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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云牛仔裤     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txt下载     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万中无一

    帝都,北电学院。

    根据地图上面显示的地理坐标,位于北三环边界的这片地,若是放到大明帝国,王迪记得很清楚,这里是他专门划给日月司家属院的聚集区。

    沿着一条宽阔大道向北一路直行的话,六十里地外,便是埋葬“自己”的帝陵所在位置。

    可惜啊,帝都,还是那个帝都。现如今映入他眼中的,却早已物是人非。

    就这样,应邀前来面试的王迪,故地重游的他,满怀着复杂且无法与人言明的心绪,踏进了北电学院表演学院大楼。

    在接待人员的安排下,稍事休整过后,挂着临时赶制出来的艺术类报考证,王迪来到了面试场地。

    略微有点出乎他意料的就是,偌大的会议室内,专门为他面试的人,男女老少,竟特么有小二十人。

    除此以外,还有分站于不同位置的三个年轻人,手持DV摄像机,在他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便将镜头直接对准了他。

    “至于嘛!”

    在王迪的眼中,演员这种职业,说白了不就是逗人取乐的戏子嘛。

    瞧瞧这些人,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尼玛的…他们这是想干啥呀?

    要不是当了几十年的皇帝见惯了大场面,王迪还真得被这些人整出来的架势给弄昏了头。

    摘博士的不知知网门,王迪还是听闻过的,但天天忙里忙外算不上合格吃瓜网民的他,根本不清楚这事对北电学院…尤其是对北电内部表演学院的影响有多大。

    是以,这也不能北电学院表演学院一众人主事人如此谨慎小心。

    毕竟破例面试王迪,已经违背了学院定下来的规章制度。

    不管成与不成,多加小心,总归没有错。

    就在王迪腹诽之际,来此进行面试的考官们,他们对王迪在进门后的第一印象,不可谓不高。

    要知道,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的眼中,表演这个较为特殊的专业,其中的佼佼者,有很大一部分是靠老天爷赏饭吃的幸运儿。

    外形与嗓音,这两个最基本也是最关键的要素,在很大程度上,先天决定了一个人是否适合走表演这条路。

    虽说这种“以貌取人”甄选演员的办法有点片面了,但这么多年以来的经验已经证明了,就是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办法,的的确确适用于绝大多数来参加艺考的考生。

    更何况,在当下这个崇尚美女与帅哥的时代里面,除了那些正当红且已经在娱乐圈内占据高位的演员明星大咖们,可以无需在意自身的颜值与外形,活得更为洒脱随意些……

    对于绝大多数吃表演这门饭的人而言,美不美,帅不帅,有没有型,绝对是占了相当之大的比重。

    而今天来面试的王迪,单从外表着装而言,此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轮廓分明,在一身干净利索的休闲正装的映衬下,绝不比那些所谓的帅哥型男差到哪去。

    当然了,北电表演学院的一众考官,也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今日,对于这个半途加塞儿来面试的人,他们要进行更为严苛的全方位考核。

    首先,就是在王迪事先不知情的前提下,一场面试,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第一场考核,是自打王迪进入北电学院的门,在监控下无所遁形的他,便进入到了一众考官的视线当中。

    行走时,高视阔步,器宇不凡。

    会客室休整时,闭目养神,端的是雍容自在。

    若非负责联系王迪的蒋雯雯老师留有通话记录,会场内的这些考官,他们有理由相信王迪此人,定是早已知晓有这么一个非常规化的面试。

    不过许多人心中的这份怀疑,在他入得面试会场的那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门,踏入会场,在见到这么多人齐刷刷注视他的情况下,不显丝毫慌张的王迪,踱步走到场地中间的同时,淡然一笑,竟给满场考官一种斜睨众生,自信且霸气的帝王之态。

    这一表现,登时让不少考官搞不明白了…眼前这人,是正处于表演状态呢,还是说,他日常的言行举止就这样的?

    就在部分考官陷入沉思之际,除了一句清晰响亮的“我叫王迪,诸位老师好”便再也没有任何言语的此人,站在场地中间,面含微笑,一一扫视过众位考官。

    此人身上那份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不少考官忽然感觉到,自己正在面试…不对,应该是面对的,好似就是一位真正的帝王。

    而他们自己,则成了正被帝王审视的臣子。

    心底起了这种没来由的荒唐感觉,绝不是一两个人。

    这些人,赶忙压下心中震惊与赞叹的同时,瞪大眼睛,板起脸来,努力摆出考官的威严,用着带有审问意味的犀利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会场中间保持纹丝不动姿势,且没有任何挤眉弄眼抠手指这些小动作的面试人。

    若非王迪的档案早已被众位考官知晓得一清二楚,他们绝对会认为此人曾有过当兵的经历。

    可是,档案上面的记载,做不得假。

    这个学医、从医有小二十年的男人,没有当过兵,也从未学习过任何表演类的课程。

    正是因为这样,王迪身上这种浑然天成很是自然不带有任何做作表现的强大气场,让一众考官眼前一亮的同时,那一瞬间,在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一种“挖到宝贝”的侥幸心理。

    如此这般,时间一点点过去……

    自打王迪进入面试会场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多秒钟。

    这一期间,没人说话。

    算上三位年轻录影人员,总数高达二十二人的面试团队,他们一个个的,均是瞪大眼睛细细打量着立于会场中间的那个男人。

    与此同时,他们这些考官,也被气场更胜一筹的王迪认真打量着。

    在这其中,占比高达一半以上的女考官,在被王迪打量到的那一刻起,对视一两秒便有点承受不住压力的她们,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几笔过后,猛然警醒的她们,这才重新抬头继续审度着眼前这个霸气外泄的男人。

    “王先生,你好!在才艺展示前,可否大体说明一下,你为什么放弃了医生这一令人尊敬的职业,又是为何想要投身于表演这个行当?”

    收到直属领导的示意,负责联络王迪的蒋雯雯,同样也是面试主持人的她,主动打破了会场内的静默状态。

    按照正规的艺考流程,应当是先来一段朗诵,再进行才艺展示,而后才是表演艺术综合性会试,这三项考核结束,才会轮到考官与考生的交流面试环节。

    但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大一样。

    在场的这些考官,处在当下这个时候,他们迫切希望通过王迪的答复,来判断这个人的道德品行,以此来决定下面的考核还有没有必要进行。

    若是此人真因为回答过不了关,那他们也只能忍痛割爱。

    反正在全程录像的情况下,往后…纵使王迪成了名被网友翻出旧账,有了这段录像作为证明,他们便有了与网友和媒体对峙的底气。

    “为何放弃医生这门职业?干累了…学医八年从医十年,身子累,心更累,不想再继续干下去了,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至于为何又转投表演这一行当,也只是起了兴趣而已,想看看自己能否成为一名演员…与医生这门职业一样,如果演员有做累了,也许我会像那些影视功成名就圈内的前辈那样,就此息影退隐闲居。”

    言语落罢,淡然无比的王迪,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就算皇帝当腻歪了,没准他都懒得再干下去了。

    “仅仅只是因为兴趣吗?”皱了下眉头随即便舒缓开来的古耀之,对于王迪的答复,谈不上满意,也谈不上不满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此人这份答复,在他这,倒也算是过了关。

    点了点头,认可的同时,为了给这个平平无奇的答复再增添一点色彩的古耀之,直接补充道:“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曾说过,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能从事自己感兴趣的职业,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实际上却又是一份可望而不可及的念想…希望你能通过接下来的专业性考核,王先生。”

    有了古院长的一锤定音,面试主持人蒋雯雯一一列出了王迪即将需要接受的考核。

    首先,是朗诵。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

    随着声音平实且咬字清晰的嗓音响了起来,在场的考官,一个个都愣神了片刻功夫。

    要知道,根据以往初试的经验来看,无论男女考生,基本都会选择诗歌或是散文作为朗诵稿件材料。

    例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戴望舒《雨巷》以及大气磅礴且充满正能量的《黄河颂》和《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这些诗歌散文。

    纵使有朗诵古诗词的考生,多数也都是选择李白的《蜀道难》,杜甫的《今夕行》或是白居易的《琵琶行》。

    但这些诗歌散文或古诗词,除了《荷塘月色》超过了千余字以外,其余那些,基本都是在三五百字左右。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来参加初试朗诵的考生,若是没有信心全程背诵下来,拿着稿件进行朗诵,也并无不可。

    可以这么说,为了保险起见避免因为怯场而导致忘了词句,每一年的首场朗诵初试考核,基本上是不存在脱稿朗诵的考生。

    哪曾想,眼前这人,在听到“请开始”三字以后,没有任何清嗓的小动作,竟直接脱稿朗诵起了《出师表》!

    更令人惊讶的是,以恳切委婉的语气朗诵完《前出师表》以后,此人竟然又换上一股子饱含忠贞壮烈语气的腔调,继续脱稿朗诵着《后出师表》!

    就在这言语生动且极具可塑性的朗诵传到许多人耳中之际,有不少考官开始低头查起前后出师表总共有多少字。

    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

    前后两篇出师表相加起来,竟有一千五百余字!

    这当真是唬住了不少考官。

    要知道,这年头,对于许多从事表演这个行当的演员来说,尤其对于那些新生代的演员而言,背台词这种本该属于最基本的业务能力,也被工作室的软文包装一下,发到网上以求众人看清这位演员究竟是有多么得努力。

    甚至是说,能尽心尽力背下台词不去念数字符号的那些稍微年轻点的演员,现如今在影视圈内,都能被夸赞为是一名特别爱岗敬业的好演员。

    这事,对于今日来此负责进行考核的面试官们来说,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可惜的是,在资本裹挟的大势下,本着“出名要趁早”这种念头的新生代演员们,如今…变得是越来越浮躁了。

    一个个的,在学校有老师监督看管或是奔着拿到毕业证的目的,他们日常的表现还算稍微好点。但只要出了校门踏进影视娱乐圈以后,八九成还要往上的人,很难再踏下心来继续练习基本功了。

    当然了,前些年的时候,只要背后有金主扶持,纵使业务能力不熟练,照样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但再瞧瞧现在呢,相对冷静的资本,再加上疫情缘故……

    正应了那句话,当潮水褪去以后,就知道是谁在裸泳。

    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拿不出叫好卖座的作品,只靠脑残粉应援会的集资支持,这一类的流量明星,终究是躲在自己的小圈子自娱自乐贻笑大方罢了。

    是以,当王迪面不改色大气不喘地脱稿朗诵完一千五百余字的前后出师表时,在场考官齐刷刷地鼓了鼓掌。

    虽说北电学院没有设播音主持这一专业,但今日到此的这些考官们,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能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脱稿朗诵完一千五百余字的古诗词,就算是临时抱佛脚……

    这种人,在播音主持系大一大二的新生当中,怕是也不多见。

    因此,旁的且不论,单是刚刚这段近乎完美的脱稿朗诵,至少可以证明眼前这人,在记台词还有情绪控制这两方面,绝对是新生代演员当中的佼佼者。

    最为重要的还是,外形不差很有镜头感的此人,他的嗓音,也是那么富有磁性。

    先天决定演员的两个最基本也是最关键的要素,此人,都不缺!

    不光不缺,在多数考官的眼中,王迪的外形和嗓音,绝对能达到优秀级别。

    再配合他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帝王姿态与神韵,此人,绝对是那种万中无一的天赋型演员!

第一百六十五章 莫大的冲击

    掌声散掉,偌大的面试会场内,重新安静了下来。

    一众考官在朗诵考核这一方面,除了五位考官给出85分以下的评分以外,其余大部分人,均是给出了90分往上的高评分。

    而王迪这边,对于自己这不值得一提的稳定发挥,他倒没有多大感觉。

    且不提前后出师表是他曾经考核诸位皇子的必选文章,单是在更为凝练的精气神助涨了不少记忆力的前提下,王迪都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在一个小时以内,将一篇从未读过的两千字左右的文章,背诵得滚瓜烂熟。

    若非需要用到的资料太多且太复杂,若非他担心穿越过后的精气神会降低不少,为了尽可能携带更多点物资的王迪,他压根就不想带哪怕是一张A4纸,浪费掉本就极为珍贵的空间。

    “王先生,第二场考核是才艺展示,在这之前,你是否要准备一下?”左右望了望,看着其他考官都打完评分撂下了手中的笔以后,询问之际,蒋雯雯有点迫不及待想看一看眼前这人,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才艺展示。

    “谢谢蒋老师的好意,不用休息,也不用准备任何道具,今天…我打算给诸位老师展示一下太极拳这门拳法。”

    言语落罢,看着双脚并步站立的王迪,很是自然地摆出一个太极拳起手势以后,一众面试考官可谓是惊讶万分。

    这年头,到了才艺展示这一环节的考试,除了舞蹈表演以外,剩下的基本都是有关声乐方面的才艺展示了。

    像什么戏曲、武术、杂技这一类的才艺展示,每一年数以千百计的考生,少有精通这些偏门才艺的考生。

    哪曾想,一个学霸式的医生,竟然还会武术!

    然而,事情远没这些人想得那么简单。

    还未来得及有过多的感概,不少考官的面目神态,直接从万分惊讶变化到了目瞪口呆。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王迪耍出来的这种太极拳,竟大不同于市面上那些为了讲究神形合一,用意不用力的慢式太极拳。

    紧随起手势的那么两下子,便是迅猛刚勇,给人一种上阵杀敌的压迫感。

    腰为中枢,手脚并进,浑然合一。

    脚步稳,拳法狠。

    这种劲霸有力却又不失松活柔顺的太极拳,简直是出乎了太多考官的想象。

    震惊过后,便是万分的惊喜。

    在场面试的这些考官,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个学医从医有小二十年的好医生,竟然能有这么高深的武术造诣。

    行家一出生,便知有没有!

    要知道,表演和功夫,在许多武痴类的导演看来,就像…不,应该是比炸鸡配啤酒还要般配许多许多。

    毕竟…不管再怎么没落呢,功夫片或是武侠类的电影,它始终是华语影坛的一个大的分类代表。

    可惜的是,当下电影工业正处于高度发达的时代当中,演员行当里精通武艺的人也许还有一些,但其中那些有真本事的,一个个的,变得是越来越老,老到已经打不动了。

    更令人失望的就是,年轻一代懂得武艺或是肯吃苦学上点武艺的演员,已经比国宝都更为罕见了。

    不曾想,今日竟有幸碰到一位有真功夫的行家。

    时间一点点过去,近乎一分钟左右的时间以后,许多考官忽然从惊喜当中醒悟过来,王迪这饱含技击性的太极拳,绝非是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

    功夫是杀人技!

    醒悟过来的那一瞬间,不少考官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这句经典台词。

    只是,联想到这句台词的同时,不少考官却也纳闷了起来。

    因为档案上面可没记载眼前这个男人精通太极拳啊!

    真功夫,这些考官是没有。但是呢,这并不妨碍他们不知道学武究竟是有多么得困难。

    最为重要的是,想要练好太极拳,可是一件颇为耗时间的事情。而眼前这人,他却是一名学医、从医有小二十年的医生。如此这般的话,他哪来的时间,能把太极拳练到如此高深的地步?

    若是说自学成才,这……

    武学奇才吗?

    这尼玛有点太离谱了吧。

    况且,这种异乎寻常且相当具有实战性的太极拳,一看就不是普普通通的大路货色。

    莫非自学还不算,竟还能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改进?

    能考上医科类大学的真学霸,医术医德俱在的好医生,有着真功夫的武者,浑身还流露出帝王姿态……

    这是哪来的怪物?

    就在诸多考官愣神之际,收着功夫打了足足有三分钟观赏性较强的拳法的王迪,站定,深呼吸,收功。

    打出这套在他眼中已算是阉割版的太极拳会造成多大的效果,对此,王迪还是有点逼数的。

    要知道,当初在他的请求下,太极拳祖师张三丰打出这套极具杀伤力的太极拳的时候,他也像现在这些考官一样,是万分得惊讶。

    太极拳,不管是从影视剧上面还是现实当中,王迪都有见过。

    但是区别于那种慢悠悠在他眼中纯属花架子的太极拳,出自张三丰手中的太极拳,是一套刚柔并济,且实战性极强,绝对称得上是一种杀人技的高明拳法。

    要说实战性究竟有多强……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这种武术境界,如果将飞花摘叶换成扑克牌,那王迪敢说,五米之内,他有信心在常人来不及反应之前,一击割破或是击碎他们最脆弱的喉咙部位。

    若是动用拳法的话,那么在医生这一懂得人体所有弱点的职业的加持下,以纯肉搏不使用任何兵器的方式,王迪敢夸下海口,只要自身的体力尚在,只要不是职业军人,来多少人,他便能杀死多少人!

    至于为何有这么大的信心嘛,纯粹就是实战出来的结果。

    要知道,当初在锦衣卫还有东厂番子的紧盯下,自觉拳法到了一定地步的王迪,穿戴好防护措施的他,以这种有点耍赖的方式,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击杀过可不止三五十人这么点的人数。

    在明朝那种民风彪悍的时代里,死在他手下的这些人,可远不是现实社会中普通人所能与之比拟的狠人。

    如若亲手杀人真有经验值的话,那王迪敢保证,当今这个社会,绝对没有一人的经验值可与他相提并论。

    是以,刚刚他耍的那套阉割版的太极拳,已经是收着功夫,尽量避免过于惊世骇俗。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瞧眼前这些考官的神态,王迪也知道自己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王先生,刚刚你打的这套太极拳法,是出自陈、杨、武、孙、吴哪一流派的太极拳法?”

    问话之人,是刚刚调入北电学院导演系任职讲师的丁成。美术设计专业出身的他,仅是正儿八经在北电学院导演系进修了一年的时间,从零七年至今,十多年以来,作为编剧、导演还有剪辑,他创作出多部优秀动作影片。

    此次呢,难得清闲的他,是受好友古耀之的邀请,前来作为一名面试考官。

    因为不同系的缘故,丁成此次受邀前来的本意,也不过是为了应付面子事而已。然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在这么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面试环节过程中,竟然能发掘出这样一位埋没于民间的功夫大师。

    只是,感慨之际,他又是格外得惊讶。因为眼前这人耍出来的太极拳,和他印象当中的那几个太极拳流派,像,却又不怎么像。

    “儿时看《太极宗师》就跟电视上面的套路学,后来有了网络,又在网上自学了一部分…看得多了,学得多了,练得多了,就成现在这种不伦不类的模样了。”

    言语之际,脸不红心不跳的王迪,看不出一丁点撒谎的意思。

    但当他说完,瞧瞧在场这些考官的无语眼神,就知道应该没有几人信了他刚刚讲的鬼话。

    “自学成才,文武兼备…人才啊!”对于尤为喜好拍摄动作片的丁成而言,他知晓学武之人有些不方便讲的规矩。

    是故,并未打算追根问底的他,由衷夸赞的同时,双眼放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鲁省老乡,是越瞅越稀罕,直接在才艺展示后面打了个100分。

    与此同时,其他面试考官,虽然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出来,但知晓当下不是个贴切时候的他们,一个个的,在打出一个高分以后,开始等待着王迪最后的表演艺术综合性会试。

    到了这个环节,按照往年正常流程的话,一般都是由面试考官给出一个考题,由六名左右的考生展现一段集体即兴表演,从中挑选较为出彩的那一两个。

    但今天对于眼前这个男人,他们不能用对待正常考生的原则来对待他。

    破例面试,正是看中了此人优秀的表演能力。

    若还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来办事的话,那定会落人口舌引起诸多非议的。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这即将到来的第三环节面试考核,他们准备按照剧组面试演员那样来考核王迪的表演能力。

    “王先生,你需要休息调整一下吗?”刚讲完,注意到王迪摇了摇给出“谢谢,不用”的答复以后,蒋文文直接宣布道:“接下来要进行最后的考核…考核内容是一段无实物表演,请让我们看到你个人的临场发挥能力,王先生。”

    随着蒋雯雯话语落罢,在场的面试考官,一个个俱是屏息凝神,看起来比王迪都稍显紧张的他们,静待着这位神奇考生的表演。

    不提供任何道具,也没有任何人来进行配合,甚至连个像样的考题都没有……

    这要放到一般应届考生的身上,没当场懵圈找不到北就算心理素质过硬了。

    哪曾想,他们还是大大低估了眼前这人的表演能力。

    “皇后,杨…妃,你们来啦,快过来瞧瞧,这是天工所刚刚呈上来的新式玻璃。怎么样,论晶莹剔透,比起那西域还有欧罗巴小国朝贡的玻璃工艺品,是不是要强了许多?”

