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章 我要坐C位！
“都说说吧，这电影你们怎么看？”
华仪大楼，会议室里，黄中磊敲着桌子问道。
“我们之前还觉得人家是小成本电影，没什么威胁，现在《失恋33》过了一个元宵节，票房可是破八千万了，再过两天又是情人节，这是奔着破亿去的啊。”
《失恋33天》是这个春节档最大的黑马，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游龙戏凤》的出品方华仪。
于是黄中磊当即组织公司高管去观看了《失恋33天》，看完之后，大家一交流，只得出了一個结论：平庸。
平庸到他们觉得这电影真没什么了不起的。
既不好笑，也不煽情，女主角戏份一大堆，姿色平平，演技也一般。
就这，也能冲击一亿票房？
“晓刚，你说呢？”
冯晓刚这儿正喝茶那，没成想就被黄中磊点了名。
他咽下茶水，吐出片茶叶来，慢悠悠地道：“你们不能光挑人家的错处，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能拿这么高的票房就说明这电影肯定有可取之处。”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去影厅看这部电影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顿了顿，自己给了答案：“我观察了一下，一个影厅里坐了三十个人，起码有二十个姑娘，剩下的小伙子基本也都是陪着女伴儿来的。”
“这就说明，这电影不是给咱们这种老家伙看的，人是给那些年轻姑娘看的。这种电影在米国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小妞电影，国内反倒是第一次拍。”
“所以你们别老觉得女主角戏份多，长得还一般，就因为这样观众才觉得她是自己人，要真换了柳一菲来拍，反而坏事了。”
“再有，你们没见这电影里，对小姑娘失恋后的心理挖掘得有多细腻嘛，这就是人家的本事啊。反正我要是年轻小姑娘，我肯定愿意看《失恋33天》。”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冯晓刚自己也笑道：“《游龙戏凤》里的生活离我太远了，反而《失恋33天》看完就感觉发生在自己身边儿一样，谁没挤过地铁，谁没失过恋啊？”
黄中磊若有所悟，见冯晓刚谈兴正浓，便点点头，“你接着说。”
冯晓刚又喝了口茶道：“其实不光是《失恋33天》，《喜羊羊与灰太狼》这么一部动画片，都能拿下7500万票房，为嘛？”
“人就是给孩子看的，一个孩子加两个家长，说不定还带上爷爷奶奶，票房能不高吗？”
“晓刚的意思我明白了，”黄中磊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现在国内电影市场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挖掘细分市场的时候了。”
国内商业电影刚处于起步阶段，连类型片都还没拍好，就更别提细分市场了。
这一点米国就要进步得多，有专门给孩子看的合家欢电影，有给女性看的，有给年轻人看的，也有给秃顶中年男看的——在这种电影里，中年危机是永远的主题。
在2009年的春节档，《喜羊羊与灰太狼》挖了第一铲子儿童市场，江瑜则挖了另一铲子，开发了一下女性市场，于是两家都赚得盆满钵满。
“晓刚真不愧是大导演啊，几句话就把《失恋33天》给剖析明白了，年轻导演到底跟您还是不能比，”一位老总适时地送上彩虹屁。
冯晓刚摆摆手，“我这算哪门子本事，人家第一个吃螃蟹的，才是真本事。”
另一位老总笑道：“要我说，既然看懂了《失恋33天》的好处，咱们也可以拍这种题材的电影啊，这又没什么难的。”
之前《疯狂的赛车》破亿的时候，他们也琢磨过，能不能拍这种黑色幽默、多线叙事的电影。
结果召集了一帮子编剧，别说黑色幽默了，连个多线叙事的故事都编不出来，他们这才知道，这种电影真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转的。
可《失恋33天》算什么？
我上我也行啊！
冯晓刚低头喝茶，轻笑一声，没再搭茬。
就这帮家伙，总觉得我上我也行，等他们真上了，就知道行不行了。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风格，像《失恋33天》这种贴近国人生活的女性电影，宁皓拍不出来，他也拍不出来，不是水平不行，而是年纪不对。
换句话说，江瑜那么个小年轻能拍出来，只能说明一件事儿，他跟观众对上眼儿了。
这特么才是一个导演最核心、最无可替代的能力！
当然了，这番话就没必要和这帮人说了。
黄中磊开完会，想了想突然道：“我们能不能和这个江瑜接触一下，让他来我们公司，他今年才毕业吧？”
一句话说得在座的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他们刚刚分析来分析去，就忘了提一句——江瑜，他今年甚至都还没毕业啊！
妖孽啊。
黄中磊在心里感叹一句，宣布了散会。
试图接触江瑜的，不光华仪，国内几个比较大的影视公司几乎都向江瑜抛来了橄榄枝，酒会、饭局等邀请连绵不绝。
江瑜对此烦不胜烦，干脆全部推掉，一个都不去。
他手头上一大把能够变现的优质项目，暂时没必要和那帮家伙混圈子。
什么是圈子？
说白了就是一群既得利益者，报团取暖，垄断资源，顺便吸收一下向上爬的年轻人罢了。
所谓京圈、沪圈、港圈其实都是一回事儿。
等江瑜把手头上的项目开发完了，他自己的小圈子估计也就建立起来了。
“来，干杯！”
某KTV豪华包间里，江瑜、刘思思、黄柏、宁皓等人高高举起杯子，重重地撞在一起，大声地庆祝着。
元宵节过后，春节档基本尘埃已定，《失恋33天》破八千万后犹有余力。
马上又是情人节，院线正琢磨着搞个噱头再营销一波，到时候票房还能有一波回升。
哪怕保守如黄柏，基本也看出来了，《失恋33天》票房破亿问题真不大。
跟着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后悔江瑜明明都把这个项目送到他手上了，他为什么就是不敢投资一波呢？
哪怕只投十万块，那也是300%的回报率啊！
“来自黄柏的负能量，+99！”
“怎么了，”江瑜看他，“你那中石油又跌了？”
“艹，你能不提这茬吗？”黄柏感觉自己又中一刀。
这场庆功会由于有刘思思、陈阳这两个女人在，所以他们不好叫姑娘，宁皓拍着自己大腿，再看江瑜，眼神真是复杂得不得了。
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是国内票房破亿的第四位导演，得以和张一谋、陈楷歌、冯晓刚三人并列。
结果现在江瑜竟然也混进队伍来了，让宁皓感觉这世界还真特娘的荒诞。
可不服又不行。
江瑜太了解这帮家伙的心情了，对此只有一个感受：爽！
别以为朋友之间就没有阶层，许多人愿意带着你玩，恰恰是因为你不如他，他在你身上能找到自信。
以前在他们这个小团体里，宁皓是绝对的老大，每次吃饭他都是C位。
后来江瑜靠着投资《疯狂的赛车》直接变成投资人，宁皓这才发现老大的位置不保，开始平视江瑜。
现在江瑜靠着《失恋33天》，即将跻身国内第五位票房破亿的导演，宁皓对他竟然有了点仰视的感觉了。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被这小子甩在身后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国内电影市场在逐渐变大？”江瑜从刘思思手里抢过一块小蛋糕说道。
宁皓道：“确实是这样，毕竟现在国内的电影院越开越多了。”
“就是这个道理，”江瑜道：“现在你们觉得国产电影票房破亿挺了不起的，我敢说，用不了两年，票房破亿跟家常便饭一样简单，就连破十亿都不在话下。”
换了以前，江瑜说这样的话，黄柏肯定是不信的。
别闹了，哪有破十亿的电影啊。
可事实证明，江瑜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对，这就由不得黄柏不信了。
“所以呢？”
“所以，你们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黄柏、宁皓等人一起放下手中的东西，齐刷刷地看向江瑜。
江瑜只是微微一笑。
麻蛋，跟这帮家伙聊未来的趋势，不被怀疑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以前他给黄柏、宁皓俩人提了不少建议，愣是没一个听他的，说白了还是他人微言轻。
而现在，江瑜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成功，终于在这个小圈子里，真正地确立了自己的威望。
以后，他所坐的地方，那就是C位！
164章 一群女流氓
一般来说，有野心的影视公司想要做大，基本都会选择打通产业链，建设自己的院线，集艺人经纪、影视制作、电影发行于一体，成为真正的娱乐巨头。
这样一来，他们想让谁红，谁就能红，想让哪部电影火，哪部电影就能火，可以说是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后来的华仪、老马奔腾都是这么干的，不过老马奔腾更有格局一点，签约了大量的编剧和导演，还收购了自己的特效公司。
就连宁皓最开始也是老马奔腾的签约导演，后来老马奔腾四分五裂了，宁皓这才跳出来自己开公司，搞傻猴子的“七十二变”。
由于江瑜的缘故，此时的宁皓提前尝到了投资电影的甜头，也知道埋头苦干傻乎乎地拍电影，只不过是为资本家打工而已。
黄柏更不用说了，他连续错过《疯狂的赛车》和《失恋33天》两部大热电影，悔得肠子都青了。
江瑜见这俩人已经彻底动心，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你们不觉得我们仨是一个很好的组合吗？”
“柏哥演技好，老宁你擅长导演，而我，有眼光，还有钱，我们完全可以跳出去，自己找项目，自己来投资电影。”
江瑜手头上有一千四百万现金。
这次《失恋33天》的票房大概能收回三千多万的利润，他占70%，也就是净赚两千多万——当然了，这是税前，他还得交税。
总的一算，江瑜手头上至少捏着三千万的现金，这么一大笔钱，不搞投资真是太可惜了。
黄柏忽然问道：“可是，咱们上哪找项目呢？”
江瑜指指自己，“有我在，你还怕缺项目？”
“现在每年过年不都是春运难嘛，我打算以春运为主题，搞一部公路片，你们觉得咋样？”
“春运么？有点意思啊，”宁皓顿时眼前一亮。
春运作为这个国家独有的一种人口流动的现象，如果没有一部电影来表现它，那就太可惜了。
“具体内容呢？你打算怎么拍？”
江瑜道：“剧本我还没形成，不过大概想法是有了。”
“我打算搞个双男主，一个有钱的富翁，平时都靠坐飞机，从来没和劳动人民一块挤过春运，这次因为飞机延误，不得不坐火车回家，正好遇上一个农民工。”
“俩人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这情节不就有了么。”
“这样行吗？”黄柏问。
“行，这太行了！”宁皓拍着大腿，十分激动。
他自己也是创作型的导演，江瑜刚给他开了个头，他立马就据此想出了一堆子剧情。
只能说江瑜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很有创意，拍好了兴许不必《疯狂的石头》差。
“怎么，你想拍？”江瑜见他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
宁皓确实意动，不过很快又摇头：“不行不行，我那电影马上就要立项了，实在没工夫。”
他说着又眼巴巴地看着江瑜，心说我要开电影了，您这位新兴的影视圈投资大佬，不跟着投一点儿？
要知道，影视圈的投资向来是跟红顶白，烂项目无人问津，好项目挤破头都要抢着投一点，有时候没点门路，你上赶着给人家送钱，人家都不稀得收。
但江瑜是从《疯狂的石头》一路投资过来的，宁皓理所应当地想着给他留一点份额。
谁成想，一整晚江瑜愣是没开这个口。
每次聊到《无人区》的投资上，他要么沉默不言，要么便是不动声色地将话题转移走。
宁皓便知道他没有投资的想法了。
不过宁皓也不强求，如今他早已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大导演，根本不缺投资。
反倒是黄柏特别起劲儿，“老宁，这回我不要片酬了，用片酬当投资，按先前说好的五十万，我再加五十万，凑个一百万投资行吧？”
他小算盘打得极响，《无人区》预计投资两千万，要是票房破亿的话，起码能收回四千万来，那就是100%的回报率啊！
我的妈，这是要发啊！
江瑜看着他，忍不住道：“你哪来五十万，嫂子知道吗？”
