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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云牛仔裤     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txt下载     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先下手为强!

    澶州行宫所在。

    五位随驾太医轮番上阵,仔仔细细给大皇子检查完身体,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大皇子已无大碍,需要多休养,少活动”的诊语以后,坐在床榻边上的刘娥,眼眶泪汪汪的她,当即自责道:“吉儿,我的好吉儿,都怪娘亲不好舍下了你,让你独自承受这么大的苦难……”

    “娘亲,你不要难过自责,不怪你的,孩儿谁都不怪…见到了娘亲,孩儿现在高兴的,连身子都不觉得痛了。”

    使劲眨了几下眼睛,觉得有点湿润感以后,扮作小大人模样的王迪,竟是反过来安慰道:“能在万箭齐发当中幸运活下来,这已经是上苍在眷顾着孩儿了……”

    “娘亲,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哭坏了身子,孩儿不孝又不能常常侍奉在你左右,还会让父皇在操心国事之余心忧娘亲和孩儿,若是因此愁坏了父皇的身体或是耽误了国事与民生,孩儿倍感不孝,那才是真正的痛苦万分。”

    言语落罢,看着泣不成声的刘娥还有双眼通红的赵恒,半真半假扮作大孝子的王迪,对于自己刚刚的真情表演,他还算比较满意。

    要知道,自古至今,“忠孝”二事,便是衡量一个人品行好坏的基本准则。

    到了大宋这,由于前朝的经验以及立国以来屡遭外患的原因,满朝君臣对于“忠”是特别看重的。而忠孝本为一体,在这个大前提下,鼓励“孝”也就成了很自然的一件事。

    就连当初后梁太祖朱温废除的割股奉亲陋习,现如今,面对繁杂的赋税与徭役,又有不少百姓以其为手段,在可以免除苛捐杂税的诱惑下,使得这种陋习再次大行其道。

    更别说,皇室可是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的高发地带。对于当过一回帝王的王迪而言,他再清楚不过一位坐拥天下的帝王,是有多么看重“忠”与“孝”这两个极为难能可贵的品行。

    生在帝王家,什么都不缺,如何体现孝道,只需活学活用那句“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便已足矣。

    因为少了半条腿的缘故,导致他现在不良于行,事上嘛,肯定要差了点。但是,嘴上的功夫,却不能落下。

    时常站在自家便宜老爹的角度,讲出几句关怀他身体安康的话语,这就算是孝心满满了。

    如此这般的话,三年之内除掉郭皇后还有嫡皇子赵佑以后,凭着艳丽无双很得宠爱的自家亲娘,王迪估么着,就算不依靠空间内好玩意神话自己,也许士大夫们那一关他过不去,但在赵恒这儿,加冕为太子应该是不存在太大阻力的。

    “我儿懂事,父皇甚感欣慰!”想着几天前自家孩子身处危境当中的所作所为,现如今再聆听着他如此贴心懂事的言语,满意到不能再满意的赵恒,抿了抿嘴转头问道,“景宗,册封刘娥为德妃的旨意,可是已经传回汴京?”

    “陛下,旨意已经快马传回,想必这个时候,刑主簿已经收到了陛下传达的旨意。”憨憨胖胖的内侍张景宗,抹了抹眼眶中的泪珠,又对着刘娥真心道了一句“奴婢恭喜娘娘了。”

    “来了!”

    心里嘀咕了一句,瞥了眼并未显得多高兴的自家亲娘,王迪知晓,再过几日班师回朝抵达汴京皇城的时候,以宰相毕士安、太傅曹鉴还有中书令郭贤为首的士大夫们,定会怼的赵恒当众下不来台。

    在此之前,趁着这个天赐良机,王迪准备先下手为强,给某些人上点眼药,顺便除掉一些危险源,“父皇,是不是要回汴京城了?”

    “是啊,吉儿,此次返京之后,你和你的娘亲便能从渡云轩搬到皇宫里面,往后你就可以天天陪着父皇了…怎么样,高不高兴?”

    出乎赵恒的预料,他问完以后,竟发现自家好大儿不光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反而还露出一丝惶恐不安的神态。

    还不待他问这是为何,便听见吉儿对着刘娥言语道:“娘亲,孩儿有事想单独和父皇讲…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

    “嗯?吉儿,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娘亲?”问完话,看着儿子只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模样,刘娥破涕为笑,瞅了眼皇帝,没得到任何信息过后,留下句“好吧”,便领走了阿茹娜,准备给这个救了她儿子小命的大恩人亲自安排住处。

    “景宗,你也退下吧。”刘娥离去,带走了所有不相干的人。看着依旧紧闭嘴巴不讲话的好大儿,赵恒笑了笑,屏退了张景宗。

    待到屋内只剩他们父子俩以后,赵恒坐到床榻牵着自家好大儿的小手,笑着问道,“吉儿,现在就剩咱们俩人了,可以与父皇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了吧?”

    “父皇,吉儿想问一下,建雄军节度使王超…和驾前排阵使李继和这两位将军,是不是犯下了谋逆作乱的事情?”略皱眉头,王迪一本正经问道。

    而赵恒这边,他是怎么都想到,自家吉儿竟会问起这种事情!

    “吉儿,你是怎么知道此事的?”脑子里快速转了个弯,很是疑惑的赵恒,他心里明白,此事断不可能是刘娥告诉自家好大儿的。

    当初这二人谋逆作乱时,刘娥还身陷辽军大营。以萧挞凛尸首将士交换回来以后,终日以泪洗面的她,根本不曾离开过行宫半步接触过其他外人。

    吉儿一回来,他二人又是守在身旁一步不离。

    如此想来,赵恒认为,定是萧太后将此事告知与自家好大儿的。

    然而令他万分不解的就是,这事都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萧太后她这样做到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父皇,两位将军谋逆作乱的事情,是我偶然间偷偷从萧太后那里听到的…只不过,孩儿这些年在上京学到了很多知识,已经懂得辽人如狼且生性狡诈这样一个道理。”

    看着赵恒听得很认真,快速斟酌后面的话语没有多少破绽以后,王迪继续讲道,“正是因为这样,当初孩儿以为,这极有可能是萧太后想假借孩儿之口,转告与娘亲,再让娘亲想法子将此事转告与父皇听……”

    “吉儿,那你为什么不想让娘亲将此事转告与父皇呢?”听到这儿,赵恒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点猜测。

    “父皇,孩儿说了,你可不要怪孩儿啊!”得到赵恒的应允,略显犹豫的王迪再次言语道,“娘亲说了,此战大宋想要取胜,必须劳烦父皇御驾亲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知晓有寇大人还有舅父大人陪同父皇一起外出征战,足以保证父皇的人身安全以后…孩儿担心的是,萧太后想让孩儿将这混淆视听的消息传达与父皇,以此达到劝退父皇御驾亲征的打算,遂了她攻下澶州城的心愿。”

    “是以,这件事情,孩儿一直藏在心中,不曾与他人提及过。”

    “我儿大智!身在辽地,这两年半的时间,我儿没有虚度时光,当真是学到了不少令父皇都刮目相看的知识!”

    夸赞之际,自动脑补的赵恒,有点想明白了,为何萧太后敢冒着天大之险,长驱直入深入大宋腹地攻打澶州城。

    原来人家是断定自己在得到王超与李继和二人意欲谋逆作乱的消息以后,就此不敢御驾亲征,最终导致此战以辽国取胜为结局。

    万幸的是,有着寇准还有苏义简他二人的力谏,曾经打过退堂鼓的自己,还是坚持了下来。

    想到这,赵恒心里便是一阵虚。

    虚的同时,看着自家好大儿稚嫩且坚毅的脸颊,他又感到无比欣慰。

    年仅十岁的吉儿,身陷敌营,在得知消息以后还能如此沉着冷静,进行有理有据的分析……

    对此,赵恒很是惊喜。

    在他看了,这种事情,别说一个十岁的孩子了,就算放到满朝文武的身上,他相信,肯定有人做不到能像自家好大儿这般处事不惊。

    “我儿年幼,却能如此机智,在父皇的眼中,你决不比孙仲谋要差到哪去!”

    “那吉儿你为何现在想与父皇讲出这些事呢?”赞许完,赵恒忽然反应过来,现如今大战已经结束,且大宋这边取得了胜利,自家好大儿讲这些话,又是为了什么?

    瞧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盼着从他这得到夸赞便已经满足的心思。

    “父皇,您能否先告知孩儿,这事有没有?”

    “吉儿所言无误,此事确有发生,不过早已结束…吉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腿又疼起来了?”

    看着“呲牙咧嘴”状的吉儿,本以为是腿伤剧痛难耐,对此很是心疼的赵恒,顿时没了探究的心思,刚想喊人呢,便被自家好大儿拉扯住了。

    “父皇,不是的,不是腿疼的缘故!”

    “孩儿一时心慌失了分寸,完全是因为孩儿还曾听闻萧太后讲出的另一个消息…父皇,孩儿真没事,你且听孩儿细细道来。”

    “那一日,萧太后考教完孩儿学识以后,便被留下来与她一同用膳。膳后,又是讲了许久有关宋辽的话语,孩儿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榻上的孩儿,迷迷糊糊当中,听到了萧太后正和丞相韩大人讲着话语,其中便有方才王超与李继和两位将军谋逆作乱的事情,另外一个……”

    “讲下去即可,有父皇在呢,不用害怕,吉儿!”看着支支吾吾的好大儿,此时此刻,赵恒可谓是满腹的好奇心。

    “父皇,孩儿听到丞相韩大人说,他从探子那得到了消息,说是汴京内部有人会同王超与李继和两位将军里应外合,妄图夺取父皇的皇位拥护他人为帝!”

    “按照他们设想,一旦父皇听闻这二人作乱,那么在返京的路上,便会遭遇数以千计的死士围攻,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大宋便会自乱阵脚,而辽国便可趁机夺取黄河以北所有土地。”

    “父皇,此次返京途中,一定要万分小心啊!孩儿怕…”

    见到脸色大变的赵恒,心中嘀咕了句“眼药上完”,相当识趣的王迪,便闭嘴不语。

    他方才所讲,除了不是从萧太后那听来的消息,其余的,绝对是真得不能再真。

    而赵恒这边,且惊且怒的他,是怎么都想到,大宋内部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竟已传到了辽国太后萧绰耳中。

    “吉儿,你可有听清辽国丞相说的那人是谁?”其实不用问,赵恒心里也清楚这背后是谁在捣鬼。

    只不过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此人手下竟然蓄养了如此之多的死士!

    “父皇,辽国丞相韩大人也不知晓此人具体姓谁名谁,只是与萧太后讲明此人是我们大宋的朝中大员…父皇,孩儿知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样一个道理…是以,在返京的途中,孩儿还请父皇一定要多加注意自己的安危啊!”

    太傅曹鉴手底下,豢养了已经疯掉的楚王赵元佐的五千名死士,这一点,做不得假。

    现如今,可以这么说,最令王迪忌惮的,就是这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曹鉴这上蹦下跳很是不安分的老王八蛋,为了阻止刘娥进宫,甚至专门派出死士去太宗皇陵搞刺杀。

    考虑此番回京还得当众表演一番,王迪可不敢拿自己性命,去赌这个无所不用其极之人会不会将自己秘密处理掉。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对于这种压根不守规矩的祸害,就算不能直接将其整死,那也得把他的爪牙一一拔掉。

    没了这些死士,王迪坚信,待到班师回朝,就算赵恒这个便宜老爹不长半点记性,那位即将晋升为枢密使的舅父苏义简,有了辽国质子耶律康被党项人掳走的前鉴,他定会派出心腹严加死守渡云轩,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所以嘛,为了除掉这些祸害,此时此刻,王迪必须要借助赵恒之手。

    在他看来,这事想做,一点都不难。

    五千名不事劳作生产的死士,藏身在汴京城周围,只要皇城司认真查一查,万万没有查不出来的可能。

    尽快解决了他们,待到春暖花开时,陪着小媳妇外出踏青赏花装装逼,也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又一次表演

    “维景德元年,岁次甲辰,十二月庚辰朔、七日丙戌,大宋皇帝谨致誓书于大契丹皇帝阙下:共遵成信,虔奉欢盟,以风土之宜,助军旅之费,每岁以绢二十万匹、银一十万两……”

    “……自此保安黎献,慎守封陲,质于天地神祇,告于宗庙社稷,子孙共守,传之无穷,有渝此盟,不克享国。昭昭天监,当共殛之。远具披陈,专俟报复,不宣,谨白。”

    ...

    留下曹利用负责《澶渊之盟》和约的签订工作,总体来说,自认在自己的运筹帷幄下,打了一场胜仗迎来了宋辽和平,对此很是满意的赵恒,带着三衙禁军,开始了班师回朝之旅。

    走走停停五日功夫,提前做好防护安排的赵恒,在抵达汴京城之际,内里套着金丝软甲,外着一身锃亮金甲,自汴京城南熏门入,沿着宽约二百余歩的御街,享受着万千大宋子民的雀跃欢呼,骑着通体好似黑缎子一样的油亮骏马,缓缓奔着乾元门的方向行进。

    “阿茹娜,瞧见没,这条大街叫南门大街,沿着它一直向东走,便是大相国寺了,待到春暖花开时,我定会陪你来此地逛一逛…你说樊楼啊,樊楼不在这,出了东华门一直向东走,那儿才是樊楼所在位置…有我在,以后有的是机会去。”

    长途跋涉,脑袋有点晕乎乎的刘娥,倚靠在李婉儿的肩膀上,看着坐在对面那俩孩子,望着窗外叽叽喳喳。

    阿茹娜这个辽地女娃喜欢自家好大儿,她这个当母亲,早就瞧了出来。虽然觉得有点不妥吧,不过她也并未刻意阻拦。

    毕竟终有那么一日她会先行一步,有阿茹娜这个小神医陪在吉儿身边与他一齐长大,对此,她心里放心得很。

    况且,丢了半条腿的自家好大儿,往后他又不当了皇帝。所以嘛,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全凭他自己喜好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的祖宗家法,繁文缛节。

    “姐姐,能看到宫城的红墙了…我们终于回来了。”两年半的时间,再次回到汴京城,李婉儿满脸皆是止不住的喜悦神色。

    然而还未等她高兴多久呢,从大皇子口中讲出来的话语,当即让她皙白皙白的小脸红得好似个猴屁股那样。

    “二娘,父皇要是封你为妃子,你先不要答应啊!”跟随他这个质子奔赴北地辽境生活了两年半,李婉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依王迪之间,册封个四等美人或是五等才人,一点也不为过。

    是以,生怕自家便宜亲爹先将这个和后世李?极其相像的女人提前占下…在刘娥瞪大眼睛的怒视下,小声逼逼了一句,“娘亲,我还是习惯让二娘来照顾我。”

    “胡说八道!二娘为了你已是耽误了婚嫁大事…婉儿,你若是想的话,官家定会……”

    还不待刘娥讲完,生怕被姐姐误会自己有非分之想的李婉儿连忙插话道:“姐姐,婉儿只想一直呆在姐姐身边,从未想过嫁人或是起了侍奉陛下的心思…况且,我和吉儿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我的照顾,就让婉儿再照顾吉儿一段时日吧。”

    看着一脸坚定神色的李婉儿,刘娥正不知说什么好呢,宫城正门乾元门已经到了。

    “恭迎皇上得胜还朝!”紫红绿,品阶不一,身披三色常服的上百名士大夫,齐刷刷跪倒在地,迎接他们的皇帝凯旋回朝。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佑儿似乎长高不少,快过来,让父皇看看。”一眼瞅见立在太傅曹鉴和中书令郭贤中间的嫡皇子,心里高兴之余,赵恒不自觉得拿他和正躺在后面马车内养伤的吉儿对比了一下。

    脸上不显,心中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初一提质子的事情,在皇后的怂恿下,满面涕零的赵佑表现得很差。

    而吉儿那边,虽然他也不想去辽国当质子,但更加懂事的他还有他的母亲刘娥,却并未像皇后和嫡皇子这样又哭又闹。

    想到这儿,赵恒心里顿感万分亏欠。

    “儿臣恭敬父皇凯旋还朝。”按照外祖父所教,中规中矩的赵佑,疑惑问道:“父皇,吉儿哥哥回来了吗?”

    “回来了…不过你的吉儿哥哥在战争当中受了重伤,现如今他正在后面马车上养伤动弹不得,待到回到皇宫安置好以后,你可自行探望你的吉儿哥哥。”

    言语至此,不想再耽搁一点时间的赵恒,望着刑中和的方向,“刑主簿!”

    “臣在!”站在第三排,穿着绯袍的刑中和,当下很是头大的他,听闻皇帝召唤,不得不小跑到皇帝面前。

    “刘娥册封一事,诏书可拟好了?”一想到不用每日往返宫城内外便可与刘娥长相厮守,一想到可以天天见到懂事听话的好吉儿,再加上打了胜仗的缘故,一时之间,已经别无他求的赵恒,心中顿感豪气万丈。

    “回陛下的话,诏书已然拟好……”顿了一下,注意到没有一人站出来谏言,万般无奈的刑中和,只得硬着头皮讲下去,“但今日之时…不宜册封刘娥为妃。”

    “???”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瞬间黑了脸的赵恒,压着心中怒气问道,“朕凯旋归来,今日便是最好的日子,为何不宜册封?”

    皇帝生气了,且正处在爆发边缘,变得噤若寒蝉的士大夫们,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知晓刑中和扛不住压力了,无所畏惧的太傅曹鉴适时站了出来,“陛下,只因先帝留有遗诏,刘娥永世不得进宫。”

    虽说先帝太宗留下的是个口头遗诏,但在曹鉴看来,就算没有呢,今日他也得当场进言力谏。

    不为别的,就凭皇帝如此宠爱刘娥,给她扣上一个“美貌妖艳易惑乱君心”的罪名,想必一点都不为过,且能得到绝大多数士大夫的支持。

    “陛下,礼贵制宜,孝当承志,先帝遗诏…还望陛下能够牢牢遵循。”亲家刚刚讲完,中书令郭贤,紧跟着也站了出来。

    刘娥受宠这事,满朝士大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为了自家女儿的皇后之位不会动摇,今日就是死,他也万万不能让皇帝册封刘娥为妃准她入宫。

    “陛下,二位大人所言极是!先帝遗诏不可违背,望陛下三思!”紧随郭贤之后,当朝宰相毕士安也站了出来。

    刘娥还有大皇子在这次宋辽战争当真的付出,他们留守在开封府的这些人,早已知晓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身处九死一生遭受万般折磨的险境,对于能讲出那句“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的大皇子,毕士安的心里是感到万分敬佩的。

    然而他之所以阻止刘娥进宫,一是希望陛下不要违背先帝遗诏,毕竟百善孝当先,九五之尊身为天下人的表率,岂能做出这种有违孝道的事情。

    二嘛,则是前任宰相李沆辞世前,曾专门叮嘱过他,万万不能让刘娥入宫为妃。

    虽然他不明白这是为何,但对于光明正大有着“圣相”美誉的李沆,他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此人的临终遗言。

    若非如此,对于皇帝册封刘娥为妃一事,他毕士安就算不同意,肯定也不会持有反对意见。

    “陛下,先帝遗诏人尽皆知,还望陛下不要违背。”第四个站出来谏言反对册封刘娥为妃的,是韩国公,潘伯正。此人是当下已被贬为修仪的潘玉姝的父亲。

    很是贪心的他,一直想让自家女儿做到皇后位置。

    可是呢,当下这个时候,郭皇后还未扳倒,这要再来一个更受皇帝宠爱的刘娥,那还得了!

    …

    在这四位身披紫袍的朝中大员的谏言下,后面的士大夫们,也是齐刷刷进言道,“还望陛下不要违背先帝遗诏。”

    好嘛!

    此情此景,当真是让心气正高的赵恒,有点怒火攻心,以致脑瓜子都被气得嗡嗡作响。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再也压不住心中怒气也不想再去压的赵恒,火冒三丈道:“刘娥母子二人为我大宋牺牲得还不够多吗?”

    “辽军入侵直扑澶州城,朕御驾亲征,亲眼目睹战场上死伤多少将士,刘娥一边为了大宋与辽国萧太后斡旋,一边辛苦抚育吉儿……”

    “朕的吉儿,在辽国当了两年半的质子…朕怎么都没没想到,与吉儿首次重逢,竟是亲眼看着他被高高悬架辽兵战车之上…在他孱弱的身下,是三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大火盆!”

    “就是在饱受烟熏炙烤的情况下,朕的吉儿,不曾说出半句扰乱军心的话语…相反的是,为了不延误战机,他不顾自身安危苦苦哀求朕下令放箭退敌!”

    “朕的吉儿,当朝的大皇子,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对万箭齐发时…那个时候,你们这些人都在哪里?”

    “朕统领三军,征战沙场,打退了辽兵入侵,保住了大宋万千子民的安居乐业…但朕的吉儿却为此失去了半条腿,甚至几近死亡…尔等竟是以如此态度迎接朕还朝!”

