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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严于     尽余晖txt下载     尽余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聪明人说话

    岑夫子笑了笑,双手很是随意的交叉搭在膝盖上面,视线平稳如常,嗤笑道:“堂堂仙林圣主,闻名于世的强者,没想到会问出如此拙劣的问题。”

    “在老夫看来,你远远不如你师祖辈分的那位仙林圣主,好歹在他的手中,仙林还是有着几分真正天道教义,有着真正的大智慧,没有做出那些愚不可及的事情,同时更没有那些愚蠢不堪的想法和问题!”

    仙林圣主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出现,他眼神很是平静,如同千年的古井那般无波澜。在这位仙林圣主的眼中,除了当年那位参悟道经的初代仙林圣主之外,没有谁是可以和他媲美的,也可以说,在他心里,除了初代仙林圣主,没谁能够看在眼里。

    眼眸里面闪过了然的光芒,只是一闪而逝,仙林圣主极其接地气的耸了耸肩:“照岑夫子您的意思,是想要找本座讨回十几年前发动那场大战的因果……”

    “不……应该还有五年前的那桩事情,对于那件事情,本座可是煞费苦心,筹谋许久都是没有半分收获,本来都打算放弃。没想到咸阳当中居然有心向仙林的,愿意把行军路线交给天池,对于如此厚重的礼品,本座实在是不可不收……”

    说着,仙林圣主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虔诚的笑容,在白衣圣主面容上出现这种笑容,若是旁人不了解其中的恩恩怨怨,必然觉得这种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但是这种笑容落在书青眼里,则是可以点燃无穷火焰的火种。在五年前,那是书青第一次感到愤怒,自咸阳奔袭千里到了无为峰,看着那尸山血海,看着云乾尸骨无存,书青第一次怒不可遏的咆哮着,迫切想要找仙林的麻烦。

    若非最后岑夫子出手阻止书青,想必今日的书青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仙林到底是和桃源齐名的世外修行圣地,里面或许有着不亚于丹夫子的修行强者。

    如果书青强行打上仙林,势必惹得不可开交,仙林里面那些老怪物直接把书青击杀都不为过。何况眼前的仙林圣主明显在书青之上,几十年前便是仙林圣主,想来天资不差,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手段。

    听到了仙林圣主这些带着炒粉意味的话,岑夫子脸上的神情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偏头扫视仙林圣主,和远处那位天池大祭司。

    “虽然圣主是强者,老夫没有那样自信能够留下圣主,但是这位西齐天池大祭司却不是,若是想要留下,甚至杀死这位大祭司,想必没什么问题!”

    远处的西齐天池大祭司陡然颤抖起来,想要立刻逃脱这里,却惊奇的发现周围不知道何时出现一道恐怖的密网,直接把他困在了原地。

    嘴唇想要说话向仙林圣主求救,却是如何无论发音,都全然听不到半点话语,只能看见嘴唇发颤。

    仙林圣主平静的眼眸终是出现波澜:“你敢?”

    岑夫子耸了耸肩,无奈且自信道:“敢与不敢,自然是老夫说了算,圣主是西方最高的掌控者,想来失了位普普通通资质的大祭司,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仙林圣主再次恢复平静,目光扫过大祭司身上,眼里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采。虽然他很是不喜欢这位大祭司的软弱,可对于统治西方诸国,这位大祭司倒是有些手段,没有必要,仙林圣主倒是不想重新再选择。

    “你留不下他?”

    岑夫子极其随意的瘪了瘪嘴,嘴角上扬呵呵两声:“留不留得下,那同样是老夫自己的事情。不过对于这些事情,这小小的自信,老夫还是有的……”

    仙林圣主之前淡然到了极点的神情,终于变得凝重起来,负手而立站在硕大的石块上面。看似和岑夫子他们面对面说话,其实相隔至少几百米。

    转瞬间,仙林圣主出现在天池大祭司身边,手掌抬起,手心里面似乎有股混沌的气流在涌动螺旋,绽放着无比强横霸道的气息。

    书青没有迟疑,顷刻间离开岑夫子身边,来到仙林圣主的对面,迎面而来一道强烈锋利如剑刃般的光芒。须臾之间,书青再前进一步,那道光芒直接落到后方山捱上面,轰鸣碎石落满山涧。

    瞧着书青的动作,轻而易举躲开,仙林圣主生出几分好奇,打量着之前没有打量的书生,赞叹的说道:“桃源不愧是汇聚奇才的地方,东方真是片神奇的土地,看来今日,本座想要东进的心,将会更加强烈。”

    听得仙林圣主说得无比张狂自大,书青忍不住啐了口,不屑一顾:“连是这位大祭司都无法救出来,还想要东进,实在是可笑?”

    仙林圣主没有理会书青,而是偏头看向远处的岑夫子,又是回头说道:“是与不是,可笑不可笑,今时是看不出来的,今时不同往日,来日又不同今时……”

    “今日在此,有岑夫子这样闻名天下的修行强者,本座想要救出大祭司,自然需要费些手段。可不代表着是你把本座拦下来,更不代表着,你有资格拦下本座。”

    说着这些话,仙林圣主又是把目光看向岑夫子。随着两道目光的不同方位,书青看向岑夫子,有些担忧的色彩在眼里一闪而逝。

    他不是没有听懂这位仙林圣主的话,让他隐隐有些担忧的事情再次得到肯定,且是位不弱于丹夫子的强者的肯定,让他如何不更加愁容。

    岑夫子摆了摆手:“圣主莫要说这些胡言乱语,来扰乱我这徒儿的心思。若是能战,直接战便是,何须多言?”

    仙林圣主收敛气息,道:“本座是仙林之主,忝为仙林圣主,该是和岑夫子你一般的辈分。让我对小辈动手,贻笑大方。”

    岑夫子指着被困住的大祭司:“放了他如何?”

    仙林圣主回头看了眼大祭司脸上的焦急,好似在呼喊着他赶紧答应。而大祭司感受到圣主不善的眼神,立刻收敛急迫。

    圣主叹息道:“可……”

第六十二章 环环相扣

    两方站着的都不是普普通通的,都是世间极其聪明的存在,有些话不说清楚,彼此都能够明白,但是有些话不说清楚,则彼此即便明白又能如何,仍旧是最开始的模样。

    按照道理来说,仙林圣主答应岑夫子的事情,同时给出自己的条件,岑夫子就应该有所行动,再不济也该直接把天池大祭司给放了,毕竟留着他没有什么用处。

    书青刚开始没有想明白,转瞬间就是明白岑夫子真正的意思,本欲抬起的手又是缓缓落下,于不经意间,连是仙林圣主都没有发现这些小动作所代表的含义。

    岑夫子自然有着想法,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是岑夫子此生唯一的遗憾和痛苦。在临了的时候,能解决好这件事情,对于岑夫子而言,算是件不错的答案。

    否则最开始的时候,他何必在东海起一道波澜,又是在西齐天池那潭水当中掀起波澜,把这位看似雄霸西方的大祭司引出来,又把这位仙林圣主自东海海岸拉回来,都是有着目的的。

    一者不过鱼饵……

    另外得方是能够决断的人物。

    仙林圣主皱眉,还没想到岑夫子所想要表达的真实含义,当然站在他这样的位置上,即便岑夫子如何过分,如何谋划,对他而言,所产生的影响都只能称得上细枝末节,根本不在乎。

    只是作为手中握有权柄且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早就习惯任何事情都掌控在他的手中。现在岑夫子很明显是超出他的掌控,对于这点,他无可奈何。

    岑夫子看向仙林圣主说道:“放掉一位有着重要作用的天池大祭司,换取简单的机会,对老夫而言,这是桩极其不划算的交易!”

    说着,岑夫子摇了摇头,很是潇洒恣意,没有半分拘束。有些话说到这个份上,仙林圣主应该明白,毕竟不是蠢笨的人。

    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当真正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仙林圣主依旧有些惊讶,彻彻底底的惊讶:“本座之前脑海里面有过无数猜想,以为岑夫子要和本座做些何等重要的交易,没想到欲要冢中枯骨……”

    话语骤然掉落,仙林圣主停顿了片刻,眼神瞬间冷淡起来:“虽说一具冢中枯骨,仙林倒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污我仙林弟子的事情,绝不可能轻而易举就这么算了,哪怕不要大祭司,这份耻辱,仙林和本座都不可能认下。”

    听到仙林圣主这话,书青有些震惊和木讷,脑海里面的思绪没有回转过来,显得无比混乱。云乾污了仙林弟子,这件事情桃源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且书青坚定的相信自己那位五师弟的品性,虽然平时有些不着调,甚至瞧着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可面对很多道义上面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出错。

    对于自己,五师弟云乾虽说控制力有些不够,平日时常习惯逃出去玩。可是对于污仙林弟子这种事情,云乾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

    忍着满腔怒火,书青终是反唇相讥:“我敬你是仙林圣主,是世外修行圣地的主人,可你万万不该把这些污名落在已死的五师弟身上,实在难掩那份肮脏的心思。”

    “老师……”

    当书青偏头打算联合岑夫子的时候,满眼惊讶的看着平静无常的岑夫子,没有半分想要反驳的举动,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话。

    他不知道岑夫子是不愿意回答这种无比愚蠢的问题,还是真的如仙林圣主说的那般,云乾确实污了仙林弟子。

    仙林圣主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捣乱书青的思绪,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当然他只是想要轻松一点,至于在岑夫子面前拿下书青,实在是痴心妄想。

    虽然他作为仙林的圣主,已经是世外修行圣地最问鼎的强者,可以说西方诸国当中,没有比他厉害的存在。

    甚至比漠北王庭那位苦修百年的天宗宗主还要强大几分,但是对于岑夫子这样的老怪物,他还是有着自知之明。

    岑夫子几百年前便是闻名西方诸国的强者,曾经那些年代,丹丘生自无为峰而出,差点打上当时的仙林,只为抢夺仙林里面的美酒。

    对于这点,那代的仙林圣主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丹丘生取舍,没办法,那时候的丹丘生就是越过七境的强者,那时候的仙林圣主虽然厉害,却不过天命巅峰,能看见越过七境的契机,却是掌握不住。

    丹丘生没有对仙林出手,来了自然便是离去,自他继位仙林圣主之后,对于西方诸国乃至天下的图谋可谓到了顶点。

    无时无刻不在用计划夺取天下的气运,于他而言,所谓的天道示警也就那个样子。主要针对的是下层百姓,而非站在云端的世外修行圣地的修行者们。

    即便仙林圣主攻入咸阳,覆灭大秦帝国,面对桃源,他仍旧该有所收敛,无他,即便没有岑夫子和丹丘生,桃源里面的存在,都不是他可以轻而易举杀死的。

    尤其是眼前的这位桃源大弟子,接连两次震慑心神都是在他的谋划当中。正是如此,可以看出仙林圣主对于书青的忌惮。

    这位自江南道宋国上桃源的书生,在最开始的那几年名声不显,但是后面的快速攀爬境界,领悟出超绝的大神通的时候。

    仙林圣主便有意识的意识,这位来日继承桃源的书生,既有可能成为仙林最大的对手。岑夫子和丹丘生的崛起,乃是桃源先祖的无能。

    而仙林圣主自诩是仙林除初代圣主之外最厉害的存在,自然不可能放任桃源再出现岑夫子丹丘生这样坐大的存在。

    五年前的谋划,一石三鸟。

    铲除了大秦帝国北军可能壮大的机会,铲除了必定越过七境的修行者强者,同时借着特定的手段,打击了书青的道心。

    成道三十余年,书青从来都是温和有礼,唯有当年桃源那位五师弟离世的时候,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怒吼。

第六十三章 永失吾义

    岑夫子长叹一声,没有理会书青那道略有些不敬且灼灼的目光,看向仙林圣主:“其中真假,旁人不知道,未必老夫还不知道。”

    “当着老夫的面如此诓骗老夫的弟子,未免有些过分,难道你笃定老夫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或是笃定老夫肯定不可能说出那些事情?”

