和鲜花簇簇,来来往往川流其中的人很多,各色旌旗插着的商户,各色贝壳点缀的人家,海边很多靠岸的船只在装卸,甚至有光着膀子的男人与女人在水中嬉戏,有大鱼翻出水面轰隆砸落水中。

    走入岛内建筑群的道路中,视觉的第一冲击便是繁华。

    商家叫卖,高高的独目人脖子上挂着小吃沿街兜售,倚栏的姑娘要了包瓜子,在楼上嗑着卖笑,随手乱扔瓜子壳,地上快速奔跑的除鼠忙的不行,时刻清理地上的垃圾,个别累的直喘息。

    岛上没有马匹之类的,车驾都是人力来拉的,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大多惬意轻松的样子,这里本就是著名的消遣之地。

    天下间的各种美食,在这里似乎都能看到,能被称为销金窟的地方,价钱可想而知,庾庆等人稍作了解,发现较之天积山的物价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仙堡在哪?”

    途径一座热闹酒肆时,忽然闻听此言,庾庆等人纷纷偏头看去,下意识放慢了步伐。

    “就在离幽角埠九百来里的地方,所谓‘三仙’是指有三个当家人,皆上玄修为。”

    “三个上玄高手被探花郎一剑给灭了?”

    “是啊,探花郎一剑,何止是三个上玄高手,整个三仙堡顷刻间飞灰湮灭。”

    “我说,你说的怕不是上玄,说的是高玄境界出手吧?”

    “别听他瞎扯,我听说的是三仙堡里的一个女当家,叫什么妙目仙子的,看上了桃花居的一个俊俏伙计,然后就把他给劫去强暴了,谁知这个伙计是探花郎的禁脔,然后探花郎一怒之下就血洗了三仙堡。”

    “探花郎居然好男风?”

    里面乱七八糟的议论,听的庾庆牙疼,也不知哪来的谣传,居然歪成这个样子。

    也有点没想到,自己不过在途中多歇了一晚,三仙堡的事情居然就已经传到了这里,可见事情传开的动静不小。

    不管谣言传的多歪,他嘴角都还是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谣言虽然有误,但都指明了一点,那就是他这个探花郎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上玄,给了大家足够多的震撼。

    至于那些个胡说八道,也没必要计较,随着时间推移,完整的真相自然会传过来。

    一群随从的三仙堡人员闻听这些个谣传,也很是无语。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行开始按照庾庆的吩咐,在琥珀海大大小小的岛屿上摸排当地情况,事无巨细,每日总结到庾庆这里。

    事情也确实如庾庆所料,没几天,三仙堡覆灭的真实情况就传到了这里,这事在近期似乎也成了琥珀海谈论最多的话题,这里人似乎也没意识到那个传说中的探花郎已经来了。

    夕阳西下,一片滩涂地旁,会合的探花郎人马席地而坐,大吃大喝。

    庾庆还算有点良心,将大家使唤了几天后,终于自掏腰包买了不少酒菜来犒劳大家。

    之所以在滩涂地旁歇脚,还是因为岛上的住宿费用太贵了,加之他们人员太多

    ,又不知要在琥珀海住多久,只好在此节约,哪怕是这片滩涂地,也是花钱租下的,在这寸土寸金的岛上几乎没有免费一说。

    拎着酒瓶架着腿面对夕阳的牧傲铁不时闷上一口,偶尔被庾庆的轻笑声打扰,偏头白上一眼拿着每日情况翻看的庾庆,知道这厮又看到了吹捧他神武的消息,这德行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就在他再次回头面对夕阳时,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眼花了,己方人马似乎在摇摇晃晃,定睛细看,才发现不对,吃吃喝喝的人开始陆续倒下。

    他蹭一下站了起来,回头喊了声,“老十五,别偷乐了,出事了。”

    庾庆和一旁伺候的虫儿刚面色凝重地站起,安邑和苏秋子已闪了过来,后者刚要开口便痛苦地倒下了。

    安邑倒下之前艰难憋出一声,“有毒。”

    连两个上玄都倒下了,其他人可想而知。

    庾庆环顾四周一眼,见几乎都倒下了,当即身子一晃,也歪歪扭扭痛苦地倒下了。

    牧傲铁和虫儿大惊,赶紧过去扶他,谁知庾庆开了一只眼低声交代了一句,“都给我中毒倒下。”

