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尽余晖TXT下载尽余晖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尽余晖全文阅读

作者:严于     尽余晖txt下载     尽余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天高任鸟飞

    南境有着两座不可忽视的去处,绵延几百年,分别在岭南道和江南道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连是帝国都无法忽视。

    十几年来,对于那两座神奇之处,帝国的眼神始终都没有收回,那只曾经高高举起的手臂,仍旧是悬停在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上空,一片巨大空白的阴影遮蔽了两座道州该有的神奇,反而使之有如履薄冰的错觉。

    十几年前,那场大战谢幕后,帝国用着极其强硬的态度征服原宋国和原越国,并且采取各种大相径庭的措施,从根本上建立新的道州制度,建起如今的岭南道和江南道,派遣曾经征服过两国的南军驻守,以保卫南境安宁。

    江南道靠近沿海地区,自有繁华的模式可以延续,自然而然在帝国的有心扶持怀柔政策的侵蚀下,原来宋国百姓渐渐臣服在帝国给他们设置的温柔乡当中。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句话不假,曾经对江南道书生极其有礼的宋国王室,在帝国的大军和温柔乡的双重震慑下,那些书生们渐渐不在言语那些不利于帝国发展的问题,反而沉迷在江南温柔乡当中,乐不思蜀,再不想念十几年前那座心中的王国。

    当然其中肯定有着清尘寺的表率作用,宋国王室对于清尘寺的尊重,直接超过了帝国朝堂对清尘寺的预估。连是那些百姓书生,都对清尘寺这座简单的寺庙极其崇拜,比之宋国王室在这方面都不如清尘寺的威望。

    有着清尘寺的辅佐和教化,江南道百姓对于帝国的感官渐渐变得好起来,时不时还有来自江南道的书生们北上游历帝国,见到咸阳这座大秦帝国的国都,眼里简直说不出的震惊。

    他们御守江南道,守着自以为是的金陵古来第一城的名号,自以为是地认为世间在没有能够比肩原来宋国国都金陵的城池。

    可是当这些书生来到帝国都城,看见咸阳里面别样的繁华,看见那些在金陵不曾看见的东西,霎时间,心中那股乐不思蜀的劲儿,猛然增长起来。

    随着那些北上游历书生的见闻传回金陵,越来越多的江南道百姓对帝国国都咸阳生出无尽的好奇,两者催发之下,北上的百姓商人书生越来越多。

    因而,江南道和帝国的融合出奇的融洽,基本上没有出现所谓宋国余孽造反的事情,连是所谓宋国余孽的迹象都没有。

    正因如此见闻,宋国王室对于百姓们安居乐业,日渐繁华的局面虽是有些苦闷,却心底仍旧是有着高兴。

    到底来说,宋国王室有着颗悲天悯人之心,算得上真心实意想要为百姓们谋福祉,无奈能力资质平庸,做不出造福百姓的功绩,反而在他手中丢了宋国。

    喜怒交加,自然悲恸万分,时过境迁,帝国对宋国王室的福利很高,连是宋国王室那些人,都被帝国得浮华沉迷,早就将那些复国的念头抛之脑后。

    他们知道帝国的繁荣,更是清楚帝国三军当中南军的强大,又是想到帝国另外两军,北军可是有着不弱于南军的称谓,独自镇守北境渝关,摄服漠北王庭。

    基于种种,使得宋国王室那些本就渺茫的可能性,霎时间都被这些眼前的震撼而摧毁,除开沮丧之外,转而则是释然。

    当然这些的出现,除开帝国真正拥有极高的实力,更有清尘寺对江南道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宣扬着帝国的教化,崇尚和平,着重描述江南道今日繁荣来之不易,莫要轻易捣毁,如若是谁捣毁,那势必和清尘寺为敌。

    正是这样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让帝国真正在江南道站稳脚跟,且渐渐开始融合江南道百姓,逐步将至纳入帝国版图。

    清尘寺在江南道的地位无可睥睨,自几百年前传言,在江南道而言,清尘寺的地位尊崇,隐隐在宋国王室之上。

    当年帝国不过置之一笑,不以为然,在他们心中怎么可能,连是帝国世外修行圣地桃源,在帝国的威望都远远达不到这样的地步,清尘寺偏安一隅,岂能做到。

    可随着他们真正了解江南道百姓,了解这座辽阔土地的历史之后,便在没有那种轻视的想法,说出来有些震惊恐怖。

    在江南道百姓心中,宋国王室可灭,清尘寺必将万古长存。

    可怕的思绪,造就了清尘寺独特的地位,幸而当初清尘寺没有选择插手战争,帝国同样没有选择对清尘寺出手,否则今日的江南道将会比岭南道那些所谓越国余孽还要层出不穷,还要可怕的深。

    帝国的怀柔政策,在江南道起了很好的作用,不过相对于旁边的岭南道,无疑则是感到深深的挫败,十几年来,表面的征服仍旧显得力不从心。

    别看南军驻守在岭南道,那些越国余孽仍旧层出不穷,尤其是最近两年,好似受到什么神秘势力的鼓舞,针对项信的刺杀,刻意筹谋的暴乱不断。

    项信最开始倒是想着用柔和的手段来处理这些事情,可当他发现最开始的手段全无作用,甚至那些百姓都隐隐有着包庇那些越国余孽的意思。

    这让本就军队出身,摸爬滚打几十年的项信脾气火爆起来,毫不犹豫选择最为强硬的手段,强力镇压岭南道百姓的暴乱。

    正是那些骨子里贱岭南道百姓,看见项信笑脸相迎,反而嚣张跋扈,现在看见项信强硬起来,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倒是安稳起来,不敢轻易冒头。

    对于这些,项信真是无可奈何,只能继续延续强硬手段,但想要征服岭南道,不能一味依靠强硬手段,怀柔是必然。

    可眼前的情况,实在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正好此时,岑夫子带着桃源大先生来到岭南道,询问他是否有意回咸阳。

    刚开始的时候,项信有些迷糊,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岑夫子不恼,没说什么酒离开,过了几日,来自咸阳的千里传信来。

    告知他,能回咸阳……

第二章 往荷塘

    要说全新纳入帝国版图的两座道州,无疑江南道的态度更是让咸阳的朝臣们喜欢。无关乎他们的臣服与否,而在于江南道的态度等,都比岭南道要好上几分。

    清尘寺全力维持帝国在南境的统治,在江南道内,清尘寺基本上能镇压那些动了小心思的野心勃勃之辈。

    他们见惯帝国的手段,更是明白有着桃源存在的大秦帝国,不是他们这种无强横战斗力的国家能够招惹的。

    跟着西方诸国被指挥,成为出头鸟,清尘寺宁可看见宋国王室灭亡,让百姓们被接纳入大秦帝国,开启最盛世的局面。

    而岭南道虽然有着修行魁首般的大堰剑阁坐镇,却因当年参与西方诸国北上伐秦的战争,导致大堰剑阁对帝国有着惧意,同时更是有着给帝国难堪的想法。

    不过帝国三军最强的南军驻守在岭南道境内,他们肯定不能明目张胆,甚至连是在下面做些小动作都不敢,害怕被抓住把柄。

    修行者虽强,可到底没有越过七境,项信本身又是修行者,或许南军全力之下,大堰剑阁之首持剑伯能够安然脱身,可数千大堰剑阁弟子该如何,只能死在千军万马的铁蹄之下。

    作为大堰剑阁魁首持剑伯,他不能不为大堰剑阁的弟子们考虑,不过臣服在帝国铁蹄之下,和清尘寺那般维护大秦在岭南道的统治,他们又是绝对不甘心,因而选择放任自流。

    全然闭关在那条河流荷塘畔,没有理会帝国的传召,同样没有斟酌和帝国合作,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乃至桀骜不驯。

    对于这点,皇帝陛下选择置之一笑,没有理会大堰剑阁的小心思,到底持剑伯是世间有数的强者,不求他们出手帮助帝国,不要作乱倒也是极不错的选择。

    不过无法和清尘寺那般完整交出岭南道,帝国朝堂对于大堰剑阁不满的朝臣大有人在,其中为首的便是柳如逝和离偲。

    两人,一者文臣之首,一者武将之尊。历来在朝堂有着不共戴天的政治诉求,时常因某些事情大吵大闹,甚至想要大打出手都不是没出现过。

    面对大堰剑阁的问题,二人的想法和举措不谋而合,简直出奇的一致。因而当年讨论大堰剑阁事情的时候,两人还相约在府中谋划过一段时间。

    最终倒是无疾而终,好像是因为皇帝陛下一力裁决,认为修行者管修行者的事情,桃源只要永在,大堰剑阁便翻不出浪花。

    对于彻底收服岭南道百姓的心,皇帝陛下说得倒是不着急,帝国绵延千年,不差这几百年的时间,能够慢慢等待。

    随着皇帝陛下的决断,这件事情自然没有在讨论谋划的必要,原先柳如逝和离偲的同谋,自然而然不攻自破,各自再次恢复以前剑拔虏张的阵仗。

    岭南道一直都是帝国的心中大患,各种不配合不说,连是越国余孽都跳出来想要复国作乱,近些年,关于岭南道的奏疏越发多。

    大同小异,都是针对想要对岭南道采取措施,同时暗中嘲讽项信作为南军元帅的无能,十几年仍旧是没有半点进步。

    当然这些话,都只能在暗中说出来,夹杂在字里行间,隐晦到了极点。毕竟项信是军方第一人,功绩显赫的南军元帅,执掌帝国军队牛耳的强人,那些靠嘴皮子做官的文臣言官,哪里敢和项信这般强力人物叫板。

    皇帝陛下自从几年前北军元帅的事情之后,对朝局都是不太理会,至于关乎岭南道的问题,更是没有多言。

    要是真有些举措,那便是把部分奏疏抄录出来,用快马加急的方式,立刻送到南境项信的元帅府,让他看看朝中那些官员的意见,想想该如何解决。

    对于这些事情,项信哪里懂得太深,打天下他倒是在行,治理南境,或许有着一些法子,毕竟出自寒门,更加懂得百姓所需,能体察百姓疾苦。

    可要他想出彻底收服岭南道的举措,那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乃至天方夜谭。压服地方,只能靠怀柔,短时间军队镇压或许能够起到作用,可毕竟是短时间。

    长远来看,镇压只能起到适得其反的结局,很容易激起岭南道百姓的逆反心理,到时候再是集体起义,怕是不好再出手镇压。

    项信一直苦恼的问题,没想到会随着他调任军部,回到咸阳结束。咸阳既然有调他回去的想法,自然不会继续在这件事情上施加压力。

    来日柳如逝如此执掌南境,那是柳如逝的事情,和他的关系不算太大。不过心里挫败倒是有,好歹是位老元帅,没想到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

