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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相信奇迹吗     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txt下载     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二章 坟墓

    “北欧神话的根本法则在于献祭,原初巨人尤弥尔的尸体被当做创造世界的材料,卢恩符文则是以奥丁将自己倒挂在树上为代价而获得的成果,至于诸神黄昏的结局,从奥丁饮下密米尔之泉看见未来的一瞬间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一次的献祭,又能有怎样的收获呢?”

    㷰尘骸躺在佳尔赫峰山脚处的平地上,自言自语地欣赏着100公里外的漫天极光,在无数繁星组成的背景下,那些飘荡的青绿色半透明“缎带”便是北极光在人们眼中的模样,缎带边缘点缀着几条粉色花边,这种视觉效果要归功于氮气。

    在穿越地磁场时,来自太阳的高能粒子流会激发地球高层大气的原子或分子,从而产生极光。

    “那是什么?”赛义德走到㷰尘骸身旁三四米处,一手指向对方身边垒起的小土堆,如果没有注意到㷰尘骸之前掘土的怪异行为,赛义德恐怕会以为那个小土堆是自然形成的,根本不会特别提起。

    “坟墓,为沐刻吟提前准备的坟墓,”㷰尘骸半开玩笑半警告道:“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在那里树立十字架或者方碑之类的东西纯粹是画蛇添足,这座墓不需要这些。”

    “我当然明白。”赛义德坐到他身边,抬头仰望着远方变幻莫测的北极光,不言不语。

    “你真的要这样做?”不知过了多久,赛义德对自己的低沉语气感到惊讶,暗想着身边的少年即将用各种理由取笑他,可转头一看,㷰尘骸已经沉沉睡去,那张安详的脸庞竟然展露出微微笑意。

    原来他能自然而然地做出这种表情吗?

    赛义德感受到莫名的心理压力,过去的㷰尘骸虽然拥有一张喜怒不定的脸,但自己恰恰熟悉那样的他:无论悲伤亦或是狂喜都只是用来让他人识别的一种工具,硬要找到一个比喻的话,那么㷰尘骸只能是始终保持活跃的活火山,他时时刻刻倾泻着自己的愤怒,但无论周围的人如何做出反应,似乎都无法令他真正满意分毫,虽然不愿承认,但㷰尘骸是一个暴君,也是一个囚徒,是一个疯子,也是一个哲人。

    所谓睡眠,就是一旦闭上眼睛,不论善恶,一切皆忘。赛义德突然想起荷马的诗,原本只是用作交际工具的学识此刻充实着他的内心,想起当初在风沙中吟诵诗歌的场景,赛义德的心也沉稳下来,遇到奈芙蒂斯并再次见到帕蒂以后,他便不再是被卷起的飞沙,而是深深扎根于大地的胡杨。

    但很快,少年的呼吸急促起来,身体像是遭受重击那般紧紧缩成一团。为了以防万一,赛义德站起身来准备向他走去,谁知㷰尘骸同时睁开双眼,以最快速度拔出腰间短刃对准他:“我说过了吧,别多管闲事!”

    “放轻松老兄,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的身体状况。”赛义德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抱歉,我该走了。”㷰尘骸收起“阙鸾”,他的肩膀剧烈起伏着,看起来状态并不好:豆大汗水自惨白的脸颊流下,打湿了上半身的单薄衣衫,也同样打湿了贴在脸上的几根发丝,眼睛里的光芒不知何时黯淡了些许。

    “去和“伯爵”他们会合吧,验证的时候就要到了。”说完这句话,㷰尘骸转身便走,而赛义德目视着他离去,心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对了,”去安排祭品的少年突兀地转过身,已经恢复红润的脸颊挂上了赛义德见到的第三种笑容,既非矫饰的假笑,亦非不久前真情流露且毫无防备的微笑,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无法捉摸的笑容:“你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谁?”赛义德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谈论这个话题。

    “广义上的“人”,不是指哪个具体的人,这样说你可以理解吧?”

    “你说这个啊,为了融入其它魔法结社,我可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赛义德笑着答道。

    㷰尘骸似乎并不在乎赛义德的回答,而是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

    赛义德逼迫自己不去想象那最坏的可能性,他也不敢去想。北极光的美景被一瞥而过,不论怎样,自己现在持有的筹码还远远不足以支持一盘未来的赌局,所以,判断失误带来的后果是无法承受的。

    还不是时候,再忍耐一会。

    ……

    “保持对目标人物的火力压制!”各战斗人员佩戴的无线电设备中传来了这句指令,倒计时的口令刚刚结束,“狮鹫351”型号的武装直升机朝着布伦希德的行进轨迹发射了实装不久的符文魔导火箭弹。

    (魔法融入正式军工体系的表现啊,这是结合卢恩,有那么点意思了。)对面那些科技与魔法相结合的军事装备提起了沫参辰的兴趣。

    (结合卢恩吗…“联合远大于它每一部分的总和”,我记得这应该是它的原则。)星野苍介飞速运算着抵抗各式袭击的公式,前方的布伦希德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如果仅仅是魔法或科技的单一性质攻击,女武神尚且能够轻松应对,可当二者巧妙结合以后,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人类的时代的确来到了转折点呢,星野,使用那一招吧!)

    (只能这么办了啊…)

    在星野苍介变身猫猫前往丹麦的这段时间里,沫参辰时常与他分享一些关于符文魔法的知识,也让他准备好使用其中的一些技能,在必要时,这位魔神还会提供力所能及的辅助,按眼下的情况而言,现在星野苍介有必要使用那一招了。

    “蓝牙新芒!”这是三个卢恩符文的全新组合,亦是星野苍介在沫参辰的帮助下创造出来的符文魔法,他原本想取一个“冰原绽新芽”或者“聆音鸣”之类的称号,但这些方案都被沫参辰否决了。

    亚吉兹,伯卡纳以及吉布,他们共同组成了一种多轴向的组合如尼(后两者可以组成蓝牙的符号,所以取这个名字),延展的多段深蓝线条在星野苍介手中飞速生成,最终固定为长弓与单支箭矢的样式,这是一把无法感知实质的一次性武器。

    (我们成功了。)星野苍介按耐住想要欢呼的喜悦,他闭上双眼,默默感受着符文能量的传递。

    枪炮声从未停止,但星野苍介在集中精神的那一刹那只能听见自己身体内血液的汩汩流淌声,那些向他袭来的子弹与炮弹碎片一部分由“氮气装甲”抵挡在外,另一部分突破了防御,无情地撕开星野苍介的皮肤。

    只需一瞬。

    瑞典某所医院内,欧雷尔斯猛地抬头望向阿比斯库国家公园的方向,脸上泛起微微笑意。

    “做得不赖嘛。”

    长弓两端深蓝色的线条再度极速延伸,仿佛要将天地一分为二,它们穿透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最终编织成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身后薄如蝉翼的高大栅栏,而后,星野苍介瞄准了女武神,将唯一的箭矢发射出去,下一刻,布伦希德的胸膛被箭支形状的符文“本身”彻底穿透。

    “这里是?”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停下脚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们安全了…暂时…”星野苍介呈“大”字型躺倒在空旷的雪地里,他的手脚很难使上劲,脑袋也晕乎乎的,“蓝牙新芒”的效果很棒,但太过耗费体力与精神力了。

    保护的心意,成长的烦恼以及邂逅的欣喜,只有具备这些要素并坦然承认它们,才能够将自己与同伴从险境中解救出来。

    “你受伤了,”布伦希德身上受的伤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她一瘸一拐地向着星野苍介走来,看见少年身下的雪地有大片红色的血迹铺展开来之后,布伦希德的脸色沉了下来:“为了我这样做,值得吗?”

    “呼嚇…呼嚇…”星野苍介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他正大口喘着气,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过星野苍介还能看到浑身是伤的布伦希德给自己做了紧急处理,然后将自己背在背上,那只仓鼠则是安安静静地钻了出来,停留在星野苍介的肩膀上瑟瑟发抖,就这样,三人在不知名的陌生荒野中艰难行进着。

    “我想要…”这里本是个邀请她加入的绝佳机会,可星野苍介已经很难将话说完了。

    原来除了传送,蓝牙新芒还有转移伤害的效果吗…沫参辰曾经提到过,依据心境的不同,原创术式又是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没想到规律在自己身上得到了验证。

    “你想要什么?”布伦希德听见了他的话,可她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应。

    “不要睡过去,醒醒!”布伦希德正打算摇晃着星野苍介让他清醒过来,但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她只能轻轻地拍着星野苍介的脖子,柔声说道:“我在听呢,你想要什么?”

    本次受的伤很重,重到星野苍介完全无法用能力给自己施加治疗的程度。

    (这里应该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吧。)

    头部倚靠着女武神肩膀的星野苍介这样想到。

    就这样结束,也不错,至少,我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了…

    “夕风见夏,你其实不叫这个名字对不对?”女武神努力寻找着话题,但星野苍介依然没有回答。

    布伦希德强忍着泪水,她已经将少年视作生死之交,可惜,这一切似乎太晚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水鉴

    在一片温暖中醒来时,星野苍介隐约听见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那声响来自于壁炉内部正在燃烧的干树枝。

    “终于醒了,”青蓝色墙纸包裹的小房间内,一位拥有湛蓝眼瞳与金色齐腰长发的陌生少年笑意吟吟地坐在壁炉旁,穿着的上衣与长裤以黑黄二色为基调,肩膀处则被同样风格的披肩覆盖:“布伦希德女士,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难道你就没什么表示吗?”

    “…谢谢,等到复仇结束以后,我一定会加入你的组织。”布伦希德颇有些扭捏地穿过房门,星野苍介注意到她的身上缠绕着少许绷带:“眼下,你先呆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还有呢还有呢?”陌生少年似乎并不满意布伦希德的回答:“他可是差点牺牲自己的生命救了你诶,参考很多小说中读者喜闻乐见的桥段,难道你不应该对这位勇士心生爱意吗?”

    “都说了这只是小说桥段而已啊,”只是听到布伦希德愿意加入的消息,星野苍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意味着本次北欧之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得想办法尽快与望月彻会合,并且帮他恢复原状:“请问你是?”

    “吾名托尔,北欧神话中全能之神的代行者,这里是冰岛南部的维克镇,如你所见,我在本地有个住处,所以把你们带过来了。”

    “是你救了我们吗?”星野苍介想起了过去自己在列车上与望月彻的讨论内容:“你是海盗自助协会的成员?”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嘛,既是,也不是,如果布伦希德女士的意志力没有那么坚韧,或者星野小哥你的生命力没有那么顽强的话,哪怕我的治疗方式再妥当也无济于事。”

    “等等,星野?”布伦希德注意到了重点,她的目光转向床上的少年:“难道说,你是被学园都市高额悬赏的那位?”

    星野苍介点点头,默认了她的猜测。

    “在加百列的攻击下毫发无伤;参与到云阿的一次天灾事件之中;以超乎想象的方式暗杀了科学侧的众多知名学者;只身一人击退了罗马正教的前方之风;联合学园都市的某个黑客发掘了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在亚欧大陆桥上见证了俄罗斯成教的平叛行动并积极救助平民;不久前还在苏黎世释放出克苏鲁神话中的生物,这就是迄今为止我听说的消息。”托尔如数家珍般罗列着星野苍介的事迹,他并未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眼认出了这位通缉犯,而这正是通缉犯本人所关心的事项。

    “我在这遇到你真的是偶然吗?”星野苍介尚未放下警惕心。

    “并不是,”托尔听出了潜台词:“实际上,自从星野小哥与望月小哥离开学园都市以后,我便一直关注着你们,尼德霍格洞穴中那些文件也是我刻意发送给你们的,尽管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邮件中的内容全部属实。至于问题本身的答案,我是通过我的个人消息渠道以及相关知识推断出了星野小哥的所在位置,不知这个回答你是否满意?”

    “可以接受,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星野苍介两手按住床垫,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托尔先生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你难道不觉得,“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成员们做的太过分了吗?作为最大受害者,布伦希德女士自不必多说什么,但星野小哥,我想要知道你对此事的看法。”

    星野苍介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但托尔并不急于得到他的答案,而是用饼干逗弄着茶几上的仓鼠。

    (人类接收信息的总和必然具有局限性,只是或大或小的问题。)

    在布伦希德关切的眼光中,星野苍介闭上眼睛,专注于和沫参辰交流,此时此刻,他只需集中精神进行思考就能让体内的魔神了解到他的观点。

    信息差。

    在原本一片虚空的思绪中,诞生了漫无边际而又深不见底的黑蓝色海洋,构成它的并非自然界中的海水,而是深灰色的数据本身:照片、视频、文字、符号、声音、触感、气味、味觉等等,全部以代码的形式紧密排列着,星野苍介试图去触摸它们,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虚影。

    按照佛家的说法,人类脑部记忆的总和便是识海,在《灵宝玉鉴随笔》中,存放这片识海的精神空间被修行者称作紫府,意指内在修仙之道的窍门,还有一个含义是外在仙人居住的宫殿或境界。

    想要学习望月同学的思维方式。

    紫府内部,漂浮在识海表面的星野苍介向上伸出右手,随着他的思维开始活跃,原本虚无的天穹也像是空白的画布般也被涂上了新的色彩,蓝天与白云瞬间出现,身体下方的识海也脱离了静止状态,表面逐渐翻腾不休,深处更是暗流涌动。

    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流动的水无法映照出人的样貌,但静止的水却像是镜子,人们可以通过它认识到事物本来的样子。

    需要了解真相,梳理迄今为止的一切所知消息,所以必须令识海彻底平静下来。

    悖论随之而来:只要星野苍介脑海里的思想不停歇,识海就不会恢复平静,而如果他停止思考,又无法记忆并整理眼前的每条数据。

    (人类注定是不完美的。)沫参辰的声音在紫府中响起。

    那么,沉下去。

    既然这片空间随自己的想法而变化,那么星野苍介屏住呼吸,默默对自己下达了“潜水”的指令。

    不受任何阻力的状况下,星野苍介的身体以一种无法形容的极速向下方坠落,其结果是他的思考速度压根追不上数据变换的频率。

    (快停下来,不然你会迷失自我的!)

    沫参辰的警告被星野苍介抛在脑后,他只想尽情探索这片新奇的空间,况且在星野苍介的观念中,既然紫府内的事物由自我掌控,那么根本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他睡着了吗?”布伦希德小心翼翼地扶着星野苍介躺下,而后凝视着他的脸,嘴角不知何时微微向上扬起。

    “最好先别打扰他,”看到星野苍介的表现,托尔低下头按揉着自己的指关节,显得若有所思:“那么我们先去外面的房间聊聊接下来该怎样复仇吧,我会代表海盗自助协会,给予你们一些力所能及的支持。”

    “好的。”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眼闭上双眼的星野苍介,走在托尔身后、带着仓鼠的布伦希德关上房门。

    ……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一直等待着能解决问题吗?”苏黎世内的一座小阁楼上,博罗特.若兰恨铁不成钢地训斥着阿尔贝托,后者脸上的伤尚未彻底痊愈,前者也早就没了随意践踏他的兴趣。

    “抱歉,我试过了自己所知的所有办法,但都行不通,求助他人的话很可能暴露这些人的身份。”年轻的剑士低声下气地向着少女鞠躬:“拜托了,请让他们恢复原状吧。”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萨满并不买账:“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但你没有抓住它。”

    “是的,”阿尔贝托咬着后槽牙,没有直起身子:“求求你帮帮他们,他们的余生不该作为动物度过,为此…”谈到即将支付的代价,青年的脸颊几乎涨得发紫:“我愿意被你变成动物。”

    只有高傲的对象才会有折辱的价值,这是博罗特.若兰的人生信条之一,具备禁忌、不可触碰、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等等特质的存在会激发这位少女的灵感,如果缺乏这类特质的角色向她乞哀告怜,通常她只会兴致缺缺地答应对方的请求。

    “变成动物的你,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仔细想想,你对我而言本就是这样的呢。”这无情的话语给了阿尔贝托当头一棒,让他踉踉跄跄地后退数步。

    “拔剑吧,”博罗特.若兰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决斗,于我而言那是很陌生的词汇了,但一般来说,你这种小角色遇到这种情况只能这么干。”

    “师傅,如果哪天我碰上了一个很强的对手呢?”孩童时期的阿尔贝托在一次训练过后这样问一位英姿飒爽的青年女子。

    “首先,为什么你会和这样的人成为对手呢,试想一下,有哪些可能性?”青年女子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嗯,比如说我想要挑战强者?”阿尔贝托拍打着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就像师傅这样的高手。”

    “阿尔贝托,这个世界很大,”青年女子抚摸着男孩的头发:“如果将来哪天你走过更多地方,就会发现其实我只是个资质平平的魔法剑士而已。”

    “这怎么可能,师傅你明明是最强的。”阿尔贝托很不服气。

    “呵呵,你将来会明白的,”青年女子并没有试图让小男孩立刻想通这个道理:“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再比如,我想要让对方帮忙,但对方不同意,所以他是我的敌人?”阿尔贝托试探着问道。

    “不同意就要成为敌人吗?”