    除了别有用心的几个士大夫,听闻皇帝饱含怒意的质问,一众臣子们,顿感羞愧万分,俱是低了低头,无颜面对皇帝的指责。

    刘娥扶棺北上,冒着生命危险送大辽质子耶律康的尸身返回大辽,意欲调停宋辽战争,这些事,他们岂会不知。

    战场上,大皇子赵吉临危不惧,哭喊出感人肺腑的慷慨言辞,他们也是知道的。

    一个妇人,一个孺子,竟能做出这种事情,对于诸多秉持忠义之心却陷入两难境地的士大夫们,除了无言以对,他们道不出半个字来。

    当然了,他们道不出,总还是有胆肥的人。

    瞧着满朝士大夫被皇帝怼的哑口无言,宁肯死也不想刘娥进宫的中书令郭贤,拱了拱手道,“陛下,请息怒……”

    “住口!”然而还不待他讲完,满腔怒气正没地撒的赵恒,直接抽出宝剑,甩手那么一剑,当即斩掉了郭贤头顶上的乌纱帽,引得所有臣子胆颤心惊。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陛下,老臣这颗头颅…倘若因维护先帝的遗诏而被陛下斩掉…这当是老臣的荣耀!”心里虽然慌了神,但抱着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帝册封刘娥为妃准她入宫的想法,郭贤一脸正气大义凛然道:“老臣即便死在当前,也不愿见到陛下成为逆天叛祖之人。”

    “你!”听闻郭贤所言,赵恒那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别提有多恶心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给出的理由再充分呢,单凭这些士大夫口中讲的那个“孝”字,就能让自己束手无策。

    举剑真想砍死这王八蛋呢,见势不对,一脸惊慌失措的嫡皇子赵佑,小跑到郭贤身边,跪在他身旁连连恳求道:“父皇!佑儿求父皇不要杀外祖父,求父皇不要杀外祖父!”

    见到这一幕,怒意未消的赵恒,当即被气得胸口堵闷,身子有点疼。

    瞧瞧嫡皇子赵佑这是干得什么事!

    与吉儿事事想着自己,这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啊!

    正想着自家的好吉儿呢,令赵恒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身后竟然真想起了吉儿的声音。

    “父皇,气大伤身…若是您心中有郁气撒不出,不如打孩儿几下消消气吧。”

    刚刚扭过头,听闻此言,两眼瞬间通红差点掉出泪的赵恒,看着正费劲跪倒在地的好吉儿,当即怒斥道,“是谁在照看大皇子,不知道他有伤在身吗,怎能让他走动半步!景宗,还不赶紧扶起吉儿来!”

    “父皇息怒,此事怨不得别人,是孩儿说服了娘亲,想要下来与父皇讲几句心里话。”在张景宗的搀扶下,刚刚下马车时,故意磕碰了下左腿伤口处的王迪,此时此刻,因剧烈疼痛所致,拄着拐杖的他,苍白的脸上挂着豆粒大的汗珠。

    这一幕,当真是让在场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父皇,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忠孝廉耻勇…这些都您常常与孩儿提及到的圣人学识。”

    “《中庸》有云: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身为人子,岂能因为自己的小事,而令父皇违背太宗先帝的遗诏,成为逆天叛祖之人。”

    “再就是,阿茹娜救了孩儿的性命…孩儿曾答应过她,待到春暖花开时,会带她游逛一下汴京城,看看我们大宋的繁华人世间…若是进了皇城,岂不是让孩儿背负了失信的名声。”

    “孩儿以为,住在渡云轩挺好的,娘亲她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孩儿恳请父皇准了孩儿这次顽劣请求。”

    短短几句话,没有任何针对当场士大夫的意思。

    但听闻大皇子赵吉所言之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曹鉴郭贤等人,马上将这个十岁的孩子与同样很孝顺的隋炀帝杨广联系在了一起。

    不过嘛,在反应过来大皇子已是没了半条腿以后,再加上那句“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

    他们心中刚刚升起来的想法,不说消失得无影无踪吧,至少也是淡了许多许多。

    “一个孩子,懂得再多呢,若是能从那个时候考虑到现在,这简直就是生而知之的妖孽了!”

    曹鉴、郭贤等人,如是想到。

第一百八十章 流言四起

    三天过后,已近年底。

    诺大汴京城中,一间间酒肆茶馆内,一处处瓦舍勾栏里,流言四起,且愈演愈烈,也算是给生活在此的老百姓及外地的游人们,丰富了下精神方面的娱乐活动。

    “嘁~最不希望刘娥母子进宫的,让我说啊,肯定非郭贤莫属!”

    “三啊,你想想看,刘娥美艳如花,性情温淑,且有胆有识,如若让她入了宫,那不明摆的事嘛,早晚有一天,宠冠后宫的她,必定会成为郭皇后的心腹大患…就算当不了皇后,只要有了官家的恩宠,恐怕也能和郭皇后平起平坐。”

    “三…你说,这个道理,哥哥没读过书都懂的,他郭贤岂会不明白?”

    “乾元门外,他差点被官家砍了头,而后在朝堂上又被官家怒责‘留守京城,处事不力,有负圣恩’,差点被贬官三级流放到定州…但是呢,只要有皇后和嫡皇子在,他便能转危为安,屁事也没有。”

    “你瞧瞧,人家这小算盘打得精吧!”

    言语之人是刘二,土生土长在汴京城的他,自幼便父母双亡,全靠在侍卫步军司里面领了个从七品翊麾副尉的哥哥供养着。

    儿时倒还无所谓,这长大了,游手好闲的此人,没学得多少谋生本领吧,但眼尖嘴利的功夫,倒是愈发见涨。

    每天睡到自然醒,在这汴京城内溜溜达达,瞅准了目标,便往那酒肆瓦市一坐,凭着脸皮厚和自来熟的本事,甭管人家讲的是啥,他都能带到自己想讲的话上。

    虽说不敢保证十拿九稳吧,但只要被他搭上话茬的外地人,十之七八的,或多或少都会给他置上一双碗筷。

    有没有赏钱无所谓,最起码一天到晚,刘二凭这本事,混个酒足饭饱倒也不算太难。

    碰到大方或是对了眼缘亦或是想打探其它消息的主,给个百十文的赏钱,那也不足为奇。

    毕竟在这个年头里,能掌握足够多的消息,那么毋庸置疑,这不光是一种实力象征,也是变相的财富密码。

    而繁华富庶的汴京城,每一日南来北往的英才与豪客们,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是以,像刘二这种眼力劲不差,还会来事,且知晓许多秘辛的宋朝版街溜子,在这汴京城内,可属实不少。

    至于他们这些人的消息来源嘛,那绝对称得上是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最为重要的是,因为小报的存在,赵氏皇帝呆的宫城里面,美则美矣,却也基本藏不住什么秘密。

    邸报,也就是官方报纸,自古便有之。上面刊载着皇帝起居言行,官员奏章,军事外交,朝廷公布的重大决策,官员的升迁罢黜等有关朝廷动态的政务消息。

    但是呢,这种完全体现统治阶级意志的官方报纸,里面的内容受到了严格控制,文章基本都是千篇一律,毫无趣味可言…至少在平民眼中毫无趣味可言。

    再就是,当今大宋朝有州两百多个,任何一份下达传至地方各州的邸报,都需要安排专门的工作人员。

    因此,朝廷设置了专门负责整理抄发官方公报的邸吏,以及邸吏的办事机构,进奏院。

    这人一多,其中定有那么几个心眼活泛的人儿。

    对于这些居京城是愈发大不易的底层小吏而言,他们为了换得买酒的闲钱,常常会利用自身的便利条件,在抄发官方消息之前,把自已耳闻目睹的宫廷政事以及不被刊载于邸报上面的风流趣事,抢先用小纸书写,飞报远近,高价售出。

    发行小报的商家,也知晓这是违反了朝廷的禁例,于是就假借“新闻”一词作为掩饰,用以逃避官府差役的追查。

    因此,被称之为“新闻”的小报,就此诞生了,且发展势头极猛!

    和枯燥乏味的官方邸报不同的就是,小报里面的内容,更加丰富。除了邸报当中该有的,连大内宫闱的一些秘闻和轶事,都刊载了不少。

    再就是,经过小报商家(宋朝版编乎大V们)的二次加工,虽说其中的内容有真有假吧,但那些杜撰妄传的小道八卦消息,却是极大满足了人们的好奇心。

    有了诺大的市场,这下可不光是整理抄写邸报的邸吏了,连品阶不高俸禄很难养活一家人的官员们,为了养家糊口赚取外快,这些人也开始主动与小报商家勾结,将自己知晓的朝廷秘闻贩卖出去。

    很巧的就是,那一日乾元门外的群臣力谏进言,刘二他哥刘壮便奉命执勤在那,不光是亲眼目睹,而且还是一字不差地听完了满朝士大夫还有大皇子赵吉的言辞。

    知晓自家不成器的弟弟全指着这些活命,当晚转告与他后,脑瓜子相当活泛的刘二,将得来的消息快速润色加工了一遍,转手又卖与几家合作匪浅的小报商家,顺便又从他们那寻来自己想要的信息。

    而后嘛,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下,抱着同情弱者抨击满朝士大夫一定会吸引众人眼球的心态,刘二这几天,对于刘娥母子一事的宣传,真可谓是出了不少力!

    “愚昧之人,大放厥词,大发谬论!”到了午时,酒楼内,食客颇多。

    再加上,马上年底了,来这汴京城走动一二的外地人,亦是颇多。

    听闻这油嘴滑舌之人所言,外地来京游学走门路的士子甄春良,岂能让这种贩夫走卒胡编乱造流言,以此诬陷朝中大员。

    “诶?说归说,你这读书人怎么还骂起人来了?况且,这么浅显的道理,世人都懂的,你凭什么说我大放厥词,大发谬论?再就是,我和我兄弟张三在这吃酒聊天,你招呼都不打未经人的同意随意插话,怎么你还有理了?”

    眼光毒辣的刘二,这几日入得囊中可是有好几贯钱。甚至是说,昨日很受欢迎的他,还有幸受人邀请,免费白嫖到天亮。

    回家补了点觉,正是春风得意且不差钱的刘二,之所以选择这家在汴京城内拍得上名号的宜城酒楼,还自掏腰包置办了些许酒菜,看中的就是往来这家酒楼的,多为外地进京的豪客与士子。

    为了效果最大化,他甚至还拉来配合多次且模样带着憨厚像的张三,充当他最为忠实的听众。

    果不其然,和张三兄弟一本正经还未叨叨几句呢,这就有鱼儿上钩了。

    而受人之邀免费吃了顿美味佳肴的张三,他绝对是个称职的捧哏。在他的带动下,临近几桌听得正带劲的外地人士,开始纷纷谴责这个不懂事的士子。

    “就是啊,我家老爷听得正起劲呢,你说你插什么话呀!”一青衫小厮,撩开临窗观景雅间的珠帘,瞅了瞅,一眼便瞧见脸蛋涨得通红的士子,“这两位,听其口音,我便知道是开封府土生土长的人。你这位士子,我一听,就知晓是扬州那边过来的吧。你说一个外地人,能比这两位懂得多吗?”

    “掌柜的,我家老爷说了,给这俩小兄弟重新置办一桌好酒菜,算在我们老爷这桌!”

    说完,好似没瞧见那士子和他同桌的人投来的怒视,青衫小厮转身便落下了珠帘。

    “呦,我就说今儿一大早,为何喜鹊会落在我家枝头上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碰到贵人了!我刘张二兄弟,谢谢远道而来的豪客了,祝您四季发财、五福临门、六六大顺,心想事成!”

    知晓贵人等着他后面的话,嘬了一口小酒,扭头对着身后那桌的士子讲道,“诶,这位仁兄,我且问你,昨儿满朝的士大夫们,打着‘不能违背先帝遗诏’的至孝名义,当众逼得官家下不来台,这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吗?”

    “一派胡言,简直荒谬!”听闻此言,自觉抓到把柄的甄春良,满是鄙夷道,“官家身为天下万民表率,岂能带头至孝道一事于不顾。她刘娥母子纵使有天大的功劳,只要有先帝遗诏在,那便不能入得宫中被册封为妃!”

    甄春良不知道的就是,他这话一讲完,别说满堂大部分的食客了,就是与他同桌的三位士子,其中有两人,亦是皱起了眉头。

    这话怎么说呢,大道理…好像是不差,但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对劲呢。

    “慎言呐,文达兄!”

    “是啊,这里人多眼杂,当下这个时候,还是莫要议论此事为妙。”

    歌姬弹奏的琵琶声,断了下来。此时此刻,堂内的气氛,显得有点怪怪的。皱了皱眉的那两位士子,将甄春良拉回座位之际,好言相劝。

    甄春良呢,他也不傻,自然是觉察到其他食客投来的异样目光。但是呢,他讲出这些话语,也是有他个人小心思的。

    由于身体缘故,现如今已是二十有三的他,可是连续错过了两届科举考试。

    万幸的是,拖家中的关系,他从当地新到任的知州手中,搞到一份太傅曹鉴的拜帖。

    有了这通天捷径,自觉自身才华还算不错的甄春良,已经没那个耐心再等一年多的时间去东华门外唱名了。

    是以,他带着重礼和诗稿,想走一走曹太傅的门路,参加随时都能应考的制科考试。

    制科考试,区别于定期举办的科举考试,它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小范围考试,且是不定期相当自由的那种。

    这种考试制度,最早是起源于汉朝的射策,至唐代已经非常普遍,到了宋朝,由于重文轻武的缘故,更是被发扬光大了不少。

    而且相较于科目繁杂的科举考试,制科考试的考题范围,经过有心人的总结,无非就是“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经学优深可为师法、详闲吏理达于教化三科”这些玩意。

    是以,只要觉得自己有两把刷子,只要能得到朝中宰相重臣的举荐,不论是在任官吏,还是山野小民,都可参加一场由当朝天子亲自主持的制科考试。

    正是抱着类似于投名状的心思,甄春良觉得自己必须当场站出来,驳斥这宵小污人之言。

    况且,在他看来,满朝士大夫进言力谏得也没错啊!

    刘二这边,瞅见这上钩鱼儿的同桌士子有灭火之举,他眉头一挑,不慌不忙笑呵呵道,“这位仁兄说得在理!忠孝二事大过天,确实没有半点错。但是…澶州城还有汴京城这百十多万的人命,难道就不重要吗?”

    “刘娥母子二人立下不世之功,就算按例封赏的话,册封一个妃子许她母子二人进宫与官家团圆生活在一起,这有何不可?”

    “听了满朝士大夫的谏言,官家有功不赏,这也说不过去吧?”

    “总不会是…这些博学多才的士大夫们,怕了一个妇人和失了半条腿的皇子祸乱朝纲吗?”

    “再者说,这位仁兄,恐怕你只知晓先帝留有遗诏,却不知道这是一份口头遗诏吧?再就是,你知道这份口头遗诏,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从先帝太宗口中讲出来的吗?”

    虽说刘二是一脸笑呵呵的样子,但是堂内不少食客,可是从他的眼神当中,瞧出来了孤陋寡闻的鄙夷不屑神色。

    回过头来,嘬了一口小酒,夹了两筷子菜,无需打量,仅凭满堂静悄悄的气氛,很是机灵的刘二,便知晓这些人已是被他方才所言勾起来了好奇心。

    “掌柜的,给这两位小兄弟速速上来两坛上好的羊羔酒,算在某家身上。”

    有着大把时间的刘二和张三,他们肯定是沉得住气,但有些人可就沉不住气了。

    有要事着急走,却又不想错过这劲爆消息的豪客,当即大手一挥,给他二人整上宜城酒楼里最好的羊羔酒。

    而刘二这边,相当识趣的他,麻溜地甩出一套吉利话以后,便不再卖关子,清了清嗓子道,“当年,官家还是襄王时,领兵奔赴河东之地征战,却不幸遭遇地震坠下山崖…好在是,官家幸得刘娥相助,这才转危为安。”

    “将刘娥带回襄王府后,正好赶上王妃诞下皇子,而太宗先帝为了给皇孙祈福,便带他来到乾元门外接受众人祝福…哪曾想,就在这期间,皇嗣竟遭遇歹人袭击,万幸的是,除了当时还是襄王妃的郭皇后以外,并未有第二人受伤。”

    “慌乱之中,郭皇后将皇子交给了刘娥。然而刘娥她刚来汴京城,根本不熟悉道路,慌乱中,她跟随四散人群,七拐八转很快便迷了路…最要命的就是,半途搭话问路呢,怀中的皇嗣,却已是遭到歹人谋害。”

    讲到这,堂内一食客诧异问道,“你怎知皇嗣是被歹人谋害而不是被刘娥谋害?莫非是你亲眼所见?”

    被人打断,刘二不气不恼,趁机又嘬了一口小酒夹了两筷子菜,淡淡一笑道,“贵客耐心听我讲即可,是不是真的,咱也是从旁人那听来的传闻,至于其中真假嘛……”

第一百八十一章 欺负你读书少

    宜城酒楼,地处汴京城西边。

    沿河道一路向北,便是金水门。沿街一直往西,便是西水门。向南二里地不远处,又是汴河。

    此处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绝对是个人气聚集的好地方。

    操着四方口音的外乡人,多到了什么地步呢…从《清明上河图》当中描绘出来的繁华景象便可窥见一斑。

    要知道,那副传世名画的取景地,不过是在汴京城的东南角而已。

    较之与宜城酒楼的位置,不说有着天壤之别吧,但其中那不小的差距,却是做不得假的。

    是以,处在这么个风水宝地,能光临宜城酒楼消费的,多为南来北往西渡东游且手头较为富裕的人。

    今日刘二爆出来的消息,对于有些食客来说,尤其是对那些首次来到汴京城的外乡游人而言,这可比自家小县城里的说书人讲得带劲多了。

    品着琼浆玉液,吃着美味佳肴,听着宫闱秘闻,生活汴京城内,这小日子,简直太令人身心愉悦了!

    “当初先帝太宗呢,也是认为皇孙是遭了刘娥陷害。虽说当时有官家百般劝解吧,但刘娥还是被押入死牢,赐下了鸩酒。好像也正是因为此事,导致官家和太宗先帝生了嫌隙。”

    “万幸的是,机缘巧合下,命不该绝的刘娥,被刚刚提升为知枢密院事的苏义简苏大人救了下来,以假死脱身瞒过了所有人。恰巧呢,苏大人还是刘娥的失散小叔子。”

    顿了一下,待到堂内诸多食客惊异于刘娥在这种必死局面下都活过来的时候,接过张三端与自己的盛满上好羊羔酒的托盏,一饮而尽长吐一口酒气,刘二接着说道:

    “而后嘛,不知是因何缘故,刘娥并未逃出汴京城就此隐姓埋名生活下去,反倒跟随当初还在秦王府当中任知门客的苏大人,以婢女身份混进了秦王府。”

    “在这期间,德昭君王返京被害,又因为此事,官家怀疑是太宗先帝谋害了德昭君王便上殿质问,却是被雷霆震怒的太宗先帝下旨入狱,可叹君臣父子间的隔阂日益见深。”

    “而刘娥那边,可能是由于她的点茶技艺颇佳,甚得秦王夫妇喜欢吧…没多久的宫廷政变,刘娥被安排为领舞,准备奉秦王夫妇之命去刺杀太宗先帝。”

    “可惜,秦王棋输一着,被刘娥联合苏大人检举揭发,帮助太宗先帝破了必死之局。”

    “在狱中,秦王将谋害皇孙还有德昭君王这两件事,推到了兵部尚书卢多逊的身上,言称是卢多逊为了让他下定决心起兵造反,才做出此等恶事。”

    “是以,刘娥蒙冤一事,到了这便算还了她一个清白。不过再怎么说,皇孙终究是死在刘娥的怀中,为此,太宗先帝认为刘娥是个不详之女。”

    “好在是,功过相抵,太宗先帝饶了刘娥一命,却是令她远走他乡,不准再出现在当朝官家面前,更不许她入宫为妃。”

    “瞧见没,太宗先帝不许刘娥入宫为妃的口谕,是在这说出口的!”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

    听闻刘二所言,其实呢,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心里也明白,这小子讲的话,怕是有所不实。但是呢,于此事无从置喙的他们,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反驳人家的言辞。

    “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甄春良也不傻,他明白这种人讲的话,顶多只有七分真而已,喝了点酒,略显微醺的他,也不管同桌士子的劝阻便义正言辞大声讲道,“再者说了,你自己都承认了,太宗先帝确有留下不许刘娥入宫的遗诏,即便只是口谕,为人臣子者,也理应恪守遵循…这天底下的事情,再大,那它也大不过忠孝二事!”