    ……

    岭南道有座山,有条河极其出名。

    山是高山,简简单单的名字,因为这座山极其高耸,乃是南海边面临的最高的一座山,自然而然随意取名高山。

    那条河流自不必说,正是靠近大堰剑阁的那条河流。在大堰剑阁的旁边有着座方正的荷塘,荷塘里面的水则是来自这条河流。

    高山流水遇知音……

    山野间,有着两道身影出现在高山之下,正在北上,望着那座方正荷塘而去。一老一少,模样皆是儒雅随和,处处透着不自知的风流。

    游历世间的事情,那些书生做的最多,一老一少,老者穿着极其宽松的儒袍,宽大的袖子,随着老者手臂的摇动而张风。

    岭南道向来酷热,尤其是在炎热的夏日,更加炽热难耐,而且山野之间多生沼泽迷雾,其中多是带着些许毒意。

    老者浑然不察,更是全然不在意那些沼泽迷雾毒气,自由随意地欣赏着风光无限,走在羊肠小道。

    身后的是书生,头上丝带束发,极其有着儒家君子之风的先生,端着走路,时不时盯着老者,注意着老者,以防出现问题。

    两人身上都没带着什么东西,轻装简行,来来往往在山水之间,老者忽地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书生答:“往荷塘……”

第三章 两座道

    有些事情,本就难以说清楚。时常都是处于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好在南境两座道州在帝国的位置倒是偏僻,偶尔有朝臣提出必须尽快解决两座道州的问题。

    随着议论的加深,次次基本上都是无疾而终,还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没有探讨出半点完美或合适的办法,就被诸多官员朝臣忘记。

    倒不是这些朝臣们不想要尽快解决岭南道和江南道始终游离在帝国道州体系之外的问题,而是岭南道和江南道位置太过偏僻,且拥有着修行者存在,某些应该使用的强制手段,自然而然需要考虑清楚,掣肘太多,不好下手。

    那些朝臣们知道提出,想要获得融合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功绩,可事实证明,想要把岭南道和江南道彻底融入帝国道州体系,实在是难比登天。

    帝国之所以是今日的帝国,无非是千年前便是座分裂割据的辽阔大地,帝国皇室赵家起到的作用是统一思想,且把这些分裂割据的势力全部消除。

    即便如此,帝国道州彻底建立完成,都是共用了将近五十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帝国可谓全力以赴,除开陇西道和剑南道一直处于赵家皇室掌控,且是彻彻底底的臣服,半点逾越的念头都没有。

    不在于其他,而是赵家皇室本来便是陇西道世家之首,在千年前分裂割据的局面中,赵家和李家可以称得上一方诸侯,否则何以敢起兵,想要统一辽阔的东方大地。

    剑南道和陇西道异常接近,赵家携带陇西道世家起义的第一战便是来自剑南道,而剑南道受到陇西道世家的影响,基本上没有什么硬仗,就被赵家拿下。

    其余的道州,尤其是靠近东海的那些道州,当年战争都是打了好几年,后面彻底治理东海沿岸道州,更是花费太大的时间。

    好在最终那些道州彻底臣服在帝国脚下,千年时间过去,那些道州和帝国的融合已经到了浑然天成得地步,很难有所区分。

    岭南道和江南道的问题,若是被朝中某位朝臣提出的办法解决,对于皇帝陛下来说,脸上有光,对于朝臣自己而言,可是通天的功劳。

    因而,近来几年,朝臣们时常都有争论,关于治理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奏疏,不知道皇帝陛下的勤政殿有着多少堆积。

    即便是如此热烈的情绪,仍旧是没有找出半点合适的办法,倒是采用过某些看起来合适的办法,最后都被现实的使用摧毁。

    近几年来,江南道因为繁华日盛和清尘寺极力的撮合之下,使得江南道百姓对于帝国的认可程度加深,有着逐渐融合的趋势。

    至于旁边的岭南道,大堰剑阁不臣服不说,连是有些岭南道百姓都跟着那些越国余孽捣乱,时不时窝藏越国余孽,想要参加所谓复国暴乱,最后被直接处死。

    对于这些无可奈何的问题,朝堂思量过无数办法,都没有找出解决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岭南道时不时出事,而束手无策。

    两年前,丞相甘罗带着黑冰台季知常,曾经巡游过岭南道和江南道,他们对于江南道的繁荣倒是满意,见到岭南道那些帝国官署,看着那种寥落孤苦的样子,只能选择无可奈何的叹息。

    岭南道百姓面子上虽是臣服,可心底终究是想着当年灭国的越国,时不时勾结越国余孽,帮助那些越国余孽攻打帝国在岭南道设立的官署,这些事情都难以遏制。

    到如今,十几年来,越国余孽的暴乱攻打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已经有数十位帝国在岭南道设立的官署官员被杀,可谓惨不忍睹。

    甘罗在岭南道南军驻地留守过半月,和项信思考讨论着该如何治理岭南道现在的局面,想要摆脱这样的困局,必须恩威并施。

    先打压某些特殊的郡县,然后拉拢某些微弱的郡县,让他们处于稳步上升的阶段。用这种办法,来让那些暴乱的百姓们明白,帝国的恩情到底有多好。

    项信认可甘罗的办法,在岭南道实施两年,倒是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那些施恩的郡县对帝国的臣服加深,百姓安居乐业。

    而那些被打压的郡县,却是日益困难,再是看见那些日渐繁华的郡县,不由心里火热,开始服从帝国在岭南道设立的官署的命令。

    虽说中途有着越国余孽和那些不开眼的百姓的阻拦捣乱,但某些深入人心的措施,百姓们是不会忘记,有些慢待,却仍旧处于稳步缓慢上升繁荣。

    甘罗这道办法很不错,使得项信和甘罗在政治上的互通书信,时不时有着项信或者甘罗的信息到达对方手中。

    当然没有所谓的站队,没有所谓的支持谁,没有想着夺权之内的权谋策略,不过是针对岭南道治理的问题,互通有无罢了。

    有了一些基础,那些朝臣们提出来的办法,倒是可以慢慢实施,因而甘罗在勤政殿里面拿出当年那些官员们上的奏疏,选择其中可行的奏疏,整理加深之后,便是传给在南境坐镇的元帅项信。

    投桃报李,项信在岭南道有些成就,虽然距离彻底还有异常远的距离,可好得开头到底是好事,自然项信在朝堂上,给甘罗请过功。

    甘罗天圣十四年担任丞相,五年来的措施手段倒是符合丞相的作为,据某些有心人分析,加上项信所请的功,怕是甘罗近些年就会封侯。

    封侯拜相,乃是古来书生朝臣们都想要得到的东西,甘罗现年才是十七八岁,坐上丞相的位置多年,再是封侯。

    可以在古来历史上面留下名字,封侯拜相第一人都不为过,年纪太小,才华太高,横压当世,真是奇才。

    岭南道基础矛盾有所缓化,但冲突问题仍旧层出不穷,最多现在才是走出毫厘之间的一点,想要达到江南道的水准,都需要极长的时间。

    至于媲美东海沿岸的道州,怕是几十年都得不到成果,无他,越国余孽不除,岭南道则难以安宁。

第四章 熙熙攘攘为利来往

    两座道州想要安稳,怕还需要极长的时间来调节,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江南道倒是恢复了最开始的稳定。

    岭南道的情况,一直以来都是朝堂施政的主要场所,不少物资都是对岭南道颁布,且朝堂一直都是非常支持项信的措施。

    那些帝国在岭南道设立的官署,其中的官员们若是有些需求,在合理范围之内,朝廷都选择能够满足的要求,定然满足。

    即便是这些恩威并施的手段不断蔓延,不过仅仅稳住那些靠近南军驻地的郡县,毕竟有着南军的强力镇压,再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施恩,使得近些年来,那些百姓对帝国的认同感倒是加强。

    但是距离南军驻地较为偏远的地区,尤其是靠近西方诸国中南方屏障南周的郡县,以及那些靠近大堰剑阁的郡县,都是朝廷威武施压的地方,因而他们对于帝国多事有些不满。

    不过穷山恶水出刁民,不满帝国的多是那些刁民百姓,而大部分的百姓都是羡慕南军驻地的仁政施恩,不少百姓宁可跋山涉水都要到南军驻地来扎根。

    基于这些原因,使得南军驻地周围的郡县,人口稠密程度越来越稠密,到现在为止,几座郡县已然占据整个岭南道五六成的人口,远远超过那些西边的郡县。

    虽说土地面积远远不够,项信做主,开始慢慢用施恩的手段,迁徙到南军驻地周围郡县的人口到相隔略远的郡县,再是施加手段恩威,用这些臣服帝国政策的百姓来同化其余的郡县,慢慢蚕食那些不臣服帝国的郡县,拿下那些广袤无垠的土地。

    这样的措施需要极其肯定的政策,且必须要有一定一丝不苟遵从项信命令的官员,势必牵扯到更迭官员的问题。

    好在朝堂之上,对于这种事情有着基本的共通,都希望尽量掌握岭南道和江南道,某些不得已的措施更换,都被应允。

    且朝堂之内,还有着甘罗对项信极度支持,那些不同意的官员,连是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甘罗强力打击,再没有机会说出口。

    虽说岭南道的措施,一直都是项信的主战场,不过甘罗曾经巡游岭南道和江南道,基本这两座道州是他在朝堂的执政方向。

    自然不允许出现任何错误,那些不同意的朝臣,则是阻挡他想要做出番成果的对手,他肯定不会轻易放火,打压贬谪都是比较轻巧的手段措施,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否则将会是更加可怕的暴风雨。

    基于此,倒是让朝堂上的朝臣们认识到,几年前仍旧保持着少年意气,温温和和的丞相,已经准备把岭南道和江南道作为他立功施政的场所,准备用彻底征服岭南道和江南道来证明他有资格担当丞相的位置。

    对于这些,朝臣们都心照不宣,不得不说,丞相甘罗的那些手段措施,倒是非常符合岭南道现在的情况,非常符合实情的措施。

    以点及面,慢慢波及蚕食越国余孽所能够影响的土地郡县,再是征服部分郡县,用这些郡县的百姓再是去影响其余的百姓,间接打击越国余孽的嚣张气焰。

    手段措施完备,照着这样的趋势走下去,岭南道融合入帝国,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最多需要顾虑的事,只是时间而已。

    但是对帝国而言,时间是最不值得一提的问题,自然而然不在意时间的长短,十几年无能为力,帝国都不曾着急,现在有了融合的趋势,再等上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对帝国而言,细枝末节罢了。

    自从朝臣们明白丞相甘罗的手段之后,便是知道朝堂之上那位少年丞相到底是拥有真本事的,不是沽名钓誉,名不副实的人物。

    两年时间来,岭南道的措施略有成效,因而随着项信的手段激烈迅捷起来,朝堂上甘罗的威望则是越来越高。

    离偲是先帝留下的辅政丞相,在天圣年间拥有着极高的丞相威望,让下面的官员们可望不可及,连是九卿都仰望离偲。

    而甘罗的崛起,短短时间,则是到达离偲的程度,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手段能够做到。或许某些方面来说比之离偲还有所不足,可甘罗还年轻,未来的走势,谁能预测到。