    “但如果我实在没有办法的话…”阿尔贝托陷入了纠结。

    “用决斗的方式也好,辩论的方式也好,猜拳的方式也好,双方都能够愉快接受的方案一定是最优先的,但你要记住,敌人与对手永远不可以划等号。”

    阿尔贝托拔出自己的新剑,剑身以及剑柄处已经有少部分锈蚀的痕迹,这是他在铁匠铺挑选的一把N手武器。

    “为了他们余下的人生,我要向你发起决斗!”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赢吧?萨满暗暗嘀咕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 拾忆

    “这是欺骗。”

    数据构成的海洋深处,星野苍介找到了一串特殊代码,它的颜色是明显区别于深灰色的纯黑,根据之前的经验,他并未伸手去触摸。

    “也是保护,”沫参辰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今的你,还没做好承受这段回忆的准备,但如果你执意要看的话,我也不会阻拦。”

    一段被隐藏起来的记忆。

    关于制服心灵这一过程,全世界各地的人们往往会有不同的见解,其正式称呼也不尽相同:冥想、禅定、祝祷等等。

    星野苍介深吸一口气,将眼前代码版本的识海想象成另一副景象,于是无数字符串因相撞而破碎,之后又飞速组合成无数风格各异的门扉,几束金色的光线自上而下照射过来,恰好点亮了少年周身将近四米的范围地带,这就是记忆重新编排的过程。

    在星野苍介面前,距离他最近的是一道沉重的双扇石门,无需在紫府内部动用能力,随着某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门开了。

    “在识海内可能迷失自我的说法,是真的吗?”临行前,星野苍介质问沫参辰。

    “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只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进入识海,但只要通往回忆的路径不被切断,他们就有可能受到过去的影响,因此丧失斗志的例子也有很多。星野,这段回忆很残酷,请务必注意安全。”

    星野苍介没再说什么,他的身影消失在那扇石门后。

    “这是?”

    密集的雨点朝未撑伞的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扑来。

    凭借那时建立起来的链接,星野苍介进入了布伦希德的一段回忆。

    “在墓园内吗?”和触碰代码时的情况不同,星野苍介在这段回忆中虽然只能扮演一个旁观者,但他多出了被雨水淋湿的触感,少年又向身旁的树木伸出手,树皮的粗糙感让他感觉自己仿佛真正置身于现场一般。

    不过,回忆中的这位女武神无法察觉自己的存在,而且自己也无法对一切外物施加影响,被淋湿的触感也仅仅是触感而已,从天而降的雨水穿过他的身体,并未受到半点阻碍。

    星野苍介环顾四周,遥远的地平线另一端升起几缕炊烟,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生活的痕迹,看来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墓园。

    “德尔辛、戴维、伊什卡、帕莎、萨拉…”布伦希德只是依次走过每个小土堆前,低声念着他们的姓名,同时将那些被画上侮辱性涂鸦的十字架拔掉。

    “无松鼠栖居的枝条”成员并不信仰十字教,但在那些结社的宣传中,他们是背叛芬兰转而投靠梵蒂冈的罪人,所以“神剑文字通晓者”以及“刻有知识的铁桩”在他们死后为其树立了十字架形状的墓碑,用于给他们的说法提供充分“证据”。

    星野苍介默默跟在布伦希德身后不远处,低头查看着木制十字架上刻印的数字。

    23,26,35,14,12,13,19,10,13…

    数字本身并不连续,而且还有重复的情况出现,看来应该是年龄的标注,十字架共五十三个,与那个结社牺牲的人数相一致。星野苍介特别注意到,年龄低于18的成员竟然多达31人,占结社中成员的多数,由此看来,“无松鼠栖居的枝条”是一个成员相当年轻的结社。

    “快,这边好像有人!”

    “是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的残党吗?”

    远处传来了微不可察的谈话声与跑动的声音,“神剑文字通晓者”在此地留下了几位成员,星野苍介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是因为他在赶来的人群中发现了几张之前见过的面孔。

    布伦希德同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这时回过头去的星野苍介刚好看到她的表情,在明知对方并不是望向自己的情况下,他依然莫名打了个寒颤。

    没有扭曲的面容,只有失望的眼神,水蓝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仿佛能够淹没世间的一切。

    布伦希德没说什么,凝视两秒钟后,她扭头离开了墓园,星野苍介决定跟上。

    “切,根本没人嘛。”赶来的几人面面相觑,或许是由于人手不足的缘故,他们并未分散开来寻找方才的来访者。

    布伦希德跑开的距离并不远,她隐藏在距离墓园不到一百米的树丛中,一言不发地关注着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看,十字架被拔掉了,这里的土壤颜色还比较深,说明那个人离开没多久。”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墓园里的变化:“多半是布伦希德的崇拜者干的,真是的,要是当初能斩草除根该多好。”

    “你们说,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就在附近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中另一人不怀好意地笑着:“我们想办法把他引出来吧。”

    “什么办法?”立马有人接过话头。

    “就像托尔让阿尔维斯回答问题那样的办法,”提议者从同伴手里拿过一个铁锹,高声喊道:“未曾谋面的敌人啊,如果你现在还不打算离开的话,就好好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吧!”

    铁锹将坟墓旁的土壤铲起,其他人理解了提议者的意图,于是纷纷加入了铲土的行列。

    掘墓。望着这些人亵渎死者的行为,哪怕是并未亲身经历这一系列事件的星野苍介都感到怒火中烧。

    布伦希德的全身成为了已完工的石像,明明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她却无法出手,因为由于女武神与圣人的位格相抵消,那时的她暂时失去了往常令人们畏惧的力量。

    “我记得这地方应该有狼群来着,就算是我们给它们加餐了,哈哈哈。”

    “沫参辰,”星野苍介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反正他的声音影响不了这段回忆:“这些人死有余辜。”

    “确定要继续看下去吗?”

    “你在欺骗我,”星野苍介变相重复了一遍之前对祂说的话,他的语气很平淡,因为青年已经很擅长掩盖情绪:“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希望不会有下一次。”

    “我知道了,”沫参辰爽快地答应下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干涉你的记忆。”

    有关布伦希德的资料在脑海中自动整理完毕,但无论文字怎样记载,终究无法与“最初的真实”相提并论。

    布伦希德,你到底是怎样背负着此等仇恨度过了这五年?

    夜晚,当那些人散去时,布伦希德急忙前往墓园,她强忍着泪水重新掩埋那些尸骨,在她背后,数十对绿幽幽的眼睛在草丛中游荡。

    黎明,这位被追杀的女武神处理好身上的创口,匆匆赶往地图上的某个偏僻村庄,在那里,有几个孩子呵着热气聚在河岸,他们准备堆一个小水坝。

    “请问村子里的商店在哪里?”

    “来来,我带大姐姐去,”有个小女孩自告奋勇,蹦蹦跳跳地走在布伦希德前头:“大姐姐是游客吗?”

    “应该是的吧,”布伦希德有点不自信地整理头发:“这个村子平时没有游客吗?”

    “很少会有的,而且他们不像大姐姐你这么漂亮,我将来要是像大姐姐你这样就好了。”小女孩将布伦希德带到商店门口,然后特意清了清嗓子:“托沃大叔,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这位远道而来的游客大姐姐最有诚意的优惠吧!”

    “好说好说,”一个刚刚剃完胡子的中年男性放下剃须刀:“不知客人想要买什么?”

    布伦希德买了一些食品、衣物和各种野外生存的小工具,无需她多做解释,商店老板下意识以为布伦希德是一位野外探险爱好者,于是什么都没说就将这些物品打包完毕,按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和布伦希德做了交易。

    “客人路上小心啊!”

    布伦希德前脚刚走,“星野苍介便注意到刻有知识的铁桩”的两位成员便来到了这个小村庄,看到小商店的第一眼,他们就朝对方互相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今天说不定是有个旅游团体来我们这了,”托沃自言自语道,随后露出习惯性的笑容:“两位客人想要买什么?”

    “打听个消息,”其中一位成员拿出一张银行卡:“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有价值的话,这张卡里的钱就是你的了。”

    “我们村里没有银行,这…”

    “这也太落后了,”另一位成员皱着眉头,又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重重拍在柜台上:“今天早晨是不是有一个金发少女来到这里了?”

    “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啊?”托沃感觉很纳闷,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接那些纸币:“所以你们不是来买东西的吧?”

    “我知道哦,”原本给布伦希德引路的小女孩笑嘻嘻地接近这两人,她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是我带她来这里买东西的,两位大哥哥,你们说我将来会像那位大姐姐那么漂亮吗?”

    “嗯,让我想想看。”其中一人单手揣着上衣口袋,托沃在那里看到了刀柄的形状,下一秒,小女孩脸上笑容还未散去,但她的脖子上绽出了硕大的血花。

    “哎呀哎呀,向那位大姐姐搭话可不是什么好孩子呢。”

    “你们!”深受震撼的商店老板差点跌坐在地上,他几乎无法组织语言了:“她…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怎么会!”

    “现在是个孩子,但既然仰慕着那个杂质,将来肯定会成为祸害,”挥刀的那位成员脱下沾满鲜血的外套:“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拿你一件衣服不过分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决意

    “是啊,太过分了。”

    星野苍介再次睁开眼睛,看到托尔与布伦希德正坐在床边后,他坐直身体迎上了两人的目光:“这就是我的答案,托尔先生,我有一个请求,可以让我和布伦希德小姐独处一会吗,大概十分钟就好。”

    “我没意见,嗯,如果这位美丽的女士同意的话,”托尔转头就走,顺手关上了房门:“不过我想布伦希德女士你肯定不会拒绝这个请求吧,哈哈。”

    “那么长话短说,”星野苍介没注意到布伦希德因为情绪波动而发红的耳垂:“由于之前借助了你的力量恢复正常,所以我刚刚也了解到了你过去的一部分记忆。”

    真实情况可能更复杂一些,因为星野苍介的意识居然可以在那段回忆中自由活动,甚至于目睹了未曾出现在布伦希德眼前的景象,不过现在说这些缺少必要性,星野苍介只需陈述最主要的部分即可。

    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呢?

    布伦希德没有说出这样的话,内心里有某个声音在关键时刻阻止了她。

    已经足够了。

    星野苍介为自己所做的事,已经足够了。

    “那又怎么样?”带着沉重的悔意,布伦希德脱口而出道:“你是被学园都市高额悬赏的通缉犯,现在恢复正常难道不应该赶紧离开吗?”

    无需沫参辰提醒,星野苍介便察觉到了布伦希德的情绪,面前的这位女青年两手交缠互握,眼神虽没有转移开来,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早已消失不见。

    “你答应过我的,复仇过后加入我的组织,”星野苍介并没有直接尝试开导对方:“既然你的复仇还没有结束,我怎么可能马上离开呢?”

    “不行的,”女武神的双肩竟在颤抖不已:“星野,初步实现将符文魔法融入军工体系的结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不可能战胜那样的敌人!”

    “你在害怕这些?”看见布伦希德的一系列表现后,星野苍介总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这种感觉起初难以形容,不过他现在大概能总结出原因了。

    他之前遇见的布伦希德,绝没有这样更贴近正常人的表现,哪怕在“神剑文字通晓者”的围剿中受重伤,女武神也不曾表现出如此程度的绝望与悲伤情绪。

    “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再受伤了,更何况,如果星野你执意留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被战斗波及到的!”

    “我又没说要留在这里,不必担心,”到了这种关头,星野苍介居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所以说原来布伦希德小姐也会有这么贴近现实的一面啊,呼,那我就放心了。”

    “难道你不怕吗?”布伦希德感觉星野苍介是在强装镇定,或者说是因为年轻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而大言不惭,出于担忧,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下:“明明你不久之前差点失血过多死在雪地里,为什么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啊?”

    “当然是因为有你在,”虽然事后意识到这番话似乎不大符合自己的一贯作风,但此时此刻星野苍介将其说出来毫不费力:“哪怕被那样强大的势力追捕,布伦希德你不还是好好坐在这里吗,在如何应对被通缉这方面,我得喊你一声前辈才对,布伦希德前辈,请让我祝你一臂之力吧。”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布伦希德正待用手去擦拭眼角,星野苍介变戏法般地掏出两张纸巾递给她,于是女武神的一连串泪珠沾湿了纸巾:“变成猫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找上门来;恢复正常时还在一门心思地邀请别人加入一个两人组织;然后居然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他人的致命伤势,现在又在说什么要帮我复仇的话,真是…太傻了。”

    额…其实星野苍介很想一一反驳:自己找上门来是因为董泽皓等人的建议以及术式的发动条件;邀请布伦希德加入组织是因为这是早已决定好的事项;接下她身上的致命伤势则是由于自己发动原创术式的时候翻车了(但这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要是说了的话望月彻绝对会以这个理由狠狠斥责自己一顿吧,到时候还没办法反驳,但自己毕竟需要一点面子啊);至于要帮助布伦希德这件事,如果不帮她复仇又怎么让她加入自己的组织呢,所以,自己这一系列表现明显有理有据。

    下一刻,女武神从正面紧紧抱住星野苍介,双手环在腰后,而头部则依偎着他的胸膛。

    “谢谢你。”

    芬兰人会用这种方式表达谢意吗?星野苍介第一时间倒没什么旖旎的想法,而是将关注重点放在了各国民俗习惯方面,于是他用不确定的口吻质询道:“那个…布伦希德小姐,你们芬兰人有拥抱别人表示感谢的习俗吗?”

    布伦希德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她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行为太过大胆与冲动了,幸好星野苍介这个人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星野苍介:你礼貌吗),所以只要保持镇定,应该可以蒙混过关。

    “唔,通常的感谢是用不着拥抱的,”布伦希德抬起头:“但涉及到救命之恩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那…现在可以结束了吗?”此时此刻,星野苍介突然回想起当初自己假死之后御坂美琴的拥抱,一想到那个少女,他的内心开始莫名其妙地恐慌起来。

    “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布伦希德起身时似乎还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惊魂未定的星野苍介连忙想办法转移话题:“布伦希德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房间里的温度太高了?”

    “我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托尔开门时恰好目睹了布伦希德起身的这一幕,他望着壁炉内没有一丝火星的碳灰扯了扯嘴角,作势要离开:“对不起,好像我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和布伦希德小姐已经谈妥了。”星野苍介正愁着如何摆脱这种微妙的氛围,托尔的到来无异于天降甘霖:“托尔先生,复仇行动同样需要你的帮助。”

    ……

    “这就是代价呢,”博罗特.若兰坐在沙发上,右手横抱在胸前,左手肘部抵在右手的腕关节处,左手食指则轻轻按在嘴唇下方,洁白的上侧牙齿略微露出。阿尔贝托则是气喘吁吁地侧躺在地上,他的剑已经被对方随手拧成了麻花,此刻正插在天花板上:“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尝试,我可不会放心让那个小子接近布伦希德。”

    “可恶…”在实力层面完全被碾压的年轻剑士用尽全身力气才爬了起来:“求求你了,请让他们恢复原样吧。”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拒绝这样做哦。”萨满的回答令阿尔贝托一怔。

    “哈?”

    “啧,为什么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呢,你也太过心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会处理这件事?”博罗特.若兰将铁笼逐个打开,里面的动物全部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并紧紧跟随在她的身后。很快,在阿尔贝托欣喜的目光下,除了星野苍介之外,本次所有被“作界轮告”影响到的受害者整整齐齐地待在客厅中。

    “嗯,男的站在我的左手边,女的站在我的右手边,不男不女的…算了,我想应该不会有吧,反正这里又不是泰国或者美国。”萨满拍了拍手,待到土拨鼠、雪豹、浣熊、垂耳兔等动物各自归位后,博罗特.若兰又向阿尔贝托提出了要求:“现在你先去外面捡一些干燥的小树枝,要是有干草的话就更好了,幸好这里全是水泥地板,不然灭火的步骤可能会有点麻烦。然后把可燃物均等分成两份,分别放在每个房间的中心位置,接着带着所有男的去隔壁房间,最后再把男女两方的衣服放在对应的房间角落处,记住了没有?”