    “这位仁兄,你说你着什么急啊!小弟我后面还有话未讲完呢,待我说完,还请在座的贵客们道一道,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与脸红脖子粗咄咄逼人的甄春良有所不同,喝酒不怎么上脸且没有尖嘴猴腮样的刘二,此番笑呵呵的模样,倒是给人一种不显锋芒的忠厚老实样,让人心中顿生好感。

    况且,这年头赋税徭役繁杂,在身份没有转变成为人上人的时候,往日里,纵使一些人不敢明着叨叨几句吧,但他们心中对于士大夫阶层,或多或少还是有所怨言的。

    今日倒好了,让他们大开眼界的就是,在这汴京城内,竟有义士为刘娥母子仗义执言,敢于当众抨击满朝士大夫的过错。

    再加上先入为主的印象,当下这个时候,除去十几位士子以外,对于堂内那些非官僚层面的食客来说,他们已是倾向于这位小兄弟讲出来的话语。

    “贵客们,咱接着往下讲,诸位仔细听…哪曾想,已有身孕的刘娥,兜兜转转下,竟是来到了滑州地界,正好赶上那儿黄河发了水灾。太宗先帝委派三位皇子一同去治理黄河,三人同权,治水有功者即可立为太子。”

    “在治水期间,许王利用各种卑劣手段构陷当朝官家,甚至是说,官家都险些被他害得…差点丧命于滑州城!万幸的是,已近分娩期的刘娥,又救了官家一命。”

    “而且不光如此!大灾过后,必有大疫…关于这一点,想必诸位贵客走南闯北定是见多识广之辈,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在这治水期间,不少逃到城隍庙的灾民,可是亲眼见到刘娥挺着大肚子带领当地人一齐去采摘草药熬煮药汤,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做好提前预防准备…关于这一点,现如今,滑州当地可是有很多人都知晓此事的。”

    “而后,刘娥顺利诞下大皇子,在太宗先帝听闻许王的诬言谤语又将官家押入大理寺牢狱之际,她不顾自身生命安危,抱着孩子上殿请求太宗先帝看在皇孙的面子上饶了官家,而她愿意领罚受死。”

    “最后,许王阴谋败露,当着太宗先帝还有满朝士大夫的面引颈自刎,当时还是襄王的官家,就此被加冕为太子…刘娥,也并未被太宗先帝治了任何罪。”

    “这位仁兄,你且听仔细了,我要讲的重头戏来了!”

    顿了一下,痛饮盏中美酒,注意到堂内安静无比,刘二不紧不慢道出,“要知道,在太宗先帝驭龙归西之前,可是眼瞅着襄王带着刘娥母子一起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呢,太宗先帝却始终不曾立下正式不许刘娥入宫为妃的圣旨!”

    瞥了眼脸色大变的甄春良,心里很是自得的刘二,回过身来看着张三刚给自己满上了美酒,他挠了挠头好奇问道,“三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非啥啥啥,那又啥啥啥来着?”

    “锅,饿又木入过书,累温窝咧思伯问啊!(哥,我又没读过书,你问我也是白问啊!)”知道归知道,但嘴巴塞满炙羊肉的张三兄弟,绝对是个合格的捧哏。

    再加上他面相忠厚老实,穿着也很是普通,还真没人以为他会撒谎。

    “那句话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张三不知道不要紧,满堂食客,有的是人明白刘二想要表达个什么意思。

    “诶!这位贵客说对了,就是这么个理!你们想啊,那个时候,太宗先帝刚被自家亲兄弟起兵造反,盛怒之下讲出来的气话,怎就能成了士大夫们眼中的祖宗家法呢?”

    “如若太宗先帝真不想刘娥有朝一日会入宫为妃的话,以他老人家的大才,龙驭之前岂能不留下正式的圣旨。哦~莫非在你们这些士子还有满朝士大夫的眼中,年老的太宗先帝,已是到了昏庸不堪不能明辨是非的地步了吗?”

    听闻此言,甄春良还有他同桌的三位士子,俱是脸色大变,心中暗道,此人好一个牙尖嘴利!

    悄悄瞥了眼堂内其他桌上的几位士子,正待脸色满是阴郁的甄春良有点后悔自己蹦出来淌这趟浑水时,耳边又传来了那可恶之人的言辞声。

    “受人大恩,定要衔环结草…这点小道理,小弟我一个没读过书的人都明白,为何有些人就想不明白呢?还是说,是故意不想明白?”

    “且不提大皇子做的事情了,单是刘娥一人,她便三番五次救官家于为难之中,施恩于大宋万千黎民百姓,但是呢,满朝士大夫竟因为太宗先帝一气之下讲出来的一份口谕遗诏,便进言力谏官家背信弃义……”

    “我是没读过书,所以,敢问这位仁兄可否与小弟解惑一下,此举…难道是给天下万民做表率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对于不少食客而言,刘二这番犀利言辞,就好似最能下酒的佳肴,当真是值得浮一大白。

    “说得好啊!这位小兄弟说得在理!满朝士大夫,皆为世人眼中学富五车的好男儿,哪曾想,除了寇相公还有苏大人,其余那些,上战场退辽兵没啥本事,欺负人家孤…不对,欺负人家一介妇孺倒挺有能耐,此等行径,属实让人不齿,我呸!”

    “就是,就是!某听闻战场归来的禁军提及到,去辽国当了两年半质子的大皇子,今年也不过是个十岁的黄口小儿,瞧瞧人家,被悬于战车之上饱受火盆炙烤时,还能讲出‘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这等豪言壮语…当真羞煞我等在坐之辈!”

    “此番慷慨言辞,竟是从一个十岁孩童口中讲出来的?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不光如此呢!《东京小报》上都刊载了,那一日在乾元门外,大皇子可是忍着剧痛拖着残躯下了马车,以进了宫便不能带救命恩人出宫游玩为借口,主动请求官家许他住在渡云轩…瞧瞧大皇子的所言所行,再瞧瞧满朝士大夫的…唉~真是高下立判!”

    “先帝遗诏是真是假暂且不说,就算有正式的旨意,单凭刘娥母子立下的这些功劳,册封为妃许她入宫,为何就这么难?”

    “诶!这话贵客算是问对了!”瞥了眼那十几位不敢出声的士子,心中很是不屑的刘二嗤笑一声过后,“所以嘛,这就和我开头说的那些话对应了起来…这些打着‘孝道’名义的士大夫们,若是他们心里没有自己的小算盘,刘娥母子入宫一事,咋就会这么难?”

    “哼!诡言巧辩,挑拨人心!”有胆子走制科考试的甄春良,决非一个华而不实的大草包。

    当下被一没读过书的市井粗鄙之民给激到这个份上,纵使心中起了悔意呢,但对于已经被架到火上烤的他而言,却是不得不站出来找回场子。

    “我且问你,方才你也讲了,刘娥美艳如花…那么你可知晓,自古至今,有多少王朝,是毁在了红颜祸水上面?”

    注意到刘二愣了一下,就是欺负他没读过书的甄春良,不给刘二任何插话的机会,连忙说道:“你且听仔细了,我来告诉你,夏有妺喜,商有妲己,周有褒姒,春秋出了西施、骊姬,大汉出了赵飞燕、赵合德,最近的盛世大唐,还有杨玉环…这些明确载于史书当中甚为出名的红颜祸水,她们哪一位不是美颜如花?”

    “方才你还讲了,刘娥一旦入了宫,早晚有一天,凭借自身容颜可以宠冠后宫的她,必定会把郭家皇后给挤下来…怎么,郭皇后诞育了嫡皇子,她贤良敦厚,德泽后宫…难道只因为刘娥有着异于常人的美貌,就能蛊惑官家行废后之举吗?”

    “你知晓辽兵入侵会导致生灵涂炭,那你可知,一旦官家有了废后之举,在这期间,朝堂会生出多大的动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堂有了动乱,你以为这天下万民就不会受到牵连?”

    “哼!寻常人户家,都不会让小妾爬到主母身上!你这满口胡咧咧的无知小民…娶妻在德,纳妾在色,这句话,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吗?”

    “为了防止后宫动荡扰乱朝纲,历朝历代,就有貌美易惑君的警示之言…郭老力谏劝阻官家不要违背先帝遗诏,就算真有私心,那也是光明正大,为了大宋社稷安稳着想!”

    甄春良的一席话,眨眼睛的功夫,便将堂内食客刚刚迸发出来的激情,给浇了个透心凉。

    外敌入侵,他们是不想见到。

    但内部动乱,他们更不想见到啊。

    沉思之际,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刘二所在位置。

第一百八十二章 欺负你懂得少

    处在繁华地界,诺大的宜城酒楼内,只要稍稍没了点动静,便会显得格外安静。

    听闻那士子所言,其实呢,堂内多数的食客,也知晓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但是呢,众人做出的反应,却甚是冷淡,一点都不像方才刘二言语落罢时的那样沸腾。

    要知道,因为年关已近,再加上宋辽止戈重新恢复了各地往来这一重要原因,趁着年前最后这点时间,赶至汴京城的外地人,其中有不少都是从北边方向过来的。

    再加上宜城酒楼向北一直走,便是交通要道金水门。是以,今日来此就食品酒的,可以说,十之八九的,多为澶州城、大名府那一带的外地游客。

    其中,也包括另外游学至此投奔亲戚的七名士子。

    刘娥以前为官家做过些什么,满堂食客,顶多是从小报上面或是他人口中知晓一二,再多的,他们便无从得知。

    但是呢,澶州之战,刘娥母子,尤其是大皇子做了些什么,这些北方来的食客们,不说全部吧,但十之七八的,对此还是有所耳闻的。

    打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大皇子,未满八岁便被送至辽国当质子。

    两年半过后,宋辽战事起,也不过十岁而已。

    身处战场最前线,就是在这般年龄下,人家却能临危不惧,还敢牺牲自身保全一州军民百姓……

    这种大无畏的事迹,自古以来,就连说书人的故事里都不多见,但现如今呢,恰恰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然而就像说书人口中娓娓道来的故事那样,最终的结局嘛,却是令人很不满意。

    大皇子失了半条腿险些丧命且不说,当了两年半的质子,立下了大功……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就是,回到了汴京城,竟是被一群外人拦在自家门口不让进门!

    这种事,别管那些士大夫打着什么旗号,但眼睛雪亮…或者应该说,别管雪不雪亮,听闻此事,对于那些打北边过来很是同情刘娥母子的外地人而言,这事办得很不地道!

    摆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欺压一介妇孺,做出这种事,想想就特么丢人,指不定人家辽国那边,现在正怎么笑话自己呢。

    更难能可贵的就是,瞧瞧刘娥母子的胸襟,一不哭二不闹,主动给了官家台阶下……

    一想起大皇子拖着残躯道出那些尊人屈己的体贴言辞,再想起多数士大夫只讲人话不办人事的虚伪面貌,许多人的心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只不过,生闷气归生闷气,但他们也不傻,知晓人家士子说得也在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作何反驳。

    是以,当下这个时候,许多食客的目光,都放在了刘二身上,想看看此人有何应对之策。

    …

    耳边传来甄春良大义凛然的言辞,刘二这边,出乎不少人的意料,他的面上竟是不显丝毫慌乱神色。

    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幼便混迹于市井间,刘二决非头次与读书人打交道,他也从未把这些人当做是蠢货。

    所以嘛,待到甄春良道了个清清楚楚以后,已经同步想出应对之策早就等候多时的刘二,他心中发出一声冷笑,面上却是挂起了博人同情的委屈模样,“嘁~说我诡言巧辩?”

    “这位仁兄,你欺负我没读过书懂得少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故意曲解我讲的话语,难道这是读圣贤书的君子所为?”

    “是,我方才是说了刘娥美艳如花,但我后面还讲了她性情温淑,且有胆有识,这两点,兄台你怎么不说出来?是忘了,还是故意不说?”

    “还有呢,我和我张三兄弟讲的原话是,‘早晚有一天,宠冠后宫的刘娥,必定会成为郭皇后的心腹大患…就算当不了皇后,只要有了官家的恩宠,恐怕也能和郭皇后平起平坐’…怎么到了兄台你这,竟然变成了‘必定会把郭家皇后给挤下来’?”

    “再者说,刘娥与官家相知相识这么多年,舍生赴死更是有许多次,如果她真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官家岂会不知,又岂能容她祸乱朝纲?”

    “还有兄台你说郭皇后德泽后宫…难道你不知晓嘛,从淑妃刚被降至淑仪潘家女儿,她怀的龙嗣滑了胎…后宫有所传闻,好像就是郭皇后从中捣的鬼。”

    “就算不是她做的,那这位仁兄我且问你,为何官家已近不惑之年,龙嗣竟是如此单薄?瞧瞧太祖、太宗两位皇帝还有现如今的冀王,哪一位不是子嗣兴旺…这么看来的话,你口中的郭皇后,怎就能够称得上是德泽后宫?”

    “你说我诡言巧辩,我看你明明是把好的往坏里说,把坏的往好里夸…像你这种颠倒是非故意污人清白的读书人,有朝一日若是入朝当了官…哼!说书人的故事里可有是,一个个的,那才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

    刘二确实没读过几本书,不识几个大字。他也知晓,这些读书人惯用的伎俩,就是欺他读书少,净整些史料或是圣人言论来驳斥他。

    但是呢,他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他是汴京人,一个打小就土生土长在汴京城的当地人。

    整日四处瞎溜达的他,将听来的消息进行资源交换,经年累月这么下来,他肚子里藏的诸多事儿,别说外地游人不知晓了,就连本地人都不一定听过。

    旁人欺负他读书少,他就欺负人家懂的秘密少。

    半个时辰一过,就算找到了证据可以证实他所言有误,到那个时候人都走光了,还能有个屁用!

    “你…你血口喷人!”本就喝酒上脸的甄春良,一瞬间的功夫,从脸到脖子,再度涨红了许多,已是看不出一点肉色模样。

    万分恼怒之际,卡在当下这个节骨点上,他还真想不出太好的言辞,来反驳刘二的胡搅蛮缠无赖之言。

    官家子嗣单薄,这事不是什么秘密,算得上是人尽皆知。

    除了嫡皇子与大皇子以外,好像还有一个刚刚由贵仪文伽凌,在跟随官家御驾亲征期间诞生下来的寿康公主。

    两男一女,放在寻常人户家里,可谓是刚刚好。

    若是放到大户家里,这都算子嗣稀少了,更何况是皇室了。

    现在好了,去辽国当了两年半质子的大皇子,失了半条腿且不说,当下又被眼前这人爆出潘淑仪怀的龙嗣是郭皇后捣的鬼……

    这种事,说实话,甄春良都不知此人所言,究竟是真,还是假?

    毕竟古往今来,像这种性挟猜疑谋害庶出皇嗣的狠毒皇后,载于史书当中的,真可谓是数不胜数。

    况且,就算刘二说的是随口编造的谎话,借他甄春良十个胆子,也不敢当众言明,官家子嗣单薄,完全是他个人原因,与后宫妃子无关啊。

    思来想去,他觉得,在此等劣势的条件下,决不能再在皇后这个问题上,继续与此人进行辩解了。

    甚至是说,聆听着堂内渐起的议论声,见势不妙的甄春良,都打算以不胜酒力为借口,提前遁去了。

    毕竟刘二诬蔑毁人名誉的,也只是那位已经被官贬三级的郭贤郭老。

    而他甄春良走的门路,是人家曹太傅。

    为了维护郭老与郭皇后的名声,与人辩解到当下这个程度,因为涉及到宫闱秘事了,提前走人,就算被曹太傅或是他亲家郭老知晓了这的事,他自认自己已经尽了力,到了这一步,已非他能力所及,应当怪不了他。

    哪曾想,还不待他拉着同桌起身走人呢,人家刘二要抨击指责的,可不是一个郭贤这么简单。

    “诸位也许有所疑问,这郭贤出头力谏是为了自家女儿皇后之位不受动摇,那太傅曹鉴、宰相毕士安还有韩国公潘伯正他们又是为何呢?”

    听到刘二还有话要讲,不少尽了兴已是酒足饭饱的食客们,思索片刻,却是不曾起身离去。

    这其中,便包括甄春良。

    编排郭贤还说得过去,但诬蔑曹太傅,在他这,那绝对行不通了。

    “哼!天地君亲师,曹太傅,身为帝王之师,他进言力谏,就是不想见到官家成为逆天叛祖之人…太傅大人以身作则,当为天下士子楷模!”

    “啪啪啪!”拍了拍手,对于用完弃之,也没想乘胜追击辱人太深,已是将所有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满桌丰盛酒菜上面的刘二来说,他真得很高兴。

    说实话,他本以为在郭皇后这件事上,已然落败的这位士子仁兄,在见识到他的巧言诡辩能力以后,就算不夹着尾巴走人,那也该老老实实低下头来吃吃酒夹夹菜,赶紧堵住嘴巴了。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就是,这鱼儿,竟特么不长记性,咬钩还咬上瘾了!

    “好一个天地君亲师,好一个以身作则…当为天下士子楷模!”畅意之极,痛饮一盏羊羔酒,刘二放声道,“太傅曹鉴学识再好,就凭他不忠于官家,那也是枉为人师!”

    言语落罢,堂内顿时哗然一片。

    太傅,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那可是位列三公,正一品位的朝廷大员啊!

    当朝太傅竟然不忠于当朝官家,这事究竟从何说来?

    顿了一下,对于旁人的反应,刘二很满意,“诸位贵客,你们当中多数人还不知道吧,满朝士大夫,他们心里都清楚一个事儿,那就是…曹太傅,这位认准了金柜之盟,始终坚持兄终弟及传位旧制的士大夫,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官家御驾亲征期间,冀王代为监国,他的好岳父也就是曹太傅,可不止一次撺掇他效仿秦王那样起兵造反,登基九五大位!”

    “天地君亲师,怎么…当今官家还健在,且正为了大宋万千子民领兵退敌,而太傅曹鉴呢,他竟然想着另立新君!”

    “大伙儿说说,这种叛臣贼子,还有何忠孝可言?他又有何颜面,打着‘孝道’的幌子,进言力谏官家不要违背太宗先帝的遗诏?”

    “再者说,且不论金柜之盟到底存不存在,又是规定了传承几代…涉及皇位传承这种天大的事情,反正我只知道,有秦以来,皆为父传子,子传孙…就算唐末年间有那么一两个个例,那也是情势所迫的权宜之计,怎能与现在相比?”

    太傅曹鉴的心思,在朝堂上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不是秘密,汴京城的小报,早有报道。

    至于撺掇冀王起兵造反登基九五这事,倒也不是刘二真知晓此事。当然了,他也并非瞎蒙的。

    而是他结合官家御驾亲征期间,冀王在宫中行为举止多有不检,且数次私下会见太傅曹鉴这些可以搜集到的小细节,拼凑杜撰出来的小道消息。

    反正刘二想得很明白,这事别管有没有,哪怕是找太傅曹鉴当面对质呢,人家肯定也不会承认。

    既然如此,说一说有又何妨?

    至于是否担心会被报复,对此,刘二倒是放心得很。

    在他看来,披着紫袍的那些士大夫,都是爱惜羽毛的大人物。况且,汴京城内又不是他一人在这胡编乱造,小报上面都有些,凭啥还不让说了?

    “好胆!你连此等诬言都敢编造,就不怕死了入地狱吗!”虽说一时气急,但甄春良他也清楚,曹太傅撺掇冀王起兵造反登基九五大位这一回事,当今天下,没有几人可以证实其中是真是假。

    有了刚刚郭皇后的前者之鉴,他绝不想与此人在这事上有过多掰扯。

    “说谎才会下地狱,我将从他人那儿听来的消息转述给大伙儿听,何来编造诬言一说?”话虽这么说,但刘二心中已是许下诺言,待到他飞黄腾达时,定会给佛祖道祖上份大贡,以此保佑自己不要下地狱。

    “金匮之盟,那是昭宪太后深知后周灭亡皆因幼主临朝而起,为了大宋社稷安稳着想,所以……”

    言语至此,酒意不浅的甄春良,猛然反应了过来,不再往下继续说。

    他不想说,但刘二却是借过了话茬继续叨叨了起来,“你瞧瞧,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为了大宋社稷安稳着想。现在官家健在,嫡皇子也不小了,身为帝王之师,不管好自己的分内事,天天盯着龙椅这是想干啥?”

    “哦~我知道了,这年头,谁不知道冀王胸无大志,喜好画画写字,叫什么寄情山水间…莫非曹太傅想学东汉末年的曹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

    语不惊人不死休!

    刘二讲完,满堂食客陷入沉思当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提升逼格

    宜城酒楼内,又安静了下来。

    听闻刘二不是作伪的劲爆消息,诸多食客都觉得,就算太傅曹鉴撺掇冀王起兵造反登基九五大位这番言辞是刘二胡编乱造的,但金柜之盟这一码子事,他们或多或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自打太宗先帝即位以后,随着世人诧异于为何会是他继承皇位的同时,关于此事的传闻,便在坊间开始流传了起来,稍加那么一打听,便可轻而易举得知此事。

    瞧着刘二说得头头是道,处在当下这个时候,不少人还真是信以为真了。

    “一派胡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听闻堂内食客的低声议论,思量片刻过后,强忍着满腔怒气,甄春良咬牙冷笑道:“你这厮也说了,冀王醉心于丹青纸墨,而曹太傅虽为朝中一品大员,却无实职,且与枢密院没有任何联系…如此这般,他二人何来起兵造反一说!?”

    “哼!让我看啊,此事明显是你这粗鄙小人为了博取众人眼球而胡编乱造的诬言!”

    “光天化日下,一介小民,竟敢当众编排构陷当朝太傅大人,不用说,你这厮肯定是受了某些人的好处,看我报官将你拿下,好好审问你背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所欲为何?”

    甄春良也反应了过来,若是论汴京城内的小道消息,自己肯定比不过刘二这么一个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比不过不要紧,他深知,像这种牙尖嘴利的市井无赖,最怕的就是官府不讲道理的差人。

    刘二这边,听闻甄春良的威胁,对着张三使了个眼色打发他起身离去,而后面上不显丝毫慌乱的他,哈哈一笑道,“冀王咱就不说了,家大业大…曹太傅他老人家学生那么多,家里产业亦是不少,偷偷豢养几千士卒,有着些许心腹,这很难吗?”