    朝堂之上,甘罗越来越德高望重,而甘罗是皇帝陛下一力提拔的丞相,前些年,朝臣们多有反对,现在瞧见,再不言语。

    自然而然,皇帝陛下在朝堂的威望更是隆重,几年来皇帝陛下不怎么理会政务,就被朝臣们多有诟病。

    现在甘罗出现这样的威望措施,自然绵系到皇帝陛下的身上,对于皇帝陛下不理会政务的问题,朝臣们则是选择性遗忘,再没有谁胆敢上奏疏指责皇帝不理政务。

    岭南道是帝国建立千年来,最大的功名利禄场,在这里,项信能够捞取功劳,丞相甘罗可以,连是深居简出的皇帝陛下都可以。

    那些拥有属下的朝臣们自然可以,于是换官的事情,基本上都有自北方道州里面调任的。虽说存在极其可怕的危险,但机遇和危险并存,有些官场投机者,自然愿意赌一把。

    基于这些,项信虽是有些不满,倒也同意,毕竟他需要能够直白施政的能臣,只要来自北方道州的那些官员,能够传递他的命令,且老老实实完成,对他而言,便没什么值得说的反对的。

    江南道有着清尘寺帮助,帝国的威望越来越深厚,本身就没有太高的功名利禄,现在如何如何,那些官员们不感兴趣。

    江南道稳步发展,清尘寺作为原宋国国教,现在和帝国关系匪浅,尤其是清尘寺主持北上,拜见皇帝陛下之后。

    不少仕途不得意的官员都想要去江南道,那里虽说无法捞取大功名,却有些小功名,且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危险,安然自得生活。

    融合稳步进行,两座道州各有千秋,都处于发展阶段,原来的宋国和越国,对于岭南道和江南道的开发,没有达到很好的层次。

第五章 以复岭南

    朝堂上面的事情,再是简单,都不能归于简单当中。岭南道和江南道乃是朝廷下了重大命令的,统一融合是必然趋势。

    在岭南道和江南道为官的官员们,无可奈何之外,更是知道项信的那些措施之后,直接激发出无数办理政务的激情。

    危险携带着功绩,两者相提并论,处于同一条线上,官员们想要到岭南道执政,必须做好绝佳的准备,否则必定万劫不复。

    江南道则是相反,有着清尘寺坐镇的江南道,江南道百姓最是信服清尘寺,而清尘寺辅助帝国管理江南道,自然而然不存在任何危险,同样能够让他们再进一步的功绩,自然也就没有。

    有时候,功过相近,浑然不察。

    岭南道有着数十座郡,郡李敏又有着数座县,绵延在岭南道这片土地上,直指南海沿岸,海边的百姓们基本属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再是岭南道在炎热的夏季,沼泽迷雾毒气太重,要是往那些山林里面走,极其有可能死在山林沼泽迷雾当中。

    因而从某种程度而言,南海海岸的岭南道百姓,基本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别人无法到达南海海岸,他们自然不能往北上。

    当然不全是如此,要是北上,倒是可以,不过麻烦比较大,南海海岸的那些渔民们早已习惯,能够北上,时间却是要耗费极长的时间。

    ……

    ……

    儒袍老者走在前面,温和书生走在后面,身上都没有带着什么东西,独自走在沼泽迷雾当中,好似如履平地。

    全然没有在乎周遭的那些弥漫毒雾,更是没有在意随时都能把他们二人吞噬的沼泽,如履平地的走着,怡然自得。

    唯一值得他们在意的,便是头顶悬着的那轮烈日,火热的光线直接照射到沼泽山林当中。而山林沼泽吸收热度,开始逐渐弥漫热气,温度骤然提升到极高的水平。

    南方靠海,东海上面越是南下,温度越发的高。岭南道作为帝国南方最炽热的地方,南海海岸的山林沼泽的更是最为炎热,简直到达了极点,比咸阳的最热夏季还要炎热几分。

    儒袍老者抬手,准备用宽大的袖袍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后面跟着的温和书生,立刻掏出汗巾,递到了老者的面前。

    老者瞥了眼书生,没说话,欣慰地笑了笑,接过汗巾擦了擦。很是满意自己带着的弟子,除了他,想来没谁能够照顾好各方面。

    温和书生接过汗巾,看向老者微微皱眉的面容,却是没有半点含糊和犹豫,不解地问道:“老师,往荷塘去,我们可以走别的小道,何必走山林沼泽这样的偏僻路径,怕是南海海岸那些渔民北上,都不走这些路吧?”

    老者是岑夫子,扫了眼弟子书青诚挚的询问,很是疑惑不解的神情,笑了笑:“岭南道归于帝国十几年,终究是没能全力征服。”

    “不是帝国不愿意下手,更不是帝国的政令不足,亦不是单纯的越国余孽的影响。如这些山林沼泽,在岭南道的南边最是寻常可见。如若帝国征服不了这些山林沼泽,无法贯通岭南道,那想要彻底征服岭南道,势必是场空话。”

    书青沉思地听着,又是想了想,极其认真地说道:“两年前,丞相甘罗的恩威并施,同化政策,倒是非常符合岭南道的治理。”

    “不过现在看来,终究有些考虑不周,他们看见了岭南道靠近南郡的大片土地,却是没有思考到南海海岸这些土地上面的百姓。”

    “恩威并施,岭南道北边的威很严,恩或许暂时有些作用,可那边的百姓本就不贫苦,他们心中的恩,怕是难以做到恩威并施真正的效用。”

    “虽说岭南道南边占据着不足岭南道四分之一的人口,却拥有着一半以上的大片土地,掌握这些土地,帝国才算是真正占领岭南道。”

    “派遣部分强力军队坐镇岭南道南边,再是帝国南郡坐镇军队,又在岭南道腹地坐镇军队,如此三面之下,即便西方诸国联军再来,恐怕都踢不烂这铁桶一般的帝国岭南道。”

    说着,眼里不屑,又极其温和张扬地轻言细语道:“有此手段措施,即便越国余孽不除,又能掀起怎样的风浪,不过给帝国挠挠痒罢了,只要时机合适,轻而易举可拔除越国余孽的根。”

    岑夫子有些吃惊地看了眼自己的大弟子,很是欣慰满意,书青向来都是桃源当中的最优秀者,不论做任何事,都是心中有数。

    虽说在桃源中,或是在世间里面,仝童有着完人的没名,意为仝童有着无与伦比的完美性格,各方面都极其完美。

    性格温和有礼,谦逊有度,做事情完美,极其聪明,不论是政事文学,皆是有着极高的造诣,但在岑夫子眼里,比之大弟子书青,还是有些差距。

    书青虽说声名不显,却是岑夫子和丹丘生眼里最完美的继承者,他们师兄弟眼里,看着书青好似看见以前年轻的桃源始祖。

    都是同样温和完美,天资高绝,不喜欢任何张扬的事情,就喜欢独自安安静静,不为外物所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二十几年前,书青越过七境,到达世间圣人的层次,平平淡淡,水到渠成。说来有些惊讶,他的破境没有半点震动,是在下棋落子的时候,骤然水到渠成。

    如同走过一道开着的门,那般轻松无比,最开始连是岑夫子和丹丘生都没有看处理。最近二十年来,尤其是他的师兄弟们进入桃源之后。

    书青的气息浑然内敛,很难看出他的真真假假来,想要看清楚他的真实境界,连是丹丘生都无法做到,岑夫子倒是勉勉强强。

    十几年前,书青能和天宗宗主一战,虽是受伤,却能够以平手收局,现在十几年过去,怕是已经不弱于天宗宗主。

    岑夫子眼珠转动了两下,忽地问道:“岭南道事毕之后,有无兴趣北上或西出?”

    书青明白老师的故事,温和中带着兴趣,点点头……

第六章 昔年命舛

    西方诸国有潭最深的池,那些西方诸国的修行者宣称来自上天的赐予,因而那潭池被称为天池,成为西方诸国修行者汇聚之地。

    世间百姓不知道,西方诸国里面,那位于西齐国的天池背后,拥有着更加强横可怕的存在,否则何以震慑世间诸国。

    仙林便是存在西齐天池背后的世外修行圣地,在修行界和桃源齐名的顶尖存在,掌控着西方诸国的西齐天池,借着天池的手,控制整个西方诸国,达到他们想要统治世间的野心。

    他们注定高高在上谨小慎微维持着他们在修行界的威严,信奉所谓天道,以天道示警来打压西方诸国修行界不服从仙林和天池的修行者或修行宗派。

    几千年前的仙林圣主,靠着种种神秘,以及那本传世的道经,领悟出独属西方的修行天法,认为世间想要修行的修行者,都必须修行来自仙林的天法。

    基于此,倒是在几千年来,让天池彻底掌控了西方诸国,而天池则是牢牢被仙林圣主掌握在手中,达到他控制世间的野心。

    天道孤寂,打压对手,排除异己,仙林的手段远远不止于此,几百年对帝国的入侵该,更是他们想要拿下东方这片大地的欲望。

    仙林所在的位置无可知,世间去过仙林所在地的修行强者,或许屈指可数,在关于仙林的故事里面,曾经出现过丹丘生的踪迹。

    当然关于这段故事,仙林的典籍里面并没有记载,唯有在桃源的典籍里面,记载了那么一小段,当年还是书青无意翻阅典籍的时候,偶然看紧的,有些吃惊年轻时候的丹夫子,居然如此天不怕地不怕。

    世间那位宗圣传闻其在西齐天池修行,因为其修行天资愚钝,而立过后仍旧是破障境界,怕是此生都无法迈入洞源之上的境界,因而被其老师和西齐天池抛弃,逐出门墙。

    不过书青却是知道,那位宗圣可非是出自西齐天池,而是来自西方诸国最神秘的世外修行圣地仙林,但确实是因为修行天资不佳,修行速度太慢,被驱逐出仙林。

    不曾想,被驱逐那日的雨夜,应宗枯坐仙林山门阶梯,感悟诸多出现的异象,成功接连破境,最后更是越过七境,成为天识碑留下名字得第一位世间圣人。

    仙林野心勃勃,以上天假世人。

    与之对应的则是来自漠北王庭的天宗,漠北王庭有座神奇的宫殿,基本相当于江南道清尘寺在原宋国的国教地位。

    问心无愧殿在漠北王庭拥有极高的地位,连是漠北王庭的皇帝想要继承皇位,都必须获得问心无愧殿的应允支持,否则难以坐上那道宝座皇位。

    问心无愧殿没有殿主,仅有所谓的智者团,寓意是漠北王庭对于上天问心无愧,而这些智者团的智者则是上天在人间的代表,能够解析上天传递给人间的意志。

    相对而言,西方诸国的仙林是以上天的名义来蒙蔽百姓和诸国,达到他们肆意妄为的野心。而漠北王庭的问心无愧殿和天宗,则是真正意义上信奉天道,虔诚而刻苦的修行。

    问心无愧殿智者团掌控问心无愧殿,且同时掌控着漠北王庭,而智者团首席智者,便是之前南下的王庭第一强者关仲子。

    问心无愧殿守着隐晦阶梯,直通漠北王庭世外修行圣地的天宗,以上天为名的宗派,其内的修行者刻苦异常,他们认为能够踏入修行,乃是上天意志的赐予,如若不好好修行,则是对上天的侮辱,该立即处死。

