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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相信奇迹吗     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txt下载     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七章 龙裔

    上尝遣中官至内阁,问龙生九子名目,皆莫能对。惟李阁老东阳记其略,仓卒不敢对,复出询诸罗编修玘、刘稽勛绩,乃备得其详,因据以闻:九子者,一曰囚牛,龙种,性好音乐,今胡琴额上刻兽,是其遗像。一曰睚眦,好杀,今刀柄上龙吞口是。一曰嘲风,好险,今殿阁上走兽是。一曰满牢,好鸣,今锺上纽是。一曰狻猊,好坐,今佛座狮子是。一曰狴犴,好讼,今狱门上狮子是。一曰负贔,好文,今石碑两旁龙是。一曰蚩吻,好吞,今殿脊兽头是。—明.陈洪谟《治世余闻》

    “虹剑”术式发动后不久,瑞典延雪平的某所医院内,金发青年颇为吃力地从病床上起身,又一次穿上病号服来到窗边。

    “在这里可看不到奥斯陆发生的事情,欧雷尔斯先生,”大多数时间躺在床上看电影的玄明鉴随口安慰了一句,这也是两人首次在病房内对话:“不必担心,以他们的实力,必定可以轻松赢下那场战斗。”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欧雷尔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向病床上的灰发青年:“现在不会有人听见我们的谈话,自从遇到你们“居澜分队”,我就在思考着一件事:自己脑海里的强烈紧张感从何而来,然后我得出一个结论,那是挥之不去的杀伐之气,现在,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对方吧,请允许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彼时,乌勒尔还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同丹麦某个村落中的其他猎户一样,以打猎为生。直到某天,乌勒尔在阴差阳错下接触到了一本“原典”的复制品,从而自行参悟了诸多魔法术式,最终,他甚至被许多猎户称作“狩猎之神”,和欧提努斯一样具备了争夺北欧魔神之位的资格。

    “我也对你很感兴趣,欧雷尔斯先生,对于寻常人类而言,那里面记载的知识相当危险。”玄明鉴按下触摸屏中的暂停键,电影中播放的冲锋号响也随之停了下来:“每部原典正是某种魔法体系源头的具现化,倘使寻常人直接观看到其中内容,那么他所受到的精神负荷会直接将他压垮,为了让后人了解到其中的知识,有一小部分魔法师只能“稀释”原典的纯度,就像在浓盐水中加入更多淡水使其变得不那么苦涩,你当初又是如何应对这种情况的呢?”

    “那部复制品并非完全意义上的复制品,它更相当于一本记载着诸多谜题的书籍,那么接下来谈谈另一个话题,哪怕此刻博罗特.若兰已经离开北欧回到了她的故乡,”欧雷尔斯单手指向自己的脑袋:“我能够感知到,自己的周边仍然似乎有一头危险的野兽在休憩,但它随时可以苏醒,届时,哪怕是经验最为丰富的猎人也可以沦为猎物。这种感知能力从来不会出错的,思来想去,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愿闻其详。”玄明鉴微微挑了挑眉毛。

    “那就是你,一个混入“业法执戒”中的龙裔。”到了最后猜测身份的阶段,欧雷尔斯反倒轻松地笑了起来:“真是令人费解,与许多神话体系诞生于同一时期的古老生物居然融入了人类社会的魔法结社,甚至为此不惜主动在战斗中受伤,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你的选择。”

    玄明鉴笑而不语,类似的话,他同样可以奉还给这位神位之争中的失败者。

    看来,自己今后需要更加认真掩盖杀伐之气。

    “睚眦,这是我从前的名字,记得帮我保密。”玄明鉴撕开腿上的绷带,随手将那团带着血渍的尼龙布丢入垃圾桶中,曾经外观可怖的贯穿伤口早已愈合。

    睚眦,龙之二子,弑杀喜斗,勇猛刚烈,因此它的形象常常被人们刻镂于刀环与剑柄吞口(即剑柄与剑刃连接处),但那些性格特征都已然成为过去。

    “毕竟在国内的时候,我身边可都是龙的传人。”玄明鉴同样来到窗边,开始关注着奥斯陆的战斗。

    ……

    托尔和御坂美琴早已和卫起钧商讨过战术,于是等到后者与㷰尘骸拉开距离后,他们从不同方向硬生生用电网限制住敌人的行动轨迹,在“壑寰”周身,若干触目惊心的深坑随机排布着,不远处又响起断断续续的警笛声—在奥斯陆市区内,很快有人发现了此地的异常之处。

    “这样硬撑下来的话,你并不能占据优势,尽快收手吧,”卫起钧如此劝告着:“龙之七子,狴犴,平生好讼,明辨是非,秉公而断,现在的你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吗!”

    “不曾忘记,”壑寰嘴角流淌的血迹凝结成了褐色的条带,全面受到压制的它却始终微笑着:“吾心明澈,无需辩解。”

    “星辰历象,日月轮转,”卫起钧将景震剑重重插入地面,随即双手结印施法,身后的几幢大楼甚至因此发生了轻微晃动:“华光斗牛,余君转逆,紫曜六合,敕令,出!”

    又是没见过的法术,壑寰一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不顾击打在㷰尘骸身体上的高压雷电,向着卫起钧迅速冲去,它有预感,这一术式的威力恐怕更甚于“虹剑”。

    “先和我过过招!”托尔高高一跃,脚底的热熔电弧刀喷射而出,将他在常人眼中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在空中高速移动的他双手紧握,六道赭褐色线条随之在身下延伸开来,以更快的速度冲刺至壑寰脚下,硕大的山岩迅速合拢,将对手困在其中。

    此术式名为“费雅勒尔的手套”,在北欧神话中,托尔和他的伙伴们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夜宿于巨人的手套之中,所以借了“托尔”之名的魔法师开发出了这一技能。

    过了大约两秒时间,形如手套的五块巨岩布满裂纹,随即崩解成无数小块,托尔早已来到壑寰面前,向它扔出自己的雷霆之锤。

    “是在争取时间吗?”壑寰挥臂将“米奥尔尼尔”击飞,双手合掌而后展开,用神识附身在他人身上的龙裔失去了很多攻击手段,只能试图先把托尔牢牢控制住。正待托尔收回在空中回旋的锤子时,奔腾的雷霆自壑寰双掌前交织成猛虎的样貌,眨眼间便怒吼着撞入托尔的胸膛,与此同时,御坂美琴蓄力释放的雷击之枪轰向壑寰头顶,蓝白色刺目闪光笼罩了这片区域。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不远处,左右摇晃的警车内,几位警员惊骇莫名地望着事发现场。窗外,同事们正在咬牙疏散周边人群,他们又连连望向尚且晴朗的天空,爆发日珥以及日晕现象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其中一位警察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学园都市的那两位通缉犯来了这里!”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星野苍介和望月彻同样只能等待本次战斗的结果。

    “你什么时候搞定!”托尔束紧腰带“梅金吉奥德”,切换为“全能之神”形态后,他高声质问起身后的卫起钧,为了对抗那头雷虎,他将用雷霆之锤全力充能的指尖电弧刀功率调为最大,喷薄而出的雷电相互碰撞,释放出震耳欲聋的爆炸波,很快,托尔的双耳敏锐捕捉到了自己手骨全数碎裂的声音,在今天之前,他还从没有受过如此糟糕的伤势。近处几座楼宇的墙壁多数出现了触目惊心的破损痕迹,幸而身处周边地区的人们已经顺利逃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可惜观战的康德等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爆炸波掀起的气浪将他们牢牢按在地面,星野苍介预先构筑的矮墙直接被夷为平地,大片被气浪卷来的尘埃洒落在三人身上。

    “再等一下,”卫起钧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而后倏然睁开,紫色雷芒闪过他的瞳孔:“就是现在!”

    “我国古代民间信仰之一,名为星君的神灵,起源于道教大道星系神祇,”年轻的讲师将“星”字拆为“日”与“生”二字:“道教认为星为日所生,又称万物之精上为列星,现在,让我们了解一下九曜吧,如果能够熟练利用其中规律的话,或许会在某天发挥超乎想象的作用。”

    在壑寰的视野中,天地间仿佛被紫炁瞬间笼罩。

    “黄幡,逆行于此。”卫起钧左手抬起,壑寰惊讶地发现:十九面黄色长幅下垂的小旗自地下升起,而卫起钧的施法前摇虽然没有结束,但自己已经在旗阵的约束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所有步骤准备完毕:“蚀厄终度,隐曜重校!”

    “我怎么…”壑寰在卫起钧将话说完后才费力地抬手企图施放攻击,无数银色的丝线刹那间缠绕住他的周身,随着他抬起手掌的动作,几根银线毫无预兆地断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声响彻云霄,但并未持续多久,㷰尘骸便两眼无神地摔倒在地。

    “我还以为那龙裔的神识在喊呢。”卫起钧捂住额头,白了托尔一眼。

    “我可是手骨都碎了欸,你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托尔欲哭无泪地垂下两只伤痕的手臂。

第二百六十八章 缘觉

    “现在,是我领先一步。”

    在旁人看来,㷰尘骸毫发无伤地重新起身,手中那把短刀的坎德拉数值极速攀升,眨眼间成为类似于强光手电的光源,短刀末端又延伸出纯白色泽的粒子光束,如火焰一般无时无刻炙烤着空气。如若没有提前戴上专业护目镜,几人的双眼必然会被灼伤。

    在康德与望月彻的搀扶下,星野苍介从地表爬起身来,事先说好的十分钟时限刚好过半,可形势却不见任何好转。

    “你这同学是不死之身吗?”在两臂骨骼完全粉碎的情况下,托尔还有心情和卫起钧随口聊天:“按照你的战术布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卫起钧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单手握住位于地表的剑柄,随时准备将其拔出,尚且没有沉入地下的剑身折射出清冷的弧光,对于昔日好友这些年来的经历,他只是听闻了极少的部分。

    “命运是不断选择的过程,道不同,不相为谋。”㷰尘骸举起手中短刀,海量灵力堆叠而成的褐色巨墙从四面八方升起,最终顶端交汇于一点:“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先前构筑的紫曜六合阵,否则方才战斗波及到的范围可远远不会那么小。”

    “那是叠层覆写,糟糕…”意识到再次用人工手段形成日晕现象的时间足有七分钟后,布伦希德马上明白自己来不及阻止远处㷰尘骸的行动:“他的魔力怎么会远远超出预计值?”

    用术式创造出的阵法居然可以被强制覆盖,星野苍介面色凝重地对着高墙射出一发风刃,却并未造成任何影响。

    御坂美琴默不作声地走到三位不存在多少战斗能力的人员身前,现在的情况又让她回忆起了大霸星祭第一天,那位作为吸血鬼的达维恩在巷道中构筑的血月领域,熟悉的绝望感再度涌上心头。

    猛烈的切割声自刀刃相撞之所在传出,卫起钧瞬间拔出景震剑,与敌方的武器相碰,双方剑刃划过的轨迹纠缠成令人眼花缭乱的线团。暂且不方便提供输出的托尔飞速远离两人,在封闭领域的边缘地带发动术式企图治疗自身伤势。

    “我来帮你,托尔先生。”星野苍介能够明显察觉到:㷰尘骸的战力又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与之前的两种状态截然不同,在他的猛烈攻势下,卫起钧只能被动防守,根本没有机会进行反击。

    “帮我把骨头全部接上,快!”托尔的上下牙齿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由于竭力忍受着双臂粉碎的痛苦,他的面庞有些扭曲:“只需要接上骨头就行,其它的别管就对了…”

    北欧神话的乌特伽德之行中。托尔与洛基两神来到人类的住所——米德伽德,并与农夫一家分享了自己的神羊,并叮嘱不要伤了羊骨。不料,饥肠辘辘的农夫之子契亚非吃完羊肉,意犹未尽,竟折断羊骨吸食里面的骨髓。翌日清晨,托尔用神斧使两只山羊复活,却发现一只跛了,依照这一故事,托尔又开发出了名为“再生之羊”的术式,只需保证骨骼足够完整,他就能将自己从重伤濒死的境地中挽救回来。

    “其实托尔只是我假借的名字,与布伦希德的情况有所差别,我这样的魔法师是“代名者”,”很快,托尔活动了几下完全被修复的双臂,微笑着对星野苍介说出自己的秘密:“即使大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过我能够看出星野你是个颇有抱负的家伙,我可不能一直对一名和我并肩作战的勇士撒谎,其实,我的真名是加纳尔。”

    “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星野苍介忍受着莫名其妙出现的耳鸣,他一把将加那尔从地上拉起来,恼怒地大喊道:“卫起钧快要支撑不住了,你是想看着他死在这吗!”

    哪怕是足以斩开整座山峰的剑意,也难以抵挡第三阶段的㷰尘骸,两分钟后,景震那布满裂痕的剑身抵达了自身寿命的极限,灼眼白光将无数碎裂合金的投影贴在四周的褐色高墙表面,像是两位青年斑驳不清的回忆。

    “为了许诺的未来,我将一切献给现在。”㷰尘骸轻轻弹指,御坂美琴竭尽全力释放的落雷瞬间消弭于无形,在少女有些呆滞的目光中,蓄积而成的大量电荷在敌人头顶溢散开来,仿佛有无形的法拉第笼随时保护着对方,而被誉为“最强电击使”的御坂美琴则在这一击后耗尽了计算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㷰尘骸的那一剑落下,伤痕从卫起钧的胸口处延伸开来,鲜红的血液仿佛愣在那里,过了许久才争先恐后涌出。

    来不及了。

    在极端的双重痛苦之中,星野苍介目眦欲裂地躺倒在地上,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想象过于着重于回忆,当对幸福的憧憬过于急切,那痛苦就在人的心灵深处缓缓升起。”卫起钧躺倒在地上,托尔则在㷰尘骸怔住的瞬间飞至卫起钧身前,双手释放出的熔断电弧刀紧紧架住敌人的剑刃。

    这是《西西弗的神话》之中的句子。御坂美琴与星野苍介对视一眼,两人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知道些什么?”目光低垂的㷰尘骸收回自己的剑,托尔趁此机会发起进攻,却被他轻易闪避过去。

    “托尔兄,拜托了,请暂且停手。”卫起钧没有利用这个大好机会,这一点相当不合常理。

    “向着高处挣扎本身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灵。”在这个充满谜语人的世界上,星野苍介原本以为卫起钧并不是给他提供问号的谜语人,但他现在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设想。

    为什么不能说的明白一点?

    像是猜到他的所思所想一般,卫起钧微笑着做出了说明:“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和他都喜欢看加缪的作品,以至于常常在日常对话中穿插其中的句子。”

    “不要再阻止我了,”㷰尘骸索然无味地将短刀别回腰间,其延伸出的纯白光束早已消失不见,失去光源后,整个封闭领域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托尔的电弧刀提供着些许光亮,㷰尘骸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我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

    奇怪…

    星野苍介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他能看见㷰尘骸的投影沿着地面朝自己流动,也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他的目标是我,但怎么没有杀意?

    “哟,你好。”

    㷰尘骸在仰面朝天、动弹不得的星野苍介身前蹲下身来,又一次掏出他的短刀。

    “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能复活?”

    星野苍介陷入沉思,对于眼下无法反抗的目标,如果㷰尘骸起了杀心,那早就该将自己解决了,可对方现在却谈起了一个优先级似乎并没有那么高的话题。

    托尔自知难以抵挡对方的攻势,而且偷袭成功的概率相当之低,再加上㷰尘骸就在重伤的星野苍介身边,于是不敢贸然动手。

    “这件事自然要感谢你,御坂美琴。”㷰尘骸转头向震惊的御坂美琴如此说道,他自己也受到了和卫起钧同样的“待遇”,暴露在空气中的胸腔内部迸发出灿烂的火星:“阿兹特克神话中第五纪元的保险丝,如今正装在这里。”

    “难道说…是在学艺都市的时候。”御坂美琴突然想起对方当初反常的举动。

    晶莹剔透的二氧化硅粉尘缓缓转动,它们如碎雪般共同围绕着一朵飘忽不定的明黄色火焰。

    “缘觉之火,”卫起钧在托尔的帮助下勉强修复了伤势,他也看清了㷰尘骸胸腔之中替代人体心脏的部位:“原来如此,你已经找到了达成涅槃的手段。”

    涅槃,是指佛教中超脱生死的最高境界。而“三乘”:即三种交通工具,比喻运载众生渡越生死到涅槃彼岸之三种法门,在三者之中,声闻乘即为闻佛声教而得悟道,故称声闻。其知苦断集、慕灭修道,以此四谛为乘;缘觉乘又作辟支佛乘、独觉乘。观十二因缘觉真谛理,故称缘觉。始观无明乃至老死,次观无明灭乃至老死灭,由此因缘生灭,即悟非生非灭,乃以此十二因缘为乘;菩萨乘又作大乘、佛乘、如来乘。求无上菩提,愿度一切众生,修六度万行,以此六度为乘。在三者之中,㷰尘骸选择以令太阳重燃的火石为原材料制作缘觉之火,在某种程度上,他成功获得了不死之身,且实力随着多次复活大幅度增强。

    “天赐不予,必受其咎。”㷰尘骸将短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接下来,想不想知道你的结局,或者,你的身世?”