“她一个女人懂什么，我们家当然我说了算，”黄柏特有老爷们气概，“不是你说的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高风险才有高回报，再说了，老宁的电影，能有什么风险？”
他说得理所应当，宁皓也笑得十分自得。
江瑜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感觉黄柏身上是不是有什么debuff，怎么投什么黄什么呢？
难道就因为他姓黄？
……
“我擦，江瑜你真成大导演了，太了不起了！”
“大导演，以后多关照啊！”
“大家都是同学，以后我要是没戏拍了，你可不能不管。”
“就是就是，都是同学，自己拍电影都不叫我们，可太不仗义了。”
“就是就是……”
寒假过后，学生返校，江瑜和他的同学们也终于迎来了毕业季。
毕业即失业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格外贴切，一群表演系的学生除了演戏啥也不会。
但娱乐圈永远是僧多粥少，卷得不行，他们的学长还有一堆待就业呢，他们这帮初出校门的年轻人又能拿到什么角色呢？
除了杨秘、袁依依外，大部分人不过是在各剧组跑跑龙套而已。
此时，她们忽然发现自己班里居然还潜伏着这么一位年轻的大导演，这岂不是天降贵人？
要知道大明星和大导演对她们的意义完全不同，杨秘虽然也一举蹿升为当红小花旦，但她们这帮同学们其实沾不上什么光。
而江瑜就不同了。
他是能自己拍电影的人物，要是和他把交情搞好，要个小角色还不是轻轻松松？
袁依依不就是因为和江瑜关系不错，直接在《失恋33天》里出演女二号了嘛。
所以当江瑜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立马就成了学校的红人，一堆子漂亮女同学上赶着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江瑜头疼不已，连忙解释，“哪能呢，只要有合适的角色，我肯定找你们啊，放心，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
“你想流哪块田啊？”一个女生冲他挑挑眉，“我们这么多姐妹呢……”
“我……”江瑜一时语塞。
“哈哈哈……”几个女生见江瑜发囧，一起大笑起来。
江瑜心里大叹，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他记得刚入学的时候，这帮女同学多可爱多羞涩啊，现在一个个跟女流氓似的，都敢主动调戏他了。
肖冰在旁看得眼热无比。
这帮女生也太现实了，平时高冷得不行，个个都是女神，现在围着江瑜一个个小嘴跟抹了开塞露似的，笑靥如花，甜得不行。
他丝毫不怀疑，要是把江瑜睡了，就能换一个女主角，排队的人估计能从女生宿舍排到二食堂。
“好了，好了，我和肖冰吃饭去了啊，再聊食堂都关门了……”
“好好，拜拜，拜拜……”
好容易把这帮丫头送走，江瑜才松了口气。
所以说，有钱有事业、长得又帅的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帮女妖精太可怕了。
说起来，他以前当保安的时候，也做过三宫六院的美梦，幻想着自己要是被一群漂亮女生围着是什么感觉。
现在美梦成真了，只觉得烦。
女人什么的，还不如和兄弟开黑有意思呢。
肖冰挺挺胸膛，倍儿骄傲。
这帮女生就算想把江瑜睡了，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和江瑜一块睡了四年的兄弟，那能比吗？
“现在《失恋33天》要下映了吧，你又要开新戏了吧？”食堂里，肖冰问道。
江瑜一边点着菜，一边道：“嗯啊，不过暂时不拍电影，打算先拍点短片。。”
肖冰道：“有合适的角色的话，我可以过去帮你啊。”
江瑜上下打量他一下，玩味地一笑：“行啊，我还真缺一个角色，不过嘛……”
肖冰大喜：“不过什么？”
“不过你适不适合角色，就要看你自己了，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比如说，现在叫声爸爸来听听？”
肖冰：“……”
艹！
这特么真是兄弟干出来的事儿！
“来自肖冰的负能量，+99！”
165章 杨秘和张晓菲
电影学院，女生宿舍。
张晓菲背着书包刚一进宿舍，就看见杨秘正在收拾行李，惊讶问道：“秘秘，你要搬走啊？”
以前杨秘也会出去拍戏，不过最多打包个行李箱，现在连铺盖卷都收拾了，很显然就是准备搬出去住了。
杨秘随口道：“嗯，反正在学校也没什么事了，正好搬出去住，拍戏也方便一点。”
袁依依在旁咬着苹果道：“秘秘在海淀买房了呢，两百多万！”
语气里全是羡慕。
张晓菲惊讶地看着杨秘叫道：“两百多万？！这么多？！”
她妈一个月工资才两千多块钱，攒一百年也攒不到两百万啊！
杨秘半是得意，半是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呀，我是贷款买的啦，江瑜才厉害呢，他全款眼都不眨一下。”
“你们俩买一個小区了？”
“嗯，在五道口那边，我是跟着他买的。”
说来也怪，江瑜身边这么多朋友，他没事儿就劝人家买房，但愣是只有大秘秘一个人听了进去。
这次他手上捏着巨额现金，便跑去华清嘉园买了套三室一厅，杨秘见状，便也跟着去买了一套，俩人正好当邻居。
“你们可真有钱……”张晓菲属实是惊讶到了。
“能不有钱嘛，”袁依依在旁幽幽地道，“秘秘接一个代言就几十万呢。”
“我这算什么……”杨秘摆摆手，根本没放在心上，“等你们以后红了，也是一样的。”
“那也比不上你啊，你这个小花旦，”袁依依揶揄道。
南方报联合国内的娱记们搞了个“四小花旦”投票，杨秘赫然在列，票数还比较领先，看来胜算很大。
不过她的竞争对手们实力也都不弱，黄生衣，黄洛丹，柳一菲、刘思思这几个妹子都是近几年最有名气的小花，粉丝一大堆。
尤其是刘思思。
在原时空她是没资格参加这种评选的，不过此时《失恋33天》大火，一大批失恋过的妹子大呼黄小仙就是她们本人，刘思思的人气也跟着噌噌噌上涨，实在是杨秘的劲敌。
而且最要命的是，黄小仙这个角色江瑜最先找的就是她，她嫌弃江瑜太年轻，跑去拍红楼梦了，这才让刘思思捡了个大漏。
一想起这事儿来，大秘秘就气得想吐血。
要是她当时没有拒绝江瑜，现在一亿票房加身，绝对能排到“四小花旦”之首。
哪像现在啊，她第四，刘思思第五，俩人你追我赶的。
杨秘嘴上说是不在意，好姐妹无论谁选上了都行，实则每天晚上都要去网上刷新一下票数，就想看看自己的票数有没有被刘思思追上。
为这事儿，袁依依没少调侃她。
此时被袁依依点破此事，杨秘顿时跳起来去挠她的咯吱窝。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袁依依被推倒在床，娇笑着求饶道。
“哼，看你还敢笑话我，”杨秘压在她身上，逼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勾搭上江瑜了？”
“哪有啊，你别胡说。”
“还不承认，”杨秘抬手在她臀上就是一巴掌，然后就被反弹了起来。
咦，弹性这么好的吗？
袁依依挨了一巴掌后倒是老实了，道：“就一个女二号罢了。”
说得轻描淡写，但谁都能听出来话里的炫耀。
“女二号也不差了，你还嘚瑟，”杨秘又是一巴掌，别说手感还真不错。
袁依依嘿嘿一笑，不敢再凡尔赛。
虽然她只在《失恋33天》里演了个女二号，但架不住这电影火啊，过年的时候陪老妈逛街，都有人能把她认出来了，顿时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所以在江瑜再次邀请她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还是爱情戏吗，又是他和刘思思两个人演？”
“这个不是，江瑜说这次的电影有些奇特，是一部群像戏，他自己也不打算出演男一号。”
“嗯？这样吗？”杨秘小小惊讶了一下。
江瑜回校后，她便找了个机会，拉上袁依依把江瑜给约了出来。
在得知江瑜已经在筹备新电影后，便不断暗示自己有档期，但江瑜愣是假装听不懂，杨秘无奈，只好听从公司的安排，接了《美人心计》，在里面给林欣如做配。
她本来还以为江瑜肯定是又被恋爱冲昏了头脑，继续让和刘思思在电影里撒狗粮，没想到江瑜这次居然又打算玩花活。
胆子也真够肥的。
袁依依道：“江瑜说，这次就是一个小成本电影，所以准备用些新人，男主角你猜是谁，是我们同学哦。”
“谁啊？”
“肖冰，你还想来演女一号吗？”
“那还是算了吧……”杨秘想想肖冰，就觉得这戏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倒也不是瞧不上肖冰，主要是吧，江瑜这人一向利益优先，这电影真要那么好，肯定不会那么草率地让肖冰当男主角。
起码也得他自己上啊。
俩人又聊了几句，杨秘便起身推着行李箱，准备搬家，袁依依在后面帮她提着包，和张晓菲打了个招呼，“小菲，我们走了啊。”
说完跟着跟着杨秘出了门。
张晓菲应了一声，走廊里传来两个女人聊天的声音。
杨秘兴奋道：“跟你说，我新房子可大了，我买了张两米的床……”
“这么大？诶，你家有空余的房间给我留一间呗，正好省得我租房子了。”
“干嘛给你留房间，你直接和我一块睡不就行了……”
“我不，你脚臭。”
“我呸，你才脚臭呢，你还打呼噜……”
“我不打呼噜，张晓菲打呼噜……”
声音越来越小，再后面就听不清了。
张晓菲看着杨秘空荡荡的床铺，，心里五味杂陈的。
像所有大学毕业，但还没找到工作的大学生一样，张晓菲焦虑，迷茫，又无助。
她在她们班成绩算是最好的，基本上年年都是第一，老师也都喜欢她，可等她进了社会才知道，这个社会根本就不在乎她考第几。
那些导演对长腿大胸的兴趣，远远高于对她演技的兴趣。
她打开书包，看着里面那一沓人物小传和剧情分析，忍不住自嘲一笑。
以前她还老嫌弃江瑜不好好学习，天天在外面折腾，课不好好上，作业也全都是抄她的，现在才明白，原来江瑜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这家伙又有才，又聪明，怪不得能混得风生水起的。
杨秘呢，打小就在剧组厮混，演技好，人又长得美，很快就出了头。
他们班就属这俩人最能折腾，目前来看，成就也是最大的。
而像她这样姿色平平，出身一般，又没有什么才华的普通演员，想要出头，难道真的就只有潜规则这一条路可以走吗？
就在前几天，她在一位老师的介绍下，拿到了一次面试的机会，导演给了她一份剧本，让她回去准备一下。
张晓菲欣喜若狂，这几天里，认认真真地将剧情和人物分析了个透彻，还写了一本子的人物小传和剧情分析，就等着以此打动导演。
面试的时候也确实如她所想，那个中年秃头男导演看到那一本子的笔记，顿时被感动坏了。
然后拉着张晓菲说道，你的人物分析写得非常棒，但是呢，你毕竟年轻，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腿又长，不如今晚来我的房间，我带你好好探讨一下爱情的真谛？
张晓菲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到社会的险恶，顿时被吓坏了，从导演手里抽出手，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她看着那本笔记，委屈得直想哭。
太欺负人了！
“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
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张晓菲用袖子擦擦眼角的泪水，摸出手机一看。
是江瑜打来的。
166章 各奔东西
华清嘉园，一个位于五道口附近的普通居民楼，一度成为了天朝互联网创业者的摇篮。
江瑜选择在这里买房是有原因的。
一来这里交通便利，边上就是地铁站，周边的生活设施也比较完善，比他现在住的老破小强多了。
二来这里离清北、中关村都很近，还走出了暴风、饭否、酷我等大批的互联网公司。
不管是投资还是自住，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要是能在这里遇到几未来的互联网大佬，客串一下天使投资人，投资个把项目，那就更好了。
江瑜现在手里捏着大把现金，正愁着没处花呢。
他公司小，一次最多只能筹备一部电影，今年他一口气规划了两部电影，打算自己拍一部，至于另一部《人在逋尽肪椭荒芰碚液匣锶肆恕
徐争就是最佳对象。
他和黄宝强在逑盗欣锼闶且欢曰平鸫畹担江瑜并不打算改变这个配置。
而且徐争自己可以当导演，也有野心去操盘整个项目，和他合作再省心不过了。
江瑜打算直接将《人在逋尽返南钅拷桓他，自己则专心筹备另一部电影――《驴得水》。
这部电影也是开心麻花出品，票房不高，但口碑爆炸。
现在江瑜虽然号称是大陆第五位票房破亿的导演，但在影视圈看来，其中运气成分要远远大于实力成分，根本无法和冯晓刚、宁皓那些大导演相提并论。
更遑论陈楷歌和张一谋了。