    在面试考官的视角中,微微垂下头的王迪,瞧着空无一物的右手。骤然间,他抬头一望,嘴角稍稍上翘,脸上浮现出很是自然的笑意。举起好似捏着玻璃的右手的同时,冲着考官所在的位置招了招左手。

    表演到此,王迪脸上的笑意,瞬间平复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眼神变得略显涣散与空洞。

    一两秒钟的时间过后,双眼中的神色再度聚焦起来的王迪,快速沉浸在自我世界当中的他,操着冷冰冰的语气紧接着道:

    “看来这些年,朕对宫内的奴婢们过于优待了…这是一个个吃饱了撑着了?李复,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她们哪来的胆子敢编排皇后。寻到怎么办?在她们主子面前割掉这些长舌妇造谣生事的玩意,而后杖毙埋入御花园充作花肥……”

    冰冷的眼神,无情的话语。

    在那一瞬间,身处特别安静的面试会场内,大气不敢喘的诸多考官,皆是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好在是,眼里充斥着杀意的王迪,闭上了他的眼睛。

    又是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瞥了眼有点呆呆状的面试考官们,回忆起曾经过往的一幕幕,脸上挂着些许惆怅伤感之意的王迪,微微抬头,看向远方的他,自言自语道:

    “太皇太后走了,太后也走了,如今连皇后也不在了…朕的子女们,要么是镇守一方忙于国事,要么是嫁为人妇相夫教子,这养心殿呐,倒是愈发清静了起来。”

    老气横秋的话语刚一讲完,脸上又露出淡淡微笑给人一种特别强烈的撕裂感的王迪,乐呵呵讲道:“人口无算,屯粮亦无数…话可以这么说,但事嘛,却不能办。尔等身为国之重臣,代天子牧民,人口与钱粮这几样,定要做到心中有数。至于泰山封禅事宜…爱卿们的心意,朕已知晓。仅此,已经足矣,无需再多言……”

    言语落罢,本色出演的王迪,仅仅只是截取了记忆当中的某个“自己”,便将帝王的喜、怒、哀、乐统统展示了一遍。

    就是往那一站,几句话,几个眼神,几个小小的面部动作,没有任何大哭大笑的炸裂式演技,便已是震惊住了面试会场内的所有人。

    要知道,《我叫朱允炆》这部小短剧,今日来此进行面试的考官们,他们确实都看过。

    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是万万都没想到,一个从未学过表演的门外汉,竟可以将帝王的神态精髓,表演得如此出神入化!

    自然,生动……

    最厉害的是,在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的眼中,竟看不出王迪有一丁点做作的模样。

    忽然之间,许多人的脑海中蹦出来“本色出演”这样一个评价。

    甚至是说,渐渐冷静下来的不少考官们,已经觉得,眼前这人仅需花费上个半年左右的时间,稍微恶补一下表演基础课程,那么古装历史剧当中较为霸气的帝王一角,由此人出演,那绝对不存在任何问题。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像古耀之这种殷切期盼王迪能进入北电表演学院的人,他们心中又起了万分的担忧。

    至于为何担忧嘛……

    无他,仅是怕这个已经到了三十五的男人,通过不了今年的高考而已。

    专业考试,此人没问题,但不代表文化课他一定能过啊。

    更为重要的是,当下已经是三月中旬了,距离今年的高考,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就算王迪是个真学霸,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行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我和圣人爱好一样

    以“作弊”的方式,稍稍露了那么一手,于王迪而言,他便轻而易举地通过了北电表演学院为他一人搞出来的专场艺考面试。

    作为长辈,和大闺女马薇薇在校内的民族餐厅吃个便饭的同时,顺便确认了下北电学院的学生素质以后,未在帝都久待,王迪直接回到泉城的老窝。

    通过北电学院那边的关系,以社会人士的名义,成功报上名确定可以参加今年的高考之后,窝在家中哪也不去,开始了高考前的题海战术。

    日子一天天过去,泉城的天气,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家,还是王迪的家中。

    刚刚吃饱了饭,也不知是春困的缘故,还是昨晚熬夜奋战的原因,略显没精打采的王迪,往那沙发上懒散一躺,瞅了眼正在厨房收拾碗筷的熟妇马妍,他随手拿起一套英语试题阅读了起来。

    “You'reapeach。”

    “这句话里peach的意思是…漂亮的人。”

    瞥了眼答案,已经连续答对十六道选择题的王迪,很满意自己的表现。

    “亲爱的,你瞧今儿天气这么好,咱俩要不要逛逛趵突泉去啊?”

    自打从自家好闺女那知晓王迪轻松过了北电表演学院的艺考面试以后,瞬间想开了的马妍,抱着怀上这王八蛋的孩子也吃不了多大亏的心态,主动放下面子给王迪办了一次接风洗尘宴。

    而后嘛,那一晚,酒不醉人人自醉的马妍,顺理成章地又和王迪滚了一次床单。

    自此以后,有家不怎么回的她,直接拎着大包小包搬到了心上人这一百九十八平方的小房子里面,化身为家庭主妇,忙里忙外,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今儿,是周一。

    昨晚很是尽兴的马妍,一大早起来,透过整扇一层不染的落地窗,望着窗外明媚和煦的阳光,她忽然想起每年到了这个春意盎然的时候,她都会去趵突泉逛一逛散散心。

    正好,趁着今天是周一人不算太多,忙完手中活以后,一副温顺姿态的马妍,轻轻依偎在王迪的胸膛上,想要自己的男人陪她出去逛一逛。

    “也行,今儿天气确实挺不错,正好现在时间也早,陪你逛逛去吧。”宅在家里天天刷题,也有段时间了。

    一听要去趵突泉,想起里面某个景点的王迪,抱着别样心思的他,放下手中的试题,应允之际,吻了吻惊喜万分的马妍。

    ...

    春日里,长长垂下的柳条,早已从干巴巴的棕褐色成了嫩艳艳的翠绿色。

    打南门入,沿着挂满翠绿苞芽的柳荫小路,按照马妍的想法,先从东面栽满腊梅的沧园逛起。

    假山亭台,小桥流水,一路走来,在艳丽还要胜于娇花的马妍的陪同下,望着争相吐绿的花草树木,不自觉的,王迪又想起了紫禁城内的御花园。

    那里,从春天到冬日,留下了他一年四季走过的痕迹,更是留下了他与诸多妃嫔们的荒唐轶事。

    想得越多,盼望早日能在主世界开后宫的王迪,游逛的步伐,渐渐加快了许多。

    对此,马妍倒未说什么。

    毕竟身边的男人就要迎来又一次的高考了,能陪她出来逛一逛,她已经很知足了。

    况且,趵突泉的景点,她太熟悉了。来这逛,只是为了和身边男人一起享受着春日当中的美好时光。

    快一点,慢一点,对她来说,无所谓的。

    如此这般,溜溜达达小半个小时左右,在趵突泉公园绕了整整一大圈,王迪领着马妍来到了娥英祠。

    “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到了这,风情万种的马妍,白了王迪一眼。

    身为地道的泉城人,娥英祠二女侍一夫的典故,马妍还是比较清楚的。

    《墨子·尚贤中》和《史记·五帝本纪》当中均有记载:“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

    舜,虞舜,五帝之一。

    历山,毋庸置疑,说的便是泉城了。

    大概的意思是,五帝之一的虞舜为民时,曾躬耕于历山。由于工作干得挺不错,五帝之一的尧,非常欣赏舜,于是乎,便将自家的两个宝贝女儿,娥皇和女英,一齐嫁给了舜做老婆。

    继承帝位三十九年,在去南方巡视的时候,舜死在了苍梧,直接下葬在九嶷山。

    与此同时,留守在历山的那对姊妹花媳妇娥英和女皇,在舜帝南巡之际,因历山大旱久无雨降,她二人祈雨无果,正领着当地百姓挖井呢,忽闻舜帝病逝于苍梧且下葬在了九嶷山,二人顿时泪如雨下,就此化作了珍珠泉和趵突泉。

    这种神话传说,对于从小就开始游逛趵突泉的马妍来说,她简直不要太清楚。

    “你这傻娘们,在这娥英祠,还敢说圣人的不是……”为了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当着舜帝和娥皇女英的面,王迪一巴掌拍在马妍的翘臀上以示惩戒。

    “娶俩媳妇怎么了,儒、墨两家死对头都推崇认可的古昔圣王,一辈子才娶了两个媳妇,这…还有天理可言吗?我要当了皇帝,就咱这铁打的小体格,不整上千八百个,我把‘王’字倒过来写。”

    舜帝的典故,王迪还是知晓不少的。

    历朝历代的那些酸腐儒生,不管是批判亦或是夸赞当朝天子,基本都会搬出大孝子舜帝来做挡箭牌。

    对于这个在“父顽、母嚣、象傲”家庭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圣王,不得不说,王迪倒是挺佩服舜帝的。

    当初他就想过,如若换做是他,面对心术不正的父亲,两面三刀的继母还有桀骜不驯的弟弟……

    找一次茬可以,找两次事也能原谅,但事不过三!

    如果不知悔改还特么费尽心思换着花样的想要弄死自己,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大义灭亲了。

    正因如此,设身处地那么一想,对于儒、墨两家显学共同推崇的圣王,了解得越多,打心眼里,王迪是愈发地敬佩此人。

    是以,为了提高自己的帝王水准,在为人处事这一方面,他要尽量效仿舜帝。

    恰巧,舜帝喜欢姊妹花,他也喜欢!

第一百六十七章 穿越前的琐事

    六月份的泉城,热浪来袭,蝉鸣不止。

    天桥区实验小学外,在诸多陪考家长的注视下,一辆崭新的有着豪华外表的斯宾特房车,渐渐停靠在刚刚让出位置的停车场内。

    自动门一开,从上面缓缓走下一位略显慵懒却极具诱惑力的美女。顺肩披泻而下的酒红色长卷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是那样得显眼,转移了不少正一心祈盼着孩子能考个好成绩的家长们的注意力。

    那一瞬间,很多人都在猜测,这是来参加高考考生的姐姐呢,还是小妈呢?

    “亲爱的,该带的东西都带全了吧,踏下心来一定要好好考哦,我和孩子在校外会给你加油的……”抱了抱王迪送上一个祝福的香吻以后,双手轻轻摸着平坦小肚子的马妍,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看着心上人走进了考场。

    那一刻,不少躲在路边树荫下的陪考家长们,不管是男是女,听见看见眼前这一幕,三观炸裂的同时,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在他们眼中,虽说刚刚进入考场的那位男士一点都不显老吧,但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十八九岁的高中生啊!

    更为重要的是,这年头,见过挺着大肚子的孕妇来送孩子参加高考的,但哪有人见过孕妇来送自家的老公参加高考的。

    这种事,就算新闻上怕是也不多见吧。

    无视议论纷纷的家长掏出手机正准备偷偷拍摄视频,一脸幸福样的马妍,抬头望了眼大大的日头,叹了一声“天好热”,贵气逼人的她,便重返舒适的房车内部。

    ...

    “姐…姐夫?真是你啊!你转行当老师啦?好巧呀,难道和我一样也是被分到天桥实小来监考的?”

    穿着一身黑白波点吊带裙,扎着马尾带着几分随意与休闲的李艳,看着前面一个较为熟悉的背景,快步几步上前,一脸惊讶地打量着许久不曾见到的前姐夫。

    “艳儿啊,这么巧!我到这…和他们一样,也是来参加高考的。”看着突然挤到自己身前的小女人,王迪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碰到前小姨子,李艳。

    个子不算高,小巧的瓜子脸,放光的眼睛,再加上长卷的睫毛,活脱脱像是个大号的芭比娃娃。

    “你…你和他们一样,真是来参加高考的?”接过王迪递到手中的文具袋,检查完里面的准考证后,满脸不可置信的李艳,上上下下打量着越来越有男人味的前姐夫。

    “你这是为什么呀,姐夫?就算你高考过了分数线,难道你不当医生了,真要再重新上一次大学?”百思不得其解的李艳,抬头瞅瞅前姐夫,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准考证,顺便瞥了眼走廊正值年少的学生们……

    那一瞬间,她很是懵逼。

    “在急诊科当医生实在是太累了,年前刚离职…正好赶上有人说我长得还可以,撺掇我报个艺校当个演员试试。哪曾想,这北电学院的艺考面试还挺轻松的,试了一把,竟直接过来!所以,你就见到我在这了。”

    满口凡尔赛语言的王迪,无视从他身边经过的学生们投来的诧异视线。居高临下的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翻了翻白眼的前小姨子。

    “姐夫,你这人好没意思,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在这逗人玩……”说到这,看着前姐夫一脸认真的模样,嘴巴越张越大的李艳,愣神一两秒之后,“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啊?”

    “千真万确!你也知道,我这人从不撒谎。”注意到走廊内变得越来越少的学生,瞅了眼时间,到了该进考场的时候了。

    “姐夫,你这是要当明星了吗?”同样察觉到这种情况以后,心里纵有万般疑惑呢,询问之际,李艳小心翼翼地将准考证放还到文具袋中。

    “就算高考过了能进入北电学院,我的本意也只是为了学习一下表演而已,当不当演员,还得另说,到时候看心情吧…我在这间教室,你呢,艳儿?”

    进北电学院,除了赏赏花以外,王迪的的确确是为了系统性地学一下表演。

    至于以后的路嘛,对于财富已经自由且手握重宝的他而言,一切都是未知数,他自己都没拿定主意呢。

    “再往那数第三间,姐夫你好好考,考完…不行,现在是高考阶段,有点不方便,等高考完了,记得请我吃饭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言毕,挥手,离去。

    而王迪这边,在满屋稚嫩学生还有监考老师的诧异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的他,径直走向教室最中间的那个座位。

    语数外,物化生。

    为了保险起见,更是为了不丢人,第二次参加高考的王迪,将打印满穿越资料的A4纸张全部换成一些公式和生僻类的大题……

    满城紧张的高考三天一过,王迪觉得,自己貌似抄过了头。

    抄过头,也就过头吧,反正没人知道。

    距离穿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安心理得的王迪,宅在家中开始了2倍速的刷剧之旅。

    ...

    北电学院,练功房内。

    20届表演系的女生们,刚刚练完形体,三三两两扎堆在一起,刷着手机,说着悄悄话。

    当然了,这是往日练功房内的状态。

    今儿,却不怎么一样。

    一堆貌美如花的姑娘们,一个个的,全都凑到了马薇薇身边,看着她手机刚刚接收到的图片,霎时间变得目瞪口呆。

    “语文127,数学133,英语129,物理89,化学93,生物95…总分666!这…这个分数,上清北都行了吧……”

    “好像还差了点吧,我听说…鲁省和我们苏省一样,想要上清北,可不是一般得困难。没记错的话,鲁省的分数线,应该是在680分左右吧。”

    “依诺,清北上不了,其它双一流的大学,应该没问题了吧…你们说,这人他是怎么想的,我要有这本事,才不来学表演呢。”

    “你们都别忘了,按薇薇说得那样,人家考的这个成绩,仅仅只是在年后学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这要时间再长一点……”

    “这人真得好厉害呀!当了十多年的医生,嫌累说不干就不干了…转头来学表演,轻轻松松就过了艺考面试…那么多应届考生视若为过独木桥的高考,他学了不到半年时间就能考到666分…怎么感觉…这一切那么像小说里面的情节呀!”

    “还真是啊!梓怡,听你这么一说,是挺神奇的啊!”

    “666分…还是学院破例特招的考生,21届表演学院的第一名,非他莫属了吧。夏琳,你身为咱们这一届的第一名,可得加油啊。”

    “薇薇,有这继父,你可沾大光了。”

    “什么继父呀,他和我妈只是男女朋友而已,还没定谈婚论嫁的时候呢……”

    “没结婚…这么说,我们也有机会啦!”

    “我要把你的嘴缝起来,孙燕!”

    “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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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二次穿越

    寒风瑟瑟,战鼓隆隆。

    相较于正统皇帝朱祁镇的那一次,这第二次的穿越,后劲属实有点大。

    自身强大且凝练的精气神,因为融合吸收了过多的恐慌焦躁情绪,当下已成功顶替赵吉的王迪,思维有点浑噩的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上下眼睑,就像糊了一层胶水那样,很难睁开。

    更为重要的是,王迪还能觉察到,冻得已经没多少知觉的两个鼻孔,正往外溢着鲜血。

    是以,相比第一次穿越的“温顺”,这第二次穿越,属实有点“暴躁”。

    “萧燕燕,你这个心如蛇蝎的老妖婆,老子干你祖宗十八代!”

    如同索命厉鬼,心中腹诽之际,脑瓜子依旧嗡嗡作响的王迪,听着四周的兵戈铁马声,他很想大吼一声“都特么给朕安静下来”。

    可惜啊,现如今,他说话一点都不大好使。

    因为他顶替的是赵吉,是《大宋宫词》当中,宋真宗赵恒赵元侃与刘娥的长子,也是当今大宋皇朝的大皇子。

    于咸平五年仲夏时节,年仅八岁的“自己”,被送到北地辽境作为质子,用以换取宋辽间的三年和平。

    哪曾想,眼瞅着再有半年时间就能顺利完成质子之约,身处东京开封府内的辽国质子耶律康,竟特么被西夏人掳走身亡。

    没有任何意外,以此为借口,宋辽之间爆发了一场恶战。

    当然了,王迪心里明白得很,就算没有这档子事,也阻挡不了萧燕燕妄图霸占瀛、莫二州的野心。

    好在是,南下的三十万辽兵,除了顺利攻破遂城俘虏了宋朝守将王继忠以外,他们这次南侵,绝对是出门没看黄历,出师不利,接连碰壁。

    定州、瀛洲、雄州,沧州,保州,大名府,来势汹汹的辽兵,逛了一大圈,可谓是屡战屡败!

    恼羞成怒的萧燕燕,领着士气不振的小二十万残军,冒着后路被切断粮草接济不上的莫大危险,竟特么还敢绕过宋军固守的一座座城池,直扑八百里地外的东京门户,澶州城!

    万幸的是,疲师远征来到这的辽兵,又被以逸待劳的守将李继隆给挫败于此。

    更为重要的是,那名号称契丹战神,为辽国征战了一辈子的统军大将萧挞凛,竟被宋朝守军架设在澶州城上的床子弩,当场射杀于城外,连尸首都没能被带回辽军营帐。

    为了换回萧挞凛的尸首,自家第三位“亲娘”,也就是那位载于史书当中赫赫有名的传奇皇后刘娥,被辽人安全送回澶州城。

    只不过,依旧不死心的萧燕燕,为了殊死一搏攻克澶州城,在辽兵士气受到极大影响的现状下,这老妖婆竟特么想出拿十岁孩子做挡箭牌的狠毒办法!

    当然了,在王迪看来,战端一开,敌我互相攻伐,为了自身的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倒也没啥大的过错。

    杀俘虐俘的事,当初身为正统圣君时候的“自己”,他也不是没干过这事。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于王迪而言,这事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都行,但万万不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啊!

    可惜可叹……

    现如今的情况就是,被死死禁锢在战车木梯上的自己,将被作为人质,押上前线,逼退坚守在澶渊北城门外的诸多宋军。

    “特么的,是放开手搏一搏单车变火箭呢,还是一怂到底静观后续之变呢?”