    星野苍介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只是淡定看着㷰尘骸的表现,同时等待对方对自己的处置。

    “居然如此冷静,有趣。”

    下一刻,那把短刀又给星野苍介开了膛,一颗跳动的心脏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很好奇啊,在它被捏爆之后,你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表情?”

第二百六十九章 白枝

    “那就来吧。”

    血管被拉长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红色线条自眼前延展开来。

    为什么要激怒他?望月彻右手捂住骨折的左臂,试着猜测星野苍介的意图。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㷰尘骸掂量着心脏的重量,滑腻而温热的液体从他的手掌上缓缓滴落:“现在,我该叫你星野苍介,还是沫参辰?”

    通常而言,这位魔神只会在宿主生死存亡的关头临时接管身体,㷰尘骸正是在刻意逼迫祂主动现身。

    这个动作…有点眼熟,卫起钧望着他托举心脏的样子如此想到。

    “对于这个世界的神话,你应该早就有了一定了解。”㷰尘骸的嘴角微微扬起,另一只手中泛起白色烟雾,待到烟雾散去,某样东西凭空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纯铁制成的羽毛。

    “按亲和度进行配对的话,我和物质界最为有缘,”四年前初次与他见面时,赛义德如此点评道:“拉维亚对应创造界,未来的希尔芙对应形成界,而你则具备自由利用原型界的天赋,这样说来,你比我更适合成为炼金士呢。”

    “㷰尘骸他此前可是灵装锻造师,千万不要小看他在其他方面的才能。”伯爵决定让两人尽快形成熟悉起来并形成默契:“下次的任务,就由你们合作完成好了。”

    “我拒绝。”㷰尘骸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转身预备离去,连具体的理由都懒得说明。

    “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年纪小吧?”赛义德跳了起来,一只手比划自己与“知觉精灵”新成员的身高差距:“我可不能接受这种理由!”

    “随你怎么想,”㷰尘骸半蹲下去与他的视线平齐:“我,和你们都不一样。”

    人类的灵魂会在死后经受审判,这是诸多民族与宗教体系中极其重要的设定之一,譬如哥林多前书15章42-49节:“死人复活也是这样:所种的是必朽坏的,复活的是不朽坏的;所种的是羞辱的,复活的是荣耀的;所种的是软弱的,復活的是强壮的;所种的是血气的身体,復活的是灵性的身体。若有血气的身体,也必有灵性的身体。”不过今天的绝大多数人可以很容易察觉到这样一个事实:时至今日,十字教教会(特别是罗马正教的教廷)所提出的“末日大审判”概念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淡忘亦或是忽视,最为大家所熟知的此类设定有两个:佛教的六道轮回体系以及阿鲁比斯对于心脏的称量,后者用于同心脏质量作比较的道具则是玛特的羽毛。

    “我即是天平,道德之衡准,行动之标尺,命运之容器,秩序之利剑,真我之判官,渡河之舟楫。”㷰尘骸如是言道,他的左手轻轻捧起血淋淋的心脏,右手拖住纤薄的银色羽毛,整个人看上去是如此的诡异与均衡:“星野苍介,你是否用仇恨的枷锁把自己拴在其他人身上?”

    青年苍白的脸上露出讥讽的微笑,他借助一个哲人的话做出了回答。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若我将因此堕入地狱,必有一些人先被我送往那里。”

    御坂美琴试图挣扎着朝两人爬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拦了行动。

    “当你在路上遇到危险时,你会偏离正道吗?”㷰尘骸并不关心其他人的表现,而是继续向星野苍介提出问题。

    望月彻原本在徒劳无功地用双拳敲打“空气墙”,当听见这个问题时,他的动作放满了些许。

    “像你这种刽子手,居然还有资格谈论正道?”

    整片魔法领域之外,布伦希德依稀听见了星野苍介的声音,她跳动的心脏为之停滞了一瞬。

    “你有没有使用暴力割断任何人的银线?”㷰尘骸毫不恼怒,只当星野苍介已经做出了上一个问题的回答。

    “有啊,而且为数不少。”星野苍介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但他未曾因此后悔过。

    卫起钧是领域空间内唯一一个背朝审判场景的人,但当㷰尘骸提出这个问题时,他暗自握紧了双拳。

    “你是否绝不说谎?”

    “否。”这一次的回答最为简洁,托尔面色微冷地站在不远处,内心暗自计算着领域外流失的时间。

    “你是否知道你自己的心,并且是你所有行为的真实抄写者?”

    长久的沉寂取代了本该做出的回答,但如果被审判的对象是康德,那么他可以颇为自豪地回答“否”,因为剑士自己从未做过违背本心的事。

    “恕我无法回答。”星野苍介不知多少次又咳出一口血,他迷蒙的视线中仿佛浮现出雪地里的点状血迹,建筑物与人体被焚烧的气味似乎无处不在,枪声令他永久丧失了往日的心境,只不过列车即将发车了。

    “就问到这里吧。”㷰尘骸在他面前缓缓下蹲:“你目前为止行为的总和,与神圣的正义相比,孰轻孰重?”

    ……

    托尔自创的治疗术式—“再生之羊”的确方便快捷。

    心脏和羽毛同样纹丝不动,这一结果证明了星野苍介已经通过审判。

    全员恢复伤势,同敌人再度作战,顺便再加上卫起钧与托尔的特殊配合,日期在不知不觉中被调换到了周四,“全能之神”形态的持续时间得以延长。

    星野苍介和御坂美琴全力合击,人工制造的极光风暴与熔岩相碰,再美的风景,也比不上眼前发生的一切。胜利之后,雪山顶部,以漫天极光作为背景,星野苍介想方设法抹去了御坂美琴对于他的记忆,随后将她托付给“业法执戒”的诸位。

    “来,闭上眼睛。”

    满怀期望的少女被一掌击晕。

    ……

    “这段记忆可真模糊,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星野苍介一手托腮,望向窗外布满繁星与极光的天空,今夜,他们一行人即将正式离开北欧。

    “要不我们一起写回忆录如何?”康德颇有兴致地提议道:“等到以后退休了,没准可以把这本书出版发售,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很多忠实读者。”

    “北欧之行仓促结束了,唔,虎头蛇尾的剧情结构看起来就是由一个扑街作家写出来的大章节,这种水准的故事就算写出来也没几个人看的吧。”望月彻开了个玩笑。

    “那个,星野…”布伦希德的头埋在两臂之后,她刚才正趴在桌上稍事休息,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很沉闷:“我是一个罪人。”

    “那么作为你的战友兼老大,我更是十恶不赦,”星野苍介认真道:“再遇到你之前,我也杀了很多人,哪怕我可以列举他们的累累罪状,也改变不了我是个连环杀人犯的事实。”

    “作为那些受害者信息的提供方,我是星野的共犯,”望月彻饮下又一瓶咖啡:“那些人间恶魔在平时很可能是无辜孩子的爸妈、是夫妻某一方深爱的另一半、是旁人优秀的同事或者上司、是寄托父辈殷切期望的后辈、是表面和谐社会的好公民,可一旦他们越过了那道底线,就成了我们必须消灭的敌人。”

    “当一个社会无法给受害者及时带来公平正义时,反抗就是高尚的举动,”康德也看得很开:“非暴力不合作是一种反抗;游行示威是一种反抗;努力成为掌权者激浊扬清是一种反抗;用暴力手段摧毁上层建筑也是一种反抗;哪怕因此背负罪孽,我们也不能放弃对正义的追求。”

    “你们可真是能言善辩,让我这个老大压力山大啊。”这番话引发了三人的笑声,布伦希德将脸抬了起来,正对星野苍介温和的脸庞:“无论我们怎样背负着罪孽前行,外部环境的变化不会停滞半刻,所以,一起去追赶并改变这个世界吧。”

    ……

    “我已经删去了他们的部分相关记忆。”赛义德目送着卫起钧与托尔告别,“业法执戒”的诸位最终也没能说动他一起回国。

    伯爵并没有立即搭话,而是小心摩挲着一根银白树枝的表面。

    “你的牺牲,绝不会白费。”

    “下一步是调查世界树吗?”伊洛拉.拉维亚脸上的疤痕早已被清楚:“尤克特拉希尔(世界树的音译名),应该是那位欧提努斯追求完美之路上的副产物,其中或许会有通往魔神之位的线索。”

    “动身吧,我们的时间不多,要赶在“海盗自助协会”和挪威政府之前进入世界树。”

    ……

    “这一次你们立了大功,那位欧雷尔斯先生居然会把爱斯华兹单兵反应装甲作为报酬,着实令人意外。”回国的飞机上,几位“业法执戒”长老动用特殊航空通信手段,特地夸奖了居澜小队的成果:“至于博罗特.若兰交给卫起钧的图纸,也对我们这边的研究有很大帮助。”

    果然,我国也开始研发应用魔导回路的反应装甲了,程荫暗暗想道。

    “其实,我们还带回了一个人,”周小曼望向在座椅上熟睡的茶发少女:“这位小妹妹的身份…可能有些麻烦。”

    ……

    “托尔,经此一役,我们协会说不定很快就能参政了,取得北欧各国议会席位一事指日可待啊。”同一结社的朋友拍着青年的肩膀,与他干了一杯,但很快又响起了不同的声音。

    “为什么非要参与政治呢,大家像以前那样安安心心继续做生意不好吗?我们在西欧还有两个支部,继续开拓海外市场才是最紧要的事项。”

    “嘿,难道你还想继续让那几个魔法结社欺负,想要一个安稳的经商环境,我们必须更深入地参与政策的制定才对。”

    “大家,一起举杯送别星野他们吧。”托尔并未偏向任何一方,而是朝着星野苍介等人离开的方向举起酒杯,随后,众人纷纷效仿。

    ……

    “让我看看,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借着街上的灯光,卫起钧捧着一整张世界地图仔细查找,他的目光定格在某个大型岛屿上:“有了。”

    ……

    “想好下一站在哪了吗?”在“海盗自助协会”的帮助下,布伦希德顺利打破了“格莱普尼尔”的无形壁垒,如今,四人搭乘的轮船正在北海之上前进,即将穿过英吉利海峡抵达目的地—西班牙境内名为贝加德奥的城市。

    “我们不妨先陪康德回一趟他的家乡,顺便讨论之后的计划。”星野苍介在买票时是这么说的。

    “我有一个提议,那就是前往巴格达,那个即将举办全球游戏竞赛的城市。”星野苍介拿出两个信封:“我刚刚在自己的行李中找到了一份游戏邀请函,此外,托尔先生又在临行前悄悄交给我另一份,据说这是一周前他在自家房子外面的邮箱里找到的,两封信的收信人姓名一栏都填了我的名字。”

    “这么重要的道具可得好好保管起来,只不过,”望月彻早就听星野苍介说起过他“父母”的事迹,令他感到疑惑的是另一封信:“行李里有信封倒是没问题,另一封到底是谁寄过来的,对方怎么能确保你一定能收到?”

    “让我看看,寄信人的名字是帕蒂.德闻.拉赫曼.哈萨尼.阿齐兹.萨达薇,寄件地址是埃及开罗博物馆?”星野苍介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简称的话就是帕蒂.萨达薇吧,是一个女生的名字,”望月彻似乎认定星野苍介和对方认识:“快仔细想想,这位萨达薇小姐是不是你的远房亲戚?”

    “我可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一个远房亲戚,”星野苍介明知自己“父母”的事迹纯属胡编乱造,可眼下再解释的话只会徒增麻烦,于是他干脆当着三人的面拆开信封:“我猜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代替她参赛之类的。”

    “该不会是你的粉丝吧?”康德乐呵呵地凑近了一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原本坐在三人对面的布伦希德也站到星野苍介身旁,信封中除了游戏邀请函之外还有一张绿色信纸,文字则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圆体英文,四人一起小声读出了信纸上的内容:

    “想解开疑惑吗,去参加比赛吧,把机会让给朋友也没关系哟,总之,我在巴格达等你的消息。—帕蒂.萨达薇。”

第二百七十章 整备

    “为了庆祝组织新成员的加入,干杯!”

    前往贝佳德奥本地客运港口的轮船上,四位年轻人手中的高脚玻璃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对了,星野你创建的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啊?”康德的兴致相当高涨,他将杯中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又用力擦了擦嘴唇边上的奶油:“对了,有没有设计一个标志性图案,如此一来可以印在衣服或者徽章表面之类的地方,更有利于宣传工作的开展。”

    “…可惜,并没有。”星野苍介脸上的笑容消退了几许:“组织的名字,我和望月彻都没想出来,至于标志图案的设计更是无从谈起。”

    康德以夸张的姿势张开双臂,迅速瘫倒在椅子上。

    “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稍微振作点啊!”布伦希德硬生生遏制住长叹一声的想法,转而单手敲了敲康德的椅背:“现在我们不是正好可以通过讨论解决问题吗,事实上,如今恰好是大家进行修整的良机。”

    “那诸位先从简单的基本要素谈起,我这里有一份提案。”星野苍介从公文包中掏出笔记本,将其放到桌面上摊开:“在来到北欧之前,我就思考过一些问题,现在有必要让大家讨论一番,首先,是我们组织的目标,即我们为了什么团结在一起,未来要尽力达成怎样的结果?”

    “原本在只有我和星野两个人的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明确,”望月彻举手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曾经和康德先生谈过这一点,布伦希德小姐或许还不了解,所以在此特别说明一下,组织最初的目标即为摧毁学园都市的政权,物理消灭进行非人道实验的相关人员,最终彻底改变学园都市的政治体制,将正当权利(特别是生命健康权、人身自由权以及知情权)受到侵害的人们从原本的环境中解救出来。”

    “所以,现在出现了问题吗?”康德并不认为这种目标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想要与学园都市当下的政府为敌,仅仅提出这个口号并不能吸引更多的成员加入我们,我们需要一个更具有普适性意义的目标。”星野苍介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不过他又向众人提出了一个问题:“现在提起学园都市的话,除了那些非法实验之外,诸位还有哪些印象?”

    “第一条自然是科技发达,为了加强与世界其它国家的联系,学园都市甚至并未设立常规意义上的军队,内部的主要军事力量还是由教师自愿组成的警备部队。不过,学园都市在东欧的协力机关倒是具有一定军事实力。而且,得益于足够成熟的人工智能技术,我认为学园都市在半个月内足以构建出一支强大的智械军团,当然,前提是其能够和周边的两个大国保持良好关系。”布伦希德陈述了自己的认知:“第二点则是神秘,众所周知,学园都市对于人口流动的管制非常严格,所以只在一年中的少数几天对外界开放,然而由于学园都市历史的特殊性,多国利益代表组成的势力错综复杂,尽管学园都市在七年前彻底取得了独立,但在建立之初,以美国为典型代表的多个国家对其给予了充分支持,很显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虽然大部分居民是日裔,但还有接近三成的人员来自世界各国,在学园都市的统括理事会中,有四位理事保留了他们的本国国籍,他们分别来自美、中、俄、英四国,分管建筑与资源进口、金融监管投资、立法与司法以及机构协作与消防安全。某种意义上而言,学园都市虽然取得了独立,但仍然不是一个完整的主权国家。”

    “很中肯的评价,”星野苍介称赞道:“《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击败敌人,首先必须要去了解他们,望月同学,说说你的看法。”

    “我记得星野你见过统括理事长本人吧,当时的他应该是整个人泡在一个密封的透明装置内?”望月彻将侧重点放在了亚雷斯塔.克劳利本人身上,看见星野苍介点头肯定后接着说道:“而且,他在魔法上的造诣相当之高,我对此人的真实身份有些在意。”

    “就算我们能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未必能成功找出相应对策。”康德泼了盆冷水:“依我个人所见,当务之急仍然在于找到更多志同道合之人,扩充我们组织的规模。”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接下来在10月6日前必须赶到巴格达。”星野苍介将两张邀请函分别放在望月彻与康德面前:“招募新成员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

    十月二日,凌晨4:56,游轮一层甲板处,星野苍介趴在栏杆上遥望远处风景,黑夜尚未离去,远处英吉利海峡上布列塔尼灯塔却格外显眼,这座由紫褐色砖石堆叠而成的建筑在海浪的不断冲击下巍然不动,1989年,这座灯塔因为一张几乎被滔天巨浪吞没的照片闻名全球,法国政府因此在不久后将其改造为无需人类值守的灯塔,此地也成了游客们竞相留影的景点。

    “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在他身后,望月彻打着哈欠走来:“你身上的伤真的没问题吗?”