毕竟《失恋33天》这部电影质量真的算不上高，只能说江瑜是走了狗屎运，踩中了女性电影这个细分市场而已。
对此，江瑜还真没办法解释，只能一边筹备自己的新电影，一边挥金如土，买下豪宅和名车。
说起来，他买房这事儿还挺有意思。
卖给他房子那哥们是个“海归”，在米国留学归来，带着一腔热血，准备卖房创业。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他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想法，一经发布，绝对能拳打百渡，脚踢腾迅，现在就差个程序员了。
江瑜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这该不是未来的哪个大佬吧，便问他:“你打算做什么项目呢，方不方便透露一下？”
因为怕他多心，江瑜又道:“我是混影视圈的，和你们互联网圈不挨着。”
那哥们摆摆手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江先生，不知道你买完房，有没有养狗的打算呢？”
“我无所谓，不过我女朋友挺喜欢宠物的。”
那哥们微微一笑，“这就对了，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随着城市化的发展，天朝越来越多的人会选择养狗来陪伴自己，我打算以养狗为切入点，办一个网站，就叫小狗网。”
江瑜忍不住问:“那养猫的人不能上你这个网站吗？”
“也对啊，”那哥们摸着下巴道:“男养狗，女养猫，这样也可以叫猫猫狗狗网……”
“好名字，”江瑜一乐，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在心里默默给这家伙打了个叉。
“江先生，如果房子、价格你都满意的话，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了，”那哥们提醒道。
他怕江瑜反悔，这年头舍得一口气掏出三百万现金买房的人可不多了。
在他看来，有这么一大笔钱，拿去创业多好，买什么房啊。
果然，国内都是土包子居多，根本没有创业的头脑。
江瑜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麻利地提笔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他也怕对方反悔。
居然卖房创业，而且卖的还是五道口这么核心区域的房子，简直脑子有坑。
俩人在心里都觉得对方是傻缺，都觉得自个儿占大便宜了，所以这笔买卖成交得格外痛快。
“祝你创业成功，”签完字，江瑜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希望你十年后还能在这里买得起房。”
“什么？”
“没什么，”江瑜一笑，却是想起了一个笑话。
话说某男在国家的号召下，毅然卖房创业，奋斗十年，终于攒够钱，把那套房又给买了回去。
签完合同，又用了几天时间，打款，过户，办房产证，一套流程下来，这套总共一百四十多平米的三室两厅，就归江瑜所有了。
刘思思兴致勃勃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幻想着该怎么布置家具。
“这里可以放一个躺椅，冬天的时候可以躺在上面晒太阳。”
“好~”
“这里我想放一个梳妆台，再打一排柜子，放我的衣服和包包。”
“好~”
“咦，还有个书房，可以在落地窗前放个懒人沙发，躺在上面超级舒服的。”
“好，都听你的。”
刘思思笑眯了眼睛，特别开心。
“我也有个想法，”江瑜拉住她，凑过去笑道:“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哼，你想得美，”刘思思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按住他的额头将其推开，“我才不跟你同居呢。”
说完想跑，江瑜一伸手，又给抓回来了，“你把我家都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了，你不来住，我岂不是太冤了。”
“再说了，你在家住着多不方便啊，他们天天喊你早上起来练台词吧？”
这一句话直接就打动刘思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全天下的父母都一个样，特别崇尚早睡早起。
可对于年轻人来说，晚上12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让他们早起比杀他们还难。
刘思思犹豫一下，“可是，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个简单，你就说你出去拍戏了呗，她又不知道，被子、衣服什么的，我再给你买一套新的。”
“好~”刘思思在江瑜脸上轻轻啄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仙剑三》如今已是二轮播放，皖省、川省、浙省等地方台纷纷挥舞着钞票哄抢播放权，糖人在其中赚得盆满钵满。
手头上有了充足的资金，蔡益蓉和李国力一合计，便又开了两部新戏。
一部《天涯织女》，一部《侠盗一枝梅》，前者是古装大女主剧，后者是新武侠片，在2009年，确实堪称新颖了。
不得不说，在互联网资本大举进军影视圈以前，糖人的制作水准和投资眼光，都算得上顶级。
蔡益蓉对这两部戏也寄予了厚望，唯一头疼的是，她们家一哥又闹别扭了。
胡戈拍完《失恋33天》后，就迷上了电影，一门心思想要转型，对那些古装偶像剧就不大看得上了。
而且易小川这个角色，也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蔡益蓉费了好大劲儿才帮他争取来《神话》，他自个儿反倒不愿意演了。
好在还有刘思思。
《失恋33天》的影响力其实比江瑜想象得还要大得多。
国内的导演几乎都看过这部创造了奇迹的小妞电影，刘思思也随之在电影圈里混了个眼熟。
大哥程龙就对刘思思印象颇佳，在看过她的古装造型后，更是感到十分惊艳，随后更是力荐刘思思出演小月和高岚。
在《神话》里，小月是古人，高岚是现代人，这两个角色需要由同一人扮演，演完黄小仙的刘思思，再适合不过了。
接到戏约后，刘思思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演，江瑜却极力怂恿她接下来。
在《神话》里，小月虽然只是女二号，但女一“玉漱公主”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真女一吕素素死得又太早，反倒是小月，和高要兄妹情深，很是让人动容。
刘思思既然接下了小月，胡戈也就不好再推脱了，只得顺势接下了易小川。
“可是这样我们又要分开好久了……”
刘思思靠在江瑜怀里，依依不舍的。
她刚背着刘爸刘妈，偷摸搬进江瑜的新居，没想到，过不了几天又要走了。
除开《神话》外，《天涯织女》和《侠盗一枝梅》这两部糖人的戏今年也要开机，而且女主角还都是刘思思。
原本《天涯织女》的女主角定下的是张钧宁，刘思思只是给了个女二。
但如今刘思思和杨秘、柳一菲等人齐名，贵为“四小花旦”之一，糖人内部的资源自然得砸在她身上。
但刘思思却高兴不起来。
这样一算，她今年估计得在剧组待上八九个月。
演员总是这样，如同候鸟，在各个剧组飞来飞去。
情侣之间，也总是聚少离多。
江瑜道:“没关系，我可以去剧组探班啊。”
“你不也要拍戏，哪有空来看我啊。”
“我拍完戏就去找你啊。”
刘思思幽幽地道:“女人的脚是跟着心走的，心在哪，脚就会去哪，男人的心是跟着脚走的，脚走了，心也就走了，这是我妈说的。”
“我们俩分开八九个月，你搞不好就被哪个小妖精勾走了。”
“瞎说，建国后哪有妖精啊，”江瑜拍着她的胸脯道:“就算有妖精，我也绝对不会让妖精近我的身。”
“得了吧，莪才不信呢，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刘思思轻哼一声，忽然起身坐起来，两只手抓着江瑜的耳朵，龇着两排小牙，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江瑜。
江瑜顿时感觉不妙，“你要干嘛？”
“要！”
刘思思说完直接一把将其推倒。
“与其便宜哪些小妖精，不如我先给你榨干了……”
“卧槽，救命啊，救……”
167章 驴得水
张晓菲再见到江瑜的时候，江瑜一手扶着腰，保温杯里还泡着枸杞。
“你怎么了？开始养生啦？”张晓菲奇怪道。
“哦，没事儿，这两天晚上没睡好，”江瑜揉揉眼睛，“喝点什么？”
“我都行。”
“那来两杯珍珠奶茶。”
很快，服务生端上两杯奶茶，张晓菲嘬了一口道：“这么客气，找我什么事儿啊？你别告诉我，毕业论文也要抄我的啊。”
“哪能呢，”江瑜笑道：“我这次找你不是为了抄作业，我是来你拍电影的。”
“难得啊，你这么个大导演，居然还记得我。”
“你忘了，我以前答应过你要找你拍电影的。”
张晓菲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是在杨秘的生日宴会上，江瑜还上去唱了首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她本以为那就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几年过去了，江瑜反倒还真来兑现了。
“什么角色啊？”张晓菲有点感动，“不管什么角色，我肯定接。”
“哎，你先别急着答应，我这个角色有点特殊，你先看完剧本再说，”江瑜从背包里抽出一沓皱巴巴的剧本递了过去，“可能，需要挑战一下你的形象。”
“形象？我能有什么形象啊，”张晓菲接过剧本，对江瑜的提醒毫不在意。
话说《驴得水》里一共出现了三個女性角色，最出彩的自然是女教师张一曼，其次是校长女儿孙佳，最后则是铜匠媳妇儿——一个五大三粗的乡下村妇。
张一曼这个角色江瑜还得再物色一下，一般女演员真演不了这种角色。
至少那四个小花旦没戏。
目前暂定是李小鹿和袁依依。
孙佳倒是好办，江瑜打算邀请一下李芊。
这姑娘后来演过《龙门镖局》里的吕青橙，两个角色的性格颇有些相似，都是娇小可爱但又十分倔强，而且江瑜曾经和她一块演过《辛十四娘》，老熟人了属于是。
最后就是铜匠媳妇，这个角色戏份不多，而且需要在电影里扮丑，江瑜在自己认识的演员中想来想去，还是张晓菲最合适。
当然了，她愿不愿意演还是个问题。
“我愿意演，”没想到张晓菲随便翻了翻剧本，连想都没想，立刻就同意了。
见江瑜看着她，连忙道：“真的，我肯定可以演好……”
江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头道：“行，那就这么定了。”
一直到江瑜点头，张晓菲才松了口气，就好像生怕答应晚了，这个戏约就没了一样。
回去的路上，江瑜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在他眼里，张晓菲是他的同学，是未来的金鸡影后。
但在张晓菲眼里，她自己不过是一个跑了三十多个剧组也没找到戏拍、还差点被潜规则的小演员罢了。
反观江瑜，已经是国内第五位票房破亿的导演了。
扮丑又怎么了，他要真是在影视圈嚎一嗓子，不知道多少女演员上赶着来抢戏约呢。
所以，这是我成名太快，还有点不适应？
江瑜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在挑演员的时候，可能还是太保守了一点。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徐争。
“你这个剧本很有意思啊江瑜，说是喜剧但其实是悲剧，特别讽刺，这样的剧本在国内真的很少见啊！”
徐争看完《驴得水》的剧本，那叫一个赞不绝口，“你这个本子要是拍好了，搞不好能送去柏林拿奖啊。”
“拉倒吧，我可没想那么远。”
对于电影人来说，戛纳和柏林基本等于电影界的最高殿堂，不说拿奖，只要能拿个提名，就足够光宗耀祖了。
还有些女明星，连提名都没有，专爱去蹭红毯，传到国内来，都能预定好几个艳压的热搜。
江瑜确实有借着《驴得水》刷一下口碑的心思，但根本没想过柏林之类的奖项。
这些东西离他太远。
徐争却道：“我说真的，你这个剧本完全有送去柏林的潜力啊。”
“你想想，你是新人导演，第一部电影票房就破亿了，柏林也得培养你这种新秀啊，我觉得啊，你被选进非竞赛单元还是很有希望的。”
他劲劲儿地怂恿江瑜，极力推荐他去升级一下演员配置，请几个在国际电影节有声望的演员，然后再送去柏林。
都不说拿奖了，只要能被选进非竞赛单元，去蹭一波红毯，就算是胜利。
江瑜怦然心动。
要是能去柏林蹭一波红毯，到时候找一波水军买买通稿，岂不是能把他吹成张一谋第二？
这样一来，等电影上映了，票房还不是大大的有！
这买卖还真做得。