    “好,都记住了。”阿尔贝托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不到十五分钟他就将所有任务全部完成,趁着这段时间,博罗特.若兰用英语向在场的所有“动物”介绍了一下关于萨满教中关于净化的知识。

    “可能已经有人猜出来了,我要用火焰对你们进行净化,在我的家乡,无论婚礼、丧葬还是日常生活中一些物品变得不净时,人们都会举办“水火之净”这种仪式。”这样一边说着,博罗特.若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黑一白两块燧石:“待会我会用它们制造火星引燃两个房间正中的可燃物,到时候你们就围在火堆周围两三米处,之后回忆一下平日里洗澡时的感受就可以了。”

    二十分钟后,已经恢复自我意识的望月彻和其它动物坐在一起,他紧紧盯着落入草堆的寥寥几颗火星。

    “火石为母,青铁为父,”博罗特.若兰用晦涩难懂的语言吟唱着歌谣,她将这些天来被动物们吃剩下的骨头投入火堆,顺便焚烧了蓝、白、黄、红、绿五种颜色的绸带:“汪洋肇始,蹄之涔涔,今我来此,是逾塔布,致祭火神,涸辙之鲋…”

    汗珠自萨满少女的脸上滑下,落入火堆,大量青灰色烟雾冉冉升起,不知不觉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奇怪的是整个仪式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呛人的气味,等到烟雾自然消散,萨满早已不在这个房间之内,全身赤裸的男生们面面相觑,随后纷纷露出由衷的笑容,不少人甚至直接吹起了口哨以示庆祝。

    奇怪…

    望月彻没有在人群中看见星野苍介,于是他在穿好自己的衣服之后立刻冲出房门,恰好撞上在楼道中歇息的阿尔贝托。

    “你是当时的…”阿尔贝托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望月彻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星野他在哪里?”

    “你说他啊,”博罗特.若兰从女生所在的房间走了出来,由于之前精神高度紧绷,她的脸色不太好:“也许死了吧。”

    “你说什么!”望月彻的呼吸粗重起来,他双拳紧握着走向萨满:“快说,星野现在在哪!”

    “告诉你又怎样,你确定自己去了能帮得上忙?”博罗特.若兰嘴上毫不留情,她的情绪也很不稳定:“再者,那个星野明明已经弃你而去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来过,一厢情愿的自我奉献还算什么友谊!”

    “哼,可悲至极,”望月彻反倒冷静下来了,至少从对方的话语中可知星野苍介现在应该还活着:“你这种人永远不会明白,所谓友谊,怎么可能只局限在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环境里?”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这下彻底发毛的人变成了博罗特.若兰,而阿尔贝托连忙拦在两人中间尝试调解:“萨满女士,请稍微体谅一下他的心情,毕竟这么多天以来他都没见到同伴,心急一些在所难免的;望月先生,这位女士毕竟帮了你的忙,而且她现在也没说不告诉你嘛,大家先休息片刻,然后心平气和地谈谈,这个提议如何?”

    “抱歉,是我失言了,”望月彻率先恢复冷静,向着博罗特.若兰深深鞠了一躬:“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事,”博罗特.若兰垂下眼帘,用手掌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的措辞也有不当之处,朝着不相关的人发泄情绪永远是懦弱的表现。”

    之后,阿尔贝托与望月彻两人从萨满少女那里听到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位女武神的故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 辩驳

    法兰西作家维克多.雨果曾在《悲惨世界》中这样写到:“满天乌云密布了一千五百年。过了十五个世纪之后,乌云散了,而您却要加罪于雷霆。”

    “我来说说自己的最终态度吧。”

    星野苍介的身体基本修复完毕,在布伦希德与托尔的注视下,他用能力成功实现了本该只存在于软件中的“一键换衣”功能。

    “托尔先生,按照“海盗自助协会”的风格,你们绝不会完全消灭“神剑文字通晓者”等结社,而是会趁此机会争取成为参政党,继续扩大组织规模,我可以在这件事上奉献自己微薄的力量。”

    “你说得没错,”托尔当即认可了星野苍介的推测:“无论现在还是未来,北欧的局面都应该尽可能保持稳定,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注定了这一点。不过,既然协会的人在苏黎世给阁下和阁下的同伴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那么我们再接受你的帮助未免过意不去。”

    “此事待会再谈,布伦希德小姐,”星野苍介又转向渴望复仇的女武神,说出了令后者始料未及的话:“如果你想要完全消灭“神剑文字通晓者”全体成员的话,我不会阻拦,但也绝不会继续帮你。”

    复仇本身没有明确的界线可言,但人心是有底线存在的。

    按照已知所有信息对这两个结社的所作所为进行评判的话,星野苍介的观点是只诛首恶,其余协从人员由本地政府相关部门处理。

    “没有人能够百分百地体会他人心情,如果将我们所在的环境对调,我的想法或许会比现在的你更加激进,”星野苍介直视着面若寒霜的布伦希德:“哪怕了解到你过去的部分记忆,我也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罪行始终是罪行,不管怎样解释它就在那里。冷静些吧,布伦希德小姐,你已经越界了,再走几步必然会坠入深渊。”

    “很棒的演说啊,”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微笑着用力鼓掌,发出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树枝被大雪压断时的响声:“如果不是知道你的身份,我还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大义凛然的警官呢,星野苍介…我曾经天真地以为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人,是我看错了。”

    “布伦希德…”星野苍介试图继续劝说。

    “我已身处深渊,”女武神打断了他的话:“加入其它组织的幻想,是时候终结了。”

    “你已经杀了700人,因为数量太多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吗?”一旁的托尔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你说的没错,”布伦希德没有表露出任何愤怒的神色,她的内心认可了这番话:“待到当年所有凶手全部被消灭时,便是我的死期,或者让他们提前结束我的生命也可以。”

    “定要做那食言之人?”无视星野苍介意图阻止他不要继续刺激布伦希德情绪的眼神,托尔依旧操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调:“明明你刚才说好在复仇结束后加入星野小哥的组织,承诺的时效性未免太短了吧?”

    “我说过了,那种承诺只是危急情况下产生的、不切实际的东西,你们不该对我抱有任何期望。”布伦希德扭头就走。

    “那凭什么不放弃对自己的承诺呢,事到如今,你真的只是在为往日的同伴们而战吗,难道不是为了自身执念的因素更多一些?也许现在收手为时已晚,但你…”

    “托尔先生!”星野苍介的高声喊叫令这番话戛然而止,布伦希德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但她依然没有行动。

    “啊,门没锁,”外面又传来望月彻的声音:“星野,你在里面吗?”

    接下来,门开了,布伦希德退后几步,留出足够的空间供两人落脚。

    “你们见过面了啊,大家平安无事就好。”阿尔贝托非常自来熟地搂住望月彻的脖子,前者早已失去了对于两位通缉犯的敌意,后者联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于是立即将年轻剑士的胳膊扯开。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星野苍介发问道,不过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推测。

    “是我用邮件通知他们的,”托尔给出了答案:“一位优雅而善于占卜的小妹妹将此事委托给我,包括我在冰岛接应星野小哥和布伦希德小姐也是出于她的吩咐。”

    原来是她。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各位允许我和星野到外面单独谈一会?”望月彻权衡着利弊,为此他需要了解星野苍介后来的遭遇。

    “我赞成。”托尔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久别重逢,难免如此。”阿尔贝托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在听到这是那个人的布置后,布伦希德沉默下来,她还要好好考虑一番,于是望月彻就当她默认了。

    “这里他们应该听不到了。”深色柱状的玄武岩顶部,星野苍介与望月彻两人相对而坐,这里是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管风琴峭壁,由于火山喷发形成的岩浆顺着岩壁向下流淌,而海水又使得岩浆迅速冷却凝固,最终便形成了类似于管风琴形状的玄武岩石柱群。紧挨着峭壁的是一片黑色沙滩,在海水与风的侵蚀作用下,熔岩与泥土终于不分彼此,如此景色让人不由得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只可惜两人并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思。

    “先说我的第一个结论,我个人认为布伦希德很难由我们去拯救,”与星野苍介彻底交换情报后,望月彻认清了风险:“从表面上看,如果我们决心帮她,要面对的敌人只有“神剑文字通晓者”这一个魔法结社,但最终我们很有可能陷入被四个魔法结社围攻的境地。”

    “你说得没错,”星野苍介无法否认这一点:“考虑到“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整体实力,哪怕我们联合海盗自助协会也难以将其正面击败,更别说还有另外三个魔法结社了。”

    “第二个结论,布伦希德在剿灭“刻有知识的铁桩”时具有特别的优势条件,并且优势条件恐怕不止一个,而在阿比斯库国家公园时,她的优势基本全部消失了。”望月彻确信无疑道:“这个已经覆灭的魔法结社虽然总体实力比不上神剑文字通晓者,但女武神仅仅依靠自身实力的话,将其成员全部消灭无疑是极其困难的。”

    “布伦希德在延雪平很有可能得到了博罗特.若兰,就是那位萨满的帮助,至少她的安全在当时对于萨满来说很重要。”星野苍介目前还不理解博罗特.若兰为何要这样做,就像卫起钧所说的那样,对方的一系列举动看似只是率性而为,实际上却已经让局势彻底陷入混乱。

    “萨满是一个不可控的巨大变量,而且必须承认,我们被她当成了计划中的一环,如果我们两人现在一心只想要离开北欧的话,后果实在是难以预测,星野,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目标不变,我和布伦希德小姐已经达成共识了,只要帮忙完成对于“神剑文字通晓者”的复仇就可以让她加入我们的组织。”

    “你们可不像是达成共识的样子,这种事就别瞒着我了。”望月彻抬手扶额,星野苍介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担心,但他注意到了布伦希德帮他们开门时的沮丧表情。

    “是关于那些人的处置方式?”望月彻接着试探一句。

    如果真要到了胜利之时才讨论这个问题,自然是为时过晚,与这种规模的势力交战必须准备一个详尽的方案才行。

    “望月同学,我想要了解你对布伦希德的态度。”星野苍介郑重其事道。

    “你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啊?”星野苍介没想到望月彻会给出这个答案。

    “难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望月彻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吧,既然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那么请务必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你是不可替代的。”

    “你的意思是…”

    “你是不可替代的,”望月彻重复了一遍,明知这种话说出来令人难以接受,他还是具体解释道:“如果到了真正的危急时刻,你尽可以舍弃团队中的其他成员保全自己,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我希望至少你能活下去,由你完成最终的任务,也由你替其他人见证胜利。”

    (言语出自真心。)沫参辰百无聊赖地给出点评。

    “咳咳,我看阿尔贝托挺不错的,如果可以的话,能邀请他加入我们的组织吗?”

    星野苍介岔开了话题,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凛冬

    阿克塞利.雷诺在享用午饭时接听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

    “你好,是大名鼎鼎的律师雷诺先生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属于一个男性青年:“我想向您咨询一个法律问题,请问您现在是否有空指点一番?”

    “是我,请问你是?”阿克塞利.雷诺暗想着对方很有可能是通过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才联系到自己,他现在正处于休假期间,偶尔提供一次无偿咨询也有助于拓宽自己的业务。

    “嗯,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已经犯了罪,我想知道这个罪行具体有多严重,如果交给芬兰法院来判的话会有什么结果?”

    “哦,”雷诺早就熟悉了诸如“我有一个朋友”这种说辞,他的脸上出现了自信的微笑:“不管怎样,主动投案自首是没错的,法院很有可能宽大处理,监狱环境也能够严格保证犯人的身心健康,毕竟芬兰可是一个重视维护人权的文明国家,这样,你先说说你那个朋友的具体罪行吧。”

    “致使700人发生了一点意外,而她现在畏罪潜逃了。”

    “害,”雷诺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没想到这个男青年居然还用女性身份做掩护:“说得具体点,是什么意外呢?”

    “啊…嗯…嘛…那700个人…死了。”电话另一头的男青年似乎不大擅长组织语言。

    “你那个朋友…是有意让那700个人死了吗?”雷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起来,而他又不知道自己在这荒诞的案例面前该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合适,所以在旁人看来,他的脸部肌肉组织好像出现了拉伤。

    “是发起复仇的过程中,她干掉了一部分仇人。”电话另一头的男青年迅速答道。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雷诺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笑容,他快要忍受不了这种荒谬透顶的玩笑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故,媒体怎么可能没有报道?

    “是故意的。”

    雷诺拿着刀叉的手剧烈抖动起来,餐厅服务员急匆匆地小跑着来到桌旁,却发现他的表情像是吃了带有特殊味道的大肠一般,然而这位顾客面前分明只摆放着牛排和果盘。

    “开什么玩笑啊!”

    托尔果断挂断电话,他无奈地揉了揉遭受重创的耳朵。

    “没问到呢,我敢说这位雷诺先生缺少律师的专业素养。”

    “现在问这个根本没意义吧。”望月彻莫名同情那位姓雷诺的倒霉律师。

    “我来准备午饭好了,你们先聊,”注意到布伦希德想要起身告辞后,托尔又补充一句:“由我请大家坐在一起共同享用午餐,这也是那位小妹妹的要求之一。”

    “嗯…大家为何一言不发呢?”等待了足足一分钟后,阿尔贝托忍不住发言了:“要不我再向你们做个自我介绍?”

    望月彻做了一个拿水杯的动作,他轻轻碰了碰星野苍介的胳膊肘。

    “我方才听望月同学提起过,阿尔贝托先生是西班牙人,且加入了一个叫做“至高之术交流会”的民间社团,我虽然没有修习过任何剑法,但还是对与剑术相关的话题感兴趣,阁下可否讲讲那个组织?”星野苍介心领神会,当即向年轻的剑士传达了善意的信号。

    “其实这个组织的类型很接近同好会,我也没参加过几次它举办的相关活动。话说星野先生虽然说自己没有修习过剑法,但你用剑的水平已经不一般了,想来如果你能参加英国骑士团今年的入选赛,进入前四强绝对不成问题。”

    “谬赞了,阿尔贝托先生参加过入选赛吗?”

    “叫我阿尔贝托或者康德就行,前者是我父亲的姓氏,后者是我的名,其实我在不久前参加过入选赛,只不过止步于八强。”

    由骑士团长及其麾下骑士所组成的英国骑士团在英国国内自成一派,另外两个重要派系则是由最高主教及其信徒所组成的清教派以及由英国女王及其掌握议会所组成的王室派。从理论上来说三者可以达到相互制衡的效果,其中骑士派主要负责维护本国各个势力之间的平衡以及保护英国王室血脉。星野苍介和望月彻之前了解过,为了保证人才的储备,每年九月中旬,骑士派会在改造后的曼彻斯特竞技场内部举办入选骑士团的竞赛,该竞赛的参赛者不仅包括英国本国的公民,同时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选手。

    “那也是很不错的成绩了。”望月彻肯定道,他朝着星野苍介微微点头,暗示他考虑一下让阿尔贝托加入组织的事宜。

    “差强人意。”布伦希德做出评价,那冰冷的语气倒没有给整个“面试”过程带来明显的影响。

    “那么阿尔贝托,既然进入了前八强,你为什么没有加入英国骑士团呢?”星野苍介接着发问。

    “当时参加比赛只是受西班牙的卡诺塔二公主所托,我本就无意成为那种大型团体的一部分,至于星野先生你所领导的新生组织,望月先生在路上已经介绍过了,我倒是很想加入。”阿尔贝托颇有些忐忑:“既然之前发生的那些误会已经解开,星野先生你应该不会将我过去的冒犯放在心上吧?”