    “无妨,已经基本恢复完毕了,”星野苍介转身又看见游轮上的几位工作人员正在准备放下船锚并释放登船梯:“看来很快游客们会参观灯塔,咱俩要不要先上去看看?”

    “嗯,走吧。”由于星野苍介就在身边,望月彻并没有安全方面的任何顾虑:“太阳升起之前,灯塔上的夜景也值得欣赏。”

    灯塔底部的门并未上锁,两人穿过狭窄的螺旋式楼梯,一路抵达三十余米高度的顶端。

    “近距离观看的话真是惊人,”望月彻摸了摸护目镜的绑带,就在两人头顶四五米的地方,发光器辐射出的光线通过聚光透镜转变为高强度的白色平行光束:“你该不会是在怀念昨天中午的那些特殊天象吧?”

    “看,黑夜很短暂的。”星野苍介指向远处的海平面,温暖的橘红色光团已经占据了夜幕的一角,游轮上,许多慕名而来的旅客早早来到甲板处,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在黎明到来之前,必须要有人稍微照亮黑暗。”塔顶照明灯熄灭后,望月彻摘下自己的护目镜,脱口而出道。

    “原来你也玩…”

    两人相视一笑。

    ……

    得益于《申根协定》中的一系列条款,四人无需提前申请签证即可进入西班牙境内,不过想要前往伊拉克的话,就必须将相关手续全部办理完毕才行,该任务照例由望月彻在线上搞定,考虑到最近办理手续的游客数量极多,他恐怕是这段时间团队里最忙碌的成员,直到…

    “我的房子啊!”十月二日晚上七点,瓦伦西亚,沙滩不远处的某个山丘顶部,康德难以置信地触碰着墙壁上小猪、龙虾和恐龙在大团酒渍中央一起打滚嬉戏的图案:“到底是哪个混账干的,居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别开生面。”

    布伦希德叼着棒棒糖,一手摘下墨镜,似乎正在尝试发掘这些画面所蕴含的艺术美感。

    “别具一格。”

    望月彻猜想这可能是附近孩子的劳动成果,没准当康德不在家时,他们对大哥哥看到这份惊喜礼物时的表情满怀期待,可惜孩子们注定要失望了。

    “别过来啊。”

    星野苍介颇为嫌弃地远离康德的双手,那上面已经沾上了很可疑的棕色糊状物:“还是快点找个地方洗一洗吧。”

    “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推开房门,手里还拿着棕色酒瓶:“你这没断奶的小东西,居然还上门讨债来了,你以为带了三个人我就会害怕?告诉你,这房子你们想都别想!”

    “这是我家!”康德走到中年男人面前,大声宣誓到:“我可不认识你,非法入侵他人住宅,你这是违法行为,走,快跟我去自首!”

    “你家?”那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抬起瓶子“咕噜咕噜”地将酒饮尽,又随手将空瓶扔到墙壁上,“咔擦”的轻响已经给那瓶子执行了死刑,这下几人忽然明白那大片酒渍是怎么来的了:“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家,你叫它一声,它敢答应吗?”

    “我有电子房产证!”康德直接打开手机界面向那个中年男人展示,谁知对方根本不感兴趣:“根据《逆权侵占法》,我已经呆在这个房子里超过了48小时,所以这房子归我。”

    “占屋运动这么猖獗了吗?”星野苍介早就对西班牙的乱象有所耳闻,但他未曾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哦,你们不是来讨债的,那好说,”中年男人后知后觉,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不过这房子确实不能还回来,这样,我是个心地善良的西班牙星教派成员,你们进屋挑点东西带走,怎么样?”

    几人互相用眼神交流片刻,随后走了进去,那位信徒本想着跟在四人后面看看他们要拿走什么,谁料脚下的地面忽然将他牢牢围困在内,顺便封住了他即将大声呼喊的嘴巴。

    “离开这座城市,别让我再见到你,明白吗?”康德一字一顿地小声威胁道:“否则…”他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为了配合演出,星野苍介和布伦希德站在康德身后两侧,分别在对方面前“热情”地展示了自己的武器,顺带着粉碎了几块山石以测试性能,在对方连连呜咽着点头后,星野苍介松开束缚,四人共同目送着那个酒鬼远远逃离这个地方,一路上还摔了好几跤。

    “所以说我讨厌十字教信徒。”康德发出感慨。

第二百七十一章 毕至

    “欢迎各位来到巴格达”或许是近期当地的商家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受到突如其来巨大人流量的冲击,哪怕在政府严加管控的前提下,物价仍旧上涨了许多。

    “好多外国人士,如果不知道这里有比赛的话,我还以为这家酒店要举办国际会议呢。十月四日清晨,名叫“珊瑚”的酒店内,一位长发御姐坐在沙发上感叹道,原本宽敞的大厅内此时几乎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多数人没有自己的座位,只好干脆席地而坐。

    “对于当地群众而言,我们不也是外国人吗?”短发少女的浓眉富有青春活力,本该在炎热天气起到散热作用的T恤衫反而布满暖色调的线条,令人联想到荒野戈壁滩之上的彩色砂岩。

    “二十三号,请来办理入住手续。”待到收银员喊出她们的号码时,那位短发少女抢先一步,赶在同伴之前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到柜台前,在登记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你们的房卡,由于两位具有参赛资格,可以享有三折优惠,”负责接待两人的收银员递给先来的短发少女一张卡片,视线不经意间又扫到登记表上新填的那一行信息:“小妹妹的名字很有风格啊。”

    “原来姐姐你懂中文吗?”长发御姐费了一番功夫才赶了过来,对于收银员正宗的普通话有些惊讶。

    “年轻时我在中国办的学校里读书,所以顺带学习了一点中文,王耽侠,看上去很像是男孩子的名字。”

    “很多人都这么说,”短发少女早已习惯了这件事:“耽是耽思(意为深思)的耽,不是耽误的耽。”

    “嗯,以后有时间再聊吧。”同行的长发御姐不愿让后面的旅客因此受到困扰,她牵住王耽侠的手,少女脖子上挂着刻有“崮”的吊坠来回摆动,恰好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力:“我们先去看看房间。”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由于“珊瑚”距离即将对外开放的“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最近,所以也成了游客们最优先选择的临时居住地,这段小插曲过后,忙碌的收银员们又接待了许多着装或气质特殊的来宾,最典型的当属眼前的四人组合。

    “我赌一块钱,那位萨达薇绝对是你的粉丝,她居然连酒店客房都预订好了。”康德正和星野苍介争论着,为了不踩到其他人的行李,他们采用的行进方式有些独特。

    在现场几乎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三男一女漂浮在三米高的空中,为了防止头不小心碰到天花板,他们直接采取平躺或侧躺的姿势,直到靠近收银台才缓缓降落。

    “太特立独行了,你是想让我们以后遇到更多麻烦吗?”望月彻没有参与两人的打赌,而是气恼地摇着头,看来他相当抵触这种出场方式。

    “反正我待会再把你们的脸变回来,等等,布伦希德这是?”星野苍介颇为不解地看着布伦希德自进入酒店以来一直用两手捂脸的动作。

    “哪怕变换了容貌,这样做也很丢脸。”女武神闷声道。

    “这主意明明是康德提的。”星野苍介试图为自己辩解。

    “可你当即答应并执行了,而且我看你一直笑得很开心。”望月彻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一点。

    “我说…三十五号的四位客人可以来这里登记了吗?”负责接待他们的收银员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不好意思,这就来,”星野苍介双手合十以示歉意,在场的不少人捕捉到了他的动作。

    “这样表达歉意,也许是日本神道教的信徒吗…刚才的漂浮术式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痕迹?”一位长袍上印有多种宗教符号的男青年皱着眉头小声自言自语道,他正在大厅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处观察着四人组的一举一动。

    盯上星野苍介一行人的不止一人,大厅边缘,某个身着白袍、口戴薄纱的少年在四人尚未进门时就绷紧了身体,他望向星野苍介的目光中满是阴沉,随即右手又伸向口袋,似乎在和某人通话:“唔,不能动手吗,不是我能处理的事件?好的,明白。”

    “污染,很严重。”少年的肺部似乎也因此抽痛片刻,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在手机上取消原本预订的房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酒店。

    收银台前,星野苍介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少女怒气冲冲的声音随后在耳边响起:“喂,居然堂而皇之地这样出场,害得我都没办法出风头了!”

    “你是?”星野苍介刚刚因为惊愕而愣在原地,谁知少女将一个形似丸子的物品直接扔到他的嘴里,“丸子”本身不受任何阻碍地滑下食道,趁着当事人尚在发愣的短暂时间瞬间消弭无形。

    “哦,确定要对救命恩人拔刀相向?”少女无语地垂下眼帘扫视四周,另外三人正好将她围在中间,就连身为自己徒弟的布伦希德都差点当场拔出自己的双手剑。

    “是博罗特.若兰,她居然来参赛了!”现场当即有不少人认出了少女的真实身份,甚至于因为内心太过震撼而跌倒在地上。

    “等等,这是什么?”青年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沫参辰也没做出反应,不过对方的这一突然举动确实吓到了他。

    “物归原主而已,那个触手怪剩下碎片做成的大补丸。”博罗特.若兰又推着星野苍介转过身:“快快填表去,不要耽误本小姐的时间。”

    “好的。”了解过对方身份的星野苍介以最快速度填完个人信息,接下来就轮到三十六号的博罗特.若兰来填了。

    “额…对不起。”布伦希德讪讪地走到少女身边,萨满特别嘱咐过她暂时不能公开两人的师徒关系。

    “哼。”少女只是冷哼一声,这让布伦希德的内心更加不安。

    “小子,这次的冒犯我就不追究了。”拿到自己的房卡后,博罗特.若兰单手叉腰,她又转向北欧的女武神,目光立刻柔和了下来,通过两人随身携带的占卜石进行了一次秘密传话:“以后你要是受委屈了就和我说,我来教训他。”

    布伦希德有些羞赧地微微点头。

    待到引起小风波的几人远远离开后,大厅的其余旁观者才开始交谈起来。

    “萨满教的最强者居然也来了,这下夺冠无望啊。”

    “这种层次的选手都能放进来,按照本次采用的评级标准,我认为她至少是天枢境六阶,也就是九段六阶,全世界不超七人能够抵达的境界,当真恐怖如斯!”一位席地而坐打开电脑查资料的正太惊呼道。

    “啥标准啊,我怎么不知道?”

    “比赛举办方沿用了中国的魔法评级标准,你自己看吧,”另一位即将参赛的少年选手将印有表格的传单好心递给不知情之人:“据说这也是未来许多国家会参考的魔法等级考试评分依据。”

    等级,并不意味着一切。

    不远处,某位独自来到酒店的中年女性两肩覆盖着刻有狮子图样的臂铠,这类较为显眼的装饰却并未引起他人在意,她的后背倚靠着一根大理石支撑柱,手中拿着一份相同的传单,那是进入巴格达之后不少店铺门口都会摆放的免费赠品:“否则的话,这场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赞同你的观点,”不知何时,那位中年女性的身旁多出一位有着及肩蓬松金发的萝莉,她的手中把玩着一支燧发枪,不禁让人怀疑这座酒店的安保措施是否过于松散。

    “难道,”中年女性不动声色地将传单叠好收起,她莫名感觉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于是试探着问到:“你是“黎明晨光”的首领吗?”

    “很高兴认识你,罗赞.华莉丝女士,我的名字是蕾薇妮雅·柏德蔚。”年仅12岁的魔法结社首领笑着说道。

    “他们果然来了,”伪装成普通游客的赛义德擦着头上的冷汗,刚才博罗特.若兰突然出现在星野苍介等人面前也让他吓了一跳。

    太早了吗…不,也许正是时候。

    “所以说,什么太早了?”用全身黑袍遮蔽身形的少女径直走向赛义德:“真是很矛盾的想法。”

    “哈,我是说我自己来的时间,与其提前两天住酒店,还不如等到比赛开始的时候去我的朋友那里借宿呢。”赛义德明知自己刚刚并未发声,却依旧装作随性的样子解释道。

    “这样啊。”少女脸上戴着的黑纱令赛义德怀疑她能否看清前路,待到两人距离最近之时,对方整理了一番手上的黑色毛线手套,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出了另一句话。

    “你,受过魔神的眷顾呢。”

    赛义德的眼瞳剧烈颤动起来。

    “难得的宣传机会,这一次我们来对了,”收银台不远处,另一位青年搀扶着颤颤巍巍拄拐行走的老人坐下:“老师你的观念一定会被许多人接受的。”

    “不必担心我,后天好好比赛吧,”老人将邀请函交到青年手里,又轻轻咳嗽几声:“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还不错,”监控室内,半躺在摇椅上的中年男人热切地望着屏幕上的大厅影像:“虽然有些人竟然转让了邀请函,让一些没有资格入场的家伙成为选手。”

    摇椅上被抓握的铁制扶手瞬间发出类似悲鸣的声音。

    “罢了,”中年人将手松开:“那种事无关紧要。”

    是的,无关紧要。

第二百七十二章 善缘

    夕风见夏:话说回来,我今天好像看到了一个“盖壤之痕”的成员。

    十月四日早晨,“珊瑚”酒店的餐厅内,星野苍介在tiktok上和卫起钧聊了一会,离开挪威之前,几人就用这个软件互相加了好友以便于今后联系,顺便又在望月彻的技术支持下创建了一个加密群聊。

    泽中火:就我所知,与本次比赛有关的魔法结社数量在六十以上,所以你遇到这么低调的组织也很正常。更何况,对于未知本身,志在开拓与探险的“盖壤之痕”成员自然会产生兴趣。另一头的卫起钧似乎在斟酌着字句,所以打字的速度比较慢。

    大飞锤来喽:哦,你们这么早就到巴格达了,酒店房间订了没?

    辅助线啊辅助线!!!:托尔先生的昵称无论看多少次都感觉很好笑啊。

    披甲临战者:多亏那位萨达薇女士给我们提前订了两个房间,不然大家现在恐怕没地方住了。

    别在酒吧点炒饭:目前比赛的举办方并未公开多少情报,要不要考虑和“盖壤之痕”这样的组织提前结为临时盟友,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泽中火:两位是想要夺冠吗,真是令人热血沸腾。

    辅助线啊辅助线!!!:我是一个特别爽朗的人,我从来不会在意眼前有多少麻烦,让我去解决。如果卫先生的发言也可以像我的昵称一样再加点感叹号,那我觉得这件事情,太燃啦!!!

    夕风见夏:康德有冲劲是好事,不过望月同学还是要注意隐藏身份。

    别在酒吧点炒饭:重点不是这个吧,让我一个黑客去参加魔法师之间的竞赛,真的没问题吗?@夕风见夏

    大飞锤来喽:黑客玩VR游戏岂不是专业对口?

    “所以你要看手机看到什么时候?”坐在星野苍介面前的布伦希德放下一盘表面包裹着番茄酱的调味肉丸,这道名为“蒂普西-巴丁扬”的菜肴在伊拉克相当受欢迎,除了羊肉的鲜嫩,星野苍介咬下去的时候还能够品尝到一层油炸茄子的酥脆口感。

    “其实我还是有点担心望月彻和康德。”星野苍介随手喝了几口桌边的阿拉伯红茶,又很快将杯子放下,他有些难以接受放了这么多糖的饮料。

    “既然有不少魔法界的精英参赛,那么他们很难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布伦希德回忆起四人刚进城时的场景,多条街道上已完工的各类建筑正处于收尾阶段:“由于两伊战争与两次海湾战争而蒙受巨大损失的缘故,伊拉克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经济不振,现在看来,这个国家的民生建设已经加强了许多,本地恐怖组织的影响力与前几年相比大大消退。”

    “就像奥运会那样,各国的相关人员都会趁着这个机会互相交流,明面上的和平是非常有必要的…哦对了,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多谢夸奖。”布伦希德身穿的鹅黄色吊带裙还是在西班牙的某个时装店里买的,星野苍介在那里给所有成员都购置了几套衣服,如果说布伦希德原先的着装令人感受到女武神的刚毅,那么现在的她则展现出了更多柔美而娴静的一面,就连提供餐食的几位酒店工作人员都时不时地望向这边。待到两人用餐完毕后,之前在大厅见到的王耽侠甚至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试着与布伦希德聊天。

    “请问一下,姐姐你也是参赛者吗?”少女热切地端详着对方的着装,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我是“盖壤之痕”的地质勘探员—王耽侠,很高兴认识你。”

    “…布伦希德.爱克特贝尔,幸会。”

    大抵是由于㷰尘骸搅局的缘故,布伦希德如今并未遭受北欧任何一个国家的通缉,所以在他人面前使用本名即可,但为了防止有人寻仇等意外情况,她早早向星野苍介提出了自己放弃参加比赛一事。

    “布伦希德…姐姐大人?!”听到这个名字以后,一个刚刚在专心啃鸡翅的青年女性猛然抬头,随后差点一跃而起跳到两人中间的餐桌上,多亏布伦希德眼疾手快在半空中拦住了她,代价则是那件吊带裙沾染了过多油渍。

    ……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三人并肩同行。

    “格蕾的性格…有点不拘小节,你已经看到了,”布伦希德向星野苍介聊起自己身边的朋友:“她和我一样,也具有女武神的变格。”

    “格蕾.莫尔特克,叫我格蕾就好,”那位栗发女青年正笑嘻嘻地抱着布伦希德的手臂不愿撒开:“敢问这位玉树临风的先生名讳是?”