江瑜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完，然后帮徐争倒了杯茶，奇道：“你怎么懂这么多？”
徐争嘿嘿一笑，“我平时也就是瞎琢磨。”
此时的徐争充分展现出了他不安分的那一面。
他并不满足于做一个演员，而是野心勃勃地想在电影圈里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否则一个演员惦记去柏林刷奖干什么？
这家伙有野心，有眼光，有能力，除了没有头发外，成功人士必备的素质基本都有了，难怪后来能拍出《泰囧》这样的现象级电影。
江瑜的优势在于多了未来十几年的见识，但在格局上，需要学习的东西其实还很多。
“那你觉得哪些演员合适，给我点意见？”江瑜从善如流，虚心请教起来。
“嗯，张一曼你打算请谁来演？”
“目前暂定李小鹿吧，不过我还没联络她。”
“你怎么会想到李小鹿呢？”徐争很惊奇。
“因为……她眼睛里有钩子，能把男人的魂勾住，要不然小铜匠也不会那么快被她睡服。”
“啧，”徐争摸着自己的大光头，想了想：“不好，张一曼本身就比较开放，请她来演，容易演成放荡……”
江瑜点点头，也有同感。
在网红锥子脸还没有普及的年代，嫂子的烧也真是独一份儿的。
所以他的备选是袁依依。
至于原版的任素夕，此时还太小，根本撑不起张一曼这样的角色。
“不如你试试请秦海露，或者郝雷，她们俩不仅演技好，在国际电影节也比较有影响力。”徐争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想的很清楚，既然要走刷奖路线，那肯定要往文艺片那边靠，自然得去请那些文艺片演员。
尤其是张一曼、周铁男这两个角色，更是整部电影的灵魂所在，必须得请最好、最合适的演员过来演。
江瑜受前世的《驴得水》影响，只想搞一部小成本、高口碑的电影，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所以才会把肖冰定位周铁男的第一人选。
现在徐争直接建议他走刷奖路线，那么肖冰、袁依依等人，肯定得被换掉。
俩人一番商议，圈定了范炜、秦海露、葛尤等大咖，最后决定先去攻略一波葛尤。
《驴得水》里有个特派员，这个角色有点内涵物流大队长（此处空一格）常公，所以必须得找一个光头来演。
此时国内最有名的光头，自然就是葛尤了。
“你说葛大爷能来吗？”
“不好说，得看你这本子能不能打动他。”
“得，还是得靠我去忽悠一波。”
葛大爷在天朝电影界，可以说是定海神针一样的人物了，只要搞定他，其他的角色也就都好说了。
168章 葛大爷
为了忽悠葛尤上船，江瑜特意买了两瓶酒、一盒茶叶，带上剧本，登门拜访。
也多亏了那部《失恋33天》票房破了亿，韩三品给他办庆功会的时候，邀请了冯晓刚、葛尤、陈到明等圈内大佬，江瑜这才和人家有了一面之缘。
否则他提着东西想拜佛都找不到庙门。
葛尤倒是还挺客气，往沙发上一瘫，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说自己得先看看剧本。
随后便端茶送客，江瑜连顿中午饭都没捞着。
他倒也不气馁，随便找了馆子对付一顿，转头就去国家大剧院忽悠秦海露去了。
“姐姐，我这剧本可好，不瞒您说，我刚刚拜访完葛大爷，要不是他档期太忙，说不定当场就答应我了。”
“就这，还舍不得放手呢，非说看看能不能和楷歌导演那边协调一下，抽一点时间来拍我这《驴得水》。”
秦海露虽然对江瑜的年纪十分怀疑，但一听连葛尤都被打动了，江瑜又如此年轻英俊，当即意动，接过剧本就看了起来。
江瑜也没打扰，静静地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窗户外一只老猫在悄悄摸摸地捕捉麻雀。
半小时后，秦海露方才意犹未尽地合上剧本。
她是真的懂戏，看完剧本立即就判断出来，这电影是真的有意思，在天朝电影界可以说是独一份儿了。
对于她这样的戏比天大的演员来说，一份优秀的剧本，是需要许多年的时间去等待的。
而现在，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还带着些青涩的面庞，意识到自己等到了。
“这戏姐姐我接了，片酬都好说，对了，你投资找的怎么了？”秦海露怕江瑜年轻经验不足，要是资金不足的话，她还可以帮忙找找投资人。
江瑜笑道：“投资的事儿您倒不用担心，没人投资的话我自己掏腰包。”
“行，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这戏什么时候拍啊？”
“七月份吧，先等我毕业再说。”
秦海露闻言就是一怔。
她当年毕业的时候，就跟傻子似的，除了拍戏什么都不懂。
江瑜这可就太成熟了。
他的才华成熟到会让人忘记他的年纪。
江瑜又道：“张一曼这个角色，和天朝电影里的女性形象还真不太一样，您可能得准备一下。”
“我懂，”秦海露捏着剧本微微一笑，“我既然接了这个角色，就肯定能把她演好，不瞒你说，张一曼这个角色，我也等了很多年了。”
话说在天朝文艺作品里，正面的女性形象，大抵逃不开这两类，要么是纯洁无瑕、被男人怜惜的少女，要么是牺牲奉献、让男人感动的母亲。
前者如《开端》里的李诗情，后者如《我不是药神》里的钢管女刘思慧。
但张一曼不同，她是最特殊的。
她睡裴奎山是为了爽，睡小铜匠也是为了爽，看起来需求非常强烈，而且还不挑食。
这样一个生性放浪的女人，放到一百年后都要被骂一声“烂裤裆”，更何况是在民国时期了。
但她就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愿意！
老娘就是浪，我愿意睡谁就睡谁，你管得着吗？！
这样的坦坦荡荡，反而将她和那些婊里婊气的“荡妇”区别开来。
这也是最打动秦海露的地方。
这样的女性角色，在天朝电影界是前所未有过的。
对一个有野心的演员来说，能扮演这样的角色，真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所以，现在不再是江瑜求着秦海露来出演张一曼，反倒是她在担心江瑜能不能把这部电影给拍好。
“其他的演员你找齐了吗？周铁男这个角色也非常地出彩，你眼光可一定得放准了！”秦海露关切地道。
江瑜道：“目前倒是有两个人选，张驿，或者郑凯吧。”
秦海露没听说过郑凯，不过张驿她是知道的。
张驿就是《士兵突击》里的史今，一直保卫首都，却从未看过首都是什么样子，于是在史今退伍的时候，连长带着他乘车特地在长安街转了一圈。
那段戏史今演技爆表，配上《征服天堂》的BGM，确实十分感人。
“他是不是太正了一点？能演出那种热血上头的莽劲儿来吗？”秦海露问道。
“能，”江瑜笃定地道：“他的演技我还是非常佩服的。”
和秦海露不同，江瑜对张驿印象最深的角色不是史今，而是《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小太爷孟烦了。
这个角色极度复杂，极度自我厌弃，和孟烦了比起来，周铁男简单得像个孩子一样。
随后俩人又讨论了一下其他角色的选角，江瑜一一给出人选，范炜出演校长，李芊出演孙佳，至于铜匠则由王保强出演。
江瑜一直觉得王保强是为数不多能演出傻气，但又不招人烦的演员。
他演傻子的时候，身上有一种很可贵的淳朴和可爱。
小铜匠就是这样一个淳朴的人——也正因此，当小铜匠作恶的时候，那股淳朴的恶意，才那么让人不寒而栗。
秦海露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挺合适，笑着在江瑜肩膀上一拍，“行了，你有主意就行，真看不出来啊，你选演员的眼光还挺毒辣的，难怪能当大导演。”
江瑜一笑，“姐你这就太抬举我了，我这也是和朋友一块商量出来的。”
眼光毒辣的不是他，而是徐争，他们俩一番长谈后，《驴得水》的演员基本也就给定下来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该怎么搞定葛大爷，如果有他参与，这部电影绝对会很有意思。
……
另一边，葛尤手里拿着一份亲笔信，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笑什么呢？哪个小情人给你写的信啊？”
葛尤媳妇姓贺，是圈外人，俩人结婚多年，倒也还算恩爱，见葛尤笑得骚气十足，便忍不住调侃道。
“这可你说错了，这不是小情人写的，是老情人写的，”葛尤笑着将信递给媳妇。
贺夫人接过一看，也忍不住一笑，“老姜这文采够可以的啊。”
原来姜闻最近筹备了一部电影，为了拉葛尤这个老朋友上船，特意写了封亲笔信寄给葛尤，那叫一个文采斐然，骚气十足。
“吾兄片中虽无艳星共枕，但有愚弟陪床，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耳鬓厮磨，却非断臂，不亦骚乎？……”
这手段可比江瑜强太多了。
葛尤看完当场就决定入伙。
“那个《驴得水》呢？你不是也觉得剧本挺有意思吗？”
“是挺有意思，就是戏份太少了点，不过瘾，”葛尤摸摸自己的大光头，其实有点心动。
《驴得水》这剧本挺对他胃口，不过他今年已经接了陈楷歌的《赵氏孤儿》，又有姜闻的《让子弹飞》，就怕自个儿忙不过来。
“我看人孩子挺有诚意的，你要是回了，也跟人好好说。”
贺大姐倒是挺厚道，觉得如果葛尤因为档期原因，没法出演《驴得水》，那也得说清楚了，免得江瑜以为葛尤看不上自己，一来打击积极性，二来也容易结怨。
葛尤点点头，觉得自家媳妇说得挺有道理：“这么着，过两天老姜不是要过来嘛，我把他们俩凑一块儿，一起聊聊。”
“正好我还没看过老姜的剧本呢，清白的身子，不能就这么让他给忽悠去咯。”
169章 姜大爷
话说姜闻在筹备《让子弹飞》的时候，给葛尤和周闰发各写了一封亲笔信。
对发哥说葛大爷已经答应参演了，就等您点头了。
对葛大爷说发哥都答应了，你还跟我矫情个什么劲儿？
就这样两头忽悠，硬是把两大影帝全给忽悠来了。
当然了，《让子弹飞》的剧本也确实过硬。
再过几十年，搞不好能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
江瑜在电话里一听葛大爷把姜闻也给请来了，当即就觉得不妙。
这要是《驴得水》和《让子弹飞》撞档期了，他总不能把葛大爷劈成两半吧？
不过去还是得去的，见识见识汤师爷和张麻子也好。
这天中午，江瑜特意掐着点去的葛尤他们家。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姜闻正和葛大爷侃大山呢，一见江瑜，就笑道：“你这来得可真够准的啊。”
江瑜笑道：“我这不是闻着味儿来的吗，嫂子做饭呐，手艺可真好。”
周芸从厨房探头看了一眼，“小江来啦，先坐会哈，饭马上就好。”
姜闻道：“不是我挑理儿啊，你说你跑这来蹭饭，空着手合适吗？”
换了一般人，这话就没法接了，江瑜坐下道：“不合适，但我也没空手来啊。”
“你带了什么？”姜闻饶有兴致地问。
“我带了一颗对电影和葛老师赤忱又火热的心呐，”这么恶心的话，江瑜愣是说得倍儿真诚。
姜闻指着江瑜对葛尤道：“看见没，就这么张嘴，不知道能祸害多少只良家女子。”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他倒不是难为江瑜，纯粹就是闹着玩呗。
要是江瑜一本正经的，特别拘谨，特别客气，他们也只能跟着客气，公事公办。
但江瑜能跟着他们闲侃，这就有了成为朋友的基础了。
虽然年龄差距有点大，但有些话就能放开了说了。
姜闻道：“天朝现在的这些个电影，都成了行活了，有意思的不多，宁皓算一個，现在你也算一个，你那《驴得水》我看了，确实是有点意思。”
“不过……”姜闻道：“你真觉着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是因为第一枪打中了？”
《驴得水》里最讽刺的一幕就在这里，周铁男人如其名，铁打的男子汉，他觉得自己不怕死，为了真理敢和特派员对着干——直到枪响。
如果周铁男被打死了，那他毫无疑问是个英雄。
可《驴得水》牛逼的地方就在于，那一枪没打中周铁男，打歪了。
周铁男又活过来了。
经历过生死以后，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以后，周铁男怂了。
他成了狗熊。
这也就有了《驴得水》里的那句台词：
什么是英雄？第一枪打中了的是英雄！
江瑜道：“我当然不是质疑那些革命先烈们啊，他们都是久经考验，无畏生死的英雄。”
“我想讽刺的是那些个年轻人，尤其是愤青，总觉得自己特崇高，特勇敢，其实纯粹是没被社会毒打过。”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许多人敢在网上喷国家，喷上帝，毁佛谤祖，睥睨天下，但面对小区里遛狗不栓绳的大爷大妈，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哈哈哈……”姜闻一乐，和葛尤对视一眼，确认了这小子可以是自己人。