    听着辽兵齐刷刷有节奏的喝喝鼓舞声,紧闭双眼的王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努力回想着《大宋宫词》这一段的剧情展开。

    可以确定的是,此次大战过后,自己没死…至少没当场死在澶州城外。

    当然了,这个极有可能本不存在于历史当中的赵吉,先前在王迪看来,八成是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恐慌,最终肝胆破裂,被活活吓死了。

    现在嘛,融合吸收了那么多的恐慌焦躁情绪,王迪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

    被死死捆绑在战车木梯上,战车底部,是三个燃烧着熊熊烈焰冒着熏眼呛鼻黑烟的大火盆……

    待到当下还是平躺状态的木梯被两边辽兵架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他都不知道饱受烟熏高温炙烤的自己,能特么坚持多久,更别说一个打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当中的皇子了。

    是以,一旦作为挡箭牌的自己被架起来以后,为了节省时间少受罪,更是为了收买民心军心臣心,最重要的是为了赢得寇准这类士大夫的刮目相看,王迪在考虑,要不要搏一搏,喊出那句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向我开…射箭”。

    之所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了这些盘算,所图目的嘛,说白了,还是为了那座唯一限定款的龙椅。

    虽说自己是大皇子,但现如今,皇宫内部,还有郭皇后为宋真宗诞育下来的嫡皇子,赵佑。

    宋辽互换质子,按理来说,最该来北地辽境充当质子的,应该是自己的好弟弟,而非自己。

    毕竟在太宗赵光义龙驭宾天之前,他曾金口玉言道,刘娥,也就是自己的亲娘,永世不得入宫为妃。

    如此这般的话,现如今没名没份的自己,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罢了。

    拿私生子与辽国进行质子之约,这叫哪门子事?

    当然了,设身处地那么一想,王迪也知道,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为了宗庙社稷安稳,他也会像宋真宗赵恒一样,选择让皇长子去做质子,而非是嫡皇子。

    况且,纵使宋真宗有意将嫡皇子送往北地辽境作为质子,有太傅曹鉴和中书令郭贤这俩人的存在,他也不得不再三斟酌,考虑考虑这两人的意见。

    太傅曹鉴,曹利用之父,不光是宋真宗的老师,还是冀王赵元份的老丈人。

    至于中书令郭贤,他则是当今郭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嫡皇子的祖父。

    而他们两人,又是儿女亲家。曹利用之妻,郭玉娴,便是郭贤的女儿。

    至于自家亲娘刘娥这边,她除了小叔子苏义简以外,便再无任何其他外援。

    如此这般的话,这里面孰轻孰重,但凡有点脑子的帝王,都会作出与宋真宗一模一样的选择。

    是以,为了成功且很是顺利地坐上那把唯一限定款的龙椅,皇后还有她所生的孩子,必须要除掉,且不能留有任何后患。

    当然了,王迪也知道,如果自己啥也不干,按照剧情正常展开,再过不到三年的时间,东京开封府境内,将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天花病毒。

    嫡皇子赵佑,无论这一期间是否有意外发生,王迪都准备让他病夭于这场天花病毒。

    而皇后,不管她有没有染上天花病毒,对于这个本就死了一个皇子留有病根的女人而言,再次承受丧子之痛以后,怕是也会像剧中那样早早薨逝。

    就算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剧情的发展,没了这场天花病毒,对此丝毫不怎么担心的王迪,他有诸多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可以置郭皇后母子俩于死地。

    不过即便是这样,仅是思虑了片刻功夫,王迪便已知晓,在皇后和嫡长子统统暴毙的情况下,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宋朝的太子。

    要知道,生活在宋朝被赵家皇室极尽优待笼络之能事的士大夫们,在还未经历蛮元入侵神州陆沉这一现实状况下,比起大明朝的文臣们,别管他们是假道学还是真清流,至少骨头还是比较硬的。

    是以,当今满朝的士大夫,秉承先帝遗愿,维护宗法纲常的,可是不在少数。

    因此在王迪看来,在自己没有亡故无需送入皇宫配享太庙的实际情况下,自家亲娘刘娥想要入宫的话,怕是难上加难了。

    在视赵姓皇帝为工具人的士大夫们的眼中,就算郭皇后和嫡皇子双双薨逝,大不了再立一个皇后罢了。再加上现如今的宋真宗还算年轻,册立新皇后,诞育新的嫡皇子,这很正常。

    总而言之,王迪心里很清楚,如若自己不做点事儿的话,除了舅父苏义简以外,被先帝明令禁止入宫为妃的自家亲娘刘娥,肯定不会得到满朝臣子们的支持。

    刘娥入不了宫当不了皇后,自己这个长在皇宫外面的大皇子,就特么是个摆设。

    对于当过一回皇帝的王迪而言,他可不敢保证,看似忠于爱情实则有点懦弱且一心为了赵家宗室着想的宋真宗,会不会听了满朝臣子们的话,立别的女人为皇后,是否又会诞育下来意外的嫡皇子。

    这,绝不是王迪想要见到的事情。

    除掉新任的皇后和她的孩子,这事儿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点都不难。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弑杀之举因此而产生的后果,却足以令王迪投鼠忌器。

    杀人灭口的证据,对于不假手于人的王迪而言,他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人能找到。

    但是,不要忘了“利大者疑”这样一个在简单不过的道理。

    死个郭皇后母子俩,还能被称之为意外。

    如若后续被册立的新皇后和嫡皇子依旧陆陆续续挂掉,就算真不是自己所做所为,王迪心里也明白,作为最大受益人的自己,定会引起他人的恶意揣测。

    对此,没打算让自己陷入里外不是人这种境地的王迪,他可不想自己身上沾染哪怕是一丁点的污迹。

    所以嘛,为了顺利加冕成为太子,继而成功登基为帝,就此带领大宋做大做强……

    那么扫除当下的障碍,便成了首要大事。

    其次,还要赢得寇准这种贤能大才的支持。

    最后,便是让母凭子贵的刘娥,可以顺利入住后宫成为皇后。

    这样一来,晋升为嫡皇子的自己,便能通过合法程序,一步步成为大宋朝的太子。

    到时候,找个加冕太子或是登基为帝的好时机,配合着空间内的一系列外挂,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信奉天人感应的时代下,神话自己,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如此这般,涉及到三冗的一系列弊端,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将其解决即可。

    想要尽收这么多的好处,仅需稍后被架在火盆上的自己,哭喊出几声“不要管我,速速射杀辽兵”这种舍小我顾全大局的慷慨言辞。

    一个十岁的孩子,稚嫩无比的脸上挂着恐慌和惧意,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能讲出这种感人肺腑赚人眼泪的场面话……

    那么像寇准这一类较为死板的士大夫,在郭皇后和嫡皇子薨逝以后,没准就会无视先帝的遗愿,主动提议奏请他们母子俩入住皇宫一事。

    就算寇准不提议,别忘了还有舅父大人,此战过后极有可能会晋升为枢密使的苏义简。

    只要寇准对此事不反对,那么像中书令郭贤、太傅曹鉴还有太保潘伯正、潘良父子俩这种不识时务的蠢货,如果宋真宗迟迟下不了手,王迪打算找个好时机,亲自送他们去见阎王爷。

    当然了,如若寇准依旧冥顽不灵也大力反对此事,那么……

    对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王迪而言,他也只能狠下心来,请这一根筋的酒鬼喝碗孟婆汤了。

    只是,这种大义凛然的想法,成功了,好处固然是不少的。

    但是战场上刀箭无眼,今日寒风亦不小,万一命不好,中了一箭……

    行了,比较好的结局嘛,可以就此打道回府,准备北电学院的新生入学事宜了。

    坏一点的就是,自己半死不死,成了残废,再度增添了坐上龙椅的难度。

    毕竟古往今来以残疾之躯坐上龙椅成为九五之尊的,半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更坏的就是,自己那话儿中了一箭,自此以后,彻底失去了男人的能力……

    真要出现这一幕的话,对于没打算修炼辟邪剑谱,亦没有体验公公该如何表演的王迪来说,那特么还不如死了算求。

    当然了,还有一个最坏的也是王迪最不想见到的结局,那就是,自己真死了!

    不管是已经身处《大宋宫词》次生界面的自己,还是主世界当中的自己,万一真被流矢箭簇射中了要害,王迪不清楚,来了个一时辰穿越游屁事也没做的自己,是否还有醒来的机会?

    死,并不可怕。

    怕的是,真死了……

    震天的鼓声,躁动不安的呐喊声,因为这些噪音,脑瓜子涨得嗡嗡响的王迪,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在杞人忧天。

    要知道,现如今,可是正值两军对垒之际。

    那个贪得无厌一心幻想着能当宰相,且通过自家妹妹潘玉姝妄图把持后宫的的潘良,这个单兵作战能力还不赖的王八蛋,目前正和先锋杨延昭,与辽兵两大将在阵前斗将呢!

    王迪真怕自己喊出舍身取义顾全大局的言辞以后,这货就会借此良机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是以,当下正处于万般纠结状态的王迪,还未拿定主意呢,阵前斗将环节,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登场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朕也想灭了辽国啊,奈何……

    澶州,北门城楼。

    除了助威的战鼓声,在这肃杀气氛的影响下,位列皇帝身侧两旁的臣子们,无一人开口言语半个字。

    一阵凉飕飕冻人心脾的寒风吹过,将垛台上那层不算厚的积雪吹落了些许,伴随着战鼓声,飘向了远方。

    望着远处战场正在宋辽双方阵前斗将的杨延昭和潘良两位先锋大将,心中划过万般思绪过后,收回心神的寇准,悄悄瞥了眼立在自己身边的皇帝。

    此时此刻,有那么点心累却很是欣慰的他,已经在盘算这场大战胜利以后,有关宋辽议和事宜,要定下个怎样的规矩,既能不弱了大宋的威名,又能让辽国自此以后,彻底罢兵息战,绝了南侵大宋的想法。

    当然了,作为主战派的寇准,他心里也明白,这场大战过后,辽军必定是强弩之末。而己方这边,正好可以趁着士气高涨,借此良机扼守各路要道,对深入大宋腹地的辽军围而歼之,彻底剿灭他们,再乘胜北上彻底收复燕云十六州。

    可惜了,现实情况不大允许啊。

    就在身后三百里地的东京开封府那边,太傅曹鉴,也就是冀王赵元份的岳父,一个坚持金匮之盟,主张“兄终弟及”这种愚昧传位旧制的士大夫。

    满朝文武或多或少都知晓,这个不让他人省心的老家伙,一直有在上蹦下跳,胡乱搞事。

    当然了,皇帝坐镇皇宫时,此人倒也识趣,不敢轻举妄动。

    问题是,现如今正值皇帝御驾亲征时期啊!

    更要命的是,皇帝前脚刚离开汴京皇宫,紧随而来的,便发生了建雄军节度使王超还有李继隆之弟李继和这二人的谋逆作乱。

    虽说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太傅曹鉴吧,但寇准心里还是能够猜出一点,这档子事,定与不安分惯了的此人有所关联。

    他也知晓,既然自己能猜得到,身边的皇帝,对此应该也是门清。

    毕竟当初皇帝之所以迟迟不肯领兵御驾亲征,其中最主要的一方面,便是忧虑冀王赵元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撺掇下,会行大逆不道之事。

    身后汴京皇宫内的皇位和彻底收复燕云十六州孰轻孰重,寇准也能猜到,身边的皇帝,定是更加看重自己的皇位。

    再者说,自太宗雍熙北伐惨败以后,满朝士大夫对辽国就一直心存畏惧,诸多臣子都患上了恐辽症。

    澶州城这一战,击败辽军取得胜利,在他看来,已是近在眼前,板上钉钉的事了。

    如果取胜之后他再劝说皇帝继续领兵御驾亲征的话,那么毋庸置疑,上箚(zhá)子弹劾他拥兵自重意欲图谋不轨的小人,必定如那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没了皇帝的领兵御驾亲征,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让己方士兵坚守城池抵御强敌还行,若是命其按照皇帝赐下去的阵图行事,不管是外出设伏或是主动夹击迎敌,怕是稍有个不慎,便会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局面,被更为机动灵活的辽军铁骑抓住机会杀个片甲不留。

    如若真发生了这种情况,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此战能逼迫辽军议和,也算是不错了……”

    是以,经过反反复复的认真思量过后,自知很难劝动身边皇帝继续领兵御驾亲征的寇准,于心中叹了一口气,对于彻底剿灭深入大宋腹地的辽军这一码子事,他也是渐渐绝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平仲,此战结局,你以为如何?”看着阵前斗将的两员先锋大将,感受着万人大阵高涨的士气,又环视了下四周的坚壁高墙、劲弩强弓,心神安定了许多的赵恒,终于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战得胜,那么与辽国萧太后议和,顺便要回大皇子赵吉,在他看来,那必定是妥妥的事情。

    他就不信了,在辽国大将军萧挞凛已然阵亡的前提下,在辽兵屡战屡败的情况下,再加上己方士气正盛这样一个有利因素,辽国太后萧绰胆敢以破釜沉舟的勇气继续攻伐澶州城。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反倒更高兴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主动率军追击辽兵,趁势收复燕云十六州这种事,他确实不想…或者应该说,不是不想,而是办不到。

    原因有好多,但有三个,是当下最现实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其一,偏安南境的宋朝,因为失了山后九州,以及及河套灵、夏二州不在朝廷掌控之中这一现实原因,不管是各地驻州的厢军还是河北、西北以及驻守京师的禁军,都缺少战马,尤其是优良战马。

    先帝太宗重步轻骑,导致军队功守失衡这种事,当年他还是襄王未被册立成为太子时,唏嘘不已恨未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太宗皇帝,曾和他言及过此事。

    成建制的骑兵,试问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会不喜欢?

    当朝先帝太宗必然也不例外啊!

    很可惜的是,没有优良的牧场,哪来优良的战马?

    没有优良的战马,哪来优良的骑兵?

    是故,在不得不重步轻骑…或者应该说是损马益步的客观因素下,从朝廷至地方一直主张的策略便是“省骑兵,增步卒”,执行的也是“朝廷与敌相攻,必不深入穷追,驱而去之,及境而止,此不待马而步可用矣”的这种消极防御战略思想。

    没有骑兵,纵使野外打得过辽兵,人家要是逃跑,怎么去追?

    难道让士兵拿自己的两条腿,去和有着四条腿的骏马比速度吗?

    就算追上了,在那一刻,怕是也没有多少力气继续奋战杀敌了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辽国太后萧绰才敢冒着被团团围困的莫大风险,领兵深入中原腹地,直抵开封门户,澶州城。

    当然了,赵恒心里也明白,辽兵如此深入腹地,只要切断他们的粮草补给,再加上现如今正值寒冬腊月时节,真要步步为营慢慢剿灭这一大股辽兵的话,也不是办不到。

    但这就涉及到第二个不能追击辽兵趁势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原因了。

    在后方不稳的情况下,赵恒心里更清楚,此战必须要尽快取胜,尽快结束,尽快议和,好让他尽快赶回汴京坐镇皇宫之内,以此谨防宵小之辈趁机谋逆作乱。

    权衡利弊间,赵恒知道,自己绝不是怕了辽兵不敢主动出击,而是……

    如果自己继续领兵御驾亲征的话,那么不管是胜是败,恐怕这大宋朝的皇帝,没准就真不是自己了。

    这事,可一点都不玄乎,也不是在危言耸听。

    距今不过是二十来年的太平兴国四年八月,太宗皇帝因为北伐幽州失败,当时军中诸将就曾阴谋欲拥立太祖次子赵德昭为帝。

    虽然这事没成功吧,当年却也是令先帝太宗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十年前,淳化元年,秦王赵廷美勾结兵部尚书卢多逊谋逆叛乱,若非刘娥与苏义简二人的暗中相助,恐怕太宗这一系的,还真没有几人能够在那场密谋已久的政变中存活下来。

    再加上刚刚发生的建雄军节度使王超与驾前排阵使李继和这二人意欲犯上叛乱的事情,不赶紧返回汴京皇宫坐镇,赵恒他这心里,始终踏实不下来。

    如此这般的话,对于当年还是襄王曾领兵打过仗的赵恒而言,他心里清楚得很,在自己不能继续御驾亲征的情况下,仅是依靠战前授予的阵图,想要坐镇后方遥控指挥前线大将打败辽兵……

    这事,很悬!

    而这阵图,便算是第三个他不能追击辽兵趁势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原因了。

    自太祖皇帝一朝起,为了不重现黄袍加身一事,“图阵形,规庙胜,尽授纪律,遥制便宜,主帅遵行”,便成了朝廷对外御敌的用兵方针。

    太祖皇帝还好说,他深谙“将能而君不御者胜”(主将精通军事、精于权变,君王又不加过多干预则胜的道理)。为了赢得胜利,他不仅不会束缚前线将领的自主性,有的时候还帮大将树立权威。

    开宝七年,太祖皇帝攻取南唐时,曾对主帅曹彬说过:“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略生民,务广威信,使自归顺,不须急击也。”

    最为重要的是,当时太祖皇帝还给了曹彬一把尚方宝剑,言及“副将以下,不用命者斩之”,给了曹彬很大的自由和权力。

    万幸的是,忠心耿耿且领兵作战能力相当之强的曹彬,也没有负了太祖皇帝的厚望。

    但是到了先帝太宗这儿,伴随着“斧声烛影”的负面传闻,在争议中继位的太宗皇帝,他对武将的猜忌之心有多么重,赵恒自认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心里对此还是比较清楚的。

    况且,自打识破粉碎军中诸将拥立太祖次子赵德昭为帝的阴谋以后,太宗皇帝曾与他直言道:“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

    在先帝太宗的眼里,外患嘛,不怎么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手里掌兵的武将!

    如若武将真要造反,那麻烦可就大了。

    先帝太宗讲的这话,赵恒知晓,虽有其道理所在,但绝不完全正确。

    一十五年前,也就是端拱二年,知制诰田锡曾对太宗皇帝提及过,“既得将帅,请委任责成,不必降以阵图,不需授之方略,自然因机设变,观衅制宜,无不功成,无不破敌矣!”

    先帝太宗明明知道田锡说得很有道理,但为了防止武将叛变作乱,他就是不听,且依然坚持己见,并把“将从中御,三衙各统兵,临战授阵图”一事就此定为祖宗家法。

    同样的,还是端拱二年,太宗时期的户部郎中张洎(jì),他在总结伐辽失败的主要原因当中讲道:“伏自北戎犯顺,累载于兹,其故何哉?盖中国失地利,分兵力,将从中御,士不用命故也。”

    行军打仗,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有利的战机也通常是稍纵即逝。

    但是呢,根据朝廷“将从中御”的作战策略,一切军事行动都必须严格按照阵图来行事,否则就被视若抗旨不尊。

    如此这般的话,守城还行,但让底层士兵出城迎敌作战的话,他们也不傻,没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跑出去。

    这些事儿,再结合现如今自己御驾亲征,鼓舞了士气大败了辽兵,阵图的弊端,赵恒他又岂会不知?

    但还是那句话,就算满朝士大夫都不反对,为了自己屁股下的皇位足够安稳,他也断然不能放任武将在没有朝廷授予阵图的情况下随意领兵征伐。

    所以,在已经猜到寇准、苏义简还有李继隆他们期冀彻底剿灭辽兵的意向后,赵恒不得不放下收复燕云十六州,圆了先帝太宗至死都未曾实现的夙愿的想法。

    “陛下,自您抵达澶州城那天起,此战大局已定!”听闻皇帝询问,作答之际,脸上浮现出笑容的寇准继续讲道:“臣料想,不出三五日时间,议和使臣曹利用便能带回萧太后的议和请求。”

    “再就是…苟能制欺凌,岂在多杀伤!”

    “经此一战,想必辽国萧太后还有灵州的李德明,也已知晓我宋军不是没有能力打胜仗,而是抱着‘以和为贵’的礼仪大邦态度与其和平相处。”

    听得寇准之言,略微有点诧异的赵恒,还以杜甫前出塞九首诗当中的一句,“是啊!雄剑四五动,彼军为我奔…我大宋不缺精兵猛将,亦不缺强弓劲弩,绝不是他人想要来犯便能来犯的泱泱大国!”

    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间,很是豪情万丈的赵恒,看着返回阵前的潘良和杨延昭二将,与辽军两位大将斗了不分胜负以后,满心欢喜的他,倒要看看议和的时候,辽国太后萧绰能提出怎样的要求。

    “杀!”