    “至于这位仁兄说我受了某些人的好处…没错,小弟我是受了别人的好处!”顿了一下,端起盛满羊羔酒的托盏,刘二环视堂内诸多食客过后,痛饮盏中美酒,随即慷慨激昂道,“我想…不光是我,在座诸位贵客,其中定有不少人也是受了此人的好处。”

    “我要说的人,就是刘娥母子。”

    “今日,外面寒风不小,但是小弟能有幸与诸位贵客安稳坐在此处品用美酒佳肴,这其中,怎么着也有刘娥母子的一份功劳吧。”

    “古人不是说了嘛,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刘二虽然不才,却不像某些忘恩负义之人那样,受此大恩,不知图报也就罢了…竟然还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阻止人家母子不能回家与亲人团聚…这是饱读圣贤书的君子所为?”

    “哼!今日本来一份好心情与我张三兄弟在这吃酒聊天为刘娥母子抱不平,这位仁兄倒是连招呼都不打便辱人数次…让我说,背后真正有主使之人的,应该是仁兄你吧!”

    言语落罢,堂内诸多食客,不少人都见到脸蛋红似猴屁股的士子,变了一下。

    “今日虽未尽兴,不过我们兄弟二人已是酒足饭饱,大恩不言谢,我刘张两位兄弟在此谢过诸位贵客了!”看着刚刚离去的张三已经返回,知晓满桌酒菜已经吩咐好店小二打包好送到指定地点后,刘二准备撤摊子走人了。

    大人物都爱惜羽毛,他确实不怕他们,但底层的差人就不一样了。

    一旦让这些士子报了官,被差人抓进了官府,花钱打点且不说,挨上几板子也不意外。

    这种吃亏事,他刘二不傻,肯定不会久呆于此,自投罗网。

    况且,剩下的宰相毕士安和韩国公潘伯正这俩人,他本来也没想说些什么。

    宰相毕士安,虽说不是完人吧,但刘二还真找不出类似于郭贤与曹鉴这样的私心。

    至于韩国公潘伯正,这种手里掌兵的粗人,肯定不能将其与郭贤、曹鉴这俩人相提并论。

    是以,早就打算编排完太傅曹鉴便走人呢,现如今,借着士子仁兄的报官威胁,丝毫不嫌丢脸的刘二,转了个身拱了拱手,领着张三便大步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乐子没了,满堂食客,冷冷看了眼甄春良所在位置,已然吃饱准备走人的,专门从甄春良那桌旁边绕了过去,顺便道了一声“晦气”。

    没吃饱的,一个个的,在歌姬的琵琶声中,品着美酒佳肴,消化着刚刚听来的消息,看看能否从中提炼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

    全赖多种小报还有类似于刘二这些街溜子的功劳,发生在宜城酒楼内的“流言蜚语”,在偌大的汴京城内,决不是零零散散的个例现象。

    而这,很快便引起了满朝君臣的注意。

    往常呢,由于小报探讨的内容,多为各地战事以及大内宫闱中皇帝和后妃们的琐事,众多士大夫对此倒也不怎么关心。

    偶尔有哪位士大夫被某份小报点名批评了,听闻过后,为了彰显自身气度,也就一笑了之罢了。

    但现在呢,当下这种情况与往常可是大不相同了。

    因为刘娥母子被拒宫外的热度一直不断,愈演愈烈之下,饱受抨击的曹鉴和郭贤二人,在朝会上面当众提了此事,打着“机事不密祸先行”的大道理,要求官家彻底禁了小报。

    对此,早已听闻此事心里正爽着的赵恒,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况且战事刚平,年关已近,人心正是安定时,岂能因为一些流言蜚语而扰了万民生活”为理由,并未同意曹鉴与郭贤的进言提议。

    当然了,为了照拂这俩人的脸面,同时也是为了光明正大搜查一下潜伏在汴京城内的死士,赵恒还是派出不少皇城司外出压一压舆论热度。

    ...

    而当事人刘娥母子,回到渡云轩以后,便不曾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还真不怎么清楚。

    刘娥嘛,说实在的,对于入不了宫这一码子事,她其实早已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是呢,一想到…且日日看见自家好大儿这几年的付出,心情属实不好的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好大儿身上,哪有闲功夫搭理外面发生了什么。

    至于王迪嘛,在太医的千叮咛万嘱咐下,本着“能躺着决不坐着,能坐着决不站着”的顺从心态,自打入住意境优雅、有着密致景观的渡云轩以后,他开始了自我炒作规划之路。

    因为在王迪看来,若是猛然将空间内的好玩意拿出来神话自己,这种从凡人层面一举跃升至神灵化身或是代言人层面的巨大变化,他估么着,那种极大的撕裂感,定会给人带来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这事怎么说呢,肯定是有好有坏。但思虑再三过后,王迪还是倾向于做“人”而非去做“神”。

    所以嘛,本着不能太浪费发展时间的王迪,准备先从软实力着手,在个人才华、品性这些方面,将自己的逼格先营造起来。

    借助当下的好名声,让世人见到,原来他们的大皇子,不光是一位至诚至孝、不负信义且勇敢大无畏的好儿郎,而且还是一位满腹经纶,出口成章且洞悉天地至理的大才子。

    在收获一批忠实粉丝的同时,顺便也造福一下大宋子民。

    这样一来,到了最终神话日拿出土豆、玉米等一系列神物的那一天,世间民众会恍然醒悟到,瞧瞧,大皇子之所以这么优秀,原来是神灵在人间的化身。

    或者说,大皇子已经优秀到…连上天神灵都选他作为代言人的程度了。

    想要达到这一点,对于王迪而言,简直不要太轻松。

    外挂他有了,随时能够拿出来。提升自身逼格,也挺容易的。

    毕竟在这年头里,别说辛弃疾和李清照这两位宋词大拿了,就是唐宋八大家里面大宋朝的那六位,都还无一人出生在人间呢。

    可以这么说,现如今也就那位从小聪明好学,七岁就能写文章,有着“神童”之称的晏殊,算是小有名气。

    至于更为年长一些的文正公范仲淹,因母亲改嫁一事,他现在被取名为朱说(yuè),还不曾外出求学呢。

    而那位写出“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柳三变,当下这个时候,向往仕途的此人,人家那一门心思,可都放在了参加科举考试,入朝当大官这上面呢。

    是以,有太多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诗词,只要应了景,没有半点压力的王迪,他绝对是张口就来!

    不过嘛,在此之前,还得先解决一个小问题。

    室外,寒风呼啸,雪花飞落。

    室内,素雅整洁,温暖如春。

    在阿茹娜似懂非懂及刘娥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标有拼音字母的删减版《三字经》,刚刚问世。

    “吉儿,这些文字…啊,是拼音字母,你的意思是说…这些都是参考契丹小字,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契丹文字,分为大字,与小字。

    契丹大字,是当年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授意耶律突吕不和耶律鲁不古这二人,仿照汉字创制出来的三千多个派生文字。

    而契丹小字,则是辽太祖的弟弟耶律迭剌受回鹘文的启发而创造出来的五百多个全新字符。

    大字,和汉字的作用一样。至于小字嘛,与其说一种文字,倒不如说它是一种发音符号更加贴切。

    在王迪眼中,这些契丹小字,就是契丹人用以学习契丹大字的拼音字母。

    甚至是说,正是因为契丹人在学习、仿照汉人文化的基础,发展出来属于自己的一大一小两种文字,现如今辽国的影响力,在党项人、女真人以及更远的高丽人那边,才能如此之大。

    既然契丹人可以通过汉人文化来强大自己,以此为理由,王迪创造出了拼音字母。

    ...

    而刘娥这边,相较于朗朗上口的启蒙读物《三字经》,她更惊讶于自家好大儿,竟能在这个年龄段独立创作出一种新型文字。

    虽然不多,但这二十六个拼音字母在她的眼中,就是一种全新的文字。

    最为重要的是,这区区二十六个小字母,竟然能彻底取代传统的诸如读若、直音、反切这一类的注音识字方法。

    小心翼翼拿着手中的宣纸,瞅着上面这种极具颠覆性的拼音字母,胸膛起伏不定的刘娥,一时之间,她真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在刘娥心思恍惚之际,她的注意力放到了《三字经》里面那句“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上面。

    “别人家的孩子七八便能咏诗赋棋…我家吉儿至诚至孝,一定是感动了上苍神灵得天眷顾,就此开了窍。”

    知儿莫若母,除了开窍这种解释,当下这个时候,刘娥也找不出像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娘亲说得没错,这二十六个拼音字母,孩儿的的确确是受了契丹小字之于契丹大字的辅助作用,创造出来的全新文字。”

    “当初,万般不舍的孩儿,在奔赴辽国上京的途中就在想,为何我会被送来辽国当质子……”

    意料之中,察觉到刘娥脸色一变之后,满是温柔笑容的王迪安慰道,“母亲,孩儿没有怪您和父皇的意思…孩儿是在想,如果我们宋朝自身足够强大,那么质子一事,也许往后的日子里,就不会出现像我这样的皇子再奔赴至北地辽境去生活了。”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比起在家的日子,孩儿在辽国上京学到了很多很多。不光是书本上的东西,在和狗儿…也就是辽国五皇子耶律宗伟外出骑马打猎时,孩儿亦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再加上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孩儿濒死之际,将所学的有限知识,融会贯通了不少…这拼音字母,就这样创造了出来。”

    来到《大宋宫词》这个次生界面才不过二十来天。时至今日,谨小慎微的王迪,始终不曾放松对刘娥的警惕心。

    当然了,他也知晓这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嘛,在拿出各种经典诗词曲赋来提升自己逼格之前,王迪得下一剂狠药,直接颠覆刘娥对她好大儿的认知,省得反反复复不知得想出多次理由,得解释多少次。

    值得庆幸的是,有了辽国两年半的留学之旅,再加上鬼门关走的那一遭,王迪觉得,自己的理由,应该算得上是无懈可击。

    正如他所想,听闻自家好大儿这番解释,且欣慰且痛心的刘娥,满目含泪的她,将好大儿的脑袋紧紧抱于胸前,一个劲的唠叨着,“吉儿受苦了,吉儿受苦了。”

    幸好王迪已经见过各种天姿绝色的女人,也幸好刘娥是生他之人,否则……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切都是为了玩

    整夜风雪,转过天来,汴京城内外,一片银装素裹。

    瑞雪兆丰年的气氛下,生活在美丽热闹汴京城当中的黎民百姓,各人与各人的悲喜,也不尽相同。

    高兴快乐的那些人儿,虽说各有各的原因吧,但幸福感基本还是一致的。

    而那些满心忧虑的人儿,他们当中,有心忧炭贱愿天寒的,有怕来年丰收谷贱伤农的……

    总的来说,这些人为之而忧虑的事情,基本都逃不过衣食住行这几样。

    因为…居京城大不易啊!

    相比碌碌人世间操碎了心的凡人,此时此刻,垂拱殿内,端坐于龙椅上的赵恒,在渡云轩过了一夜的他,很是神清气爽。

    貌美如花的刘娥,让他很爽。比刘娥让他更爽的,是自家体贴懂事又长脸的好吉儿!

    ...

    拼音字母以及《三字经》之于这个时代有多重要,王迪比谁都清楚。

    可以说,当下最困扰满朝士大夫的,并非北方强敌,而是内部佛道二教之于皇帝的影响力。

    毕竟不管怎么说,因为烛影斧声及金匮之盟的关系,继承太宗先帝一脉的官家,在不少世人眼中,他确实有那么点“得位不正”的意思。

    是以,为了向天下万民证明自己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皇帝,他不得不借助佛道二教在民间普罗大众的影响力。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再加上宋朝立国至今不过四十五年,先前在漫长的乱世中,由于佛教思想的蛊惑能力,连许多有传承家底的文化人都开始沉迷于佛教思辨哲学。

    而那些不识几个大字的普通人,又相信佛教的轮回因果报应。

    是以,自打在汉世宗孝武皇帝实施了“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原本占据中原主流思想地位的儒家文化,因为跟不上时代潮流,说实话,历经千年到了宋朝这,已是有点凉凉的意思了。

    这在王迪的眼中,用更通俗的话语来解释,那就是……

    相较于起起伏伏被灭了数次乃至十数次的佛道二教,没怎么更新过版本的儒家文化思想,实在是太落伍了,已经到了不打补丁快要运行不下去的感觉了。

    而这种局面,决非儒家士子…尤其是那些有着满腔正气的大儒想要见到的一幕。

    但是呢,令人很无奈的就是,越来越多的士子,他们读书,不过是为了谋得一官半职而已,没什么人去关心儒家文化的传承与发扬光大。

    这可急坏了许多忧国忧民的士大夫们。

    正当某些人考虑要不要进言力谏来上一波毁佛灭道的大义言辞之际,横空出现的搭配着拼音字母的《三字经》,这一神奇创造,在许多人的眼中,用来启蒙孩童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佛道二教不是挺能发展信徒的嘛,他们就是再厉害呢,也万万不能将教派经义灌输给七八岁以下的顽童来听。

    但是呢,《三字经》却可以!

    朗朗上口,循序渐进,且仅有千百余字,却包含着世间诸多小故事与大道理。

    再就是,很多士大夫忽然意识到,只要学会了《三字经》、《千字文》以及为数不多的二十六个拼音字母,对于那些喜好读书有着上进心的聪慧孩童而言,就算没有夫子手把手的教导,他们也完全有能力在幼年时期翻阅更多的书籍,知晓更多的忠孝道理。

    虽说还不能解决实质性的问题吧,但最起码能从源头改善一下儒家的影响力。

    只要再过个十来年,待到越来越多经过《三字经》《千字文》启蒙的孩童长大以后,没准就会出现几个像大皇子这样的奇才,一举改变现如今儒家的衰败地位。

    只不过,《三字经》及拼音字母越好,很多人,就愈发问心有愧。

    “陛下,《三字经》…虽寥寥千余字,却通俗易懂,妙趣横生,实乃孩童启蒙最佳读物…少年强,则大宋强,这是昊天上帝在佑我大宋,垂祚延万世啊,陛下!”

    连比划带说,言真情切的王钦若,直视着官家,一点都不在乎寇准等人投来的鄙夷目光。

    “前日,臣还听闻,大皇子身处辽军大营昏睡之际,万米高空处曾出现了日晕霓虹这种不详预兆…得天之幸,幸得天佑啊!大皇子苏醒以后,此等预示着兵祸的不祥征兆,竟在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陛下!臣略懂星相之术…是以,臣认为,大皇子定是那掌管世间文运的文曲星转世,这才能够以一己之力影响战争走势,且创作出此等举世无双的启蒙读物。”

    “星官下凡,造福大宋,施恩万民,岂有将其置身于宫外泯没于皇室的道理?”

    刚被提升为资政殿大学士的王钦若,那日,跟随官家返京的他,在见到群臣力谏官家不要违背先帝遗诏的那一刻起,他就在琢磨着怎么借此良机打压打压朝堂中这些老王八蛋们。

    没错,在王钦若的眼中,像什么毕士安、寇准、王旦还有曹鉴、郭贤、潘伯正这些虚伪愚昧且不知变通的士大夫们,一个个的,都是老王八蛋!

    想他王钦若也是才高八斗,经腹满轮,却只是因为出身于江外之地,在这朝堂之上,竟屡屡被这些老王八蛋们欺负排挤。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最为重要的是,在王钦若的眼里,太祖皇帝还有太宗皇帝他俩,你说你龙驭宾天就龙驭宾天呗,瞧瞧留下来的是什么破遗诏啊!

    太宗先帝的“不许刘娥入宫为妃”,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嘛。

    还有太祖皇帝留下来的“不用南人为相”,“南人不得坐吾此堂”这些遗训,咋了,盛唐时期江外都有名相张九龄,怎么到了大宋这,南人就不行了?

    是以,对于特别想当一当宰相的王钦若而言,他要循序渐进,一点点撬动赵氏祖宗留下来的家法,以此达成自己坐上宰相位置的最终目的。

    幸运的是,大皇子太给力了!

    至诚至孝感动上苍就不说了,这几日,汴京城内没听过刘娥母子二人的,应该是不多了。

    现在呢,再瞧瞧这朗朗上口的《三字经》,以及拼音字母这一全新的注音识字方法……

    无需多想,王钦若心里很明白,当下这个时候,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样之于整个儒家的重要性。

    所以嘛,此时此刻,只需先人一步,动一动嘴皮子,整点锦上添花的事儿,没准就能遂了官家的心愿。

    太宗先帝的遗诏被破,那太祖皇帝的遗训,还会远吗?

    “陛下,臣附议!太多的且不说,臣以为,执国便如执秤,当以公而求平,不平则不稳,不稳乃是国之首祸…是以,有功不赏,非明君之道!”

    “刘娥母子二人,为国,为民,为了陛下,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莫大牺牲与贡献,如若还执着于先帝留下来的一份口头遗诏…这恐非明君所为!”

    言语之人,是刚被提升为三司使的丁谓。

    较之王钦若,他更有才华,野心也更大。

    只不过,和王钦若一样,他也是南人。

    “陛下不可!”

    “陛下……”

    此时此刻,郭贤和曹鉴这俩最不希望刘娥母子进宫的士大夫,他们身上的压力不可谓不大,却又不得不在其他人陷入犹豫的时候赶紧站出来。

    然而还不待他二人把话讲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就是,看不出有任何不悦神色的官家,竟然一锤定音道,“刘娥与大皇子进宫一事,以后无需再提,她二人不会入宫了……”

    接刘娥母子二人进宫,赵恒日思夜想,天天盼着。

    然而昨日恩爱过后,刘娥与他讲了,自家好吉儿一点都不想进宫。

    其一,是不想让他这个父皇左右为难。

    其二,是不想失信于阿茹娜这个救命恩人,待到春暖花开时,可以随时随地带她外出游玩。

    其三,则是吉儿讲了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表达了已经过了外傅年龄的自己,想要外出游学的念头。

    《礼记·内则》有云:“十年,出就外傅,居宿於外,学书记。”郑玄注:“外傅,教学之师也。”

    这年头,有点条件的大户人家,在自家娃娃十来岁的时候,如果他本人有意向的话,基本都会供其外出游学一波,见一见各地大好河山,拓宽一下自身眼界与学识。

    很显然,瞧见自家好大儿仅是用了两年半的时间,便有了如此之大的造化,被说服的刘娥,轻轻松松的,又将赵恒说服了。

    当然了,王迪这么做,绝不只是外出游学这么简单。远离京城这块是非地,这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

    毕竟不管怎么说,提升逼格期间,他可以想象得到,朝堂中对于自己母子二人不得入宫一事,肯定是有所松动。

    如无太大意外,顶多不超过一年时间,像郭贤这种宁可死都不愿见到刘娥入宫为妃的士大夫,怕是没有几个了。

    但是呢,就这么入了宫,说实在的,王迪还真不稀罕。

    今日,这帮蠢货对他爱答不理,百般阻挠。

    明日,他要让这些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必须三跪九叩,言辞诚恳,自己给自己找出一大堆理由请他入宫。

    少一人,都不行。

    除了是死人!

    当然了,之所以提出外出游学,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

    一路游逛下来,顺便收几个称心如意的小娘们,省得被好心办坏事的赵恒,安排一些宗族丑女来照顾自己。

    ...

    雪后的渡云轩,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一步一景,煞是美丽!