“你就是觉着知识分子那点傲气，在子弹面前就是个屁呗，”葛尤道：“什么自由而无用的灵魂，枪一响，全都得跪下，你不就这意思吗？”
“那倒也不一定，有些知识分子是真有骨气，但更多的所谓知识分子，其实骨子里就带着软弱性，都不用枪响，半夜查一次水表他们就怂了。”
“所谓知识分子，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平时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实际上一面双膝跪地，一面又挥舞拳头。”
“兄弟，为这句话，我得跟你喝一个，”姜闻壮得跟头熊似的，四处找找没看见酒，端起茶杯跟江瑜碰了一下，“来，干一个！”
“走着！”
两人撞了下杯子。
姜闻还挺高兴，这家伙特生性，虽然不以知识分子自居，但身上却也带着点所谓“知识分子的自觉”。
总觉得现在这帮年轻人整天娱乐至死，屁都不懂，他必须得站出来拍点什么，一面躲过和谐大神，一面又能启迪青年。
现在乍一看到江瑜才发现，嘿，原来这帮年轻人也这么生性，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娱乐至死。
“尤子，就冲人家这番话，你得给人跑一趟，”姜闻直接就帮葛尤答应了下来。
葛尤道：“嘿，我不是怕和你那电影档期撞了吗？”
“你什么时候开机？”姜闻问。
“我七月份开机，八月底估计能杀青，你呢？”
“我八月份开机，得拍五个多月吧。”
“这能错开，”江瑜喜道：“我可以提前把葛老师的戏份给拍了，七月份绝对能让您杀青。”
葛尤点点头：“那行，不过我话说前头啊，请我可不便宜。”
江瑜大笑：“您放心，片酬肯定能让您满意。”
“你预算多少啊？”葛尤问。
“什么叫预算？”江瑜反问，“我就想真心实意地拍一部好电影，要在乎预算，那还叫有诚意吗？”
葛尤一时还真被问住。
另一边，姜闻就差没拉江瑜拜把子了，这番话可太对他的胃口了。
《让子弹飞》请了两大影帝，总计投资2000万美元，相当于一亿两千万，也就是说必须得达到三亿票房才能回本。
要知道在2008年，全年票房冠军《赤壁上》，也不过才三亿一千万票房。
谁敢轻易地给他这个投资？
万一又像《鬼子来了》那样被毙了呢？
面对这么一主儿，哪个投资人都得打怵。
所以姜闻这段时间，为了拉投资，可真没少受冤枉气。
现在看见江瑜，竟然生出了几分知己之感。
江瑜感受着姜闻的热情，擦擦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虚汗。
还好他当年看了不少姜闻的采访，没想到现在竟然用上了。
他倒是不排斥和姜闻拜把子，谁让嫂子那么漂亮，还会做饭呢。
三人又闲扯几句，嫂子们已经收拾完饭菜上桌了。
简单地吃完午饭，两个嫂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侍弄些花草，江瑜、葛尤三人却来到了书房。
“老弟，你这个剧本好是好，但是……”
凡事带了“但是”这两个字，不管前面夸得有多好，重点其实都在“但是”后面。
江瑜虚心道：“你说。”
姜闻道：“你最好找个好点的副导演，帮你把分镜头好好规划规划。”
一顿饭的功夫，他把江瑜的底也摸得差不多了。
这小子确实挺有才华，也很有想法，但毕竟太年轻，在拍电影上，其实并没有太多经验。
要知道电影并不仅仅是为了讲一个故事，它还是门视听艺术，得讲究声音和镜头。
前者如《功夫》，里面的声效简直绝了，仿佛给耳朵按摩一样。
后者如《一代宗师》，每一幕都仿如油画，艺术含量得有三四层楼那么高了。
姜闻到底成名多年，在天朝算是水平最顶尖的那一拨导演了，一眼就看出了《驴得水》这个剧本的问题：
场景太单调，来来去去都在那一个学校，两间教室里拍摄。
倒也不是说这样拍不行，但是想走刷奖路线，那几乎是不可能了。
除非能有一个碉堡的摄影师，能在有限的空间内，把镜头玩出花来。
原时空《驴得水》其实也是这个毛病，最为人诟病的地方就在于电影镜头感太弱，话剧感太强了。
江瑜在写剧本的时候，难免会把这个问题带过来。
但无论是以他的水平，还是以罗新等人的水平，几乎都不可能解决这一点。
“那您有好的摄影师，给我推荐一个？”
“有啊，我的摄影师，赵飞，在业界那是这个！”他竖了下大拇指。
江瑜并没有听说过赵飞这个人，葛尤随后给科普了一下他的履历，江瑜便知道这又是一位大神了。
这位爷曾当过《大红灯笼高高挂》、《荆轲刺秦王》和《太阳照常升起》的摄影师，而这三部电影，无论是镜头还是配色，都是最顶尖的。
观众往往会以为这是导演的功劳，但其实一部好电影的诞生，根本离不开这些优秀的幕后人员。
导演更像是一个项目管理，将这些资源和大神，组合到一起，干出一份了不起的事业来。
江瑜笑道：“那可太好了，您给我介绍介绍？”
“不敢，你自个儿找去。”姜闻直接拒绝了。
江瑜道：“不白介绍，你在电影里给我弄个小角色就行。”
“嘿，这是你求我，还是我求你啊？你以为我这电影是大白菜呢？”
“莪有钱呐，你要是缺投资，我给你凑个一千万够不够有诚意？”
姜闻奇怪地看着他，“你发烧了？”
“没有啊。”
“富二代？家里有矿？”
“也没有啊，我农村人。”
“那你钱多烧的慌，才多大年纪就敢投资电影？”
江瑜笑道：“我要是不自己投资，今天还当不上导演呢。”
姜闻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子拍电影，全是自个儿掏腰包。
“你没找投资人啊？”
“找了啊，”江瑜道：“他们愿意投就投，不愿意投拉倒，反正缺多少钱，我自个儿补上。”
“你牛！”姜闻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次是真心诚意的。
在这圈子里，敢自己投钱拍电影的，要么是愣头青，要么就是真有本事。
这小子比他想的还要生性。
江瑜哈哈一笑。
在姜闻看来，投资《让子弹飞》是一件风险巨大的事情。
可在江瑜看来，这根本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且还能进去混个角色，简直赚大发了。
170章 我是老七？
2009年的姜闻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2000年的时候，他在《鬼子来了》没有过审的情况下，私自参加了戛纳电影展，由此被禁导5年。
好容易到了2006年，他拍了一部《太阳照常升起》，为了过审，他在电影里面玩了一堆隐喻，而且将四个故事的时间线彻底打乱，心说这回总没问题了吧。
结果过审是过了，但观众也被绕晕了，完全看不懂在讲什么。
最后票房只有可怜的一千六百万，赔得那叫一个惨。
虽然投资方没说什么，还答应继续投资，但《让子弹飞》2000万美元的投资总不能全出了。
有《鬼子来了》和《太阳照常升起》扑街在前，其他的影视公司多少也有点打怵，毕竟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当江瑜提出要投资《让子弹飞》的时候，姜闻心里那叫一个感动。
倒不是他缺这点钱，主要是觉着在其他投资人都躲着他的时候，这小兄弟还能如此信任他，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那我能演六子呢？”江瑜趁热打铁问道。
“这个不行，”姜闻道：“别误会啊，主要是你长得不像六子。”
“那谁像六子？”
“张墨像。”
“对，张墨确实像六子，”葛尤在旁道：“我看过照片，起码能有八分像，说是兄弟都有人信。”
江瑜道：“哦，竟有如此相像？”
“还就有那么像，”姜闻道：“不光是六子，你要是看过四爷的照片，就知道刘得华和四爷长得也像，要不是刘得华实在没档期，我真想把他也请来。”
江瑜还能说什么呢。
他做梦都没想到，原来姜闻选张墨演六子不是因为张国力的关系，而是因为长相。
“你近视吗？”姜闻问。
“我不近视。”
“你不近视，但是你得戴眼镜。”
“我可以戴眼镜，眼镜很重要？”
“这么说吧，就是有了这幅眼镜，才有了这个角色。”
“你这么说，那我就懂了，”江瑜道：“不过，我到底演谁呢？”
“你演你该演的人，”姜闻吸了口烟，“老七。”
就这样，江瑜搭进去两百万美元，换回来了老七的角色，以及葛大爷一个月的档期。
没办法，葛大爷还要赶着去拍《赵氏孤儿》，能挤出一个月来，已经很不错了。
江瑜回来后，当即把罗新、方广智俩人派去了晋省踩点，陈阳则被抓去联络演员。
至于刘爸，则负责和《让子弹飞》的制片人马可接洽。
马可就是《让子弹飞》里的那个“这特么是八岁”，这家伙其实是姜闻的合伙人，两人在《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就已经合作了。
江瑜一向从善如流，既然姜闻觉得江瑜的班底太差，那他干脆找马可，把《让子弹飞》的制作团队给复制一份过来，反正两部电影不是一个档期，倒也不冲突。
而小江总自己呢，则背着小书包来到华清家园，他要在这里和古永坚谈一份大生意。
《失恋33天》票房破亿后，声名大噪的不光是江瑜，古永坚在互联网圈子里也是备受瞩目。
此时互联网资本还没有入侵影视圈，古永坚算是第一个吃螃蟹的，而且居然还吃爽了。
他往里投了三百万，最后收回来一千万，回报率高达百分三百！
这一下可把有酷高层们给激动坏了，有酷做视频网站烧了这么多钱，愣是没看见盈利的希望，现在随手投资了一部电影，居然赚了一千多万。
由此，古永坚彻底坚定了要走长视频模式的决心。
而江瑜，自然是他最好的合作伙伴。
“老实说，这部《驴得水》应该不会赔本，但票房估计也不会高到哪去。”
华清家园楼下，某咖啡厅里，江瑜晃动着杯子，实话实说道：“我拍这部电影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刷奖。”
“我懂，”古永坚笑道：“你们这种文化界人士谈钱就俗了，肯定还是有自己的艺术追求。”
“哈哈，这您就过奖了，”江瑜笑道：“我今天找您来，其实是想谈一部电视剧的合作。”
“愿闻其详。”
“不知道古总，您觉得一部影视剧，最核心的是什么呢？”
古永坚道：“导演，演员，还有剧本，一部影视剧能不能成功，最关键的就是这三样。”
他既然决定了要踏足影视圈，自然也是做过功课的，此时见江瑜摇头，便有些疑惑了，“不对吗？”
江瑜笑道：“对，但不全对，我倒觉得这三样里，导演和演员都可以往后稍一稍，最核心的其实是剧本。”
“因为天朝从来不缺好导演，或者好演员，我们最缺的是好故事。”
古永坚点头，他知道江瑜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江瑜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一份策划案，递过去，“你先看看。”
古永坚接过去，还没看，忍不住先吐槽了一句，“我回头送你个皮包，你老背着个书包出来和我谈合作，我总感觉你是在跟我交作业。”
江瑜哈哈一笑，“那感情好，我要古驰的。”
“对不起，古驰就没有男士款好吧，”古永坚和江瑜认识了这么久，合作得一直很愉快，双方没事开开玩笑，倒是越来越像朋友了。
“步步惊心？”
古永坚翻开了策划案，先看了一眼简介，得知了这是一部发表在网上的穿越，大概剧情就是现代的一个女子被车撞了以后，穿越回大清，卷入了雍正和老八之间的夺嫡之争。
她想改变历史，最后却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最终的香消玉殒，所有的痕迹都被历史的尘埃掩盖了，什么都没能留下来。
“穿越？这个题材挺有意思啊，”古永坚翻了翻策划案道：“现代人要是能穿越回古代，肯定很好玩。”
江瑜道：“你看网络吗，现在穿越可火了，男人总想往三国穿，去争霸天下，女人则想着穿回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网络。”
古永坚不解地抬起头来，江瑜道：“我们最稀缺的故事，这帮网文作者，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他们的创意，还有写故事的能力，可比那帮子编剧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故事好不好，观众喜不喜欢看，读者已经先帮我们验证过了。”
这一番话放到后世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套ip改编的模式早就被玩烂了。
但在2009年，对古永坚来说，却不亚于石破天惊。
古永坚虽然决定了要涉足影视制作，但到底该怎么搞，他也完全没有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但江瑜在三言两语间，居然又为他开辟了一条新的赛道！
何必去跟着那些影视公司搞项目呢，直接买网络回来，改编不就完了嘛！
在江瑜的设想里，他出眼光，古永坚出钱，他负责改编制作，最后放到有酷上播放。
再找点水军，买点热搜，给投资人画一大饼，直接上市了就，我的老baby！
171章 现在叫爸爸还来得及吗