    城楼上,传令兵大力挥舞手中鼓槌,震天的鼓声骤然响起。城外,持枪佩盾的万人怒吼,更是响切天际。

    望着这一幕,自知“战机在我,此战必胜”的赵恒还有寇准、苏义简、李继陇等人,均是颔首含笑,自恃大局已定。

    然而不曾想,与潘良和杨延昭这两位先锋大将主动率领宋军出击有所不同的是,纹丝不动的辽兵军阵内,竟缓缓推出来一辆战车置于军阵前方。

    “赵元侃你看,火盆之上,这是谁!”

    随着辽军大将耶律留守的喊话,战车两旁的辽兵转动机关,将捆绑有宋朝质子的木梯缓缓架竖了起来。

    定了定神,瞪大眼睛看清火盆上方正在饱受熊熊烈焰炙烤的人究竟是谁以后……

    那一瞬间,脑瓜子有点晕乎乎的赵恒,赶忙扶在垛台上,稳住了晃动不稳的身躯。

    借助垛台上冰冰凉的积雪反馈到精神上的刺激,当即缓过神的他,冲着李继隆急慌慌喊道:“不许伤了朕的吉儿!退兵,全部退兵,给朕赶紧退兵!”

第一百七十章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演技了

    “鸣金收兵!”

    虽然很不想,但澶州城守将李继隆不得不当机立断下了这道命令。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再简单不过的兵家道理,对于打了几十年仗的李继隆而言,他岂会不知?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问题,大皇子的个人生死,与澶州城二十几万军民的安危,孰重孰轻,他更是分得一清二楚。

    毕竟,最重要也是最现实的客观原因摆在这了,澶州城,可是汴京开封府的门户啊!

    现如今,城外这一战,必须要取得胜利。

    否则,大宋危矣!

    如若真出现宋军败了澶州城失守的局面,也不用皇帝砍他头,他李继隆也没那个脸面再苟活于世。

    可以说,如若此时此刻不是皇帝就站在自己身边,对于曾在满城之战做过违诏变阵取得大胜的李继隆而言,他是万万不会吩咐传令兵做出鸣金收兵这样愚蠢的军令。

    是以,在李继隆看来,既然主动下令放箭有可能伤了大皇子,与守城失败的下场都一个样,那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先放手一搏,赢得澶州这一战再说。

    他心里想得很透彻,只要宋军此时能够大败辽兵,除非萧太后想用这不到二十万数量的辽兵来作大皇子的陪葬品,不然的话,在乱战当中存活下来身处辽兵营帐内的大皇子,绝对安全得很。

    如此浅显不过的一个道理,李继隆心里十分清楚。他也相信,此时正在城楼上观战的臣子们,懂得这个道理的,应该也不在少数。

    但飞箭无眼,怕的就是大皇子命不济,中了己方的箭矢继而丢了性命。

    若非自家妹妹李皇后还有弟弟李继和先后谋逆叛变妄图拥立他人为帝,身为皇帝大舅哥的李继隆,定会当场进谏直言其中利弊。

    可惜啊,生怕起了反效果的他,犹豫踌躇了半天,却是未曾开得了口。

    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李继隆瞥了眼立于皇帝右侧的寇准还有苏义简他二人,盼着他们能主动劝谏一下皇帝,与其讲明个中利害关系。

    ...

    大皇子与澶州城哪个更重要,可以说,身处北门城楼上正在观战的文武臣子们,心里都很清楚。

    然,就连耿直一根筋的寇准,还有最心疼大皇子的苏义简,满脸挂着焦急忧虑神色的他们,也未敢在第一时间内,劝谏舐犊情深的皇帝不要下令鸣金收兵。

    瞧瞧,在始龀之龄便被送往北地辽境做了两年半质子的大皇子,现如今正被高悬于火盆之上仅有十岁幼龄的他,脸上流淌着鲜血,明明是那样得害怕,他却始终不曾丢了赵氏皇族的脸面,喊出扰乱军心壮敌人声威的怯懦言辞……

    是故,处在当下这个时候,谁能、谁又敢那么狠心,当着众人的面,去劝谏皇帝必须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真要劝谏了,怕是大皇子还没死,反倒是自己先会于大皇子一步,死在听不进劝的皇帝手中吧。

    ...

    “站得高,望得远,这梯子顶端的视线挺不错……”

    王迪这边,正饱受三个火盆烟熏高温炙烤的他,嗅着皮毛长袍被烤焦的恶心味道,无需多么高深的演技,便可轻而易举在众人面前上演一番“龇牙咧嘴”疼痛难耐的凄惨模样。

    “再近点,再近一点,最好再死上一点人,让城楼上伴驾的臣子们自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那个时候,才是我发挥自身演技的绝佳时机。”

    兴许是知道战机不可失,战车在卖力辽兵的簇拥推搡下,奔着澶州城坚壁高墙的位置,其行进速度可谓是相当之快。

    扭动着身躯,拉扯着四肢,看着越来越近的澶州城楼,注意到即将短兵相接的宋辽步卒,下定决心要上演一出“舍己为人,顾全大局”戏份的王迪,他心中知晓,时机就要来临。

    之所以下定了这番决心,是因为王迪知道,宋真宗赵恒还有城楼上的臣子们,他们绝不会坐视澶州城被辽兵攻陷。

    两害相权取其轻,保住澶州城乃至汴京开封府百十多万人的生命,就能保住屁股底下的龙椅……

    是以,在王迪看来,宋真宗赵恒下令放箭迎敌,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躲,是躲不过去了。

    为了利益最大化,只能事先用言语堵死潘良很有可能想要借机谋害自己的心思,而后就是甩出一番感人肺腑的嘴炮。

    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来定夺了。

    只要能像剧中那样安然存活下来,身处这个未被蛮元铁骑摧残过的美好时代,往后的好日子,还会远吗?

    ...

    城楼上响起鸣金收兵指令的那一刻,抬头看了眼战车上可怜巴巴的大皇子,潘良暗骂一声晦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对着身后的弓箭手下令,一箭射死这个碍人事的小王八蛋。

    可惜啊,大事不精明、小事不糊涂的他,无需回头看他都知晓,城楼上的皇帝还有那些观战的臣子们,此时此刻,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大皇子身上。

    就算想要射杀大皇子让他死于非命,那也得是别人干的,不能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叹了一口气,回头望了眼紧闭的城门,阴沉着个脸的潘良,不得不打起精神和身边的杨延昭将军稳住军心,防止身后士兵出现溃逃的局面。

    只要稳住战阵,抵御一两次辽兵的冲袭,那么对于和赵恒一同长大的潘良而言,他深知就算没有臣子们的劝谏,赵恒此人也万万不会坐视澶州城被辽兵攻陷。

    毕竟澶州失守的话,三百里地外的汴京城,怕是也要完蛋了。

    没了汴京城,大宋离灭亡还远吗?

    “冲啊!儿郎们!有宋朝的大皇子在,宋朝皇帝投鼠忌器是不敢下令放箭的!率先登上城墙者,皇帝和太后讲了,赏千金封万户!”

    眼见再有百十来丈的距离就要冲到澶州城下,此次接城,在辽兵先锋大将耶律留守的眼里,简直不要太顺利!

    在冷兵器年代的城垣攻防战中,所谓接城,指的是攻城方从进入防守方射程到挨近城墙前的这一段特别困难的间隔。

    在这个过程中,对于先前经历了十数次苦战的辽兵而言,面对城墙上躲在城垛后面拥有强弓劲弩的宋军,他们简直就是被摁在地上打。

    于耶律留守而言,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温柔”的接城战的他,心中止不住地涌现出激动喜悦情绪之际,却也并未有任何自大轻视之意。

    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个道理,他看了眼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来的宋朝大皇子,连忙喊出重赏的激励话语,期盼此战能一举攻陷澶州城,擒了宋朝只懂得躲在城楼上观战的懦弱皇帝。

    到了那个时候,别说萧太后念念不忘的瀛、莫二州了,就是整个大宋朝,将其收入囊中,怕也是并无不可。

    而自己,作为此战的先锋大将,封王拜候,岂不指日可待!

    这一切,真要好好感谢宋朝的大皇子,还有想出此等天人妙计的萧太后。

    “冲!赶紧冲!拿下澶州城,三天之内,钱粮随意抢,女人随意抓,草原上的儿郎们,给我向前冲!”

    听闻先锋大将耶律留守放出来的这等激励士气的话语,本就杀气腾腾的辽兵,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似的,奔着近在眼前的宋军冲了过去。

    要知道,和宋朝待遇超优一年能有几十两军饷收入的禁军相比,由于辽国实行全民皆兵的义务兵役制度,除了由皮室军和属珊军组成的数量约在五万左右的御帐亲军,像什么应征聚集的众部族军还有五京乡丁,这些人随军打仗的时候,不光是武器、马匹自备,就连征战期间的粮食和物资,都是通过打草谷的方式,从宋朝境内的百姓身上抢夺而来的。

    此次南下屡战屡败,再加上寒冬腊月天,捞不着什么样的物资,若非那五万精骑还在,就算萧绰还想打,她也得考虑一下底层士卒会不会哗变造了她的反。

    万幸的是,还有宋朝大皇子这一步棋。

    是以,对于此行算得上是一无所获的绝大多数的辽兵而言,当他们听到言必有信的先锋大将耶律留守许下来的诱人豪言,一个个的,已经在幻想攻破澶州城以后,要抢得多少银钱与珍宝,要玩上几个或十几个汉家女人,才能好好发泄发泄这段时日以来憋在心中的闷气。

    辽兵士气大增,此等变化,不管是城楼上正在观战的臣子们,还是城外结阵准备御敌的将士们,他们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皇帝再不下令放箭杀敌,后果不堪设想呐!

    倒是王迪听闻耶律留守所言注意到辽兵士气正盛以后,他反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甚至巴不得宋辽双方士卒赶紧短兵相接,最好是死上点人。

    正如他心中所想,望着城头垛台上蓄而不发的强弓劲弩,持枪佩盾缓缓冲起来的辽兵们也不傻,他们知晓当下这个时候,只有尽快登上城墙破了澶州城,才是重中之重的首要大事。

    就这样,令人…或者应该说是令大宋君臣将士们压抑难耐的十息左右的时间一过,单兵作战能力很是优秀的潘良与杨延昭两位先锋大将,已经斩杀了十数名奔在最前面手持长枪利刃的辽兵步骑。

    混战一触即发。

    深陷敌军包围的杨延昭,此时此刻,自恃盘马舞枪本领很不错的他,特别想凭借手中这杆长银枪,将站车上正在遭受万般苦难却始终不发一言让人心疼万分的大皇子救下来。

    可惜啊,人家辽兵也不傻,为了保护好这个挡箭牌,除了自己人,他们容不得任何人靠近战车十丈以内的距离。

    与此同时,同样深陷敌军包围的潘良,杀敌之际,他还不忘抬头瞅瞅战车上误了大事的大皇子,以及城楼上的皇帝。

    “半刻钟,最多只能撑过半刻钟的时间。”没等到皇帝下令放箭的金口玉言,注意到辽兵后方军阵缓缓移过来的攻城车和投石车,潘良心里一沉,自知时间已不多,刚想开口请求皇帝发号施令……

    “父皇,我是吉儿!父皇,你听到了吗?”被五花大绑固定在木梯高处,“站得高望得远”的王迪,对于战场下方的一举一动,他皆是看在了眼中。

    虽说死的人还不够多,时机还是差那么一点点,但注意到潘良时不时回望城楼这个小动作以后,最主要的是,此时此刻,细皮嫩肉的王迪,也有点受不了火盆烟熏高温炙烤的折磨,听闻城楼上自家便宜老爹宋真宗传来的真情呼唤声……

    无需刻意进入状态,在持续的烟熏火燎下,满脸涕泪横流很是悲催的王迪,无视战车下方辽兵汉奸的怒喝威胁言语,深吸一口气,调动全身精气神的他,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扯着嗓子喊道:

    “父皇,吉儿不怕死,请原谅吉儿不能在你身前尽孝了…父皇,请你不要管我了…赶紧下令放箭退敌!”

    虽说凛冽的风声还有士兵的嘶吼声使得王迪有点破音的嘴炮效果不佳,但是,不管城楼上的皇帝和臣子们,还是正在奋勇杀敌的宋军将士们,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模模糊糊听到了从大皇子口中讲出来的慷慨言辞。

    “潘将军,杨将军,还有大宋的将士们,你们不要再退了…父皇,下令放箭啊,不要让奋不顾身的大宋将士们,做出白白的牺牲!”为了防止潘良搞小动作,先拿话语堵住他以后,呛了几口浓烟被熏到眼睛都睁不开的王迪,到了这个时候,已经进入状态的他,本着“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的男子汉精神,算是彻底放了胆子。

    “父皇,再不放箭,澶州必失!几十万的军民…岂能因为孩儿一人而置他们于不顾?”

    “父皇,赶紧下令放箭吧,再不放箭,澶州失守,大宋危矣!”

    “父皇,孩儿真的不怕死,只怕自己临死前,再也见不到娘亲一面。”

    “父皇…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吉儿不怕死,不要再犹豫了,为了这些正在浴血奋战抵御外敌的将士们的安危,请下令放箭吧!”

    “父皇,你听到了吗……”

    “父皇,放箭啊……”

    “父皇,快下令放箭啊……”

    一声声催人泪下的言语,入得大宋君臣将士之耳,顿时让其中不少人羞愧万分。

    瞧瞧,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在这等险境中,明明怕的要死,却能讲出“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这种为国为民捐躯献身的慷慨言辞!

    再反观自己呢,刚才心里所想,那是何等得龌龊!

第一百七十一章 要完!

    北风瑟瑟,呼啸而过。

    大冷的天里,位于辽兵军阵后方不远处,正端坐于马车内进行现场督战的萧绰,还有跨马跟随在她身边的好大儿耶律隆绪,以及位极人臣拜辽国大丞相封齐国王的韩德让,此时此刻,他们三人的心里,倒是一阵火热。

    “母后,宋军退了,先锋人马即将攻到澶州城下…一切果然如母后所想,宋军的确不敢应战。”

    无需传令兵的实时汇报,注意到先锋大纛推进速度很快且澶州城始终不曾射出一支箭矢,欣喜万分的耶律隆绪乐呵呵继续讲道:“宋人卑鄙,以暗箭袭杀我辽国大将军萧挞凛,此战拿下澶州城擒了宋朝皇帝,定要为大将军报得血仇!”

    “嗯…这一战,一定要将澶渊城拿下!”模模糊糊可以看到远处木梯上正在扭动着身体的质子赵吉,虽说萧绰心中略有不忍吧,但她知晓,如若不用此等狠毒计策,那么这一次兴兵南下征伐大宋,绝对算得上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战略性大败。

    打仗嘛,按理来说,胜败乃兵家常事。

    但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继承世宗耶律阮这一系的先帝耶律贤,打小又因惊吓过度,一直是体弱多病。

    乾亨四年九月,年仅三十五岁的先帝在外出狩猎时竟意外病死于云州(大同)行宫。幸好于病逝前,他有遗诏梁王耶律隆绪即位,军国大事皆听从她的命令。

    大权虽已在握,但在她临朝摄政的这段期间,相比宋朝的安稳和谐,辽国五京范围内,想要取代他们母子二人继位辽国皇帝的太宗耶律德光这一系的王室贵族们,可谓是数不胜数。

    其中拥兵自重者,有上百人之多。

    辽人如狼!

    身处狼窝之中,不像是能够慑服群狼的孤儿寡母,竟然坐上了狼王才能坐的位置,这还得了?

    是以,且不说外人了,前一阵子就连自家亲姐姐和亲姐夫都生了狼子野心起兵造反,妄图取而代之,更别说那些自打太宗时期就开始彼此倾轧相互诛灭的各支贵族了。

    此战,如若还不能破城建功,该怎样领兵返回千里之外的南京还有更北边的上京?

    如若顺利返回上京以后,又该如何面对辽国境内那些手握重兵的王室贵族们?

    一想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即便她是个擅权谋懂机略的女人,对比也不得不慎之又慎。

    好在是,瞥了眼旁边骑马观战的老情人韩德让,念叨了一句“有他在”,萧绰的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

    不过嘛,留给她安稳的时间并未有多久,异于厮杀声略显弱不可闻的稚嫩哭喊声,随着凛冽寒风一齐传到了她的耳边。

    “姚哥,可是那宋朝大皇子在哭喊求救?”人老了,再加上距离前线军阵太远,能听到远方传来的些许微不可查的声音已经很不赖了。

    而被问到话的韩德让,当下已经六十有四鬓须皆白的他,其实和心上人一样,他也听不清前方军阵内宋朝大皇子到底在哭喊些什么。

    不过听不清楚归听不清楚,无需多想,韩德让估么着,一个年仅十岁的稚嫩孩童,身处此等险境当中,他除了向宋人皇帝哭喊求救,还能做什么?

    而有着雄壮身躯的耶律隆绪这边,他的心思已然全部放在了澶州城何时会被自己麾下英勇无敌的辽兵攻陷。

    攻陷下来,是继续打到宋朝都城开封府呢,还是就此从大宋皇帝手中要得黄河以北的所有土地?

    正在苦心思虑之际,听闻母后所言,很是诧异的他,翘起耳朵静静聆听了好一会,却因为离得太远外加一阵猛烈寒风呼啸而过的因素,也并未听清前方军阵内,被吊在木梯上的宋朝质子究竟是哭喊些什么。

    不过他心中所想,倒是和韩德让想的一样。

    一个十岁的汉人孩子,被悬于木梯上饱受火盆烟熏炙烤,除了像同样怯懦的宋人皇帝哭喊求救,还能是什么?

    “哼!我大辽子民皆为凶狼,宋人懦弱好似牛羊…只是可怜了我的康儿,如若换做是他,同样的情况,定不会向我开口求饶。”

    耶律康,耶律隆绪之子,正是他被送到汴京作为质子,却因为宋人的疏忽,导致这个自小极擅骑射且勇猛异常的好大儿,被西夏人掳走亡故于异乡。

    听着宋朝质子的哭喊求救声,再想着自家的好康儿,岔愤不已的耶律隆绪,心中是愈发鄙夷怯懦不堪的宋人,嘴上也将心中所想叨叨了出来,以此发泄心中郁气。

    可惜的是,未等他说个痛快呢,前线策马飞奔回来的传令兵,一五一十的将宋朝质子正在讲些啥,道了明明白白。

    “可恶!可恨!”反转来得太快,愣神一刹那,顿时感觉被狠狠打脸的耶律隆绪,忙不迭道:“传我命令,速速杀了宋朝质子,以免乱我军心,误了攻城大事。”

    “皇帝,万万不可!”听闻耶律隆绪所言,萧绰与韩德让异口同声劝阻道。

    “母后,这是为何!赶紧下令杀了他,以免乱了前方军心啊!”

    愤怒使人失去理智,为了不让宋朝质子耽误攻城大事,现如今对于耶律隆绪来说,他恨不能自己纵马飞奔过去,一箭射死这坏人好事的小兔崽子。

    “皇帝莫要如此冲动!你想想看,杀了宋朝质子,没了这个挡箭牌,澶州城上的宋人士卒,还会像现在这样投鼠忌器一箭未放吗?”

    “而且不光如此…一旦宋朝皇帝下令放箭,攻城势必受阻。澶州城坚壁高墙、兵多将广,以逸待劳…反观我大辽将士们,自南下征战收复失地开始,一路长途奔袭,杀伐不断,损失不小…如若再这么僵持下去,吃亏的终究是皇帝和太后啊!”