    两人先是一愣,随后也身子一翻,陆续痛苦倒地。

第九七八章 平衡很重要

    转眼间,这片滩涂附近已没了一个能站起的人,都在痛苦哼哼着。

    倒地的庾庆和牧傲铁跟其他人的痛苦模样差不多,虫儿则明显有些假,至少模仿的不太像,他也只能是尽量模仿,没办法,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中毒的迹象。

    他们三个都没有中毒的感觉,也搞不清大家怎么就中毒了。

    好一阵后,许多人都没了什么动静,几乎人人口鼻都渗出了血迹。

    天色趋暗时,倒地的人群中突然有一汉子慢慢起身,慢慢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一阵后,迅速朝庾庆等人的所在地摸了过去。

    凑到庾庆等人跟前,见到庾庆几人也是眼睛紧闭,口鼻渗血的样子后,汉子松了口气,渐目露凶光,唰一声拔出了佩剑,准备把事情坐实了,以免有失。

    几乎是同时,另有唰一声出鞘声。

    汉子大惊,猛然挥剑,却发现胳膊一轻,目光一瞥,发现只挥动了半截胳膊,还有半截连同手中剑落向了地面,喷血。

    而那个口鼻渗血的探花郎已经站在了他跟前,撩断他胳膊的剑已经顺势架在了他的颈项上,剑锋刺进了他的皮肤。

    喉结艰难耸动时,剑锋带来的疼痛感越发强烈,然后他看到了没事人一样爬起的牧傲铁和虫儿。

    牧傲铁面色冷酷,虫儿目露惊疑。

    汉子难以置信道:“你们没有中毒?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们也吃了不少。”

    庾庆的剑锋能感受到他咽喉的活力,“说,谁让你来毒害我的?”

    今天这毒,感觉中的有些莫名其妙,动手的人是三仙堡的人也就罢了,毒死他也能理解,居然连自己同伙也一起放翻,什么情况?

    汉子已经感受到了胳膊上的强烈痛感,鲜血在伤口滴答,他也顾不上,答非所问道:“你们是装的,你们为了诱我出来,居然不管他们的死活?”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上倒着的其他人。

    对于这个问题,庾庆不想回答,其实对方说的也没错,确实是为了诱出凶手没管其他人的死活,这个抉择不得不说是相当心狠的。

    对他来说,知道凶手是谁,比这上百人的性命还重要。

    而对这些人的态度,就如眼前这位,出现这种背叛的事他一点都不奇怪。

    牧傲铁绕到了汉子背后出手,点穴制住了他。

    庾庆则继续逼问道:“我再问一次,谁让你来毒害我的?”

    话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道霹雳炸响的动静。

    现在当然没有晴天霹雳,那炸响的动静他们也熟悉,是强弓弓弦的发射动静。

    射击的目的地就在不远处的礁石中,发出了砰砰炸响,他们目光看去,发现乱石后面隐约有人影翻动。

    庾庆一把将那汉子放翻在地,“别让人灭口。”

    对牧傲铁扔下交代后,立刻腾空飞身而去,持剑赶赴那礁石后面,同时高度戒备昏暗的四周,谨防强弓偷袭。

    他人还没到,纵身空中便见到了礁石中乱闪躲藏的两条人影,是两个蒙面人,动作不利索,都捂着腰腹,明显受伤不轻的样子。

    飞身落地的庾庆一记连环腿,踢破礁石,飞脚踢出两块石头,将两人隔空打翻在地,然后才又飞身过去,迅速出手制住了二人,紧接着迅速转身戒备后方。

    一道人影在昏暗光线中草上飞而来,来者持弓搭箭,一个起身,从草上腾空而起,翻身落在了他的跟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百里心。

    见是她,庾庆一愣,“你怎么来了?”

    百里心看了下滩涂那边,反问:“你们没事吧?”

    庾庆摇了摇头,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你知道有人要袭击我?”