    抄手游廊处,倚躺在软榻上面的王迪,披着乌黑油亮的皮氅,怀揣着精致暖炉,斜视远方,瞥了眼了舒卷自如的朵朵白云,而后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正在三位婢女的帮助下,堆砌着雪狮子的阿茹娜身上。

    笑盈盈的脸蛋,矫健的体态,是那般得充满活力……

    若非王迪还知晓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静心养伤,有点快憋疯的他,是真想瘸着腿四下走动走动,溜达溜达。

    “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伤好以后,除了睡觉以外,我再也不躺着了。”

    看着园中被大雪压低了头的枝枝青竹,稍稍侧了侧身子换了个姿势以后,随口甩出一句诗,王迪很是感慨。

    而立在他身边的李婉儿,那一瞬间,有点懵逼。

    就在刚刚,大皇子还在哼哼着优美的曲调,怎么一个转眼间,张口就蹦出一句诗词来。

    虽说没读过几本书也不识得太多字,但顺着大皇子目光看过去,瞅见墙角处被大雪压低了枝头的青竹之后,李婉儿觉得,这诗也太应景了吧。

    正不知该怎样去表达这首诗如何应景应情呢,身后忽然传来了婢女采莲的温柔软糯声,“大皇子,八位乐师说了,曲子已经谱好了。”

    “哦,还挺快的嘛…你呢,交给你的歌词,可是记清楚了?”招了招手,示意纤弱乖巧的采莲站到自己身前来。

    “大皇子,奴婢已经记清楚了,没敢忘记。”迈着小碎步轻轻来到大皇子身前,言语之际,采莲悄悄瞥了眼温和且贵气的大皇子。

    巧的是,好似做贼般的她,忽然发现,大皇子也正看着她。

    登时,采莲的俏脸变得红艳艳的。

    “二娘,让文儿喊几位乐师过来…采莲,你给我清唱一下。”吩咐完,为了不给采莲过多压力,倚躺在软榻上的王迪,晒着和煦阳光,闭目养神了起来。

    “烟花诶…”注意到大皇子闭上了眼睛,胆子大了起来的采莲,柔柔唱道,“二月诶…去踏青哎哎哟,风光诶…无限诶…少年心哎哎哟哎哎哟,烟花二月去踏青嘞,风光无限少年心嘞,似水流年等闲过喂,如花美眷何处寻诶诶诶……”

    无限循环,反反复复的四句歌词,从采莲口子清唱出来的那一瞬间,李婉儿,还有庭院内另外两名婢女和阿茹娜,好似已经闻到了春天的气息。

    未有多久,经由婢女文儿的安排,操持着琴、瑟、笛、箫、埙、笙、鼓还有琵琶的八位乐师,开始了1.0版本的大宋皇家乐团合奏。

第一百八十五章 势起

    自打刘娥母子入住渡云轩以后,因为有了大辽质子耶律康的前车之鉴,经由官家委派,枢密使苏义简亲自甄选安排,此地的安全防护事宜,不可谓不高。

    是以,按道理来说,渡云轩里面发生的事情,外边的人,应该是无从得知。

    但是呢,别忘了还有动不动就走出宫城来此欢度良宵的官家。

    每一次他尽兴而来,又是收获满满而归。

    返回宫城以后,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显摆念头,自家好大儿亲自编谱出来的那首不负春光之意的动听歌曲,还有脱口而出惊才绝艳的咏竹喻人诗词,心情美美的赵恒,是一字不差地与士大夫们道了个遍。

    再加上,与戒备森严的渡云轩相比,大宋朝堂,那就是个四处漏风的大筛子了。

    所以嘛,未出一整日的功夫,无论是有着悠扬婉转曲风的《踏青采茶》,还是那首有着昂扬不屈精神的《咏竹》,均已在汴京城中流传极广。

    哼哼几句,吟诵几遍,无需亲眼所见,许多人都能脑补出一个画面。

    孱弱,且失去了半条腿的大皇子,就像风雪过后被压低了头的青竹那样,倔强地支撑着身躯,待到春暖花开时节,枝头雪化的那一天,他的身子,也会像青竹那样,重新挺起了腰板,与旁人家的少年郎一样,穿着鲜艳的服饰,奔赴至郊外踏青赏花。

    联想至此,又是哼哼了几句小曲,吟诵了几遍诗词,一时之间,心有感触的人们,在为大皇子祈福的同时,又一次叨叨起了打着冠冕堂皇旗号却是心怀叵测的那些士大夫。

    就这样,待到三日过后,当一众人等还在感慨于《踏青采茶》与《咏竹》带来的唯美意境时……

    一首《冬日绝句》,横空出世,再度震惊世人。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通篇不过二十字,其意,力透人胸臆,直指人脊骨。

    细细吟诵过后,浑身止不住迸发出来的浩然正气,骤然充斥天地间。

    至此,许多人总算醒悟到了,为何身处几近十死无生的险境,年仅十岁的大皇子,依旧可以不惊不惧,高喊出那一句“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的慷慨言辞……

    通过这首《冬日绝句》,他们懂了。

    更令人称奇的是,与这慷慨雄健、掷地有声的诗篇配套的,还有一首让人闻之便潸然泪下的《虞兮叹》。

    “一声虞兮虞兮泪眼已潸然……”

    听闻这极具悲凉色彩的曲词,别说那些蹲守在深深庭院当中的大家闺秀已经哭肿了双眸,就连多愁善感的文人士子们,入耳一遍过后,亦是唏嘘嗟叹不已。

    到了这,在缅怀项羽和虞姬那一份至死不渝的爱情时,《东京小报》上面,一字不差的,刊载了前几日资政殿大学士王钦若提及过的有关大皇子是文曲星转世的言辞。

    此番言论一出,再加上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日晕霓虹之景,对于本就热闹无比的汴京城而言,当下这个时候,就好似油锅泼进了热水一样,算是彻底沸腾了起来。

    在那句“你听说了吗,大皇子是文曲星转世”的见面问候语的助攻下,短短二三日,汴京城内有关于大皇子的传言,是越传越离谱,且传得有声有色,让不少愚民信以为真。

    不过嘛,这类流言,对于朝中的士大夫们来说,因为不喜王钦若这种阿谀奉承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本着“你支持我便要反对”的心思,纵使有些士大夫的内心也在纳闷大皇子究竟是不是文曲星转世的时候……

    当他们身处朝堂之上,一个个的,俱是死鸭子嘴硬,顶多当着官家的面,夸赞大皇子聪慧异常罢了。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距离辞旧迎新的元旦还有三天时间的时候,一首《元日》的出现,动摇了许多意志不算坚定的士大夫们。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瞧瞧,瞧瞧!

    虽说元旦那一日还未来临,但通过这首诗当中提及到的“点燃爆竹,饮屠苏酒,换新桃符”这几点,闭上眼睛,年节的欢乐气氛已是展现在众人眼前。

    不光如此,就像《虞兮叹》之于《冬日绝句》那样,配套《元日》一齐出现的,还有一首很是欢快的歌曲,《恭喜恭喜》。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

    百十余字,节奏欢快,朗朗上口,就像《踏青采茶》那样,《恭喜恭喜》一经流传在外,便引得满城童子争相传唱,热闹不已。

    正是在这种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汴京城内外,关于大皇子是文曲星转世的言论,在无人约束管控的情况下,信者是越来越多。

    甚至是说,就连朝堂当中,亦有不少士大夫,都开始渐渐相信这种转世言论。

    神童这玩意,确实自古便有之。

    就算到了当朝,也有那位从七岁开始就已崭露头角,且即将参加殿试的小神童,晏殊。

    但是呢,与大皇子一比,无论是存在于过往历史当中的,还是现存的这些神童,好像差了都不是一星半点啊。

    如此这般,满城子民,欢度了一个精神娱乐活动无比充实的元旦。

    待到转过年来的上元佳节一过完,一首火速流传在外的《青玉案·元夕》,直接震惊了无数文人士子。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至此,就连郭贤和曹鉴这种死活都不想见到刘娥入宫为妃的士大夫,都开始怀疑,莫非大皇子真是文曲星转世?

    也不怪他们有这种念头…瞧瞧嫡皇子赵佑还在苦苦背诵着孝经,而大皇子那边,不到一个月的功夫……

    全新独特的拼音字母,言简意赅且通俗易懂的《三字经》,曲风另类、悦耳动听的曲子,以及意境深远,让人有种不可企及的《青玉案·元夕》!

    这要不是文曲星转世……

    上至君臣,下至万民,没有一人会相信,一个十一岁的童子,能写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种诗词。

第一百八十六章 琵琶行

    正月将过,乍暖还寒。

    渡云轩,雅致的寝室内,直入心扉的空灵咒语,从满脸嫣红的阿茹娜的口中念诵了出来。

    “你再使坏…心不诚的话,这清心咒语可就不管用了。”端坐在床榻前,满眼水汪汪的阿茹娜,强打起精神,努力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与此同时,欲拒还迎的她,还任由躺在床上的那个坏人,对自己上下其手。

    “阿茹娜,我腿上的瘙痒已不严重…唯独这心里的,却是不曾褪下,反倒是愈发厉害了起来…思来想去,我发现这心病,唯独你才能医治。”

    言语的同时,王迪举起手来,轻轻勾住阿茹娜的软弹下巴,没怎么用力,便将那红艳艳的小嘴拐至自己嘴边。

    轻车熟路且严丝合缝地盖在这诱人小嘴上面,身残志不残的王迪,一条胳膊好像无骨水蛇那般,轻轻松松从阿茹娜的领口钻了进去……

    轻拢慢捻抹复挑。

    “呀~”

    呵气如兰,羞煞人的阿茹娜,不进反退,整个身子都侧躺在了王迪身边。双眼紧闭,好似随人宰割的羔羊,任君采撷。

    耳鬓厮磨之际,见到这一幕,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王迪,只能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时机未到啊!

    别说伤还未好,就算是好了,为了尽量活得长一点,王迪估么着,最起码也要再过六七年的时间,待到自己有十六七岁肾水已固的时候,方可与中意的女人逍遥欢快。

    寻常时候,能偷个嘴儿尝尝解解馋,便算不错了。

    思虑至此,相当有自控力的王迪,及时吻毕。

    忍着左腿断肢处传来的轻微瘙痒感,嗅着阿茹娜身上传来的处子清香,闭目养神的王迪,放空心思,聆听着小迷妹的日常叨叨声。

    “昨日,我听前院的红玉姐姐说,门外的禁军,又送进来满满一大箱的书稿…不过都让你阿姆收了过去。”

    “这些人天天送这些就是…就是,那个词…是叫干叶(干谒)吧?”瞧见心上人点了点头,阿茹娜撅着嘴巴好奇道,“干叶?为什么叫干叶而不是湿叶?还有,我问你阿姆了,她说这些书稿送到你面前,只要能得你一夸,便可名扬四海…您随后一句话,真有你阿姆说这么厉害吗?”

    不待王迪做出任何反应,阿茹娜小嘴不停继续叭叭道,“这几日聚到渡云轩外面唱歌的,也不光是那些歌姬了,还有好多男人跑来与她们一同合唱。”

    “还有呢,红玉姐姐说,外面那些士子,可烦人了,一早到晚,不嫌累也不嫌冷,扯着嗓子大声高呼着之乎者也一类的东西。”

    “真是搞不懂…你不就是随口讲出几首诗词小曲嘛,怎么你们宋人竟是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话虽如此说,但注视着心上人的阿茹娜,她的双眼,闪闪发亮,不难看出其中的无限柔情。

    “这…涉及到了宇宙当中的冥冥至理!”开口就扯出个极高的立意,不用睁开眼睛去瞧,王迪都知晓阿茹娜这小丫头片子定是被自己给唬住了。

    “几首诗词小曲,既不管饱,也不管暖,但它就像你们萨满教的咒语那样,可以在精神层面上,给予世人一定的满足感,甚至可以滋润许多人干涸已久的空洞心灵…你说,这重不重要?”

    当初身为正统大帝时,王迪曾研究过为啥大宋在仁宗时期能涌现出那么的宋词大家。

    后来一想,还是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这句话有所关联。

    自打澶渊之盟和约签订以后,与历朝历代重农抑商有所不同的就是,为了满足朝廷上上下下的高额支出,由朝廷主导的重商主义,交汇融合、贯通南北东西,的的确确是整活了大宋的商品经济,尤其是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汴京城。

    再加上大宋实施的高薪养廉、杜绝官员下酒楼这种政策,手里有钱不缺吃喝的高官们,在这个居家娱乐生活不算太过丰富的年代当中,这些人剩下的追求,便是精神方面的享受了。

    整几个舞女歌姬,豢养在庭院深处,闲暇之余观赏之,若是不配上几首应景的词牌……

    王迪可以想象得到,纵使舞女跳得再好,那种场景,怕是和没了DJ音乐的迪厅差不多哪去。

    毕竟不管怎么说,词,就是一种配合音乐用以取悦人们的诗歌,只是显得高雅了些许。

    现在好了,相对来说,承平已有四十来年的大宋,其物质生活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地步。

    但是呢,精神方面的,还存有一定的滞后性。

    恰巧的是,王迪来了。

    新颖另类却有着动听旋律的歌曲,可以满足大字不识几个的下里巴人。

    至于诗词这种略显高大上的玩意,又可赢得士林阶层的争相追捧。

    身为这种涵盖所有阶层的全民超级偶像,处在当下这个宗教有点过于泛滥的时代中,王迪知晓,无需自己往脸上贴金,定有数不清的低端愚民或是高端脑残粉,主动宣扬他的不凡之处。

    如此这般之下,闹得沸沸扬扬的文曲星转世一事,对于生活在渡云轩里面的人而言,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坊间秘密。

    可以这么说,自打上元佳节《青玉案·元夕》面世之后,且不提渡云轩中一个个思春发了呆的小娘子们,就连自家亲娘刘娥,王迪都已觉察出,她对自己也起了些许的“生疏”意思。

    对此,王迪早已有所预料。

    毕竟…神和人,是不同的。在世人眼中,“神”这玩意,是无所不能的。

    但实际上呢,刨除空间内的有限物资与自身的学识,王迪还是个普通人,依然会生老病死。

    正是因为此般顾忌,王迪才选择循序渐进一点点地提升逼格,以防自己真成了世人眼中的“神”。

    思索之际,庭院当中,配合愈发熟练的乐团,奏曲声响了起来。紧随其后,是采莲那美妙动听的嗓音。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如私语……”

    听着一曲《琵琶行》,王迪的小手,轻拢慢捻抹复挑。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圣门

    从十世纪末,一直到十二世纪初期,“八荒争凑,万国咸通”的汴京城,绝对是当今世界上唯一一座人口超过百万之数的国际性大都市。

    城摞城,墙压墙…本身就算是一大绝世奇观的汴京城内,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堂、坊、庄、号,鳞次栉比,层出不穷。水岸阁楼边,柳坊花陌间,一扇扇敞亮的门面外,高声吆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可以说,汇聚天下无尽资源的汴京城,其繁华富庶程度,简直就是辉煌到了极致。

    汴京富丽天下无,这决不是随口说说的一句话。

    时至二月二,龙抬头,北方亦称“春龙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蛰伏的昆虫蛇兽,陆陆续续从冬眠状态下苏醒了过来。广袤的中原大地,亦是进入到了繁忙的春耕时节。

    按照“龙不抬头,天不下雨”这句老俗话,北方一带的民众,要在这一天敬龙祈雨,祈祷盼望着掌管风雨的龙王,可以在二月二当日抬头升天,降下甘霖。

    而到了南方地界,沿袭盛唐时期的传统,这一天,又被称之为“踏青节”。

    各地百姓,都会选择在这一天,三五成群来到山郊野外间,踏青赏花的同时,顺带着提篮执铲,挖一些鲜嫩的荠菜用以佐食。

    汴京城,地处大宋版图的中间位置,且融合了四方习俗。

    是以,到了新雨天晴的二月二,若是从高处放眼望去,生活在汴京城内的百姓,就像出巢的蚂蚁,从东南西北各个城门蜂拥而出,直奔勃勃生机的野外,不负一年最初的好春光。

    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王迪这边,闲来无事…或者应该说,已近憋疯了的他,早早喊人准备好了一切,趁着风和日暖之际,得以解除封印的他,总算是出了渡云轩。

    一路走来,在阿茹娜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中,习惯性地膝枕在李婉儿大腿上的王迪,眯着眼睛,聆听着大街小巷当中争相传唱的《踏青采茶》,与最新疯传的《好春光》。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你把梦想带身上,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轻风吹斜阳……”

    ...

    汴京北郊河岸边。

    经由婢女们的一通忙活,且青且芬芳的草地上,铺好了两层三丈见方的厚厚毡毯。或坐,或躺在上面,丝毫不会有硌得慌的感觉。

    而后,在五十名人高马大的禁军高手的严密戒备下,王迪拄着拐杖,下了马车。

    “二娘,春日里,这郊外的空气,真好!”

    在李婉儿的搀扶下,由衷感慨之际,王迪抬起头,迎着和煦暖阳,深呼吸了几下。

    兴许是躺习惯了,明明在家养伤养得都快憋出了内伤……

    哪曾想,置身于蓝天白云下,伸了伸懒腰过后,一屁股坐在毡毯上的王迪,身子一歪,不自觉地又躺在李婉儿的大腿上。

    “奏乐,起歌,取出火炉,烤上肉串,把那些好吃的都拿出来吧…踏青郊游,吃吃喝喝,那才叫热闹嘛!”

    王迪这边嘴上下一动,随行的十数位婢女,将各种吃食从马车上取了下来。

    三层的食盒打开,嵌于其中的,是一个个淡青色的瓷碗瓷碟。

    瓷碗中,有的堆满了点缀着柑橘甜果的牛奶冰激凌,有的是混杂着红豆、蜜饯的Q弹仙草冻。

    瓷碟里,各式各样的精致糕点、果脯、肉干,可谓是应有尽有。

    来到郊外,置身青山绿水间,撒了欢的阿茹娜,捡起石子打了几个水漂后,看着毡毯上摆放开来的诸多美食,还有刚刚架起来的烧烤炉……

    顿时满口生津的她,也懒得继续打水漂了,屁颠屁颠往心上人身边一靠,端起瓷碗,擓了一勺凉丝丝甜滋滋的冰激凌。

    秀眉一挑,笑出了酒窝的阿茹娜,道了一声,“真好吃!”

    ...

    身陷美人堆的王迪,外出郊游散心的时候,景德二年的殿试,正在殿庭广阔可容上万人的大庆殿中举行。

    今年,参加殿试的,总计有一千零八十九位进士。在这其中,便有那位从小聪慧好学,有着“神童”之称的晏殊。

    一如往常的发挥,身处大殿之上,最为年幼的晏殊,镇定自若,毫不胆摄,如行云流水般很快便完成了答卷。

    而后,不出意外的,文采斐然的他,受到了官家的嘉赏,被赐同进士出身,却是被寇准以“南方下国,不宜多冠士”为由,直接给顶了回去。

    对此,很是不悦的赵恒,忽然灵光一闪,直接将其封为皇子侍读,给自家的好吉儿找了个各方面都不差的玩伴。

    就这样,待到夕阳西下,返回渡云轩的王迪,已是见到恭恭敬敬跟随在自家便宜亲爹身边的大才子,晏殊。

    对此,王迪倒是有点小惊喜。

    要知道,按照既定的原计划,再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待到左腿伤势彻底愈合给自己装上一个假肢以后,王迪就要辞别父母外出游学了。

    他的首要目标,便是赶往江南西路(江西省)晏殊他家去瞅一瞅。

    之所以要去这,完全是因为王迪想要验证一下某个真相。

    当初身为正统大帝时,通过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这些上佳鹰犬的交代,王迪早已知晓中原大地的江湖中,有着各种各样的门派。

    不光知道,就连当初名门正派中的一些侠女,都被他收进后宫不少。

    其中,有一对姊妹花,是出自全是女人的春水剑派。

    还有一位武功超强的侠女,名叫李雨浓。此女有着仙姿玉貌,出身于最为神秘的正派,隐湖小筑。

    从她的口中,王迪知晓了一个较之隐湖小筑更为神秘的门派,圣门…也就是许多侠客口中常常提及到的魔门。

    出于强烈的好奇心,王迪很想见见,这个在靖难之役时期,曾站在了建文帝,且助他成功逃脱的神秘门派。

    是以,作为至高无上的帝王,他的一个指示,大明帝国的鹰犬们,岂敢不用心。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第三天,天工所当中的一名三级大匠,竟宣称他便是圣门中人,请求面圣。

    而后,有关圣门的诸多信息,当真是让王迪开了眼界。

    按照此人所言,圣门,自打先秦诸子百家时期便已存在。

    起初,圣门是个没有任何名号和章程…甚至可以说,它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门派组织。

    圣门当中的成员,皆为诸子百家弟子。

    在百家争鸣的时代,因为受到太多思想文化的冲击,不少人都感觉这家说得也对,那家讲得好像也不错。

    久而久之,厌烦了争名夺利的这些诸子百家的弟子们,因为性趣相投,渐渐聚到了没有任何制约的圣门组织下。

    而后,经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大动荡,松松垮垮好似咸鱼的圣门,因为吸收了许多避难的非儒家子弟,登时壮大了许多。

    这人一多,保不准就有那么一两个老鼠屎,惹下了滔天祸事,让圣门就此背了黑锅。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当初发展出几十万黄巾军的张角三兄弟了。

    生有七窍玲珑心的张角,以圣门当中记载的道教思想为根基,仿照儒家那般吸收各派学说为己用,就此创建太平道,愚弄驱使百姓,以此对抗朝廷。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圣门因此而遭受大劫。

    壮士解腕以后,与儒释道三家显学有所不同的就是,被朝廷定性为邪教组织的圣门,就此由明转暗,藏功于民,渐渐隐没在了历朝历代的统治阶层视线当中。

    历经千年,在严苛教规的约束下,分化为日月星三宗的圣门,因为始终不曾断绝过的护宗使及其家族存在,发展得还算不赖,时不时有几个不安分的,还会蹦出来搅动一下江湖。

    一直到了蛮元神州陆沉时期,眼见汉家儿女将要死亡殆尽,圣门日月星三宗主动站出来相助洪武大帝。

    按照化名为道真的圣门中人来讲,大明帝国的国号,便是取自日月二宗的意思。

    对此,王迪不置可否。

    不过让他比较惊喜的就是,圣门当中,墨家的传承,虽然已不完整,却是一直都在。

    而后,金口玉言之下,星宗当代圣女,祖小小,一个尤为擅长天魔吟与天魔销魂舞的女子,便被选入宫中为妃。

    天魔吟这门魔功,现如今在王迪看来,与萨满教出身的阿茹娜念叨出来的空灵咒语,倒是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而极具魅惑力的天魔销魂舞,按照祖小小的解释,此舞融合了历代宫廷舞技,尤其是在吸收了蛮元时期的十六天魔舞以后,技巧极高、难度极大的天魔销魂舞,绝对算得上天下无双的最强舞技。

    从祖小小这位星宗圣女的口中,王迪亦是知晓了,历史当中不少的知名人物,便是圣门三宗的护宗使或是护宗家族。

    护宗使,护宗家族,顾名思义,便是保护圣门传承的人及其家族。

    而晏殊,这位宋朝时期的大才子,便是圣门护宗家族当中的成员。

    要知道,晏殊的父亲,明面上,他不过是个普通的衙役。

    若非他们家族从先祖晏婴时期便是圣门成员,且族内藏书颇丰,否则一个寻常人家,怎可能出了晏殊,以及他弟弟晏颖,这个满腹才华丝毫不亚于他的大才子。

    而且,通过翻阅史书,王迪还知晓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那就是……

    脾气有点小暴躁,根本算不上温文尔雅的晏殊,人家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大才呢。

    明确载于史书当中的,是晏殊曾经轻松治服了一名入室盗窃的贼子,好像因为出手过重,贼子竟是因伤重而死。

    而且,史书当中还提及过,晏殊多次任知州官期间,当地官吏和百姓对他都较为畏惧。

    是以,这要没点真本事傍身,单凭满口仁义道德的话,依王迪之所见,怕是震不住当地的地头蛇们。

    所以嘛,正是为了验证《大宋宫词》这个次生界面当中,是否也有圣门这一组织存在,借着外出游学,王迪准备打着以文会友的名号,去晏殊他家瞧一瞧。

    如果真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在这个未被蛮元糟蹋的好时代,圣门当中的墨家传承,肯定比大明时期的要完整不少。

    只要确认了他们的存在,待到神话日过后,深知“名教”是为何物的王迪,有信心轻轻松松便将这些信奉“鬼神”的墨家子弟收为己用。

    名教…或者应该说是名教崇拜,即为事物有名有实,重视名,而后通过名来控制实。

    如此这般的话,区别于大明帝国时期花费的较高代价,当下,仅是靠着一个虚名及常人无法理解的手段,便可吸引无数能工巧匠为国效力。

    有了这些工具人的存在,再加上外挂空间内的诸多资料,王迪估么着,不出十年时间,从无到有,装备有燧发枪与火炮,数量可达十数个,规模在五千人以上的空心方阵,应该可以顺利组建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别管是党项人的铁鹞子,还是契丹人皮室军,亦或是女真人的铁浮屠……

    灭之,易如反掌。

    ...