    此刻,内心紧张万分的韩德让,给耶律隆绪解惑之际,他死死盯着澶州城上的一举一动。

    如若宋朝皇帝下令放箭守城,他便要劝谏皇帝还有太后退兵回营了。

    两次攻打澶州城,死了大将军萧挞凛且不说,甚至都使出拿宋朝质子用作挡箭牌的计策,这要再攻不下澶州城,那也没必要继续白白耗费兵力于此地了。

    毕竟上京宫廷内乱刚刚平息未有多久时日,倘若不能把剩下的精锐将士都带回去,那么毋庸置疑,动荡势必再起。

    “皇帝,韩丞相说得没错!质子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杀了他,否则宋人皇帝赵恒岂能善罢甘休。一旦我大辽将士被拖在大宋腹地,上京宫廷那边难免生出意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萧绰知道,始终站在她身边替她着想的老情人,分析得一点没错。

    “难道就这么看着宋朝质子胡言乱语扰我军心?”母后和丞相讲的道理,耶律隆绪也听明白了。

    只不过自打耶律康的死讯传来以后,他就特别想杀掉宋朝质子以此祭奠自己的康儿。

    再加上现在发生的这一幕,若是让这小兔崽子死于宋人箭下,他心中那口恶气,很难咽的下去。

    “传令三军,速速攻陷澶渊城!皇帝,一旦澶渊城破,到了那个时候,宋朝质子是死是活,哀家就将他交由你来处置。”

    好大儿耶律隆绪在想啥,当娘的萧绰,她心里一清二楚。

    不过嘛,正值这个紧要关头,在未拿下澶渊城之前,她绝不能让宋朝质子死在辽兵手下。

    号令已下,三军出动,现如今,内心万分焦急的她,也只能等待前方传来的消息了。

    ...

    澶州,北门城楼。

    “陛下,切勿辜负了大皇子的一片苦心啊!”身材有点臃胖的寇准,跪倒在地的动作倒是挺利索。

    看着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皇帝,听着大皇子催人泪下的慷慨言辞,他的心中,亦有不忍。

    可是,再不忍呢,一想到此战败了的后果……

    长叹一口气,心里特别清楚当下澶州城乃至整个大宋都处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满脸皆是凄然神色的寇准,言辞诚恳道:“陛下,还请下令放箭…否则战机一失,此战必败。澶州一旦丢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听闻大皇子传过来的凄厉孩童音,再瞅瞅面露悲色的皇帝,待到李继隆还有苏义简等人谏言之后,吃透皇帝心思的寇准连忙道:“陛下,想救大皇子,只有下令放箭速速退敌,才方有一线生机。否则,再这么僵持下去,城破之时,大皇子他……”

    寇准虽未明说,但爱子心切的赵恒也反应了过来,被架在火盆上一直这么炙烤下去,就算迟迟不下令放箭,自己的好吉儿,怕是也撑不多久。

    再就是,吉儿所言,他心里也清楚。一人的生死,岂能大得过满城乃至整个大宋军民的存亡。

    只不过,心里明白归明白,但年岁已经到了三十有六的他,当下仅有赵吉和赵佑这么两位皇子而已。

    现如今,如若亲口下令放箭御敌,有很大的可能,会杀死其中一个,还是他和爱妃刘娥唯一的孩子,赵吉……

    这种事,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如何开得了口啊!

    “陛下,小心!”

    “护驾!”

    “陛下,先离开这儿!”

    就在赵恒陷入万般纠结思绪当中难以取舍之际,辽兵已将投石车缓缓移动到射程之内。

    装填石弹,拉动机关绳索,并排一列的十几架投石车,将重达小二十斤的石弹砸向澶州城。

    准头力度不行的,砸在护城河或是坚壁高墙上。

    准头力度掌控比较好的,直接砸向了城头垛台处的宋军弓弩手们。

    这下好了,没有弓弩手的强力支援,现如今,不光城外的宋军将士们正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城墙上把手在劲弩旁边的守军们,也已是身处险境当中。

    这种只能干看着、干等着却什么也做不了的迎敌之策,当真是让众将士们急煞个人。

    “陛下,请下令放箭,再不放箭,辽兵就要攻入城中了!”

    “陛下,想救大皇子,勿要再犹豫了,速速下令放箭吧。”

    形势万分危急,听着外面大皇子越来越虚弱的哭喊声,寇准、苏义简、李继隆连番进言劝谏。

    与此同时,城外一道道防线失守,身处敌军包围下已经斩敌数十人的潘良,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就是护城河。

    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压根就没有战死沙场这种觉悟的他,再也顾不得太多,用尽全身力气冲着城楼上那个披着闪闪金甲的皇帝大声吼道:“陛下,放箭!若再不放箭,我等也顶不住辽兵了!”

    “陛下,放箭,快放箭啊!”

    身材魁梧的潘良,鼓足浑身气力吼出来的话语,岂是王迪可比。

    再加上宋军正被辽兵逼向护城河的位置,当下距离澶州城楼已经不是很远。潘良铆足劲头喊出来的话语,瞬间便回荡在澶州城上方。

    飕的一声,好似雷鸣!

    三支近乎有丈余长如同长矛的箭矢,瞬间雷动而出,转瞬即逝。

    刚睁开一双通红的眼睛还未有多长时间,直接看傻眼的王迪,心里特别慌!

    那一刻,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

    三支且粗且长的箭矢所过之处,就像飞机一样,留下一串刺人心魄的巨大噪音的同时,在其身后,还有一道长长的血雾在飘散。

    离他最近约在百丈距离左右的一支箭矢,如同穿糖葫芦那样,贯穿了两人一马,死死插在了已被冻成硬邦邦模样的土地上面。

    剧烈震动下的由薄铁片做成的翎羽,好似招魂幡那样,嗡嗡地响个不停。

    虽说每一支箭矢造成的死伤人数不算太大吧,但别忘了,辽国大将军萧挞凛,便是死在这种震慑人心的巨型箭矢下。

    更为重要的是,这三支箭矢,就像信号枪一样。

    就在同样看傻眼的赵恒正怒气冲冲质问道“是谁下令放的箭,不许伤了朕的吉儿”的话语中,箭如飞蝗,瞬间洒向拥挤在一起的辽兵们。

    好在是,城楼上的弓弩手也明白,被吊在木梯上的那个特别懂事的好孩子,是当今的大皇子。

    经由他们的精准操作,从他们手中射出去的弩箭弓矢,基本都避开了战车所在位置。

    但是,装备有三支巨箭略微呈扇形分别射向不同角度的床子弩这玩意,其箭道是早已固定好的。为了不伤到大皇子,负责操作的弩手,只能转动整架床子弩通过微调方式避开战车所在位置。

    按理来说,只要不是心存故意谋害皇嗣的念头,以这些弩手的专业操作来看,这等杀伐利器,是断然不会射向大皇子的方向。

    奈何,刚刚投石车砸过来的石弹,其中有一个正好落在垛台一角,崩碎的大小不一的石块,当即便溅射向四面八方。

    好巧不巧的,有一个硬邦邦的石子,正好卡在一支巨型箭矢的滑槽内。

    当弩手举起铁锤,狠狠砸向床子弩机关……

    就在下一瞬间,王迪觉得裤裆里面有点湿湿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发入魂

    床子弩,也叫三弓床弩,又称八牛弩。

    其最远射程,可达千步之遥!(宋朝一步合1.536米)

    箭矢以坚硬的木头为箭杆,以铁片为翎,世称一枪三剑箭。

    除了正常的巨型箭矢,床子弩还能发射踏橛箭,将其直接钉入到坚硬如石的城墙里面。有上那么十几架床子弩齐射,当成排成行的踏橛箭被牢牢钉入城墙之际,攻城兵士可以藉此攀缘而上。

    是以,这等杀伐利器的威力究竟有多大,由此可见一斑。

    现如今,被死死吊在木梯上的王迪,毫无躲闪能力的他,直面的,其中便有这吓人玩意!

    虽然对于心早已提到嗓子眼的王迪来说,就算是万箭穿心,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但真等到毫无预兆突然迸发出来的万箭齐发,作为数以万计的“观众”当中的一员,在那一瞬间,他还是能清够晰感觉到,自己的肾上腺素正在疯狂飙升。

    黑压压好似一片乌云的箭矢,以肉眼难以捕捉到的速度,飕飕地划过自己身边。

    想懵逼愣神一会儿却办不到的王迪,环视着中箭的辽兵好似被割倒在地的麦子,快速染红了大地。

    观望着此情此景,他那小身板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好在是,头一波箭雨已经到了尾声,直面死亡的王迪,他发现自己竟是屁事也没有。

    极度紧张刺激之余,胸膛快速起伏的王迪,张大了嘴巴,任由刺骨寒风裹杂着呛人难闻的浓烟灌进嘴中的同时,他强迫自己心神快速镇定下来,散开视线,瞥了眼正在跨马耍大刀砍杀敌人的潘良。

    瞧见这货正专心于奋勇杀敌,刚想长舒一口气吐出肺里冷冰冰的凉气呢……

    在那一抹余光中,王迪忽然瞅见,一支离弦而出的巨型箭矢尾部,竟然在阴沉的天空中闪出点点火星。

    还来不及赞美那如同流星般短暂的火星有点好看呢,骤然间,头皮发麻的王迪如临深渊!

    没有思考的功夫,满脑子顿时塞满了“要死了”的念头……

    根本来不及扭动身体做出无用的反抗,因为撕心裂肺的痛楚,经由大脑下意识启动保护机制以后,很是悲催硬挨了一箭的王迪,直接性的,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诸多人的视线当中,本来是“米”字型被高悬于木梯上的大皇子,现如今,已经变成“冫/”这幅造型。

    鲜血淋漓的左腿,眨眼间的功夫都不到,竟仅仅只剩了半截!

    露在外面的骨茬子,清晰可见。

    自膝盖以下的位置,不费吹灰之力,直接被巨型箭矢轰成粉碎。徒留一个可能裹着小脚丫的靴子,在木梯中间位置前后晃动不止的同时,向下滴滴答答淋洒着斑斑血迹。

    亲眼目睹这一幕,脑瓜子如同针扎的赵恒,痛心嘶喊出“吉儿”两字以后,也是当场晕厥了过去。

    “陛下!”

    “快!先扶官家进去休息,速速传唤太医!”皇帝晕倒不要紧,心里丝毫不慌的寇准,扫了眼城外战局,注意到辽兵正在放平吊有大皇子的木梯时,他连忙安排道:“李将军,现在由你来指挥这场守城之战…再就是,速速派人出城抢回大皇子,还有…查清楚是谁放的箭伤了大皇子。”

    皇帝赵恒已被安置在城楼正殿,现如今,此战在寇准看来,算得上是大局已定。

    当下最紧要的事,便是从辽兵手中抢回大皇子,给皇帝一个交代。

    可惜的是,身处高高的城楼上,视野相当开阔的寇准,他看得很清楚,大皇子赵吉正被一辽国骑兵带向大后方的辽兵军阵。

    待到视线当中再也见不到驮着大皇子的那匹黄骠马的踪迹后,惋惜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几声“呜呜”号角声。

    闻之,寇准便已知晓,这是辽兵的撤退信号。

    正如他所想,随着回荡在战场上方的号角声,攻城的辽兵,有马的策马飞奔;没马的,开始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回跑。

    “辽兵退了!辽兵退了!”

    一时间内,澶州满城沸腾,军民欢呼不已。

    …

    “萧太后…她好狠的心呐!怎能如此对待我们吉儿!他还是个孩子啊!”

    向来温柔似水的李婉儿,此时此刻,看着满身血污脸色刷白还没了半条腿的大皇子,好似护犊子的猫儿,她冲着跟来探望的大辽丞相韩德让怒吼道。

    刘娥视自己为妹妹,理所当然的,李婉儿也视大皇子赵吉为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她可是陪着守着赵吉生活在辽国上京宫廷,看着他读书识字骑马打猎,一点点长大……

    哪曾想,乖巧懂事的大皇子,出去也就半日的功夫而已,再度归来与他相见时,竟成了这幅令人不敢直视的凄惨模样。

    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吉儿,在辽国太医的诊治下,他那孱弱的身体时不时地颤抖一下。注意到这一幕,恨不能以身代替的李婉儿,她的心啊,就像被刀子割在自己身上那样难受。

    “丞相大人,血已经止住了,质子应该是性命无忧…能否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听闻太医之言,不怎么放心且出身于医学世家的韩德让,亲自上手把了把脉。

    而后,脸上看不出是喜是忧的他,没在乎刚刚李婉儿的无礼举动,淡淡讲了句:“婉儿姑娘,质子的伤,是你们宋人皇帝亲自下令放箭造成的,与我们大辽无关。当下,莫要想太多,还是好好照顾你们质子吧…议和之际,我会派人把你们两人送回去。”

    烟熏火燎,断肢失血,宋朝质子伤得不轻,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在韩德让看来,于大辽已是无用处在濒死状态的宋朝质子,他可以死,但却万万不能死在大辽营帐内。

    思量之际,再次瞅了眼面无血色的宋朝质子,自知还有大事在等着自己的韩德让,便头也不回地赶往中军皇帐。

    …

    “启禀太后,启禀陛下,刚刚探子来报,我后方粮草已被大名府守将曹玮截获。目前大营内的粮草,仅够维持三日……”

    还不待韩德让把话讲完,心中很是憋屈的耶律隆绪直接打断道:“三日?哪怕就是一日,也得把澶州城拿下来。我大辽率三军之力南下征战,岂有空手归去的道理?”

    辽人如狼,他耶律隆绪贵为狼王,心里清楚得很,如若外出“打猎”没有捞到足够多的收获,那么手底下的狼崽子们,定有不安分想要闹事的。

    为了维护自身狼王的地位,不拿下澶州城,他岂会善罢甘休!

    “陛下,此番南下征战我们大辽已经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后方曹玮还有呼延赞这两位大将,他们已经收编了王超的二十万定州军…目前我们已是腹背受敌,一旦他们挥军南下与澶州城守军形成合围之势…我大军若想突围出去,怕是不易!”

    定州军,顾名思义,驻就是守在定州的军队。

    而定州这个地方,自打宋朝建立伊始,地处河北西路的这个重镇,它北邻强辽,南拱京畿,实属天下要冲之最!

    有宋以来,此地便是连年战事,硝烟弥漫。

    驻守在此的禁军,其战力比之京师禁军,绝对是只高不低。

    先前呢,由于统兵大将王超意欲图谋不轨,始终按兵不动。也正因如此,在知晓这个情报以后,当时仗着兵强马壮,萧绰才敢领兵直扑大宋腹地的澶渊城。

    不曾想啊,两次攻打澶州城,没将其拿下且不说,竟还折损了大将军萧挞凛以及数万名辽兵将士。

    如若真像丞相所言陷入宋军合围当中,恐怕最后能突围出去的,也就仅剩三五万的御帐亲军。

    这里面孰重孰轻,耶律隆绪一听,当即便反应了过来,“那依丞相之见,当下该如何行事?”

    “陛下,臣以为,现在正是议和的最好时机。还请陛下立即诏见曹利用,向大宋提出条件商议退兵…同时再将质子送回。”

    言语落罢,不出韩德让所料,听闻他给出的提议,身材健硕给人满满压迫感的耶律隆绪,一气之下登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横肉滚动的脸上,当即就浮现出噬人的凶狠怒意。

    “将质子送回?那朕的康儿…就这么白白地死了吗?我定要杀了质子,用他的性命,祭奠大将军,也祭奠我的康儿!”

    别的都好说,一听要送还质子,耶律隆绪他是十万个不乐意。

    在他看来,就算不提大将军萧挞凛这笔血仇,以宋人质子之命,祭奠他心爱的康儿,难道不应该吗?

    而韩德让这边,默然不语的他,只是看着心上人萧太后,等她站出来主持大局。

    “陛下,稍安勿躁。此番是进是退,是战是和,这关乎到当下十几万将士的生死,更关乎到我们大辽的命运…此事不可草草定夺,你们先下去吧,让哀家好好想一想。”

    “母后!唉……”

    挥挥手示意好大儿还有老情人退下之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萧绰心有点累。

    往日里,因为念及着要慢慢还政于好大儿皇帝,许多朝堂大事她都已交给耶律隆绪来决策处置。

    本以为自家好大儿经过这段时日的理政能变得成熟聪明一点,现在看来,还是差了一些。

    其实按理来说,自家的康儿死了,拿宋人质子一命抵一命,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啊!

    为了保全这十几万的辽兵将士,她还是比较认可老情人提出来的送回质子的这条提议。

    不过嘛,令萧绰有点忧虑的就是,如若自己主动归还质子,会不会让宋人皇帝就此看清了大辽的虚实……

    以前是大宋想议和,大辽想打。

    现如今,大辽想议和了,萧绰担心的是,大宋又想打了。

    好在是,她的老情人韩德让,替她考虑到了这一点。

    …

    辽军西侧营帐。

    “丞相大人,快请!”窝在帐内正和驸马爷杨延辉烤火聊天呢,出乎王继忠的意料,大辽丞相韩德让竟是不请自来,主动登门拜访。

    “你二人都在,那正好!我长话短说,你二人可要听清楚了。此番大辽攻城失利,皇帝要杀掉质子祭旗…真这样的话,那辽宋便没了议和的可能。你二人拿着我令牌,速速将质子和婉儿姑娘送回澶渊城。”

    心上人在担忧啥,韩德让一清二楚。

    好在是,辽军大营内还有两个身在辽营心却在大宋的汉人武将。

    通过他们二人,顺水推舟送走质子这个烫手山芋,还可避免萧太后担心的事情发生。

    “丞相大人高瞻远瞩,心系天下,真是令人敬佩!”

    接过韩丞相递与自己的令牌,很会替他人着想的杨延辉,关怀问道:“万一被皇帝察觉,丞相大人该如何交代呢?”

    “皇帝正在气头上,等他冷静下来,定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如今事不宜迟,趁着皇帝还未下旨,你二人赶紧出发。”

    大辽这边的真实想法,韩德让肯定不能说。随意敷衍了一句,便催促他二人速速离开。

    而顾念着大皇子生死安危的杨延辉和王继忠,诚诚恳恳道了一声谢,便赶忙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降将王继忠倒还好说,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随时都能走人。

    不过出身天波府的杨四郎,现如今,他可是大辽铁镜公主的夫婿。

    返回驸马营帐后,于心不忍且不擅撒谎的他,顾左右而言其他,闪烁其词。

    与此同时,由于处在深度昏迷当中已经有段时间,再加上顶替之人是个十岁大的孩子,彻底融合吸收完那股焦躁恐慌精神以后,在强大痛楚感的刺激下,悲催至极的王迪,醒了过来。

    “腿没了……”

    没有麻药镇痛,一瞬间,豆粒大的汗滴,爬满了王迪的脸上。

    “吉儿,你醒了!”

    忍着剧痛,看了眼端着水盆快步走过来的李婉儿,对于这个有着钟灵毓秀五官,像极了李?和国际章的温婉坚定二娘娘…

    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王迪想求她办件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辽军大营,质子帐内。

    当下这个时候,身心被止不住的剧痛和冲天的怒火包裹起来的王迪,特别特别想将萧燕燕这个王八艹的死逼老娘们给大卸八块。

    不对,大卸八块都难以消他心头之恨!