    “夕风见夏。”星野苍介直接用群里的昵称作为假名。

    “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格蕾一脸幸福地用自己的下巴蹭着布伦希德的肩膀,后者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想要将她推开,星野苍介侧头看着这番景象,他莫名联想到御坂美琴和白井黑子的未来。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别乱说啊。”

    “这个语气,是说谎的语气!”格蕾完全不相信:“哪怕是别人向你搭话的时候,布伦希德姐姐的视线都会时不时向着夕风先生漂移,你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表现。”

    “格蕾小姐,你这次来到巴格达也是为了参赛吗?”星野苍介干脆转移话题。

    “嗯,但是对于这场比赛本身,我可是完全没有头绪呢,除了已知的玩家总数、场地与时间之类的要素,整个游戏最核心的玩法仍然没有被举办方公布出来,提前准备对策的可能性自然也就成为空中楼阁了。”明明说着不算好消息的话语,格蕾的情绪却始终高涨:“但没有关系,只要我和姐姐与姐夫组队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我们不会参赛,等等,你说什么啊!”布伦希德慌忙挣脱她的手臂:“都说了不是那种关系!”

    “巴格达游戏开发团队肯定会考虑到玩家在线下提前组队的因素,如果比赛过程允许此行为的话,那么最终的冠军人选可不会有多少悬念,考虑到维持必要的公平与热度,这场比赛很可能是个人赛,当然,也不排除强制随机组队的可能。”星野苍介此前和团队的其他人讨论过比赛形式:“最终会有三人竞争冠军宝座,那么必然会有淘汰机制,一周之内淘汰285名玩家,平均每天约有70人失去资格,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一场残酷的淘汰赛呢。”

    ……

    “要不向其他选手赠送些小礼品怎样,就当结个善缘。”酒店房间内,康德正和望月彻商讨着战术。

    “很可惜,早已就有人做出行动。”望月彻摊开手心,两块白檀材质的蝴蝶佛牌散发出令人心神安定的清香:“在我进门的时候,某个魔法结社,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某个宗教团体正在向酒店的所有住客发放这些礼物。”

    “可恶,被人捷足先登了啊。”康德迫不及待地拿起其中一块,佛牌正面的彩蝶图案栩栩如生,而在背面,打磨光滑的石子排列成多个同心的环形,便于佩戴在脖子上的细链花纹精美,显然是手工制作的产品,很难想象,发放的所有佛牌耗费了制作者多少精力。

    “你说,到了比赛当天,会有多少人戴上它?”望月彻始终没有戴上手心的佛牌,但他也并未阻止康德的举动:“他们发放这些礼物的动机,真的只是为了广结善缘吗?”

    ……

    “都说了,我不要它。”蕾薇妮雅·柏德蔚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正对着一群穿着紫红色服装的僧人:“如果各位没有其它事的话,最好别在这里停留下去。”

    “可是,”发放小组的其中一人还不愿就此放弃:“蝶牌创始者古巴杰士纳大师是我国的得道高僧,施主只需佩戴一段时间即可感受到它的功效…”

    “你们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柏德薇恼怒地转头回到房间,又很快拿出自己的法杖指向众人:“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不想让它耗尽的话就别在这里发放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走吧,”为首的男子用泰语低声说道,顺便向柏德薇行了个低位合十礼:“非常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

    “各位太过客气了,要不要来我的房间歇息片刻?”塞缪尔.蒂里希抚摸着自己浅黄色的胡须:“我对泰国的佛教文化略有了解,但也有甚多不明之处。”

    “多谢施主的好意,”为首的男子—塔努特.阿南塔拉向前迈出两步,但他还是因为瞥见的某样东西而感到不安,继而打消了与对方探讨佛学的念头:“我们去下一层分发佛牌吧。”

    蒂里希只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目送众人离去,待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视野中后,他才关上房门,将这份赠礼悬挂在他的藏品旁。

    “果然,你们的局限性还是太大了,不足为虑。”

    ……

    “诸位的心意令人感动,”咖啡发色的青年加维诺接过佛牌,又递给塔努特一个青蓝色的布契拉提胸针:“这是本人的回礼。”

    “施主的好意,我们就心领了。”塔努特与身后的几位僧人很快敲响了下一扇门。

    加维诺关上房门,左手将佛牌与胸针摔向天花板,右手拔出腰间佩剑,刺目银光在半空中闪烁不定,各种颜色的粉末如碎雪般飘落地面。

    “呼,可惜,不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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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质料

    比赛前的两天哪怕再短暂,也阻止不了各国选手们彼此试探与交流的强烈渴望,在比赛玩法尚未公布的情况下,提前了解未来的竞争对手或是合作伙伴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因此,大多数参赛者以及随行人员充盈了巴格达的大街小巷,顺带为当地的经济发展以及对外宣传工作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塞缪尔.蒂里希是个例外。

    这位男青年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内,与众多藏品做伴。

    “向各位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来自上座部小乘佛教的新朋友,从现在起它就是大家庭中的一员了。”蒂里希用食指肚抚摸自己的胡茬,在他面前的整面墙壁上,无数挂钩固定着来自世界各宗教体系的标志性物品。

    “蝶形佛牌小同学,你可以挑选一个位置,”男人粗壮的手指即刻轻轻捏住挂绳,在距离墙壁三四厘米的地方缓缓移动着:“唔,你喜欢印度教的象头神木雕吗,或者本人所在的撒旦公会出产的巴力山羊头钥匙挂坠?”

    “看来相性不佳呢,”蒂里希长叹一声:“不久前,在瑞士的苏黎世,曾有一名罪犯使用了富有撒旦教风格的魔法术式造成骚乱,唉,真是令人悲伤的消息。”

    “那么试试长影烛烬的特色产品吧,杰拉尔德.加德纳是现代威卡教的创始人,当然,玛格丽特·莫里也对此做出了巨大贡献。”蒂里希很快振作起来,对着墙壁上众多带有宗教色彩的物品介绍起成员信仰威卡教的魔法结社。

    “从符号学的角度出发,长影烛烬虽然和撒旦公会有诸多重合之处,但威卡教本身就属于新兴的多神信仰体系,究其成因,加德纳先生创造的加德纳派威卡教从诞生之初便糅合了太多其余宗教流派的内容,特别是极其自由的主神崇拜对象:莫瑞岗、阿尔忒弥斯、吡湿奴、露娜、托尔、妈祖、赫卡特等等。我的偶像—亚雷斯塔.克劳利老爷子,他和加德纳先生一样来自英国,也间接对如今的长影烛烬产生了一定影响。”塞缪尔.蒂里希从行李箱中翻找出一本《暗影之书》,摇了摇头之后,他将新获得的佛牌悬挂在形象为灵月女神的塑料手机壳旁边:“哈哈,书可不能被挂起来,那就这个好了。”

    ……

    “前三强热门人选?”翠绿色遮阳伞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中,望月彻小口吮吸着柠檬茶,颇为不解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同伴:“我刚刚用合法的方式查询了一下入住名单上那些选手的经历,博罗特.若兰的人气高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按常理来说,这位塞缪尔.蒂里希先生不该有如此优秀的支持率。”

    “我一开始看到这张图表的时候也很惊讶,”康德将自己的电脑屏幕朝向望月彻:“足足33.612%的投票者认为塞缪尔.蒂里希将进入比赛的最后阶段,这是相当恐怖的数据,与之相比,若兰小姐的支持率仅有24.341%,位居第二,第三名蕾薇妮雅·柏德蔚支持率为9.654%,第四名是左方之地,支持率为8.966%,而到了后面,各选手之间的差距已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现在我大概能猜到那些投票者的想法。”

    “你说。”望月彻认真观察着屏幕上的饼状图,黑色扇形显然占据着最大的面积,也最引人注目。

    “细分起来的话,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万种以上的宗教体系,所以发起者对于投票者的国籍、性别、种族、信仰等等进行了适当限制,否则信众人数最多的罗马正教最有优势。对于不怎么了解各位参赛者的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他们在投票时除了查询选手本人实力以外,人设也是值得考量的因素。”

    “等一下,你刚刚说了左方之地,对吧?”望月彻开始担心起星野苍介的安危。

    “没错,神之右席的一员,也参赛了。”康德点头表示肯定:“他并没有预订“珊瑚”的房间,而是在其它酒店的前台留下了自己的代号。”

    “不妙啊。”望月彻吸干杯中的饮料,低声说道。

    “你是说,星野乃至我们所有人会被罗马正教盯上?”康德眉头紧锁,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

    “这家伙和偶像差不多嘛。”希尔达.埃格斯在一间地下室内自言自语道。

    自从自己宣布脱离“神剑文字通晓者”,平静的生活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我也这么认为啦。”地下室内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红酒气味,坐在埃格斯对面的瘦削男人身穿宽松的绿色礼服,对方的双颊明显向内凹陷,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具有某种严重的病症:“向不知情的大众卖弄知识与人设,自己则是深居简出保留神秘感,与炒作无异,那个美国佬塞缪尔.蒂里希可实在不能称之为纯粹的魔法师。”

    注意看,眼前这个男人属于罗马正教的最终兵器—神之右席,他的代号是左方之地,拥有大天使拉斐尔(神之药)的性质。

    “半个月前,前方之风折戟而归,学园都市将打倒她的成果归功于一个羽翼未丰的超能力者,实在是荒唐至极,但鉴于那个人身份的特殊性,我们无法公布真相。”左方之地摇晃着红酒杯,猩红色的酒液浸湿了杯壁:“前方之风那个疯子永远不懂,回收幻想杀手与禁书目录一事可不能依靠个人的武力,带走那个将她打败的人也一样。”

    “左方之地先生,为何要将如此机密的信息告知于我?”埃格斯有些不安地问道:“你宝贵的时间不该浪费在这里。”

    “无需多虑,只不过有感而发罢了,”左方之地大笑着:“购买你这份邀请函无非是简单明确的交易,但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聊天人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知道,神之右席的其他人全是无法正常交流的偏执症患者,“知觉精灵”的那几位之中也只有赛义德比较接近正常人了。”

    ……

    来自安哥拉共和国的选手,艾格诺尔.恩辛加,年龄16岁,伏都教(又称巫毒教)体系内的曼柏,即女性祭司,十岁后离开安哥拉共和国,前往贝宁、尼日利亚、加纳、海地、南非等多个非洲国家。十四岁时加入总部位于南非的魔法结社“期望编织者”,最近两年从其内部脱离,又亲自建立了名为“巡回血线”的小型魔法结社,平日里以全身黑袍的形象示人,善于使用动物祭祀以及完成神韵附体。

    “这就是我查到的全部信息,我记得你好像已经有意中人了吧,怎么,现在又看上一个?”电话另一头的达维恩随口打趣道:“这样说来,我算不算是你们的媒人,事成之后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得了吧你,”正在调查恩辛加的赛义德哭笑不得,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我记得安哥拉共和国的绝大部分公民信仰罗马正教,而伏都教因为历史原因也受到了罗马正教一定的影响,那么恩辛加本人和罗马正教有关系吗?”

    “这个还真没有,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她接触魔法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非洲的其余国家,特别是贝宁,当今伏都教的原始发源地。”达维恩正在准备给自己报社的两位下属分配任务:“啊?你说她知道你受过魔神的眷顾?那可就有意思了。”

    “啧,对我而言这可是大麻烦,那么简单讲讲巡回血线这一组织吧。”

    “上一期报纸头条下面的文章,自己看去。”丢下这句提示后,达维恩挂断电话。

    ……

    “这个世界上,相信鬼神之说的人总归比不相信的人要多,这种社会现象使得“鬼神”的周边产品需求旺盛。”巴格达最为热闹的露天集市上,对着自己的几位属下,白袍少年辛格.汗引用了“宣夜辰星”第四席执行官法鲁克.科林曾经说过的名言:“神像、雕塑、配饰、摆件、地毯、项链、耳坠、手镯等等,凡是人们观念中的固有属性均可以被转化为商品的额外利润,如果我们印度人不去争夺这个市场,就会有其它国家吸取其中的财富。”

    “所以,开始清仓大甩卖吧!”

    从今天开始,信仰耆那教的“白衣派”魔法结社—“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将逐渐转型为规模更大的泛商业运营管理有限公司。

    在此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处理,在下属全部背过身吆喝的时候,少年辛格.汗用蒲扇遮住自己的严肃表情。

    污染。

    无法视而不见的污秽,必须清除。

    ……

    “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是个适合出航的好天气!”站在伊拉克巴士拉港口的沙滩上,筱浸漪如是感叹道。

    “那筱哥你还是别唱歌为好,不然你也许会被很多人盯上的。”同行的伙伴担心男人的歌声会使天空降下大雨,这样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先前作为歌手,男人甚至在多年难得见到一滴雨水的拉斯维加斯沙漠中举办过演唱会,结果是当地引来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暴雨,许多人只是将其视为巧合并开着玩笑,但气象部门的部分人士却了解其中的缘由。

    “也许,这就是天生的司天钦吧,”另外一人钦佩不已地望向筱浸漪:“以凡人之躯直接影响天象,不愧是“羲和推演录”的雨神!”

第二百七十四章 避怨

    “不出所料。”十月四日下午,新建的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运营办公室内,季棠梨在电脑上调出了不久前的投票结果,她在数十人的名单中寻找着自己认识的魔法界人士:“如果他不当赛前支持率第一人,那才叫奇怪。”

    “此话怎讲?”另一位少女帕蒂.萨达薇站在她身后,对于这样的结果她颇有些不满,尤其是看到赛义德的名字排在第46位时:“候选的75人中声誉卓著者至少有20人,为什么第一名只能是他呢?”

    “帕蒂你有所不知,塞缪尔.蒂里希发表的小说《禁忌术式索引》中涉及多种宗教元素,所以本人始终不敢在公共场合公开身份,哪怕是撒旦圣殿的其它成员都从未看到过其真容。”季棠梨解释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作品可以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而这位蒂里希先生的情况更特殊一些,一击毁灭一座城市、一个国家、一片大陆、乃至全地表亦或者星系甚至于多元宇宙,这是他所著小说中许多魔法师的战力表现。”

    “哇,我平日里不怎么看小说,他的作品这么离谱吗?”帕蒂.萨达薇感到难以置信。

    “在他的作品中,魔法师之间的较量就如同许多壮汉扛着火箭筒在单层金箔构成的火柴盒里互相战斗那样,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毁灭真是奇迹。”季棠梨回忆着《禁忌术式索引》中的内容:“当多股力量构成的威慑平衡发展到极点,那么平衡本身也就不复存在了。”

    “再打个极端的比方,一块普通木制跷跷板两边各放上一颗接近钱德拉塞卡极限的白矮星(注:极限质量约为1.44倍的太阳质量),那么承载它们的木板必然毁灭。偏偏他的小说在全球范围内有不少读者,在魔法逐渐普及的趋势之下,你猜这些读者中的普通人会怎么看待原本的魔法师?”

    “这还真不好说,不过无非会朝着两个极端方向发展吧,他们要么选择联合魔法界的部分人士,像中世纪的女巫审判那样处心积虑猎杀那些所谓的“异端”,要么带动所有普通人彻底丧失原本的人格与社会地位,最可悲之处在于,这两条线大概率会同时推进。”帕蒂.萨达薇早已设想过各种可能性。

    作为一个整体,人类将何去何从?

    “我没有怪罪他的想法,哪怕塞缪尔.蒂里希从未发表过任何作品,名为“时代”的高速列车仍在向深渊冲刺。”季棠梨也曾忧虑这样的未知结局:“原型制御只能通过让列车多拐弯的方式尽量拖延时间,那一天总会来的。”

    要么跨越过去,要么粉身碎骨。

    “但他现在成为了众矢之的,对吧?”如今帕蒂.萨达薇反倒同情起那个妄自设定战力的小说作家了:“赛前支持率第一可是极其不利的条件呢。”

    “唔,名单终于完成了。”季棠梨展开双臂,仰面朝天花板长叹一声:“超不容易啊,但是很值得。”

    “作为巴格达游戏开发团队的顾问,棠梨你居然还在登记参赛名单?”帕蒂.萨达薇感到不可思议:“该不会你是为了看到第一手消息特意揽下了这个差事吧?”