    时间一点点过去,自班师回朝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以后,皇城司终是不负官家厚望,一举剿灭了太傅曹鉴豢养的五千死士。

    虽说有一二人逃出,但在王迪看来,这些惊弓之鸟是翻不起任何浪花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在大理寺卿曹利用还有冀王赵元份的苦苦哀求下,自家便宜老爹念及太傅之情,并未除掉或是将曹鉴流放至偏远州,只是将其禁于府中,无令不得外出。

    心腹大患已除,外出游学的日子,也是渐渐到来。

    再给自己打造出一个可进行拆装升级的软木义肢后,通过将近三个月的朝夕相处,绝对算得上是个武学大家的王迪,他已经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

    这个次生界面比自己大了四岁的晏殊,是个懂武功的人。

    有了这个发现,待到伤口彻底愈合可以安装义肢以后,盛夏时节,带上李婉儿、阿茹娜还有晏殊他们三人,在枢密使苏义简精挑万选出来的二十位大内高手的护卫下,沿途南下的这段旅程,时刻不曾忘记提升自身逼格的王迪,他是不紧不慢,装了一路的好逼。

    走走停停,赋诗作词,跋山涉水间,不可谓不逍遥。

    在抵达江南西路抚州的时候,像什么《鹊桥仙·纤云弄巧》啊,《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啊,《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啊,《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啊,以及它的姊妹篇《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啊……

    在应景应情的前提下,王迪基本是保持着一周一篇的出货率。

    到了晏殊他家临川县的时候,无需多言,不光是整个江南西路,就连淮南、荆湖、两浙这些路的文人士子们,都已是高举诗稿早早恭候在此,希望有幸一睹大皇子的真容,顺便沾点文曲星的文气,以待来年能够科举高中。

    甚至是说,在大内高手王实的提醒下,堵在临川县城门口想要见见文曲星的人中,不乏武功了得的侠客们。

第一百八十八章 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侠客,或是游侠儿,自古便有。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来看,侠,就是倚仗自己的力量帮助被欺侮者的人或行为。

    用后世较为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是以,一提到侠客,多数人都会联想到杀富济贫,除暴安良等传闻。

    在王迪看来,刨除先秦诸子百家时期侠客遍地走的时代,到了法律道德逐渐健全且对地方掌控极强的宋朝,相较于盛唐时期那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文武双全的侠客们……

    宋朝的游侠儿,除去有官方背景的那些大内高手们,剩下的那些,要么是落草为寇,要么就是杀人自首在牢里蹲着了。

    当然了,还有像圣门这样化整为零,早已习惯隐藏在民间的传奇门派了。

    在这其中,门下皆为女性成员的星宗,较之刚猛异常的日宗和阴柔诡谲的月宗,她们要更为神秘难寻。

    若非事先知道了晏殊家中的真实情况,王迪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江湖中人时常挂在嘴边的魔门,与如此老实本分的一家人联系到一起。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进了晏殊家,见到两个小娘子,别有目的的王迪即兴口花花了一句。

    对于后世人来说,相较于苏轼他妹苏小妹,李太白的妹妹李月圆,应该是个鲜为人知的女子。

    但是呢,如果与李月圆比起来,晏殊他姐姐晏宓和他妹妹晏馨,恐怕就更不为世人所知晓了。

    只要当年祖小小没有欺君的话,人淡如菊的晏宓,和玲珑可爱的晏馨,这俩个极其内媚的小姐姐,一个是未来星宗的第五十一任宗主,一个是第四十八任圣女。

    这种能用来双修的极品小御姐,对于王迪这个早已把张三丰注释版《黄帝内经》研习透彻的男人而言,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两个小妞收入囊中。

    只不过,略微有点可惜的就是,自打入住晏殊他家以后,除了首日有幸见了这两位小娘子一面以外,过去了多半个月的时间,王迪不曾再见到到晏宓和晏馨第二面。

    好在是,对于王迪而言,当下这个时候,他有着大把时间可以用来泡妞。

    而且不光是时间富裕,已经被多数人认定为是文曲星转世的他,其自身才华,也是相当充足。

    ...

    盛夏时节的江南西路,恰逢阴雨连绵日。

    除去在天好的日子里外出游逛游逛散散心以外,多数的时间,已是养成宅男习惯的王迪,又开始了红袖添香吟诗赋词作画谱曲的小日子。

    借着阿茹娜怀念汴京城繁华富庶的理由,耗费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毁了七份底稿以后,曾经的传世名画,《清明上河图》,提前现世了。

    与其一同现世的,还有那首同名歌曲。

    “绫罗飘起遮住日落西,奏一回断肠的古曲,抬起画面如此的美丽,孰不知是谁的墨笔……”

    画成放歌之日,说来也奇怪得很,多雨水的临川地界,连续放晴了一旬时间。

    再加上,晏殊的家不算太大,至少相较于渡云轩来说,是不算太大。

    所以嘛,对于入住在客人家中一直都有老老实实守在王迪身边的阿茹娜来说,在见到老天爷难得放晴以后,实在憋得不行的她,拉着王迪跑到外面又是疯玩了几日。

    而晏殊这一家人,则是趁此良机,聚在一间地底密室,讨论着世人争相传颂的文曲星大皇子。

    “现如今,从得到的消息来看,三年前的大皇子,和正常童子没什么区别…三年的时间,身处北地草原,若是单凭学习…别说三年了,就是再过三五年的时间…自古至今那么多的神童,可有一人在这个年龄作出《青玉案·元夕》、《鹊桥仙·纤云弄巧》、《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还有《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这些前无古人的诗词?”

    “最主要的…是大皇子仿照契丹小字创造出来的拼音字母!”

    “上千年以来,儒家子弟想出各种注音识字的方法,可是有哪一种,能与再简单不过的拼音字母相提并论?”

    “还有,别忘了跟在大皇子身边的那个和晏馨同龄的女子,阿茹娜。如果消息无误,此女已经习得幻神咒,其武学天赋可谓世间罕见!”

    “然,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若是她或是她的母亲大萨满没有得到任何神灵启示的话,当初还未显现任何才华的大皇子,有什么地方值得阿茹娜追随?”

    “再就是,日晕霓虹之景,确确实实如同王钦若说得那样神奇,并非此人随口杜撰出来的。”

    “如此这般想来,也许…也许大皇子真是文曲星转世呢。”

    “还有一点,文曲星属癸水…癸水,即是活水,亦是柔水…大皇子七月生人,八字易相显示,可滋实万物…若金为母曜,适当其时,子母相生,化祸为祥。木若联行,文章清贵。”

    “同样的,文曲星天生自带桃花命…大皇子第一天登门时,他的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现在这么看来,倒也不显奇怪了。”

    言语之人,是晏颖,也就是晏殊的弟弟。同哥哥晏殊一样,自小便接受圣门内部精英教育的他,其自身才华,绝不比自家哥哥差到哪去。

    而且,不为外人所知晓的就是,晏颖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

    若是按照原本历史轨迹的话,大中祥符四年,已是入得日宗成为关门弟子的晏颖,在被宋真宗赐同进士出身授奉礼郎之职以后,他会假死脱身,未用十年光景,便被圣门日宗长老推举为下一任宗主。

    虽然史书当中没有记载晏颖与圣门有何种联系,但《临川县志》中却是明确记载了晏颖此次假死脱身的记录:“颍闻之,走入书室中,反关不出。其家人辈连呼不应,乃破壁而入,则已蜕去。”

    如同蚕蜕那般,就此消失不见的晏颖,留诗二首,其中有一则云:“兄也错到底,犹夸将相才。世缘何日了,了却早归来。”

    如此这般看来,相较于习性更接近儒家子弟想要以自身所学来教化世间万民的哥哥,略显“胸无大志”的晏颖,绝对是个合格的圣门子弟。

    “颖儿说得没错!”

    “现在渡云轩是戒备森严,等闲人查不到什么消息……”

    “但是几年前,那里守卫可不曾有这么严密。我圣门安插在汴京城的子弟,已是寻到几年前曾在渡云轩做过活计的婢女。从此人口中已得知,当初大皇子还未被选为质子出使辽国之前,他和寻常的天潢贵胄并无太大区别…瞧瞧现在的嫡皇子,便可知晓一二。”

    “如若不是文曲星转世的话,自古至今,天下岂有这等神童出现过?”

    “再有一点就是,大皇子的面相,虽说现在看起来是愈发贵不可言,但其中早夭之相,我还是能瞧出一点…如果我猜测无误的话,大皇子经过鬼门关一劫,幸得天佑大难不死的他,必定有着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际遇!”

    言语之人,是晏家家主,晏固。

    作为圣门护宗家族的当家人,翻阅过诸多文献资料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文曲星转世一说,很难解释一个十岁大的童子,竟有此等才华学识。

    感慨过后,一家人,全都看向了晏宓和晏馨这姊妹俩。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要知道,历经上千年,圣门能传承如此之久,根基就在于他们这些与宗门藕断丝连的护宗使与护宗家族。

    但是呢,为了安全起见,传统的五姓七望这些大族当中,却是从未出过护宗使或是护宗家族。

    然而,为了保证传承不会在朝代更迭中断掉,像晏殊这种鲜为人知的小家族,其族中女性,身负使命且自小便学会各种本领的她们,要么是入得圣门成为一宗的核心人物,要么就是嫁入权贵人家在外部给予一定的支持。

    若是放在往常,像皇室子弟这样有点危险的目标,基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当然了,就算他们想,人家皇室多半也看不上从他们这些小门小户中走出来的女子。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纵古至今,最有可能是文曲星转世的大皇子,很是值得他们去依附,去研究。

    况且,大皇子已经有了一个外族萨满教出身的女子…再加上大皇子他本人也有意思!

    如此这般看来,有晏殊这个满腹才华的外援存在,他们晏家出个王妃,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家的,你说…大皇子那天,是看上了宓儿和馨儿中的哪一位?”瞧着自家闺女的脸蛋泛起红晕,晏吴氏趁机问出心中的疑惑。

    “宓儿和馨儿至今不曾有过婚配,大皇子看上哪一个,都还好说……”

    还不待晏固讲完,晏殊适当地插了一句话,“父亲大人,如若真像颖弟说得那样,大皇子是文曲星转世自带桃花命的话,你们说,大皇子他有没有可能…姊妹两人都看上了。”

    相比晏家其他人,晏殊好歹也和大皇子朝夕相处了五个月的时间。

    隐隐约约的,他能察觉出,再过几年待到大皇子长大以后,他绝对是个风流人物。

    方才听闻自家弟弟所言桃花命一事,猛然醒悟过来的他,再结合那一天大皇子望向自家姊妹二人的目光,他有种感觉,大皇子想要的,恐怕是晏宓和晏馨这姊妹俩,而非单独一人。

    “都看上?”稍稍皱了皱眉头,晏固随即看向自家两个女儿问道,“宓儿,馨儿,若是让你二人效仿娥皇女英那样,你们是否愿意?”

    都看上的话…在晏固这个当家人看来,那更好了!

    不提别的,对于能培养出晏殊和晏颖这两位大才子的晏固而言,自家晏宓与晏馨这俩丫头,其言辞举止,绝不比所谓的豪门权贵家中的女子要差到哪去。

    甚至是说,在侍奉取悦男人这一方面,除去天生的媚种,晏固不信有什么女人可与接受圣门精英教育的女子相提并论。

    “女儿婚事全凭父亲大人做主。”

    “挺好的呀!这样就能和姐姐永远不分开了。”

    脸蛋还留有红晕的晏宓和晏馨,二人相视一眼,姐姐一脸淡然,妹妹则是喜笑颜开。

    听闻女儿的答复,对于多此一问的晏固来说,其实他心中早已了然。

    毕竟像他们这种护宗家族,子女遵循长辈之命,听从长辈的安排,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

    王迪这边,带着阿茹娜李婉儿游山玩水逛累以后,再次返回晏家第二次见到晏氏姊妹花以后,仅是过了三日,在泡妞这种事上很有经验且很是沉得住气的他,从晏殊家人的细微变化中,他基本还是可以猜测出一点来。

    考虑到游学刚刚开始,王迪给自己定了个两年之后,或是待到汴京城内天花病毒爆发的时候再离去的目标。

    是以,不算娇贵的王迪,便在临川县置办了一处不大不小的房产。

    当然了,暂时扎根于此,对于抱有其他目的的王迪来说,他并非是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泡妞上面。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这位曾经的正统大帝,比任何人都清楚,再有个小二十年的光景,从唐末年间凭借着地理优势已经久无战事的江南西路,其文气之鼎盛,不能说是非比寻常了,应该说是冠绝天下!

    巧的是,自己这个文曲星转世之人,在此地文气爆发之前来到了这。

    为了往后的小日子足够省心,王迪打算,在接下来两年左右的时间里,溜溜达达携美同游之际,他要在江南西路每一处县城,都留下自己的足迹。

    待到此地文气彻底爆发出来以后,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无需他再搞点小动作,世人…尤其江南西路的当地人,王迪笃定,他们打心眼里定会觉得,文豪辈出一事,绝对是和他这个文曲星有着莫大的关联。

    以此,生于斯长于斯的那些大才们,不就自然而然地烙上了他的印记嘛!

    调教起来,肯定是得心应手。

第一百八十九章 神迹之年

    时光荏苒,两年过后,已是景德四年。

    两年的时间里,缘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言简意宏,使人醍醐灌顶,顿感心潮澎湃的临川四句……

    世人,其中包括了远在万里之遥的辽人、党项人还有女真人,他们或多或少的,基本都已知晓了王迪这个文曲星转世之人的存在。

    甚至是说,为了联姻他这个文曲星大皇子,就在前不久的时候,辽国已是派遣使者将公主画册送到了汴京宫城呈至大宋官家面前。

    好在是,赵恒眼光还算不赖,那个面相与身材看起来很敦实的辽国公主,与自家好大儿的差距属实太大,他没瞧上眼。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整日与山水相伴,吟诗赋词寄心养性的王迪,其自身文贵之气,简直是妙不可言!

    再加上遗传了赵恒与刘娥的优点,底子相当不差的王迪,在这份文贵之气的衬托下,那小模样,绝对称得上是翩翩公子世无双,陌上君子温如玉。

    区区一位异族公主,最主要的是…长得还不好看,岂能嫁与他为妻?

    对于联姻事宜,王迪这边,说实话,听闻过后,他不甚在乎。当然了,现如今,他也有那个底气不去在乎此事。

    要知道,这两年,经过世间愚民还有士林学子日夜不休地争相传颂,文曲星一词,已经正式前缀于大皇子称号之前了。

    已经不知有多久时间了,但凡江南西路的民众提起他,必定称其为…文曲星大皇子!

    有了这个名号,即便是在这个孝道为尊的时代中,为人父母者的赵恒和刘娥,想要不经过他本人的同意便定下一桩婚事,那也不大好使。

    当然了,加缀了文曲星这一称号,最令王迪看重的,是返回汴京城,待到郭皇后与嫡皇子统统挂掉以后,神话自己、处理掉刚刚爆发出来的天花病毒、以此顺利加冕为太子…这些事,应该是水到渠成,不算太难了。

    只要成功加冕为太子,那个强调尊卑,专门为皇权服务的理学思想,再适当添加点汉人血统至高理论,便可应运而生了。

    称得上是全新儒学的理学思想,无需多言,王迪比任何人都清楚,它之于皇室,是有多么得重要!

    一言以蔽之,通过“所以然之故”与“所当然之则”的哲学性阐述,在将“必然”与“当然”这两者统一于大道之理当中,使得人道的规范有了了天道的根据、天道的法则也彰显了人道的秩序以后……

    仅凭那一句“未有君臣,先有君臣之理”,王迪相信,像什么尊严啊,自由啊,人权啊,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它们狗屁都不是。

    如此这般,最多不超过二十年的时间,当全新的理学思想彻底普及开来以后,待他登基为帝时,这些生活在他治下的世人,只能卑微地祈求着,他是个仁君。

    ...

    祥和安宁的府中,幽静的室内,春光无限好。

    纱幔围裹住的偌大床榻上,只是穿了件粉红肚兜,露出柔滑如脂肌肤的阿茹娜,一直在撇着红艳艳的小嘴。

    此时此刻,她那一双萌萌的大眼睛,正注视着好似融进了心上人身躯当中的小狐媚子,晏馨。

    与此同时,闭着眼睛的晏馨,仿佛知晓阿茹娜正在看她似的,娇媚不已的她,当即哼哼出一句令人心底麻酥酥的言语,“疼!再亲就肿了…大郎。”

    听闻此言,阿茹娜的小嘴,撇得更是厉害,甚是怀念起半年前那段没有晏馨这个小狐狸媚子来争抢心上人的好时光。

    半年前,当发聋振聩的临川四句面世以后,在赵恒和刘娥他二人没有过多干预的情况下,再加上你情我愿的基础,许以妾室的名义,王迪成功将晏家姊妹俩预定到手。

    相比温婉可人,就此宅在家中等待迎亲队伍上门的姐姐晏宓,更为活泼、也更显古灵精怪的晏馨,在王迪的默许鼓励下,本就不怎么在乎规矩的她,隔三差五便来王迪府中偷个嘴,顺带着刺激一下脾气、性格还有年龄都和她差不多的阿茹娜。

    “大郎,你是要回东京开封府了吗?”

    极具天分,再加上打小就习得星宗的天魔吟,刚满豆蔻年华的晏馨,其一颦一笑一言一词,是那般得惑人心神。

    万幸的是,算得上万花丛中过的王迪,对于媚道巫术一事,他简直不能再熟悉了。

    要知道,且不提同样出自星宗的祖小小,当初紫禁城内,可是有着近万名的妃嫔!

    为了博得他这位正统大帝的关注,不少没怎么或是压根就没有得到他垂幸的妃嫔们,都曾偷偷习得各式各样的媚道巫术。

    于王迪而言,只要妃嫔们不搞那些明令禁止的祝诅一事,他也乐得这些女人变着花样地取悦他。

    是以,在王迪看来,当下还略显青涩的晏馨,别说和曾经同门的祖小小相提并论了……

    就是那些学了个半吊子媚术的妃嫔,她们在床上使出来的那股子娇媚劲,也比晏馨这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片子要强出不少。

    “嗯…近几日我心神不宁,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再加上汴京城中爆发了天花,我很不放心父皇和娘亲…”绫罗锦被中,王迪和晏馨这小妖精交脚在一块儿,情意甚密。

    憋了三年,愈发变得有点把持不住的他,看着满面花容的晏馨,拍搦小萝莉的光滑背脊,示意此次偷嘴行为到此为止。

    “天花…大郎,我听说,那可是不治之症啊!”听闻天花,晏馨的俏脸上,顿时不见了嫣红模样。

    虽说长这么大晏馨还从未亲眼目睹患过天花的人,但她从书中早已知晓,得此病者,无一例外的,都是发疮头面及身,状如火疮,皆戴白浆,剧者多死。

    一想到心爱的大郎就要返回天花泛滥的汴京城,情根深种的晏馨,她那小脸瞬间变得刷白刷白。

    “你们无须担心!”左手揽着晏馨,右手揽着阿茹娜,早就给自己偷偷接种过牛痘的王迪,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

    “三年前,身处北地辽境,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我,幸得天佑大难不死活了下来…三年后的今天,被世人传颂为文曲星的我,区区天花岂能要了我的命!?”