    天宗隐晦不知,山门阶梯更是隐秘到了极点,世间很少出现来自天宗的修行者,他们更是很少出现,更不理会漠北王庭的俗事。

    从某种程度而言,天宗的存在,更像是群悟道者的汇聚,他们不在意所谓的富贵荣华,只在意自己的修行,是否对得起上天。

    即便如此,天宗的修行势力,仍旧是三大世外修行圣地当中最弱的存在。无他,漠北风沙弥漫,随着这些年来看,风沙渐渐有了加剧的趋势,阻碍天地元气的交互,从而影响到修行。

    昔年,书青曾和天宗的宗主一战,虽说没有胜利,却也没有惨败,以受伤的代价打了个平手,可见那位天宗宗主与其余两座世外修行圣地的差距。

    仙林圣主是不世出的奇才,很少出现在天池里面,都在仙林当中刻苦修行,在很久以前,便是越过七境的强者。

    到现在虽是不知道具体有着何样的境界,但岑夫子想着,应该和师弟丹丘生差不多,再不济都只比师弟丹丘生差一星半点。

    帝国战争多年,西方诸国发动的入侵更是不知道多少,唯独不曾见过仙林圣主出手,连是天宗宗主都在十几年前亲自出手,想要跨过渝关,来到帝国腹地,虽是被书青阻拦,却无法改变他出手的事实。

    而仙林圣主不出手,其中涉及几百年前的一桩故事,导致时至今日,仙林圣主或者仙林之内的强者,都不敢贸然出世,或是对帝国出手。

    几百年前,无为峰骤然拔地而起,称为世间一道奇观,西方诸国在此时,受仙林和天池纠集,想要第一次入侵帝国。

    当时那位仙林圣主更是亲自出手,不料要越过无为峰的时候,却被强横无双的力量困住,任凭他如何施展七境之上的大神通,都是无法摆脱无为峰的束缚。

    三天三夜的挣扎,仙林圣主筋疲力尽,仍旧不愿放弃,强力和无为峰相抗衡,想要寻出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

    不料天识碑骤然出现,落于无为峰之巅,轰隆巨响震颤世间,直接使得战争停止,强者皆是看向无为峰。

    那位仙林圣主境界高深,却是无法对付无为峰,连是逃脱都没有办法,最后直接被天识碑震杀,跪死在天识碑前面。

    几百年过去,那位仙林圣主的死状,依旧印在仙林修行者心中,被历代仙林圣主引以为戒,不敢擅自出仙林,不敢擅自来帝国。

第七章 路远在山与林

    岑夫子的意思,书青自然明白,在桃源待了十几年,后来就是跟着老师岑夫子游历世间,安稳看看某些地方的时间基本没有。

    现在岑夫子邀请他去仙林或者天宗看看,虽是没有直白说出来,不过能入得了岑夫子眼的好去处,自然只有天宗和仙林两地。

    书青扶起坐在石块上的岑夫子,说道:“昔年听闻应宗越过七境的时候,便想着那仙林到底在何处,此代的仙林圣主又是何等样的圣人。”

    “后来在渝关外,漫漫黄沙之中,和来自漠北王庭的天宗宗主一战,倒是知晓那位天宗宗主,可惜没有见过以苦修闻名修行界的天宗,更是无可奈何,却总比仙林那边好,毕竟瞧见了天宗宗主,且有幸与之一战。”

    笑了笑书青的这些话,岑夫子摆了摆宽大的袖袍,整理了下儒袍的位置,穿着舒服些,望着密密麻麻,看不见边际的沼泽山林,指了指前面,示意书青跟着他继续走。

    在身后,得到指令,书青保持着恭敬,微微欠身跟在岑夫子后面。尊师重道,桃源当中的弟子人人如此,不过唯独书青与众不同。

    岑夫子负手而立,迈步向前,走在沼泽山林中的羊肠小道上,自言自语道:“此代仙林圣主?倒是个有趣的妙人……”

    说着,岑夫子脸上浮现出奇怪的神情,颇为扭曲诧异,好似带着点点不屑与炒粉,可细细看去,好似有有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无语,不管怎样来看,可见岑夫子对于此代仙林圣主的感官并不怎么好。

    走在后面的书青没有察觉到岑夫子的神情变化,只是在思考着这极短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句话里面老师的语气变化极快。

    他想了许久,仍旧是没有想透彻,此代仙林圣主是何等样的妙人,能够得到老师这样的夸奖,他听得出来,妙人确实是妙人,至于是如何的妙人,则是有待商榷。

    岑夫子走着走着,又是说道:“此代仙林圣主不值得你见,从几百年前那位被天识碑震杀的先生圣主开始,仙林圣主位置上面坐着的人,便是一代不如一代。”

    “或许此代的仙林圣主是修行奇才,修行境界或许高深到了极点,且速度极快,但在我看来,单是修行不修心,怕是难以走到更高的位置。”

    “他本可以走到更高,可惜……其人太聪明,玩弄世间诸国于手掌,连是漠北王庭的天宗,都是其利用目标,在我看来,功利之心太强,反而不易于修行,更是没有办法踏上至高的位置,即便他本可以……”

    说着说着,岑夫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瞥了眼书青,语态严肃地叮嘱:“在我看来,见见应宗都比见此代仙林圣主要好,毕竟他们师出同门,看应宗,再想起不同,自然便是此代仙林圣主。”

    虽然不理解老师为何如此评价那位仙林此代圣主,可他知道老师定然不会骗自己,便是恭恭敬敬点头,应允同意老师的话。

    岑夫子继续向前,一路上的沼泽迷雾,随着天空那轮烈日的不断上升,开始越发浓郁起来,闻着有股淡淡的恶臭味,让人觉得一阵恶心。

    好在岑夫子和书青不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乃是修行境界高深的修行者,抵御这些沼泽迷雾,或是毒气的侵蚀,对他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两人跋涉数十里,终是走出这片茂密的沼泽密林,回首看过去,密密麻麻不透风,如同一堵恐惧震撼的黑墙。

    岑夫子挥了挥衣袖,散去身上弥漫的那股子毒气味道,再是整理下自己的儒袍,使得如之前那般庄重而慈祥。

    旁边的书青帮着岑夫子整理了下,知道老师极其爱护衣衫,同时对于身体保护极好,容不得半点污秽脏东西,说起来有些像是“洁癖”,却又不单单如此。

    岑夫子不害怕那些污泥,不害怕衣衫打湿等等,唯独害怕讨厌这些沼泽毒气,讨厌那些世间尘埃的沾染,或是修行者传闻当中的因果。

    世间越过七境的大神通当中,有门名叫缘启的大神通。

    因缘际会,自缘启世间,因果相续……

    说起来奇怪,岑夫子作为掌握大神通缘启的修行强者,本来就脱离不了所谓的因果,更是因缘际会,何以如此讨厌因果。

    曾经书青想着要问老师这道问题,不过后来想了想,终究是没有问出口,实在是这些话问出去,显得没有意义。

    岑夫子指了指远处隐隐可见的河流,说道:“向来那条河流,便是自帝国境内流淌而出,最后奔涌入南海的那条河流……”

    书青点了点头,跟上岑夫子的脚步:“正是那条河流,现在我们基本到了大堰郡的外围,只要顺着河流的方向而去,要不了多长的时间,便能见到那处荷塘。”

    二人怡然不惧,半点紧张意外的神情都没有,好似整座岭南道都讳莫如深的大堰剑阁,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世间尘埃而已。

    倒是没什么值得置喙的,书青和岑夫子都是越过七境的修行者强者,且岑夫子是桃源之主,书青是桃源大师兄,未来桃源的继承者。

    即便是所谓大堰剑阁持剑伯见到他们二人,都应该守着弟子礼节,圣人终究是圣人,没有什么辈分年纪可以逾越。

    岑夫子言:“清尘寺你我二人去过,南境之内,唯有大堰剑阁那处荷塘未曾见过,等到瞧见了,想来我此生该是圆满。”

    “你困于桃源和我身边多年,世间风景还未曾见过,这次为师便带着你,四处瞧一瞧,看一看,细细品品世间修行修心的奥义。”

    书青带着温和笑意,恭恭敬敬地回答:“谢老师成全指点,不过相较之于,弟子还是更加喜欢桃源的安逸,虽说孤僻些,可胜在自由。”

    听着书青的老实话,岑夫子微微一笑,没有置喙:“去往荷塘之后,自南周北上入西齐,完毕瞧瞧魏都最风流,再入无为峰关隘,继续北上……”

第八章 芦苇微微

    两师徒悠哉悠哉在大堰郡的外围走着,颇有游山玩水的乐趣,不过周遭到底没有太高的山,更无玩水的妙处,说起来顺着河流倒是显得有几分凄凉。

    师徒二人时常搭伙游历世间,自然明白彼此对方的兴趣在哪里,岑夫子如此说话,书青自然明白的清清楚楚,好在他没有开口,性格向来沉稳的他,从来不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至于某些置喙的言语,在他听来根本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刺耳,听了便是听了,没太大的情绪波动,反而呵呵一笑,置之不理。

    两位顺着河流走去,按照道理来说,河流两侧的平地或者高地上面,应该有着房屋搭建,百姓居住才对。

    依山傍水是岭南道百姓最普通的生活特点,现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若是没有足够的水源,怕是饿死的百姓极多。

    由于越国余孽的接连挑衅,某些不开眼的百姓则是跟着那些到处躲躲藏藏的越国余孽胡闹,不仅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反而折腾的土地不能富足,连是基本的温饱都难以做到,有些甚至丢掉农作跟随越国余孽挑衅,最后被平下来,家里面土地种植的粮食则是颗粒无收,这样的百姓,如何不被饿死。

    穷山恶水出刁民,在岭南道北边的范围内,根本算不上穷山恶水,沿岸靠着的是条较为宽泛的河流,流淌着较为清澈的河水。高高的山峦更是在此处难以看见,岭南道北边的土地,大多都是丘陵或者平原,根本不存在种植不了粮食的情况。

    若是这些百姓真能勤勤恳恳地种植土地粮食作物,到头来根本不至于颗粒无收,有时候贫困是有着其根本原因的。在岭南道北边的土地上,有着大堰剑阁的存在,从未有过山贼的踪迹,百姓完全可以安居乐业,种植些简单的农作物,安然自得的生活。

    却是轻信越国余孽的挑拨和激愤,频频向当地的官署发动攻击,或者有意无意地阻碍来自帝国的官署命令,使得那些本该造福此地百姓的福祉,无法落到他们自己的身上,真是得不偿失。

    河流两边有着一丈高的芦苇,随着夏风吹过来,微黄的芦苇在河岸两边摇摆着,如同枯寂原野当中翩翩起舞的苗条倩丽的淑女。

    两师徒走的有些累,自然找了块简单铺好的芦苇在石块上,岑夫子坐在石块上面,书青则是取出时常带着的水袋,递到了岑夫子面前,让其喝点水解解渴。

    岑夫子接过水袋,撩起虚白的胡须,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水,再是递给了书青,示意他喝一点,走了这么长的路程,虽说两人都是修行境界高深莫测的修行强者,可一路走来到底靠的是脚力,而非修行者能调动的天地元气。

    以他们二人的境界来说,若不是真心实意想要见见岭南道得风景,轻而易举便可辗转百里,到达大堰剑阁处的荷塘,看完再是瞬间通过南周,到达西齐那潭天池,时间只需短短一刻钟而已。

    岭南道是帝国的岭南道,是南境两座屏障之一,在地理位置上面来看,比江南道的位置还要重要的多。江南道东边靠近东海,北边靠近帝国南郡,南边则是一望无际的南海,西边乃是岭南道,且驻扎着南军。