    “说说你想要加入我们的理由。”星野苍介不置可否。

    “我从萨满女士那里了解过你们在俄罗斯的经历,尤其是星野先生曾经努力救援过新西伯利亚的市民,再考虑到你们在苏黎世尽可能保护在场无关民众的举动,总而言之,我欣赏你们这样的行事作风。”阿尔贝托给出了一份令两人满意的答案。

    “请等一下。”布伦希德打断了即将肯定阿尔贝托的话语。

    星野苍介毫不意外地望向她,目光灼灼。

    “我有一个请求。”

    ……

    “根据最新的测算结果,他们在冰岛南部,”随行的工程师们安装好观测星象的仪器,而为首的埃里克教授正在向着“神剑文字通晓者”的实际领导者—奥拉维尔.莫根森作出汇报:“至于星野苍介所使用的技术我们目前尚不明确,这极有可能是某个原创的魔法术式,而它的衍生品,我们称之为“弗丽嘉光栅”的存在已经引起了少部分人的昏迷。只要待在那个奇特的栅栏周围二十米的地方超过五分钟,人类的脑电波就会出现特殊的波形,和植物人的δ波和θ波相一致。”

    “该说不愧是悬赏9900万美元的犯人吗,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与这样的人为敌可真够棘手的。”阿比斯库国家公园内的临时营地中,奥拉维尔.莫根森哈着冷气:“海盗自助协会的人也和女武神建立了联系,我刚刚和英国骑士团的团长通了电话,他在今晚就能和我们会合,那个被利用的圣人成了混淆视听的烟雾弹,至于“从海上来的霸者”方面,他们说会全力配合,但谁知道那些人的真实想法呢?”

    剩下的两个魔法结社更是指望不上,“地中黄金锻炼锤”的精锐成员以各种理由不参与会议,在主动释放一位“海盗自助协会”的成员后,“永存的世界树”更是从上到下都不愿参与围剿女武神的特别行动。

    “那些“业法执戒”的学者呢,既然帮助星野苍介救走了布伦希德,难道他们不打算承担责任吗?”奥拉维尔.莫根森原本还对那些同样致力于推行魔法技术“军工化”的同行抱有尊重的心态,可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与北欧魔法结社的利益完全背道而驰。

    “董先生说那是瑞典政府做出的决策,他们只是遵循人道主义原则勉强代为帮忙而已,有事先签订的相关协议为证。而他们也从来不打算卷入挪威、瑞典与芬兰等国的内部冲突中。”归根到底,“神剑文字通晓者”一方并不占理。

    “真冷啊。”

    奥拉维尔.莫根森望向黯淡无光的天穹,纯白的飞雪正从黑幕深处飘荡而下,他忍不住想到了北欧神话中冰霜巨人所在的国度—尼伯龙根。

    我们能度过漫长的冬天吗?

    ……

    博罗特.若兰倚靠着岩壁,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为了保全那些人的生命,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伯爵转身离去,他的话语在寒风中游荡,飘入萨满耳中:“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你将宝贵的力量浪费在这里的话,他们又会把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谁的身上呢?”

    博罗特.若兰想说些什么,猩红的血浆又一次从嘴里爆出,少女的视野渐渐模糊不清。

    “你时日无多。”

    这一次伯爵用了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

    伊洛拉.拉维亚先是将身上的多处创口修复完毕,而后来到博罗特.若兰面前。

    “我见过你…你是希腊正教的非普世派代表。”博罗特.若兰还记得那个秋日的下午,她作为图瓦共和国的代表接待了希腊正教的几位成员,那位沉默寡言的少女身上带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忧郁气质,当时的萨满少女从未想到,两人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形成界的塑造,”伊洛拉.拉维亚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要开始了,这是?”她有些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将手掌摊开并放在眼前,鲜红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可惜,我不想弄花女孩子的脸呢,”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远处的冰棱顶部:“但二打一可是不讲武德的行为。”

    伯爵停下了远去的脚步。

    为了避免对方猜出自己的身份,卫起钧刻意舍弃了景震剑,转而单纯利用提前布置完毕的阵法进行伏击。

    “六天祈福术吗,不,并不单纯是这样。”伯爵环视着四周的纯白色纹路,皑皑白雪成了最佳的保护色:“你的布置,很有趣。”

第二百五十八章 败北

    九月十五日,英国曼彻斯特,当地的竞技场内。

    如今,全世界采用君主立宪制的国家还有将近三十个,此制度下的皇室成员大多只是作为“虚位元首”,也就是说他们仅仅作为国家代表而不具有实际权力,然而在一个专用的包厢内,有两位具有一定实权的公主碰了面。

    “我亲爱的卡诺塔啊,”身穿华丽红色礼服的英国第二皇女凯莉莎率先用了热情的称呼:“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赛者们将在这里决出胜负,我听说西班牙的剑术精妙绝伦,不知贵国有没有勇士可以得到进入英国骑士团的荣耀机会。”

    “凯莉莎小姐,对于真正优秀的战士而言,去往异国他乡奋力拼搏绝不是为了谋求一份供人随意驱使的差事。当然,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比赛场景,除了那些顶尖对决以外,观赏庸俗之辈尽力表演的丑态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同为第二皇女,从西班牙刚刚来到剑桥留学的卡诺塔公主在休假期间受这位英国公主的邀请来到了这里,她早早听说过外界对于凯莉莎的评价:这位英国骑士派的实际领导者精通军事理论,处理问题时更倾向于动用武力解决,甚至有不少英国当地民众称呼她为“军国主义暴君”,如今第一次遇到对方就见她表现出自傲的性格,那么自己也绝不能露怯。

    “真是浓重的火药味,”包厢门外,负责保护卡诺塔安全的特伦斯小声感叹道:“哪怕到了英国,公主殿下的压力还是很大。”

    “唔,特伦斯大叔,要不要尝尝这个?”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的男性青年向这位保镖打了声招呼,对方手里正拿着几个用牛皮纸袋包裹着的火腿蛋咸松饼,他接下来的话让特伦斯放弃了拿一块的打算:“也对,现在是你的工作时间,那就算了吧。”

    “阿尔贝托,”虽然在工作时间闲聊通常不是什么好主意,但特伦斯知道卡诺塔公主和这个青年的关系还不错:“你是来参加骑士团新人选拔赛的吗?”

    “不,我只是个观众而已,”阿尔贝托扬了扬另一只手里的门票:“看完这场比赛,我就去环游世界了。”

    “报名还没有截止,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为了卡诺塔殿下的荣誉,可以让你参加选拔赛吗?卡诺塔殿下她…”

    按照惯例,由于明天上午需要举办开幕式,因此淘汰赛于九月十六日下午2:30正式开始,至于之前的海选环节在报名之前就已经正式结束,空旷的报名办公室内有专门测试魔法强度的哥特式竖琴,只有达到标准水平才可获得一张报名表。

    “现在请随便使用某种灌注魔法的招式,用力挥动你的武器,”报名处的负责人是个穿着颇为复古的老人,他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假牙一边拿着拐杖向阿尔贝托演示了一番,那把安放在拐角处的竖琴竟然自动蹦出了几个高音:“这里还有测试音调的机器,竖琴发出的声音在700mel及以上即视为通过,房间的墙壁有符文魔法保护,无须担心破坏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现在开始吧。”

    震耳的轰鸣声几乎破墙而出。

    “唔,这个给你。”负责人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去左手上的口水,接着揉揉耳朵,右手早已将报名表递给年轻的剑士:“小伙子,把它填完就完成报名了,明天记得准时到。”

    就这样,原本只是作为观众的青年晕乎乎地走出了竞技场的报名办公室。

    “嗯,是的,又一个好苗子,让他们先错开。”阿尔贝托走后,报名负责人在电话中这样答到。

    ……

    “呼,还好还好,或许要归功于现在是举办入选赛的特殊时期吧。”

    曼彻斯特印巴区的治安环境倒并没有像阿尔贝托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么糟糕,这座被称作“工业革命故乡”的城市在2017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爆炸事件,迄今为止,当地治安环境尚未因此得到明显的改善,不过这几天是个例外。

    不远处,一张雪白的大饼在半空中盘旋着,一个印度厨师迅速接住后将它按在一个半圆形的凸台上摊薄,在周围众多路人好奇的注视下,另一位有着浅棕皮肤的印度小哥不慌不忙地在大饼上撒了一把香蕉片(眼下正好是香蕉上市的时候),从外貌来判断,两人应该是兄弟俩。

    “生意行啊你们哥俩,哥们,这饼多少钱一份啊?”阿尔贝托见露天的桌椅中还有空位,便忙不迭地坐到另一个男性青年身边,同时问这位正在制作印度飞饼的哥哥。

    “三英镑五便士,”兄弟二人中的弟弟头也不抬地答道:“每种口味价格都一样。”

    “what'sup!”阿尔贝托看得很清楚,实际上一份飞饼的份量并不大,作为露天摊位,这价格属实太高了,以至于让他不小心说错了话。

    阿尔贝托颇为敷衍地笑了笑,随即向两位店家问道:“你这飞饼面粉是金子做的还是馅料是金子做的?”

    “你瞧瞧现在这附近哪还有正宗的印度飞饼啊,这都是用恒河内的圣水作为秘方原料制作而成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印度小哥摇头晃脑地答道。

    “行,我还是点这个羊肉咖喱好了,给我挑一个新鲜的。”阿尔贝托只好选了不需要恒河圣水抬高成本的菜。

    “这个怎么样?”印度小弟拿起一碗可疑的棕色糊状物,还用手指敲了敲碗底。

    “这咖喱保卫生吗?”阿尔贝托颇为怀疑。

    “我开饭店的,能卖给你不卫生的菜?”印度小弟不耐烦地反驳道。

    “我问你这咖喱保卫生吗?”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你要不要吧?”

    “你这菜要是卫生我肯定要啊。那它要是不卫生怎么办呀?”虽然卖相很糟,但阿尔贝托至少看到了他们制作咖喱的全过程,说一句干净又卫生倒是恰如其分。

    “哎,要是不卫生,我自己吃了它,满意了吧?”这句话总算让阿尔贝托放下心来。

    “整整一碗羊肉咖喱,两英镑十便士。”

    为了保证填满肚子,阿尔贝托又去街边的面包店买了两块可颂,这种形状酷似牛角的面包是法国的国民食品,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阿尔贝托抓住可颂的一端,将其另一端浸入羊肉咖喱的酱汁中。

    身旁咖啡发色的男性青年原本正因为犹豫不决而紧盯着菜单,然而现在他却将视线聚焦在那块沾染了咖喱的金色可颂上。

    “不,快把可颂拿开,”那位男青年满脸惊恐地抓住阿尔贝托的胳膊:“上帝啊,你在干嘛?”

    “啊,只是觉得这样会很好吃,我会把面包和咖喱都吃完的。”阿尔贝托不能理解对方为什么如此焦急:“对于美食,我们要有一颗包容的心。”

    “你不要跟美国人和英国佬学这些愚蠢的行为,”身旁的男青年不依不饶地继续阻止他:“他们总是把各种东西混到一起,快,把可颂拿开。”

    “我拒绝。”啧,多么冷酷的回答!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到你的事情?”加维诺松开了阿尔贝托的胳膊:“如果是的话请原谅我,别再这样做了,可颂是无辜的啊!”

    “好吧,搞定。”似乎是想要达成更加刺激的效果,阿尔贝托迅速将可颂撕成小块,让它们能够充分吸收汁水,随即大口大口地吃完了这碗创新菜品,加维诺顿时目眦欲裂。

    “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报上名来。”加维诺冷静下来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他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阿尔贝托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好如实告知道:“阿尔贝托,来自西班牙的剑士。”

    “哈,哈哈哈哈!!!!!”对方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其他人诧异的目光。

    “我叫加维诺,来自意大利的剑士,阿尔贝托,你参加了英国骑士团的选拔赛吧?”加维诺收敛笑容站起身来,阿尔贝托这才看见对方的腰间也挂着一把长剑:“现在不是拔剑的时机,像你这样的人最好能撑到和我对决的那一局,可颂的牺牲绝不可能白费。”

    “这样的怪人也来参加选拔赛了啊,真是搞不懂。”阿尔贝托目送着疯疯癫癫的加维诺消失在人群中,叹了口气。

    ……

    “这就是你败北的原因,在那之后,我又看到一件令人怒火中烧的新闻,”八强赛的一场对决中,加维诺将阿尔贝托的迅捷剑挑飞,阿尔贝托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进攻相当猛烈,但他清楚自己败北的根本原因其实是那碗卫生状况存疑的羊肉咖喱。

    “西班牙马德里的一家餐厅以火焰披萨为特色,但服务员点燃披萨后引发了火灾,致使总计十四人伤亡。”赛场上,加维诺面色阴沉地宣布了一个近期西班牙的新闻,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将披萨浸入酒精中然后点燃,不可饶恕,罪无可赦!”

    阿尔贝托的胃附和般发出强烈的抗议声。

    “任何异端披萨,终将绳之以法!”加维诺将自己的剑插在败者身边,做出了庄重的宣告。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雷

    “让你久等了,小姐。”

    “终于…”博罗特.若兰的身体倚靠着冰冷的岩壁下滑,直至坐在地上,少女的嘴角还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

    卫起钧略微发力,脚下冰棱瞬间化为一堆晶莹的粉尘。

    伊洛拉.拉维亚没心思治愈自己刺痛的脸颊,因为眼下还需要应对更紧迫的状况。

    “你到底是谁?”

    同行,同构,同律,在“天人感应学”中,人体就是一个小宇宙,与外在的宏观宇宙同根同源,自然也有相通相感的可能性。

    “咚—咚—咚—”原本晴朗的天空眨眼间布满了滚滚雷霆,紫红闪光仿若浸泡在血泊中的树木,时常利用诡异的生命力延伸出粗壮的枝条。

    “巴蜀间,于高山顶或洁地,建天公坛。祈水旱。盖开元中上帝所降仪法,以示人也。其坛或羊牛所犯,及预斋者饮酒食肉,多为震死。新繁人王荛,因往别业,村民烹豚待之。有一自天公斋回,乃即席食肉。王谓曰:“尔不惧雷霆耶?”曰:“我与雷为兄弟,何惧之有?”王异之,乃诘其所谓。曰:“我受雷公箓,与雷同职。”因取其箓验之,果如其说。”—《太平广记.卷三百九十五.雷三》

    萨满少女放声大笑,她在嘲笑伯爵等人已落入早已准备完毕的圈套。

    “策役三界,巡察五方,提点九州,奉帝命召,雷霆灭形!”

    以“吁天事帝之科”为理论根基的五雷正心天法恰好是对于“天人感应”理论的至高应用,而因此降下的雷电对于自然环境的影响小之又小,它并不会造成通常意义上的高温与冲击伤害(物理伤害),而是会妨害中招者的气运与炁流(法术伤害)。

    高声吟出施法术语后,卫起钧自行封闭自己的全部感官,紫红色的电光如江河般奔腾而下,博罗特.若兰挣扎着站起身来拿出手机开启录像功能,背对两位敌人摆了个单手比心的姿势。

    “耶,胜利!”少女喜悦的声音被沉闷的雷声所淹没,再回头看时,伯爵与伊洛拉.拉维亚已经不见了身影。

    “哇,他们死了吗?”虽然明知道正确答案,但博罗特.若兰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可惜,”卫起钧飞奔至那两人原本所在的位置,双手按住一片焦黑的土地:“被他们逃掉了,这可是我引以为傲的必杀技能啊。”

    “往好处想嘛,至少我们现在安全了。”博罗特.若兰没有太过气馁:“额,虽然刚刚挺危险的来着,如果他们不管不顾地像我们发动攻击,完全可以在被天雷命中之前解决我们。”

    “他们不敢赌。”抛下这句话后,卫起钧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嘶,哪怕有别人帮忙充能,临时将“天街星陨”瞬间用出来还是太勉强了。”

    “得,这下他们毫发无损,我们反而都成了伤员,谁胜谁负可真不好说,”萨满少女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打开手机中的相册:“如果有机会修复这段录像的话,我们就能分析出他们是怎样逃出六天祈福阵的,现在还是先疗伤吧。”

    ……

    “托尔先生,你不来一起吃饭吗?”得知布伦希德的请求以及星野苍介的态度后,阿尔贝托卸下了内心的重担,转而招呼愿意暂时收留他们一行人的托尔。

    “稍等,我这边刚忙完,”户外白雪皑皑,一个烧烤架旁,托尔放下手中的锤子,锤子的柄部相当之短,只有正常锤子的一半,金属材质的锤头还没有经过淬火,因此永远保持炽热乃至于表面微微发红,这样的锤子显然更适合投掷而非挥舞,托尔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驯鹿肉烤串马上就好。”

    “我来帮你,”星野苍介直接走出门外来到托尔身边,他一上来就注意到了刚刚被对方随意放在雪堆上的锤子,锤头部分深深凹陷下去,上方还冒着热气:“那个锤子是托尔先生的灵装吗?”