    “知我者,小帕蒂也。”躺在椅子上的季棠梨呵呵笑道。

    ……

    “这个叫塞缪尔.蒂里希的美国佬,很强吗?”如刀削般锐利的黑眸紧盯着巴格达大街上的LED立柱显示屏,戴着白色薄纱头巾的男人疑惑道:“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

    “萨比特大哥你有所不知,根据我的调查,塞缪尔.蒂里希是撒旦圣殿的成员,这个组织于2013年在美国旧金山成立,其成员压根不信奉撒旦,是一个宣扬平等主义、社会公正、保护人权以及政教分离的无神论组织。至于蒂里希本人嘛,据说没人见过他的样貌,因为他写的作品让不少人感到自己被冒犯了。”同行的“翡色原野”成员这样解释道。

    “那本书是不是叫《禁忌术式索引》?”萨比特.哈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小说作家:“原来是他啊,那必须得好好招待一下。”

    ……

    “这个时候名单应该已经出来了吧。”星野苍介等人在进城时就被告知过,所有持邀请函抵达巴格达的人员都会被登记至少四项信息:所属魔法结社或组织机关、姓名(可缩写或略写)、性别以及国籍。而没有在今晚18:00前进城的其余选手,则会由伊拉克相关部门负责与当初那些收到邀请函的组织对接,以确保所有参赛者的信息会被及时记录下来,由于自己这边的结社称呼还没有定下来,望月彻和康德临时借用了其它组织的名号。

    “嗯,现在是20:00,名单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布伦希德遥望天边的圆月:“只可惜,那位帕蒂.萨达薇女士还没有现身,明天下午是比赛开幕式,要不我们一起去给他们加油?”

    “也好,只不过我得多做一些伪装。”此前收到望月彻和康德的信息,星野苍介知道罗马正教的左方之地也将要参赛。

    “看,这照片是你吗?”布伦希德变魔术般地快速拿出一张印有星野苍介照片的纸片,那是她从西班牙一张当地的彩色报纸上剪下来的。在照片拍摄的那一刻,位于镜头中央的少年刚刚和同学们共同赢得了比赛的胜利,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右臂甚至高高举起“V”字手势。

    真怀念啊。

    明明相隔不到一月,但现在的我,早已改变。

    “是我。”星野苍介微笑着给出答复。

    “是吗?”无论看过多少次,布伦希德还是不敢相信。

    “是,那时候我还很年轻。”

    “现在的你也是很年轻啊,但气质完全不一样了。”趁此机会,餐桌对面的布伦希德细细比对两个相同而又不同男生的相貌,最终得出结论:她还是对眼前这一款更满意。

    “哈哈,那我就当作赞美收下了。”星野苍介将目光移向窗外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大楼的外墙:“瞧,名单出来了。”

    与此同时,巴格达境内所有人的手机都收到了一则信息,其中的主要内容就是参赛者的名单,详情如下:

    “撒旦圣殿,塞缪尔.蒂里希,男,美国

    三界赐灵,博罗特.若兰,女,图瓦共和国

    城墟王表,陶菲克.阿扎木,男,伊拉克

    神之右席,左方之地,男,梵蒂冈

    正奇局(前),季棠梨,女,中国

    占星施术旅团,科莫.布朗尼,男,法国

    世界佛教徒友谊会,塔努特.阿南塔拉,男,泰国

    翡色原野,萨比特.哈桑,男,沙特阿拉伯

    神智学会,赫玛.纳泽维,女,印度

    盖壤之痕,王耽侠,女,中国

    黎明晨光,蕾薇妮雅.柏德蔚,女,英国

    羲和推演录,筱浸漪,男,中国

    英国王室,凯莉莎,女,英国

    英国骑士团,加维诺.科斯塔,男,英国/意大利

    地中黄金锻炼锤,格蕾.莫尔特克,女,芬兰

    乌加特之瞳,赛义德,男,阿尔巴尼亚

    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辛格.汗,男,印度

    东方亚述教会,罗赞.华莉丝,女,伊朗

    巡回血线,艾格诺尔.恩辛加,女,安哥拉

    至高之术交流会,康德,男,西班牙

    伊甸园采摘者,月华霖(注:望月彻假名),男,日本

    希腊正教,伊洛拉.拉维亚,女,希腊

    罗马正教十三骑士团,克莱尔.希尔芙,女,法国

    罗森塔尔家族,卢卡.安德烈斯,男,德国

    俄罗斯成教,伊万诺夫,男,俄罗斯

    英国清教,史提尔.马格努斯,男,英国

    长影烛烬,克洛伊.米勒,女,美国

    巴洛克科学与魔法研究院,索绮特,女,巴西

    列支之森,莎洛妮亚.A.以黎维卡,女,俄罗斯

    神剑文字通晓者,希尔达.埃格斯,男,挪威

    西班牙王室/西班牙星教派,卡诺塔,女,西班牙

    CSIRO—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夏洛特.阮,女,澳大利亚/越南

    ……

    以上共288位选手,请于规定时间参加“渡船的终点”游戏竞赛,预祝比赛圆满顺利。”

    “/代表二者兼有之,同时属于两个组织、同时拥有两个国家的国籍什么的,万幸没有出现拥有两个性别的选手。”季棠梨这样对帕蒂.萨达薇解释道。

    “虽然你已经和我说过…但作为游戏开发人员,主动参赛真的没问题吗?”

    “无妨啦,只是想要亲身体验一下,等到淘汰至二十人之后,我主动退出。”

    “那个蒂里希,被你排到第一位了欸,真惨。”萨达薇已经能够想象到比赛开始时他被众人针对的场景了。

    “哼哼。”将名单发布完成后,季棠梨愉悦地伸着懒腰。

    ……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掷

    王权从天而降,落在了埃利都。

    两河文明最早的城市遗址就在两人脚下静静沉睡着,经过这些年来的维护修复工作,位于埃利都中心的水之神庙已经能够让游客们感受到旧时苏美尔文明的兴盛程度。

    “渡船的终点吗?”其中一人用指甲弹开汽水瓶盖,晨曦的微光下,转瞬即逝的银白色闪光被另一人的手掌所覆盖。

    “拭目以待吧,苇草编织而成的小船能够航向怎样的终点,这种事谁知道呢?”

    ……

    十月五日清晨,星野苍介在半空中疲惫地睁开双眼,下方的康德和望月彻各自保持着侧躺姿势。

    失策了…

    昨晚,为了发掘“定向转移”的潜能,自己试图在“深度睡眠”状态下持续发动能力,结果显而易见,自己如今并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甚至因此做了个噩梦。

    “啊呃~”终于,哈欠声将床上的两人成功唤醒。

    “早上好,感觉如何?”康德摸到了自己脑袋周围被口水沾湿的枕头边缘,连忙扯了张纸巾将嘴角擦拭干净。

    “很糟糕,就像被擀面杖来回碾压的面饼那样。”在半空中漂浮的青年直言不讳道。

    “要去找那位萨达薇女士吗?”望月彻戴上眼镜:“今天上午我和康德准备去接触几位选手,为了迎接新人,你和布伦希德小姐还是早点想好组织名称吧。还有,关于标志性图案的设计,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知名度很高的专业化设计公司。”

    “不愧是你,组织名叫“提丰一掷”如何?”

    “提丰…一掷?这个名字有什么说法吗?”听到星野苍介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康德眼神一亮,他曾经在内心设想过许多组织的名称,不过都被自己否决了。

    “待会就让布伦希德来做出说明吧。”星野苍介卖了个关子。

    洗漱完毕后,三人看到了在酒店餐厅角落圆桌旁等候他们的女武神。

    “这是我和星野在昨天晚餐时商议的结果,虽然名字有点另类,但只要你们稍微关注一下目前世界上的魔法结社,就会发现它们多数都在用不那么直观却具有内涵的名字,”也许是担心望月彻与康德还没能了解这一点,布伦希德又举了个例子。

    “例如不久前解散的正奇局,取名灵感大概是《孙子兵法·兵势篇》之中的用兵思想:“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提丰,希腊神话中乌拉诺斯与盖亚最后生下的泰坦巨人,他与妻子厄喀德那又在后来生下了众多恐怖魔兽:百首巨龙拉冬、九头蛇海德拉、地狱三头犬刻耳柏洛斯、双头犬欧特鲁斯、尼米亚猛狮、狮头羊身怪奇美拉、狮身人面兽斯芬克斯、海怪斯库拉、鸟身女妖、阿尼苏莱、特洛伊双龙等等。

    “在希腊神话中,提丰在宙斯镇压其余泰坦巨人之后诞生,甫一诞生便被奥林匹斯诸神察觉,这位新生的巨人旋即与他们交战,令宙斯与雅典娜之外的诸神仓皇逃往埃及。”星野苍介及时做出补充:“总而言之,提丰是一个勇于反抗诸神秩序,并使敌人恐惧的神祇。”

    “一掷就很好解释了,按字面意思理解成将存亡大计付之不可知的冒险即可,也就是…”

    “赌。”

    这一路走来,星野苍介赌过很多次,哪怕是以自身生命作为筹码的赌局,对他而言也并非难得一见。

    提丰的赌局,也就是反抗“诸神”的“怪物”的赌局。

    “我同意。”望月彻表示肯定。

    从广义上而言,所有人都是赌徒,在世界这个赌桌上,他们为胜利抵押或多或少的筹码。

    “当然是全票通过。”康德也被两人成功说服。

    至此,一个全新的魔法结社—“提丰一掷”正式建立。

    “对了,那个专业化设计公司叫什么名字?”星野苍介回想起望月彻之前说的话,既然结社的名称已经确定,那么标志图案的定制也可以马上开始。

    “素盏之心有限责任公司,其总部位于学园都市,公司董事长是某位理事的女儿,原名森予致,不过以后结婚貌似准备改姓顾了。我已经争取到让这位森予姐姐亲自设计结社的标志图案。”望月彻交代着他昨晚的工作成果:“现在设计Logo的这类业务数量在全球各地都多出了不少,价格方面恐怕也得上调一些。”

    “大概需要多少钱?”

    “我昨晚在线上和她接洽过,设计图案需要两周时间,折合日元大概不到六十万吧,大霸星祭前夕她还拜托过我调查削板军霸,所以我本来还打算用人情达成更多优惠,现在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只能装成陌生人了。”

    “日元六十万,大概是多少来着?”康德对于这方面的汇率缺乏概念,于是向布伦希德请教道。

    “换算一下约4200美元,考虑到“素盏之心”在全世界都具有不小的影响力,且森予致的不少作品都获得过“FrameAwards”的年度空间类别奖项(注:“FrameAwards”是荷兰的顶尖室内设计赛事,在全球范围内具有很大的号召力与专业纵深程度,被称为室内设计的奥斯卡奖),堪称国际室内设计行业的超新星,这价格和白送没多少区别。”布伦希德很早就是森予致的粉丝了:“不过说起来,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设计魔法结社的标识,此前森予小姐应该只做室内的家居设计。”

    众人简单商议后,星野苍介便出资让望月彻定下了这笔单子,只需等待两周时间,提丰一掷的Logo便会成为他们在世界上的形象名片。

    ……

    “你说始终孤身一人行动、不归属于其余结社的魔法师?”格蕾绷紧弓弦射出一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那种人更不可能加入你们啦,一个成体系的组织对于个人的助力很大,但如果非要舍弃这些便利追求自由的话,只能说明他们的性格更适合作为独行侠。”

    “那只能从其它结社挖人?”康德拔出他在西班牙老家铁匠铺定制的新剑试了试手感,虽然这把武器很合手,但他的心情没那么愉悦:“原本我还觉得7天的比赛时间足以招募到好几个新人,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90米九环,差一点。”格蕾又将视线转向不远处同样射出一箭的韩国选手,对方的抛射箭矢正中120米开外的靶心。又小声嘀咕道:“可恶,她的天赋怎么这么离谱?”

    “我记得她好像是叫崔允熙来着,上一届奥运会上反曲弓个人决赛的冠军。”康德认出了那个扎着单马尾的年轻女生:“在所有体育项目中,韩国将射箭作为重点发展项目,这方面的训练可是很严格的。”

    “奥运冠军啊,那没事了。”格蕾干脆放下手中的复合弓:“你确定不去击剑馆练练手吗?”

    这段时期,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周边的所有体育场馆均对外开放,用于增强当地人民的体魄以及方便参赛选手进行适当运动,为了达成这一目标,近两个月前,在多个国家的联合支持下,巴格达又多出了不少新落成的体育基础设施。

    “要不你考虑考虑?”康德似乎是在答非所问。

    “考虑什么?”格蕾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很快意识到对方一直呆在这的用意:“事先说好,让我在比赛中当你们的临时盟友可以,但加入你们的结社就别想了哦,哪怕布伦希德姐姐来劝我也不行。”

    “那好吧,感谢你的配合,下午开幕式再见。”康德没能在射箭馆内找到合适的人选,只好前往下一个地点。

    ……

    “你…是在邀请我?”珊瑚酒店的娱乐大厅内,望月彻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

    “与根本不存在组织架构的中国红客联盟相比,伊甸园采摘者的体系并没有严密多少,如果我猜的没错,月华小哥应该不是负责选中目标的核心人员吧?如果是的话,你可就不会以该组织成员的身份出场了。”有着银色短发、褐色皮肤的少女—索思提·艾克西卡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调整着枫木球杆的角度,又一个水晶球被顺利击打进洞:“我们“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的规模太小了,如果想要进一步开拓海外市场的话,急需像你这样的网络人才,如果月华先生能够同意,我们绝对会给你提供充分的报酬。”

    “开拓海外市场?”望月彻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

    “目前的主要业务是与信仰相关的工艺品销售,如果想要和当地商家竞争的话,我们必须一边了解他们的需求一边加强宣传。”

    这些理由不过是伪装,索思提牢记着拉辛.汗的嘱托,她之所以接近望月彻,完全是为了调查与他同行之人的身份。

    “对哦,月华先生的几位朋友也可以加入,能麻烦你向我介绍一下他们吗?”索思提紧接着追问道。

    果然,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好啊。”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望月彻单刀赴宴会,柏德蔚集思论诡奇

    “和那些赤身裸体乞食的空衣派信徒不同,我们是反对种姓制度、主张男女平等、推进自由贸易的白衣派,”待到望月彻简单编造了星野苍介等人的情况,索思提便介绍起了自己所属的魔法结社,从她的话语中,望月彻明显听出了自豪感:“如今,印度七成以上的经济由耆那教白衣派成员把控,虽然“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人数仅有50,可我的同伴们个个都是头脑派中的精英,只要各位加入我们,未来绝对大有可为!”

    耆那教的白衣派吗…

    从前被父亲望月隼带着去印度古吉拉特邦出差时,望月彻曾经在网站上了解到了一些关于这个宗教流派的信息:印度被称为“宗教博物馆”绝非浪得虚名,如果身处这个国家,你几乎可以发现世界上任何一种宗教存在的痕迹,在这些种类繁多的群体之中,耆那教信徒人数位居第六,仅仅在印度内部就有将近400万人的规模,其中的两大教派:白衣派与天衣派,前者因其较为贴近时代发展方向的教义而占据绝对优势,以成员穿着象征廉洁的白衣而闻名。

    “我会考虑的,那么,关于“渡船的终点”,索思提小姐有什么头绪吗?”望月彻有一个猜想:对方所在的结社或许已经通过情报网得知了游戏的部分规则,于是他打算试探一下。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快快附耳过来,”索思提的声音低沉到几乎无法听清的地步,望月彻只得靠近几步,他的耳廓边缘甚至感受到银发褐肤少女呼出的热气:“暂且保密哦。”

    “果然,像我这样的外人可是没法得到信任的。”望月彻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后退几步,作势要离开:“理解理解,我还是去别的结社那里寻找线索吧。”

    “别这样嘛,”索思提笑嘻嘻地拦住他:“此地人多眼杂,想要进一步深入交流的话,我推荐一家餐厅,正好,眼下也到了我和同伴们的聚餐时间,不知月华先生能否赏光作陪?”