    仙林圣主敛去脸上的笑意,手掌向前,看着手心里面的轮廓,似自言自语道:“别人知不知道,本座倒是不清楚,可岑夫子如此高绝的人物若是不知道,那世间所谓的修行,未免有些假的过分了吧?”

    “自十几年前,本座开始谋划这件事情之日,岑夫子做的事情都和本座想的一模一样,没有阻止的想法,甚至还在某些方面协助本座,连是收云乾为徒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真是让我惊讶,世间还有什么事是岑夫子你做不出来的。”

    听完仙林圣主的这些话,书青的神情显得越发纠结和震惊,双眸里面有着红色的血丝在攀爬,目眦欲裂的看向仙林圣主,浑身上下弥漫着恐怖的威势,好似随时都可以对仙林圣主出手。

    不管仙林圣主说得真假与否,但是这些话,确定五年前正是仙林圣主谋划云乾在西疆被杀的事情,书青就绝对不可能饶过仙林圣主。

    至于后面的那些,或是以前的那些谋划,是否和岑夫子有关,书青没有想要去了解的欲望。对他而言,岑夫子永远都是他的老师,即便岑夫子把他的师兄弟们全部杀死,都不能改变岑夫子是他老师的事实。

    几十年前入桃源,岑夫子亲自教导他,在很多道理和修行上面都曾对他有过指导的恩情。因而即便他们师徒二人出现任何问题,都不能改变已有的事情。

    岑夫子望着前面的高山,有着无可比拟的强横威势的高山,喃喃自语:“没想到圣主如此脸厚,这些事情不知道是那件出自老夫的手。”

    “今日来此,不过两个目的,桃源之人的尸骨,自然该归桃源,放在你们仙林五年,该是归还的时候到了,圣主莫要自误。”

    “至于你口中的谋划,老夫何曾参加过,至于你口中云乾污你仙林弟子,老夫实在是不知道你何以如此厚颜无耻。当年你命人潜伏在云乾身边,想要打探帝国情报,且在关键的时刻刺杀云乾,没想到你仙林弟子到底爱慕俊杰,宁肯被逐出仙林门墙,都要和我那弟子在一起。”

    “不曾想你有恼怒的时候,命人拿走那位仙林弟子,又是以此胁迫云乾,再是和那些野心勃勃的叛徒们,筹谋将云乾和北军精锐坑杀在西疆,难道这些,圣主不认?”

    书青双眸里面骇然,他不至于怀疑岑夫子此时说的这些话的真假,只是有些无耻仙林圣主做出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可耻到了极点。

    没想到不仅没有如实说,而且还在里面添油加醋,歪曲事实。仙林圣主察觉到了书青那道鄙夷的眼神,全然没有在意。

    反正在此之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岑夫子把这些话说不说出来都无关紧要。“岑夫子你想要云乾的尸骨,怕是有些不够筹码,简简单单的一些话,就想要拿走最值钱的东西,未免痴心妄想。”

    书青突然露出极其凶戾的面容,肃然而沉重,带着嘶吼的味道朝仙林圣主吼道:“不管今日如何,圣主你都必须把五师弟的尸骨交出来,否则……”

    仙林圣主极其大方的看向书青,眼眸里面闪过阴恻恻的阴翳,打断书青的话:“否则?你能说出做出如何否则的事?”

    虽是如此说,仙林圣主心底倒是对于书青有着几分欣赏,尤其是书青对于他那位五师弟的好,更是直接把仙林圣主拉回到了从前。

    在几十年前,仙林圣主还不是仙林圣主,那一代的仙林圣主乃是他的师伯,而他则是拜在他师傅门下,仙林没有必要的师傅落位之后,由弟子继承圣主位置的条例。

    仙林圣主靠着他自己的实力,在师伯在位的时候获得青睐,拿到了仙林圣主的继承人位置。而他师伯那些弟子,技不如人,自然没有道理说些什么。

    世间修行者包括百姓都知道大秦帝国北境坐镇的宗圣出自西齐天池,却不知道那位宗圣其实出自仙林,与这位仙林圣主乃是同门师兄弟。

    当年的仙林圣主和宗圣应宗的关系极好,他们都和书青对桃源弟子那样友好。那是仙林圣主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可是随着他和师弟应宗争夺仙林圣主位置开始,他们的关系便有了极其细微的裂纹出现。虽然当时他们仍旧有着很好的关系。

    但是仙林之类有着规矩,仙林圣主虽然确定没谁能够夺走他圣主的位置。前代仙林圣主却不是如此认为,对于应宗愚笨的资质,坐在圣主位置上的那位师伯本来就不满。

    终是在应宗下山的时候,逼迫他们的师傅把应宗逐出门墙,否则定然不可能把圣主的位置传给他。同时那位师伯开始对应宗出手,导致应宗在世间游历时的好友死在那位师伯的谋划当中。

    这件事没谁知道,不过后来通过那位师伯的拉扯,自然而然被嫁祸到了圣主身上。而他们的师傅没有办法,只得同意把应宗逐出门墙,因为他们知道,应宗继续留在仙林,将会无比危险。

    应宗不相信师兄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自然想要回仙林问师傅和师兄,是否真如他知道的那样。正好回到仙林,便是直接被师傅逐出门墙。

    抱着无比的好奇和探知的欲望,应宗心如死灰,坐在仙林的阶梯上面,雨水啪嗒啪嗒落在应宗的身上。

    在仙林圣主的眼中,应宗是他的师弟,同样是他唯一的朋友。不过师伯的严令,和威胁,让圣主没办法出去解释。

    他知道,只要他出去解释,应宗肯定会相信他,但是他没有出去,他站在仙林最高的那棵树上面,陪着应宗淋了一夜的雨。

    随着应宗的离开,圣主眼里本有的光芒彻底消亡。

第六十四章 两尊高高在上

    对于仙林圣主,书青没有明显的惧意,即便仙林圣主乃是世间强者,但是书青却不是那种软弱不堪的存在。

    只要仙林圣主出手,那他肯定要与之对上,不谈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以前云乾的事情,书青都要向仙林讨要回来。

    那件事是往事,往事不该忘……

    书青如此,所以他是最温和的桃源师兄,是桃源弟子们最尊敬的大师兄。

    仙林圣主倒是没有理会书青的目光,而是看向岑夫子,此刻他心中不太舒畅,哪怕他想要的目的达到,却总是觉得有几分奇怪的。

    谈不上好与不好,只是不舒坦,作为仙林圣主,整个西方诸国站在最高处的存在,要是他心里不舒畅,该是何种可怕的情景。

    岑夫子摆了摆手,把困在束缚里面的天池大祭司放开,书青本想着急切喊一声老师,转瞬间是想到了什么,缄口不言,没有说话。

    那位天池大祭司明显有些惊讶,本能的想要转身离开,身子扭动了下,尴尬的心思顿时出现在脑海当中,没有逃遁,尴尬的转正,看向旁边不远处的圣主,又是扫了眼忽然放开自己的岑夫子,最后眉头紧皱的落在盯着他的书青身上。

    对于书青,大祭司没有太多的敬意和恐惧,岑夫子是世间第一强者,又是在修行界有着极高的辈分。如之前这般轻而易举的拿下他,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至于书青……

    大祭司自信即便不能胜,想要安然离开确实没有问题。

    仙林圣主冷着脸,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半响后,挥手肃声道:“岑夫子在此,若是他不想让你离开,你是没办法离开的……”

    说到此处,仙林圣主言尽于此。这话没个具体的指代,按照道理来说不知道是朝谁说的,都有可能。

    不过听得人却是明白,这些话对他们没有意思,摆明了说给这位愣愣的大祭司听的。仙林圣主没有直接说明,更没有释放怒意和不满,而是让大祭司自己选择。

    当着书青和岑夫子的面,即便圣主有着无尽的愤怒想要朝大祭司发泄,都只能隐忍不发,平平淡淡的说些指点的话就成。

    大祭司虽然有时候挺没有作用,半点骨子里面的坚韧都没有,可对于仙林在世间的布局,却是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

    哪怕看在这点上,仙林圣主就不可能对大祭司做些什么,更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来褫夺大祭司作为西方诸国高位的权柄威仪。

    当然圣主不说,对面站着的书青和岑夫子都是人精,是修行界高高在上的强者,他们不可能不明白某些事情。

    心领神会,心照不宣。

    大祭司脸色沉沉,闪过阴翳和咬牙切齿,半响后转身离开这里,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没入了天池那座蓝色的高山。

    瞧着远射的那道光芒,消失不见得那道人影,书青平时虽然温和,面对仙林圣主这样的仇敌旧怨来说,肯定不可能温和。

    呵呵笑了两声,眼里有不屑流转,在旁边说道:“不曾想,仙林的教化倒是超出大秦,审时度势之眼,倒是明明白白,哪怕丢了颜面,总好比没了性命要强。”

    听着书青这些刺耳无比的话,仙林圣主始终板着脸,有对书青的不满,同时还有对大祭司转身离开时的犹豫不满。

    岑夫子有些话说得很正确,仙林确实是藏污纳垢,蝇营狗苟,虚伪到极点的一群人。

    仙林圣主宁可看见大祭司决绝转身离去,都不愿意看见大祭司的犹豫,对于仙林而言,犹豫是最可耻的。

    几十年前,面对师弟应宗的那件事情,圣主没有半分犹豫,在脑海里面把一切想到了最透彻,连是他们那位圣主师伯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圣主都在脑海里面理清楚了思绪。

    因而从最开始的时候,圣主就没有想过出手阻止圣主师伯做针对应宗的事情。在他看来,那些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那些事情迟早都会发生,同时也必须发生。

    于师弟应宗的情谊,圣主没有半分作假。

    于师弟应宗的谋划无情,圣主同样没有作假。

    站在高处,总是有不胜寒的错觉。

    那时候的圣主还是年轻人,有着极其狠辣的劲头,因而舍弃了师弟应宗之间的情谊,同时也保全了师弟应宗。因为他的思绪里面,猜到了圣主师伯即将要做的那些事情,所以他才劝说师傅把师弟逐出门墙。

    那一夜的大雨滂沱……

    淋断了应宗与仙林与圣主之间的情谊,同时圣主靠着那场滂沱倾盆的大雨,彻底浇灭了当时在位的圣主师伯的杀心。

    圣主站在那棵树上,看着师弟应宗越过七境,更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相救。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本以为师弟越过七境成为强者,圣主师伯想必更加不会对应宗出手。

    没想到终是有了差池,圣主师伯没有对应宗出手,却是联合漠北王庭天宗的强者,打算在大秦北境对应宗实行狙杀。

    好在岑夫子出手相救,应宗方能逃过一劫。

    在圣主的心里,对于岑夫子有着讨厌,同样有着敬意。

    敬的是岑夫子出手相救师弟,讨厌的同样是岑夫子出手相救师弟……

    圣主蹙眉扫了眼书青,现在的桃源大弟子还不配出现在他眼里:“本座如何管束西方诸国,如何管束仙林和天池,那是本座的事情。”

    “难道桃源有意插手仙林的事情?是想要挑起战争?”