    从下往上,将其活活剁碎的同时,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连皮带肉加骨头的杂碎,被一群野狗争夺抢食。

    只不过,仇恨归仇恨,但王迪的双眼并未因此而受到蒙蔽。

    他深知,现如今,就自己这具极度虚弱的身体,别说立马报仇了,能有命活着回到澶州城,那已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

    “堂堂一个带着外挂的穿越者,竟被个土著老太婆给弄成这个逼样…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自己身体虚弱到什么地步…别说缚鸡之力了,当下连针都打不了的王迪,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吃了片青霉素V钾片,这次能否活下去,真就全靠天意了。

    然,不管是死是活,不把这仇尽快报了,王迪他心里简直不要太憋屈。

    毕竟再过个四五年的时间,不用自己动手,萧太后这老妖婆自然而然地就会挂掉。

    掘坟鞭尸,挫骨扬灰,王迪可没多大兴趣。

    没怎么深思,他当即想明白了,对付这种事业心极强的临朝摄政女王,惟有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痛苦不过的事情。

    是以,王迪想在这老妖婆还活得好好的时候,让她亲眼目睹自己发展壮大起来的大辽,一步一步,逐渐走向崩溃乃至灭亡,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嘛,当温婉动人且特别听话的李婉儿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内心万般纠结的王迪,特别想将如何引发黑死病的秘诀告诉她,再劝说她留在辽营随军返回上京。

    黑死病所到之处,按照书上所言,食品匮乏、物价飞涨、道德败坏、家庭破裂、信仰崩溃、政府瓦解,入眼所见的一切景象,都在宣告着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如果可以的话,王迪特别希望眼前这个模样属实很不错的李婉儿能自我献身,让饿鼠噬咬过后,主动陪陪耶律隆绪或是上京城中的其他贵族。

    只要黑死病一起,就凭当下这个时期辽国的医疗水平,王迪敢断言,除了零星散落在草原上居无定所的未被汉化的契丹人,五京城及周边城郭内约在三百万左右的人口数量,不出三五年的时间,能剩下五十万人,就算瞎了眼的长生天保佑这帮狼崽子们了。

    这种钝刀子磨人且无药可医的狠毒计策,只要萧太后见到,王迪敢保证,她就是到了临死前的最后一秒钟,恐怕都不能瞑目。

    可惜啊,思来想去,一想到宋朝的仁义,再加上辽国境内还有不少契丹化的汉奸,王迪估么着,一旦大辽有了黑死病……

    除非自己可以登基为帝,以强硬铁令隔绝宋辽边境任何活物的往来,否则,大宋这边怕是也难逃黑死病的侵袭。

    最为重要的是,相比野性更强不通教化的女真人,汉化程度比较高的契丹人,还算明晓事理一点。

    如果通过黑死病在三五年的时间内灭了大辽,王迪认为大宋这边顶多收回山后九州而已,对于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满朝士大夫包括宋真宗他本人,怕是都没多少兴趣。

    三五年的时间,有点短。

    如果不走弑父这条路,即便神话自己,王迪也不认为顶多到了束发之龄的自己,能顺利登基加冕为帝。

    万一生活在白山黑水更为寒冷地区的女真人侥幸躲过了黑死病,万一自己命薄没挺过这一遭劫难或是在这期间突生意外状况……

    面对没了辽人威胁提前得到加速发展的女真人,二三十年后,南宋还有没有,恐怕都是两说了。

    况且,在自己临死前,王迪也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将空间内的好玩意转交给此人,再送到刘娥或是皇帝手中。

    当然了,还有一点,那就是他也有点舍不得眼前这温婉动人的仁宗他娘。

    为了不让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仁宗赵祯诞育下来,这个比自己大了七岁的李婉儿,王迪准备留给自己用。

    一想到女人,猛然间,王迪慌得一批!

    “二娘娘,我想尿尿…”

    …

    战事已了,银装素裹下的澶州城,随着日头西斜,在万家炊烟气息当中,渐渐变得安静了下来。

    行宫内,大宋皇帝赵恒刚从昏厥状态苏醒过来。此刻,精神略显不济的他,直勾勾地瞅着眼前跪倒在地的武将们。

    “陛下,末将无能,未能救回大皇子,还请陛下降罪。”此战得胜还不算完,李继隆知晓,现在到了皇帝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伤了大皇子,又未能救回大皇子,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些都不是小事。

    “诸位将军退敌有功,未能救回皇儿,实乃非战之罪…诸位将军都起来吧。”

    “臣等谢过陛下。”

    不管怎么说,打退辽兵,守住澶州城,对此赵恒还是很欣慰的。

    只不过,一想到他心爱且懂事的吉儿所遭受的苦难,他脑瓜子就疼得嗡嗡作响。

    “朕就想知道,究竟是谁下令放的箭?”稳了稳心神以后,拉拉个脸的赵恒,死死盯着低头不语的十几名武将。

    一时间,行宫内的气氛变得很是压抑。

    “陛下,是臣下的令…”

    等了一息左右的时间,发现没有一人主动站出来替他担责,再次出列跪倒在地的潘良,顿感自己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在他看来,当时那个局面,如若再不下令放箭退敌,澶州城势必会被辽兵攻陷,哪特么还有闲工夫在这瞎逼逼!

    是以,除了越俎代庖一事,始终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大的过错的潘良,他心里所想的是,就算皇帝小题大做不给自己任何嘉奖封赏,那也不能冲他这个挽救了整座澶州城乃至整个大宋的赫赫功臣甩脸子啊!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明明看见朕的皇儿被高悬于辽兵当中,还胆敢下令放箭…伤了朕的皇儿,你该当何罪!”

    哐哐哐,狠狠拍了拍桌子。那一瞬间,满腔怒气遏制不住的赵恒,真想当场处死潘良这个不懂规矩犯了僭越大罪的王八蛋。

    “陛下,当时辽兵已攻至城下,情势万分危急,若再不下令放箭退敌…只怕澶州城此时已被辽兵攻陷!”

    自觉有功无过或是功大于过的潘良,因为老爷子还有妹妹这二人,他自恃皇帝不会拿他怎么样,继续辩解道:“况且大皇子他…”

    然而,还不待潘良把话讲完,快被这蠢货言语给气炸了的赵恒,直接吼道:“将潘良拉出去斩…”

    未等皇帝撂完狠话,瞥了眼立于一旁且毫无反应的苏义简,知晓人家压根就不在乎潘良的死活以后,寇准叹了口气,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公道,“还请陛下息怒!平心而论,潘将军下令放箭也实属万不得已…当时那个情况,唯有下令放箭,方能击退来犯辽兵。所以,潘将军应该是立了一功的。”

    知晓皇帝听进了自己的话,趁着气氛稍加缓和,寇准拱拱手不慌不忙道:“陛下,现如今萧太后已经领兵重返黄河北岸…就在前不久,大名府的曹都尉也已在北方发兵截获了敌方粮草…可以说,辽兵现在是腹背受敌,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当此之际,臣料想萧太后定会照顾妥当大皇子的…”

    只要大皇子能九死一生存活下来,寇准心中如是想到。

    旁人的话可以不听,但寇准于自己而言是个亦师亦友的臣子,赵恒深吸一口气,“潘良,朕念你退敌有功,死罪可免,不过禁军中的一切职务,要全部免去,留于军前,戴罪立功。”

    “臣,谢主隆恩!”咬牙切齿叩谢皇帝不杀之恩,心中万分不岔的潘良,他知晓,只有尽快让妹妹潘玉姝怀上龙种诞下皇子,方可使得潘家荣耀长久。

    “平仲,朕命你立即休书给萧绰,让他将朕的皇儿速速送还澶州城,如若不从,朕必起兵灭之!”

    听闻寇准的分析,瞅了眼摆在桌案上的一份份军报,默算宋辽双方军力对比之后,当下这个时候,赵恒内心深处,可谓是相当得纠结。

    算得上是好大喜功却还有点自知之明的他,一直有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给曹玮下旨从后路包抄辽兵,趁此良机领兵灭了这十几万辽兵,以慰吉儿在天之灵的同时,顺道彻底收复幽云十六州,完成先帝和太祖未能实现的夙愿。

    毕竟在他看来,自家的好吉儿,饱受烟熏火燎,又少了一条腿,流失了大量鲜血,在战场那般恶劣的环境下,能存活下来的几率,怕是不怎么大了。

    既然大辽能以质子亡故一事兴兵征伐,他也可借由同样的原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若非后方汴京城内还潜伏着巨大的隐患,赵恒是真想独断乾坤一回,直接下旨领兵全歼这股深入大宋腹地的辽兵。

    “臣遵旨!”

    “臣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辽军营地,质子营帐。

    在李婉儿的服侍下,淅淅沥沥撒了一泡热乎尿的王迪,确认自己的吉儿安然无恙还能站起来以后,终于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真死了,倒也无所谓。

    怕的就是,如若命大活了下来,却残废到连女人都玩不了,那活着还特么有什么意思。

    好在是,老天开眼,仅让那支巨型箭矢射掉了自己的左小腿…其他部位,还能用!

    待到伤势愈合,弄个金丝楠木的义肢安上去…那么从外表来看,和正常人应该也没啥大的区别。

    最为重要的是,即便不除掉所有竞争对手,应该也不会耽误自己坐上龙椅当皇帝的这码子事。

    是以,没了人生大事的后顾之忧,当下这个时候,王迪特别想活下去。

    呲牙忍着剧痛,不再耗费心神瞎琢磨报仇的事情,躺在床上的王迪,任由温声细语的李婉儿张着小口吹温了汤药喂着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

    脑瓜子昏昏沉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的王迪,透掉一碗难以下咽的汤药之后,意料之中的杨四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木易大哥,萧太后怎会如此狠心…她怎能这般对待我们家吉儿。”见到暗恋的驸马爷木易进来,好似找到主心骨的李婉儿,怒气冲冲哽咽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明知已无用,但她还是很想让木易领着自己去见一见萧太后,当着她的面质问清楚她为何能够如此狠心!

    “婉儿姑娘,如今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和王继忠将军一起送你和大皇子返回澶州城…现在马上启程!”

    一切安排妥当,知晓时间已不多的杨延辉,刚想抱着大皇子走人呢,未曾想李婉儿像只护崽的小母鸡直接拦在了他的身前。

    “木易大哥,辽军大营戒备如此森严,你二人如何带着我与吉儿顺利逃出去?况且…木易大哥你已是大辽的驸马,为何…为何还要以身犯险带我们离开辽军大营返回澶州城?”

    暗恋归暗恋,但在李婉儿心里,眼皮子底下,没有任何事情能比得上自家吉儿安危更重要。

    “婉儿姑娘请放心,丞相大人给了我这块令牌,有了它在,我们便可在辽营内部畅通无阻,不必担心出营会遭到拦截。”

    掏出怀中令牌示与李婉儿查看,发现她依旧存有戒备之心,杨延辉叹了一口气道:“婉儿姑娘,实不相瞒,我本姓杨,名延辉…”

    “杨将军…你是天波杨府的杨四郎?”杨延辉将军的大名,在汴京城内可谓是妇孺皆知。

    半信半疑的李婉儿,有点不敢相信几年前已被证实身亡的杨四郎,竟然一直生活在北辽境内,还和大辽的铁镜公主成了婚!

    “正是在下…我是杨家的第四子,澶州城守将杨延昭是我六弟。”

    “想当年,我们兄弟跟随家父与大辽开战…父亲大人他战死沙场,我被辽军围困,不得已成了战俘,在大辽隐姓埋名,将‘楊’字一拆为二,化名为木易,以等待时机重返汴京。”提及自己如何苟活下来,杨延辉也是一脸无奈加愧疚。

    “真没想到,在这辽营当中,竟能有幸遇见赫赫有名的杨将军,这下子我们家吉儿便有救了。”

    在李婉儿看来,有了忠义无双的杨四郎,此行应无大碍。

    哪曾想,出乎他二人的意料,大皇子竟然不想走!

第一百七十四章 接到大活了!

    “我走不了……”

    服食完汤药,有气无力的王迪之所以强打起精神不曾睡过去,就是为了防止杨四郎不经由自己本人同意就带他逃离辽营返回澶州城。

    尽快离开辽营,回到父母身边,再度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些他又岂会不想?

    只不过,现在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再加上外面天寒地冻路途遥远。

    这要一路颠簸下来,不用多想,站在医科生的专业角度来看问题,王迪估么着,本就只剩个血皮的自己,怕是还未走到半路呢,那仅存的一丝血条就要直接清空到底了。

    虚弱归虚弱,但王迪还没虚弱到连脑子都不好使了,会做出这种主动奔着地府赶着去投胎的傻事。

    至于滞留在辽营是否安全?

    反正现如今宋辽战事已经结束,李婉儿、杨延辉他们看不清形式不要紧,王迪心里特别清楚,辽国太后萧绰还有丞相韩德让没有一人是傻子,但凡他们想要议和安稳退兵,那么在这段期间以内,辽国这边怎么着也得尽量保住他这位宋朝大皇子的小命。

    再加上辽营当中还有心念大宋忠心耿耿的杨四郎与王继忠这两位武将,就算耶律隆绪这个脑瓜子不大好使的辽皇帝真想杀了自己,只需他二人能够拖延片刻功夫等来萧绰的旨意,一切都好说。

    况且,见到自己遭受了这么大的苦难,如果自己那位便宜老爹宋真宗还有点血性的话,此时此刻,想必他应该已经派人向萧太后提出归还质子的请求了吧。

    只要能挨过明天一天,百分百的安全不敢保证,九成左右的,还是手拿把攥。

    是以,抱着宅在辽营养伤尽快恢复一点元气的心思,无论如何,很是怕死的王迪,压根就不想被出于好心的杨四郎送上奈何桥。

    “二娘娘,我是不是要死了…要不你和杨将军赶回澶州城吧,我现在身子疼得厉害,根本动不了……”眼皮沉沉的抬不动了,一直在打瞌睡的王迪,在即将陷入昏睡之前,戏精附体的他,必须让李婉儿还有杨延辉二人知晓自己当下的身体状况。

    “是啊!杨将军,大皇子他身体太虚弱了,刚刚韩丞相带过来的太医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让他静养才行。”

    看着一脸焦虑神色的杨延辉将军,心里同样很是焦急的李婉儿,轻轻坐在床榻前,脸上努力露出暖人心扉的笑容,轻声细语道了一声,“吉儿放心吧,你肯定不会有事的,二娘哪也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好似慢动作回放那般,凝神屏息显得格外小心的李婉儿,慢慢掀起另一侧被子露出一角,将大皇子的伤势给杨延辉看了一眼。

    “这…怎会这样!”看着渗有斑驳血迹的残肢伤口包扎处,心里万分骇然的杨延辉当即愣在原地。

    辽兵攻前后两次打澶州城,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萧太后却是不曾命令他和王继忠将军奔赴前线战场。

    是以,大皇子究竟有何遭遇,他是一点都不知晓。

    现在好了,见到失去半截小腿的大皇子,他总算醒悟过来为何刚刚一入得帐内,李婉儿会同自己讲出那一番言辞。

    “杨将军你还不知道吧,萧太后一大早便带走了大皇子,我本以为还是像往常那样…哪曾想,她竟是如此狠心,将大皇子作为人质绑在战车上,以火盆炙烤…她怎能狠得下心来如此这般对待一个孩子啊!”

    见一次吉儿的伤势,李婉儿心就痛苦不堪一回。

    现如今,提心吊胆的她,即希望吉儿可以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又怕他就此一睡不起,再也醒不过来。

    “确实不能走!”

    “大皇子他…他失血过多身子太虚弱,经不起半点长途跋涉…婉儿姑娘,议和使臣曹利用大人是否已经知晓大皇子的伤势?”

    天地君亲师,以“忠孝”二字为人生准则的杨延辉,见到身为天潢贵胄的大皇子竟遭此劫难,顿感受辱的他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思考着应对之策。

    “曹利用大人吗?我也不清楚他是否已经知晓大皇子的事情…杨将军,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摸了摸吉儿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反反复复确认过后,察觉到吉儿体温有些偏高,眼中含泪的李婉儿,顿时变得有点不知所措。

    “婉儿姑娘先别伤心,我现在去通知曹利用大人,将大皇子的伤势告知与他。我再带上铁镜公主去请辽营最好太医过来…你放心,我速去速回…还有王继忠将军就在帐外,他会一直守护在此的。”

    当朝大皇子正处于危难之中,快速理清思路后,杨延辉当即便绝了逃出辽营的打算。

    虽说于政治一途他不甚了解,但多年以来的战场经验告诉他,两次攻打澶州城失利,损兵折将的大辽这边,应该很难再发起第三次攻势了。

    既然仗打不了,那不就轮到宋辽双方的议和事宜了嘛。

    而那位能够代表大宋天子只身前来辽营进行议和的曹利用大人,在他看来,想必定有其过人之处。

    将心中所思所想告知与李婉儿,不敢有任何耽误的杨延辉,叮嘱王继忠死死守在帐外以后,凭借着大辽驸马身份和手中韩丞相给的令牌,顶风冒雪,未出半刻钟的时间,他已是站在议和使臣曹利用面前。

    将大皇子伤势,还有耶律隆绪想杀大皇子这两件事转告曹利用过后,他二人兵分两路,一个去谒见萧太后,一个返回驸马营帐,拉着一头雾水的媳妇请来辽营最好的太医便直奔大皇子那。

    ...

    一夜风雪。

    转过天来,放晴的天空,蓝得好似冰晶,透彻得很。

    想比格外晴朗的天,宋朝大皇子所在的营帐内,惴惴不安的一众人等,脸上俱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滚烫的身子,一直昏迷不醒,外加已经超过三个时辰处在滴水未进的状态……

    连夜赶来的太医,在大皇子身上针砭药石用了一个遍,除了彻底止住左腿不再往外渗血以外,事关大皇子的生死安危,却是没有太大的有效进展。

    “三位太医,大皇子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他何时才能醒来?”

    衣不解带伏在床榻边上照顾了大皇子一整夜,看着已经虚弱到不省人事的大皇子,急得双眼通红的李婉儿,注意到三位太医均是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她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不光是她,见到这一幕,韩德让和曹利用这俩期盼着宋辽双方能顺利议和的臣子,在那一瞬间,内心也是变得拔凉拔凉的。

    “丞相大人,昨晚萧太后曾提及过巫医救治的法子…现如今,可否劳请他们前来替大皇子诊治一番。”

    须知道,自古巫、医不分家。

    当下这个时候,瞥了眼已是六神无主的李婉儿,考虑正儿八经的医术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以后,对于病笃乱投医的曹利用来说,仅是在一个深呼吸间的功夫,他已是抱定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不该唤作是巫医,托娅是我们辽国萨满教的大萨满。只不过…她那种‘假鬼神而为助’的诊治方法,和常规医士的针砭药石之法大不相同…莫要说你们宋人了,就是我们大辽王室贵族,寻常时候也极少邀请他们前来看病。”

    出身医学世家从父亲那儿习得不少药理知识的韩德让,对于萨满使用神秘仪式,向神灵祈祷替病人治病的办法,他是持有一定的怀疑态度。

    也正因如此,先前萧太后建议随军萨满替宋朝质子诊治时,为了不节外生枝,他才进言先缓一缓。

    不曾想啊,集宋辽两边的顶尖太医,现如今竟也挽救不了眼前这个孩子。

    “萨满吗…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劳烦丞相大人请她前来为大皇子诊治病情。”没怎么寻思,看着脸颊毫无血色的大皇子,曹利用当机立断道。

    “曹使臣,请过来是可以,不过萨满医治病人的时候,因为事关设坛作法、请神送神等诸多不可示于外人的细节,同样也为了达到心诚救人的目的…在这期间,是不方便外人在一旁围看的。”

    字字清晰讲完之后,韩德让将最终如何选择这一难题抛给了曹利用。

    略微出乎他的意料,曹利用此人竟是没有半点耽误,在对着李婉儿道了声“事急从权”以后,便向他拱了拱手请求召唤巫女前来。

    事已至此,同样是不抱有多大希望的韩德让,也只能派人去请随军前来的大萨满,托娅。

    ...

    丞相有请,扎着满头小辫、面部遮掩得严严实实、唯有眉眼间露出一朵五彩缤纷的太阳花花钿的大萨满托娅,带着同样装扮的小萨满阿茹娜,很快便来众人面前。

    虽说目前这个时候天气晴朗日头很大,照在人身上暖和和的,但让曹利用等诸多宋人极为震惊的就是,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她二人在这寒冬时节,竟只是身着一袭白衣,看那样子,可不像是御寒性有多么好的皮氅大衣。

    见到这俩不畏严寒的奇女子,曹利用等人的心中,顿时多了一份希望。

    话不多说,知晓所来何事过后,在大萨满托娅的指引下,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一众辽兵在帐前已是设坛完毕。

    至此,即便心中再不舍再担忧呢,为了博得那一线生机救回大皇子的命,后面要进行的请神、献祭、驱魔、脱衣、送神等一系列“假鬼神而为助”的诊治细节,早已离得远远的众人是看不到其中奥秘所在了。

    只有像是杨延辉这样耳目聪慧的武将,隐隐约约间,可以听到从大皇子营帐内传出来的弱不可闻的好似歌唱咒语类的遗音馀韵。

    ...