    百里心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待会儿再说。”

    她先伸手扯下了两个蒙面人的面巾,打量了一下两人的面貌。

    二人随后将两个蒙面人带回了滩涂那边。

    此时,庾庆的注意力才落到了安邑等人的身上,他蹲身检查了几个人后,发现还没死,但也算是离死不远了,赶紧拿出了一小罐蜂蜜,先抠了两指喂给安邑和苏秋子吃,然后将蜂蜜交给了牧傲铁,“没那么多药给他们,用一桶水化开了喂他们。”

    牧傲铁推了回去,没要他的,他自己身上也有,包括虫儿身上也带了那蜂蜜。

    还是上回在大荒原长的教训,原来这世上也有他们泡过地泉的身子扛不住的毒药,于是都带了些蜂蜜防身,以防万一。

    他们泡过地泉的身子能百毒不侵,虫儿为什么也没反应,他们有点不太理解,估摸着可能和大头烧的水有关吧。

    这些都不重要,没事就好。

    庾庆回头又审问凶手。

    见到两个蒙面人也落网了,那个下毒的三仙堡汉子也老实交代了,说就是这两个蒙面人找到了他,给了他毒药,让他做了手脚。

    至于原因,无非是威逼利诱。

    他也不知道这两个蒙面人怎么就知道了他在世俗隐匿身份的家小,以此要挟,并许以重利,结果就是他没得选择。

    至于两个蒙面人的身份,汉子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何要毒杀这边。

    而两个蒙面人则不管庾庆怎么虐待都不啃声,连应付的话都没有,甚至找到机会就要自尽,幸好被及时察觉制止了。

    死士?竟是两个死士?这让庾庆感觉有点不对,感觉这两人身上的风格不像是一般修行中人,带着一种强烈的说不清的味道。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百里心张弓搭箭,对着暗沉沉的海面射出了一箭。

    不多时,一艘插着箭矢的小船迅速靠来,搁浅后,上面跳下四个蒙面人,竟直接抬着小船跑上了岸,跑到了百里心身边放下船,其中一人拔下箭矢,双手奉还给了百里心。

    箭矢归于箭壶,百里心回头对庾庆道:“审讯方面,我们不如他们专业,也没他们顺藤摸瓜的能力,还是把人交给他们吧,有了结果,会知会我们的。”

    庾庆面有狐疑色,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会照办,回头打量了一下抓住的三人,稍迟疑后,指了三仙堡那个叛徒,“这人留下,我有用处,其他两个人可以带走。”

    百里心立刻对抬船而来的蒙面人道:“这个人就是被临时策反的,知道的也不多,既然这里有用,就留下吧。”

    一蒙面人嗯声点了点头,挥手一个示意,被箭矢射伤的两人立刻被扔到了船上,四个蒙面人转身抬了小船又迅速跑回了海面,迅速驾船远去,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幕透着的诡异,别说庾庆,就连给中毒者喂药的牧傲铁和虫儿都感觉到了。

    庾庆又弄晕了那个叛徒,才再次向身边的百里心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百里心:“我本在旦州城那边,做看家护院做的好好的,突然有人找到我,说你搞出了不小的动静,说你这次可能有危险,让我即刻赶来保护你。”

    庾庆问:“又是你背后那人?”

    百里心点头,“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庾庆不解,“什么意思?”

    百里心不疾不徐解释道:“他说你这次搞的动静太大了,太张扬了,一剑灭了三仙堡,已经是闹得修行界人尽皆知,你这么快就突破到了上玄,给许多人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他估计当年意图灭你阿氏满门的人也要坐不住了。

    谁都知道修行界是笼罩在世俗之上的,照你如今的进度,一旦让你坐大,一旦到了幕后凶手再也无法撼动你的地步,届时你若要追查当年的真相,幕后凶手未必捂得住。以前人家敢让你鬼混,现在怕是要及时将你给掐灭。

    结果还真被他料到了,我一到,就听先到这边的耳目说,发现你这里有人跟外面身份不明的人在不清不楚的暗中勾搭。”她回头看向了那些倒了一地的人,这就是结果。

    庾庆皱了眉头,阿节璋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自己也远离了锦国朝堂,没想到还翻出了暗潮,想到太师叔和师父的早逝,他也有点火大,也有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事。

    百里心:“他说,你想必也想知道幕后真凶是谁,奈何幕后真凶一直隐忍不发,对方一旦真的决定出手了,揪出真凶的机会就来了。他让我转告你,说你站在明处要多加小心,他会在暗中配合的,务必联手将幕后真凶给揪出来。”

    庾庆忽眯眼道:“你背后的人是不是一直在拿我做饵,是不是一直希望我在明处引来幕后真凶的出手?”