    “它的名字是米奥尔尼尔,方便起见可以叫它雷神之锤,我平日里通常会把它放到壁炉底部,要不然房子会很容易着火的。”

    “真神奇,”星野苍介感叹道,他也注意到了托尔的右手戴着一只铁质手套:“想必这就是北欧神话中的雅恩格利佩尔吧?”

    “是的,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神话内容从来真假难辨,更何况作为全能之神的代行者,我可不会和奥丁隔着一条河对骂大半天,也不会为了找回锤子假扮新娘和巨人结婚。”托尔嘱托星野苍介帮忙撒一下孜然和辣椒粉,驯鹿肉烤串就可以上桌了,自己则把原本用于加热的雷神之锤放回壁炉底部。很快,五个人重新聚到了同一张桌子周围。

    “你们都谈妥了?”等到众人饱餐一顿后,托尔提前确认了一番。

    “是的,都谈妥了。”星野苍介感觉有些疲惫,这些天发生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好在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

    “奥拉维尔.莫根森,还有“神剑文字通晓者”的社长罗尔德.阿克塞尔,这两个人,必须死,至于其他人…”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短暂停顿了一下,哪怕条件已经谈好,但让她重新复述一遍对于敌人的处置方案依然有些困难:“我赞同星野的提议,让挪威的司法机关对他们做出判决,如有必要,可以将我和他们的罪行一同向全世界公布。”

    “我支持这个决定。”望月彻正在网上调查着“神剑文字通晓者”成员们的信息,他显然不愿意打无准备之仗。

    “俺也一样!”在气氛的烘托下,阿尔贝托感觉自己也有必要说点什么,但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什么合时宜的豪言壮语用来鼓舞斗志,于是只好这样附和道。

    “那么,我会在网站上将此事告知海盗自助协会的全体成员,尽量争取到足够的人力支持,不论结果如何,我会坚定地站在你们这边。”托尔完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既然正面开战胜算不大,我们只能使用奇袭的手段。”星野苍介勉强想出了一个很粗糙的计划:“为了在决战之前尽量削弱敌方士气与军备力量,望月同学,麻烦你先调查一番挪威境内与“神剑文字通晓者”有关联的军工厂,地理坐标、防卫水平、建筑设施分布情况,周边环境,这些都尽量精确一些,我和阿尔贝托尽量在明晚之前搞定。”

    “明白,给我一小时的时间。”望月彻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那我要做什么?”布伦希德见星野苍介的计划中没有对于自己的安排,于是质问道。

    “那位名叫博罗特.若兰的萨满,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没有。”布伦希德的回答不出星野苍介所料。

    “对于北欧的魔法结社而言,你是个非常明显的目标,所以在决战前绝不能贸然行动。”星野苍介并不打算过早调用布伦希德这个高级战力,那样一来必然会打乱现有的作战计划:“你可以继续调查有关格莱普尼尔的消息,望月同学可以提供协助,如果可以借助地脉的能量,我们的胜算会提升很多。”

    “好的。”布伦希德似乎想到了什么:“托尔先生,你这里有没有与地脉相关的魔道书?”

    “书房二号柜从下到上第三层,那里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阿尔贝托,你准备一下要带的武器尽快出发,望月同学,你要记得在一小时后将资料发给我。”星野苍介戴上心爱的护目镜走到门外,托尔将两个水壶、一个完成调频配对的应急对讲机和一些压缩饼干交给他,雪地上,无流驻已经被调整为类似于初代飞机的形态:“托尔先生,我和阿尔贝托不在的时候就麻烦你了。”

    ……

    挪威,奥斯陆西南,洛根河畔。

    “难以置信,居然如此顺利。”阿尔贝托惊异地看着与他再次会合的星野苍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他现在感觉9900万美元的赏金还是定得太低了,此人在现代战争中很有可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因为未知原因,警报轰鸣后不久,挪威境内数个军工厂的内部便发生了大爆炸。

    感谢沫参辰的协助,在祂的提示下,星野苍介在潜入时成功绕开了所有防御系统机制,如果在这种状况下明知有一个类似于作弊器的程序而不去利用,无异于自缚手脚。

    “康特博雷在这里的工厂解决了,接下来还有几家?”

    “最后一家离我们很近,挪威奥斯陆以北75英里,有一家大型军工企业叫做纳斯维,我们现在要去吗?”

    “不用去了,阿尔贝托,你觉得我们摧毁军工设施这件事对于“神剑文字通晓者”有什么影响?”星野苍介一反常态地停了下来,和刚刚建立起同伴关系的战友聊了会天。

    “作用巨大,再这样下去我们说不定能够不战而胜。”阿尔贝托很是兴奋。

    “不,杯水车薪,因为对付我们本来就不需要过多的火力,至于军事设施被摧毁的消息,“神剑文字通晓者”的高层乃至整个挪威政府一定会暂时封锁起来。”星野苍介并没有那么乐观:“我们到现在还能平安无事,主要还是依靠高机动性以及“神剑文字通晓者”的疏忽大意,恰恰相反,我们之后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

第二百六十章 空隙

    九月三十日,16:12。

    “那个罗尔德.阿克塞尔根本没在挪威,他润到英国了。”

    通过某种违法的方式,望月彻查询了英国与挪威近几天的出入境记录,很快得出一个令女武神失望的结论。

    “那么,如今的“神剑文字通晓者”应该处于奥拉维尔.莫根森的实际领导之下。”曾被“神剑文字通晓者”囚禁了四年半之久的布伦希德很了解该组织的内部架构:“原本的社长,罗尔德.阿克塞尔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刚刚上任时结社规模恰好扩张到了最大,而他个人缺乏领导者的魄力,无法约束手下以奥拉维尔.莫根森为代表的研究人员,所以他试图通过联合其他结社的方式实现内部稳定,后来,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无松鼠栖居的枝条”。”

    “他们的发展遇到了瓶颈,既不能真正完全掌控国家的政权,又无法向外扩张,而技术创新也需要时间的沉淀。”挪威奥斯陆北方七十五英里外,积雪的原野上,星野苍介与阿尔贝托讨论着接下来的目标:“康德,我们有必要考虑一下斩首行动的可能性。”

    “啊,星野你在和我说话吗?”阿尔贝托有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周围又没有别人,我认为这个称呼更简洁些,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可以,就是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著名哲学家,所以我从小到大更习惯别人用阿尔贝托来称呼自己,”康德哈着热气:“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反正我没意见就是了。”

    “根据望月彻那边的消息,两个目标暂时变成了一个,原则上我们只需解决掉奥拉维尔.莫根森,然后想办法把那些人送进监狱就行。”

    “我寻思这难度也没降多少啊?”

    (以普遍理性而论,对手确实少了一个。)沫参辰暗中插话道,而正在此时,星野苍介别在腰间的对讲机显示灯变为绿色。

    “把那些人送进监狱这件事由我们代劳就好,”托尔已经和“海盗自助协会”的其他成员取得了联系,在对讲机里,他向星野苍介和康德保证了这一点:“击溃该结社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接下来,奥拉维尔.莫根森可能会亲自通过公路来到这个由纳斯维军火公司掌控的工厂仓库周围,尽量取走里面的库存,星野苍介本可以设法干扰工厂对外传输的电子信号,但他只是和康德在到达此处的公路周围耐心等待着。

    “来了。”一个小时后,康德小声说道。

    受到地形的限制作用,灌木丛后的两人只能看见上坡路段的尽头有一辆卡车停了下来,从展翼式车厢内部走出将近三十位全副武装的结社成员,他们的臂章图案足以揭示身份。最后,又有一辆汽车停在了卡车后方,在多位保镖的陪同下,一位长相与奥拉维尔.莫根森十分贴近的中年男性下了车,对着那些先到的成员点头致意。

    “我们的运气可太好了。”康德的声音里满是激动。

    “假的,”星野苍介放下手中刚刚造好的望远镜:“明摆着是想让我们主动暴露位置。”

    “那真的在哪?”康德赶忙追问。

    “不好说。”

    ……

    “据悉,九月三十日当天下午18:00整,挪威奥斯陆西北方向76英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爆炸事故,波及范围约为方圆七英里,具体伤亡人数仍在统计中,让我们跟随记者察看一下现场情况。”托尔的客厅内,电视正在播报着每天晚上8:00的新闻,女主持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无法联系星野苍介和康德的三人以及一只仓鼠正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上的画面。

    “大家可以看到,现场正下着小雨,可是大火直到目前仍然没有熄灭的迹象,”现场的记者是一位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男青年,他一手撑着雨伞,另一只手抓着银色的话筒,手上的皮肤成了淤青色,那是他不久前摔倒的结果。在记者身后,灰黑色的烟尘遮蔽了半个天空,滚滚火光像风中的绸带般肆意摇动,时不时还有爆裂的声响传出。

    “目前专家初步判断,火灾的起因是仓库中存放的锌粉爆燃,进而导致硝酸、正丁醇等其它化学物质发生反应,大家可以看到,消防队员们正在用沙土进行灭火,当地警方已经成功将周围居民疏散完毕,关于这场火灾的起因以及后续,本台记者将继续跟进事故调查进展。”

    “可恶!”燃烧的废墟中,一位消防员发现了两个昏迷的孩子,但层层叠叠的钢筋支架挡住了去路,于是他只好用液压钳尽量剪断更多的阻碍,同时用尽全力向那两个孩子大声喊到:“快醒醒,还有机会爬出来!”

    该死…他们真的昏迷了。

    原本消防员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可当看到他们的嘴唇变为青紫色时,他便明白对方已经因为氧气不足晕了过去,再拖延下去,等待着两个孩子的只会是死亡。

    就在消防员绝望的时候,接连的“咣当”声又给了他希望,或许是因为高温的缘故,那些钢筋在受热膨胀后奇迹般地全部产生了裂纹,最终同时从中间断裂开来。

    㷰尘骸悄悄将短刀收入衣袖,他注视着那位消防员将两个孩子抱到救护车上,随即继续投入到灭火的工作中,冰冷的微雨打湿了少年的头发,不远处燃烧的厂房并未给他带来半丝暖意。

    “糟糕的天气。”㷰尘骸自言自语着。

    现场的消防员们纷纷从他身边跑过,没人注意到还有一个少年逗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毕竟与眼前的火灾相比,㷰尘骸的存在感就像残烛发出的光芒那样稀薄。

    布伦希德率先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如果不加阻止的话,托尔毫不怀疑这位女武神会朝着火灾现场的方向奋力奔跑。

    “你先别去,”托尔叫住她:“他们也许并没有出事。”

    “上一次通话的时间是17:44,”望月彻补充道:“那时星野和阿尔贝托还在设法找到奥拉维尔.莫根森的具体位置,也就是说他们尚未动手,仅仅16分钟后发生了火灾,考虑到敌人同样谨慎的情况,现场极有可能出现了未知的第三方势力,贸然行动的话太危险了!”

    布伦希德站在原地思考半秒钟,随后跑了出去。

    “托尔,要拦住她吗!”望月彻没想到布伦希德如此坚定,只好求助于一旁的托尔。

    “算了吧,拦不住的。”托尔话音未落,只见布伦希德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一把抓起茶几上的对讲机,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上面的显示灯终于变为绿色。

    ……

    坦白来讲,星野苍介和康德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我们成功活捉了奥拉维尔.莫根森,对吧?”某处地下室内,康德躺在病床上,和躺在一旁的星野苍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真是出乎意料地顺利,不过我还以为我们都要死了。”

    “感谢“海盗自助协会”的朋友们吧,要不是有他们在,我们就得和“神剑文字通晓者”的部分成员同归于尽了。”星野苍介嘴角流着血,他感觉自己的四肢都不听使唤了,腹部的大口子正在能力的作用下缓慢愈合。

    “有一说一,你们俩临时爆发出的战斗力相当吓人,”芬尼根挑着眉头用打火机点燃粉色的香薰蜡烛,然后将它们放置在床脚周围:“看到那种景象的我还以为诸神黄昏要来了呢。”

    “具体情况我已经忘了,这是啥?”康德闻到了玫瑰与香皂的味道:“是心理作用吗,感觉身体好了一些。”

    “用符文魔法制造而成的香薰蜡烛,可以治疗伤势,传说这是女神芙蕾雅发明的。”芬尼根还在回想着那种末日的场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流星般的火雨,密集的陨石坑洞散发出硫磺的气味,眨眼过后,眼前的景象又转变为一片狼藉,奥拉维尔.莫根森满脸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而他的手下们没留下几个活口,星野苍介与阿尔贝托则是伤痕累累地堆在一起,就这样,“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最高领导者被他们成功绑了过来。

    星野苍介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

    识海的具现化,那是他在激战前与沫参辰暗中商议的对策。

    (我们暂且将你之前在火车上的那种形态命名为均衡态,区别于之前的超频态与幽灵态,这种全新的体验意味着你整个人的精神将变得极其脆弱,但这也是一种机会。)

    临行前,托尔曾将奥斯陆当地海盗自助协会使用的对讲机频率告知给了星野苍介,在他们的协助下,星野苍介迅速锁定了奥拉维尔.莫根森的具体坐标。

    (原理吗…大概是这个世界的相位间隙,每个魔法相位本身并不是绝对光滑的平面,否则绝不会有相位火花一说,坑坑洼洼才是魔法相位的常态,那是多位魔神试图干涉命运轨迹之后造成的结果。如果个人的命运轨迹切线能够穿透相位之间的空隙,那么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无止境的空虚,就像把密封容器中的所有东西都抽干形成真空状态一样,这样的话应该更容易理解。)

    均衡态只能存在须臾的时间,相对于无边无际的曲面而言,遇到相位间空隙的几率是沧海一粟,更何况相位本身也在不停运动。

    (这样的“真空”条件下,以个人的法则填充容器,也就是以个人意志形成独属于自己的领域,贯彻独属于自己的法则。)

    均衡态…意味着无敌?这一想法刚出现,沫参辰就毫不客气地打破了星野苍介的幻想。

    (不不不,抛开那无尽短暂的时间不谈,哪怕是贯彻自己的法则也并不代表你能赢,例如铁人三项比赛要求选手在特定赛段使用特定的运动方式,通常每个选手都会这么做,但第一名永远只有一人,这个比方有点蹩脚,但你能理解的话就好。)

    法则不同于规则,而是某种确凿无误的规律或方法,但这样的规律或方法本身就是通用的。

    (均衡态最大的优势在于识海具现化,你可以试着在小范围内塑造自己想要的环境,虽然那如同沙滩上孩子们用沙子堆起来的建筑那样,随着潮水上涨,那些建筑也会在瞬间分崩离析。)

    那么,我试试看吧。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违和

    “纳瓦拉已经和托尔先生取得联系,二位可以安心休息了。”

    结束了吗?