    最后醒来的那一次,说实话,服食了片青霉素V钾片过后,除了感觉身体过于虚弱以外,自认自己可能还没到死亡那一步的王迪,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那竟是自己的回光返照。

    硬挺着精神交代不能离开辽营过后,自那时起便一睡不醒的他,在鬼门关晃悠过来晃悠过去,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昏昏然不知许久过后,感觉到自己身子正在被刀割针刺的王迪,很特么想睁开眼睛怒吼几声“淦尼玛的!”……

    可惜啊,别说气力不足了,当下这个时候,他连保持清醒的心绪都没剩多点了。

    正当还有一丁点清醒之意的王迪后悔自己过于谨慎没将空间内的好玩意转交给李婉儿时,一会儿冰冰凉,一会儿暖洋洋的感觉,随着空灵般且靡靡不绝的歌声,传到了王迪深层意识当中。

    那一瞬间,如同开了第三人视角的王迪,看着模模糊糊的“自己”,在漆黑不辨方向好似迷宫的幽暗环境当中,根据那由外及内的多重感觉的指引,他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地逃离迷宫。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感觉特别“清醒”的王迪,求爷爷告奶奶,盼着那冰冰凉、暖洋洋的感觉,还有那听不懂半个文字意思的歌声,千万不要停!

    心有所想,身有所行。

    ...

    除了预言、解梦、占卜、祈福、下咒这些事,大萨满托娅,已是许久不曾接到救助病患的活计了。

    作为长生天(腾格里)的使者,习得通天(长生天)和入地(地狱)这两大神通以后,有着些许汉人血脉,名字是为“光辉”之意的托娅,其实她更喜欢救死扶伤,而非以刀兵战火之事助雄主称霸天下。

    只是,在这年头当中,汉化越来越严重的契丹子民,尤其是王室贵族们,他们除了祈福解梦以外,一年从头到尾,基本是用不到她们萨满了。

    就算用到了,因为越来越多“心不诚”的长生天子民都是带着重病前来应诊,这就导致了萨满们的“误诊”也是变得愈发多了起来。

    如此这般,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大辽立国未有百年时间呢,在治病救人的供需方面,萨满和正儿八经的医士比起来,已是差了太多太多。

    不曾想啊,许久未开张,这一开张,就接了个事关天下苍生的大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虹贯日

    辽军大营,质子帐外。

    一座直径约在丈余宽度,由大小不一的石块堆砌而成的简单却不简陋的祭坛,在其四周,正燃烧着熊熊烈焰。

    寒风飒起,直入云霄的淡淡烟雾,裹杂着刺激且浓烈的松油香气,很快便弥散在辽军大营上方。

    “你们瞧,那是长虹贯日!”焦急等待之余,杨延辉心有所感,抬头望了一下湛蓝天空。

    入眼所见,景色美得令人不可思议。

    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思,他连忙招呼身边其他人一同观之。

    听闻杨延辉所言,众人紧随其后,抬头一瞧,只见那个镶嵌在湛蓝天空当中的大太阳,在其四周,竟是出现了好大的一个日晕虹霓。

    见到这极为罕见的一幕,与旁人反应大不相同的就是,韩德让还有曹利用这俩人的脸色,就像见到了多么恐怖的事情似的,登时变得相当难看。

    他二人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还是因为他们书读得多,知晓的东西多。

    要知道,在世人眼中显得格外艳丽的日晕虹霓美景,自古至今,一直都被认为是一种不祥之兆,预示着灾祸即将临近。

    《淮南子》曰:“虹蜺者,天之忌也。”

    《文子》曰:“天地二气即成虹,人二气即生病。”

    《春秋演孔图》有云:“霓者,斗之乱精也。斗失度,则投霓见。”

    《周书》亦有云:“清明后十日虹始见,小雪日虹藏不见,虹不收藏,妇不专一。”

    《河图稽耀钩》讲道:“镇星散为虹霓,虹霓主内yin。又霓者,气也,起在日侧,其色青赤白黄。”

    作为有学之士,韩德让和曹利用他們都知晓,日晕虹霓一旦出现,将会带来一个特别不详的预兆,那就是导致天下大乱的战争!

    《尔雅·释名》中提及到,“晕,攻也,纯阳攻阴气故也。”

    《黄帝占军诀》曰:“攻城,有虹从南方入饮城中者,从虹攻之胜。白虹绕城不匝,从虹所在击之胜。谨守其缺,贼乃从其地破走。”

    在先秦兵阴阳家看来,日晕是引导军队进攻的标志。随着虹霓的指引进攻它停驻的位置,必然能获得战斗胜利。

    现如今,这且大且清晰的日晕,不偏不倚,正好停留在辽军大营上方……

    见到这一幕,岂能不让韩德让心里一惊!

    相由心生,面色大变也就不足为奇。

    至于曹利用嘛,他书读得更多,懂得也更多,想得亦是更多。

    就像杨延辉将军所讲的那样,日晕虹霓正是白虹贯日之景。

    《战国策》有云:“唐睢谓秦王曰:聂政刺韩相,白虹贯日。”

    《史记》当中也记载了,“荆轲慕燕丹之义,白虹贯日,太子畏之。如淳注曰:虹,臣象;日,君象。”

    日,也就是天上的太阳,是为君王之象;虹,为臣象。

    而白虹贯日之景,一直以来,都有被认作是臣下弑主的不吉象征。

    日晕,七日内无风雨,亦为兵;半晕,相有谋;黄,则吉;黑,为灾。

    晕再重,岁丰;色青,为兵,谷贵;赤,蝗为灾。三重,兵起。四重,臣叛。五重,兵、饥。六重,兵、丧。七重,天下亡。

    仔细瞅了瞅头上的日晕虹霓,不多不少,正好四重,主臣叛!

    这尼玛……

    自家人知自家事啊!

    自己的父亲,一心一意坚持着“兄终弟及”传位旧制,想让他的好女婿冀王赵元份登基九五之位,这种事,旁人都早已知晓,曹利用他身为人子又岂会不知?

    不光知晓父亲的心意,连他背地后里做过的以及正在做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虽说曹利用不是事事皆知吧,但或多或少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可以这么说,若非有这么个一直在拖后腿的父亲存在,自认自己相当有能力且不比丁谓、寇准要差到哪去的曹利用,他岂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劳什子的议和使臣。

    这些年以来,在朝堂上他兢兢业业,低调做人,生怕走错一步棋,所图目的,不过是为了保住曹家而已。

    现如今,瞅着碧空下那大大的日晕,也不知是因为明媚阳光过于刺眼的缘故,还是由于心中太过焦躁的因素,曹利用的脑瓜子,顿感一阵眩晕袭来。

    好在是,满腹心思的大辽丞相韩德让,也没比他强到哪去。

    他现在满脑子所想的,都是帐内质子救不活了…宋人皇帝赵恒会以此为借口前后夹击围攻辽军…在他们这些残兵疲于应战之际,上京宫廷那边还会发生叛乱。

    一想到这些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年岁已然不小的韩德让,也不知是被那飒飒寒风吹拂的缘故,还是因为思虑太多的原因,他的脑瓜子,霎时间嗡嗡作响。

    待到两三息的功夫过后,定了定心神,再三忖思了好一会儿,韩德让并未直接离去,反倒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淡淡讲道:“我记得唐朝初年的孔颖达学士言及过,云薄漏日,日照雨滴则虹生…现如今,这一番景色,岂不正应了这番言辞!”

    大萨满还在诊治,这就代表着宋人质子还未彻底死亡。

    既然如此,为了防止宋朝使臣察觉到大辽这边的虚实,面上已是变得丝毫不慌的韩德让,瞅了眼略显严肃表情的曹利用。

    “是啊,丞相大人!斜风细雨不须归的张龟龄,此人在《玄真子》当中也曾提及过,背日喷乎水,成虹霓之状,而不可直者,齐乎影也…日晕虹霓,美则美矣,人亦可生成,确实不足为奇。”

    心里慌归慌,但曹利用的话,既是讲给别人听,也是道与自己听,图个心理安慰罢了。

    ...

    就在营帐外一众人等仰视着悬于天际间的日晕虹霓之景的时候,营帐内,幽幽香气,如梦如幻;靡靡歌声,似空非空。

    此时此刻,于帐内中间位置,铺在地上有着浓丽绚烂色彩的的毡毯上面,正盘膝而坐着三个人。

    一前一后是两个女人,固定在她们中间的,是一个身体僵硬昏迷不醒的男孩。

    这俩女人,正是大萨满托娅和她的女儿,阿茹娜。

    在她二人两侧,各有两个白瓷碗,里面还有小半碗的清澈液体。

    不同的是,左边浮有一层薄冰的碗中,里面有个鸽子蛋大小的蓝珠子。与此同时,右边的碗中,水面上却正在闪烁着淡蓝色的焰火。

    在本着言传身教之意的好母亲的安排下,看起来不大却生有一副好身材的阿茹娜,现如今,上身刺绘有一整条青鸾的她,仅是围了个同雪白肌肤有着一样颜色的布条。

    和母亲托娅一前一后,轻轻固定住没有半点气力的宋人大皇子,正面盘膝坐于他身前的阿茹娜,一边清唱念叨着神秘且空灵的咒语,一边将沾有清澈冰水和跳动着淡蓝焰火的双手,以繁杂的手法来来回回摁压涂抹拍打在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男孩子身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似歌声的咒语不曾断歇过,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也始终不曾中断过。

    只不过,抬头望去,一心多用的大萨满托娅,她那略显空洞的双眼,好似能透过顶端厚厚的毡布看到外面悬于高空处的日晕虹霓……

    于冥冥当中,满是忧虑心绪的托娅很清楚,一旦女儿体力不支,导致祈神赐福的诊治仪式中断,那么这个宋人小皇子,将不再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了。

    她还清楚,这个孩子的死亡,极有可能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

    然而,正万分焦急呢,静谧的营帐内,忽然间响起了托娅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阿…阿姆!”空灵且神秘的咒语,因为失去了阿茹娜的和旋,顿时变得愚钝了许多。

    刚想怒斥自己女儿呢,一句“他动了”,顿时让托娅愣了一下。

    ...

    相较于南地的宋人女子,地处北境的辽国女子向来早熟。

    为了治疗,也是为了舒缓女儿首次近距离面对同龄异性的不适,自那雕绘有山水草木、花鸟虫鱼的龙凤三足铜炉中缓缓飘出的弥而不散的浓郁香雾,是可以起到有效隔绝视线的作用。

    但此时此刻,双眼聚神的托娅,忽然注意到距离自己不过二尺之遥的闺女,身体僵硬在原地的她,脸上红艳艳的,顿显一副从未有过的娇媚可爱模样。

    视线下行,见到这宋人小皇子的狗爪子竟扶在了自家大闺女的束裹上…还特么捏了捏!

    托娅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一巴掌呼在这王八羔子后脑勺上面的心情,想要慢慢将其放平在柔软舒适的毡毯上面。

    “啊~”

    哪曾想,刚放平的一瞬间,改捏为抓的狗爪子,好似攀爬城墙的飞钩,一把将那块雪白的布条扯了下来,惊起一声麻酥酥的颤抖音。

    万幸的是,这小子没有彻底醒过来,不曾见到这旖旎一幕。

    不幸的是,也许应验了《周书》当中所言,“清明后十日虹始见,小雪日虹藏不见,虹不收藏,妇不专一”…还有《河图稽耀钩》的“镇星散为虹霓,虹霓主内yin。又霓者,气也,起在日侧,其色青赤白黄”这两句话……

    跟随母亲后续诊治的期间,重新围裹上雪白布条,心思变得很是恍惚的阿茹娜,她那俏美脸蛋上的红晕,始终不曾退下去。

    须知道,哪个少女不怀春?

    自小宅在家中跟着母亲学习萨满之道,现如今已经有一十有二的阿茹娜也曾幻想过,草原上雄壮的套马汉子,在某一天,在山脚花丛中或是河畔青草间向她表白,言辞温柔,目光如水。

    决不是像现在这般,被一个毛头小子,轻轻松松……

    只不过,为了刺激这男孩活下去的欲望,她的母亲托娅在龙凤三足香炉内,添加了些许提升内心情欲的药物。

    身为过来人,有着足够强大自控力的托娅,倒是没多大问题。

    但阿茹娜这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拍拍打打揉搓在此人身子上面的同时,不知不觉间,她自己的身体,也是变得焦躁了起来。

    女儿身体起了何种变化,经历过这种事情的托娅,她一直有看在眼里。

    注意到阿茹娜胸膛起伏不定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时候,托娅伸出两指将白瓷碗中冒着寒气的蓝珠子夹了出来,轻轻放于她的锁骨位置。

    刹那间打了个哆嗦的阿茹娜,再度看向躺平在毡毯上的人儿时,她的眼神立即变得清明了许多。

    ...

    昏睡不醒状态下的王迪,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

    在那满是求生欲的深层意识的支配下,生怕引导自己走出黑暗迷宫的歌声会中断掉,在王迪他本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小手向前一抓,习惯性地捏了一捏……

    神秘且空灵的歌声,竟特么就此中断掉了!

    好在是,深层意识接收到了手上传来的那有一点熟悉的柔软触感。

    灵光一闪,在下意识的支配下,愈发清醒的王迪忽然心有所悟,想要活下去,必须紧紧抓住刚才那熟悉的感觉。

    果不其然,随之而来的一声娇呼,顿时将王迪的意识拉回到现实当中。

    只是,刚刚苏醒过来的意识还太过虚弱,再加上同样虚弱不堪的身子,双重虚弱作用下,能感知到些许外部环境的王迪,竟连睁开眼睛或是嗯哼一声的气力都使不出来。

    生怕自己会变成植物人,在大小萨满有节奏的拍打按摩中,当意识重新可以支配整个僵硬身体的时候,费了好大好大气力的王迪,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不知是一瞬间的功夫还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渐渐适应了帐内略显昏暗的环境以后,入眼所见的,竟是双眸好似一汪冰水的火辣妹子!

    闪着熠熠光辉由黄金制成的精美耳环,满头时尚风格的小脏辫,无吊带的白色运动型内衣,还有那条在渐渐变成虾红色模样的肌肤的映衬下,如同活了过来的青鸾鸟。

    “姐姐,你真漂亮!”

    明明是从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男孩口中讲出来的再简单不过的一句夸赞,不知怎地,在那一刹那间,身子变得愈发滚烫的阿茹娜,却是再也感受不到寒玉珠带来的冰冰凉气息。

    日,君王之像。虹,臣象。

    镇星散为虹霓,虹霓主内yin。又霓者,气也,起在日侧,其色青赤白黄。

    青,青鸾。

    赤,嫣红肌肤。

    白,雪白束胸。

    黄,金黄耳环。

    霓通你,气通妻,起在日侧,亦称之为起在君王侧!

    帐内气氛靡靡之际,帐外的一众人等,眨了眨眼或是揉了揉眼,这才发现,湛蓝天空当中,日晕虹霓已是骤然消失不见。

    “丞相大人,宋人小皇子醒了。”

    听闻大萨满托娅所言,再次望了眼碧空确认已经见不得日晕虹霓之景,韩德让与曹利用二人,先是面面相觑,继而喜笑颜开。

请假条

    在外进行核酸排查工作,实在码不出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心动不如行动

    十二月庚辰朔,也就是十二月初一。

    知晓再有几日就是《澶渊之盟》和约签订的日子,对于即将返回澶州城的王迪来说,在这件事上,别说他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了,纵使有,他也没动过想要改变历史轨迹的念头。

    在他看来,这份在他人眼中被视作耻辱实则却大赚特赚,与后世“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和约,以目前客观情况来看,绝对算是对宋辽双方最有利的一种局面,尤其是对大宋而言。

    毕竟宋辽双方单以军事实力来讲的话,当下这个时候,先天不足缺少骑兵的宋朝这边,属于守城有余,攻伐不足。

    论地缘政治的影响力,大宋更是不如人家大辽。

    是以,若想全歼了这小二十万数量的辽军,满朝心思颇多的士大夫,岂能允许自己的便宜老爹如此胡来?

    即便打着彻底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名号堵住满朝臣子的嘴巴,想要剿灭这些辽军,王迪估么着,大宋这边需要付出的代价,且不提各地的无辜平民,单就禁军士卒死伤而言,恐怕至少都要在十五万人以上。

    毕竟不管怎么说,想在广袤的平原上围追堵截辽人的精锐铁骑,岂会有那么简单?

    在王迪这个曾经的“正统大帝”眼中,虽说大宋将健壮者招募当兵的募兵制度确实很不错,但是……

    先不说他后来设立的新军八卦大营,就算和最初的三大营相比,大宋这边的禁军野战水平,也还是差了太多,太多。

    以己之短,跑到城外面和辽人铁骑打野战……

    无需有太多次,只要败上那么一两次,王迪坚信,这定会引起朝野上下的极度恐慌。

    万一再被找回士气的辽兵越打越顺,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反推了回来,到了那个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再就是,真把这群草原狼饿极了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自此以后,怕是得有那么一段时间,黄河以北的大片平原,日日夜夜都将沉陷在兵燹(xiǎn-火)之厄当中了。

    破坏容易建设难!

    已是不良于行的王迪,可没打算御驾亲征去救治一个烂摊子的大宋朝。

    是故,现如今,仅仅只需绢二十万匹、银一十万两的代价,就能迎来相对意义上的和平,这种事,对于年入一个多亿岁币的大宋而言,简直不要太划算。

    最为重要的是,待到和约签订之后,两国互市,宋辽双方将会开展自由贸易。

    自由贸易这几个字,绝对是重中之重!

    比宋朝国土面积还要辽阔的大草原上,除了牛、羊、驼、马这些牲畜以外,也没啥值得宋人购入的好玩意了。

    但是,对于沃野千里,资源及其产业结构都特别丰富的大宋而言,就很不一样了!

    各种档次的茶叶、纺织品、瓷器、矿物、香药等诸多价值较高的产品,皆是北地辽国必不可少的重要物资。

    所以嘛,待到和约正式落实以后,设置在河北、河东地区多达十数个的大榷场,将会以贸易剪刀差的方式,从大辽身上赚取数以倍计乃至数十倍的巨额利润。

    还有一点也特别重要,那就是如若没有任何意外发生,那么往后的日子,按照朝廷立下来的规定,宋人和辽人做买卖,是不允许使用铜钱或是其它货币进行交易的,只能采取以货易货的方式。

    但是呢,除了牛羊马这类牲畜以外便再无多少好玩意可供售卖的辽人,只要他们想购买宋人的产品,那只能使用手中的铜钱或是黄金白银来作为支付手段了。

    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大量货币回流到大宋这边,在无形的货币战争当中,宋朝占据了不败之地。

    况且,从现在起,最多不超过三十年的功夫,王迪有信心将整个大辽已经明显汉化的饿狼们,驯化成为听话的狗狗。

    一年三十万岁币,三十年,不过是九百万岁币而已。

    花点小钱钱买和平买发展换取宋辽边境人民的安居乐业,最终麻痹了敌人收为己用,这种事,只有傻子才不干吧。

    至于原先因为此事导致武备废弛留下的亡国隐患,以后,根本不存在的!

    再者说了,《澶渊之盟》和约是他便宜老爹赵恒签订的,后世的子孙们如何看待这件事,与他何干?

    因此,除了加冕太子登基为帝这个小目标,当下还宅在辽军大营养伤恢复元气的王迪,已是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哄骗阿茹娜这个仅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小姐姐身上。

    至于为何哄骗人家嘛,所图目的,不过是想带她回家。

    至于为何想带人家回家嘛,王迪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不是贪图美色…至少,不是单纯的为了美色而已。

    要知道,他现在还是个虚弱无比的病号。

    在这个除了罂粟花和针灸以外便再无其它快速镇痛技术的年代当中,王迪意外发现,有着纯净天籁般嗓音的阿茹娜,念叨咏唱出来的那些可以直达心灵深处的神秘咒语,竟可以很好地抚平他内心难以诉说出来的痛楚和焦躁感。

    这不是催眠胜似催眠的巫医之术,王迪想要研习一下下。

    不管怎么说,福大命大的他既然已经活了下来,在给自己定了个六十而亡的微小目标以后,这期间可是有着足足五十年的学习生涯啊!