    百里心愣了下,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没骗你,这个我真不知道,我确实不知他有没有在暗中做什么,他派我来的目的就是保护你。”

    庾庆阴着一张脸,沉声不语。

    良久后,地上的安邑“

    嗯”了声,幽幽醒来。

    不多时,苏秋子也摇摇晃晃爬了起来,毒后元气受损不可避免。

    两人第一时间去查探了手下弟兄们的伤势,发现都在慢慢缓过来,知道解毒药非常有效,这才放下了心。

    也能想象到,肯定是站在那的庾庆等人救了他们。

    两人自然是找到了庾庆问怎么回事。

    本就情绪不佳的庾庆,目光显得有些深沉,朝那断了一臂的叛徒看去,“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是不是真心投效,我一直有疑问。你们也别怪我小气,别怪我不愿为你们花钱,毒是他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安、苏二人大惊,当即将断臂叛徒给提了去审问,获悉真相后,震怒。

    最终,叛徒被醒来的其他人推往了海边,斩杀后埋进了滩涂中喂海鲜……

    飘带飞舞中,灯光不明,从天而降的一个胖子结清了千里郎的费用后,大步离开附属岛屿。

    走上栈桥,看到对面五光十色的繁华,他嘀咕喃喃了起来,“一群贱人,发大财居然不喊我,属实可恨!”

    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南竹,其器宇轩昂的精气神样,看起来不像病人。

    他本在大荒原积庐山过的好好的,突然听闻了三仙堡事变,实在是那事的动静庾庆搞太大了,连大荒原都在流传,他想不知道都难。凭他对庾庆的了解,立马意识到庾庆肯定是跑去发财了,既然铲平了三仙堡,必然也发了大财。

    开玩笑,那可是三个上玄境界的老巢,必然不会只干些抢几两碎银子的破事,不是肥肉不会啃,绝对聚敛了不少的财富,老十五这一票肯定捞了个肥。

    一想到这个,他立马绷不住了,养鬼的病,立马返回了幽角埠桃花居,回家一问,才知人来了琥珀海,立马追了过来,怕来晚了连汤都没得喝。

    走到了五光十色的繁华街头,到处兜兜转转许久后,才发现庾庆等人来这里后并未张扬身份,也就是说,这里人可能还不知道庾庆来了。

    于是只能到处打听,不时找人比划庾庆的小胡子、牧傲铁的个子、虫儿的样子,结果依然是音讯全无。

    琥珀海很大,那么多岛屿,鬼知道人在哪,一时间有些懵了。

    街头到处乱逛时,突遇一辆入口经过的人力车,车厢帘子晃动的当口,他目光忽然一怔,隐约看到一个俊俏男子的侧颜,正搂着一个姿色平庸的女人卿卿我我,把那女人逗的咯咯直笑。

    “小师叔?”南竹愣神嘀咕了一下,也没看清,帘子便挡住了,只觉得那男子的侧颜很像小师叔。

    转念一想,又自嘲的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玲珑观一直以来始终都得有人坐镇,小师叔暂离有可能,但不太可能跑这来游玩,何况以小师叔的帅气也不太可能找这种姿色的女人,自己应该是被这五光十色的环境晃花了眼。

    念头通达后,又继续逛街打听,期间发现这里的物价是真的贵的离谱……

    殷国京城,气势恢宏的端王府内。

    灯火辉煌的梳妆镜前,铁妙青端坐,面含笑意。

    平日里气势夺人的端王李澄虎此时满脸柔和,亲手为王妃卸下发饰,并亲手为其梳理一头的青丝。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唤,“王爷。”

    李澄虎略侧头,面有不快神色,但也知道若非自己关注的事,下人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的。

    铁妙青还是贤惠的,笑道:“王爷,您先忙吧。”