    星野苍介紧盯着地下室的天花板发呆,他似乎在错综复杂的细小裂纹中找出了自己在北欧活动的轨迹,苏黎世发生的意外事件仿佛就在昨日,短短三天时间,自己居然已经经过了那么多国家和地区,直到此刻,精神上的疲惫感才完全压倒肉体上的创伤。

    “这下没有了主心骨,“神剑文字通晓者”很快解散了,只有几个顽固分子还在寻找奥拉维尔.莫根森的下落,就凭他们可翻不起什么浪花。”芬尼根从协会的同伴手里接过餐盘放在两人床头:“挪威政府的公安部门已经抓获了许多罪行较严重的结社成员,不过很遗憾,海盗自助协会仍然算是一个非法结社,否则二位英雄也不会躺在环境这么差的地方。”

    望着壁挂电视上的新闻,星野苍介蹙起眉头,沉默不语。

    “在我的印象里,纳斯维的工厂并没有发生火灾事件。”

    “我们赶到的时候火刚刚烧起来,看来此事是另一波人做的,”芬尼根耸了耸肩:“或许要归罪于那些暴动安那其主义(无政府主义)者,他们近年来在魔法界的声誉可不比“薄暮出口”强到哪里去。”

    接下来芬尼根切换了电视频道,是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举办的节目—《今日世界》。

    “NASA行星防御计划第二阶段已正式开启,美国宇航局早在23年4月18日就发布了一份46页的行星防御战略与行动计划,人类偏转小行星的技术目前已基本成熟,”摄像机的镜头前,NASA旗下的斯坦尼斯航天中心负责人正在向观众们介绍自己所在团队的工作:“2029年以及2030年,我们向着近月轨道发射了两台望远镜专门用来探测近地小行星,危险的近地天体多如牛毛,小行星撞击地球的事件必定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发生,人类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我也希望魔法界人士能够意识到行星防御项目的重要性,这并不是太空军备竞赛,我们已经和包含中国、俄罗斯、法国、英国、学园都市等多个国家的研究机构进行了初步合作,行星防御理事会(PDC)也即将建立。目前除动能撞击外,最可靠的方案是利用高能射线蒸发小行星表面的物质,从而形成高速喷流来偏转其运行轨道或直接将其摧毁。”

    下一则新闻内容主要是关于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进行的一次行星防御实验,该公司的近地小行星防御协助项目负责人先是播放了一段项目组对彗星—“共工六号”开展动能撞击实验的视频:飞扬的尘埃在砖红色的火星表面背景中拖出了细碎的长线,而“共工六号”则在受到导弹撞击后被迫改变运动轨道,它直接坠落于火星表面的奥林匹斯山的山脚地带。随后,负责人同样简单做了科普。

    接下来是关于英国皇家天文学研究机构对于在月球建设新型地下水库的预案,还有学园都市航天机构负责人表示太空电梯技术已完全成熟,类似于两年前“猎户座”太空梭事故的意外绝不会再度发生,插播了一则原本停留在低纬度地带的祝融五号火星车提前开始重新工作的消息后,有关天文学的访谈便告一段落了,紧随其后的是生物学方面的新闻。

    墨西哥南部,正式建立时间不足十年的巴洛克科学与魔法研究院近期与中东地区的生态保护团队—“翡色原野”合作开展了有关“植物微信息学”的研究,所谓“植物微信息学”是最近三年来从生物信息学衍生而来的新兴学科,旨在通过识别植物释放的电信号以及超声波来判断其生长状态与所处环境整体情况。

    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CSIRO)在绵羊体内顺利培养出了技术更为成熟的生物集成电路,这种生物集成电路并不会受到免疫系统的攻击,而是被视为身体素质的一部分,该成果或将成为全球残疾人士的福音。

    中国的佛学传承与研究机构—“业法执戒”主导的多高校合作项目已正式结束,在这个科学与魔法紧密结合的项目中,研究人员用动物细胞膜包裹菠菜中参与光合作用的类囊体,从而“欺骗”小白鼠的免疫系统,然后尝试使用“持明占业”这一术式激发使叶绿体分解增殖的机制,顺便遏制过量负氧离子对于动物细胞的损害。虽然实验最终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小白鼠的寿命的确得到了延长:从两年半变成了四年,代价是其生命的后三年以“植物鼠”的方式生存,连毛发都全部变绿了。值得一提的是,研究人员一致同意将实验品的后期状态称为“乙型魔阴身”。

    (人类的科技发展速度可真快。)沫参辰感叹道。

    学园都市第十学区研究所开发的新产品—印第安扑克已在学园都市境内广泛发行,利用已失踪科学家—布束砥信开发的学习装置所蕴含的生物学精神原理,使用者只需将卡片放入特定装置并在旁边入睡即可梦到提供梦境者所做的梦,此技术未来也许会在开发人类超能力的课程中得到广泛应用。

    学园都市第十七学区,全世界首个使用无人机完成3D打印的建筑物已正式落成,十月四日起将对学园都市全体学生以及教职工人员开放。

    十五年前被罗马正教“神之右席”成员—后方之水歼灭的魔法结社,同时也曾经是法国规模最大的魔法结社—奥尔良骑士团如今有了再度复苏的迹象,该组织成员一向致力于暗杀英国在海外的重要人物,在法国国内具有相当影响力的魔法师—倾城之女公开表示,法国政府绝不会允许那些在国内实行恐怖袭击活动的组织死灰复燃。

    埃及政府向全社会公开召集形成的考古团队—“乌加特之瞳”将于明日前往英国白金汉宫,与英国女王伊莉莎共同商讨大英博物馆内部文物归还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斯坦福大学的专家称,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即将于十月六日举办的游戏竞赛预示着游戏界的一次革命,参赛者大多是来自世界各国魔法界的精英,多项社会统计表明全球87%以上的游戏玩家对此抱有强烈的期待感。有关负责人表示,该比赛将会使用每个选手的视角作为记录,比赛过程全程直播,琉球共和国总理—冰见汐女士在记者发布会上公开表示了对比赛的支持与祝贺。

    据传,美利坚合众国与中美洲规模最大的魔法结社“有翼者归来”爆发的战争也许会成为三战爆发的导火索,麦克阿瑟将军称,美军作战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守卫和平,“有翼者归来”是一个邪恶的独裁组织,同时也希望南美各国民众的人权得到充分保障。

    非洲的伏都教信徒已达5.6亿人之多,在人数方面成功超越佛教,成为全球信徒数量第四大的宗教,而非洲绝大多数国家的人口自然增长率已降至历史最低,刚果(金)、阿尔巴尼亚等少数国家甚至直接进入负增长阶段。距联合国预测,全球人口将于今年年末到达89亿的峰值,在社会治理落后的气候脆弱地区,区域社会崩溃的可能性会在本世纪中叶前不断上升。

    梵蒂冈教皇—马太.利斯表达了对于世界未来局势的担忧,他呼吁学园都市方面公开研究人造天使的部分相关资料,将罗马正教与学园都市发生战争的可能性降至最低。

    朝韩局势逐渐复杂化,朝方提出的南北联邦制又一次受到韩国社会各界的全面抵制,首尔与釜山等多个城市爆发了相关游行。

    学园都市重点通缉的犯人:星野苍介与望月彻已受到国际刑警组织的重视,但全球多数国家并未将两人列入黑名单,他们的出逃或许并不像学园都市官方所宣称的那样是因为具有反社会人格,而是别有原因。

    看到这条与自己密切相关的新闻后,星野苍介颇为尴尬地咧了咧嘴,康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们得小心学园都市设立在海外的协力机关,不过以星野你的实力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未来得多多关注这个节目了,星野苍介暗想着,他没有接着观看电视上接下来播放的新闻,吃完晚饭后,困意席卷了两人的全身。

    ……

    两人再度醒来时,已是十月一日早晨5:56。

    “伤口基本上都愈合了,”星野苍介下了床,正准备出门:“康德,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望月彻他们这时候说不定在外面吃早饭呢。”

    “哪有那么早的早饭?”康德打着哈欠穿好衣服,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来到星野苍介身边:“嗯,走吧,咱俩先去找地方刷牙。”

    ……

    还是不对劲。

    走出房门不久后,两人就见到了前来与他们会合的望月彻与布伦希德。

    “说起来,我还有件事不太明白,”星野苍介对布伦希德提问道:“在延雪平的时候,你是怎样做到将那些人全部解决的?”

    接下来,布伦希德的回答带给星野苍介无尽的恐惧,他终于想起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交易

    “所以,你现在和那位布伦希德小姐是师徒关系?”

    趁着疗伤的空闲时间,卫起钧向博罗特.若兰询问起了她来到北欧的原因。

    “你听说过“三界赐灵”吗?”博罗特.若兰望向正东方,那是她家乡所在的方向:“这个魔法结社其实是图瓦共和国内部残留的萨满教势力。1938年,为了打造“无神的五年”,苏联曾对所有加盟国境内的宗教势力进行了清洗,哪怕规模最大、有80%俄国民众信仰的成教也不例外。”

    卫起钧同样学习过那段历史,不过他依然安静倾听着萨满少女的话语。

    “正如那个疯子所言,当代萨满教的传承几乎断绝,所以,我和他以及他背后的“伯爵”做了一个交易。”

    ……

    “这就是师傅她和㷰尘骸之间的交易内容,由于“谶言灵篇”的强制约束,在今日之前,我无法将这件事通知大家。”布伦希德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小纸条,上面仅有用汉语写成的寥寥几字。

    “五比四,日月,九三。”

    《说文解字》中有这样的记载:“谶,验也。有征验之书。河洛所出之书曰谶。”

    谶是可以在日后得到验证的预言,纬则由儒家七经演化而来,人们常常假托孔子之名对各种现象做出解释,这便是纬书。在汉朝,谶纬之学正式完备成型,该学说被当时的儒生们大力推崇,虽然迎合了统治者宣扬政权合法性的需求,却并没有起到制约皇权的作用,反倒成为了野心家开展政治斗争的有力武器。

    在现代汉语中,“灵篇”有两重含义,既指《河图》、《洛书》之类的呈祥显瑞的书篇,又可以用来称呼道教经文。

    (难道说,㷰尘骸…)

    “如果你提前将这些消息泄露出去的话会怎样?”望月彻很想知道惩罚机制到底是什么。

    “只要那个术式仍在起作用,我就不可能以任何形式将消息传递给你们,”布伦希德轻轻叹气:“在帮我解决掉那些漏网之鱼后,㷰尘骸临走时还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他说…”

    “快跑。”星野苍介终于看懂了纸条上的内容,他原本略为惨白的脸颊完全失去了血色,在他的胸腔内,心脏正如锈迹斑斑的摆钟那样缓慢搏动着。

    “什么?”康德完全摸不着头脑。

    “大家快点离开这里!”

    ……

    “好久不见,”地下建筑设施的出口外,㷰尘骸早早在不远处等待着四人,他主动向着星野苍介打招呼:“你应该也感觉北欧之行不该有如此平淡的结尾,我说得没错吧?”

    星野苍介和康德身上只穿着勉强合身的睡衣,两人的正装早已在突袭奥拉维尔.莫根森的战斗中破烂不堪,户外寒风卷起大片的晶莹碎雪,也同样给这两位重伤员带来了难以忍受的苦痛,唯一值得庆幸的也许是“海盗自助协会”的几位成员暂时不在这里,他们早已出门追击那些“神剑文字通晓者”的残党了。

    “难道说,你就是…”望月彻的内心诞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他用中文费力地将那三个字吐出:“㷰尘骸?”

    “看你的表情,难道星野苍介和你说过我的事?”夜幕中,㷰尘骸站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积雪反射的月光正好提供了些许光亮,这位不速之客的背后是表面已结冰的米约萨湖,他又将目光转向神情颇为不安的康德:“好吧,简单来说,这位目前叫做星野苍介的少年,不,应该说是青年对我有很深的敌意,如果可以的话他随时可能将我铲除掉,既然你现在也是他的同伴,那么将我视作敌人自然理所应当。”

    㷰尘骸话音未落,康德便以最快的速度拔出了自己的新剑,那是托尔在冰岛时交付给自己的武器,虽然重量与自己先前的剑相比偏轻,但此刻握在手里竟有着沉甸甸的质感。

    “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安排“海盗自助协会”的诸位在苏黎世对星野苍介进行袭击一事这也是我的手笔。”㷰尘骸不急于动手,而是像一位收藏家向访客展示他的藏品那样滔滔不绝道:“至于你,布伦希德,感谢你之前的配合,我在“刻有知识的铁桩”总部内找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要在这里开战吗?

    额头上滚动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直至灌入沾有少许血迹的衣领内部,星野苍介缓缓喘着粗气,眼角余光不由得向着身旁的女武神偏移。

    如今我和康德战斗能力大打折扣,望月彻无法在这种场合帮得上忙,而布伦希德在此前和㷰尘骸有过一次合作,她最终的立场难以保证。

    既然对方出现在此处,很有可能早已意识到了这个大好时机。

    布伦希德拦在了星野苍介身前,天穹之上,碧蓝色的北极光正如人们交织的美梦,亦如奔腾不息的江水,在北欧神话中,这是欧若拉正驾驶着战车接引勇士英灵。在星野苍介的视角内,女武神披散在身后的金色长发也被这番镀上了一层清冷流光。

    “如果要对他出手的话…”布伦希德默默使用了名为“里格捷径”的空间术式,她的双掌合拢,而后缓缓分开,在身后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柄长条状的武器渐渐成型,其柄部由翠绿槲寄生茎部缠绕而成。

    “我会竭尽全力迎战。”布伦希德迅速用右手将长枪完全抽出,直到这时,其他人才能看出其余部分:完全使用黄金打造的枪头表面刻印着几个由布伦希德设计的符文图案。

    “主神之枪,以冈格尼尔为原型制造而成的顶级灵装,”被枪尖直指的㷰尘骸向前走近几步:“现在还是未完成品,但你居然愿意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

    “只要将你斩杀于此处,便无须担心消息走漏。”布伦希德相当冷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那我还真是被小瞧了。”㷰尘骸继续向对面四人走来,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正在被主神之枪瞄准的事实。

    “大家先行撤退,我来拦住他,”布伦希德催促道:“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

    星野苍介率先抓住望月彻的胳膊,随后另一只手搂住康德腰部,向着远处湖中心的岛屿疾驰而去。就在同一时刻,㷰尘骸手中的短刃与主神之枪的枪尖猛烈相撞。

    兴许是又一次吃了灵装外型的亏,㷰尘骸在最初的数招中被布伦希德死死压制,伴随着接连的音爆声,布伦希德那凌厉的枪术将周围荒原上的积雪纷纷震碎,直至化为粉尘,逼得㷰尘骸不得不连连向后退却,在无数残影中勉强站稳脚跟。

    主神之枪原本应该是无往不利的投枪,一旦投出必然贯穿目标,且在穿透目标后必然返回使用者手中,可如今的布伦希德仅仅是发挥了它的近战功能,毕竟,那是一把完成度不足三分之一的灵装,以布伦希德的资质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但即便如此,“神剑文字通晓者”与“刻有知识的铁桩”依然渴望得到这把武器。

    “这就是你受到针对的根本原因,”㷰尘骸冷笑着向后连退数十步:“可惜你没有能力真正支配它。”

    “对付你的话,这种程度足够了。”布伦希德暗暗估测着星野苍介等人行进的距离,自己只要能够再拖延两分钟左右,就完全能够保证他们脱离危险。

    “瑟莱隆斯,正向通道,地牢生成。”主神之枪的枪尖处,由直线与三角形构成的卢恩符文正如璀璨的星辰那样闪耀着白光,布伦希德向后一跃,与㷰尘骸进一步拉开距离,随后将长枪高高投向正上方的天空,下一时刻,㷰尘骸周身的地面升起了三根金色光柱,恰好将他禁锢在狭小的范围之内。

    “果然还是有特殊功能的啊。”被成功困住的㷰尘骸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反手握住短刃,向着光柱之间的平面狠狠扎了一刀,经过短暂的角力后,原本限制住行动范围的无形墙壁被成功破开,三根光柱瞬间熄灭。

    “逆向解读,停滞的终结。”布伦希德挥动长枪向前横扫,原本已经消失的三根光柱在枪尖前方聚拢,形成一个锋利的椎体,在不受任何阻碍的情况下,金色光锥穿透了㷰尘骸的左臂。

    将敌人袭来的能量储存在符文之中,再借助光锥这一媒介进行反射攻击,这是布伦希德在不久前开发出的全新用法。

    “有点意思,”㷰尘骸垂下头,用右手捂住汩汩流血的左臂,布伦希德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但她能够感受到㷰尘骸的气场发生了剧烈变化,对方之前的所有行动似乎都只不过是某种预热:“现在让开的话,还来得及。”

    “这里应该安全了,”星野苍介将两人放下,回头望向布伦希德所在的位置:“我得回去支援她,你们先想办法和托尔取得联系!”

    望月彻与康德两人只能目送着星野苍介离开,不过他们很快意识到,几人临走时并未带走那个用于通讯的传呼机。

    “还好,我和托尔先生加了扉思博客的好友。”望月彻打开了手机软件,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颇为简陋的信号增强装置:“破解WIFI密码成功,帮帮我们,托尔先生!”

第二百六十三章 未竟

    “同学们,你们理想中的文明社会是怎样的?”