    话里面充斥着霸道和胁迫,书青历来不是容易受到胁迫的人。不过想到此时爆发战争,受苦的到底还是世间百姓。

    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岑夫子挥了挥手:“若是让旁人瞧见,世外仙林的圣主和世外桃源的大弟子拌嘴,怕是要惊掉下巴,日后你们两人的名声定然传遍诸国大街小巷。”

    书青坦然,守着君子礼节,名声于他而言不那么重要。

    圣主却不尽然,负手而立,手指关节微微作响。

第六十五章 最无情是帝王家

    世间最是高高在上的便是三大世外修行圣地,连是世间的国家都没资格插手世外修行圣地的事情。

    桃源自千年前建立于大秦陇西道,扶持陇西道世家领袖赵家,建立起如今地域辽阔的大帝国,秦国在世间拥有的地位是无可比拟的。

    纵便是自诩千年魏都最风流的魏国,在某些思想的延续上面,都不如现在的大秦帝国。

    而大秦帝国之所以能以如此高傲的姿态走向世间,无非是有着桃源的扶持。否则在千百年来西方诸国不断得入侵当中,不仅不可能崛起,怕是早就被吞的尸骨无存。

    漠北之地,有着座雄踞北方的王庭。

    世外修行圣地的天宗坐落在极北的山峦之上,有着无数焦黄的山石堆积成的一座枯槁的山峰,有着累累白骨堆积的一座阶梯。

    天宗向来不喜欢高傲的姿态,对于道法的虔诚,世间修行者莫能匹敌天宗之内的。

    然则如此虔诚的天宗,自然而然被以天道为约束,导致在百年前,仙林谋划世间,以天道撒下弥天大谎。

    丹丘生醉酒而言。

    蔽于天而不知人……

    此言一出,当年那位天宗宗主羞愤难当,差点在漠北漫漫黄沙当中和丹丘生决一死战。幸而岑夫子出手阻止二人的战斗,否则以他们二人的手段,两败俱伤,同归于尽是必然可见的事情。

    由此开始,天宗和仙林的关系渐渐密切起来,否则怎么可能听从前代仙林圣主的意思,天宗宗主亲自出手,想要在大秦北境狙杀那位自仙林而出的越过七境的强者。

    对于这些,圣主不想了解,依旧和天宗关系紧密。

    而当年丹丘生的那句话,对于极其崇拜尊敬信仰天道的天宗来说,自然是极其恶劣的羞辱,以丹丘生的身份,自然不可能道歉,而丹丘生羞辱天宗信仰,两家关系自然而然变得恶劣起来。

    在天宗和桃源有隔阂愁怨开始,仙林就在和天宗紧急联系,不断的裹挟和天宗灌输些南方水草丰茂,粮食丰收百姓富足之类的话语,最后终是拉着天宗和漠北王庭开启对大秦帝国的征伐当中。

    西方诸国和漠北王庭加起来虽然强悍,但帝国自然不是软弱不堪的存在,以一敌二虽是有些勉强,百年来倒是能够支持下去。

    尤其是最近五十年来,帝国能人辈出,名将如云,其中可以担当帅才的,都是凡几。

    五十年来,出现了好几位名帅,在整个世间都有着极其浩大的声望。

    ……

    ……

    咸阳城!

    皇宫天街的尽头。

    御书房最高处的门槛上。

    一道略显佝偻的背影站在面前威武霸道的中年男子后面,中年男子穿着常服,浑身上下散发着天生的贵气。

    御书房前面,只能由皇帝陛下占据,偶尔出现几位心腹之外,再无其他人。

    作为陪伴皇帝陛下几十年,乃至看着皇帝陛下由幼年成长到青年,再是登基为帝,成为世间英明雄主的太监总管魏功,同样是御书房前的常客。

    不过魏功没有资格进入御书房。

    皇帝陛下站在御书房前面,广场的高处,正好能够看见那条天街尽头的那座城墙楼。

    再往远处看,能瞧见学宫的那座南山北楼。

    皇帝陛下抖了抖身子,喃喃自语:“高处不胜寒?高处不胜寒?连是普通的百姓都明白的问题,为何他就是不明白?”

    “帝国千年来,皇宫之内的流血事件不是没有过,但当世宗皇帝和世祖皇帝继位之后。整座皇宫之内,变得谦和起来,变得开始衍生出几分人情味。”

    “几百年来,世祖皇帝在两位夫子的教导下,对于皇室子弟施以仁厚恩威,即便做错某些事情,都是惩处,未曾见过鲜血。”

    “朕手握天子剑,倒是不怕鲜血落到朕的身上,可世祖皇帝英明神武,虽未曾下过严令,却有了那句口头的警告,朕不愿做那父不慈子不孝之人……”

    魏功佝偻着身体,面容朝着地面的花岗岩,好似能瞧清楚他的枯槁发白的面容。

    最无情是帝王家……

    想着这句话,魏功忍不住轻微颤抖了两下。

    当年世祖皇帝在两位夫子的扶持下登基为帝,整肃帝国朝堂,对内安抚,对外霸道。

    以其超绝的天赋和理政手段,稳稳当当坐在帝王的位置上,获得百姓们的拥戴。

    可两位夫子把他推上位,同时给他留了极其麻烦的事情,那便是他的那位堂兄,前代大秦皇帝。

    两位夫子把世祖皇帝堂兄赶下帝位之后,并没有下杀手,到底两位夫子不是桃源始祖,不是真正的赵家人,杀普通的赵家皇室还行。

    要是直接杀登上帝位的赵家人,哪怕是昏庸无能的君主,都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当时帝国都在世祖皇帝手中,百官臣服,百姓和睦,安居乐业,基于此,世祖皇帝有意放过那位可怜的堂兄。

    却是听到有人打算抬起那位废掉的堂兄,那位堂兄没有答应,同样没有拒绝那些乱臣贼子的好处。

    无奈之下,世祖皇帝只能送那位堂兄去见先帝。

    对于诛杀堂兄的这件事,世祖皇帝终究是有些耿耿于怀,虽然是有理由。但是世祖皇帝维持着堂兄最后的遮羞布,没有说出堂兄和乱臣贼子的关系。

    堂兄虽然愚钝昏庸,自世宗皇帝继位后,帝国皇室对于旁支嫡系都有很好的待遇,没有如曾经那般刀光斧影。

    对于世祖皇帝,是记得他那位昏庸堂兄在幼年时对他的好,本不想杀他,又无奈杀他。

    没办法,最无情是帝王家。

    因而在世祖皇帝临终前,把太子找到床前,没有任何叮嘱,没有任何托孤,只是口里不断言说最无情是帝王家。

    太子了解世祖皇帝,指代这不是什么揭露皇宫冰冷冷的真相,而是世祖皇帝在警告他,在向他说自己的无情,因为些莫须有的事,而对其出手,为何没有放过那位皇伯父。

    临死,世祖皇帝都难以安心。

    太子继位,想着世祖皇帝的那句话,以此教导皇室之人。

第六十六章 最有情是帝王家

    最无情是帝王家!

    魏功公公抬起头,看了眼背影雄姿英发又显得有几分落寞的皇帝陛下,对于这些皇室的家事,他是真的不好插手。

    即便魏功在皇宫里面几十年,伺候过前后三朝皇帝,都是深受皇帝陛下的信任,甚至在先帝去世之前,亲手把当今皇帝陛下召集到床前,刻意得叮嘱一定要照顾好他魏功,且接连说了要信任魏功,让魏功他能有个好的终点。

    这些话,是哪里皇帝能够说出来的话!。

    魏功在皇宫里面至少有着六十年的时光,自少年时便被送进皇宫,当年是皇帝陛下皇祖父身边的侍从,后来皇帝陛下的皇祖父见魏功有着修行的资质,又是极其聪明,便送到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身边做个小书童。

    先帝幼年孤苦,皇帝陛下的皇祖父忙于帝国事务,虽然极其宠爱先帝,却是没有办法日日照顾到。

    而皇帝陛下的皇祖父的皇后,正是先帝的母后早亡,是生先帝是难产而死。

    先帝自出生就是帝国嫡长子,出生便是被立为太子。寄于的希望实在太过,导致先帝幼年没有朋友,只知道修行和读书。

    魏功陪着先帝,两人一起长大,魏功修行资质要比先帝好得多,而先帝后来忙于政务,早先修行的境界都慢慢退化。

    先帝与魏功之间几十年的感情,就好似兄弟般的情谊,而魏功对于先帝更是如弟弟般爱护。

    不管是面对任何事情麻烦,魏功总是挡在先帝的面前,任何有损先帝的安危的事情,都由魏功一力抗下。

    因而在先帝执政的那些年,魏功可谓是自先帝之下得第一人,连是朝臣们都知道跟在先帝身边的魏功公公到底有着何种圣恩深重,甚至可以直接影响到先帝的决策。

    好在魏功极其聪明,又是真的疼爱先帝这位比他年幼,又一起长大的朋友。从未做过让先帝难堪难以抉择的书青,偶尔还是帮先帝做些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这些情谊加在一起,使得先帝对于魏功的情感直接超越了先帝的那些兄弟,只在当年是太子的皇帝陛下之下。

    连是最疼爱的皇后和临平公主,都没办法和魏功相提并论,当然即便不如魏功,皇后和临平公主仍旧是先帝心中不可能放下的亲人。

    魏功看着先帝从小长大,同样先帝知道魏功作为修行者必然比他活的长,因而在当年便是安排魏功在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陛下身边伺候,就是为了培养皇帝陛下和魏功之前的感情。

    当年先帝把魏功放在太子身边的时候,朝臣们便知道,太子的位置不可能动摇,那便是朝臣们集体反对,都不可能动摇太子之位。

    昔年的皇帝陛下,顽皮而不知经书,只知道想着修行,朝臣们不止一次谈论上书,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根本不适合当帝国皇帝。

    但是随着魏功到了皇帝陛下身边,这些言论再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因为那些朝臣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定局。

    好在日后登基为帝的皇帝陛下,有了先帝打下的奠基,开疆拓土,在刚继位的几年当中,就完成了很多皇帝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有好有坏,皇帝陛下英明神武不可否认,却仍旧如先帝在位时那般,太过感情用事。

    先帝与魏功之间的情谊。

    当今皇帝陛下与昔年云侯之间的情谊。

    虽然这些没有明说,但是那些朝臣们都是人精,尤其是坐在三公九卿位置上面的,自然看得出来皇帝陛下的情感倾斜。

    让他们有了担忧,先帝与魏功之间,好歹魏功乃是内庭总管,帝国有严令,宦官不允许参政,而魏功极其聪明自知,也没有插手过政务。

    可云侯与皇帝陛下不同,云侯乃是帝国北军元帅,可谓站在帝国军方前面的几位,能够比得上的只有朝中的三公。

    云侯处理政务乃是理所当然,朝臣就是把云侯借着皇帝陛下的倾斜而肆意把持朝政,做出些危害帝国的事情。

    至此,有了当年的力保。

    ……

    ……

    魏功看着皇帝陛下成长,其中的成熟变化,他可谓了如指掌,自然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

    抬起头看了眼皇帝陛下显得落寞几分的背影,枯槁瘦削苍白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纠结。

    没有开口说话,仍旧低着脑袋,自先帝在位时,先帝不止一次问过他政务。魏功每次都没有插嘴,却是用旁敲侧击来提醒先帝。

    但是面对当今皇帝陛下与皇室的这件事情,他没有选择任何办法,没有办法,即便是有办法,那他肯定都不能说出来。

    虽然先帝和当今皇帝陛下视他为至亲之人,但是他不可以如此认为,皇帝陛下的家事,不是他可以轻易插手的。

    皇帝陛下听得空中寂寞,沉默无言,没有半分回响,沉声而和蔼的问道:“难道魏伯没有什么能指点朕的吗?”