    四面来看,江南道都是异常安定平稳的,四周基本上没有外敌入侵的可能性,且有着清尘寺依附帝国,坐镇江南道,普通的贼寇是没有那般的胆量。

    而岭南道则是不尽然,虽说北东南三面各自有着天然屏障,更是不存在任何贼寇存在。可西边则是靠近西方诸国几座大国之一的南周,有着天池联军把守着南周边境。

    进可攻,退可守……

    无论怎样来看,岭南道都必须完全处于帝国掌控才行,否则势必两座新纳入版图的道州都有危险的可能性。

    若是两者相变,帝国掌控岭南道,西攻抵南周,后面即便是江南道没有被帝国掌控,都没关系,瓮中捉鳖的事情罢了,想要彻底拿下江南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岭南道不仅有着无法掌控的危险,同时如果岭南道之外,南周的天池联军出动想要争抢岭南道,势必对帝国造成极深的打击。

    岭南道有着两种危机,皆是存在于无法收服掌控的危险当中,因而十几年来,朝堂对于岭南道问题才会争论不休,但统一的主张都是乱世需用重典。

    虽说帝国未乱,岭南道有着南军驻扎,基本处于帝国的掌控之中,可无法完全掌控,在帝国朝堂看来,就是乱世。

    用些重典自然而然,因而甘罗提出恩威并施,正是结合了朝堂统一的声音,那便是乱世需用重典。当然不能一刀切,不能乱用,需要有目的的分开区划,渐渐递进地来做这些事情。

    几年来,最开始那些不服从岭南道官署掌控,且频繁发动越国余孽暴乱挑衅的郡县,在岭南道官署和朝堂刻意打压下,早已不堪重负,哪里还能升起反抗的心。

    岑夫子指着远处摇荡的芦苇,再是视线远眺,隐隐能够看见帝国西疆雄持的无为峰,“芦苇荡荡,倒是显得好看极了,如此肥沃的土地,不知道好好耕种,反而搞那些毫无意义的蠢事,真是愚昧不堪,蠢笨至极。”

    书青笑了笑,多是有些可惜可怜的情绪在里面,盯着河流背面那便荒草丛生的肥沃土地,小股流水浸润着泥土,使之不断焕发生机。

    “到底是别国,虽说越国已经灭亡十几年,心中那股子敬意依旧在,从这方面来看,倒是值得敬佩,容不得半点亵渎。”

    说着,又是感慨无奈:“可是说着,生死都无法掌握,温饱都没办法解决,食不饱腹,衣不暖体,长此以往的抗争,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终是会发现,不过那些野心勃勃者,手中能够驱使的简易刀兵罢了。”

    风在吹,有些凉意凄然,似在述说……

第九章 抉人间世之择

    有些值得说的话,都在微风中被吹散……

    夏风吹过来,第一次有着淡淡的凉意,或许是天地田土的悲悯,或许是这条河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见往。

    不知道该如何说,自然就不需要说。

    书青搀扶着岑夫子,让其站起来,继续顺着河流边的小道往北边走去,河流很宽泛,想要汇流入南海,势必要历经千辛万苦。

    摆动着宽大的衣袖,儒袍上面沾染了微风吹来的芦苇花,惹在儒袍上面,仍是何等样的风吹来,都不能再次被吹走。

    岑夫子笑了笑,说道:“天地之大,觉宇宙之无穷,昔年的命运,到头来终究是场空,说起来品起来,显得悲凉怅然。”

    “不过世间的修行,本就有着定意,任是如何风华绝对,如何境界高深莫测,在时间长河面前,终究是无法超然物外。”

    “跳不出去,痴痴苦守又有什么用处。在这些方面,那位仙林圣主倒是看的非常明白,在几十年前,好似就明白今日的困顿,转而走了条不同寻常的道路,不过不知道,那条道路他走不走得通,除他之外,是否旁人都能够走。”

    听着听着,书青温和平静的脸上骤然浮现波澜,心里好似掀起狂风暴雨般,那种神情明显的变化皆是浮现于脸颊,任是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潮澎湃。

    视线始终落在前面行走且说话的岑夫子身上,脑海里面想着属于他猜测到底那些话。自他出生开始,从来乐天知命,向来不喜欢猜测别人,今日到底是破开了属于他的界限。

    第一次揣测的是他的老师,是帝国之上桃源的主人岑夫子,这种猜测是无意识兴起的,又是带着极致准确的目的性。

    岑夫子终究是岑夫子,即便是说出这样简单的话,都能引起他人的猜测,当然他或许无法想到,他最喜欢的弟子,有朝一日开启揣测的思绪,那位被揣测的人,会是现在说话的他。

    面朝北方,余光中带着微微的轻蔑瞥向西方,脸上带着半点肃然,更多的则是淡淡的笑意,笑意里面含着不尽的欣慰。

    不知道他知晓他最喜欢的弟子,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而揣测猜疑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该是如何。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岑夫子有着超然物外的心,有着不拘泥世间万事万物的心性。恒于自由,横于修行,修行大神通缘启,却最讨厌数不清的因果相续。

    自他十几年前断绝收弟子的想法开始,便不再教导弟子。他真正意义上决定收的最后一名弟子,乃是桃源白四先生白易。

    至此终年,岑夫子开始有意无意地用别样的大神通来斩断因果相续的梦魇,至此困束大神通缘启,十几年来再没有开启过。

    几百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岑夫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几百年来做了些什么,自己的修行境界到底又是到了哪里。

    好似听了些几百年不断的风吹,风里面带着的故事,自他耳边一一被述说,他从未有过回应,现在却无比寂寥。

    缘启在世间,因缘际会,只要听过那些故事,便永远忘不了那些故事,说起来有些可悲,但到底是公平的,没什么值得深思判断。

    岑夫子摆了摆手,让书青前来扶着自己,手臂落于坚实的手掌上,岑夫子微微松了口气,喃喃自语:“几百年过去,修行的境界到了哪里,为师已然不清楚,不过那条时间长河仍旧在,即便心性超然,仍旧无法在物外,是极致的幸运,更是极端的悲哀。”

    “有些事情,或许比不上西方仙林那位圣主,要说修行,那位仙林圣主真正明白修行的意义,说着随性,那位仙林圣主的随性,简直让人恐惧,那或许不是随性,又或许是真正的大随性。”

    “那位仙林圣主,幼年枯骨,自踏入修行开始,被称为天道之子,无谓他修行速度快慢,而在于他明白天道的意义,仙林的诸多典籍,在他眼里皆是被演化天道。”

    听到这些话,书青眉眼微动,似乎想要开口说话,想了想,又是欲言又止,终究没有把心里那些话说出口。

    论人是非,终究是错误。

    岑夫子好像知道书青的反应,眼神不变,微眯着眼说道:“要是按照桃源的意志来说,那不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棍,以天道假世人,真是无耻作恶之徒。”

    “不过任何事情都需有两面,在我们眼中或许神棍,但在几十年前的仙林,和千年来的天宗眼里,那可谓是至真至简的天道真意。”

    “但他转变的极快,随性之间,自有真意,是极端的恶也好,是极端的假意也罢,终究是口中的言语,三两句可随意变换。”

    书青终究是忍不住插嘴道:“仙林如此,在弟子看来,几百年前,他们便有先例,现在做这样的事情,有这样的性格,在弟子看来不稀奇,没什么值得置喙的,除非……”

    除非后面是什么,师徒二人心知肚明,介于书青的揣测和警醒,岑夫子笑了笑,他这样的笑,和他最开始说话的笑完全相同。

    如他以前的想法,他自己的弟子,终是他自己能够明白,随便说些话,就能引起弟子的猜测,破开属于心中拘谨的那道壁垒。

    岑夫子笑了笑,说道:“生长于世,生老病死来是自然真理,做人做事,不能一味求真理,更不能一味遵循内心。”

    “数十年前,你们丹夫子,他上窜下跳,找那些宗派找酒喝,在旁人看起来,显得作恶。按照桃源的道理,更是有违。”

    “最后如何,他仍旧是做着想做的事情,我担任了半辈子几百年的桃源之主,如你们丹夫子那般的事情还未做过,岂不显得我这身修为浪费。”

    “人生在世,总是需要过分些,否则何以镇住那些野心勃勃,肆意嚼舌根的……”

    书青惊讶于老师的神情气势汹汹,哑然道:“老师,你……”

    岑夫子挥手打断,不语……

第十章 往日如似乎

    河流向南,奔流如海,一去不复返……

    两师徒之间的言谈则是变得极为稀少,偶尔说起来两句话,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路上默默走着,不曾理会任何外物。

    倒是看见周遭那些相去甚远的景致,芦苇荡漾在河流两边,狭窄的小道上有着清晰的泥印,书青注意到,却是没有理会。

    之前老师岑夫子说过的那些话,在他心里掀起过滔天巨浪,现在细细想来,竟然觉得有几分悲凉的意味。

    岑夫子一生恪守成规,守着桃源始祖留下的那些不知言语规则,做好他的桃源之主的位置,守护着千年不变的庞大帝国。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是否来日还能留下岑夫子的威名,是否来日那些存在桃源千百年的故事,终是能被那些百姓们熟知,后来者不在,前者凋敝,如何不悲凉。

    岑夫子青年时游历世间,世间诸国都曾入他眼帘,最终拜入桃源始祖门下,成为桃源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外来弟子。初始时,他的修行天赋不显,修行起来的速度更是慢到极点,对此那位桃源始祖倒是不在意。

    那位桃源始祖曾言,凡是能够进入桃源的,都是他的弟子,无论修行境界如何,无论天资高低,无论智慧几何。

    正是因为这些话,岑夫子像是得到灌顶般,修行境界开始稳步提升,且短短数年时间之内,便是攀升到朝真境界,距离天命境界只有临门一脚。

    面对那道世间敬仰的天命境界的时候,他发现原来所谓的修行竟然是修心。他游历世间无数年,不知道境界如何,但是修心的水平却是到达前所未有的稳定。

    三日闭关,顷刻间破开天命境界的那道壁垒,到达桃源弟子皆是仰慕的天命境界,自天命境界,他看到以往许多不同,自然而然有了些许不解的东西。

    因而请教当时的桃源始祖,两者彻夜未眠,探讨着那些本不该被拿出来探讨的东西,到最后,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积蓄到了固定的层次,水到渠成,岑夫子入道成道一气呵成,成为桃源仅次于桃源始祖的强者。

    在看见应宗雨夜破境的时候,岑夫子坐在桃源那座最高的山上,其实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应宗破境是因为仙林的驱逐,因而悲痛和积淀到达顶点,心如死灰,便是死灰复燃,自然破境。

    而岑夫子当年,同样面临着无法破境,无法快速攀升境界的苦恼,和应宗的处境有着极其相似的部分。好在桃源始祖的做法比仙林要来得柔和,好言相劝,同时给予鼓励之类的帮助,让其彻底平心静气,不要被外物遮蔽双眼,而蒙蔽不知修行如何。