    “倘若结社的诸位能够接受旁人入席,鄙人荣幸之至。”望月彻从容不迫道。

    “那么请随我来,欸,为了安全起见,走路的时候还是别看手机比较好。”

    大约二十分钟后,两人在街道上见到了好几位赚得盆满钵满的乞讨者,在索思提回过头发出几声冷哼后,他们又乘坐轻轨跨过底格里斯河,在自然历史博物馆周边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家以“地中海风格特色美食”为卖点的中型餐厅。望月彻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刚好是中午12:00。

    “比赛期间,我们集合时就会来到这家餐厅,其它时间大家都是各顾各的。”到了这里,索思提似乎才放下心来,完全没有担心自己将集合地点告知望月彻是否会有什么不妥之处:“这家店周一至周二不对外营业,还好今天是周日。我们这边只有辛格.汗一人参加比赛,所以本次聚会主要是为了帮他提前做好准备。”

    “劳烦带路了。”望月彻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样子。

    “无需紧张,其实大家都很随和的。”

    很快,在一座大厅内,望月彻见到了“从天而降的诸神之门”的剩余49人,他们全部披着白色长袍,想来应该是用于防晒,里面的衣服也同时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位应该就是“伊甸园采摘者”的月华先生吧,久仰大名,我是这个结社的首领之一,辛格.汗,”坐在最远处的一个白袍少年站起身来,黄色的头巾帽下长发披至两肩,他说出了令望月彻哭笑不得的客套话:“索思提她平日里做事常常因粗心大意而出乱子,如果她先前有什么地方冒犯到贵客的话,还请多多担待。”

    “辛格先生无需客气,索思提小姐的措辞妥当、礼数周到,言谈举止实在无可挑剔,而我初次与各位见面,唐突造访也没能准备一些礼物,这并非为客之道。”谈话间,那位辛格.汗已经来到望月彻身边与他握手,望月彻注意到对方拇指下方的肌腱部位以及食指侧面还有小块老茧:“无妨,请快快坐下吧,我的朋友,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就好。”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望月彻挑选了一个位于辛格.汗对面的位置,轻轻嗅了嗅大厅内的空气,此处仅仅弥漫着一股牛奶和小米粥的味道,于是这位黑客握紧了摆放在面前的勺子。

    聚会的餐食均等分配,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两块馕饼、小碗海带汤、一份绿色的咖喱以及煎炸过的几个羊肉饺子,哪怕手边没有筷子可用,望月彻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餐食虽然有些朴素,但味道还挺令人惊喜的。现场所有成员至多轻声细语地互相交谈,直到大家全部用餐完毕后音量才慢慢提升,望月彻也和周边的几人聊了一会,在得知他从前来过印度后,那些人纷纷向他介绍自己家乡的有名景点。

    “我们的时间很充足,回去之后,月华先生可以和你的同伴们慢慢讨论这件事,但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我都希望大家的友谊能够长存。”宴会将近尾声之时,辛格.汗举起装着芒果汁的酒杯:“为了友谊。”

    “真的是为了友谊吗?”望月彻将掌中的空酒杯来回转动,语气淡然:“还有,苏什玛.辛格先生,试探就到此为止,如何?”

    “哦,什么时候发现的?”辛格被揭穿后仍然面带微笑,将芒果汁一饮而尽。

    “让我想想,大概是轻轨到站之前,如果锡克教的诸位足够耐心的话,我就简单谈谈推理过程。”

    “果然,不该小瞧学园都市重点通缉的对象呢,请继续说吧,一小时的时间足够了。”

    “其实从索思提小姐找上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查找你们的信息了,如果比赛选手的数量没那么多的话,昨晚足以得出结果。”望月彻翻转自己的手机,向在场其他人展示了一张有着小圆顶建筑的图片。

    “Gurdwara(意为谒师所),巴格达当地的锡克教教徒除了在特定的宗教节日去那里做礼拜外,还会在每个星期日上午做同样的事情。而我记得在谒师所的大殿附近,锡克教还会开办免费食堂,里面充斥着牛奶和小米粥的气味,说实话,挺好闻的。”

    “所以你在进大厅的时候闻到了这种气味,但为什么又说在轻轨到站之前就发现了真相?”索思提感到有些困惑。

    “这还是多亏了你啊,记得我们走过那些乞丐身边时你的表现吗?”

    “他们根本不需要布施欸,你难道看不出来?”索思提气鼓鼓地给出答复:“所以我当然不会给钱的。”

    “说的没错,但你当时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厌恶情绪,你打心眼里觉得乞丐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于是认为那些人是毒瘤,进而鄙视他们的人格,这就是一个正常锡克教教徒会有的表现,耆那教则不然。如果锡克教内部有人因为意外而倾家荡产,其他人无论是否认识对方都会出手相助拉他一把,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人”沦为乞丐。”

    “所以,我们是在那个时候暴露的?”辛格这一次给出了正确答案。

    “差不多吧,再联想到今天是周日,而且巴格达城区内只有一家谒师所,我便开始上网查询那个地方的访客记录,在这过程中还得利用轻轨列车上的人群挡住索思提小姐的视线,然后我就在一款社交软件上发现了你发布的动态照片,照片中的背景刚好是谒师所正门。”

    “不过,就算如此证据还不够充分,我难道不能作为游客进去观光吗?”辛格耸了耸肩。

    “就我所知,辛格通常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姓氏,昨晚看到名单时我就有些奇怪了。但仔细想想,既然官方允许参赛者自行缩略全名,而且印度人的名字组成比较复杂,那么缩略成这样倒也正常,只不过“辛格”可是所有锡克教男性教徒的共有名字,这样的话未免太巧了,不是吗?”

    “那我还真是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呢。”辛格自嘲道。

    “剩下的部分就是其余细节一一验证罢了,其一,明明耆那教的信徒并不从事体力劳动,所以在场的几位不该有这么发达的肌肉;

    其二,我和你握手时感受到了特定位置坚硬的老茧,那是长期握刀剑才会留下的痕迹,符合锡克教教徒的特征;

    其三,大厅里无人饮酒与吸烟,耆那教的“五戒”中可没有禁止这些,若是换成锡克教的话就合理了;

    其四,耆那教的饮食是完全素食,餐桌上绝不会出现羊肉煎饺,不过只要宰杀过程满足一定条件,锡克教信徒就可以吃肉;

    其五,其实昨天早晨刚刚进入酒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在刻意扮演一个耆那教白衣派信徒的角色,大概是用以增强迷惑性吧,只不过对着星野说“污染”什么的还是太过夸张,换做是我的话最多只看一眼,然而等会再去酒店外面打电话。唔,佐证就这么多了,虽说不是漏洞百出,但我总感觉你是故意为之。”

    “非常精彩的推理,不愧是望月先生。”辛格直接坦诚说出自己的用意:“如你所见,这就是一次测试。现在让我们重新谈谈吧,关于合作的事项。”

    ……

    五年前,巴士拉曾有一颗特殊的陨石坠地。

    巴格达白天的气温较高,多数人都在正午时段呆在建筑物内休息,蕾薇妮雅·柏德蔚也不例外。

    “似乎就是从那之后开始,有一个全新的魔法结社诞生了,”之所以用上了“似乎”这个词,是因为柏德蔚本人也无法确定是否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她的目光又从五年前的报纸上转移到自己的笔记本:“还有这个,两个月前,疑似“长影烛烬”成员进入了美国设立在也门的军事基地,在那之后曾有外地游客在那个地方发现了异常的影子。”

    那个地方啊…

    也门,索科特拉群岛,被称为“地球上最像外星的地方”,那里也是UMA(未确认生命体)研究者心向往之的特殊地带。

    “首领,结社里的几位成员已经把资料整理完毕了,目击者史蒂文森称,他当时通过了官方许可,乘坐直升机来到主岛北侧的山脚处向上攀爬,在抵达半山腰时向下望去,恰好看到半空飞翔的几只鸬鹚忽然坠落,而宽广的沙地上高速掠过一个模糊的黑影。

    整件事的吊诡之处在于,沙地上的影子周边并不存在其它生物,史蒂文森也确信那不是自己投下的影子。这位攀岩家当时没敢下去查看具体情况,而是果断再次呼叫直升机,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旅程,不得不说,他做了非常明智的决定。”

    私人助理—马克.史佩斯这一次并没有陪同她,而是独自一人前往索科特拉群岛现场进行调查,同时向柏德蔚汇报进度。

    “我已经看到三只鸬鹚的骸骨了,等一下把拍摄好的影像资料传给你,”发完新一条语音信息后,马克又举起脖子上挂着的摄像机,对着周围进行短时间的录像。

    “喂。”拍摄者感受到肩膀被拍了一下,几步远的地方就躺着被风沙掩埋一半的骸骨,饶是马克心智足够坚定也被吓了一跳。

    “叮咚~”柏德薇发出的语音短信提示音自腰间响起,马克惊魂未定地瞪着眼前的青年,对方走路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害得自己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嘿,你这个可疑人士,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做有多吓人!”

    “怎么看都是你更可疑吧,举着摄像机四处拍什么呢?”卫起钧无辜地摊开双手,目光落在那三具鸬鹚的尸骨上:“难道说,你也是来调查那个影子的?”

    “我是黄金系魔法结社—黎明晨光的成员马克.史佩斯,本次的确是来调查那一起目击事件的,敢问阁下是?”

    “卫起钧,一个独行的道士,至于我的目标…和你一样,这只代号为“影鳄”的怪兽。”

第二百七十七章 萨比特忽忆少年事,伊洛拉初逢伯爵时

    五年前,伊拉克第二大城市,巴士拉,城郊。

    泥土自半径约五米的坑洞边缘向下簌簌滑落,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翡色原野”科考队的成员们才听见沉闷的回响。

    “阿弗洛狄忒Ⅷ坠落地点确认完毕,周围3km区域已封锁,现场辐射剂量率为每小时0.431微西弗,符合安全标准。”向着对讲机另一头的伊拉克相关部门报告完毕后,萨比特又在深坑周围三米的地方亲手放置了警戒护栏。

    烈日照射下,众人脚下的土地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腥臭味,随着一阵源自背风坡的焚风吹来,汗水蒸发后在皮肤表面留下的结晶盐粒又让几人忙不迭拧开矿泉水瓶盖,将瓶口直接塞入干裂的两片嘴唇之间。

    “生命体检测程序完成了吗?”萨比特巴不得早点将陨石碎片回收完毕,那位刚刚加入团队的新人倒是更具忍耐力,透过墨镜,萨比特看到对方戴着口罩从帐篷里钻出,右手抓着一张缩印好的报告单小步跑来:“目前未发现生命迹象,可以进行下一步工作。”

    圆极化信号检测的结果已证明陨石坑中不存在微生物以外的生命体,耐心将报告单的内容看完后,萨比特得出这样的结论。为了处理本次事件,他还特地从总部申请了最新款的便携式微观分光偏振生命定点探测仪,这件仪器探测生命体反应的原理与“同手性”有关,所谓手性,是指物质无法在三维空间内与其镜像重合的性质,而同手性定义的本质则是在三维空间内,一个物体与另一个物体有三个维度方向相反的性质。目前已知的生命体恰恰遵循“同手性”原则。

    利用这一点,便携式微观分光偏振生命定点探测仪(萨比特和很多人一样也觉得这个名字长到离谱,很适合用来水字数)与之前用于探测宇宙生命体的初始型号原理相同:当光线照射到生命体之后,反射回来的部分电磁波传播的方式会转变为螺旋式,这便是“同手性”引发的“圆偏振”现象。为了顺利观察到这一现象,这两类仪器都是用特殊的镜片与光线接收器单独分出反射回来的圆偏振光,从而判定观测物是否存在微生物以外的生命。

    而两者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其内部结构,通过在原有镜片型号及布置条件的基础上加以改变,他们使用的便携式微观分光偏振生命定点探测仪在监测距离上做出了非常大的让步,有效距离仅有20米,但它却具备相当高的精度,哪怕是个体尺寸多数小于500微米的几丁虫都能被顺利观测到。

    “嗯,做的不赖。”那位新人受到他的夸奖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萨比特不由得将他与刚刚加入“翡色原野”的自己联系起来,当初自己受到上级赏识后也和他的表现差不多。

    既然圆偏振现象并未发生,那么只需做好防护工作就足以保证人员安全。

    萨比特挑选了三个成员,四人换上防护服,腰间绑好固定绳,身子另一端系在移动吊车的爪钩上,很快,他们头顶白日,在黑黝黝的洞穴中径直向下降落,直到双脚站在那颗灰蓝色椭圆形陨石周围的土地上。

    “这个痕迹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开口道,他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石块圆弧边缘的一个尖锐拐点,那里的质地和其它部分有所差别,最直观的地方在于那块巴掌大的小块区域呈现出半透明的灰色,内部还掺杂了一些看上去和棉絮别无二致的固体材料。还没等到几人将这块陨石固定完毕,那些类似“棉絮”的部位便轻轻飘动起来,露出原本被遮掩的、近似圆柱体形态的雪白材质,其表面还有几处青色的线条隐约可见,而那整块材质周围则是类似于隧洞的空间,萨比特目测其长度约40cm,半径约11cm。

    “难道探测器坏了?”萨比特明明记得,最初的那张报告单中也包含了超声波探测内容,结果显示陨石内部并不存在明显空隙,可眼下的情况显然与预先测得的数据存在出入。

    “哈桑,我们该怎么做?”同行的另一人催促他尽管下决定。

    “那些美国佬和罗马正教的人恐怕很快会过来查看情况,到时候想要把它运回去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萨比特当机立断:“哪怕损坏更多部分,我们也要尽快行动。”

    ……

    “后来怎么样了?”陶菲克.阿扎木追问道。

    “我们只收集到少量碎片,因为…里面的人苏醒了。”

    卡车运输途中,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六股急流穿透陨石表面,将其切割成无数碎块,后方几辆同行的轿车不得不紧急停下。

    报告单的数据绝对出了问题,到底是谁…

    卡车副驾驶座位上的萨比特在后视镜内看到了冲天水柱,紧接着,用于运输陨石的载具也像是司机踩下急刹一样,在道路上拖出数米的黑印才完全停了下来。

    “全员紧急撤离现场,快!”萨比特对着通讯仪大声喊道,坐在驾驶位的成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在这位司机开门的瞬间,一束高压水刀顷刻间将整扇车门轰飞出去,所幸司机下意识松开了手,这才堪堪躲过这一击。

    可恶,完全陷入被动了啊。

    按属性来辨别的话,是水系魔法,任谁也无法想象,横贯沙漠的柏油路中央居然如同海面翻涌着滔天白浪。

    “到此为止吧,再这样下去的话可就不好脱身了。”

    卡车后方,那位之前提交报告单的新人从已经停下的轿车内钻出,对着千疮百孔的长条形箱体如是说道,与他同坐一辆车的成员们此刻都已陷入酣眠。在他身后,还有几位科研人员没顾得上援救同事,而是干脆利落地调转车头远离此地,于是包括陨石中的不明身份者在内,现场只余下四人保持清醒状态。

    “你是谁?”清冷的声音很快传来,随着卡车后部的集装箱被破坏完毕,一个全身披着白色羽衣的少女出现在他人面前。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快会被人们注意到。”那位“新人”穿着防晒的灰色外套,脸上依然戴着口罩,一片水雾中,找准机会成功下车的萨比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而我可以给你提供暂时的庇护,如何,要考虑一下吗?”

    少女没有答话,而是轻轻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气中做出划圈的动作,纯白的三根线条凭空包裹在她的指头上。

    “稍微试试看吧,”不明意义的话语让萨比特与“新人”都为之一愣。

    “纺织你们的命运。”少女左手食指尖轻轻拨动空气,其中一根纯白线条被水滴浸润,明明她所在的位置周围弥漫这浓郁的水雾,可她本人却并没有因此沾湿分毫。

    “…”

    长久的静默。

    眼中艳丽的彩色世界逐渐黯淡无光,直至凋零成黑白两色都无法分明的画面,那位司机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就感受到魔法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痕迹。

    “新人”与萨比特亦然,他们全部因此失明。

    “怎么会这样?”当初的萨比特试着将两手举到面前,却让自己感到更加绝望,这种魔法的效果未免太恐怖了,以至于让人完全生不出反抗亦或是逃跑的念头。

    “你的适应速度真的很快。”那位“新人”赞叹道:“摩伊拉的纺锤,这股力量来源于希腊神话吗?”