    “朕记得,以前魏伯看见朕无力转圜某些事情的时候,未必都会指点朕。还有父皇在位的时候,魏伯对父皇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到了朕这二十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魏功颤抖了两下身子,有些激动皇帝陛下对他的称呼,这道称呼是当年先帝送他到当今皇帝陛下面前的时候,先帝要求当今皇帝陛下如此称呼他的。

    那些年,皇帝陛下年幼,在背地里如此称呼他,但是当皇帝陛下继位之后,这道称呼在没有出现过。

    今日如此叫他,魏功有些感动,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

    这话的意思,是必须要求他出个办法……

    魏功拱了拱手,身子更是佝偻几分:“那些年先帝的事情,都是皇室之外的事情,老奴年轻时和先帝一起,自然明白某些事情的做法。”

    “但是如今陛下面对的乃是皇室之事,先帝时,未曾处理过皇室之事,老奴更是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如何帮陛下排忧解难。”

    皇帝陛下沉吟道:“那魏伯便将其当做家事来思量……”

第六十七章 言诏,书诏

    听清楚皇帝陛下的话,魏功本是稳定下来的身子再次忍不住颤抖起来,眼底深处有着柔情流转。

    难掩那种激动的情绪,没办法,皇帝陛下这些话,便是对他的认可,作为皇宫之内的太监,能获得这种认可,是绝难想象到的。

    作为皇宫之内的太监总管,魏功这辈子做过的很多事情,都是含着钢铁般的冷意。

    因而在朝臣们看来,皇宫之内的太监总是阴恻恻,带着极致的偏执和阴狠,非是正常人。

    魏功以前正是如此,只有面对先帝和皇帝陛下的时候,才会收敛那种机制的阴狠,转而露出充沛着温柔慈祥的老者意味。

    但是现在皇帝陛下这些话,直接把他那些年积攒的阴狠彻底打消。回过神来,想起皇帝陛下的话,魏功又是陷入苦笑当中。

    好在皇帝陛下背对着他,且他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很难看清楚他的苦笑。

    皇帝陛下让他把这些事情当中家事来思量,那是对他魏功的认可,可以理解为皇帝陛下自心底把他魏功当中家人。

    皇室之人,他作为太监实在是高攀不起。

    哪怕曾经先帝和皇帝陛下都待他如亲人,可是口头上却是从没有说过,不是他们不认可,而是说出来,若是让朝臣们知晓宫内,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对皇室朝政不好,对他魏功更加不好。

    轻巧点便是杖责,不能在跟在皇帝陛下身边做事,严重点则是赐死,或者逐出皇宫,刺配流放千万里。

    这种事情,魏功不想看见,皇帝陛下和先帝更是不愿意看见。

    虽然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和迫不得已,魏功没有什么怨言,心里却是有些失落。

    哪怕皇帝陛下和先帝待他确如亲人,可口头上没有说过,总是有些许遗憾,老有不得劲得地方。

    可是现在听到皇帝陛下如此认可,他有了片刻的高兴,又是无可奈何。

    魏功装作惶恐的劝慰告罪:“陛下说得哪里话,皇室之内的事情,老奴怎可以将之当做家事,岂不是对帝国皇室的不尊敬。”

    “还请陛下收回刚刚的那句话,否则老奴日后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先帝,如何面对朝臣,如何敢站在金殿之上。”

    皇帝陛下稍微侧着身子,瞥了眼弯腰更重的魏功,眼里闪过不忍,叹息一声:“既然魏先生不允许朕说这样的话,那朕往后便不再说。”

    “只是今日魏先生这样拒绝,待朕百年之后,下九泉面见先帝的时候,怕是无颜见先帝。旁人不知道,朕这作为儿子怎会不知道先帝有何遗憾。”

    “生时便知,临了都没能做出那些事情,先帝的遗憾,怕是朕都无法完成……”

    说着说着,皇帝陛下突然抬手捂住口鼻,发出细微沉闷的咳嗽:“魏先生虽然年纪大了,可加上修行境界之高,怕是再过些年都能好好的。”

    “朕担心,太子与你不亲近,而朕又无法与先帝一样,把你托付给太子,等到日后,你不能像跟我一般时候那样,朕真的心中难安。”

    “更是没办法见先帝于九泉之下……”

    皇帝陛下突然沉默,捂住口鼻的手紧紧握着,负手而立,被另外一只手直接掩盖。

    侧后方的魏功抬起头,有些担忧的看着皇帝陛下那只捂住口鼻的手,自皇帝陛下近些年开始咳嗽起,魏功心里面的担忧便是无比深重。

    又是听到皇帝陛下刚刚说的那些话,担忧之情更是到了极点,迫不及待想要了解真实情况。

    作为天命巅峰的修行者,魏功修行天赋不可否认的极高,但是皇宫之内的总管,乃是人缺之人,不可能成为圣人,魏功这辈子没可能继续往上面走。

    但是以他的眼里,还有感知的能力,想要了解皇帝陛下的那只手,问题倒是不大。

    霎时间,脸色陡然苍白几分。

    嘴唇发白的颤抖着,眼里流出惊骇和不忍,欲言又止,想要说出去的话,都被埋在嘴里面。

    他瞧见了一抹鲜艳的红色。

    于他而言,那是无比刺目的东西,他宁愿此生都看不见那些东西,可他到底瞧见了。

    待在皇帝陛下身边,自然知道皇帝陛下做的那些事情,因为先帝和皇帝陛下做事都没有瞒过他。

    想着之前皇帝陛下答应桃源那位夫子的事情,再是联想到今日这些话,魏功顿时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忍住痛苦不堪的悲戚。

    没想到皇帝陛下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他能够有个安然的晚年。

    想到这些,魏功便忍不住开口,乐然说道:“人都说皇宫是座围城,老奴在宫内活了六十年左右,历经三朝皇帝,已然是无上的恩宠。”

    “按照道理来说,以老奴的年纪是没资格继续待在宫里,先帝和陛下可怜老奴,留老奴在宫内吃份皇粮,无所事事,实在惭愧。”

    “老奴已经决定,宫内待的有些烦闷,若是没事,老奴便去云来集的学宫待待,虽然老奴残缺,可这身本事仍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做个老教习倒是没问题。”

    “前些年,老祭酒在的时候,便邀请过老奴,现在虽然是梁祭酒,但想来应该不可能驱逐老奴,念着老祭酒的邀请情谊,他该是会收下老奴的。”

    皇帝陛下听完魏功的话,面朝云来集方向,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有些荒唐,有些羞愧。

    负手而立的手又是用力的捏了捏,没有否认魏功的话,同样没有同意魏功的话。

    自然是听得出魏功话里面的意思,更是明白魏功明白他的话。作为帝国皇帝,理智上他没有理由反对。但是凭私人感情,他不愿意看见魏功在他身后如此。

    说到这些,想着因谁而起的事情,皇帝陛下便是怒不可遏几分,在魏功面前,他又不好意思发怒,免得产生些别的误会。

    魏功没有开口继续说,他知道皇帝陛下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没必要做那些无谓的事情。

    在他等答案的时候,皇帝陛下的话让他震惊而感动。

    “下诏,军部尚书项信,加太尉……”

第六十八章 赐爵,加衔

    情况瞬息万变,魏功脸上的惊讶顷刻间敛去,到底是天命巅峰的修行者,有着极其强悍的临危不惧之能。

    何况现在根本不是什么临危不惧,不过是听到些长久未曾出现的事情,因而有些震惊罢了。

    帝国五十年来不出太尉之责。

    本来以为在十几年前,军神李立青以军部尚书兼任南军元帅,同时又是打赢西方诸国入侵战争的三军总指挥。

    有着两座强国的灭国之功,更是有着几座小国,开疆拓土排在前面的存在。如果李立青都坐不上太尉的位置,那帝国之内怕是没有谁有资格坐上太尉的宝座。

    都当咸阳的朝臣以为大战结束之后,李立青必然要坐上太尉的宝座的时候,李立青忽然上书乞骸骨,请求归老。

    而皇帝陛下对于李立青的乞骸骨,有所挽留,最后还是准予。至此开始,朝臣便是知道有李立青在的一天,帝国便永远不可能出现太尉。

    三公当中太尉的位置必定空着。

    而几年前的云侯事件,使得一场席卷咸阳的风暴骤然而起,当时的御史大夫卷入其中,没有任何狡辩的承认做过陷害云侯的事情。

    从那时候开始,帝国便很难出现御史大夫,至少在皇帝陛下在位的时候,肯定不可能出现御史大夫。

    三公之位,便是空缺两座。

    虽然有着两位丞相坐在三公位置上,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太尉主管帝国军队,按照道理说,有太尉定然没有军部。

    自太尉不曾出现,军部尚书的责任倒是重要了几分,不仅承担着曾经军部押运调整三军行军路线和粮草的责任,更是有着指挥三军的任务。

    不过其中最为关键的是,军部尚书手里面没有军权,三军元帅是可以不用听军部的命令。何况在此之前,军部本来就没有调动三军的权力,这种畏惧没有出现,自然而然,皇帝想要让军部起到的作用就无法起到。

    军部掌三军细枝末节的事情。

    太尉府则是有着调节三军行军作战的责任,且太尉手中拥有军权,拥有皇帝陛下赐予的兵符,乃是铁打的实权派位置。

    要是之前李立青没有出仕,继续在陇西道祖地里面养老,以项信的功绩,担任太尉之责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他是军方第一人。

    可现在李立青已经出仕,又是在河北道担任大总管,要是项信越过李立青,直接成为帝国太尉,位置还在军神李立青上面,那未免有些荒唐。

    李立青军神的名号乃是出自朝堂,出自皇帝陛下的诏书,要是军神没有资格坐上太尉,而不是军神的项信坐上太尉……

    皇帝陛下否定的要么是军神,要么否定的是李立青,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能够引起朝堂的争议。

    魏功回过神,立刻劝道:“陛下,李立青由你邀请担任河北道大总管,又是有陛下赐予的军神之称。”

    “现在项信坐上太尉的位置,怕是朝野议论……”

    皇帝陛下目光放在遥远的远处,再想着脑海里面回荡着的那道念头,最终是没有下定决心。

    自嘲似摇了摇脑袋,张口道:“李立青出自陇西道李家,和赵家乃是世交,又有着刚正不阿随性而为的性格,想来不在意这些虚名。”

    “何况项信乃是和他同时期的人物,虽然不是当年的总指挥,可实际功绩却是不亚于李立青。”

    “当年项信是西军元帅,由他指挥灭掉越国,可谓不可多得的帅才,古稀之年仍旧在军中,又是操持着岭南道和江南道的事情,劳苦功高,坐上太尉的位置,没什么稀奇。”

    “至于朝野议论,倒是问题?”