    “此番回京,我要亲力亲为,以诚心感动上苍,期冀可以找到彻底根除天花的良方。”

    对于习惯成自然的王迪来说,无时不刻,他都不曾忘了为即将到来的神话日做铺垫。

    天花,这一令人闻之色变的传染病,将是助他封神的第一块垫脚石。

    “这…可是…大郎,你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我和姐姐,还等你派人来迎娶我们呢。”

    依偎在大郎的怀中,纵使心中再担心呢,但当晏馨瞧见心上人镇定自若的模样,她心中也是安定了不少。

    离别前夕,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我等你!”

    ...

    七月份,时值盛夏酷暑季节,江南西路又迎来多雨水的日子。

    然而不管雨水再怎么多呢,也丝毫阻挡不了孝心满满的王迪。

    当然了,选在这种日子出发,本着作秀心态的王迪,图的就是那个慢劲。

    毕竟汴京城内天花刚刚爆发没多久,当下还未到最厉害的时候。最主要的是,郭皇后和嫡皇子还未染上天花。

    对于目的极其明确的王迪而言,他要争取到最完美的天时地利人和。是以,能不亲自动手搞死郭皇后和嫡皇子,尽量还是不要亲自动手。

    况且,基于现实情况,王迪就是想快,他也快不了。

    要知道,自秦汉时期起,被命名为豫章郡的江南西路,由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独特地理环境,此地行政区域版图就没怎么变过。

    历经千年时光,此地之所以很少有大的战事,说白了就是进出都很难,交通不便。

    如此这般的情况下,归心似箭的王迪,不惜金贵之身,跋山涉水,餐风饮露,耗费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是回到了汴京城。

    在提前赶来的禁军的护卫下,入城所见,虽谈不上家家戴孝户户披麻的程度吧,但往日繁华无比的汴京城,现如今却是显得清冷了不少。

    回到渡云轩,经过好一阵儿的母慈子孝,令王迪比较欣喜的就是,从自家亲娘口中,他已得知嫡皇子赵佑,果真如同剧中情节那样,终是染上了天花。

    而刘娥这边,生怕自家好大儿出点意外,万分忧虑的她连忙嘱咐道:“吉儿,如今你已归来,也是看到了城中的景象…最近这段时日,你和阿茹娜就呆在家中,哪也不能去!”

    “娘亲,孩儿听你的!”摆出一副乖巧模样点头应允之际,脸上挂着一抹淡淡忧伤的王迪继续言语道,“娘亲,返程之际,孩儿翻阅医术,虽未寻得根除天花的良方,却是找到一些避免染上天花的预防手段。孩儿稍后将其誊写下来,看看能否帮上父皇和佑儿弟弟。”

    人血馒头这种事,王迪驾轻就熟。

    只要能助他登上皇位,发自真心地虚伪点,可谓是张口就来。

    “吉儿至孝!你父皇知晓以后,定会倍感欣慰。”看着愈发孝顺的儿子,刘娥是怎么看都怎么满意。

    ...

    天花爆发伊始,至今已经过去整整五十天。

    在这个针对传染病预防不到位,且底层人不注重个人卫生的时代中,作为最古老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传染病,天花疫病的传染性,绝对不可谓不强!

    最重要的是,目前它无药可医!

    因此,以汴京城为中心,辐射其周边一带的黎民百姓,天天提心吊胆祈神拜佛的他们,绝对是苦天花久矣。

    而王迪这边,很是孝顺的他,听着妈妈的话,安稳呆在家中,哪也不曾去。整整三天,从早到晚,认认真真翻阅各种医书的同时,也在默默等着嫡皇子薨逝。

    这期间,心中起了点恶趣味的王迪,他甚至在考虑,若是救活了嫡皇子赵佑,满朝士大夫,面对一个帅气无比的瘸子,和一个四肢健全的麻子,他们究竟会做出怎么的选择呢?

    当然了,对于此事,和圣母沾不上一点边的王迪,也只是想想而已。

    时间一天天过去,待到王迪返京刚好有一旬的时间,嫡皇子赵佑于宫城中薨逝。

    在王迪预料之中的,本就丧有一子且身体娇弱的郭皇后,听闻此噩耗,据说是连吐三口血,一病不起。

    至此,王迪知晓,到了自己该上场的时候了。

    ...

    景德四年丁未,唐宋八大家当中的欧阳修,诞生了。

    在王迪看来,一生桃李满天下的这位大嫖客,绝对是奠基了宋代文化盛世的基础,应该没有之一。

    须知道,唐宋八大家当中,宋朝那六位当中,其中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还有曾巩这五人,均是出自欧阳修门下。

    当然了,被后世人定性为神迹之年的景德四年,任何人与事,在神迹面前,皆是犹如萤火与皓月争辉,云泥之别也!

    八月末丁巳日,宜沐浴、祭祀、祈福、牧养。

    仅是一天一夜间的功夫,汴京城内诸多百姓忽然发现,宫城乾元门前,矗立起一座高约七丈的木质祭坛。

    卯时,晨曦,以递日出。

    略显阴沉的天空下,袅袅香火,直冲云霄。

    在禁军的严密防控下,数以万计的有秩序汇聚于此的满朝士大夫和黎民百姓,齐刷刷望向乾元门口。

    不多时,身穿大裘,内着衮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的官家,领着身披玄衣的文曲星大皇子,踱步至祭坛前方。

    鼓乐霎时齐鸣,宰杀三牲,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放于柴垛之上,由赵恒、赵吉父子二人共同点燃积柴,望着烟火高高升腾于天际。

    与此同时,一众人等,跪伏在地,山呼万岁。

    而后,在“呜呜”的号角声中,神色肃穆的王迪,有节奏地迈着步子,登上七七四十九阶台阶,直抵祭坛顶端。

    鼓乐止,号角停,面北上香,告神祈福。

    “大日煌煌,普照四方,吾着玄衣,以告神灵!”

    “今,天花疫病肆虐神州大地,吾名赵吉,幸得昊天上帝启示…吾深知,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天地之大,黎元为先;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之所忧,我必念之;民之所盼,我必行之……”

    “今日,此时,为求仙方,吾于此立下宏愿,愿献己身,以安万民。”

    语毕,风气,云涌。

第一百九十章 显灵!

    八月末,秋意渐浓。

    晨曦之际,且多河水的汴京城,又如往常那般活跃了起来。

    再加上袅袅香火与数以万计的民众汇聚于乾元门外,短时间内,达成了人口密集和气候潮湿两大条件以后,热岛效应便随即显现出来。

    外冷内热产生温度差的情况下,风起带动云涌,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无论是黎民百姓,还是满朝士大夫,亦或是赵恒这位大宋皇帝,他们无人懂得这些再简单不过的小道理。

    是以,在这种严肃安静的气氛下,当五官感知被无限放大的万民,能够清晰听见周围的喘息声时……

    待到文曲星大皇子言语落罢,风儿一起,吹散了阴云,阳光乍现的那一瞬间,正抬头仰视祭坛顶端的万民,他们不由自主的,都是打从心底里起了某种敬畏之心。

    而王迪这边,为了彰显自己为了万民甘愿献身的大无畏精神,声情并茂地连续复述了几遍祷词,而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祭坛下方,心中默数十个数……

    “叮~咚~当当当~”

    清脆响亮且仙气飘飘,瞬间便能让人联想到琅嬛福地、玉宇琼楼的仙乐,好似从天而降那般,在祭坛上方响了起来。

    闻之,祭坛下方所有人,甭管先前心中想的是啥,当下,他们一个个的,皆是目怔口呆的样子。

    发呆好一会过后,有人揉了揉眼,有人掏了掏耳朵,有人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在确认那不似幻觉的袅袅仙乐,就是出自祭坛上方而非江湖术士捣鼓出来的障眼法的时候,许多人,在那一瞬间,俱是忘记了禁军的存在…甚至是说,就连诸多禁军都忘了维护秩序的本分。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人,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声,“仙乐!是仙乐!神仙显灵了!”

    嘈杂的喧嚣声一起,乾元门外便没了清静之意。

    与此同时,如梦如幻可以让人联想到天界的仙乐,也登时不见了。

    为何?

    无非是王迪关了特殊定制有着超高保真大音量的MP3的开关。

    毕竟…在这个造不出合格电池的年代里,电量用光了,那就是真用光了。

    一群愚民,胆敢在他放仙乐的时候发出半点声音,这种大不敬的罪过,不趁此良机治一治,那还得了?

    如王迪所料,他这边随手一个小动作关了音乐以后,祭坛下方,听闻仙乐本是喜出望外的赵恒,愣神了小片刻,而后立即涨红了眼睛。

    “不许喧哗!违令者…”最是迷信的赵恒,当下这个时候,他是敢怒不敢言。

    心中祈求着昊天上帝再度显灵的同时,对着近侍景宗小声逼逼一句,连个“斩”字都不敢说出口。

    其实呢,祭坛上方仙乐一停,也不用赵恒发话,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自以为是触怒了神灵…万分惧怕慌慌张张的他们,已是跪倒在地,磕头请罪。

    近十息时间过后,待到王迪声泪俱下再次叨逼叨了一小段慷慨激昂的废话以后,那一首选自《西游记》当中的纯音乐插曲,《天府乐》,又一次响彻在祭坛上方。

    ...

    《论语·八佾》有云:“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祭祖先,就要像祖先真在自己面前那样;祭祀神,就像神真在自觉面前那样。

    祖先是殷商子民,且是殷商“巫儒”贵族集团后裔的孔老二,这位圣人对待鬼神的态度,只有虔诚二字。

    是以,无需多言,在这个未被蛮元耗尽中原大地底蕴的时候,奉行士大夫治国,且佛道二教肆意野蛮生长的大宋王朝,在对待鬼神一事上,可以说是到了历朝历代之顶点。

    当然了,不光是宋朝。

    除去与野人相差无几的女真人,同时期的契丹人,还未建立西夏的党项人,以及南洋诸国民众,在封建迷信崇尚鬼神这一方面,较之大宋朝,他们也没差到哪去。

    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言。”

    畏天命,用老俗话来说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响遏行云的仙乐,越是美妙动听,现场聆听之人,连头不敢抬的他们,心中的敬畏之心,便是愈发得强烈。

    如此这般,百无聊赖间,瞥了眼下方已是全部跪倒在地的人,身处近乎七丈高,也就是二十米左右的高度,跪了不少时间的王迪,揉了揉硌得有点疼的膝盖。

    放完涤荡心灵,给人有种立地成仙感觉的《天府乐》以后,又放了二十息左右节选自梦幻西游当中的仙音配乐……

    至此,看着仅剩63%电量的MP3,关掉电源,将其收入空间。

    而后,在众人一副惶惶不安的神色当中,摆出一脸虔诚模样的王迪,双手高高举起,操着满腔再正气不过的语气大声道出,“昊天上帝,鉴吾真心。残躯…吾所累也,然,安民,亦吾所愿也。”

    “赵吉不悔,今日在此,恭请昊天上帝赐吾安民良方。”

    言语落罢,偌大的乾元门外,除了阵阵风声与干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音,便再无任何动静传出。

    然而,相比外在极其安静的气氛,从当朝官家至底层庶民,内心活动很是丰富的许多人,此时此刻,他们却是感动不已。

    昊天上帝有没有讲话…如果讲了,那这位至高神究竟讲了些啥,在场之人,确实都不知晓。

    但是呢,文曲星大皇子刚刚讲出来的话语,他们却是听懂了。

    从那寥寥数言当中不难听出,为求良方以安万民甘于奉献的文曲星大皇子,他放弃了补全残躯成为正常人的机会,以此换取彻底根除天花疫病的良方。

    这……

    回想起三年前,在战场身陷十死无生之地却能喊出“粉身碎骨全不怕,为国牺牲敢惜身”的文曲星大皇子,天底下,怎会有这般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啊!

    刹那间的功夫,好多人,已是嘘唏不已,泫然泪下。

    而王迪这边,认真回顾了下无实物表演理论以后,感觉外在气氛及自身情绪都酝酿得差不多了……

    选择浮夸炸裂式表演方法的他,摆出喜极而泣的样子,放声高呼道,“感谢昊天上帝赐吾妙法,赵吉定当谨遵神谕,至死不渝。”

    瞭望天际,扯着大嗓门高呼誓言数遍,直至有点缺氧眼冒金星以后……

    三拜九叩,下得祭坛,来到赵恒及满朝士大夫面前,当众道了一声“父皇,上神托梦不作假,吉儿幸不辱命,已是求得良方,可以彻底根治天花疫病,且…”

    语未毕,王迪很自然地晕了过去。

    他这么一晕,许多人也有种眩晕的感觉。

    ...

    “文曲星大皇子祈福求神显灵了!”

    “文曲星大皇子求得了彻底根治天花疫病的良方了!”

    “文曲星昏过去了!”

    祭祀的过程,虽然隆重,时间却不长。

    至午时,满城百姓,无论他们身在何方,对于今日的种种,已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以,从当朝官家到万千庶民,汴京城中百万人,在长达四个来时辰的煎熬中,他们终于深深体会到了,度日如年这个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好在是,未时日央,舒舒服服睡了个回笼觉的王迪,醒了过来。

    打眼一瞧,一群紫袍红袍。这是宫城,不是渡云轩。

    嗯…大人有大量,先办正事要紧。

    “炙烤利刃,以左上臂外缘肌肤最佳,将其洗净,划出‘井’字划痕,取牛痘脓液涂抹于伤口,三五天之内,接种者会出现体热症状,伤口先是红肿、再起脓疱、待到脓疱破溃、结痂,接种者便可终生免疫天花。”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王迪不紧不慢地将种牛痘的办法,以及种完牛痘会出现的症状道了个清清楚楚。

    而后,连验证都不验证,心里存在点其它小九九的赵恒,当即下旨,速速传令各州。

    紧随其后,屏退不懂事还赖着不走的士大夫们,满心激动的赵恒,拉着自家好大儿的手,眼巴巴地问了一句,“吉儿,除此良方以外,昊天上帝…可有传授你其它安民妙法或是……”

    很想问有没有长生不老术,但当赵恒看见自家好大儿的木质假肢后,他终究没有问出来。

    “三郎,能彻底根治天花疫病,已是昊天上帝垂怜我等凡民,切不可贪得无厌,图惹无端灾祸。”自家男人在想啥,刘娥很清楚。

    毕竟求仙拜佛问长生,几乎是所有帝王的通病。

    只是在她看来,能求得彻底根治天花疫病的良方,已是天大的幸事。如若再贪心不足因此而令上神厌弃,或是降下其它灾祸,那才后悔莫及。

    哪曾想,不待刘娥苦口婆心继续劝解呢,目光当中,自家好大儿竟然点了点头。

    “有的,父皇。”赵恒在想啥,王迪岂会不知。

    长生不老术,没有。但延年益寿的长生妙法,还是有的。

    不过嘛,想要修行长生妙法,讲究的是道心孤绝,万事不萦于怀。皇帝嘛,就别当了。

    “父皇,娘亲,孩儿之所以晕了过去,是因为昊天上帝赐予孩儿一道无上神通…由于其中涉及到的自然万物大道之理属实太多,孩儿一时间承受不住,这才晕了过去。”

    脸不红心不跳的王迪,一本正经如是讲道。

    看着目瞪口呆的赵恒与刘娥,眉头微微皱起,继续言语道:“父皇,娘亲,昊天上帝赐予的,并非只有根治天花疫病的良方。其中,可利我大宋社稷千秋百代的安民妙法,有,且不少。”

    “就连强体健身延年益寿的法门,亦是存在!”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还不待王迪讲出后面的话,心里甭提有多着急的赵恒,在一瞬间的功夫,漫天神佛让他祈祷了个遍,只是希望自己好大儿后面的话,不好让自己失望。

    “父皇,娘亲,昊天上帝鉴吾真心,怜我心意,的确赐予了很多…只是,孩儿愚钝,这些安民妙法或是延年益寿的法门,孩儿暂时无法用言语将其道与你们听…不过父皇娘亲无需心急,最多不超过三五个月的时间,孩儿有信心将这些只可意会无法言明的妙法或法门参悟出来,继而告之父皇与娘亲。”

    三五个月的时间,其它地方暂且不论,至少汴京城中的百万百姓,应该可以接种完牛痘。

    在这期间,王迪准备让子弹飞一会,将民众的期待感拉满。

    待到时机成熟,开坛布道,传授太极,著书立说,展示神通,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神话日。

    再就是,当下已经入秋,不是宜于耕种的好时节,空间内的那些种子,现如今也没必要拿出来。

    “我儿至诚至孝,感动上苍!天佑我大宋啊!”回想过去的种种与今日发生的事情,赵恒甚是欣慰。

    欣慰之际,心里很着急,面上却不显的他,拍了拍自家好大儿的手,“我儿真不愧是文曲星转世!世人难以想象的无上神通,我儿仅需三五个月的时间便能将其参悟出来,我儿大智慧!”

    三五个月的时间,便可习得昊天上帝赐予的延年益寿法门,赵恒岂会等不起?

    刚要喊景宗询问德坤宫是否整饬利索,不曾想,自家好大儿竟要返回渡云轩。

    “父皇也说了,孩儿是因为至诚至孝方能感动上苍…孩儿岂能让父皇违背祖宗遗诏。况且,渡云轩很清静,适宜孩儿踏下心来参悟安民妙法及延年益寿的法门…还望父皇成全。”

    相比皇宫,现如今,王迪还是觉得渡云轩更安全。

    最重要的是,满朝士大夫还未三拜九叩请他入宫呢。

    无需多言,赵恒这边,一听住在渡云轩有助于自家好大儿参悟安民妙法及延年益寿的法门,没怎么思量,他便应允了此事。

    当然了,对于先帝遗诏,当下这个时候,他也有了和王迪一样的心思。

    在赵恒看来,就算没有后续的安民妙法,只待万民接种完牛痘以后彻底免疫了天花疫病,他知晓,朝中定有臣子们会主动进言请求刘娥母子入宫。

    到那个时候,他就不信朝中还有几人能够一门心思地维护先帝遗诏。

第一百九十一章 加冕

    七日过后,已是九月初。

    文曲星大皇子为安天下万民,从昊天上帝那祈求得来的根治天花疫病的良方,对于那些深感煌煌天威的传旨人而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他们早已将其传遍至大江南北。

    而人口超百万的汴京城,作为天花最初的爆发地,当越来越多生活在此的黎民百姓成功接种上牛痘以后,正如神赐良方记载的那样,伤口划痕处先是红肿、再起脓疱、而后破溃、最终结痂。

    有此症状,人们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

    而后,在朝廷重赏之下,接种完牛痘的上百人,在与隔离区天花重症患者吃住三天过后,无一人患上天花疫病。

    至此,别管那日有没有在乾元门外有幸聆听仙乐的,现如今,满城百姓对于昊天上帝显灵一事,那绝对是深信不疑。

    甚至是说,有诸多愚昧之辈,已经在家中悄悄为文曲星大皇子雕刻木像,日夜焚香祷告,以乞家人安康。

    ...

    过了几天,待到十五月圆望日朝会当天,大庆殿中,除了刚刚死了女儿与外孙,整个人都是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郭贤郭太师,其余士大夫,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洋溢着喜悦之意。

    天花疫病,这种自古以来就无药可医且传染性极强的骇人疫病,现如今竟是已寻得将其彻底根治的良方……

    这种普天同庆的大喜事,闻之,岂不快哉?

    而刚刚死了老婆的赵恒,端坐于龙椅上,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他,给了殿中士大夫充足的时间来歌功颂德。

    “陛下,大皇子至诚感苍天,使邪僻之气,无渐以生……”

    来了,来了,他又来了。

    此时此刻,紧随王旦之后出列上前进言的资政殿大学士王钦若,对于满朝士大夫说不到点子上的虚伪言辞,他心中是万分得鄙夷与不耻。

    “陛下,《礼记·中庸》有云: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

    “《孟子·告子下》当中亦是提及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大皇子以质子身份出使辽国两年半期间不卑不亢,身处险境却能临危不惧,身负重伤亦能不气不馁,立不世之功还能不矜不伐…此乃圣人典范也!”

    “唯有…也只有心性至诚的圣人,方能上感苍天,聆听昊天大帝降下的神谕!”

    “是故,臣以为,为安我大宋宗庙社稷,陛下理当诏谕天下,加冕大皇子为我朝太子!”

    此言一出,满朝士大夫干杵在原地,一时间,竟无人出列反对。

    ...