    “我不知道,”少女又随手收拢一小团水雾并将其握紧:“我只知道,你是个很大的威胁。”

    威胁,需要清除。

    体长约50厘米的橄榄色锯鳞蝰盘踞在不远处的路边洞穴内,其背部有一排不规则的白色斑点,这是世界上毒性最强的蛇类之一,然而这位捕食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

    一发水刃自少女掌中发出,钻入洞口后斩断了毒蛇的头部,锯鳞蝰的鲜血同那些水滴一样飘荡在半空中。

    类似戈尔贡的形态。

    “新人”虽目不能视物,但能猜出少女究竟做了什么。

    “就叫它“魇牙”好了,”掺杂毒液的水滴附着在少女的长发上,寒霜以此为依托迅速凝结成无数蛇口的形状,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她发出胜利宣告:“先将你们解决掉,如此一来就无人得知我的存在。”

    “行了,到此为止。”那位“新人”摘下口罩:“直到现在我可是一招还没出呢。”

    ……

    “那就是我和伯爵初次见面的场景,”伊洛拉.拉维亚坐在椅子上,任凭同行的克莱尔.希尔芙对着镜子为她梳理黑瀑般的长发:“至于加入希腊正教的故事,下次再说吧。”

    “姐姐的发质真让人羡慕啊,嘿嘿嘿…”克莱尔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少女柔韧光亮的秀发,又捧起一缕轻轻闻了闻:“还有淡淡的水仙花香气,如果可以拿来当被子盖的话肯定很舒服!”

    “要试试看吗?”伊洛拉当即回头问道。

    “嗯嗯。”克莱尔用力点着头。

    “想的美哦。”

第二百七十八章 王耽侠未忍负侠义,卡诺塔不甘弃许诺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女孩笑意盈盈,白净的小手靠近了青筋爆起、文理被染黑的大手,随着小拇指相互勾住彼此,两只手的距离被进一步拉近,如同雏鸟在经受风吹雨打后抖擞身子回到它温暖的巢穴一样。

    “晚安,爸爸妈妈。”

    “小耽侠她今天哭了很久,”卧室外,妇人等到女儿熟睡后才对男人轻声说道:“你别看这孩子见到你的时候那么开心,其实她在来的车上就在拼命擦着眼泪,好不容易安慰她之后,小耽侠和我说“不能让爸爸看到我这么难看的样子”,还让我给她涂眼霜呢。”

    “抱歉。”

    男人的嘴唇翕动了许久,才一把将泪流满面的妻子搂入怀中,向现在才哭出来的她表示歉意。

    “如今矿上的安全设施齐全,而且还有机器人辅助工作,就算出了一点意外,我也不会有事的,对了,你是怎么劝说女儿的?”

    “咱俩的女儿未来可是女中豪杰,当初抓周的时候,她就认准了一把红缨枪抓着不放。咱爸咱妈原本想给她取个王丹霞的名字,你倒非要坚持在名字里加个“侠”,”妇人将自己的眼泪擦拭干净,柔声道:“所以今天坐车来看你的时候,我就和她说侠客不会轻易落泪,要做就做荆轲这样的人物,不要在没确认结果的时候像秦舞阳那样畏畏缩缩,女儿还真吃这一套。”

    “有其母必有其女,老婆也有侠者之风。”男人紧紧抱住自己的妻子:“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

    “嗯,我也是。”温暖的灯光下,妇人同样拥抱着挚爱之人。

    ……

    “耽是耽思的耽,不是耽误的耽。”王耽侠曾多次向其他人这样介绍自己的名字。

    少女励志成为侠客。

    什么是侠客?诗篇与歌词曾给她带来无数次的启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

    四海之内皆兄弟,支床拥褥岂论钱。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三杯然诺,五岳相形比较轻。

    凌冽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

    “其实,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四年前的大学毕业季期间,参观肇闻大学的王耽侠在“处理市场”上见到了令自己动心的女神雕像,卖主是个即将毕业的大四女生,她一边小声抽泣着一边对王耽侠这般说明道:

    “好多同学都说他是美术学院的天才,我当初也是被他的才华吸引的…他毕业后想要回自己的老家开设计公司,但我的专业是园林设计,在他那边根本没有机会找到好工作,矛盾随着毕业期限的临近不断扩大,我们两方的父母原本关系很好,现在也因为这件事闹僵了。昨天分手的时候,他就把这个作为临别礼物送给了我。”

    “那这雕塑刻的是?”王耽侠很喜欢这位女神背后灵动飘逸的条带,她能够看得出制作者是一位颇具巧思之人。

    “他说是九天玄女娘娘,道教中的高阶女仙与术数神,”那位学姐见她对雕塑很感兴趣,于是擦干眼泪接着说道:“送给你好了,我每次看见它都会伤心,如果当初他能求求我,我也不是不能和他一起回去找个过渡性的工作试试看,可他完全没有说过哪怕一句妥协的话,好像完全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一样。我也是个大笨蛋,明明他都已经离开了,居然还在幻想着复原的可能性。”

    半推半就之下,了解到一段遗憾恋情的王耽侠终于接受了学姐的馈赠。

    “稍等一下,这木雕有点特殊啊。”

    两人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头发乌黑、双瞳翠绿,穿着短下摆与宽大两袖旗袍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对方的目光停留在九天玄女娘娘的雕塑上,看起来似乎是被这件艺术品所吸引了一般。

    “请问你是?”王耽侠未曾听到回应,那位少女便走上前来,直接伸手拔掉了雕塑背后的条带。

    “你在干什么啊!”学姐痛惜地夺过少女手中的部分,试着将其粘黏到原位,然而她却发现:条带部分与雕塑本体是独立开来的两块,而那些飘逸的线条恰好掩盖住了原本用于固定的沟槽,现在,雕塑内部小空间容纳的几样物件纷纷掉落,而眼疾手快的王耽侠将它们及时接住。

    “这是…”

    丝绒包裹的黄金项链、前往某地的车票以及被卷起来的纸张。

    学姐看到了车票上的目的地,又用颤抖的双手将那张纸展开,“前任”男友的字迹展现在三人面前。

    对不起,聆溪。

    返乡创业是我进入大学后一直以来的目标,很长一段时间内,父老乡亲们对于我这个出现大学生的家庭羡慕不已,俗话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可我在挑灯夜读之时偶尔会想到许多人佝偻着身子在麦田内抢收抢种的身影(小型农用机械无法在那里的地形顺利发挥作用)。在这世上,有太多苦难远远甚于勤学之苦。

    我的家乡虽然土壤贫瘠,山路崎岖,但却拥有另一片沃土,精神上的沃土,泥塑、板绘、戏剧、烟花、篆刻…太多太多的艺术产品已经成为乡亲们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器具,如若让更多人了解到它们,那么故乡经济的繁荣得见曙光,父老乡亲们将不再将大学生的身份视作极其殊荣尊贵之物,他们的生活或许将会更加多彩且幸福。

    你也一定有自己的目标,所以我不会利用情感纽带充当你前行之路上的绊脚石,那样未免太过傲慢了。项链是我用这些年画作收入买到的,给你留作纪念,卖掉也可以,只不过(划痕),如果你的心意发生变化,可以带上这张车票来找我,到时候我们可以再(这里出现了不少划痕,估计是男方进行了多次修改)…罢了,最后,祝你前程似锦。

    还有时间。

    夜聆溪将车票握在手心里,朝着校门方向快步走去,她的步伐越来越快,很快跑了起来。

    “据我所知,距离离校期限还有半个月,论文答辩已经结束了。”拥有翠绿双眸的旗袍少女看起来年龄和王耽侠差不多,她认真分析道:“那张车票是高铁票,上面标注的目的地属于一个以山地和高原为主的省份,考虑到那个乡村的偏僻程度,乘坐高铁和长途汽车的话大概需要两天时间,要不要追过去?”

    “你是谁?”王耽侠惊讶于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她刚刚正想着追过去。

    “虞希蔓,纯路人。”少女手搭凉棚向着校门方向远眺:“再不快点的话可就赶不上了,车票上写着下午2:30发车,啊对,你要去的话我也陪你一起。”

    ……

    “等等,你们俩的家长同意了吗?”看到王耽侠手捧雕塑和虞希蔓一同赶来时,夜聆溪感到格外震惊。

    “我们都是自己来旅游的。”两位少女异口同声。

    “那到了规定时间回不了家怎么办?”夜聆溪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试着和父母申请一下。”王耽侠的语气中有不少不自信的成分。

    “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虞希蔓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压力。

    “…节哀顺变。”短暂的沉默后,王耽侠与夜聆溪各自说道。

    待到大多公共交通工具都不见踪影时,三人决定在公路边上拦车。

    “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嗯,其实男孩子也一样,最好别随便乘坐出租司机以外任何陌生人的轿车。”虞希蔓仍然是那副打扮,趁着等待的闲暇功夫,她从怀里拿出几张空白的符纸,又用黑色水笔在上面肆意勾勾画画。

    “我们这边有三个人,而且我带了防狼喷雾。”夜聆溪从包里掏出自己在路上买的小罐子:“大概…没问题吧?虞妹妹啊,你总不能依靠现实中不存在的道家法术保护自己。”

    “嗨,我画着玩的。”

    “太阳快下山了,赶紧去附近的宾馆过夜吧。”王耽侠忧心忡忡地望着天边晚霞,此处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车经过了。

    “西行之路,自古坎坷多磨难…”虞希蔓收起画好的符箓,又哼着最新版西游记的小曲。

    “可惜没有白龙马,咱也不会腾云驾雾。”夜聆溪连连叹气。

    “老马呀!哎!!老马啊!!!唉!!!!”王耽侠发出悲鸣,眼睛甚至掉出了几颗“小珍珠”。

    “请别在这里发癫…”另外二人开始担心自己随时可能会被带歪。

    “好久不见,虞…小妹。”一辆五菱宏光在三人身旁缓缓刹住,坐在驾驶位的男青年摇下车窗后打量着她们:“看你们的样子,是要拦车去某个地方?”

    “请问能载我们一程吗?”王耽侠立刻恢复正常,仿若方才的哭马行为只是假象。

    “敢问弟弟你怎么称呼?”

    “我姓卫,名起钧。”

    ……

    十月五日下午,2:10,巴格达国际游戏会场。

    波光粼粼的底格里斯河如一条银色缎带装饰着整个市区,位于河畔的不结盟大厦经过翻新后更像是缎带上的晶莹珍珠,六层高的游戏会场恰好在这幢大楼的旁边。

    当下西班牙王室的第二皇女—卡诺塔正在会场外接听一则电话。

    “…好的,姐姐。”少女无力地放下手机。

    比赛开幕式预定于下午2:30,在场众人纷纷注意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均匀分布的个人小房间以及VR设备。

    “卡诺塔殿下向来重视承诺,她曾经向多个城市的市民保证,他们的房屋所有权会受到法律的保护,”会场内,康德在望月彻面前赞颂皇女的仁德,后者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专门组织了多家律师事务所之间的合作,使得那些房屋被非法移民占领的公民的正当权益得到免费维护,同时呼吁取消《逆权侵占法》。多亏了殿下的帮助,现在,我对房子的所有权也被法院判定为合法了。”

    仁德与残暴、宽容与严厉、重诺与虚假吗…

    望月彻飞速复盘着自己的计划,他暗中注视着同样来到此地、如今正让侍女用团扇为她消暑的英国第二皇女—凯莉莎。

    或许,自己可以利用两人的特点做一些文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史提尔信息难掩隐,克莱尔情报易攫得

    十月五日,下午2:20,距离仪式正式开始还有10分钟。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宽广的游戏会场并未迎来这般喧嚣的气氛。

    真安静啊。

    望月彻身着西装站在原地,与远处看台上的星野苍介无声对视片刻后,他又将目光移开,距离望月彻几步之遥的地方,康德正和本次的临时盟友之一—女武神格蕾谈笑风生。

    “伊甸园采摘者的月华先生吗?初次见面。”身高将近两公尺的红发神父向他走来,伸出自己的右手,望月彻注意到对方的每根手指上都带有闪闪发光的银戒。

    “初次见面,马格努斯先生。”

    史提尔.马格努斯,年仅14岁,隶属于英国清教中当下的核心机构—“必要之恶教会”,该机构也称第零圣堂区,其职能为完成狩猎魔女、审问异端,对付魔术师等恶事,成员的基本待遇相当于本国公务员,除此之外活捉魔法师还会有额外奖金,大多数独自行动的魔法界人士对于该组织的评价偏向负面性质。

    至于站在自己面前的神父本人,其成就:完全解析了24个如尼符文,且又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开发了6个全新的符文文字。

    性格:冷静而果断,在工作时间绝不会因为个人感情产生任何动摇,不擅长团体行动,通常情况下不会对普通人出手。

    爱好:吸烟,燃烧中的烟头也常常作为触发魔法的点火媒介物。

    人际关系:有三位女性弟子,名称不详,根据星野苍介的补充信息,代号“禁书目录”的茵蒂克丝是其发誓守护之人,为了茵蒂克丝,史提尔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

    术式:1炎剑,常态。史提尔最擅长的术式之一,完成咏唱“我/此手为火,其形为剑,其职断罪”后,会出现温度超过3000摄氏度的火焰之剑,初始形态为直线形,长度为1米至3.5米,宽度目前难以确认范围。

    2炎剑,炽耀。完成咏唱“原初之火、其意为光、化为守护温柔温暖降下严厉制裁之剑”后,炎剑的燃烧更为剧烈,发出的耀眼光芒足以使无防护措施之人短暂失明。

    3炎剑,双剪…

    …

    “对象确认匹配完毕,是否更新个人信息?”望月彻的脑海内响起沉稳的男性声音。

    否。

    为了使脑内的检索程序返回目录部分,望月彻以自己的意念为指针,将它停在虚拟的“否”按钮上,紧接着,空白的搜索框与人脸识别摄像头的图标取代了原本的“内置图层”。

    以上为“解构读取”开发出来的全新技能:封装网格,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望月彻用自己的能力稍稍改造了大脑神经系统,使其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内置型存储系统,换而言之,他已经具有了数据库的全部功能,并且还可以用视觉神经反馈的图像信号与“数据库”中存储的图像进行匹配,从而快速查询单体的详细情报。

    至于这些情报的来源…

    “将那些魔法师的个人信息公布出去,真的没问题吗?”凌晨5:30,德克萨斯州的某个报社内,安东尼正和苏珊一起观看游戏竞赛开幕式的直播,前者正质疑着两人身后,社长坐在办公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表面有颗粒感的扶手。

    “这些可远远不是全部。”达维恩的双手捧着一台平板电脑,电脑屏幕上只有孤零零的空白搜索框,他在搜索栏里打出“星野苍介”的名字,又微笑着将这一串字符删除殆尽。

    “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像是接过他的话头那样,远在威克岛的奥蕾.布鲁雪克整理好自己的牛仔帽,她将双管猎枪的枪口抬高,接着瞄准百米开外一头刚刚钻出灌木丛的野猪扣动扳机,猎物连哀嚎的时间都无法享有。

    ……

    “就和你预想的一样,”身处会场一楼大厅边缘,季棠梨对着通讯仪另一头的某人说道:“无需烦恼,要不要让我谈谈这里的环境?”