    魏功见皇帝陛下心意已决,必定要加封项信为太尉。而项信此前是侯爷,是南军元帅,要是继续往上面走,坐军部尚书位置确实有些寒酸。

    肯定是无法改变其心意,魏功皱眉沉思,给出意见:“数十年前,帝国有道律法,那便是允许加封虚衔……”

    “不过先帝继位之后,精兵简政,为充实国库改了不少律法,现在李立青位置太高,陛下有意把项信抬上去。”

    “只能做虚衔这套办法,项信仍旧是军方之人,再是上一级,以太尉之位兼任列同九卿的军部尚书,是说得过去的。”

    “再是给河北道的李立青加太尉的虚衔,把李立青再往上面抬一抬,抬到一等军侯,想来朝野便无法议论,更是没谁觉得小觑李立青。”

    一等军侯,乃是侯爵当中最高的存在。

    在大秦帝国之内,侯爵分为三等,李立青之前的侯爵乃是普普通通的二等侯爵,现在加封其为一等军侯,可以说,只要李立青在世一天,军方便没谁能够达到一等侯爵。

    因为前面加了军侯。

    若是一等侯爵,倒是可以允许后来者上位,但是一等军侯爵位,便是军中侯爵最高,只能允许一位存在。

    从太尉到一等军侯加起来,是军方最高的存在,隐隐****,比三公都还要高出一线。

    河北道大总管乃是帝国文臣序列,走的是略低于九卿的级别,算是文臣序列的顶尖存在。

    文武相加,帝国便在没有能比肩李立青的官员。

    皇帝陛下听完魏功的建议,抬手摸了摸下颌,眼里闪过坚定的光芒:“办法可行,能堵住朝野议论的嘴,同时把李立青的声威抬到最高。”

    “以示帝国不会亏待任何为国立功的军士,同时起到了抬高项信的作用,一举两得……”

    旁边没有别的服侍的,御书房前,不是谁都可以到这里来的,魏功是皇宫之内唯一可以的。

    皇帝陛下转身走入御书房,准备下诏,魏功看着皇帝陛下进入御书房的身影。神情有些高兴,同时又有些泪眼婆娑。

    这件事里面有他的身影,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先帝对他如亲兄弟,而当今陛下对他更是如伯父至亲,考虑着他的身后事,实在感动,让他不知道如何报答。

    以他天命巅峰的修行境界,即便皇帝不为他谋划,等到太子继位,魏功仍旧不容小觑。

第六十九章 两道诏的差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东海泛滥的海面,除开那日炸开的海底山峦之外,再无其他别致的响动。

    前些日子朝廷的举措,或是皇帝陛下的旨意,着实惊讶了大批朝臣的眼球,搞得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心里又气又恼……

    李立青和项信的地位和声望在朝野之间瞬间到达了顶端,那些朝臣们想要对此做出些回应,却是发现无论他们如何说,总是有着大批百姓们不为所动。

    能坐到咸阳的官员,都是智慧不低的人精,自然看的出来皇帝陛下的这道加封旨意深受百姓们爱戴,可谓说到百姓的心坎上。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们这些朝臣想要阻止,都无济于事。

    若是皇帝陛下高高在上,独自颁布诏书,而百姓们对此有了争议的话,朝臣可以借着这样的契机,对皇帝陛下的旨意驳回,不允许朝堂之上再出现地位崇高的官员。

    但是李立青和项信乃是帝国军方顶梁柱般的人物,十几年前那场大战可谓把他们的声望抬到最高。

    凡是军方或者百姓,便没有不认识军神李立青和坐镇岭南道和江南道十几年的项信。

    两位都是为国效力的高位官员,且李立青不慕荣华,在大战结束之后,毅然决然选择乞骸骨归老,又是紧锣密鼓的收割了一波百姓们的信仰。

    至此之后,朝臣们便是知道想要在朝堂或者朝野打败李立青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李立青谋反,在陇西道李家是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力,陇西道李家按照实际情况分析,是有着谋反的能力的。

    但是陇西道李家和皇室赵家乃是姻亲关系,千年前传承下来的联系,陇西道是赵家的祖地,陇西道李家是帝国的开国世家,且当年帮助赵家巩固朝堂,千年来安然享受着富贵荣华,没有做出半分对不起赵家皇室的事情。

    基于此,叫赵家如何敢对陇西道李家下手。

    哪怕尾大不掉,可别人毕竟没有做错事情,而且陇西道世家和帝国同龄,若是没有做错事情,仅凭些莫须有的罪名,是没办法收拾陇西道世家的,而且百姓肯定不会接受。

    李立青拥有帝国陇西道李家的权威,又是真正为帝国殚精竭虑半生,那场大战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这些便是李立青永生的护身符。

    现在李立青加太尉,又是被封为一等军侯,实在是天命所归,没有办法改变。

    那些想要对此发出议论的朝臣们,见到百姓是这样的反应,又是分析出其中的弯弯绕绕,最开始有意发言的那些,都十分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虽然李立青坐上一等军侯的位置,算是直接占据了军方最高的位置,后来者再不可能超越李立青。

    但是又给了那些将军元帅一点期望,毕竟一等军侯和加太尉可是很久都没有出现。现在落到李立青身上,便是代表着朝堂没有废止这道位置,来日功绩足够,他们未必不能坐上去。

    算是黑暗当中的一点光芒。

    至于项信引发的轰动则是要强烈几分,本来军部尚书是虚职,可现在加上太尉的职位,那可是实打实的实权派。

    几十年没有太尉实权,现在给出武将序列最高的太尉实权,可是把朝堂吓了一跳。

    历来朝堂是文臣序列的地方,无他,三公当中好歹有着两位丞相,之前还有御史大夫,太尉作为军方最高,很早就没有。

    至于军部尚书不过虚职,文臣序列基本看不上这道位置。

    李立青的事情没办法搬动,暂且不提,但是项信担任太尉,实在是不可理喻。

    虽然李立青加太尉,破了虚衔的约定俗成,可李立青毕竟位置高,且现在握着的是文臣序列的河北道,加了太尉虚衔又如何,没办法扭转乾坤。

    而项信本来就是南军元帅,掌控帝国最强的军队,在军方的位置那是高高在上。

    现在又是坐上太尉,铁打的实权派,比之前的位置还要高,手里面有资格握着三军的兵符,能够调动三军。

    这种带来的恐惧,比李立青带给朝臣的恐惧要来得强烈万分。

    基于此,朝臣们对项信以太尉兼任军部尚书定然是要大肆宣传,且奏疏接连不断的送到皇宫之内,皇帝陛下的面前。

    百姓们对于项信的了解不够,没有擅自发表评论,但是当他们知道项信以前的战绩,倒是没有反对,同样没有李立青那般的赞同。

    到底来说,太尉握着的权柄太高,极其容易出现反噬朝廷的问题。

    ……

    ……

    宫城之内。

    勤政殿的桌案前。

    皇帝威武霸道的气息弥漫自勤政殿之内,脸上的神情之中有着愤怒的惊容。

    眼神阴沉燃烧着火焰,看着眼前堆积到他胸口的奏疏,一叠一叠的都写满了对他那道旨意的不满。

    短短几日的时间,咸阳基本能够写奏疏直面勤政殿的官员,都赶趟的写了封奏疏,交给管事的递到了勤政殿皇帝陛下面前。

    外面响起来着急忙慌的脚步声,小太监踉跄的走入勤政殿,如雪花般的奏疏是小太监到宫里面第一次看见,难免有些紧张。

    手臂吃痛的端着奏疏,又是堆积如山的的奏疏递到皇帝陛下桌案前的地面上。小太监还在收拾的时候,皇帝陛下怒不可遏的用手把桌案上面的奏疏全部推到在地。

    霎时间,小太监和勤政殿里面的都跪了下去,小太监更是汗珠直冒,不敢再去收拾地面的奏疏。

    整座勤政殿之内,唯有魏功没有跪下去,手里挽着拂尘,走到小太监跟前,手指很是轻巧不经意的在小太监帽子上点了点,往勤政殿外面指了指。

    小太监心领神会的连忙退出去,那些跪着得都跟着小太监一起出去,没有迟疑。

    魏功自地面随意捡起本奏疏,看着上面大同小异的奏疏,都是对于项信加太尉的不满。

    魏功脸上的神情谈不上轻松,同样没有太过肃然沉重。如这样的事情,在先帝朝,他不是没有见过。

第七十章 两相各不同

    又是在地面捡起数道奏疏,大致的看了下上面的意思,无非都是那些来来回回的话语。

    什么权柄太重!

    什么不好掌控!

    什么自先帝朝便没有如此权威深重者,可加太尉,却不能胜任太尉之位。

    都是些虚无缥缈的废话,魏功看着这些心里就是一阵阵无可奈何,这些朝臣们面上装模作样,只是三公位置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已,要是落在他们身上,怕是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都要拿下太尉的位置,全然不顾劝阻。

    不过有些奏疏倒是说到根据之上,历来太尉都没有直接执掌军队的惯例。

    项信刚从南军元帅的任上卸任,现在又是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实在是有些权柄深重。

    而且十几年来南军都在项信的掌控之中,偏安南境岭南道和江南道,要是担任太尉握住兵符,随时都可以调遣心腹般的南军。到时候做出些无可挽回的麻烦事,怕是难以收拾,希望皇帝陛下三思。

    诸如这类的奏疏倒是写得合理合法,很是公平正义,没有直接把脏水泼在项信这位元帅身上,而是依照事实进行分析,再是恳请皇帝陛下三思而后行,以免出现悔之晚矣的错误。

    看着这道奏疏的落款,乃是御史台当中的某位侍郎,权柄不算是太高,在咸阳诸多官员来说,并没有显眼的地方。

    不过奏疏是真的写得好,没有半分赘叙,老老实实说话,具实分析,得出最后的结果。

    魏功看了一眼高处有些愤怒的皇帝陛下,心里突然出现的那道念头瞬间被打消,又是低头看了眼奏疏,缓缓合上,放在桌案比较空旷显眼的位置。

    朝上面的皇帝陛下说道:“有些朝臣们反对的点不无道理,不过他们没有意思到项信对于帝国的忠诚和重要。”

    “只是一味的为了反对而反对,实在是丢了帝国官员的脸面,若是传出去,官员因这些小事而接连上奏疏,不知道诸国该是如何看待陛下,看待帝国。”

    “照此来看,这些官员们真是可恶,其罪难恕……”

    站在高处,踱步来回的皇帝陛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收敛刚刚的愤怒:“到底是魏先生看的明白,可那些朝臣们却怎么都看不懂,反而好似多大的功绩般,放纷纷上奏疏。”

    “朕几年前没了御史大夫,现在御史台更是无人,没个明眼之人,实在是痛苦。而且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皇帝这话说得诛心。

    正好走到勤政殿门口的两位丞相听得真切,霎时间没有约定的停住脚步,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最后不谋而合的同时抬脚,走入勤政殿,走入皇帝陛下和魏功的眼睛里面。

    立刻作揖行礼,异口同声道:“陛下……”

    离偲是先帝朝的丞相,是老人,自然他先开口:“不知道陛下叫臣乃是何事?”