    琴棋书画,刀枪棍棒,甚至是佛老之书,他要学。

    这种放在后世极有可能已经失传的巫医之术还有阴阳易数,他也要学。

    身体不能成为完人不要紧,有着外挂的辅助,以及三世为人的丰富经验,王迪要在百科领域,成为当之无愧的全能天才。

    至于如何治理国家嘛?

    未来几年有寇准、吕蒙正、王旦、苏义简这些能臣撑着,往后的日子,还有晏殊、范仲淹、吕夷简、夏竦、欧阳修、富弼、文彦博、韩琦、苏轼、苏辙、苏洵、王安石、司马光这些大才。

    将空间内的好玩意分批次拿出来,一步步地神话自己。

    再结合明朝及后世的政治制度,稍微改动一下现有的宋朝政治制度,再顺应时代潮流,将抵抗儒、道二教用以强化儒学,彻底奠定君臣父子尊卑秩序的理学思想体系捣鼓出来,强化一下下皇权……

    如此这般用于治国理政方面,便已足矣。

    再就是,对于王迪而言,他已经当过一回说一不二独断乾坤的圣君大帝。

    既然宋朝的士大夫想要与赵氏皇帝共天下,那他不介意当个垂拱而治的好仁君,给这些人一展胸中抱负、实现生平所愿的机会。

    枪杆子握在手中,由他制定大的方向,至于脏活累活嘛,甩出那两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激励话语,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史书留其名的能人去干吧。

    这样一来,有了清晰的人生目标,脱离了玩女人这种低级趣味的王迪,岂能放过眼前这个小辣妹。

    况且,还有一点也比较重要,那就是既然这种巫医之术可以救人,没准的话,也能用来杀人啊!

    学会了,最起码可以防范自己着了别人的道。

    毕竟相较于大明帝国那种出类拔萃可以监视全天下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而言,大宋这边同样具有专职特务功能,多数侦查、探事、缉捕活动却仅限于汴京城内部的皇城司,他们在王迪眼中,属实差了太多。

    别的且不说,几个党项人可以明目张胆地从渡云轩,也就是刘娥所居之处,将大辽质子绑架出城……

    这里面,纵使有其他心怀不轨的臣子暗中照拂,按理来说,完全秉承皇帝个人意志行事,不受官僚集团和监察机构掣肘的皇城司,不说提前将这场阴谋消灭于无形当中吧,到了事发的时候,总该有点像模像样的反应速度将人在第一时间内夺回来吧。

    但很神奇的就是,几个党项人,在禁军把守的渡云轩,在遍布皇城司的汴京城内,在这些人统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大辽质子成功绑架连夜逃出了汴京城。

    如此拉跨的特务机构,再加上自己短时间内还不能入住皇宫,虽说没了半条腿可以抵消许多人的敌意吧,但王迪他从不将自身安全放在他人对自己的喜好上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是以,本着“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心态,像这种偏门的巫医之术,就算学不会,王迪也得知晓它运作的原理,还得在自己身边配一个保险。

    “阿茹娜姐姐,你双眸中的眼神,好似冬日里的雪花那样清澈纯洁;你空灵般的歌声,如同初升的旭日那样温暖人心;你脸上的笑容,就像雨后的彩虹那样动人无比…真不知晓,待我返回汴京以后,见不到你又该怎么办?”

    涉及到不能示之与外人的萨满巫医之术,现如今营帐内,只有王迪和阿茹娜这两个小年轻。

    温声细语道出一连串的土味情话以后,装作满脸痛苦状的王迪,趁势握住了阿茹娜凉丝丝已是泛起嫣红色的嫩滑小手,叹了口气继续言语道:

    “腿上的痛苦,我一点都不害怕…真的,阿茹娜姐姐,我一点都不害怕!”

    “我所担心的是,明日或是后日,离开辽军大营的我,将再也见不到你了!”

    空灵且神秘的咒语,戛然而止。

    使劲拽了拽小手,没能撤出来。

    回头瞥了眼营帐门口,发现无人进来,脸蛋红扑扑眼里放着光芒的阿茹娜,轻皱羽眉,撅起嘴巴,用着还算流利的汉人语言讲道,“我阿姆说了,长在南地的宋人,说出来的话语越好听,那这个人就越坏…你先撒开我的手!”

    阿茹娜且羞且恼之际,一个不小心,被这坏小子紧紧握住的小手,直接摁在了他出了一层细汗的胸膛上面,感触着其中的咚咚心跳。

    虽说在这坏小子的身上拍打按摩已经有许多次了,但像这样的暧昧,却还是头一次!

    心神骤然绷紧大气不敢喘的阿茹娜,她脸蛋上的嫣红色,又加深了许多。

    “世间万物,皆有好有坏…小的时候,我也做过坏事,但我知道,以后一直到死去的那一天,永远永远,我都不会对你使坏的。”

    躺在床上,看着跪于自己身边,双眸已化作一汪春水的阿茹娜,脸不红心不慌的王迪摆出一脸认真的模样继续讲道:“阿茹娜姐姐,你若不信的话,我可以对着长生天发誓…如若我讲的话有半点虚假,那就让苍天降下……”

    还不待王迪说完,意料之中,没多少反抗能力的他,直接被一脸骇然神色的阿茹娜赶忙捂住了嘴巴。

    要知道,对着长生天起誓这种事,在阿茹娜看来,这决不是一件可以随口说说的小事情。

    心里且惊且喜之际,她才不要这个坏坏的宋人皇子对着长生天起誓呢!

    “阿茹娜姐姐,汴京城有百万人口,那里汇聚了天南海北所有好吃的,好玩的……”言语至此,发现阿茹娜的眼神骤然变得更为明亮以后,心中嘀咕了一句“到底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结合脑海中的记忆,王迪继续哄骗道:

    “汴京城内,有七十二座大酒楼!”

    “每一座,皆是珠帘绣额,灯烛光耀。”

    “其中最有名的那一座,被称之为樊楼,富丽堂皇,气派无比,当属天下第一酒楼!”

    “在其内部,还建造了很多可供客人进行交流往来的飞桥栏杆…这些栏杆之间,相互连通,灯火如昼,彻夜不熄。”

    “到了中秋佳节之际,这些酒楼为了售卖新酒会举办一系列吸人眼球的活动…他们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pèi-旗帜),观赏着杂剧百戏诸艺,聆听着‘渔父习闲’‘竹马出猎’的戏曲,市人争相饮酒,至午未间,便已是家家无酒,拽下了望子。”

    “如若逛腻了这些酒楼,像什么相国寺老崔炕的羊肉酥饼,脆而不碎、油而不腻、香酥可口…还有旁边烧朱院的炙猪肉,天刚亮烧好的第一块,那滋味……”

    说到这,许久不曾闻到肉味的王迪,和已经脑补出各种美食画面的阿茹娜,两个人,双双咽了一口唾沫。

    “咯噔”一声,本不算响亮的吞咽声,由于营帐内过去静谧,由于他二人离得太近,这一闪而逝的声响,显得那样清晰。

    心里会心一笑,看着阿茹娜娇艳欲滴的嘴唇,嘀咕了一句“心动不如行动”的王迪,准备搏一搏。

第一百七十七章 改变历史进程的小人物

    十二月,三日壬午。

    经过昨日一场稀里哗啦的冻雨,明媚阳光下,晕乎乎膝枕在李婉儿大腿上的王迪,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飒飒寒风,知晓再有不久便要返回澶州城以后,他心里还是有一丢丢的小惊慌。

    毕竟就要见到赵恒还有刘娥这两口子了,尤其是刘娥这个明确载于史书当中被称之为“有吕武之政治才能,无吕武之恶毒狠辣”的传奇女子,说实话,王迪还真怕她瞧出点什么来。

    一个二婚女人能入得宫中成为皇后,活着权倾天下,死后还能得到仁宗赵祯、司马光、范仲淹等一众君臣的褒赞,纵古至今这种女人也不曾有几个啊。

    有这种精明女强人作为母亲,对于还未正儿八经学过表演的王迪来说,他确实还是有点压力的。

    “前面就是黄河了!这么宽的一条河都被冻上了,好厉害呀!”

    前日,初吻被夺以后,藏不住心事的阿茹娜,当即就和母亲表明了想去南地大宋逛一逛的心思。

    女大不中留,况且对于出身于萨满教信奉“生于天地间,长于天地间,魂归天地间”的托娅而言,只要脚踏大地,抬头可以望见蓝天,去哪儿生活都一样。

    当然了,拉扯大一个如此优秀的女儿,平白无故让别人给顺走了,若非还有其它原因,托娅肯定舍不得自家女儿跟着宋人小皇子跑到南地宋境生活去。

    至于原因嘛,还是为了萨满教的发展及延续。

    要知道,当初为了更好地管理北地辽境的汉人,在大辽还未建立之前,契丹贵族们便以特别包容的姿态,容纳了佛教在所属领地的发展。

    刚开始,并未盛行起来的佛教,其渗透影响力,还只是在辽国平民阶层的汉人之间传播。绝对多数的契丹贵族,信奉的还是本土萨满教。

    只不过,略显无欲无求讲究死后魂归天地的萨满教义,明显与可以转生到极乐世界的佛教教义差了太多!

    所以嘛,在佛教极具凝聚…或者应该说是极具蛊惑人心的巨大魅力下,越来越多的契丹贵族,也开始对佛教有所认可,并有所依靠。

    最明显的就是,天性残忍多杀罚的萧太后,由于做了太多恶事,她自己也害怕死后会堕入无边地狱。是以,甚为信奉佛教的她,每岁正月,皆不食荤茹,还大修斋会,建造佛塔,住持佛事,舍粥饭僧,冀望于获得佛祖福佑。

    上行下效,扩张速度极快的佛教,在北地辽境是越来越昌盛。与此同时,组织架构一直松松散散的萨满教,与之相比,可谓是相形见绌。

    当然了,这种已经称得上是宗教战争的重要大事,对于信奉自然之道崇尚天地万物的萨满们而言,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对此根本就没有太大的认知感觉。只有少数像托娅这样的大萨满,才忧心萨满教的未来发展情况。

    是以,托娅之所以痛快应允了自己女儿的请求,还有出于传承这一重要原因。

    她想让更为年轻的阿茹娜出去见见世面,如果可以的话,在未来的某一天,不管阿茹娜是否还能重返大草原,她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向世人弘扬传播一下萨满教的思想文化。

    故而,剪下一绺女儿的长发好好收藏起来,在郑重其事(连吓带唬)的与宋人小皇子讲了一句“不许打阿茹娜”以后,盼着雏鹰能独立翱翔于蓝天之上的托娅,直接将自家姑娘交到了王迪手中。

    只不过,刚刚阿茹娜的一句无心之言,却是让王迪动了一丝杀心。

    这一丝杀心,并不是在针对阿茹娜。

    而是因为阿茹娜刚刚讲的话语,其中提及到的“黄河”二字,令王迪想起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却在原本历史长河中影响了数个朝代的兴衰,造成了千百万无辜汉家儿女死亡的小人物。

    此人名叫李垂,字舜工。

    之所以知晓这么个小人物,完全是因为当初徐有贞在万言治水书当中提及过此人有不下四五次的样子,甚至他还将宋、金、元三个朝代的灭亡原因,都与此人挂上了钩。

    若非如此,王迪哪会关心知晓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存在。

    …

    通过徐有贞的万言治水书,以及后期翻阅的一些资料,若单以为官操守或是个人才学来评论此人的话,那么这个叫李垂的臣子,其刚正不阿的品行,决不比寇准、于谦这一类臣子要差到哪去。

    鲜为人知的是,趋炎附势这个成语,典故便是出自此人。

    可惜了,屡屡被贬的李垂,如果没啥意外发生的话,在《澶渊之盟》和约签订以后,他为了引起朝堂君臣的重视,明后年就会向朝廷进献三卷由他本人独立编撰的《导河形胜图》。

    正是这部没有多大研究价值的地理著作,其造成的恶劣影响,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后世建国前后一段时间!

    要知道,当下或是未来一段时间,虽说宋辽双方的关系,因为《澶渊之盟》和约的签订变得大为好转,但不管怎么说,辽强宋弱的客观事实摆在这了。

    边境危机尚存,是以,不光是自家便宜老爹没有放松警惕,就连满朝士大夫也均是认为,宋辽之间在未来某个时间点,可能还会有一战。

    正是卡在了这个节骨点上,抱着固防大宋、稳定边境、拱卫汴京城的心思,李垂特意编写了一本极其危言耸听的大作,便是那三卷《导河形胜图》。

    他在书中提及到,黄河河道会持续北移!

    自古便有之的黄河改道一事,经过他的夸张性渲染,成了一个特别不利于大宋国防的紧要事情。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他提到了黄河最终会流入辽国境内…到了那个时候,北地辽境的契丹人便可乘船顺流而下,黄河天堑就再也不是能够守护汴京城的屏障了。

    对此,他在书中给出了“复九河故道”的应对策略。

    当然了,虽说他的此番危言曾在朝中引起了一时的激烈讨论吧,但绝大多数士大夫都没太当一回事。

    甚至是说,在不少臣子眼中,李垂完全是在信口开河,哗众取宠。

    可惜啊,到了仁宗庆历八年时,黄河在澶州城商胡口向北决堤,滔天洪水冲击形成的新河道,呈九十度直角笔直向北,纵穿整个河北东路,从天津一带出海。

    这一变化,当即就使得宋朝君臣受到了极大刺激,认为已死的李垂很有先见之明。

    于是乎,按照他书中所建议的那样,大宋上上下下为了不亡国于契丹人之手,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黄河改道工程,载于史书当中被称之为“三易回河”。

    通过翻阅资料,王迪认为,商胡北流纵穿河北东路,河北东路被纳入黄河流域,河北东路全域受灾,这几点可能才是回河工程开启的根本原因。

    当然了,本着“黄河三年两决口”的说法,他估么着,当时朝廷上下也特别担心,真这么决堤下去,终有一日黄河下游河道会彻底改道至北地辽国境内。

    那样一来,在当时的大宋君臣看来,后果可不是一般得严重啊!

    因此,抱着让黄河下游笔直向东流而非向北流的心思,从仁宗那一朝开始,三易回河,这一典型的没事找事干且对后世影响极为深远的浩大工程,就这么操干了起来。

    其结果嘛,毋庸置疑,全部失败,败得是彻头彻尾!

    当时在徐州任职差点喂了水中鱼鳖的苏东坡,便曾对着主张回河工程的人骂道:“汝以有限之材,兴必不可成之役;驱无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横费之财,犹可力补,而既死之民,不可复生。”

    屡屡改道失败的黄河,带来的最直接的恶性后果就是,河北、苏北、山东等地基本上都被冲成了白地,占大宋可耕种良田面积高达百分之六左右的比例,也就是上千万亩良田化为了沼泽地带……

    那个场景,可谓是千里无鸡鸣,萧条无人烟。

    时间久了以后,朝廷失去民心支持,再加上内部的横征暴敛,以及由于几十年的瞎折腾导致朝廷财政出现了巨大危机,无法派军队驻守北境…当然了,也没有多少军队可派,即便派了,那些没了心气的士卒和散兵游勇也没多大区别。

    是以,金灭辽以后,本来只是想着南下打个草谷呢,万万没想到的就是,竟能如入无人之境,直接灭了北宋。

    只不过,北宋灭归灭,黄河下游依然是个烂摊子。赵构拍拍屁股跑到不受影响的临安府建立了南宋王朝,却是把治理黄河的重任交给了金国。

    正是这样一个十分不负责的坑人做法,将初兴过后正处于强盛时期压着蒙古人打的金国,在接盘了这个烂摊子以后,使得大量财政被用在了治理黄河上面,继而不堪负重导致国力衰弱,最终被崛起的蒙古人所灭。

    蛮元在中原建立政权以后,差不多也是同样的问题。征调大量民役,耗费无数财力……

    最终,在元末那场水灾,冲出来一只眼的石人,挑动了黄河天下反,未有百年的时间,蛮元也落得个金人的下场。

    这些,都是徐有贞当初在万言治水书中提及到的前因后果。

    当然了,在王迪看来,一个王朝的兴衰,肯本不是由一条黄河能够决定的命数。

    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齐失,这才是真正的亡国之兆。

    黄河泛滥一事导致的诸多后果,在王迪眼中可以算作是失了地利。

    至于天时嘛,千万别忘了,两宋之交这段时期,是华夏大地经历的第三个小冰河期。

    王迪记得很清楚,再有几十年的时间,全球气候将加剧转寒,最显而易见且明确载于史书当中的资料表明,占地极广远超后世面积的太湖,将会全部结冰,冰的坚实程度,足可通车!

    从苏东坡咏杏的那一句“关中幸无梅,赖汝充鼎和”,还有和他同代的王安石,曾在咏红梅诗中的“北人初未识,浑作杏花看”也可以从片面了解到,相当耐寒的梅树,再过个几十年的功夫,将彻底在关中、河北、山东等地消失不见。

    由此可见,几十年的后大宋,会渐渐冷到什么样的地步!

    最为重要的是,在这种极寒天气的影响下,由北至南,黄河结冰、淮河结冰、太湖结冰,平时作为天堑的江河湖泊等诸多丰富水系顿时丧失了防卫御敌的作用……

    在冷兵器对战的年代当中,由此引发各种安全隐患,绝对是件极为要命的事情。

    至于人和嘛,说白了,在王迪的眼中,对地方掌控力较强的大宋,之所以能够这么富有,完全是建立在民生凋敝的基础上。

    参与过《资治通鉴》的编纂,与欧阳修、苏东坡、司马光等人交往甚密,上书反对过青苗法的北宋名士陈舜俞,他曾在上呈至仁宗赵祯的一道箚子当中总结了民生困苦的八项主要原因……

    “今天下之赋五:曰公田、曰民田、曰城邑、曰杂变、曰丁口。天下之禁三:曰盐、曰茗、曰酒。生民之衣食,举此八者穷矣。”

    大宋,尤其是北宋的苛税猛于虎。

    北宋开国之时,税赋就已经很高。

    用朱熹的原话来说就是,“祖宗创业之初”有很多事要花钱,老百姓承受的负担“比之前代已为过厚重”,且“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历代盘剥百姓的手段,都被我大宋继承了下来并发扬光大。

    当然了,如果天时地利都没问题的话,这种剥削,虽然重了点,但还不至于让大宋子民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

    可惜啊,天时地利皆不在的情况下,以王迪之所见,就算庆历新政还有王安石变法都成功了,在多数执政阶层都贯彻“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这一信条下,大宋完蛋,也是迟早的事情。

    思虑至此,王迪觉得,若非有了一次帝王经历以及外挂空间内的那些好玩意,在这个皇权被大大限制的年代当中,除非能成为朱元璋那样的雄主且还事事亲为,否则,想要改变大宋的命运,单凭几件发明或是几项良政,还真特么挺玄!

    想了太多,听着马车轧在冰雪上的那种极具催眠效果的“嘎吱嘎吱”声,处在晕晕乎乎半睡半醒状态下的王迪,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阿茹娜“到了,到了”的惊呼声……

    而后,猛然之间,爆竹山呼,锣鼓齐鸣!

    热泪盈眶的澶州军民,正在欢迎勇敢无畏且甘于奉献的大皇子回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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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介绍:
朱祁镇:朕,天资聪颖!
这辈子就干了两件错事,打错一仗,杀错一人……
然,这也不能抹煞朕的能力与功劳。
后世不肖子孙竟敢妄议朕!
好,好,好!要不你来当这个皇帝?
《大明风华》、《大宋宫词》、《长安十二时辰》、《隋唐演义》、《三国演义》,后续待定
诸天历史文,莫较真!
诸天历史文,莫较真!
诸天历史文,莫较真!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