    十三年前,卫起钧在课堂上回答了班主任楼关月提出的问题。

    㷰尘骸咬紧牙关,手中短剑划过炫目的弧光,布伦希德的鬓角发丝被削下几缕,直到此时,她仍然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用了全力,只不过局势正在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我理想中的文明社会,那里的人们会用合作完全取代竞争与压迫。”

    灵装多次对撞后,双方的虎口都被震出了伤痕,形状如同凝固在皮肤表面的闪电。

    㷰尘骸猛地向前突进,主神之枪的枪尖从他的背上闪过,女武神迫不得已使用膝盖猛然向他的脸颊砸去,㷰尘骸扭腰躲过了这一击,短剑边缘在对方腰部划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布伦希德海蓝色的连身裙,接下来,㷰尘骸又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从而轻松躲开女武神对身体后方挥动长枪的轨迹。

    由于刚刚极速转身的动作,布伦希德腰上的创口进一步拉伸开来,她感受到一阵刺骨冷意。

    “坏人会一直存在的吧。”又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

    “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的恶行永远不会被容忍。”卫起钧补充道。

    㷰尘骸闭上双眼,继续挥动自己的武器,布伦希德持长枪的右手腕部又被擦出一道血痕,紧接着,她的手肘与侧脸处绽开了血花。

    那时首次与星野苍介战斗时使用的术式,以及这一次他所用的身法,皆是“生灭潜形”。

    “你学会这招之后,能够在短时间内窥见“有”与“无”的界线,依因缘和合而有,谓之“生”;依因缘离散而无,谓之“灭”,结果究竟如何,由你做决定。”一个有些遥远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我来做决定?”对于那些绝对化的表述,少年向来抱有怀疑态度。

    “是的,由你做决定,他人的生与死,都在你一念之间。”

    布伦希德的左眼视线被自己的血液遮挡住,她竭力挥舞着“主神之枪”,想要用更快的速度逼迫㷰尘骸与自己拉开距离,然而她的体力并不能支持这一想法。

    为什么?

    为什么他能够预判我的所有术式,并且每一次都是刚好避开?

    他到底用了什么方式做到了这一点?

    得益于强大的心理素质,布伦希德并没有因此手忙脚乱,而是继续设法使用主神之枪上镌刻的符文施展术式,金色与黑色的射线向外恣意散射,㷰尘骸不得不暂且避其锋芒。很快,枪头两侧延伸出了两把颜色与形态全然不同的粒子光刃,伤痕累累的布伦希德拼命忍耐着剧痛,不知是第几次将枪尖对准了对面的敌人。

    “下地狱吧。”布伦希德沉声道。

    顷刻之间,严肃寂静的黑色光幕将㷰尘骸的身形完全笼罩,漫天金色箭雨凭空落下,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布伦希德仿佛能够看见对方的身躯化为齑粉。

    “真遗憾,”短刀被架在布伦希德的脖子上,除开之前左臂上的贯穿伤,㷰尘骸并未被任何攻击命中:“我会下地狱的,但不是现在。”

    “你到底要做什么!”星野苍介赶来时正好望见这番景象。

    “还是回来了啊,”㷰尘骸感叹道:“现在,就让我来试试你的成色。”

    文明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文明存在的意义是延续,卫起钧给出了他的回答。

    唯有延续下去才能发展,唯有发展才能创造更多的可能性。

    “依我个人观点,延续只是文明存在的基础而非意义,当然,这道题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同学们如果感兴趣的话,课后也可以自行思考。”楼关月这样给出总结。

    但为什么不能有一个标准答案呢?

    “人类口中的意义是一种幻觉,”那个声音愿意和他分享观点:“大概是夏朝刚刚建立的时候吧,哼,有个小姑娘向我问了差不多的问题。”

    “那你还真是长寿。”少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他很难想象,一个至少活了四千年的存在会怎样清楚记得夏朝时期发生的事。

    星野苍介手持无流驻,冷眼看着㷰尘骸,而对方随手将布伦希德打晕,让她平躺在地上。

    “就在今天做个了结吧。”如一束跃动的野火,㷰尘骸以超出预期的速度向他冲去。

    短暂的激烈交锋后,㷰尘骸险之又险地躲过几束灼热的深红色射线,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出现了若干孔洞,而背后的雪地瞬间气化一小块,升起的白烟弥漫着一股焦糊气味。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只有机械般的下意识举动,直到血红色的锋刃分别穿透对方的躯体。

    “你承受不了这些,”那个存在耐心劝导着:“要学会等待,这是一个失败者的经验教训。”

    少年不解,但他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星野苍介将无流驻塑造而成的长剑拔出,㷰尘骸则是一手触碰自己的脖子,满脸不可置信地朝着地面倒下。

    “咳咳咳…”星野苍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脏已经被对方刺穿,现在只能依靠能力勉强替代血泵的作用。

    现在,结束了吗?

    荒谬与虚无感彻底替代了理性思考,星野苍介几乎是被疲惫彻底击垮了。

    “快醒醒。”他小心翼翼地一边修复自己的心脏,一边走向倒地不起的布伦希德。

    “还有未竟之事。”在死亡前,㷰尘骸的耳畔又一次响起了那个存在的声音。

    我,还有未竟之事。

    ……

    九月三十日深夜23:05,挪威首都北方30英里处,奥斯陆国际机场内。

    许久未出现在小说中的茶发少女带着行李箱下了飞机,在九月十九日晚向学园都市相关部门提交申请后,海关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将出境许可证交到了学园都市第三位Lv5手中。

    机场的出站口内,纳斯维工厂发生火灾的新闻正在电视上播报着,御坂美琴戴上墨镜,虽然没有时间驻足观看新闻,不过她已经决定要去现场调查一番。

    站在她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同样关注着那条新闻,不过很快,他又摇着头走向托运行李提取通道,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把约80厘米长的红黑色长剑。

    “你也是来找人的吧,”那个男人头也不回地用英文说道:“既然同为外乡人,不如与我合作一次,这位小姐意下如何?”

    御坂美琴默不作声,自顾自地向着无行李托运通道走去。

    “午夜0点,奥斯陆歌剧院天台处,过时不候。”抛下这句话后,对方直接叫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机场。

    望着不远处的市区,御坂美琴做出了决定,在人们不解的目光中,有一个带着行李箱的少女在人行道上快速奔跑。

    九月三十日深夜,23:25,奥斯陆歌剧院的天台上。

    “应该说不愧是击败前方之风的第三位吗,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英国骑士团团长艾伯特.赫尔曼,此次来到挪威是为了找到一个已经失踪的朋友。”

    “你是如何看出我也是来找人的?”

    “挂念他人的心绪无法隐藏,”艾伯特.赫尔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我看过班次信息,你所搭乘的这架飞机从新加坡出发,看来你是在获取了一些情报之后才会来到这里,否则的话,想要在全世界范围内找到一个悬赏9900万美元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错,”御坂美琴爽快地承认了:“那么先达成这样的共识:共享任何有利的已知信息,最后互相帮助对方找到目标人物,这也是你的想法吧。”

    “很好,看来你在学艺都市取得的成就并非浪得虚名。”

    ……

    “唔…他死了吗?”海盗自助协会的地下室内,躺在床上的布伦希德睁开双眼。

    “嗯。”星野苍介在厨房烧着开水,他和后来赶到的望月彻、康德和托尔三人对布伦希德实施了紧急治疗,至于㷰尘骸的尸体,现在正被三人原地调查。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壶中热水翻腾的声音,被托尔带来的仓鼠女士正趴在床头柜上打瞌睡。

    “可以和我聊聊你的过去吗?”过了许久,布伦希德主动问道。

    “我的过去没什么值得聊的,”星野苍介又坐回床边:“对于持续性的魔法损伤,我无能为力,还好有托尔先生在,预计明天就能恢复得差不多了,对了,这只仓鼠还是没有恢复吗?”

    “要不然,再试一次你用的那个方法吧。”布伦希德提议道,而星野苍介点点头,将他所学到的“猫猫契约”直接告知给了仓鼠,顺便提前在它身上盖上了一条床单。

    很快,炉灶上的水壶发出阵阵嗡鸣声,敲门声接踵而至。

第二百六十四章 非天

    不出所料,星野苍介认识仓鼠女士的真身,当然,布伦希德也认识。

    或许是由于缺乏安全感,神裂火织将身上的纯白色床单裹紧了些,这一举动使得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更加凸出,此时此刻,星野苍介不禁联想到自己这一路上看到的壮丽景色:巨大山脉上的山峰连绵不绝,深厚的积雪既为山岩平直的线条增添了若干柔软的弧度,又仿佛在湛蓝的天空下失去了边际…

    星野苍介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他看到房门的木制把手在缓缓转动,门外的来者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情急之下,他匆忙戴上护目镜赶到门口处,这样一来对方至少不会立刻看见这令人误会的景象。

    “请问,星野苍介在里面吗?”主动开门的御坂美琴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还未等星野苍介想好该用什么说辞来应付对方时,他却看到少女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他不在这里,哎哎哎…”以星野苍介目前的身体状况,想要拦截住对方太过困难,就这样,御坂美琴绕过他迅速小跑几步,然后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不会产生误会吧?”望月彻自知自己对魔法缺少了解,便没有参与对㷰尘骸尸体的调查,眼看御坂美琴进入地下室后长时间没有走出来,他开始担心里面的情况了。

    “就算有误会,想来也抵不住久别重逢的喜悦。”托尔笑呵呵地抬起㷰尘骸受重创的的左臂仔细查看,假如现场有一个不知情的无关人士恰巧路过,这一幕多少有点惊悚。

    “其实我应该提前通知一下星野的,”不远处,阿尔贝托在之前双方战斗过的地方来回走动着,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据我猜测,他恐怕不愿意和御坂小姐见面,如果能避开的话就好了。”

    “有些事情可不能一直避开,趁现在给过去画上一个休止符也好。”托尔没有在尸体上发现什么线索,于是预备将㷰尘骸就地安葬。

    ……

    “她们是谁?”

    平静的话语或许暗藏杀机,星野苍介莫名想到。

    “我已经说了,你要找的那个人不在这里,”星野苍介试图继续伪装自己:“床上的那位女士需要得到治疗,盖着床单的那个是因为意外才呆在这的,其中原因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而我,不过是海盗自助协会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医疗人员,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你在撒谎,”御坂美琴又突然走到他身前,双手抓住护目镜的绑带向上提,青年坚硬的发丝让少女的手背有些微痛,最后,两人的目光相互交错:“容貌改变了很多,但这种事对你而言再简单不过,毕竟,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是这样,我绝对不会再上一次当!”

    “冒昧问一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原本平躺着的布伦希德正坐在床上,不紧不慢地将衬衣的纽扣扣好,为了便于治疗,星野苍介之前特意将扣子解开了几个,少女自然在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是我…”御坂美琴下意识地扭过头想要做出回应,却在关键时刻卡了壳。

    认识有一段时间的学长?

    深受各种意外困扰的可怜前辈?

    曾经将她从绝望中解救出来的英雄?

    还是说,一个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的、熟悉的陌生人?

    既然当初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为什么自己还要来到这里,对于现在的星野学长而言,自己是一个麻烦吧。

    “他是我很在意的人。”御坂美琴尽量直视着星野苍介,虽然视线没有移开,但她的脸颊已经微微发红。

    星野苍介的心跳骤然加速。

    ……

    “感谢您对契方航空信件有限公司的信任,信件预计将在十月二日晚8点到达云阿国际机场。”与此同时,挪威奥斯陆的某个宾馆内,卫起钧接收到了一条语音短信,看来邀请函应该能及时送到那两人手中。

    伏击“伯爵”等人失败后,博罗特.若兰便早早踏上了返乡的旅程,他现在少了一个相当可靠的助力。

    “是俄罗斯成教的要求吗?”就在昨日,由通黑门山的山脚下,卫起钧与萨满即将分别,临行前,他还顺便向少女询问了返回的原因。

    “其实是挪威高层的通知,得知我的到来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心理压力,眼下既然让伯爵逃掉了,我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哪怕他去而复返,也肯定会刻意避开我的。至于成教和三界赐灵那边,除了查明克舍伊小队背后的支持者之外倒是没有什么急需处理的事件,但放任一个强大战力在北欧长时间游荡确实不太合适,所以,就此别过。”博罗特.若兰打着哈欠,话语里完全没有自谦的成分。

    “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卫起钧又叫住她。

    “嗯?”少女双手在背后相扣,有点疑惑地转过头来。

    “博罗特这个姓氏,在汉语中被译为包,我刚刚用梅花心易法起了一卦,包若兰小妹一定会幸福平安地度过一生。”

    “真是的,好好算算自己的气运吧,”包若兰轻笑着,顺手将一小卷图纸丢给卫起钧:“报酬拿好喽,如果可以的话,请替我向业法执戒的几位说声抱歉,虽然是演戏,但我下手还是太重。至于欧雷尔斯就算了,这家伙也没客气多少,我现在这身伤大多拜他所赐。”

    “我会如实转告他们的,一路顺风。”卫起钧将图纸放入衣袖中,与包若兰正式道别。

    “忘了问她会不会去参加巴格达的游戏竞赛,不过她要是在场的话,绝对会被重点关注吧。”听完语音信息后,卫起钧躺在宾馆房间的床上自言自语道,同时双手将包若兰交给他的图纸缓缓展开。

    “嗬,报酬还真是丰厚。”

    ……

    激动之余,星野苍介趁此机会狼狈不堪地后背倚靠墙壁,心跳骤然加速之后,他的身体各部位就不堪重负,以至于纷纷出现了“罢工”的趋势。

    (均衡态还真是脆弱呢。)沫参辰的语气里有一丝感叹。

    光是维持正常的身体机能,星野苍介就已经很费力了,每个伤口形成的缘由千奇百怪,但无一例外都是难以立刻消除的持续性魔法伤害。

    还好,没让她看到我这么糟糕的模样,星野苍介暗暗庆幸。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布伦希德将自己找到的一套女式服装交给裹着床单的神裂火织,后者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精神状态不佳。

    “你会放过我?”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神裂火织抬起头来,她原本还将干脆利落的死法当做自己在北欧的最佳结局,可现在女武神的话给了她新的希望。

    “将你变成仓鼠一事是萨满女士的决定,既然我们现在没有敌对的理由,那么我想要放你一条生路。”在神裂火织面前,布伦希德刻意没有提到她和包若兰是师徒关系的事实。

    “你并不是一个恶人。”神裂火织将那套衣服塞进床单中,然后在御坂美琴的协助下迅速更换完成,神裂火织发表完这番感想后,御坂美琴又提醒她尽快和骑士团长会合。

    ……

    “额,二位先停停,听我一句劝,出门在外要以和为贵,不要搞窝里斗。”神裂火织离开后,星野苍介差点幻视御坂美琴和布伦希德两人的目光碰撞出了火花,只得好言相劝道。

    “所以,她是谁?”两人异口同声地转头质问他,然后又各自冷哼一声。

    (小沫,帮帮忙啊!)星野苍介只好向魔神求助。

    (年纪大了,听不见,别打扰我看乐子哈。)沫参辰居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选择袖手旁观,这让星野苍介很是心痛。

    “你们饿不饿,我先去做饭。”星野苍介迅速转移话题:“说起来,马上要到晚饭时间了,我还要去通知托尔他们。”

    “让我来就好,”布伦希德不由分说地抱住他的右臂,这一举动同时震惊了御坂美琴与星野苍介两人:“现在最应该好好休息的人,是你啊。”

    “应该让我来才对,你们两个都是伤员吧,”御坂美琴见状,也不甘示弱地牵起星野苍介的左手:“伤员就应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啦。”

    “小妹妹你说得很有道理,”御坂美琴没有料到布伦希德笑眯眯地肯定了她的话,随后又将两人中间的星野苍介拖向床所在的位置:“那么晚餐就拜托你了,我和星野一起待在这里。”

    “不可以!”御坂美琴终究在套路上不是布伦希德的对手,对话的气势也减弱了许多:“他现在…反正不能和你单独相处!”

    “别在意那些杂音,好好休息一下吧。”布伦希德抱住青年的双臂悄悄发力,然而御坂美琴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她也同样加大了拉扯的力度。就这样,中间的星野苍介瞬间体验到了身体被撕裂的感觉。

    (精彩精彩。)沫参辰不禁感叹道,星野苍介整个人晕倒之前甚至还能听见祂的拍掌声。

第二百六十五章 盖亚

    “阿陆,你向《国际天体生物学》投递的稿件如何了?”

    “审稿过程可是很漫长的,这件事可急不得。”九月三十日的午后,某个空荡荡的茶水间内,两个年龄相仿的男生一边品茗一边聊天,被称作“阿陆”的那位少年打了个哈欠,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电视屏幕。

    “难得《今日世界》对于天文学研究展开了长篇累牍的报道,看来小行星之下人人平等啊,”另一位少年开着玩笑:“人类总不能重蹈恐龙的覆辙,或者说幸亏以前的爬行动物没有点亮科技树吗,否则这地球主宰的位子也未必能易主。”

    “在我看来,自诩地球的主宰可不是什么好事。”陆星辞摇了摇头:“承柏兄,你听说过盖亚假说吗?”