    甘罗虽然年纪轻轻,心里却是通透,做事情更是真知灼见,离偲问出的问题,他不会问第二遍。

    魏功站在桌案前面,眼眸当初出现阴恻恻的光芒,全身上下弥漫着宫内人缺之人该有的森寒阴冷,辗转脚步回到皇帝御座旁边站着。

    皇帝陛下扫了眼下方站着到了离偲和甘罗,随手把捏在手中的奏疏丢下去:“想必这件事情,你们都知道……”

    “作为帝国朝堂文臣领袖,不加约束朝臣,任由铺天盖地的奏疏落到朕的勤政殿内,真是可笑,真是胆大妄为。”

    “谁在推波助澜,尔等为何没能阻止?”

    顷刻间,离偲和甘罗跪在地上,这话实在诛心。

    刚刚在外面听着还不怎样,可皇帝当着他们面说出这话,诛心倒是其一,更多的是对他们二人的不满和不信任,甚至觉得是他们在推波助澜。

    离偲虽是老臣,却有所顾虑,没有立即开口。

    甘罗年轻倒是率先开口:“臣等实在冤枉,自几年前御史台无御史大夫,朝臣们的奏疏都有意饶过臣等的丞相府,转投御史台。”

    “以御史台的地位,没了御史大夫掌控,又是没了地位,那些朝臣想要吞了御史台,可谓简简单单。”

    “臣等即便有心阻止,却是无能为力……”

    说完这话,魏功眼神里面的阴翳森寒加深了几分。

    甘罗刚刚说的这些话,实在是假到了极点,可皇帝又是没办法挑错,只能哑口无言。

    帝国律法规则,三公同级别,没资格互相插手彼此事务。因而即便丞相是三公,是朝臣的领袖,但是御史大夫座下的御史台同样是三公级别。

    所以丞相府和御史台不能互相纠缠,哪怕没有御史大夫,丞相都不能插手御史台的事情,否则便是触犯帝国律法。

    而那些九卿和朝臣自然没了约束,且没了御史大夫坐镇的御史台,本就做着不讨好的事情。

    没了三公坐镇,就变得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那些九卿们吞了,自然而然必须低调俯首。

    听到甘罗的解释,离偲先是愣了愣神,瞬间清醒过来,明悟其中的道道,却是没有开口附和。

    低着脑袋,瞥了眼临危不惧的甘罗,心里有些怕怕和欣赏。甘罗这话说出来,必然恶了皇帝,虽然躲过质问,却是没有必要。

    以他们丞相的地位,皇帝即便质问又如何,失责又如何,至多几句痛骂罢了。到头来那些事情还是落在他们身上,皇帝仍旧需要重用他们。

    可甘罗的话,解释的清楚,却是靠堵住皇帝的嘴,在皇帝面漆堵住皇帝的嘴,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不其然,皇帝瞬间平静下来,眯着眼,带着讽刺的询问:“照你的意思,还是朕的不是?”

    “是朕早先废除御史大夫,多年来导致御史大夫虚设,才造成今日朝臣的奏疏如同雪花般飞到朕的勤政殿来?”

    甘罗连忙俯首帖耳:“臣不敢……”

    这话说出来,离偲瞬间惊了,平日稳重的甘罗,今日怎如此不过脑子。

    尽说些刺激皇帝的话?

第七十一章 欲起的风暴

    听清楚甘罗的话,皇帝陛下没有继续询问,眯着眼,不知道视线聚焦在何处。

    带给人极致神秘莫测的感觉。

    下方跪着的离偲简直说不出的沉重,早已在心里怒骂甘罗无数遍,早知道就不和甘罗一起来。

    当然他知道以甘罗的聪明,其中肯定是有所谋划,否则断然不至于如此愚蠢。

    说些刺激皇帝陛下的话,到头来可是得不到半点好处,要是运气不好,怕是砍头的危险都存在。低着脑袋,离偲沉默无言,思索着甘罗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至那点问题?

    御史大夫?

    离偲不确定,虽说朝堂上面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可从权柄来说,远不如太尉和丞相。而且他们二人都是丞相之尊,没有必要再拉出御史大夫来争夺他们的权柄。

    且御史大夫必须为人刚正不阿,在朝堂乃至帝国都必须拥有极高的威望,敢于直言进谏,方能有资格坐上御史大夫的位置。

    整座朝堂,或是整座官场里面,是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至于那些隐退的大儒当中,唯有他们二人的老师言正忡是当代大儒的领袖人物。历来清高刚正不阿,言家在咸阳又是以诗书传家。

    如果御史大夫真的要有人坐上去,唯有言正忡有资格坐到那座位置。

    但是目前的情况,他们二人位列丞相之尊,又是出自言正忡门下,即便言正忡有资格,朝堂朝臣们都不可能同意,其中武将序列的抵触将会无比剧烈。

    甘罗脑袋不笨,以十二岁的年纪坐上丞相的位置,到现在为止,已经坐在丞相位置五年,要是真的愚蠢,怕是早就尸骨无存。

    一时间,浸淫官场二十几年的离偲都想不明白这位历来聪明的师弟,今日在勤政殿屡屡刺激皇帝陛下,到底有着何种深意。

    再次偏头瞥了眼甘罗,目光落在甘罗身上,好似一团迷雾般,拉住他的目光,如同深渊沼泽般难以拔除。

    魏功眼眸深深的看着向来不怎么在朝堂说话的少年丞相,怎么今日的话如此多。

    且句句刺耳。

    皇帝陛下没有坐下,阴沉的盯着甘罗,望着甘罗头顶上的丞相冠冕,好似极其刺眼的太阳般,让他感觉到阵阵厌恶。

    “如你所言,该如何办?”

    离偲心中咯嗒一下,隐隐有些惴惴不安,忍着身体的寒意,始终没有抬起头,脑海里面飞速思考着。

    甘罗吞咽了口水,低沉的面容上面露出隐晦的笑容,转瞬即逝,高声说道:“臣以为,御史台乃是和丞相府齐名的三公官署,虽是近些年没有主管者,却不是咸阳那些官员可以轻易摆布的。”

    “当革职调查那些左右摆布御史台的官员们,看看他们是否别有用心……”

    听着这道解决的办法,围攻低垂的眼帘抬动了两下,有些恨恨的盯了眼甘罗。

    而旁边的离偲,心里的安静彻底被打破,一脸愁容对着地面,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两下。

    且先不说甘罗的办法是否是好办法,就是这些革职调查的事情,就不能出现。

    御史台乃是三公官署,是帝国高高在上的,虽说明里暗里指挥指挥御史台,没人捅出来都是小事。

    可一旦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事情将是不可逆转,会给百姓和诸国之人以议论的焦点。谁都会说帝国官制混乱,上下无级别,尊卑无序列,乃是混乱的朝堂。

    虽说帝国强横,乃是世间第一强国,即便是西方诸国联合起来,都无法比肩帝国。

    可在这件事情上,帝国脸面还是要的,要是这种事情被捅出去,不仅西方诸国会肆意嘲笑,连是帝国内部的百姓们,都可能肆无忌惮评论朝堂,到时候产生的影响,将是无法估量的。

    皇帝陛下再次眯了眯眼,摸着下颌,思考着甘罗刚刚提出来的建议,有点平静的问道:“你说得办法,不是再开朕的玩笑?”

    “这件事捅出去,可能的结果,你作为帝国丞相,想必清清楚楚,你还是刚刚的办法?”

    甘罗再次俯首帖耳,朝着桌案位置前的皇帝陛下轻轻磕头:“臣以为,当此之时,别无他法……”

    “虽是有些难忍之疾会隐隐发痛,但这件事情早晚都要解决,忍一时,无法忍一世。”

    “臣以为,长痛不如短痛……”

    皇帝在殿堂前面来来回回,面色始终平静,略带沉思的思量了许久,最终一巴掌啪的拍在桌案上,肃声说道。

    “甘罗,这件事情,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便交给你来做,要是朕听到一点不利于帝国的传闻,那你便……”

    话没有说完,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变。

    甘罗没否认胆怯:“臣,定然完成陛下之期许,如若不然,以臣之位,臣之命,来堵住悠悠众口。”

    这下子,离偲彻底不淡定了,没想到甘罗胆量如此高,居然拿座下的位置和自己的性命来做赌,势必要拿下这些流言蜚语。

    魏功眯了眯眼,有些欣赏又讨厌的看着甘罗。

    在他眼里,甘罗确实是位能够辅政的良相,有谋略有胆量,还有脑子,可以比肩以前的离偲。让他讨厌的是,甘罗这人心机深沉,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人物。

    离偲察觉到魏功的目光,没有任何回应,端端正正跪在地上。

    皇帝陛下再次沉声道:“朝堂上面的事情,都是帝国极其重要的事情。朝臣们不思进取,不思为百姓谋福祉,只知道谋取功名利禄,实在是腐烂不堪。”

    说罢,皇帝的目光落到离偲身上,察觉到这道目光,离偲身体微颤,等待着皇帝的吩咐。

    皇帝想了想,吩咐了两句:“近些年来,朝堂都没有进进出出,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都没有好好清理。”

    “离偲,等到项信元帅回咸阳正式坐上太尉之位时,你们二人需要好好查处一下帝国的官场,看看那些官员仍旧尸位素餐。”

    “看朕治下的帝国,到底有几何靠着裙带关系进入朝堂,而没有半点作用的臣子。”

    “秋末之前完成……”

第七十二章 绝境照前路

    随着皇帝陛下下达吩咐,离偲先是习惯性的领旨,回过神来发现,又是顷刻间愣神。

    皇帝陛下这道旨意的意思实在是太过明显,要是没有下达秋末之前完成,倒是还可以揣度几分,可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离偲怎可能不明白这道吩咐的意思。

    忍不住抬头瞟了眼上方目光深邃的皇帝陛下,瞧着其没有半分犹豫,毅然决然的说出那道旨意。

    再是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魏功,面无表情,眼眸里面闪烁着阴森,在心里无奈叹息,看来又是场席卷咸阳,乃至帝国的风暴。

    跪在离偲旁边的甘罗不为所动,不可能不知道这道旨意的意思,但他仍旧保持着稳如泰山的庄重,可见在他心里早有预料。

    或许他猜到了皇帝会有这道旨意出现。

    或是这道旨意在现在的情况下,出现是必定的结果。

    离偲自心里微微叹息,忍不住的神情显得慷慨而担忧几分,背影和身形都看着有几分落寞的味道。

    他是文臣序列的领袖,要是主持这样的大场面,做得好还是做的不好,都容易出现事故,对他而言,这就是铁打的坑洞,掉进去是必然,爬不爬的出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要是他单独一人主持清理官场,倒是可以找些别致的手段搪塞过去,杀鸡儆猴的事情,再帝国屡见不鲜,找出些关键而严重的官员拿出来严惩即可。