    对应宗自然有着番怜悯存在,否则何以在当年仙林狙杀应宗的时候出手相救。单纯的某些情谊,是无法让应宗长久镇守帝国北境的,除非有着较为深厚的仇恨。

    想到当年的事情,岑夫子不由一笑,这种笑意的来源,是因为自家大弟子对仙林圣主的好奇。在他看来,仙林圣主该是世间最卑鄙,最无耻,又最天资高绝,雄图伟略的存在。

    当年不敢轻易对越过七境的应宗出手,又不甘心轻易放应宗离开仙林,有损仙林的形象和威名。因而和漠北王庭的世外修行圣地天宗相合谋,打算在帝国西疆绞杀应宗。

    自应宗破境越过七境开始,岑夫子便是注意到了这位和自己青年时有着相同经历的年轻人,见到天宗与仙林合谋企图绞杀这样位世间强者,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于是出手相救,解开了应宗的危机。

    应宗仇恨漠北王庭的天宗,又感念桃源岑夫子的相救恩情,但终究是有着极高的修行境界,算起来该是同辈的强者存在,于是选择坐镇帝国北境,以此来报恩桃源,同时和漠北王庭的天宗敌对。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仙林,更是不愿意让应宗离开仙林的事情泄露,开始有意无意的传出应宗出自西齐天池,来潜移默化,保住仙林的威名和形象。

    仙林圣主这连串的动作手段,实在是可耻到了极点,且西齐天池还光明正大的联系坐镇帝国北境的应宗,欲要邀请应宗再次回到西齐天池,许以天池大祭司的位置。

    野心勃勃,又是极其不要脸,此代仙林圣主和应宗还是同门师兄弟,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耻到了极点,让岑夫子颇为不齿此代仙林圣主。

    ……

    ……

    某些隐晦的事情,书青并不知晓,不过刚刚老师岑夫子的态度和神情让他感到特别奇怪。从来温和的老师,今日怎么变得这般霸气侧漏。

    隐隐间散发着桃源之主本该有的威仪,让他都感觉到了凛然的味道。再是细细品味老师说过的那些话,心思暗沉中带着悲凉怅然的意味。

    几多言谈到时间长河,说到西方诸国仙林圣地的问题,更是充满了对那座世外修行圣地的不齿和厌恶。

    心里总是隐隐有些慌乱,好似随时都会出现他无法掌控的问题,站在后面,负手而立,手掌的拇指在其余四指的指腹上面跳动着,探究施展着神秘的七境大神通。

    书青以棋盘入道,成道在于棋盘棋子星罗棋布变化莫测当中,暗中结合天穹轨迹异象,修成传世的大神通天象。

    此刻他想要用大神通天象,来推测心中这种惴惴不安到底来自何事,来自何处。事与愿违,即便他施展七境大神通天象,都无法准确的推测出不安的来源。

    望向北方,隐隐约约看见那座枯瘦的山捱,山捱上有着道沙黄的石块,石块上面有着数不清的两三道阶梯,阶梯之下有座诡异莫测的殿。

    诡异奇妙的天象推测,阶梯之下的那座殿特别奇怪,阶梯该是在殿下才对,何以到了宝殿之上,阶梯为何隐隐不见。

    还有那道山捱,为何隐隐约约,随时都可能消失……

    书青沉默地想了想,抬头眼眸临近深邃幽暗悲凉,说道:“我们会桃源吧!老师……”

第十一章 定调与传承

    听清书青略带沙哑低沉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岑夫子摆了摆手,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何况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何必做那背信弃义的人。”

    后面跟着的书青,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组织语言许久,忍耐着悲戚的脸色,终究是没有把那些心里话说出来。虽说他掌握七境大神通的天象,但对老师岑夫子这等境界的修行者而言,一些简易的大神通,是可以施展出来的。

    说着,岑夫子抬头看向远处,笑了笑继续向前,两人跋涉极长,已经快是走到河流最宽泛的位置,不出意料,越过前面那座低矮的山,便是能够看见荷塘,看见那座大堰剑阁。

    桃源岑夫子威名远扬,乃是震慑修行界的桃源之主,公认当今修行界的境界最高深者,不知道大堰剑阁的持剑伯看见桃源岑夫子和桃源大先生书青的道理,会是有着何等样的震惊神情。

    持剑伯虽是在西齐天池眼中,有着越过七境的资质,但到底不过是有着那样的资质而已,终是没有越过七境,何谈七境之上。

    虽说持剑伯是天命巅峰的强者,或许如关仲子和景云那般,已经见到那道虚无缥缈的门槛,可七境之内终究是七境之内,没有越过那道门槛,到底是没有越过。

    面对书青这般的圣人层次的修行者,怕是都难以为继的对付,何况现在还有着境界高深几百年的圣人层次岑夫子,任凭持剑伯再试如何平静,恐怕都无法稳固心神。

    世间虽是有着那些心若顽石不能轻易移动变化的修行者,明显大堰剑阁的持剑伯不属于这种修行者行列。否则何以在当年,表里不一,尽是在暗中做些有损帝国的小手段,登不得大雅之堂。

    书青无可奈何老师的执着,同样这种执着越是深厚严厉,她对老师的担忧便是越发浓郁,直接搅乱他的心神,无法保持最正常的谋算,连是天象都不再稳固。

    岑夫子似察觉到了书青的变动,以及那些肆意飘零扰乱的气机,一道漆黑如柱的暗沉光芒自天空一闪而过,划过道如夜晚流星般的光痕。

    白昼流星,非是良善……

    岑夫子忍着不悦,笑了笑,似玩笑地沉声斥责道:“作为桃源大师兄,来是诸位师弟师妹们的表率,更是越过七境的修行强者,在世间都有着圣人的名号。”

    “如何因为些小事,连是施展大神通都紊乱,白昼流星都出现,岂非是你的大神通天象都被摧毁,以你这样的神通,来日如何镇的住桃源,镇的住帝国,更何况还要镇住南境越国余孽,还有那些蠢蠢欲动,随时想要南下的天宗和东进的仙林,难道是妄想?”

    言语何其严厉凛冽,书青脸色铁青,难堪到了极点,连忙作揖行礼,向老师岑夫子道歉,同时深深压制自己内心的悸动。

    随着岑夫子这些话的出口,那种临终托孤的遗憾味道越发浓郁,心中那股惴惴不安则是在瞬间到达顶点,难以抚平。

    岑夫子眉眼微凛,充斥着悍然冷冽的肃杀意味:“仝童是极好的弟子,是桃源当中修行天赋最不可估量的,且连是我和你们丹夫子都看不到他的修行终点。”

    “虽说古时候,就有着读书明志的说法,更有着无数书生在实践,却没能真正走出来一位。仝童之父仝致远倒是奇才,硬生生靠着读书走出浩然道义,且走出条合适的道理,更是把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了朝真境界。”

    “仝童虽然起步很慢,有着仝致远的教导,倒是很快走入,真心实意读书,初步破境便是天命,几年前更是成就浩然道义,掌握从未有之的大神通浩然,成就圣人的高深境界。”

    “按照道理来说,他本该和你一样,同为桃源继承者,不过他身上的书卷气太过沉重,心有千千结,难自解开,过于注重礼节,知礼守节,他只知道前面的知礼,却不知道后面的守节,便注定他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且有些事情,他做不了。”

    说着,又是看向低头抬手的书青,把书青的手臂抬起来,盯着他说道:“而你不一样,虽然知礼,缺同样守节,有些事情,悲戚过重,乃是祸害。”

    “作为桃源之主,你们现在眼里看着的我,是无比慈祥仁爱和睦的,可你们是否想过,在几百年前,我接任桃源之主的时候,是何等样的凶残,连是你们丹夫子都不愿看见我,躲到山野之间,让我稳定下来,才愿意回来。”

    “守着帝国千年传承,守着无数百姓,即便再是仁慈,手中应该沾染的鲜血,都是跑不掉的,我能提醒你的是,无愧于心就好。”

    书青悲悲戚戚不敢乱言,又是想到岑夫子说得这些话,顿时觉得没有意思,何必做这种小儿姿态,他是未来的桃源之主,该是有着常人难以睥睨的威仪。

    岑夫子很是满意书青的这种变化,指了指远处的天空,以及天空之下的那座矮山,说道:“好不容易在岭南道来,该做些震慑的事情,否则来日,世间修行者该如何看你,便从那座山开始。”

    刚听到这句话的事情,书青不懂,抬头望向天空,神通幻影,忍而不显,一道光泽划过天空,是道极其明显的异象。

    白虹贯日时……

    有道身姿挺拔的人影站在那座山上,似乎看见远处走来的他和岑夫子,遂而停住脚步,痴痴地望着,弥漫着骄傲和战意。

    书青无比肯定是和三师弟一般无二的修行者,答案瞬间出现在脑海当中,微微一笑,朝着岑夫子点头说道。

    “沉寂十几年,虽说传过弟子的往事,想来不足以震颤,王庭第一强者,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更是出自天宗的天命巅峰,倒是有些意思!”

    此行的目的无比明确,一路踏歌而行,见惯世间风月景致,品遍世间修行强者之强,岑夫子故地重游,是为极好的事。

    书青望天,意兴阑珊。

第十二章 路始于此何以担

    意兴阑珊之间,自有真意涌现……

    关仲子抚着略单薄的衣袖,站在矮矮的山巅,衣袂无风自动,在山巅显得风光无限。他抬手抚了抚短小精悍的袖摆,叠着放在手臂上面,就这样手臂半抬着放在腹部之前,悬停不曾半分晃动。

    站在山上看世间,居高临下当中,关仲子只觉得高处不胜寒,可他已经站在这里,自然不能轻易退却,否则何以面对问心无愧殿,何以面对天宗。

    昔年,他在天宗修行的时候,刻苦到了极点,时常站在四面皆是风来的山巅上,忍受着来自极北之地的冷风寒流,再是纹丝不动,锤炼身体的同时,还能锻炼脑海当中的精神意志。

    因而他可以做到骄傲,骄傲世间修行者不在眼中,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任是他风华绝代,无可睥睨,仍旧是不敢有半分懈怠,手指在手腕处袖口上面轻轻点定,似乎有着极其强烈的意志让他站在此处,不敢轻举妄动。

    夏日的风总是带着点热意,关仲子站在高处,却是觉得高处不胜寒,后背脊梁甚至生出小股的冷汗,顺着脊梁的沟壑间缓缓流淌,这是极致的冷汗,而非那种由夏日炎炎产生的热汗。

    眼神始终不变,那道颤抖而战意十足的视线落到矮山之下,盯着那两道显得滑稽而普通的身影,全然不见以前的骄傲,在那两道身影面前,他觉得没有必要骄傲,或许天宗宗主来自,都不可能存在任何骄傲。

    说起来显得左右逢源,如墙头草般随风飘摇,总是带给人极致的厌恶。此刻的关仲子都厌恶这种情况下的自己,但他仍旧说服自己放弃那些骄傲。

    那两道身影的主人,值得世间任何人尊敬,即便是他,都应该保持尊敬。哪怕两道身影的主人说起来,该是漠北王庭问心无愧殿的敌人,这种尊敬都不会改变。

    站着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两道身影走上山巅,朴实无华的衣着,让人很难看出那两道身影的主人是何等样风华绝代的存在。

    好似山野间随处可见的父子,或是爷孙……老者在书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上山巅,走在羊肠小道上,朴实而蹒跚的步伐。