    除了那些被严格把关的记者外,游戏会场不允许带入任何具有录像功能的电子设备,巧妙隐藏在各处的摄像头监视着选手们的一举一动,连同提前布置完毕的领域术式以及多位应邀前来担任安保人员的魔法师构成可靠的防线。

    “过去的智慧宫或许就像现在这样,”房间的窗户如同一本又一本陈列于书架之上的古籍,从屋顶天窗倾泻而下的柔光并非来自烈日,而是来自一块巨大的LED板:“科学的源泉,智慧的宝库,学者的圣殿,百家争鸣之地,文明闪耀的火花于此碰撞而出。”

    “还有,即将到来的短暂演讲以及鸡肋情报。”一位意气风发又难掩疲惫之色的男人在几人簇拥下来到了预订位置,季棠梨同在场其他人一样关注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大概是考虑到众人心情的缘故,现任总统—纳斯尔丁.法赫德在开幕式上的演讲足够简洁而又令人舒心(或许多数简洁的演讲都是如此),在那之后,印有《渡船的终点》游戏介绍文字的小册子被工作人员分发到所有选手以及现场观众手中。

    游戏发生在一个被称作“新月系“的幻想星系,在这里,被阿努选中的人将被授予“息壤“之力。玩家将扮演一位名为渡客的自由角色,在自由的旅行中与性格各异、能力独特的其它选手们建立合作、竞争、绑定等联系,同时,逐步发掘“尼比鲁”的真相。

    “总感觉这段介绍有点眼熟。”塔努特小声自言自语道。

    “致敬,都是致敬。”陶菲克.阿扎木作为伊拉克本国选手,对于游戏本身早就有一定的初步了解,但在看到这段最初的介绍词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接下来便是关于“新月系”的具体介绍,位于其中的七颗行星均有人类文明存在,其名称直接照搬了古代的苏美尔城邦:一号埃利都、二号基什、三号拉格什、四号乌鲁克、五号乌尔、六号温马和七号尼普尔。在这七颗行星之间来来往往的交通工具即为“渡船”,“渡船”的航线有且仅有两条,选手们显然可以通过这些宇宙飞船前往其它星球,但在航行过程中,他们有可能观测到某些“意外闯入”此星系的特殊星球,亦或者一些能够在外太空环境下存活的生物。

    “这就是“息壤”之力吗?”卢卡.安德烈斯迅速翻到了下一页,皱着眉头翻译那些阿拉伯文。

    进入游戏后,每个玩家都会拥有一个初始天赋,该天赋效果会随着等级的提升而缓慢降低。可以后天开发并随着等级而提升的力量来自于脚下被称为“息壤”的土地,每颗星球的土壤成分各不相同。

    “哪怕在同一星球上挖掘息壤,不同地区的土质有事也会存在巨大差别。”赛义德看到了令自己兴奋的内容。

    本游戏将会借鉴炼金术的部分原理诠释“息壤之力”的生成,玩家可以通过烧制器物的手段获得该技能。换而言之,在游戏中失去现实“才能”的同时,玩家也会获得全新的虚拟能力。

    “没了?”很快,不少选手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第三页出现了中英两种文字,其具体含义与之前的内容别无二致,再往后的文字属于联合国另外三大语言,分别是法语、西班牙语以及俄语,如此一来,在场的选手们哪怕缺少翻译条件也完全能够理解这方面的内容。

    “升级、淘汰、探索…还有很多机制没有公开。”赫玛.纳泽维合上册子,毫不犹豫地成为了第一个走出会场的选手。

    ……

    “在奥蕾.布鲁雪克旗下的诸多媒体网站上,如今有一种说法开始渐渐流行起来,”看台上,克莱尔.希尔芙缓缓走过星野苍介与布伦希德面前,食指轻轻划过自己的下巴:“或许,当年的亚雷斯塔.克劳利并没有死在英国,而是在三天前的学园都市内部政变之中作为统括理事长成功脱身。”

    十月二日,星野苍介与望月彻登上布列塔尼灯塔的那一天,学园都市发生了针对统括理事长的政变,最终,那位原本的最高领导者逃出了自己曾经亲手建立起来的城市,不知所踪。

    (如今的他,大概正在躲避一些魔法师的追杀吧。)

    亚雷斯塔本该对于学园都市内部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因为他能“看见”,因此,这样的结果恐怕正是他想要的。

    “是你们的手笔吗?”布伦希德从星野苍介那里提前了解过克莱尔.希尔芙此人,不过她确定对方绝不会在此时此地向他们出手。

    “这种事谁知道呢?”克莱尔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视线转向星野苍介后,少女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有些严肃:“星野,现在我怀疑他可能隐藏在参赛者之中。”

    “没错,是有这种可能性,”星野苍介猜不到对方的目的,他也没打算通过对话了解这一点:“不管怎样,还是小心为上。”

    “哎呀,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关心吗?”克莱尔露出惊喜的笑容,没等两人看清又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怀疑终究只是怀疑,“提丰一掷”的诸位也要注意自身安全,那么,就此别过了。”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布伦希德发起追问。

    “风会记录一切。”抛下这句话后,克莱尔缓缓消失在稠密的人群中。

第二百八十章 赛义德大闹双河渡,凯莉莎败走乌鲁克

    温润如玉,淡雅近莲,釉色青似朝云,典质仿若暮雨。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广告词用心了。”

    望着会场一块展板上的文字图片,赛义德用纸巾擦拭着自己买来的青瓷茶壶,柔和的淡色釉彩带给旁人一种“天地万物皆可纳入其中”的错觉。

    十月六日,上午7:20,比赛开始前100分钟,便有少数几位选手早早来到了比赛场地,记者们没有忽视这段时间,纷纷用镜头记录下现场几人的互动。

    “这是龙泉窑业的新产品系列—絮雨,足下好雅兴。”同样提前赶来的筱浸漪眼见赛义德面前摆放的一整套茶具,不由得开口道。

    “其实我更喜欢“青梅”系列,那款青瓷的釉质像翡翠一般莹润,”赛义德正待招呼对方用茶,谁知筱浸漪大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对面,用热切的眼神望着桌上那罐色泽翠绿的惠明茶叶:“相逢即是缘分,今日我与足下一见如故,不知该如何称呼?”

    为了蹭碗茶至于吗…赛义德脸上笑容未减,先为对方沏上一碗茶:“赛义德,魔法界的国际掮客。”

    “久仰大名,鄙人筱浸漪,目前供职于中国的气象部门。”

    ……

    “这个时候,所有同盟关系差不多已经建立完毕了吧。”留着杏粉色短发、穿着颇为火辣的少女收回观察他人的目光,如此点评道。

    “不只是为了胜利,想来大部分选手都期待着见证更多风景,”来自占星施术旅团的参赛者—科莫.布朗尼已经将三个比较明显的同盟纳入“有力的竞争对手”一栏:“米勒小姐,你想要进入前三甲乃至夺冠吗?”

    “你抽不抽烟?”克洛伊.米勒貌似提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平时会抽一点雪茄,不过比赛期间我尽量不抽。”布朗尼决定实话实说,他相信自己的真诚可以赢得对方更多的信任。

    “我很讨厌抽烟,所以合作的事想都别想了。”少女留给他一个背影。

    “…好吧,真遗憾。”布朗尼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理由被拒绝,他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雪茄盒与打火机,想了想后还是放回原处。

    ……

    “值得留意的目标有哪些?”

    “至少博罗特.若兰很难成为威胁,她的最佳结果也只不过是在游戏初期取得几场皮洛士式的胜利罢了。”

    “作为魔法师很成功,作为玩家却会遭遇失败,就是这样。”

    比赛开始前,博罗特.若兰并没有任何盟友,她也并不打算在后期与其他选手达成某种协议,与这位萨满采取相同做法的选手占比约为三分之二,成功印证了“魔法师大多是特立独行之人”的说法。而在当初,收到邀请函的对象也基本符合这一比例:100张送给世界各地的重要魔法相关组织,剩余部分则是通过各种手段送给类似于股市中的“散户”个体。最有趣的一点在于,本次比赛的选手普遍比较年轻。

    “布朗尼先生,这是你的号码牌。”

    布朗尼接过工作人员交付给他的白色树脂片,并在提示之下将其轻松固定在自己的左臂部位。

    6号,刚好符合之前公布的参赛者名单排序。

    “所以,一号在哪呢?”他迈出脚步观察其他选手的左臂部位,同时毫不避讳旁人目光。

    找到你了。

    留着浅黄短须的青年被至少50人包围起来,隔着3层人墙,布朗尼看不清他的脸色。

    “我说各位,”臂章为1号的蒂里希终于开口,布朗尼仍然听不到对方声音中蕴含的喜怒哀乐:“适可而止吧。”

    ……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筱浸漪将刻印着“12”的号码牌固定完毕,抬头望向人群明显聚集的地方。

    “谁也不想被某个声名不显的魔法师压过一头,绝大多数序号或许是随机分配,但第一肯定不是。”赛义德将16号树脂材料的牌子当作硬币高高抛起,随即用自己的左臂刚好接住:“如果第一位是博罗特.若兰的话,当然也会有人过去挑衅,只不过他们不会像现在这样放肆。”

    “希望比赛能够尽快开始,在这地方发生冲突的话可真够呛的。”

    几位工作人员也很快注意到蒂里希周边的异常状况,于是,指引所有选手进入个人房间的程序被他们提前完成。

    位于墙壁与天花板表面的摄像设备与播音器,房间中央的休眠仓与脑机接口,紧靠窗户的书桌与办公椅,还有桌上用于记录某种信息的笔记本与钢笔,这些就是全部陈设。

    “尊敬的各位参赛者,欢迎参与本次“渡船的终点”首次公测,下面请用书桌上的钢笔在笔记本第一页写下自己的感想,无论是文字还是图画皆可。”探照灯形状的播音器中传来悦耳的提示音:“当然,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接下来请按下休眠仓顶部的按钮,按照该步骤操作…”

    联合国的六种工作语言在288个房间内响起,众人按照提示纷纷顺利满足了所有前置条件。

    赛义德在一片冰冷的海滩上醒来。

    “这里是水的星球—埃利都,位于新月系最外侧。”来自苍色天穹的提示音响起,周围的npc却并没有对此做出反应,而是各自像现实中的游客那般嬉戏。

    “现在发放每位玩家的装备,具体功能请自行探索。”提示音至此结束,赛义德拍打着身上的沙土,低头看见了右手手腕上的环状物体,轻轻点击后,以灰白两色为基底的投影显示屏在他的面前铺展开来。

    默认语言早已被巴格达游戏工作室设置妥当,看样子应该恰好和每位选手匹配得上,赛义德很快熟悉了各个功能,最令人安心之处在于语言完全能够做到即时翻译,登出界面也可以随时打开。

    “听说了吗,乌鲁克的伊南娜大人将在明天造访这里。”游戏中的时间似乎与现实同步,赛义德听到了几人的谈话,那位披露信息的npc看起来是个胳膊粗壮、穿着麻布衣服的年轻冒险家,他正提着一个瓦罐和其他几人一起聊天:“听人家说她还是个威风凛凛的美人呢,明天不管怎样我都要抽空去一睹芳容。”

    “哎呦,伊本,你这心思谁都知道,她的丈夫杜姆兹还在外星系的监狱里,伊南娜到现在都没放弃把他带回来,这样诚挚的爱情,岂是你这种见色起意的家伙能够破坏的?”一位妇人如此嗤笑他。

    “打扰一下,请问那位伊南娜大人是不是又叫伊什塔尔,她是乌鲁克星球的主人吗?”赛义德试图与这些npc沟通从而获取信息。

    “这年头,居然还有其他星系的旅客来我们这里?”那个叫“伊本”的冒险家相当吃惊,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回复:“你说的都没错,伊南娜大人是月神南娜的女儿,同时也是战神与丰收之神。”

    “快看,那该不会就是伊南娜大人?!”两人谈话间,有一个原本在海滩上奔跑的小男孩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遥远的水天交界处:“天舟来了,小心狮子!”

    “不是渡船吗?”赛义德看到伊本有些害怕地躲到椰枣树顶部,于是也学着他向上攀爬到差不多高的位置:“狮子是伊南娜大人有时会当成马骑的那只?”

    “远方客人有所不知,渡船是星球间交通工具的统称,天舟则代表属于七大重要神灵的巨舰,”伊本此时渐渐恢复了冷静,目光仅仅跟随着那艘愈发接近的舰船:“至于那头狮子,我们这些平民最好别靠近它,否则被撕碎了家人也只能自认倒霉,对了,你有没有看到那边的码头?”

    “那应该就是天舟停靠的地方吧,离我们这可真近。”赛义德早就注意到五十米开外两条蓝色光束相交叉的小片区域,在那里还停靠着不少漂浮在空中、造型类似于货轮的船舶。

    “那地方名叫双河渡,是新月系内渡船航线的终点站。”伊本热情地向他介绍地理情况:“和基什一样,埃利都可是重要的货物集散中心,每天都有巨量的交易在这里完成,呃,今天的伊南娜大人好像没带上她的狮子,咱俩要不去看看?”

    “伊本兄所言甚是,”眼看周围并没有出现其他玩家,于是赛义德猜想所有参赛者被随机传送到了相距较远的地方:“走吧,我也想瞻仰那位大人的英姿。”

    片刻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围,两人目睹了巨舰降落的盛大场面,八瓣莲花形状的合金平台自高空缓缓降落,其上承载着一位衣着华丽的高傲女性与数位全身覆盖银白甲胄的侍从。

    “啊?”

    赛义德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说起来,还未曾请教兄台的名字…等等,你怎么了?”伊本原来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伊南娜女神看,但他如今更关心赛义德的情况。

    伊南娜的脸,居然和那位英国皇室第二公主—凯莉莎一模一样,而且…

    “伊南娜大人,你在看什么呢?”身旁的一位扈从小声询问道。

    “住口,吾之心事岂能告知尔等?咳咳,”伊南娜慌乱地扫视着下方的民众们,左手轻轻搭在右手的手腕处,呈现在赛义德视野之中的投影显示屏随即关闭:“我是说,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护卫!”

    “是在下僭越了,还请大人责罚!”那位扈从当即单膝跪地,双手捧起自己的剑举过头顶。

    “…”

    “…”

    “…”

    “?”

    “!”

    “伊南娜大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迟迟不惩罚她的侍从?”漫长如一个世纪的沉默后,沙滩上的民众们议论纷纷。

    伊南娜,不,凯莉莎此时已经拿到了侍从的佩剑,但她完全不知道具体的惩罚措施,等到十秒后平台降落到了地面,凯莉莎都没有做出任何决断。

    看样子,应该是割下某样身体器官,到底是哪一个呢?

    原来如此。

    赛义德理解了凯莉莎犹豫的原因,如果她随随便便做出某种举措的话,没准游戏会给予她特殊的负面反馈。

    原本在得知自己是伊南娜后,凯莉莎心中暗喜,毕竟在现实中她只不过是英国的皇女之一,而在游戏里,她却能掌握远超自己那位女王母亲的权柄,现在,她开始埋怨游戏系统给自己安排的身份。

    “偶发任务:当众戳穿伊南娜的虚假身份,限时30分钟,奖励为天赋维持剂一瓶与200点经验,服用天赋维持剂后,玩家本人初始天赋效果随等级提升而衰弱的幅度永久减少三分之一。”提示音自耳边响起。

    赛义德还记得,将自己的一级经验条填满只需20经验,此后在前十级以内(等级上限为60),每升一级需要前一级的经验量额外加10,刚好构成一个等差数列,以此类推的话,200经验值刚好足够让自己升到5级。

    “此等废物,留着只会徒增笑柄。”

    正待赛义德准备出手时,凯莉莎的剑落了下来,距离她最近的一圈民众发出几声惊呼,位于外圈的赛义德与伊本只能看见高高喷起的血柱,紧接着,前方的众人急速后退,他们被推开了十几步。

    “可惜了我的大衣。”凯莉莎露出嫌恶的表情,让另一个侍卫擦掉自己衣服上的血渍。

    好浓重的血腥味…

    赛义德的双手紧握成拳,分散开来的人群本来有助于让他看清凯莉莎具体的惩罚措施,可少年却在这时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因为他不忍看。

    “够了。”

    “哈,竟然还敢有人质疑本神的权威,”凯莉莎高高举起斩下侍卫头颅的佩剑:“难道你以为惩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吗,到底是谁,站出来!”

    “是我。”赛义德拍掉伊本试图拉自己离开的手,在他面前,人群如同摩西分海时的景象那样自发散到两边,留给他一个宽敞的通道。

    “你的影子在颤抖呢,”赛义德朝凯莉莎以及那一众侍卫走去:“既然夺走了无辜者的生命,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嗬,冒犯神灵威严之人,难道不该得到惩罚?”凯莉莎没有认出赛义德的身份,只当他也是个游戏中的npc。

    “这世间没有真正的神灵,以神之名满足一己之私者倒是屡见不鲜。”

    “愚蠢之民的谬论,醉酒之徒的狂言,酣眠之人的梦呓,难道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真正的神,凡人又怎敢质疑我的身份?”凯莉莎的信心重新回到顶点。

    “你惊扰了我的子民们呢,伊南娜,不,你的真实身份并非如此。”又有一艘快艇自海平面驶出,而后飞快靠岸,在一群披甲侍卫的簇拥下,另一位“神灵”—水之神恩基,同时也是埃利都的建造者与主神向这里走来。

    “什么?”凯莉莎正竭尽全力思考着应对之策,同时暗暗咒骂这个游戏的策划,凭什么让她一上来就遭遇埃利都主神这种级别的角色,还给对方留下了如此恶劣的印象,此刻,她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筱浸漪?

    赛义德回头望向“恩基”,谁知对方正是不久前与他谈笑风生的参赛选手。

    “拿下她。”趁着对方停滞的工夫,筱浸漪直接向自己的侍从们下达命令,凭借着“人多对人少”这个巨大优势,他很快将凯莉莎逼入绝境。

    “该死,”在己方护卫的掩护下,凯莉莎眼看自身血量几乎见底,这才跌跌撞撞地返回了自己所在的天舟,她正待下令开炮还击,却被侍从告知埃利都的防卫系统随时有可能开启,尽快逃离这颗星球才是上策:“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

    “她逃回乌鲁克了,之后恐怕会有更麻烦的事,”筱浸漪暗暗感叹着“天舟”的坚固程度,以埃利都众多地对空武器的火力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摧毁掉:“赛义德兄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要是来早点就好了。”丢下这句话后,赛义德走向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双手捧起一堆细沙撒在死者身上。

    “我很抱歉,”筱浸漪紧随其后,嘱咐自己的侍从:“按本地的丧葬风俗处理死者吧。”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一堆数据构成的存在如此真实?

    我是真实的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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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介绍:
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可这个世界不科学!????本书魔禁超炮同人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某不科学的平静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