    但是现在由担任太尉的项信和他共同处理,算是皇帝陛下直接把他的后路给堵死了。

    项信虽然历来都是在军中任职,很少掺和朝堂上面的书青,却不代表着项信完全不懂。

    何况现在乃是军方的人物,帝国手握权柄兵符的太尉,完完全全武将序列的代表。

    历来官员序列特指文臣,武将乃是军方之人,皇帝陛下下令清理官场,没说军方,那肯定就不可能牵扯军方。

    因而项信不用插手军方的事务,整治文臣序列的官员,对项信而言没有太高的难度,甚至都不用担心日后遭受文臣群起而攻之。

    武将序列的太尉,手握权柄兵符,是帝国顶梁柱般的人物,凡是帝国军方没出现错误的时候,朝堂上面的朝臣便没有敢插手军方的。

    帝国分为三大阵营,军方独自在各地驻军,不曾掺和朝堂的事情。而朝堂上面的武将序列和文臣序列则是另外两大阵营。

    要是之前,文臣序列最高的是两位丞相,武将序列最高的是军部尚书。

    不过军部尚书乃是虚职,有着两位丞相实权级别人物坐镇的文臣序列,自然而然看不上武将序列虚职的军部尚书。

    但是现在项信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手里面握着帝国的兵符,算是军方和武将序列共同的代表,一下子拔高了武将序列的地位。

    别看文臣序列有两位丞相坐镇,平日里面嚣张跋扈,可有太尉坐镇的武将序列,文臣还是真的不敢招惹武将。

    由项信太尉之位清理文臣的官场,做出些通下杀手的事情,那些文臣都不可能对手握兵符的太尉项信出手。

    但他这样的丞相,就不一定,虽是文臣领袖,出了事情,那些文臣照样能把他吞得骨头都不剩。

    离偲想到这些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偏头恨恨的瞥了眼甘罗,要不是甘罗多嘴多舌说些废话,又是邀请他来皇宫,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意外。

    甘罗对于离偲的眼神全然不察,或是全然不理会。

    皇帝陛下瞧着地面上跪着的二人,有些烦闷的同时,又有些舒畅,摆了摆手:“暂且退下,交代尔等的事情,需尽心竭力办好。”

    “不日,朕要见到成效……”

    这话语气霸道威胁的意味强烈,视线却是落在甘罗身上。甘罗全然不察,只是依旧如常的点头,便是率先退出去。

    离偲本想再说几句话,忽地瞧见魏功阴恻恻的眼神,止于唇齿,欲言又止的退了出去。

    两人出去,周围没有响动的时候,魏功走上前来问道:“甘罗被称为少相,以其年纪小,同样以示其没有根基,做事轻慢。”

    “但老奴瞧着刚刚的情况,这位少相的才智要比离偲丞相强上几分,老成持重,心计深沉,不是简单人物……”

    皇帝陛下视线远眺,看着勤政殿外面那坛花,手掌落在桌案上,用力抚慰着桌案上面的痕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目光炯炯,老神在在的喃喃自语:“离偲自先帝在位的时候,便是帝国的丞相,那些年的离偲,有锐意进取,开阔思绪的作为。”

    “不过那时候他还年轻,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现在他知天命的年纪,家里有着大堆的子孙后代,顾虑起来,前怕狼后怕虎。”

    “而甘罗仍旧是少年,还未及冠,便位列丞相几年,前些年未曾做过大事,在朝堂上面始终低调,比起离偲而言,自然深沉。”

    回想刚刚甘罗的那些举止那些话语,好似早就准备完毕的话,是没有思考的直接说出来。

    越是回味,越是肯定……

    皇帝想着甘罗的模样,想着当年自己提拔甘罗为丞相,还是那位给他的推荐,更是言正忡的上书。

    现在看来,有利有弊。

    魏功点了点头:“刚刚陛下的那些话,那道旨意,不是直接把离偲丞相往死路里面逼,难道不怕离偲丞相担不起……”

    皇帝陛下嘴角一翘,颇为嘲讽:“前怕狼后怕虎的丞相,继续留着对朕而言的用处,仅仅于此。”

    “以离偲的地位和顾虑,要是真的敢掀盘子,那朕倒是还敬重他几分,全当中他为了保全一大家子,而不得已为之。”

    “如若真的老老实实照着朕的旨意做事,虽然没有太错,更谈不上优秀,来日若是群起而攻之,可授意项信保他一条老命。”

    “可要是首鼠两端,便休怪朕的刀,先落到他身上……”

    说完这句话,整座勤政殿里面的寒意加深几分。虽说秋意浓时,是有些寒意,却不至如此。

第七十三章 临危怎能不惧

    皇宫里面的宫殿繁密,朝臣想要走出皇宫,都是走的一条特定的道路,能直通他们上朝的金殿。

    不过皇帝陛下日常处理政务或者太常卿帮助皇帝陛下打理政务的地方在勤政殿。

    勤政殿的位置在金殿的斜后方,算不得偏僻,不过周遭的宫殿并没有多少。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帝国的铁律,勤政殿作为帝国处理政务的地方,自然而然周围的建筑不可能太多。

    万一朝臣们在勤政殿或者金殿之内商量某些军国大事的时候,被些旁人听到,到时候泄露出去,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因而在皇宫之内,勤政殿和金殿周遭的守卫极多,秋然作为皇宫之内禁军统领,更是时常待在勤政殿和金殿左右,巡视着周围有没有不该出现在勤政殿或金殿的外人。

    整座皇宫里面,守卫森严的有四处宫殿……

    分别是帝国处理政务的勤政殿和朝臣大朝会上朝时的金殿。然后便是皇帝独树一帜,用围墙围起来的御书房。

    最后则是和朝臣皇帝没有关系的黑冰台,黑冰台坐落在皇宫之内最偏僻的位置。

    自皇宫里面看着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显得有几分阴森恐怖罢了。可若是在高处看,黑冰台的宫殿则是一座漆黑的宫殿。

    帝国皇室崇敬赤色,自然而然整座皇宫里面的宫殿颜色都是赤色,不管是砖瓦还是别的石柱,都一律是帝国皇室得赤色。

    而黑冰台外面荒草堆积,有着围墙阻拦,又是有着黑冰台的守卫们把持着黑冰台宫殿的入口。

    外面看着普普通通森寒阴冷的宫殿,某些石柱上面倒是有些赤色,可若是在皇宫的天顶上面俯瞰而下,便能震惊的发现,黑冰台乃是座屋顶漆黑的宫殿。

    黑冰台出现的时间不算长,不过是当今皇帝在位的时候方建立的间谍组织。

    可里面属于黑冰台的这些人,都是经历过好些皇帝更迭。以前黑冰台不叫黑冰台,没有固定的名字,只是听命皇帝罢了。

    现在被皇帝陛下提起来,成立专门的组织,使得黑冰台众人彻底出现在朝臣们眼中。

    黑冰台所在的宫殿偏僻而神秘,平常没谁愿意打听黑冰台的位置,当然皇帝更是直接封禁黑冰台的宫殿。

    整座皇宫里面的宫殿不可估量,有些宫殿直接空着,几十年都没有人居住过。

    通过勤政殿外面的那条御道,能够直接到达上朝时的金殿旁边,再是经过专门的道路直接出宫。

    甘罗走在前面,神态依然,双手交叉握着,自然垂落放在小腹之前,宽大的朝服袖子真是有些宽广,甘罗的两只手互相调换着放在袖子里面,走在御道上面,前面隐隐可见那座恢宏的金殿。

    走在后方的离偲则是显得落寞颓然几分,身体时不时忍不住颤抖两下,脸上的愁容满面,丝毫没有半分收敛。

    脑海里面迅速思考着这些事情该如何做,任是他如何辨明,都认识到这明明就是一条死路。

    面对这样的困境,简在帝心是他揣测的对象。

    简在帝心……

    面对无可挽回的死路,唯有帝心所向才是他挣扎的方向,整座朝堂没谁能够救下他。

    想到这里,认知越发清楚,离偲身上的暮气更是沉沉,好似精神都恍惚起来。

    抬头向前,看着那座待了二十几年的金殿,次次站在文臣序列的最前方。没想到成就于文臣序列,最后可以预见的是败于文臣序列。

    作为帝国丞相,那些文臣的性子他比谁都要清楚,和和气气的时候,说什么都可以,要是下手,就直接下死手,半点翻身的可能性都不给你留下。

    如果他和项信共同做了清理朝堂官场的事情,不管是否牵扯,是否波及,那些剩下的文臣都会毫不犹豫调转锋芒直指他离偲。

    可以想象出来,一旦落势之后,攻击会何等恐怖。

    面对整座官场的全力一击,即便他离偲简在帝心,深得皇帝陛下信任,都是逃不出罢官的结局。

    若是下场好点,由皇帝陛下护着,或许能安享晚年。如若不然,流放或是废黜,安置某座道州,他离偲必然遭受各种各样的刺杀。

    在咸阳还好,一旦离开咸阳,那便是条死路……

    想到这种后果,离偲就忍不住胆寒,到了他这样的年纪,早就没有了冲劲。

    要是在十几年前或二十年前,他还是而立之年的丞相,有着无比强烈的为国建功立业,整肃朝堂帝国,以给百姓朗朗乾坤。

    但是这十几年来,离偲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和朝臣们混在一起,他曾经或许不是坏人,但现在绝对是庸常之辈。

    走在前面的甘罗察觉到后方的异样,停住脚,回头看了眼呆住的离偲,失魂落魄。

    嘴角上扬,露出抹残忍的笑意。

    都是丞相,级别相同,这些年看着朝臣们的作为,基本上摸着那些朝臣的性子。

    这位师兄要是做了清理朝堂官场的任务,要是没能获得简在帝心,怕是千刀万剐不足惜。朝臣们将会如同饿狼一般扑向离偲,直至把离偲剥皮抽筋为止。

    预测着离偲可能面临的结局,甘罗忍不住悲戚了几分,身体颤抖了两下。

    似恐惧……

    更似兴奋……

    发觉有道目光看着他,离偲骤然抬头,正是看见甘罗正在盯着他,忍不住心中的怒意。

    他现在彻底愤怒,对于未来彻底没了希望,自然而然要把愤怒发泄出来。在他的认知里面,一切都是这位师弟造成的,自然要承担他的怒焰。

    快步疾走到甘罗面前,瞧着甘罗肃然而轻佻的眉眼,忍不住怒斥道:“今日若非是你要拉着本官来勤政殿,本官何至于面对如此左右为难的局面……”

    注视着离偲的愤怒,这位在朝堂一向以端正严明著称的丞相,谁能想到今日会如此失态。

    好似预料到这些的甘罗浑然不动,似看戏的看着离偲,眼神里面非常的清澈,眼底深处有着阴翳。

    “你以为不来勤政殿,就好了?”