    关仲子对自己现在的行为感到无比震惊,曾几何时,他学会了从来厌恶的等待。但他知道,这种等待或许是他期盼了十几年的东西。

    抬头望向天空,在他眼中,似出现道极其隐晦的虚无缥缈的门户,门户上有着道高耸的门槛,隐隐约约他的目光能够进入那道门户,越过那道门槛的阻碍。

    脸上浮现笑容,虽死无憾的笑容。

    ……

    ……

    岑夫子被书青搀扶着,这座山虽是矮小,山路倒是陡峭崎岖,岑夫子习惯最平常的办法,因而选择让书青搀扶着他,年纪颇大的老者,本不该随意的爬山,没必要惹这些多事的事情。

    书青微微笑着,一脸平常而温柔的笑意挂在脸颊,或是眼里,时不时抬头瞥了眼山顶上站着的中年男子,悬停着手臂抚了抚衣袖。

    岑夫子轻言细语道:“一路走去,想必这般的事情你要经历许多,没必要做些有损的手段,自然而然的切磋罢了。”

    “关仲子是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若是折损他在南境,虽说帝国或是桃源不在意漠北王庭和天宗,可能够不必招惹是非,便不必招惹,长久安宁才是人所共愿。”

    书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弟子能够预料,虽然您之前教会弟子许多,但弟子明白,有些利器非到必不可免的时候,万万不可轻易动用,否则后患无穷。”

    “帝国安宁十几年来,到底是件极好的事情,没必要的时候,弟子是不会轻易打破这种平衡,更是不会让他们找到丝毫抓得住的把柄和借口。”

    岑夫子很是欣慰书青的这些话,捋了捋胡须,抬手指着山顶,说道:“若是没事,那我便不上去,走到这个位置,再是慢慢悠悠走下去,差不多符合你的时间,如此,你便放心去……”

    书青犹豫了下,看了眼岑夫子的眼神和笑容,微微点头:“既然老师这样说,那弟子便先去,到时候尽快走下来,和老师您汇合,再去荷塘看看。”

    对此,岑夫子没有言语,而是转身走向另外的一侧小道,这里正是山腰,想要越过这座山,没必要登上山顶,那样时间路程岂不是消耗极高,完全没有必要。

    望着岑夫子离去的背影,书青偏头看向山顶,脚下顿时起来阵阵风叶,卷着他的脚步,一道光骤然闪现,便是打穿空间,来到山顶的另外一边。

    关仲子瞥了眼岑夫子离开的路径,再是看向后面的温和书生,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做出任何礼节性质的动作,微微尊敬的点了点头,以示尊重的意味。

    书青同样微微点头,扫了眼悬停在小腹面前的那只手臂,半抬着,另外的手指点定衣袖袖口上方,好似在强力压制着什么东西,对此,书青只是温和而平静的轻摇脑袋。

    自然知道眼前的桃源大先生看出自己的心思,关仲子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绪,反而倍感无奈和愤懑,认为这是书青对他的不尊重。

    关仲子保持着动作,想要开口,却听见书青的询问和自言自语:“截止到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位胆敢以天命巅峰走入咸阳的漠北修行者……”

    “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量,还想要在咸阳城里面狙杀帝国的天命境界修行者,弄出些不小的动静,难道你真的不怕有人杀了你?”

    言辞平淡,却带着极致的锋芒和杀机,听着这些话,关仲子只觉得耳边炸起惊雷,忍着说道:“世间修行者,无不敬仰那座千年古城,晚辈想要见见那座古城,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知道书先生是怎样的意思?”

    书青摇了摇脑袋,说道:“不过普普通通的书生罢了,能有怎样的意思。何况是受你邀请而来,所有的意思,想来你都可承担?”

第十三章 剑指与剑光青芒

    书青向来平静沉稳淡然,现在的情况下,他依旧是最原始的淡然。几十年来,唯一能够让他产生别样情绪的,则是当年在渝关外,漫漫黄沙当中的那场星斗移位的战斗。

    望向书青温和淡然的脸颊,那股子书生已瞬间扑面而来,关仲子仍旧是点定手指在衣袖的袖口处,压服着藏匿在袖间的那道剑。

    脸上带着沉重的肃然,凛然中携带着无与伦比的郑重,眼前的这位桃源书先生,容不得他有半分轻蔑,那样的结果或许是身死道消,于他而言,或许是极好的,又或许是极坏的。

    书青瞧着关仲子的郑重肃然和沉默,笑了笑,在山崖的边缘来回走了两道,喃喃自语:“如果我知道的不假,你应该是出自漠北天宗?”

    “对于你的故事,曾经倒是听到过些,王庭第一强者,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靠着自身的天赋和努力,在天宗所谓的阶梯面前跪求,终是有机会进入天宗修行。”

    “短短十几年之内,以天命境界的实力走出天宗,成为问心无愧殿智者团的智者,并且有着传言,当年你是天宗之内修行速度最快的修行者,且是天宗那代最年轻的天命境界修行者。”

    “那位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被云乾重伤而死,你便是坐上了王庭第一强者,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的位置,真正意义上,成为天宗在漠北王庭的代表。”

    “无论怎样来看,你都是绝世无双的修行天才,若是今日身死道消于此,想必多有悲戚凉意,想来天宗和问心无愧殿都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

    “你难道真的不怕我杀了你?”

    话语中带着锋芒,使得山顶的风都带着浅浅的寒意,即便天空挂着那轮火红的烈日,这种寒意依旧从四面八方袭来,刺激着关仲子的心神脑海。

    只见关仲子微微一笑,欠了欠身体,把手指的衣袖越发点定的厉害,手指上面有着微微的青筋暴起,都昭示着他无法强力压制衣袖里面的那道剑。

    关仲子极其有礼貌且自信地说道:“如若书先生真的要杀我,想必在遥遥的远处就可以杀我,何必走上这座山巅。”

    “以书先生和岑夫子的高深境界,莫说是我必死无疑,连是想要逃下这座山都是难事。而书先生照样选择走上来,和我说说话,这不就代表着书先生不定杀我。”

    “而且我知道,当年书先生和宗主曾经一战,那年的我,还没有走下天宗,还是天宗之内的普通修行者而已。那时候便无比敬仰能和宗主一战的书先生,今日能够见到,想来书先生不至于拂了我这点愿景吧?”

    对此,书青面色如常,保持着温和的神情,瞥了眼远处隐隐要走下山的岑夫子,脸色终于是郑重起来,说道。

    “知道你衣袖间藏着那道剑不容易,再是压着的话,恐怕不是你使用出来,而是那道剑直接暴出来,毁了你许久的藏匿和蓄势。”

    顿了顿脸色,继续说道:“说起来倒是奇怪,大秦剑客在世间倒是有着极为出名的存在,怎么无人能有你这般的蓄势剑术,算不得强,却总是不弱的。”

    算不得强?

    关仲子脸色到底是变了变,不过想着对面站着的是十几年前便能够和天宗宗主一战的七境圣人,倒是没有发作出来,忍耐着消去。

    书青伸出根手指,再是伸出根手指,两根手指并拢,化作剑指,霎时间,那道剑指上面出现道雄浑又隐约的剑意。

    书青指着面前的关仲子,说道:“时间不待人,还要去荷塘观观景致,此战结束,该是哪里来的,便是回到哪里去,大秦帝国这方土地,不是你随意可以来的。”

    “之前放过你,是不愿意打破这长久的安宁,此战之后放过你,照样如此,若是执迷不悟,便让天宗宗主来此,都依旧是打出去。”

    说罢,书青便是严阵以待中带着点随意,随意当中又是有着稳重,剑指向前,仅仅描摹出淡淡的剑意,挂在剑指上,便再没有任何举措。

    关仲子好意提醒:“这道剑藏匿三年,本是为大堰剑阁持剑伯准备的,他被西方称为世间最接近圣人的剑客,本欲挑战。”

    “连是在咸阳遇见同为天命巅峰的北平剑圣唐裴旻,还有桃源的聂三先生来对,都不曾使出这道藏匿的剑术,原是这道剑术很强,不愿消耗在他们身上。”

    “而如今所对者乃是书先生,以天命巅峰搏七境圣人,关仲子自该用最强之剑术。如若这道藏匿三年的剑术仍旧败北,无拿的出手的绝技,再是继续走下去也无用,自然应该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

    书青点了点头,很是满意:“既然如此,那便让书某,来瞧瞧自天宗而出的藏匿三年的剑术,该是何等样的风华不当。”

    剑指向前,如一道直线,视线平着那道剑指,剑意挂在剑指上,带着悦动的趋势,好似随时都会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强悍。

    关仲子面色肃然,凛冽的有些发白,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手臂向前,衣袖的袖口好似压不住的迅速点定,衣袖有着风吹入,于是开始出现道极细微的口子。

    口子越来越大,一道凌厉的剑光青芒自衣袖间闪烁而出。望着这道剑光青芒,书青微微温和,剑指轻轻的在虚空划动,那道剑光青芒似被割裂般瞬间土崩瓦解。

    瞧着这种轻描淡写,关仲子震撼到无以复加,仍旧保持着平静,不言不语,再次释放出数十道剑光青芒,齐齐如瀑,飞射而出。

    书青稍显郑重点,剑指接连在虚空中来回,根本看不见轨迹,只能凭着感知,应到哪属于书青剑指的剑意味道。

    照例是最开始的情况,数十道剑光青芒被割断斩落,化作无数飘零的天地元气和剑光碎片,被纳入周遭无尽虚空中。

    关仲子终是明白,再无半点携带,顷刻间释放衣袖袖口,万道剑光青芒齐齐而出,如悬天直落的天河瀑布。

    岭南道万乃修行者,皆惧皆惊……

第十四章 惊恐的发现

    万籁俱寂……

    整座岭南道的修行者都陷入无尽的沉默当中,望着那处自天空悬落的青天瀑布,一道道当中散发着极其恐怖的剑意。

    无人不想着是否是那位大堰剑阁的持剑伯,要超脱七境,到达世间圣人的层次。有的瞬间脸上出现极其疯狂的笑容,有的则是立刻变得惶恐起来,不知道该如何作为,痴痴瘫软在座椅上,沉默无语。

    十几年前,大堰剑阁持剑伯获得西齐天池一声七境之内最接近圣人的那道门槛,更是有着必定突破七境的资质时,便有着无数人看着持剑伯,想要一观持剑伯破七境的神奇场面。

    不过无可奈何,十几年过去,仍旧是没有看出半分苗头,时人都以为持剑伯要放弃越过七境的机会,没想到现在有着冲天剑意迸发,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岭南道还有谁的剑意能够媲美持剑伯。