《步步惊心》最早于2005年在晋江网站连载，虽然为穿越小说，但在重大历史事件上却充分尊重史实，说是穿越小说，倒不如说是历史演义。
然后在九龙夺嫡的基础之上，讲了一个凄美绝伦的爱情故事，从而摆脱了一般言情小说的窠臼，这也是后来《步步惊心》能够成为一部经典的缘故。
买下《步步惊心》的版权进行改编，是江瑜很早以前就有的想法。
不光是为了刘思思，他自己也需要一部大热的网文改编剧，来证明视频网站+网文IP这套模式能够跑得通。
否则他先知的优势岂不是太浪费了。
此时网文小说的价值还没有被市场发现，小说版权基本等于白菜价。
得益于《失恋33天》的成功，江瑜在影视圈也算是小有名气，陈阳打着江瑜的名号，去和桐花谈版权，很顺利地就买下了《步步惊心》五年的改编权。
其实小说改编影视剧并不算什么稀罕事，但网文最牛逼的地方是可以批量生产。
古永坚最看重的也就是这点。
如果江瑜给他画的大饼能够成真，那就相当于直接建立了一整套影视工业流水线。
而这条影视流水线，给资本市场带来的想象空间，可比纯粹的视频网站要大太多了。
“你有没有兴趣来和我一起创业？”古永坚看着江瑜，忍不住问道，“说真的，以你的这种商业敏锐，当明星太可惜了。”
他发现他每次见到江瑜，都能得到一些惊喜。
这个年轻人就像是一个天才一样，不断地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想法。
古永坚有一种预感，要是能让江瑜加盟有酷，有酷绝对能更上一层楼。
江瑜哈哈一笑，“你过奖了，创业我是不行的，不过搞搞投资我还是很有兴趣的。”
古永坚道：“你有你的长处，我有我的长处，我们可以合作互补嘛。”
“怎么个互补？”
古永坚斟酌着道：“有酷将来肯定要上市，按照你的设想，内容制作这一块，有酷是必须要抓在手里的，我有一个计划……”
接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方案，大致就是有酷用股份和一部分现金，收购江瑜九六传媒一半的股份，然后江瑜加盟有酷，负责影视项目制作。
“当然了，我会给你相应价值的股份，在价格上，肯定不会让你吃亏。”
按照古永坚的这个计划，江瑜就和有酷深度地绑定在了一起。
为了能够将手里的股份变现，江瑜就得卖力地给有酷打工，否则那有酷上不了市，那些股份就连废纸都不如。
这也是互联网公司最常用的给员工画大饼的方式。
江瑜挑了挑眉：“九六传媒，估值多少？”
古永坚微微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千万？”江瑜抬高了嗓音问道。
开什么玩笑，他一部《失恋33天》就赚了三千万了，这还没算上他自己的音乐版权和代言费。
“是三亿，”古永坚笑着解释道：“我算过了，你的九六传媒年利润差不多在3000万左右，我用10倍的PE进行的估值。”
“怎么样，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公司估值一般来说有三种估值方式，PE估值法是最常见的一种.
简单来说，就是看以企业目前的盈利水平，多少年能够回本。
很显然古永坚非常看好江瑜的能力，所以给出了10倍的PE，买他未来的十年。
按照古永坚的经验，一般的年轻人听到3亿这个价格的时候，应该当场就被镇住。
然后热血上涌，满脑子都是“我发财啦”，最后连合同都不想看，直接提笔就把合同给签了。
但很显然，江瑜并不是一般人。
古永坚解释完以后，便一直留意江瑜的神色。
但出乎他的意料，江瑜脸上的表情并非惊喜，震惊，或者贪婪，而是……疑惑？
不得不说，当听到三亿这个价格的时候，江瑜是有些心动的。
那特么可是三亿啊！
啥都不用干，只要签完收购合同以后，就能价值三个亿了。
要么说资本市场来钱快呢。
不过重生四年多，江瑜到底也历练出来了，转念一想，就觉得不对。
上次有酷融资的时候，古永坚和他聊过，此时有酷手里的现金还不到3亿，估值也不过50亿软妹币而已。
古永坚就敢这么大手笔，来收购自己拢共才六个人的九六传媒？
他图什么呢？
图自己长得帅，有才华？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江瑜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有酷的估值呢？”
他问出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古永坚对江瑜这么快就能理清头绪，也是颇为赞赏，不过他到底是资本圈的老司机了，悠悠地喝了口咖啡，面不改色地道：
“我认为按照有酷在视频网站中的市场份额，以及有酷在确立了长视频模式以后，带来的想象空间，30亿美元的估值是非常合理的。”
30亿美元，折算成软妹币，差不多是200亿。
江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丫手里现金加起来都不到3亿，现在还没盈利呢，就敢号称自己价值200亿？！
这里面的水，估计比大海都特么深。
怪不得敢给江瑜3亿的估值呢，合着全是在空手套白狼。
“这不行，”江瑜面不改色地道，“我认为以我的眼光和能力，九六传媒至少估值10个亿。”
这下轮到古永坚吐血了。
你丫什么九六传媒拢共才大猫小猫三两只，得多大脸才敢觉得自己值十个亿啊。
平心来说，古永坚认为自己给出三亿的估值，已经算是非常良心了。
他相信以江瑜超乎常人的眼光和制作能力，如果由他来负责有酷影视，那么有酷绝对能够起飞。
不过，估值十个亿也忒特么多了点啊！
但江瑜却非常坚持。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别的不说，就《步步惊心》这一部剧，价值都不止三个亿！
这样一来，双方自然谈不拢，古永坚也不以为意，这种重要的合作，不扯皮个几轮，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样吧，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你不是很看好《步步惊心》吗，我们就以这部剧的成绩，来决定九六传媒最后的估值，如何？”
古永坚以进为退，提出了自己真正的方案——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在资本圈里并不罕见，只不过目前在影视圈里，还没人用过，而且成功率也极低。
在原时空，某明星创办自己的影视公司后，曾和资本方签下了一份对赌协议。
协议大致内容是，明星将公司20%的股份作价3亿出售给资本方，条件是在三年内公司净利润要达到3.1亿。
如若不然，就要以15%的年利率回购资本方手中的股份。
这就是一场玩命赌博，如果失败了，那位明星估计得给资本方打一辈子工来还债。
这样一对比，古永坚开出的条件简直是活菩萨。
唯一不同的是，人家对赌，资本方出的是真金白银，古永坚出的是空头支票。
但问题是，江瑜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后有酷和土豆合并后，成功地在米国敲钟了，市值一度高达119亿美元！
古永坚开出的这张空头支票，是真的可以兑现的！
江瑜喝了口咖啡，让苦味在自己口腔里蔓延，好让自己在那张巨额空头支票的诱惑下清醒下来。
“协议可以有，但具体内容，我要回去和公司的其他股东商量一下再决定。”
“当然，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古永坚端起咖啡杯，冲江瑜一笑。
江瑜也学着他端起咖啡杯，“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
当明星，还是当资本家，这是一个问题。
是每天拍戏、发歌，接广告，还是在资本市场挥舞镰刀割韭菜，这确实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前者可以过得很逍遥，但始终处于一个被挑选、被操弄的状态。
这并不是江瑜想要的。
江瑜很清楚，如果这次他错过了有酷上市的机会，那么他想要跻身资本圈，在文娱行业占据一席之地，恐怕就得等到2016年以后了。
那时，有酷卖身给老马，开始走下坡路，B站则取代了有酷，渐渐展露头角。
但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不尝试一下，江瑜还是心有不甘。
大不了等有酷上市以后，他直接在最高点套现走人，怎么说都不会亏。
带着古永坚开的空头支票，江瑜振奋精神，一头扎进了毕业论文的苦海中去。
麻蛋，他身价都好几亿了，居然还要被毕业论文折磨，也是有够奇葩的。
“老江，给我看看你的毕业论文呗……”宿舍里，肖冰涎着脸凑过来，想参考江瑜的论文。
“去去去，”江瑜挥手赶他，“我的论文烂得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后世B乎上有个问题，有什么东西在外行看来很高大上，但在内行看来low得不行？
其中有一个答案就是：本科大学生的毕业论文。
“我也是，”肖冰疯狂点头，“我感觉我写的论文完全就是一堆学术垃圾，我都不好意思拿给导师看。”
江瑜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在你把论文交给导师以前，是你在焦虑，等你把论文交过去以后，焦虑的就是你导师了。”
“这就叫焦虑转移术。”
“卧槽，你说的好有道理啊，”肖冰一想，觉得居然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那论文答辩怎么办？”肖冰问。
江瑜笑道：“这个不怕，我有八字真言，保你答辩通过。”
“说来听听？”
“说来听听，这是求人的态度？”
肖冰无奈，跑过去给江瑜揉肩捶腿，一顿折腾后，江瑜才慢悠悠地道：“论文答辩的时候，你就记着八个字——答而不辩，问就道歉。”
老师当然不会刻意去为难自己的学生，哪怕你答不上来，只要你态度好一点道个歉，糊弄一下基本也就过去了，总不能真的不让毕业吧。
就这样，按照江瑜给出的方针，两人顺利地混过了论文答辩。
不知道为什么，在上交论文的那一刻，江瑜心里居然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情绪。
论文上交以后，也就意味这四年的学业，真的结束了。
从今往后，他就是一名社会人了。
以前老觉得学校限制了他，耽误他搞钱，现在真毕业了，还倒有点舍不得。
回宿舍的路上，看着校园里那些花枝招展、漂亮的妹子，肖冰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感觉我这四年什么都没学会，唉，真是对不起学校啊。”
江瑜安慰道：“别担心，你以后对不起学校的日子还长着呢。”
“艹，你要不要那么扎心啊，”肖冰表示自己有被内涵到。
不过他被江瑜折腾四年多，现在被扎心以后，连负能量都不会产生了，整个就麻木了。
虽然扎心，但也不得不承认，江瑜说的对。
人家都说今日我以母校为荣，他日母校以我为荣。
但显而易见，以后电影学院大概率会把江瑜当成知名校友，而他，只是默默无闻的一个普通毕业生而已，“母校以我为荣”这种事大概率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你那个《驴得水》要开机了吗？”
“嗯，剧组都已经准备好了，等拍完毕业照我就走。”
“毕业典礼你不参加啦？”
江瑜摇头，“不参加了，班主任本来还想让我代表优秀毕业生发言，我给拒了，我没时间了。”
没办法，葛大爷只给了他一个月的档期，他只能抓紧。
“你加油，好好拍，”肖冰拍了拍江瑜的肩膀，心里五味杂陈的。
之前江瑜给了他一份剧本，开玩笑说，给他一个机会，叫一声爸爸，就他让演周铁男，肖冰知道这是开玩笑，当然不肯叫。
没想到，等他看完剧本，满心以为自己毕业以后的第一部戏就是男主角的时候，江瑜却告诉他，男主角已经定下了，是《士兵突击》里的史今，对方演技更好，名气也更大。
理智告诉他，江瑜挑男主角当然没有那么随便。
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想，当时自己要是叫了那一声爸爸，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毕业后，同学们各奔东西，有人飞黄腾达，乘势而起，有人注定默默无闻，一辈子在剧组打滚，难有出头之日。
面对未知的前路，肖冰只想说，现在叫那一声爸爸，还来得及吗？
“你也加油！”江瑜拍了拍肖冰的肩膀，随后转身离去。
肖冰目送江瑜离开，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在心里发出了那声呐喊：
爸爸，求带啊！
172章 女人嘛要以事业为重
七月份，江瑜带着剧组来到晋省朔州。
在晋省和内蒙交界之处，有个地方名叫大河堡。