    “我记得那好像是关于地球本身具有意识的理论,“盖壤之痕”貌似比较支持该说法啦,那群冒险家见惯了世界的宏伟,能有这种想法自然在情理之中。”陶承柏根据自己以往与“盖壤之痕”成员打交道的经验如此答道。

    “更确切地来讲,在盖亚假说中,地球是一个能够自我调节的、有生命的有机体,当然,此类说法在更大程度上是一种比喻,作为整体而言的地球本质未必是生命,但它具有生命有机体的重要特性,其无数个组成部分会构成相当复杂的关系网。”

    “所以呢?”陶承柏远远没有理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谈到混沌和熵增?”

    “不,是涌现理论和我自己提出的菌存假设,”陆星辞总算将注意力从电视屏幕上转移开来:“前者核心在于整体不同于累加之和,是有关量变到质变过程的研究。抛开真菌、藻类、寄生虫、病毒等等生物不谈,我们每个人都是大约三十万亿个人体细胞以及三十万亿至五十万亿细菌细胞的集合体,道教也有“斩三尸”的说法,我们不妨先将两者进行大胆的关联,那么这“三尸”就能够等同于除人体细胞以外的“杂质”,试想一下,当你想要喝茶的时候,到底是你“本人”想要喝茶,还是“三尸”想要喝茶?”

    “我们的意识难道受微生物控制?你的说法也太可怕了。”陶承柏有些警惕地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题在于“三尸”具有智慧吗?”

    “我更倾向于使用反馈一词,至少在我的“菌存假设”中,我用它来代替智慧本身。智慧往往被视为个人具备的素质条件,但根据我的假设,如果世界是一张无比巨大的台球桌,那么个人智慧就像桌面上的一颗台球,永远只能作为集体的一部分而存在。”陆星辞侃侃而谈:“单个细胞的变化相当容易判断,而预测一个人接下来的行动会变得非常困难,现在请发散一下思维,如果将人体视为细胞,那么由许多人组成的区域性经济组织,或者国家,乃至整个地球是否变得更加难以预测?”

    “的确如此,因为变量过多,难以进行定量分析。”陶承柏肯定了对方的说法。

    “蚂蚁、白蚁、蜜蜂、黏菌的个体智慧相当之低,你甚至可以将它们看作依照既定程序运行的机器,但它们组成的一整个群落常常能够展现出高级生命体的智商,如此一来,低层次的个体就难以理解更高层次的群体,就像一只蚂蚁基本不可能预测蚁群的行动那样,单个细胞也无法分析出人类的思维。”

    “这个例子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在增量即变量的前提下,我发表的那篇论文中又提到了“紊流态”,如果你感兴趣的话…”

    “洗耳恭听。”反正眼下没什么更有意思的话题,哪怕自己最后无法理解陆星辞的理论,陶承柏也乐意继续听下去。

    “流体有两种基本流动状态,一种是层流,另一种则是紊流,后者也称湍流。当然,流体动力学并不是我们这些科研人员要讨论的重点。我之所以引用“紊流态”,是因为其本身特性:无序性、耗能性以及扩散性,总体而言,过往社会科学中的大量理想模型并不足以诠释当今世界的变化,更遑论预测未来,如果还有科学工作者继续相信机械论能够作为研究新事物的出发点,那么我个人认为他的前途也就止步于当下了,至多算是个二流研究员。”

    “你这结论的攻击性还挺强的,”陶承柏将茶水饮尽:“那么说回正题,紊流的三个特性之中,扩散性很好理解,魔法知识的普及正是一种扩散。自“黄金黎明”崩溃以来,学习魔法的门槛虽然在许多魔法界人士的努力下逐渐降低,但绝大多数人平日里并没有接触魔法的机会。无序性也有现成的许多例子,比如…四年前的那起事故。”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正奇局曾被称作“华夏文明的最终防线”,但在这片土地下的某个存在暴露其行迹后,魔法师们意识到,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存在任何真正可靠的防御。

    “那件事到现在仍然是最高机密,不要再说了。”陆星辞强行中止了这个话题,随即转身离开。

    “你去哪?”陶承柏很后悔自己主动提起了那件事。

    “出门吹会风。”

    ……

    “还好,骨头没断。”就在托尔发言时,星野苍介还能听见自己耳道中血液滴落的声音。

    “在我的手术中,需用利斧劈开头颅。”明晃晃的白光穿过眼皮,在星野苍介的视线中,托尔发言后,一把斧头的轮廓清晰可见。

    “没有更稳妥的方案吗?”御坂美琴的声音传来,星野苍介能听出她的担忧。

    “我看看,大概是这个位置,如果是托尔先生动手,相信他能控制好力度。”阿尔贝托倒是很有信心。

    斧头圆弧形的尖端短暂碰触了患者的额头,随即被高高举起。

    “且慢!”星野苍介竭尽全力地喊出了这句话,大抵是太过激动的缘故,又有新鲜的血液从口腔中翻涌而上,大部分直接喷到了斧头表面。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一旁的望月彻关切地问道:“星野,你现在感觉如何?”

    “没事…还死不了。”

    这真的是所谓的“均衡态”吗?

    不仅仅是身上所受的创伤,还有在较短时间内开启两次新形态后的负面作用。

    星野苍介蠕动着从床上爬起。

    “㷰尘骸的尸体,被埋到土里以后就失踪了。”托尔扶着他的后背:“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们最好现在就赶往下一个国家。”

    乍一听明明是个糟糕的消息,然而星野苍介却松了一口气。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半小时,现在我们在奥斯陆市区的海盗自助协会分部内。”

    已经没时间了,哪怕已经亲手击败过一次㷰尘骸,星野苍介也对逃跑不抱有任何希望。

    “此地附近布置了一处散射棱镜塔,不久之前,太阳表面爆发了异常规模的耀斑,从而引发地球磁场的磁扭缠。“盖壤之痕”的一位成员提前在这里建造了这座塔楼,不仅仅可以用来观测天文现象,还可以作为“地外行星防御计划”的协助设施。”卫起钧径直进入室内,随后搀扶着星野苍介走到户外,用中文在他耳边快速做了介绍:“你可以抬头看看天空。”

    “那是…爆发日珥。”星野苍介有些费力地仰视着,正午的太阳表面喷射出奇异的半透明红色“火焰”,随后径直扎入广袤无垠的外太空。

    “你们的后续经历我已经从托尔那里听过了,”卫起钧又给星野苍介和自己戴上了同款海蓝色护目镜:“如果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你还能坚持多久?”

    “十分钟左右。”

    “好极了,”卫起钧向托尔点头,又切换为冰岛语:“现在开始吧。”

    “嗯。”托尔和御坂美琴同样戴上了专业护目镜。

    仅仅几个呼吸间隔,几人严阵以待的敌人在近处的高楼天台正式出现。

    “沐刻吟,还是说,㷰尘骸?”卫起钧果断拔剑指向来者。

    没有任何惊惶的反应,只有将对方视作障碍的平淡表情,终于到了这一天,㷰尘骸暗暗想道。

    御坂美琴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她的周身闪烁着蓝白色电火花,似乎随时可以化身雷霆。

    “姑且算是三个雷属性对抗一个火属性,”托尔回头望向剩下的两人:“阿尔贝托小哥,战斗之外的事宜就拜托你了。”

    “用元素类型划分魔法师的方式早已过时,”㷰尘骸摊开手,他的上半身穿着黑色风衣,恰好制造出足以笼罩几人的阴影:“看来那位女武神正执行着其它任务,卫同学,难道你没什么问题想问吗?”

    “待会再问。”

第二百六十六章 虹剑

    “你们是同学?”

    托尔并未急着发起进攻,而是扭过头问身旁的青年。

    “曾经是。”㷰尘骸从楼顶一跃而下,强先回答道。

    但现在不是,卫起钧一言不发地提剑向㷰尘骸走去,被赋予“景震”之名的兵刃被紧握在手中,在烈阳之下闪耀着寒光,后者紧紧抿起嘴角,下意识退后一步,像是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恼怒那样,㷰尘骸又向前重重跨出两步,而卫起钧则是在两人相距不到五米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收手吧,沐刻吟,外面全是我提前布置的阵法,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别再提那个名字,”㷰尘骸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名为“阙鸾”的短刃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声响:“你认知中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本座才不会在乎这具躯壳的过往。”

    本座?

    星野苍介捕捉到了这个细节,难道说,㷰尘骸的情况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复活,而是“夺舍”?

    “就算成为神位战争中的失败者,也大可不必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托尔联想到因为一场意外而无法成为北欧魔神的欧雷尔斯,于是他同样向前走去,直至与卫起钧肩并肩:“更何况,你竟然蛊惑他人主动舍弃自己的生命,仅仅是为了给你提供一具躯壳…罪不容诛。”

    “每个魔神的诞生,都离不开“舍弃”一词,有的舍弃形骸,有的舍弃右眼,有的舍弃腿部,有的舍弃臂膀…我当初的对手则是舍弃自身生命才得以升格为魔神,但在那之前,已经有无数生灵因她而死。怎样,你要不要试着去用狭隘的罪恶观念来衡量祂们的行为?”㷰尘骸又指向远处的星野苍介,微笑着向现场所有人传达了自己所知的真相:“吾名壑寰,同他体内的“混沌”一样,吾只是在此留下了一小缕神识,若非他人相助,遑论像今日这般重回现世。”

    “我可和你不一样。”沫参辰借助无流驻将自己的形体构建完成,在康德与望月彻难以置信的注视下,祂站在星野苍介的肩膀上高声反驳道:“听好了,我沫参辰绝不会牺牲星野的利益来满足自己的欲望,这种可悲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们之间。”

    “沫参辰?有趣的名字。”壑寰将这具躯壳的手掌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着,随即轻轻转身避开卫起钧的突袭,缠绕着紫红色电弧的剑锋穿过㷰尘骸前一刻所在的位置,其雪白剑身又映照出此时独特的天象:日面边缘处,玫瑰红色的舌状气体恰如草原上燃起的大堆篝火,而在高层大气中,伊洛拉事先制造完毕的大量冰晶在折射阳光后又形成了整整一圈虹环,在古代,这是被人们称为“白虹贯日”(日晕)的不详征兆:“本座既是㷰尘骸本人,亦是争夺道教魔神之位的败者,而今正在为了履行一份契约而阻拦诸位。”

    谈话间,类似于高速切割机造成的响动在托尔的指尖处喷涌而出,青白色的熔断电弧刀转瞬成型,并朝着“壑寰”的方向射去,被上古时代某个存在附身的青年并未闪躲,而是略一抬手便将这威力能够切开十厘米钢板的电弧刀轻松挡下,几乎在同一时刻,由御坂美琴释放的橙红色铁砂射线同样轰击在他的右掌上,但仍旧没有对他造成影响,炽热的铁水从㷰尘骸指缝中流下,滴落地面时又将周围的小圈土壤快速熔为液态,同时冒出几缕青烟。

    “速度尚可,威力太弱,”即使同时面对着三位善于使用雷电作为攻击手段的对手,壑寰仍旧没有太认真:“话说回来,那位女武神在哪?”

    一分钟前,五公里之外的散射棱镜塔内,布伦希德正在沿着旋转楼梯飞速奔向塔楼顶端。

    “让它发挥作用吧,”不久前,托尔亲手将一串能够开启棱镜塔的钥匙交给她:“地外行星防御计划第二阶段的主要成果正是在大气圈内用光学武器将小行星击碎成威胁性更小的碎片,该项目的启动资金中有“神剑文字通晓者”的一份,也算是这个结社所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

    “其名为虹剑计划,”布伦希德又接住卫起钧抛来的一张青金色合金卡片,认真倾听着对方的补充说明:“实际上,这是为女武神量身打造的防卫设施,到了那里之后,只需要出示这串钥匙和令牌,就会有人带着你前去启动“虹剑”,至于何时挥剑,由你自己做出决定,但无论如何,在我发出信号后,这一剑必定会落在敌人身上。现在,这把剑就交给你了。”

    “喂,等等我啊,”这座塔楼的负责人西格恩是个身穿白色羽绒服与连衣贝雷帽的金发少女,她正在布伦希德身后喘着粗气:“别跑那么快,他们应该…还没…开打呢。”

    布伦希德没有答话,而是直接跳下二十多级台阶,将这位少女一把扛到肩上,然后继续向着塔楼顶部冲刺。

    “快,教我。”到了控制室以后,女武神毫不客气地随手将西格恩安放在一把椅子上,自己则是紧盯着眼前的等边三棱镜与扇形窗口,爆发日珥与日晕的出现让她意识到战斗恐怕已经开始。

    “好吧好吧,看在托尔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布伦希德冷冰冰的视线让西格恩不得不直奔重点,快速介绍“虹剑”的原理:“知道北欧神话中的彩虹桥吧,这块窗口前放置的等边三棱镜可以被用来制造人工彩虹,只需让彩虹中特定波段的光线透过窗口传递到日晕的虹环中心,然后借助女武神的力量即可构造“虹剑”术式,从而自上而下摧毁特定的目标。至于如何选择这个特定的目标,目前有两种方式,其一为高速物体标记法,其二为光谱鉴别法,这次我们用第二种方法,托尔那边很快会使用特定波长的闪光弹来标记目标位置。来,你先戴好这个头盔坐在窗口前的躺椅上,我去启动程序。”

    于是,布伦希德做好了准备,伴随着五公里外有几道白光闪烁,又一束白光穿过她面前的等边三棱镜直奔日晕中心,几乎是同一时刻,高层大气中的虹环极速向内收缩,望着这番奇景,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是”与“否”的选项。

    在古北欧语中,彩虹桥意为“摇晃的天国道路”,在布伦希德默默选择“是”后,七种色彩交织而成的光束自高空奔腾而下,足以把绝大多数具有生命的目标直接送上天国,连灰烬都不会留下。

    很显然,壑寰并不属于绝大多数生命体。

    “当今人类的武器,还真是精巧。”直径足有三十米、深度达一百二十米的陷坑内,㷰尘骸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有点明白你的话了,希蔓。

    ……

    “向来生许愿,终究不如现世得道。”少女躺在巨兽的毛皮上,耐心将那些打了结的泛金发丝分开、捋顺,这样说着,她又在额头上贴上一张杏黄色的符咒。

    “呵,你也和那些凡人有同样的苦恼吗?”无角的螭虎—壑寰盘踞在山洞之中,它早已开启灵智,因而能够口吐人言:“所谓得道,不过是短生种对自己的心理安慰罢了。”

    “那么你们这些长生种又当如何,阪泉之战后被各部落奉为神明,形体又被人们刻画成为图腾用以区分群体,仅仅是护佑一方就足够了吗?”少女抬头望向壑寰护住自己的双翼,眉头紧锁,似乎对它如今的状态略有不满。

    “龙的历史足够漫长,人的时代才刚刚开始,你所经历的一切,仅仅在我们的生命之中占据一小段而已,”壑寰只是闭上双眼:“希蔓,你的任务更加紧迫,想要求道的话还是尽快离去吧,莫要叨扰白泽、嘲风、獬豸、毕方,重明,诸犍…”

    “哇,你是不是要把所有神兽的名字都念一遍,如果写下来的话不知道要用到多少竹简,不听不听。”少女连忙用双手堵住耳朵,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至少别再打扰狴犴,也就是我了,”壑寰认真道:“还有一件事,我的长兄囚牛喜音律,你记得莫要在它面前唱歌。”

    “你这话太伤人了,那我偏要唱。”虞希蔓清了清嗓子,开始认真地小声哼唱着,却没有发现身边的螭虎早已睡去。

    它曾经如此相信长生种与人类的时代将会共同延续下去,直至道教魔神即将诞生的那一天,它与少女再次相见,却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那天,长生种的时代宣告终结。

    ……

    “我曾与人类同行,却未曾想到世界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壑寰跳出神坑,架起双臂挡住了下一发“虹剑”,这一次,他的步伐只是略有踉跄,而脚下的地面却没有受到任何冲击。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时代啊。

    人的时代。

    你所预见的时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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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可这个世界不科学!????本书魔禁超炮同人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