    这道无与伦比且强横可怕的悬落剑光,不是出自那位大堰剑阁持剑伯,还能是谁,在他们眼里,世间没有能够媲美持剑伯剑意的修行者,如这般可怕的剑光,自然是出自持剑伯之手。

    且强悍到无可睥睨,除开是越过七境产生的场面,还能有什么别的场面,能够出现这样的情况,逼得持剑伯如此应对。

    处在剑光青芒中间的书青不为所动,脸色带着淡淡的凝重和感兴趣,如之前所言,这般的剑光才是配得上问心无愧殿首席智者天命巅峰的修行者。

    凝视着剑光青芒当中的书先生,关仲子虽是有着骄傲涌现,但更多的则是欣慰和快意。能够有幸和超脱七境的圣人一战,是他追求无数年才能得到的。

    脸上浮现的笑容,好似展示着此刻这些剑光青芒的强大,分裂的剑光青芒四处开去,落在书青的周遭,地面瞬间被砸开无数道细微的洞泾。

    书青温和地笑了笑,剑指颇为郑重地挥动起来,剑指划过的范围出现道道湛清色的光芒,如同道道细微的剑痕。

    剑痕勾连密集,渐渐化作团极为可爱的青色小圆球,上面密集着无数看不清的细纹,纹路上面释放着隐约恐怖的剑意。

    随着那团小圆球的成型,关仲子的脸色骤然发生改变,变得极其严峻和颓然,有着不服输的战斗意志和挣扎扭曲出现在他的身上。

    小圆球瞬间变得无比庞大,开阔而去,来自小圆球分裂的剑意迸发出来,搏击着天空落下的如天河瀑布般的剑光青芒。

    剑光青芒四处逃遁,或是被直接拍碎,化作无数道散乱的天地元气泯灭在虚幻的空间当中,变得悄无声息起来。

    小圆球顷刻间湮灭那些剑光青芒,再是扩散到关仲子面前,凝结成一柄无比狰狞的青色长剑,直接贯穿关仲子的身体。霎时间,关仲子只觉得死亡第一次如此接近自己,全身的血脉好似凝结成冰,瞬间变得固执呆板起来。

    层层恐怖的寒意遍及他的身体,外面的衣服出现细微可见的白色寒冰,如若冰霜般迅速蔓延,在关仲子的胸口出延伸开去。死亡的恐惧渐渐出现,意识神魂好似被打碎般再无知觉,全身凝滞,心脏的跳动此刻停了下来。

    关仲子好似听得见体内那些破碎的东西发出的响音,咔嚓咔嚓咔嚓,听着极其刺耳,本能的想要挣扎,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束缚住,再是做不出任何想要摆脱的动作,于是他变得颓然乎其间,不敢擅自,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一切和他想象的都大相径庭,书先生真的敢对他出手,他本来坚定的认为,即便自己藏匿三年的这道剑术无法战败书先生,至少打个平手,或是略微处于下风的平手,该是极其正常的情况。

    没想到结局会是如此收尾,短短的几招回击,便是让他动弹不得,至于最开始自己的那道剑术,更是被击碎成湮灭,让他本来还存在的骄傲瞬间荡然无存。

    眼前的修行者,眼前的温和书生,是曾经能够和天宗宗主一战的绝世奇才,更是境界高深莫测的圣人,在天宗宗主手下都能略败平手。

    十几年过去,想必都能比肩天宗宗主吧!

    想到这里,关仲子才是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弱小可怜,在那些圣人眼里,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或许是书先生很强,但他绝对不弱,想到在大秦北境和宗圣一战的情景,霎时间,关仲子的情绪波动异常明显。

    书青望着那些寒霜的出现,逐渐要占据关仲子的身体,大手随意的挥动,瞬间那层寒霜褪去,书青的身影消失在空中,留下淡淡的一句话。

    “如我所言,非是不能杀你,实在是没有必要,若是再在咸阳,乃至帝国行凶,想必你该知道结果如何。哪里来的,便是回到哪里去,或许才是你最终的归属。”

    关仲子喘着粗气,那道藏匿三年的剑术直接消耗他全身的天地元气,最开始积蓄的那些念力都被消耗一空。

    单膝跪在地上,沉默无言地望着书青消失的方位,眼里说不出的震惊茫然。在瞬间的那刻,比十几年前的宗主还要恐怖几分,此刻,他能够确定,桃源这位书先生,如今定然不弱于天宗宗主。

    再是想到在书青之上的那两位桃源夫子,更是让他生出莫名的惘然。漠北情况一日不如一日,这次南下的目的异常明确,那便是看看现在的大秦如何,来日是否有机会。

    但是看到现在不弱于天宗宗主的桃源大弟子,再是其上有着桃源两位夫子坐镇,即便天宗加上仙林,恐怕都难以成事。

    且若是没有修行者压阵,大秦的军队号称世间最强,西方诸国联军,加上漠北王庭的铁骑,恐怕都难以与之抗衡,不扫除桃源的威胁,王庭所谋,便是永世都不可能。

    关仲子愤然地用手锤击着地面,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纹。又是想到阻碍西方诸国几百年的无为峰,更是无可奈何。

    山不平,何以如履平地?

第十五章 幽蓝如谁意

    一条宽泛的河流在此被截流,留下本就凹陷的土地,成就一片秀美的荷塘。百年前,荷塘里面本没有荷花,但来此的修行者认为太过匮乏无趣,因而在塘里面种下无数荷花种子。

    百年时间过去,夏日荷塘盛开的景象,倒是使得荷塘成为岭南道不可多得的景致。一旦来到夏季荷花盛开的时候,就有无数岭南道的达官显贵来此观赏荷塘美景。

    隔着荷塘有道堤堰,堤堰上面行人如织,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欣赏着荷塘里面展开的朵朵荷花,同时想着看有没有机会,博得荷花深处荷塘边缘的那座阁楼的喜欢,获得些喜不自胜的机缘。

    抱着这样想法的达官显贵,风流倜傥贵公子不是没有,但几十年来,那荷塘处,还未发生过这般令人心生神往的故事。

    隔河而望,堤堰在荷塘的一面,正是接连着周围的官道,很是轻而易举便可走上堤堰。堤堰对岸有着座隐约在荷花深处的阁楼,隐隐约约难以自荐。

    较为低矮的存在荷塘边缘,比高高的堤堰则是要低矮极了。荷花高涨自然而然遮住那座明面上的阁楼,周遭没有直通的路径,不得到允许,是绝不能走到对面的那座阁楼的,因为没有普通人能够行走的路或者桥。

    阁楼隐约在荷塘荷花深处,游人如织却是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一派安静淡然,平静中带着极其恐怖刻意的肃杀意味。那座阁楼异常瘦削薄弱,好似一柄短小的剑,上面散发着阵阵凌厉的剑锋。

    阁楼之所以安静,不是因为往日便是如此安静,而是之前那道远处可见,由剑光青芒携带而出的天河瀑布,可怕到了极点,震颤整座大堰剑阁全部用剑的修行者。

    外人猜测是大堰剑阁之主持剑伯突破七境,来到圣人层次,但是他们却是知道,那远处使用如此强力剑术的修行者,根本不是外人臆想当中的持剑伯。

    对此,大堰剑阁本该出来解释,可作为世间剑道魁首,若是大堰剑阁出来做解释,说非是翅尖逼突破七境束缚,说起来,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容易堕了大堰剑阁和持剑伯的威名,因而依旧选择缄口不言,全然当做没有看见。

    虽是没有看见,可确确实实是看尽了的,大堰剑阁内部自然有所评价议论,猜测那道由剑光青芒而出的天河瀑布,到底是何人的手段,远超天命巅峰的威势,世间何时出现如此恐怖的剑客。

    ……

    ……

    如剑的楼阁殿内,高高坐着某位威仪如剑般刚正的中年男子,模样瞧着中年,但是额头上出现道道细纹,有着柄红色剑印刻在眉间,头顶束冠的如柄剑高耸,发丝中夹杂着洁白。

    中年男子端坐在首座上,眉眼凛然,剑眉心目,正气十足,颇如一柄刚正不阿的剑。脸上带着肃然郑重,扫视下面坐着的几位中年男子。

    首座上的中年男子,正是传遍岭南道的大堰剑阁之主持剑伯,世间剑道魁首,站在天命巅峰的剑客,被西齐天池评价有突破七境束缚的强者。

    持剑伯端坐首座,看向下面不说话的人,声音质朴而威武霸气:“在岭南道,出现比大堰剑阁还高的剑术,并不算稀奇。出现比大堰剑阁还高的剑客,更是不值得思考的,但是那位剑客到底是谁,大堰剑阁都不知道,那便是大堰剑阁的耻辱。”

    “平日来自诩大堰剑阁是剑道魁首,有着相隔万里,便可遥遥御剑而感知,怎么今日来者,你们全然哑口无言,平日的骄傲自狂哪里去了,不知道天外有天?”

    持剑伯的话字字诛心,下面坐着的人,没谁胆敢说话,连是粗气都不敢随意喘出。无他,持剑伯在大堰剑阁拥有的权威,是谁都无可比拟的。

    在大堰剑阁,乃至以前岭南道的越国,面对持剑伯的威仪,越国皇帝都不敢轻易和持剑伯想抗衡,连是说些话,都胆颤莫名。

    空间之内寂静到了极点,充斥着难以自抑的肃杀之气,让那些坐在下位的大堰剑阁长老们,背后生出阵阵寒意。

    端坐首座的持剑伯忽地面色凝重,带着难以解释的纠结神情,又是骤然间恢复如常,对着下面那些长老们挥手道。

    “今日之事,本座不希望来日还能出现,岭南道虽然已经不是越国的,变成了现在的大秦,可大堰剑阁的眼睛,依旧要看到岭南道任何一处,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今日便饶恕你们,到底是谁,便不用去查,守好那些属于大堰剑阁的眼睛,务必不能出现问题。再是注意那些余孽的动作,虽不合大秦有关,却也不能让他们随意搅乱大堰剑阁的部署,岭南道难得安宁,便好好收着吧!”

    下面的那位长老们,恭恭敬敬行礼出去,脸上全是不解的神色,不明白往日的持剑伯怎的忽然大变,何时有过今日的温和。

    向来以霸道出名的大堰剑阁剑术,在这位剑道魁首的持剑伯身上,完全展示的淋漓尽致。那股子自大堰剑阁剑术而出的霸道,切切实实落到持剑伯身上。

    而今日说话的持剑伯,那股子霸道或许没有丢掉,却是比往日要沉静内敛到了极点。让他们感到疑惑,却没有谁胆敢置喙持剑伯,毕竟大堰剑阁之主,最是霸道无常。

    空荡静谧的楼阁殿内,持剑伯坐在首座,凝视着关闭的殿门,想着那些想不通的问题,开始犹豫自己该不该立刻出去,目光深邃而幽暗如黑色的剑。

    ……

    ……

    书生搀扶着儒袍老者,蹒跚地走到堤堰之上,周围游人如织,却是到了晌午,络绎不绝的是离开的游客,荷花在阳光下显得极美。

    岑夫子站定,站在堤堰的边缘,看着幽深如蓝的荷塘水,一根硕大粗壮的荷花根在眼前的荷塘深处,或是深不见底。

    书青同样伸出脑袋看了眼,并无半点奇特,若是说有奇特的话,那便是满荷塘的荷花绽开的富有规律,难怪大堰剑阁能稳坐岭南道。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707/ 第一时间欣赏尽余晖最新章节! 作者:严于所写的《尽余晖》为转载作品,尽余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尽余晖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尽余晖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尽余晖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尽余晖介绍:
庙堂与江湖中,关于修行的篇章。
……
一个渝关少年横行天下尽余晖的故事!尽余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尽余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尽余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