    李澄虎将发梳递给了一旁的孙瓶,俯身亲吻了一下铁妙青的面颊,在其耳边意味深长的细语道:“等我回来。”

    铁妙青目露春色,微微嗯声,其中意味不足与外人道。

    李澄虎转身离去时,铁妙青也对孙瓶道:“帮我送送王爷。”

    “是。”孙瓶满脸堆笑的应下,快步而去。

    很快,外面又进来一个丫鬟帮铁妙青梳妆,低声讲了些外面修行界的事,提及了庾庆剑灭三仙堡之事。

    镜子里的铁妙青瞬间走了神,喃喃,“他已经突破到了上玄…”旋即淡淡一笑,“也是,天下第一才子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天赋自是不凡。”

    笑意中略有神伤意味。

    外面传来脚步声,她闭嘴了,丫鬟也赶紧闭嘴了,孙瓶回来了。

    如此防备孙瓶,也是事出有因,铁妙青渐渐发现孙瓶不像是她的人,更像是李澄虎的人,对她封锁了许多的外界消息,尤其是有关庾庆的。

    对此,她也能理解,想让自己安守妇道,可她也没想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然孙瓶的行为却有了把她变成笼中金丝雀的意味,这令她暗生了不满,于是暗中重新发展了耳目。

    公务房内,李澄虎刚坐下,一管事立刻近前报知,“探花郎那边出了点事,好像有人要暗杀他,他佯装中毒,凶手事败被揪出,然后那个百里心又冒了出来,一箭将两个暗伏的指使者给制住了……”

    听完大概的情况后,李澄虎又过问了一些细节,完后嘿了声,“像是死士?”

    “是,有死士的意味,被及时发现,未能自尽成功。看起来不像是一般修行界的恩怨风格,这事背后应该还有幕后黑手。”

    “会是谁呢?有点意思。”

    正这时,门外突传来急报,“王爷,陛下派人送了宵夜来。”

    李澄虎略怔,旋即道:“带来。”

    同时挥手示意。

    禀报的管事立刻退下了。

    外面,管家恭恭敬敬请了一个领着食盒的宦官进来。

    李澄虎的本意是让那官宦放下食盒便可,谁知那宦官却坚持亲手打开了食盒,第一层是一碗香气四溢还冒着热气的羹汤,第二层却放着一只白玉陀螺。

    李澄虎目露狐疑,知道其中必有深意,却不知是何意,抬眼看着那宦官,等他解释。

    宦官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一副担心隔墙有耳的样子,将陀螺推到李澄虎跟前,“这是朝阳公主的小玩意,陛下说了,公主年纪真的不小了,老是找这种玩乐不像话。陛下说王爷是公主的亲皇叔,公主的婚事,您得多上上心才行,不能再拖下去了。”

    话毕欠了欠身,道了声老奴告退,就离开了。

    管家看了眼李澄虎走神的样子,也转身送客去了。

    稍后,李澄虎伸手拿出了那只白玉陀螺,放在桌上拧手一转,陀螺便旋转了起来,然不一会儿就歪东倒西的倒下了。

    连番几次,直到管家回来站在了案前,他才罢手了,盯着陀螺自言自语道:“这东西,想站稳了,‘平衡’很重要。”

    管家若有所思,轻声道:“看来琥珀海那边的动静,陛下也是一清二楚的。”

    “朝阳老是闷在宫里也无聊,偶尔也可以出去玩玩嘛,这事你安排一下吧,尽快。”李澄虎说完伸手端了那碗羹汤,默默品尝,思绪远飘状。

    “是。”管家应声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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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介绍:
深山有道观,香火早凋零。
鄙人不才,年方十九,打小就是一名道士,上有师兄十数位,下惟余最小,俗称关门弟子。师门太穷,师兄们难耐清苦,幸掌门师尊豁达,任由众师兄散伙而去。
后有三位师兄迷途知返,年纪颇大,皆有四五十。
蒙师尊垂青,逝前传掌门之位于小道,然无论年岁或资历皆不能服众,三位师兄不服。师门不幸,小道不是软柿子,绝不退让,与之内讧。
山下村中,有新举人,乃小道发小,师尊逝前亦有交代,护送其进京赶考。义不容辞,且容小道人间走一遭,回来再与众师兄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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