之所以叫“堡”，是因为这里地处高地，依河而建，崇祯十三年，大明朝曾在这里修建长城，用以防御外敌。
虽然如今早已荒废多年，但古长城的痕迹仍然顽强地存在着。
“这个土墩子以前是瓮城，你晓得啥是瓮城吧，就是在城门外再修個城，敌人攻破一道门，进来了里面还有一道门。”
当地的老乡兴致勃勃地给江瑜介绍道，“还有那边那些墩子，别看现在这么点高，还长了草，以前都是烽火台……”
江瑜从地上拔了跟野草，笑道：“这不都是墩子吗，你怎么分得这么清？”
“我能分不清吗，我打小就在这长大的，你看这还有字嘞，”老乡带着江瑜等人走下去，指着地上一块碎掉的石碥，“这都是以前瓮城上的牌匾。”
江瑜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虽然风化严重，但上面刻着的“金汤永固”仍然依稀可辨。
这就是历史啊，江瑜啧啧称奇。
几百年前的东西，穿越时光的大河，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无人问津。
老乡姓杨，是大河堡上最后一户人家，堡上交通不便，农民们都搬到山下去住了。
他不肯搬走，一有空就沿着长城巡逻。
没人给他钱，也没人管他，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就是有一种奇怪的责任感驱使着他留在这里，守护这些残破的古迹。
如今的大河堡上，人迹罕至，荒草丛生，天高云淡，颇有些寂寥的味道。
秦海露站起身来，四处眺望着，忽然指着前方叫道：“快看，那边有风力发电机。”
江瑜也站起来，极目远眺，果然，远处一排排白色的风力发电机，在不停地转动着。
在发电机前方，则是古老的明长城。
历史和现代在这一刻忽然交融在了一起。
“这里真好，”秦海露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笑道：“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虽然《驴得水》还没开机，但她有预感，她们会在这里拍出一部很有意思的电影。
江瑜道：“这里风景这么好，要是搞个旅游景点，肯定会有人来。”
老乡摆摆手，“这里交通太偏了，年轻人都进城了，就剩我们老家伙了，哪有人来旅游哦。”
“那就要看我们江大导演的了，”秦海露调笑道：“要是我们这电影火了，说不定有人冲着情怀来呢。”
情怀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武林外传》火了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没事儿就往飞龙谷跑，就想看看同福客栈还在不在。
《失恋33天》火了以后，也带动了一群妹子去东方新天地打卡，就等着晚上喷泉升起的时候，和男朋友一块接个吻。
较真地说，哪儿接吻不行，干嘛非得去喷泉前面啊？
但这就叫浪漫。
堡上的农民搬走以后，倒是留下不少了空窑洞，其中有一栋最大，地势最高，周边也最开阔。
据老乡介绍，那座窑洞已经很有些年头，是晚清时期的一个地主修建的庙宇，解放后被改成了大河堡小学。
现在农村连小孩都没了，小学也被搬到了镇上，大河堡小学就此空了下来。
剧组来了以后，给村里交了笔钱，准备将其改造一番，在里面取景。
按照江瑜原本的计划，那座小学应该要被改成三民小学，用于拍摄，不过他在大河堡转了一圈后，倒是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便将“大河堡小学”保留了下来。
这里风景真的挺不错的，万一将来《驴得水》火了，当地还能搞个景点，开发一下旅游业。
两天后，葛尤到来，剧组正式开机。
话说孙校长（范炜）带着四位老师来到大河堡，办了座小学，以此实现他教育救国的梦想。
但大河堡交通偏僻，而且常年干旱，要到十几里地外的清水河才能取水，孙校长便向教育部申请养头驴，用于拉水，奈何上头就是不给批。
无奈之下，孙校长便捏造了一个“吕得水”老师，向上头多要了一份工资，然后用这份工资给学校养了头驴，实际上就是吃空饷。
上头每次派人下来检查，孙校长便推脱吕老师下乡给学生家访去了，不在学校，以此躲避追查。
但好死不死的，上头居然信以为真了，误以为这位吕老师是师之典范，要把他立为典型，特地派了位特派员下来考核吕老师。
孙校长无奈之下，便在乡下找了个小铜匠（王保强），给他洗澡理发，换上中山装，冒充吕得水。
故事便由此开始。
江湖传言，葛尤有一种把衣服穿旧的本事，意思是甭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他都能让人觉得这就是他的衣服，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贴切。
此时，葛尤换上一身黑色中山装，戴上墨镜，不知为什么，倒是很有几分滑稽的感觉。
“江秘书，把我的手杖拿来，”他冲着江瑜喊。
“来了，特派员，”江瑜噌噌噌地跑过来，将一个拐杖递给他。
葛尤接过手杖往地下一杵，一口倍儿地道的伦敦腔，“Thank
you。”
江瑜一乐，“好了，特派员，咱们上车吧。”
老乡牵着辆驴车，嘎吱嘎吱就地过来了，俩人特新奇地跳上车，摇摇晃晃地向着那座大河堡小学进发。
范炜饰演的孙校长带着几个老师，排成一排站在那里，等着迎接。
如今范大厨不看菜谱也不看兵法，他当上校长啦！
葛尤率先下车，戴着墨镜，面容冷酷，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范炜几个大步上前，和葛尤握手，讨好地笑道：“欢迎特派员……”
“yue！”葛尤刚伸手和他握了握，一个绷不住，直接干呕了出来。
江瑜在后慌忙搀扶住他。
“特派员这是怎么了？”范炜问。
“高原反应了，yue……”江瑜自己也绷不住了。
喜剧的精髓就在于反差，葛尤一身黑西装，上一秒看起来特有派头，仿佛要来兴师问罪，下一秒便立即破功。
得益于葛尤的演技，这种反转竟然显得无比自然，而又滑稽。
“过，下一场准备！”
之前姜闻给江瑜推荐了一个摄像师，名叫赵飞，这人能力很强，而且在圈内资历极深，江瑜花了重金，又带着剧本登门拜访，才把他给请到剧组坐镇。
赵飞也确实不负江瑜所望，把每场戏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而剧组里的这几个演员，葛尤、范炜、秦海露、张驿等人，无不是演技精湛之辈，对人物的把控和演绎，都堪称经典。
这样一来，江瑜这个导演反倒没事儿干了。
由于夏天太热，室外的戏份只能赶在傍晚或者清早拍摄，此时太阳高照，剧组便收拾东西，搬进了屋内。
“保强，你以前学过外语吗？”窑洞里，江瑜喝着凉茶问道。
王保强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没嘞，我8岁就上少林寺了，没上过学，可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了。”
江瑜笑道：“那你可得好好跟秦老师学几句外语。”
王保强自然不懂“学外语”这个梗，龇着牙笑道：“放心吧导演，我肯定能说好外语。”
一旁的秦海露听出了江瑜的不怀好意，啐了他一口，道：“导演，我这样行吗？”
江瑜打量她一下，只见秦海露一身蓝色旗袍，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纱衣，笑起来的时候，眉宇间七分端庄，又带着三分媚意。
“行，姐，你这样太行了，我看着都心动，”江瑜又看向保强，“你觉得她这样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王保强一个劲儿地点头。
秦海露逗他道：“和你女朋友比，哪个好看？”
“都一样好看，各有各有的好看。”王保强憨憨地笑着。
这家伙看着傻乎乎的，其实一点也不傻。
没事儿就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实际上情商极高，非常精明。
江瑜道：“那你女朋友这么好看，你跑出来拍戏，把她一个人留在燕京，你也放心啊？”
“导演你这话说的，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女朋友大学刚毕业，人可单纯嘞。”
“她是不是特别喜欢做头发？”
“你咋知道嘞？”保强惊奇道：“她跟我说，好看的姑娘都愿意做头发。”
江瑜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看摄像机去了。
他倒不是闲着没事儿逗王保强玩儿，主要是保强这人确实能处，而马榕又实在是太不地道，他只能这样委婉地给保强打个预防针了。
要说保强在乌漆麻黑的娱乐圈里，还真算得上干净，身边最亲的媳妇勾结经纪人，愣是没爆出他半点黑料来。
换了其他明星，估计早就被一篇小作文干翻在地了。
这一点，倒是十分值得江瑜学习。
过了一会儿，赵飞刚把镜头和灯光布置好，就见张驿和郭竟飞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抓起桌上的一壶凉茶，咕嘟咕嘟地就灌了下去。
“你俩干啥去了？”秦海露问。
“去看长城了啊，”张驿擦擦嘴，道：“露姐我跟你说，这地方太好了，就咱们这小学，将来绝对能成旅游景点。”
郭竟飞在旁帮腔道：“对，肯定的，到时候就叫驴得水景区。”
他们俩年纪相仿，倒是很快就混成了朋友。
其中，张驿是江瑜钦点的周铁男，特地请过来的。
郭竟飞则是上次拍《失恋33天》留下的交情，恰好《驴得水》里的裴奎山还没人演，江瑜便又想起他来了。
对郭竟飞来说，江瑜于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了。
《失恋33天》火了以后，他便接到了一堆都市剧的戏约，角色千篇一律，全是那种成功男士。
郭竟飞在事业上还是很有野心的，并不满足于靠这种重复的角色赚钱。
当他看完《驴得水》的剧本以后，根本没多想，立即就同意了下来。
江瑜也确实没让他失望，郭竟飞来到大河堡以后，便发现这里的景色很有些空阔寂寥的意思，和《驴得水》里的那种荒诞感倒是相得益彰。
可以说，江瑜选择在这里取景，全片的基调就已经定下了。
他断定，如果将来《驴得水》和《失恋33天》一样大火，绝对会有闲着无聊的旅友来这里探险。
秦海露对江瑜喊道：“导演，快看，他们俩跟你想一块去了。”
江瑜回头笑道：“我都听见了，你俩可拉倒吧，我这片子能过审就不错了。”
对创作者来说，过审永远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反倒是当演员更快乐一点，不管这戏最后能不能上映，都不关他们的事儿，啥都不用操心，无忧无虑的。
休息片刻后，剧组再次开机。
新片开拍，一般会选择一场群戏，好让演员进行磨合。
江瑜为了配合葛尤，便特地选了一场“特派员学外语”的大戏。
郭竟飞感觉得倒是没错，《驴得水》确实有一种强烈的荒诞感，这一点在特派员和小铜匠身上，体现得极为明显。
“这是个庙啊？”葛尤被江瑜搀扶着，有气无力地打量着教室。
范炜连忙解释：“对，特派员，这里以前叫大河堡，河干了以后特别缺水，乡下人就建了这座雨神庙……”
“用庙当小学，你们不觉得太堂而皇之了吗？”
秦海露忍不住探头问道：“你是想说富丽堂皇吧？”
江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扶着特派员坐上了讲台。
葛尤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本来还挺有气势，可没过一会儿就显出原形，抖着腿，语气轻佻地道：“上面派我来这里，就是要调查一下吕得水老师，哪位是吕老师啊？”
“我！”王保强坐在下面，噌地就站起来了。
“噢，我听说吕老师出身名门呐，他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来着？”葛尤挠挠头，举手投足间，倒是很有二溜子的感觉。
江瑜站在他身侧，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这不就是富贵儿嘛……
范炜貌似忠厚地解释道：“这个，吕老师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学校是那个克莱登大学……”
“真的？!”葛尤瞪着牛眼，“兄弟我也是从克莱登大学留学回来的啊！”
“啊？”范炜一下子傻眼。
秦海露和郭竟飞、张驿三人面面相觑。
葛尤探着头，特兴奋地喊道：“嘿，吕老师，how
are
you？”
王保强下意识地回答道：“I’m
fine，
thanks，and
you？”
葛尤一拍大腿，“I’m
fine，too。”
两个大文盲，此时竟然对上暗号了。
“好，好……”
秦海露、张驿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是尴尬，半是窃喜地鼓起了掌。