    在王迪的眼中,基于未被蛮元铁骑碾碎了脊梁骨,以及未被赫赫有名的厂卫鹰犬们吓破了胆等诸多原因,大宋朝的士大夫,与大明朝的文臣比起来,其中绝大多数,应该算是两个极端。

    将其说成是君子与小人,可能略显言过其实。

    但若是将其理解成为一个比较务虚,一个比较务实,那倒是恰当得很。

    是以,对于较为务虚的士大夫们而言,多数人的心里也明白,太宗先帝遗留下来的那份口头遗诏,已经阻挡不了承昊天大帝眷顾的大皇子及其生母刘娥入宫一事了。

    只不过,心里清楚归清楚,他们一个个的,哪能拉得下那个脸来,在这大庆殿之上,主动向官家言明此事呢?

    诶!

    他们要脸不要紧,总有务实不在乎脸面的人。

    其实呢,在这闹心的天花疫病爆发之前,当临川四句问世之后,想当宰相快想疯了的王钦若,已经当众进言过应该立即接刘娥母子进宫的事情。

    只不过,这事很快就没了后文。

    现在好了,大皇子既然能得天眷佑,这不正好了坐实了他文曲星转世的传言嘛。

    又是文曲星转世,又能上感苍天聆听昊天大帝的神谕,再加上大皇子本就至诚至孝……

    如此这般的情况,先帝太宗的一份口头遗诏,凭啥就能阻他入宫?

    对此,王钦若心里很是清楚。

    最为重要的是,当下这个时候,嫡皇子与郭皇后先后薨逝。在王钦若看来,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在为刘娥母子铺路啊!

    所以嘛,本着利益最大化的心态,王钦若先人一步,直接请封大皇子加冕为太子。

    其实呢,若非生怕小命不保,王钦若都想劝谏官家早早禅让皇位与文曲星大皇子。

    可惜,他没那个胆。

    ...

    王钦若讲完,对于满朝士大夫而言,说实在的,能想到这一层的,其中也不在少数。

    毕竟不管怎么说,后宫不能无主。泱泱大宋朝,也不能没有太子。

    当然了,还有一个最客观的原因,那就是,当朝官家,现如今已至不惑之年。

    但是呢,令人比较头痛的就是,官家子嗣太过稀薄!

    稀薄到…目前在世的,只有大皇子和寿康公主,以及怀有龙嗣的潘贵妃。

    且不说潘贵妃已经有了滑胎两次的先例,就算这次能够保住腹中龙嗣将其顺利诞育下来,谁又能够保证,那一定就是位皇子啊?

    就算是位皇子,瞧瞧潘家父子二人这贪财贪权欲壑难填的样子,再对比刘娥母子的大仁大德……

    仅是为了防止外戚干政祸乱朝纲这一点,可以说,近乎所有想明白这里面弯弯绕绕的士大夫们,也不想潘家女儿被册封为皇后。

    当然了,大皇子失了半条腿,这终究是个绕不过去的槛。

    是以,多数抱着“君子可欺之以方”心态的士大夫,他们想再等等,再等上个两三年,看看后宫当中是否有妃子诞育下来皇子,到了那个时候再议太子也不迟。

    哪曾想,王钦若这厮真会见缝插针,当着满朝君臣的面,现在就把这事给提了出来。

    “陛下,大皇子有功于社稷的确是不假,但我泱泱大宋若是让腿有疾者继承了皇位,岂不是有碍观瞻,引得外人耻笑?”顶着巨大压力,也是仗着自家妹子怀了“龙嗣”,不想坐以待毙的潘良出列进言。

    官家应允刘娥母子进宫这事他都不想见到,更别说直接加冕大皇子为太子了。

    要知道,真小人潘良,与其父亲韩国公潘伯正,他二人可是冒着诛九族的风险,才让自家妹子怀了别人的种。

    再加上现如今郭皇后与嫡皇子她二人统统薨逝……

    往前再进一步的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了,不替自家妹子争一把,对于同样做着宰相梦的潘良而言,他岂能善罢甘休。

    然而,他这边话刚撂下,官家还未说什么呢,继王钦若之后,三司使丁谓也适时站了出来。

    “陛下,大皇子是为求良方以安万民,才放弃了补全身躯的机会……”话语顿了顿,察觉出官家对于立大皇子为太子一事没啥不满以后,丁谓登时安心了不少。

    “大皇子身躯已残是不假,然,臣以为,大皇子的品性,却是不朽!”

    “古圣先贤有云,立德、立功、立言,此之谓三不朽。”

    “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这三者,如今看来,大皇子皆不缺。”

    “再者说,前秦厉皇帝苻生,天生残疾少一只眼…南朝梁元帝萧绎,亦是如此…还有道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司马衷,更是一个痴愚儿…甚至是盛唐时期,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唐顺宗、唐穆宗、唐文宗、唐宣宗这七位,史料明确记载了,他们都曾患有风疾之症,以至出现口眼歪斜、言语不利,乃至半身不遂……”

    “且不论患有风疾之症的几位大唐帝王,像苻生、萧绎、司马衷这等残虐痴傻之辈都能继承前人皇位…我朝大皇子,至诚至孝,品性不朽,上秉天运,下安万民,如何做不了大宋朝的太子?”

    丁谓话语落罢,韩国公潘伯正和潘良当即就傻了眼。

    他二人,识字归识字,但史书却是不曾看过几本,哪会知晓历史当中竟有如此之多的废疾皇帝。

    正待潘家父子急死个人不知该讲点什么的时候,神色淡然的官家,却是止住了这个话题。

    “如丁卿所言,我儿至诚至孝,他不忍心见到朕成为逆天叛祖之人。以后…此事休要再提了。”

    话虽如此说,但满朝士大夫,不说所有人吧,至少绝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明白,官家是言不由衷,所言不确啊。

    依他们所见,怕是要不了多久,一而再再而三朝议此事过后,加冕大皇子为当朝太子,也不是没那个可能了。

    ...

    朝罢,未有一日功夫,有关加冕大皇子为当朝太子的事宜,已是传遍京畿之地的犄角旮旯。

    对此,满城百姓畅所欲言,议论纷纷。

    酒肆瓦舍间,像先前刘二张三那样的街溜子,又开始卖力指摘起当朝士大夫的不作为。

    “大伙且听!让我说啊,文曲星大皇子,他就是至高神昊天上帝派到凡间拯救世人的活菩萨!”

    “可笑可叹的是,朝中士大夫,为了一己之私,竟是打着孝道旗号使得刘娥母子不能入宫!”

    “瞧瞧…张口闭口教导着别人要知晓忠义仁孝,为士林中人所敬仰的太傅曹鉴,他自己反倒豢养了五千死士,意图做出叛逆谋反之事!”

    “大伙说,可笑不可笑!”

    “不光如此,再看看太师郭贤,竹篮打水一场空,人算不如天算吧…他苦心积虑不让刘娥母子入宫,生怕威胁到他女儿的皇后之位…现在又如何?”

    “古人云,螳臂当车…人力岂能与天意抗衡!”

    类似于此番言论,一经传开,未有几日功夫,已是闹得满城皆知。

    好在是,因为其中涉及到了刚刚薨逝的郭皇后与嫡皇子,小报商家还算懂事,并未刊印报纸大肆报道这些事。

    不过当朝官家,也并未下旨严禁民间议论有关加冕大皇子为太子的事情。

    如此这般,在过去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以后,当寒潮席卷中原四方大地之际,再度繁盛热闹起来的汴京城中,竟是出现了万人联名上书,恳请官家加冕文曲星大皇子为当朝太子的罕见事。

    对此,包括王钦若、丁谓之流,满朝士大夫缄默其口,不敢过多议论此事,生怕官家误会了什么。

    然而,他们想的那些“父子局”,压根就不存在。

    与之相反的,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官家往来渡云轩的次数,频繁得都有点不正常了。

    再加上宫城内基本也藏不住什么秘密,偌大的汴京城内,不知从何时又传出来,文曲星大皇子正在渡云轩闭关参悟神通妙法一事。

    旋即,坊间的舆论,彻底炸了。

    “由此可见,大皇子定是文曲星转世!”这辈子都吹定大皇子的刘二,往那茶楼一坐,又一次免费卖力宣传起来。

    “正如那戏文中所言,文曲星大皇子下得凡间历经百般磨难之后,昊天上帝已是明鉴大皇子的真心,故而又恢复了他的神通妙法……”

    不待他把话讲完,有人打岔疑惑道,“照你这么说,有了神通妙法,那为何文曲星大皇子未能补全自己的左腿?”

    “这还不简单!仙人之事,岂是我等凡人可以猜想得到的?况且,瘸了腿的神仙又不是没有!想那借尸还魂的铁拐李,一身仙法,到头来,不也是个黑脸蓬头的跛足仙人嘛。”

    侃侃而道的刘二,受益于大皇子,最近他是收获颇丰。是以,任何质疑大皇子的言辞,他都能想法给怼回去。

    “这么说来,文曲星大皇子,有可能正在参悟昊天上帝赐予的长生不老术?”小道消息一经传开,最令坊间众人好奇的就是,文曲星大皇子,是不是得到了历代帝王都不曾寻到的长生不老神通。

    “那谁能说得清楚!不过嘛…瞧瞧渡云轩里三层外三层连只鸟都难以飞进飞出的森严守卫,就算文曲星大皇子参悟的不是长生不老术,让我看,那也定是了不得的仙家神通。”

    一时间,汴京城内外,有关文曲星大皇子参悟仙家神通的传言,是越传越离谱,且信者还不少。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参悟

    时至大寒,除旧布新之际。

    就在千家万户开始忙于制作腊味及祭灶的时候,渡云轩中,满心激动不已的赵恒,在快速翻阅完不涉及先进火器知识却添加了改良版政治架构的《百科全书》,和已经概括出理学核心思想的《道学》以后……

    现如今,他全部的注意力,已是放到了记载有延年益寿法门的《论太极大道》上面。

    “天佑我大宋,当真是天佑我大宋啊!”

    轻轻翻阅着初版书稿,显得很少爱不释手的赵恒,念念叨叨的同时,无需闭上眼睛耗费心神去幻想,他已经可以看到大宋在赵氏一族的带领下,将会达到怎样的地步。

    与此同时,对于自家好大儿为上神托梦,继而祈神得神通妙法一事,他也再无半点怀疑。

    要知道,在万人联名上书一事发生以后,赵恒猛然反应过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好大儿,在天下万民心中,尤其是在东京百姓心中,竟是有了如此之高的赞誉!

    再加这一阵子,东京城内有关加冕自家好大儿为太子的舆论,一直都是沸腾不已,不见消停。若非在万人联名上书一事之后,皇城司及时出面管控了下,谁都不知道这波舆论最终会走到哪一步。

    身为帝王,迷信归迷信,但在某些事上,无需刻意去猜想,赵恒心底深处,还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丝怀疑。

    其实最初在乾元门外祭祀祈神之前,赵恒就曾猜测过,根治天花疫病的良方,可能是自家好大儿在游学期间偶然所得。

    就是不知…自家好大儿是受人挑拨,还是自己萌生了想法,想要借此图谋一些事情。

    哪曾想,祭祀祈神现场,竟能有幸聆听到仙乐。

    事后呢,在刘娥母子返回渡云轩以后,冷静下来又起了疑心的赵恒,私底下也曾偷偷翻阅史料,想看看历朝历代可有记载过这种障眼法。

    令他松了一口气的就是,在此之前,史料当中从未有过这等在万人面前显现神迹的记载。

    是以,在这三个月时间以内的每一天,甭管有事没事,赵恒不来一趟渡云轩,晚上回宫睡觉他都睡不踏实。

    甚幸的是,赶在年前,出乎赵恒的预料,渡云轩中竟是传来了自家好大儿已将昊天上帝赐予他的各种安民强国妙法与延年益寿法门参悟出来的好消息。

    火急火燎赶至此处,在见到摆在桌案上那厚厚的一沓书稿以后,赵恒的心,瞬间停止了半拍。

    从午时开始翻阅,一直看到太阳落山。

    期间没动过一点位置的赵恒,越看,越是心喜得不知该讲些什么。

    至此,对于自家好大儿聆听神谕一事,赵恒心中再无任何猜疑。

    “安民强国妙法…大道之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事万物,其中所蕴含的道理,仅用三言两语,竟能解析得如此通俗易懂!”

    “三郎,有了这些妙法,大宋必定会威德遐被,令四方宾服!三郎的成就,我想…也定能远超秦皇汉武与盛唐二宗。”

    虽为一介女流,但刘娥的见识,可是不输朝中的相公们。

    双手小心捧着《百科全书》书稿,反反复复看完标注着各种资源的《坤舆万国全图》以后,略过有关朝堂政治架构和医学的那一部分,快速翻看后面记载的有关钢铁、水泥、陶瓷、纺织、染色、制盐、制糖、采煤、榨油太多太多的生产技术……

    心中快速衡量了片刻,一时间,刘娥竟然想象不出,未来二三十年以后,大宋会是个怎样的盛世王朝。

    “父皇,昊天上帝赐予的诸般妙法,是为了强国富民造福炎黄子孙的…是以,《百科全书》当中有些可以轻而易举便学会的先进生产技术,保密措施务必要做好,切莫让外邦蛮夷学了去,尤其是一点就透的黄泥水淋糖法。”

    说实话,目前《百科全书》当中最让王迪看重的,便是这黄泥水淋糖法。

    要知道,四百年后的大明朝,白砂糖这玩意都是极为珍贵之物,更别说现如今的大宋朝了。

    从唐太宗时期,由卫尉丞李义表领衔,王玄策担任副职,率领使团出使中天竺,所图目的便是蔗糖制作方法。

    一直到现在,虽说有了好似冰晶一样的糖霜,但距离雪白雪白的程度,属实差了太远。

    还有一点,那就是甜度!

    与白砂糖相比,就算达不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糖霜甜度还是相差甚远。

    最为重要的是,王迪比谁都清楚,白砂糖这种奢侈品,一旦保证了垄断优势,那么处在当下这个时期,且不提出口事宜,单单是内销,每一年它能给朝廷带来的赋税,其数额之巨,绝对都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只要朝廷有了充足的银钱,不说能解决所有难题吧,七八成的,应该是没啥大的问题。

    当然了,如果只是为了形成垄断赚取海量银钱,对于有大把赚钱妙招的王迪而言,他肯定不会选择现在这个时候,就将黄泥水淋糖法放出来。

    毕竟现如今的大宋朝,立国仅有四十八年,还没走到两宋交接时期积贫积弱那个地步。

    王迪之所以在自己未登基为帝时就将其放出,所图目的,还是为了尽早加速岭南地区…也就是广南东路的开发事宜。

    要知道,目前除了位于胶东和辽东半岛之间的沙门岛,雨水充沛、山岭重叠、林木茂盛且长期笼罩着瘴气的广南东路,绝对称得上是刺配、流放之人的噩梦。

    究竟噩梦到什么地步,《元城语录》当中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形象,那就是……

    “春、循、梅、新,与死为邻;高、雷、廉、化,说着也怕!”

    这八个皆位于后世广东地区的羁縻州,现如今,对于那些弱不禁风或者是年迈的士大夫而言,一旦被官家下旨流放到那,能不死在半路上就算是命大,更别说再度返回中原大地了。

    然而根据当下宋朝的版图来看,最适宜大面积栽种甘蔗的地区,又非广南东路和广南西路莫属。

    是以,在天下黎元还未被女真人和蛮元铁骑赶到这种令人闻之色变的未开化之地的时候,若是没有高额利润驱使的话,谁人愿意主动跑到那儿去谋生计。

    而具有高附加值的白砂糖,再配合《百科全书》当中提及到的“改土归流”政策,便能有效达成这一目的。

    如此这般,依王迪之所见,早一日将其开发,在应对小冰河期这件事上,那绝对是占得先机至少有个三五十年以上的时间。

    再者说,越是尽早将广南东路开发好了,便有足够多的时间将其打造成为远洋殖民的桥头堡,方便早一日将忠君奉上的理学思想,洒遍南洋诸国乃至西方的每一寸土地。

    当然了,王迪心里很清楚,在这个没有厂卫鹰犬遍布天下各处…尤其是没有专门稽查巡视海外领地的日月司的时代下,自家便宜亲爹能否守住黄泥水淋糖法不外泄,他也没抱多大的期望。

    反正在王迪看来,不管是谁偷学了黄泥水淋糖法,对大宋基本也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之所以有如此之大的信心,还是基于大宋朝廷对于地方的掌控力度。

    世人皆知,大宋有冗员、冗兵、冗费这三冗弊端。但事有正反两面,正是因为这样,大宋对地方的掌控力度,基本也达到了历朝历代之最。

    可以说,依王迪之所见,在削弱地方权力、集权于中央、防止地方反叛割据这几个方面做得比较出色的大宋朝,其诸多政治制度,在当下这个时期,堪称相当优秀。

    尤其是地方划分的三级行政区!

    一级路,二级州,三级县。对比后世,差不多就是一省,二市,三县。

    在路这一级别,为了避免某一官员权力过大,宋朝划出四司,总称为“帅、漕、宪、仓”。

    “帅司”的正式官名,叫经略安抚使,主掌军事和民政,负责各路的军务治安。

    “漕司”的正式官名为转运使,主掌钱粮征运与转运,就是将地方的赋税转移到朝廷。

    “宪司”的正式官名为提点刑狱公事,主掌司法、刑狱与监察,可以随时前往各州县检查刑狱,举劾在刑狱方面失职的州府官员。

    “仓司”正式官名为提举常平使,专门负责商业,监督地方市场运行,管理常平仓、义仓及钱粮、盐茶专卖事务。

    瞧瞧!管钱的,管人的,管军队的,管理市场经济运行的都不缺!

    在此基础上,以神谕的名义,稍微改动那么一下下,和后世地方上的政治架构,基本就大差不差了。

    可以说,在王迪看来,自始皇帝一统九州之后,作为历史当中唯一不是亡于内乱的王朝,国祚超过三百年的大宋,之所以能够年入一个多亿的岁币,其地方掌控力度之强,绝对是首屈一指。

    再加上,赵宋立国不久,就确立了“制其钱谷”,将财权全部集中到朝廷的经济方略。

    在此方略思想的指导下,外加沿海又没有倭寇的侵扰,大宋时期的海外贸易,其管理之严格,比之以后的大明朝,那绝对是强了太多太多。

    为了统制海外贸易,立国之初,大宋朝廷便连续下达诏谕,明令舶来品“非出于官库者,不得私相交易”;如“敢与蕃客货易,计其直满一百文以上量科其罪”;多即使官吏请托市舶官传语蕃长所买,亦令禁止,“如违当重置其法”;外商如果未经缴纳入口商税而“敢取物货者,虽一毫,皆没其馀货”,并且“科罪有差”。

    再加上后续修订出来的市舶法、盗贩法、漏舶法等相关条例法规…可以说,在紧抓钱袋子这一方面,大宋绝对是将海外贸易置于朝廷的完全掌控之中。

    甚至是说,在王迪看来,这些条例法规,一直用到近代之前都不算落伍。

    是以,即便黄泥水淋糖法或是其它特别先进的富民强国技术外泄出去,王迪敢断定,短时间内,顶多是对出口有所影响。

    毕竟,盐、酒、茶、香料,这些日常消费量较多的大宗商品,都被明令实施禁榷,且全部纳入到了官方专营范围,由朝廷实行统购统销。

    再就是,王迪深知,一旦掌权部门与银钱利益挂上了勾,其结果就是,当朝廷严格执行禁榷垄断政策时,上上下下的官吏们,对于依法敛财一事,都有着某种异乎寻常的“积极性”,不会在这种事上互相推诿。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些强国富民妙法,可是昊天上帝赐予自己的。

    长了不敢说,在自己未挂掉之前,王迪觉得,不怕神灵怪罪有胆薅他这位文曲星羊毛的宵小之徒,应该是不多见。

    若非想让大宋占据绝对的垄断优势,以此多弄点出口赋税,说实在的,王迪还真不介意就此公开《百科全书》当中的诸多先进技术。

    ...

    “我儿说得是!”

    “昊天上帝赐予的诸般妙法,实在是太简单明了了!”

    “片言只语,便可带来世人想象不到的好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兴奋过后,盯着刘娥手中记载了太多太多强国富民的《百科全书》书稿,赵恒都想将其一把火烧掉。

    之所以蹦出这种想法,完全是因为赵恒心里清楚,若是让别有用心之人得到其中的部分妙法,大宋怕是要永无宁日了。

    “父皇,这诸般妙法是孩儿誊写下来的。按照脑海中的思路,孩儿觉得,我中州不缺煤田,可先大规模制开采煤矿,烧制水泥与石砖,将其应用在筑城造坝保证民生这些方面。与此同时,慢慢杜绝东京上下游樵采伐木事宜。”

    “短时间内,若是不想这诸般妙法外泄出去,可以使用水泥石砖快速建造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巨大瓮城。工匠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事宜,全部限制在瓮城内部进行即可。”

    注意到自家便宜亲爹一直抱着《论太极大道》不撒手,王迪也明白,猛然间拿出这么多先进技术,想不懵逼,怕是很难。

    好在是,对于如何利用这些先进技术,王迪很有经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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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756/ 第一时间欣赏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最新章节! 作者:白云牛仔裤所写的《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为转载作品,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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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明风华开始的皇帝生活介绍:
朱祁镇:朕,天资聪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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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风华》、《大宋宫词》、《长安十二时辰》、《隋唐演义》、《三国演义》,后续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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