第七十四章 指清三言二语

    听清楚甘罗的反问,离偲先是愣了愣神,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是发现一切于事无补,无奈和颓然便是加剧几分。

    甘罗不屑的瞥了眼离偲,在很久以前,他入言正忡门下的时候,倒是非常崇拜这位位列三公的丞相师兄,以其端正严明之能折服。

    但是当他真正位列朝堂的时候,方是发现,自己曾经崇拜的师兄原来不过如此。他崇拜的是二十年前,为帝国处理内政,在那场战争当中转运粮草,保证军队后方后勤的丞相离偲。

    而不是选择这位尸位素餐的丞相……

    当年的大战,皇帝陛下刚刚继位,丞相离偲乃是先帝留下的丞相,皇帝陛下仍旧重用。

    那时候的丞相离偲,不过而立之年,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朝堂之上,那次大战离偲可谓殚精竭虑,为维持好军队的前景作战,统携各方的粮草,处理好帝国的内政。

    乃是帝国近几十年来最出色的内政丞相,但现在的离偲,不过坐在丞相位置上的权谋者。

    只知道结党营私,偶尔保护着那些求他庇护的朝臣,只知道经营他丞相位置下面的一亩三分地,实在是没资格担当丞相。

    但离偲毕竟是先帝时期的丞相,在西方诸国联军入侵帝国的时候,处理内政极其出色。想要废除离偲很难,且离偲这些年虽然没有大的功绩,可也没有什么过错,出于任何理由,离偲都不可能退。

    等到真正了解清楚离偲之后,甘罗心中对于这位师兄的崇拜顿时荡然无存,隐隐有些鄙视。

    这五年来,甘罗担任丞相位置,基本上没有在朝堂上面说过话,而是在观察那些朝臣们的本质,有什么可以掌握的特点。

    唯一算得上甘罗政令的,便是在南境岭南道和江南道代表帝国巡视的时候,对于项信给出的几条关于岭南道和江南道的治理办法。

    仅有如此,便再没有……

    离偲算不得失魂落魄,却是全然没了往日站在金殿文臣序列之前的丞相气质,浑然像是失落的老者,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只能一路乱窜。

    瞧着这位师兄如此神情,甘罗到底不是铁石心肠,有些不忍的看了眼前面恢宏的金殿。

    慢慢悠悠走到离偲的身边,自言自语道:“帝国官员众多,想要清理贪官污吏,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政事。”

    “少不得巡视天下,有太尉项信陪着你,哪怕没有不得已的苦衷,有心人或许都可能当做不得已的苦衷。”

    “帝国十大道州,除开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特殊之外,另外的几座道州,非是三年五载不能完成。”

    “到时候的情况,谁能预想得到?”

    说罢,甘罗发出一声长叹。

    好似帝国的落寞!

    在他眼里的光芒逐渐黑暗,幽深的瞳孔仿佛要将前面那座金殿彻底吞噬。

    天空的白云飘过,流走的速度极快,快到瞬间天空又是出现一轮火红的太阳。

    甘罗的话带给离偲点点思考,有一些道理埋在其中,仍旧无法解除他心中的困顿。

    在离偲看来,时间终究有穷尽之时,那些事情终究有穷尽之日,若是还未彻底解决,便有人想要对他出手。

    若是皇帝陛下不满,责令他加快速度如何?

    离偲整顿了几分暮气,收敛哀容,那份丞相的贵气再不可能出现。刚刚的问题直接击垮了他心里的防线,再是如何,心有畏惧和恐怖,那他便不可能成为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离偲嘴唇微张,发白的嘴唇说出些话语:“纵便是拖上三年五载又能如何,整座帝国仍旧是皇帝陛下的帝国,只要陛下仍在,一切都是不可逆转的。”

    “二十年来,本官太了解陛下的性格,他说出来的事情,从来不可能更改,要本官清理官场,那便必须清理到他认可的程度。”

    “否则何至于派出太尉项信来?”

    聆听着离偲的诉苦和肯定,甘罗心里彻底无语,瞥了眼离偲仍旧想要保持着他那份丞相的威仪。

    却是无论如何都画虎不成反类犬,怎样都没能释放出属于丞相的威仪的时候。

    甘罗收敛那道射向离偲的眼神,眼里有着深深的炒粉和不屑一顾,在他看来,离偲止步于此。

    是必然……

    甘罗把手往上面抬了抬,双手放在袖子里面,像极了田野里面忍受寒冷的农夫老者。

    出自渔村寒门的甘罗,有着这些特质并不觉得奇怪……

    甘罗从来没有刻意保持自己那份丞相的尊贵,在甘罗的身上,唯有释放出来的善意,或者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险恶。

    离偲没心情顾虑甘罗的动作,要是以前他肯定会看一眼,眼里流出看不起轻蔑的神采。

    但现在自身难保,那种轻蔑于甘罗的情绪自然没有,更是不见踪影,更不愿得罪甘罗。

    虽然离偲出身不算高贵,却也是关内道的世家,远比甘罗这种来自渔村的丞相要高贵的多。

    甘罗没有理睬离偲是否轻蔑于他的动作,因为他知道离偲的性格,自身难保时,快速求生,找出条生路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很快走到了金殿前面的专门道路上,一眼即可可见宫城门。

    这条道路笔直,直通咸阳天街。

    甘罗站在左边走着,说道:“皇帝陛下毕竟是皇帝陛下,虽说帝国乃是他做主,可总是要顾虑后一辈……”

    “师兄知天命的年纪,怕一旦自己倒下,''整座离家都会遭到四面八方仇敌的吞噬,尸骨无存。”

    “对于这些,未尝师弟没有考虑过,皇帝陛下如今不惑的年纪,近些年身体又不怎么好,那把座椅,迟早要传给太子殿下的。”

    说到此处,言尽于此。

    离偲看着甘罗走前去的背影,瞬间脑海里面通透起来,脸上浮现出笑容。

    甘罗说得顾虑确实是他所想的顾虑,对于一直坐在丞相位置上,离偲从未如此奢望过。

    可保全离家,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四周无人跟来,甘罗眼里闪过阴翳,似笑非笑的狠。

第七十五章 可怜的名与命

    读书人历来薄情寡义。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些至理名言,历来都流传在民间,千古盛绝不衰,至今还没有那朝代没有出现过这类的读书人。

    咸阳里面得风声鹤唳实在是恐怖,短短数日之内,直接传遍整座帝国,百姓们都清楚知道。

    对于皇帝陛下加封军神李立青一等军侯和太尉的虚衔,朝臣们的议论声虽是微末,却仍旧还是有些,不过百姓们倒是没顾及这点。

    可是南军元帅项信调任军部尚书,再是以军部尚书的职位兼任太尉,近百年来唯一没有过度的太尉人选。

    直接自军队里面提拔起来,直接担任太尉的职务,半点过度的时间都没有。

    这点直接引起朝臣们的不满,担心项信坐在太尉的位置上,手握帝国三军的兵符可能坐大。

    纷纷写奏疏通过御史台递交到皇帝陛下处理政务的勤政殿,为了应付朝臣的攻讦,皇帝陛下都直接辍朝。

    没想到仍旧无法阻止那些朝臣把手伸到勤政殿里面,接连如雪花般的奏疏直接到了皇帝陛下的桌案前,实在是有些恐怖。

    朝臣们对于项信升任太尉的议论太盛,导致整座咸阳城的百姓都知道项信这位南军元帅要升任太尉和军部尚书。

    与朝臣们一致反对的意见不同,百姓们对于项信则是强烈的欢迎。帝国军方真正做到闻名天下的仅有三人在位。

    帝国军神李立青,十几年前阻击西方诸国入侵,更是直接指挥了帝国对南境宋国和越国的灭国战争,乃是近百年最强的军神。

    以照那场战争的结果,李立青的声望简直高到了顶点。又是李立青解甲归田,乞骸骨,于最高处落到低估,实乃平常人不可做到的事情,一下子把李立青抬到的圣贤的层次。

    使得李立青的威望在帝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于李立青的加封,别说一等军侯和太尉虚衔,连是皇帝陛下直接封李立青为异姓王,恐怕百姓们都举双手赞同。

    第二位则是项信,作为当年的西军元帅,那场针对越国,且直面越国的战争,乃是出自项信的手中,越国皇帝投降,授降的正是项信,又是在接下来的几年,项信担任南军元帅,担任岭南道和江南道的督导。

    一时间,帝国之内,项信的名声高到了顶点,比肩李立青或许有所不足,却仅在毫厘之间罢了。

    第三位则是柳如逝,他的名声传播倒是有些奇葩。

    柳如逝当年参加西方诸国联军入侵的保卫战,乃是帝国的南郡太守,守护着帝国的南境防线。

    后来又是率领军队打到南周的边境,一连灭了几座小国。在那场战争当中,柳如逝的功绩仅次于李立青和项信。

    不过这些都没能让柳如逝成为帝国人尽皆知的军方实权派人物,仅仅在小范围内传播名声。

    但是后来柳如逝历任三军副元帅,辗转在三军当中,最后本可以担任北军元帅,却被当年的云侯横空出世拿下。

    对此,柳如逝的可怜之名传出去,好在云侯实力强横,军事能力出众,在帝国的威望极高,河北道没谁能够招惹云侯。

    柳如逝倒是心甘情愿,结果云侯离世之后,本是他囊中物的北军元帅,居然又被横空出世的陈岩拿下。

    而更加无语的是,陈岩根本不如柳如逝,让柳如逝如何能够忍耐,没办法把他调任军部尚书。

    没能坐上元帅位置不说,还坐上了虚职无权的军部尚书,把原来的兵权都丢了。

    曾经被帝国军方认为必定是元帅位置的柳如逝,没想到以这样得方式进入帝国咸阳中枢,进入朝堂,实在是有些滑稽。

    帝国皇帝陛下的命令,柳如逝无可奈何,虽然级别提高,比肩三公的军部尚书,可没有了手中的军权,要那座军部尚书位置又有什么用处。

    月俸是要高出些,可他柳如逝本就不是缺钱的人物,柳家在帝国并非寒门,乃是不错的殷实人家。

    一下子,柳如逝在帝国的名声一下子就传出去,不是李立青和项信那种靠着功绩打出来的名声,而是靠着可怜兮兮的经历传出去的笑话。

    对于此,柳如逝无可奈何,只能笑笑。

    帝国百姓倒是知道,虽然平时议论柳如逝的谈资可怜,却没有忘记柳如逝的功绩。

    西方诸国联军入侵时,有着灭国之功,以文臣进武将,功劳仅次于军神李立青和太尉项信。

    历任三军副元帅,又是做出贡献,第一次压在绝世奇才云侯麾下,百姓们只是惋惜,却没有愤愤然。

    毕竟云侯之才,世间少有。

    柳如逝资历虽然足够升任北军元帅,比之云侯的能力,却是远远不足,倒没什么值得说。

    可第二次,陈岩上位,百姓们倒是说了起来,陈岩各方面都不如柳如逝,何以坐的北军元帅。

    如若陈岩能及得了云侯,那百姓们只能可怜的看眼柳如逝,劝慰柳如逝不要伤心,军方虽然重资历,可能力到底是排在首位。

    但是陈岩各个方面都不如柳如逝,让陈岩坐北军元帅,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百姓都为柳如逝愤愤不平。

    没办法,朝堂只能调任柳如逝为军部尚书,级别上比肩三公,权柄却是远远不如。

    只能说让柳如逝不尴尬,让陈岩能够安稳接管北军,因而委屈可怜柳如逝坐几年空板凳。

    毕竟以柳如逝的资历,即便离开军部尚书,能坐的位置都屈指可数。

    要么上位太尉,要么升一等军侯……

    再不济点,高级别配低位置的南军元帅,帝国三军南军最强,南军元帅的级别则是要比西军和北军略高。

    以柳如逝担任过军部尚书,再去担任南军元帅,倒是说得过去。不过项信威望颇高,要是他自己不乞骸骨,还没谁能把他撵下来。

    如果柳如逝运气好,便是几年的冷板凳,要是运气不好,那便是一辈子的冷板凳。

    好在这次帝国调整,项信回咸阳,以军部尚书兼任太尉,柳如逝才得以安稳落地南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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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与江湖中,关于修行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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