他们找了个铜匠，冒充从英国回来的留学生，结果遇到个英国留学回来的特派员。
本来以为要露馅了，没想到这个特派员竟然也是个水货！
这不是巧了吗？！
郭竟飞跟着鼓掌，心里憋着笑，只觉得又荒诞，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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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大河堡上驴得水
七月份，江瑜带着剧组来到晋省朔州。
在晋省和内蒙交界之处，有个地方名叫大河堡。
之所以叫“堡”，是因为这里地处高地，依河而建，崇祯十三年，大明朝曾在这里修建长城，用以防御外敌。
虽然如今早已荒废多年，但古长城的痕迹仍然顽强地存在着。
“这个土墩子以前是瓮城，你晓得啥是瓮城吧，就是在城门外再修个城，敌人攻破一道门，进来了里面还有一道门。”
当地的老乡兴致勃勃地给江瑜介绍道，“还有那边那些墩子，别看现在这么点高，还长了草，以前都是烽火台……”
江瑜从地上拔了跟野草，笑道：“这不都是墩子吗，你怎么分得这么清？”
“我能分不清吗，我打小就在这长大的，你看这还有字嘞，”老乡带着江瑜等人走下去，指着地上一块碎掉的石碥，“这都是以前瓮城上的牌匾。”
江瑜蹲下来仔细看了一眼，虽然风化严重，但上面刻着的“金汤永固”仍然依稀可辨。
这就是历史啊，江瑜啧啧称奇。
几百年前的东西，穿越时光的大河，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无人问津。
老乡姓杨，是大河堡上最后一户人家，堡上交通不便，农民们都搬到山下去住了。
他不肯搬走，一有空就沿着长城巡逻。
没人给他钱，也没人管他，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就是有一种奇怪的责任感驱使着他留在这里，守护这些残破的古迹。
如今的大河堡上，人迹罕至，荒草丛生，天高云淡，颇有些寂寥的味道。
秦海露站起身来，四处眺望着，忽然指着前方叫道：“快看，那边有风力发电机。”
江瑜也站起来，极目远眺，果然，远处一排排白色的风力发电机，在不停地转动着。
在发电机前方，则是古老的明长城。
历史和现代在这一刻忽然交融在了一起。
“这里真好，”秦海露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笑道：“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虽然《驴得水》还没开机，但她有预感，她们会在这里拍出一部很有意思的电影。
江瑜道：“这里风景这么好，要是搞个旅游景点，肯定会有人来。”
老乡摆摆手，“这里交通太偏了，年轻人都进城了，就剩我们老家伙了，哪有人来旅游哦。”
“那就要看我们江大导演的了，”秦海露调笑道：“要是我们这电影火了，说不定有人冲着情怀来呢。”
情怀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武林外传》火了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没事儿就往飞龙谷跑，就想看看同福客栈还在不在。
《失恋33天》火了以后，也带动了一群妹子去东方新天地打卡，就等着晚上喷泉升起的时候，和男朋友一块接个吻。
较真地说，哪儿接吻不行，干嘛非得去喷泉前面啊？
但这就叫浪漫。
堡上的农民搬走以后，倒是留下不少了空窑洞，其中有一栋最大，地势最高，周边也最开阔。
据老乡介绍，那座窑洞已经很有些年头，是晚清时期的一个地主修建的庙宇，解放后被改成了大河堡小学。
现在农村连小孩都没了，小学也被搬到了镇上，大河堡小学就此空了下来。
剧组来了以后，给村里交了笔钱，准备将其改造一番，在里面取景。
按照江瑜原本的计划，那座小学应该要被改成三民小学，用于拍摄，不过他在大河堡转了一圈后，倒是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便将“大河堡小学”保留了下来。
这里风景真的挺不错的，万一将来《驴得水》火了，当地还能搞个景点，开发一下旅游业。
两天后，葛尤到来，剧组正式开机。
话说孙校长（范炜）带着四位老师来到大河堡，办了座小学，以此实现他教育救国的梦想。
但大河堡交通偏僻，而且常年干旱，要到十几里地外的清水河才能取水，孙校长便向教育部申请养头驴，用于拉水，奈何县里就是不给批。
无奈之下，孙校长便捏造了一个“吕得水”老师，向县里多要了一份工资，然后用这份工资给学校养了头驴，实际上就是吃空饷。
县里每次派人下来检查，孙校长便推脱吕老师下乡给学生家访去了，不在学校，以此躲避追查。
但好死不死的，县里居然信以为真了，误以为这位吕老师是师之典范，要把他立为农村教育家，特地派了位特派员下来考核吕老师。
孙校长无奈之下，便在乡下找了个小铜匠（王保强），给他洗澡理发，换上中山装，冒充吕得水。
故事便由此开始。
江湖传言，葛尤有一种把衣服穿旧的本事，意思是甭管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他都能让人觉得这就是他的衣服，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贴切。
此时，葛尤换上一身黑色中山装，戴上墨镜，不知为什么，倒是很有几分滑稽的感觉。
“江秘书，把我的手杖拿来，”他冲着江瑜喊。
“来了，特派员，”江瑜噌噌噌地跑过来，将一个拐杖递给他。
葛尤接过手杖往地下一杵，一口倍儿地道的伦敦腔，“栓q~”
江瑜一乐，“好了，特派员，咱们上车吧。”
老乡牵着辆驴车，嘎吱嘎吱就地过来了，俩人特新奇地跳上车，摇摇晃晃地向着那座大河堡小学进发。
范炜饰演的孙校长带着几个老师，排成一排站在那里，等着迎接。
如今范大厨不看菜谱也不看兵法，他当上校长啦！
葛尤率先下车，戴着墨镜，面容冷酷，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范炜几个大步上前，和葛尤握手，讨好地笑道：“欢迎特派员……”
“yue！”葛尤刚伸手和他握了握，一个绷不住，直接干呕了出来。
江瑜在后慌忙搀扶住他。
“特派员这是怎么了？”范炜问。
“高原反应了，yue……”江瑜自己也绷不住了。
喜剧的精髓就在于反差，葛尤一身黑西装，上一秒看起来特有派头，仿佛要来兴师问罪，下一秒便立即破功。
得益于葛尤的演技，这种反转竟然显得无比自然，而又滑稽。
“过，下一场准备！”
之前姜闻给江瑜推荐了一个摄像师，名叫赵飞，这人能力很强，而且在圈内资历极深，江瑜花了重金，又带着剧本登门拜访，才把他给请到剧组坐镇。
赵飞也确实不负江瑜所望，把每场戏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而剧组里的这几个演员，葛尤、范炜、秦海露、张驿等人，无不是演技精湛之辈，对人物的把控和演绎，都堪称经典。
这样一来，江瑜这个导演反倒没事儿干了。
由于夏天太热，室外的戏份只能赶在傍晚或者清早拍摄，此时太阳高照，剧组便收拾东西，搬进了屋内。
“保强，你以前学过外语吗？”窑洞里，江瑜喝着凉茶问道。
王保强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没嘞，我8岁就上少林寺了，没上过学，可羡慕你们这些大学生了。”
江瑜笑道：“那你可得好好跟秦老师学几句外语。”
王保强自然不懂“学外语”这个梗，龇着牙笑道：“放心吧导演，我肯定能说好外语。”
一旁的秦海露听出了江瑜的不怀好意，啐了他一口，道：“导演，我这样行吗？”
江瑜打量她一下，只见秦海露一身蓝色旗袍，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纱衣，笑起来的时候，眉宇间七分端庄，又带着三分媚意，好一个高校成熟女教师。
“行，姐，你这样太行了，我看着都心动，”江瑜又看向保强，“你觉得她这样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王保强一个劲儿地点头。
秦海露逗他道：“和你女朋友比，哪个好看？”
“都一样好看，各有各有的好看。”王保强憨憨地笑着。
这家伙看着傻乎乎的，其实一点也不傻。
没事儿就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实际上情商极高，非常精明。
江瑜笑道：“那你女朋友这么好看，你跑出来拍戏，把她一个人留在燕京，你也放心啊？”
“导演你这话说的，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女朋友大学刚毕业，人可单纯嘞。”
“哎，她是不是特别喜欢做头发？”
“你咋知道嘞？”保强惊奇道：“她跟我说，好看的姑娘都愿意做头发。”
“你可以陪她一块做，”江瑜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看摄像机去了。
他倒不是闲着没事儿逗王保强玩儿，主要是保强这人确实能处。
而马榕又实在是太不地道，他只能这样委婉地给保强打个预防针了。
要说保强在乌漆麻黑的娱乐圈里，还真算得上干净，身边最亲的媳妇勾结经纪人，愣是没爆出他半点黑料来。
换了其他明星，估计早就被一篇小作文干翻在地了。
这一点，倒是十分值得江瑜学习。
过了一会儿，赵飞刚把镜头和灯光布置好，就见张驿和郭竟飞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抓起桌上的一壶凉茶，咕嘟咕嘟地就灌了下去。
“你俩干啥去了？”秦海露问。
“去看长城了啊，”张驿擦擦嘴，道：“露姐我跟你说，这地方太好了，就咱们这小学，将来绝对能成旅游景点。”
郭竟飞在旁帮腔道：“对，肯定的，到时候就叫驴得水景区。”
他们俩年纪相仿，倒是很快就混成了朋友。
其中，张驿是江瑜钦点的周铁男，特地请过来的。
郭竟飞则是上次拍《失恋33天》留下的交情，恰好《驴得水》里的裴奎山还没人演，江瑜便又想起他来了。
对郭竟飞来说，江瑜于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了。
《失恋33天》火了以后，他便接到了一堆都市剧的戏约，角色千篇一律，全是那种成功男士。
郭竟飞在事业上还是很有野心的，并不满足于靠这种重复的角色赚钱。
当他看完《驴得水》的剧本以后，根本没多想，立即就同意了下来。
江瑜也确实没让他失望，郭竟飞来到大河堡以后，便发现这里的景色很有些荒凉寂寥的意思，和《驴得水》里的那种荒诞感倒是相得益彰。
可以说，江瑜选择在这里取景，全片的基调就已经定下了。
他断定，如果将来《驴得水》和《失恋33天》一样大火，绝对吸引一堆闲着无聊的旅友来这里探险。
秦海露对江瑜喊道：“导演，快看，他们俩跟你想一块去了。”
江瑜回头笑道：“我都听见了，你俩可拉倒吧，我这片子能过审就不错了。”
对创作者来说，过审永远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让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影视公司喜欢跟风的原因，古偶火了，就一窝蜂地拍古偶，小甜剧火了，就一窝蜂地拍小甜剧。
无他，唯安全耳。
休息片刻后，剧组再次开机。
新片开拍，一般会选择一场群戏，好让演员进行磨合。
江瑜为了配合葛尤，便特地选了一场“特派员学外语”的大戏。
郭竟飞感觉得倒是没错，《驴得水》确实有一种强烈的荒诞感，这一点在特派员和小铜匠身上，体现得极为明显。
“这是个庙啊？”葛尤被江瑜搀扶着，有气无力地打量着教室。
范炜连忙解释：“对，特派员，这里以前叫大河堡，河干了以后特别缺水，乡下人就建了这座雨神庙……”
“用庙当小学，你们不觉得太堂而皇之了吗？”
秦海露忍不住探头问道：“你是想说富丽堂皇吧？”
江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扶着特派员坐上了讲台。
葛尤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本来还挺有气势，可没过一会儿就显出原形，抖着腿，语气轻佻，一口京片子地道：“上面派我来这里，就是要调查一下吕得水老师，哪位是吕老师啊？”
“我！”王保强坐在下面，噌地就站起来了。
“噢，我听说吕老师出身名门呐，他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来着？”葛尤挠挠头，举手投足间，倒是很有二溜子的感觉。
江瑜站在他身侧，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来，这不就是富贵儿嘛。
要说葛大爷演二溜子，那真是一绝。
范炜貌似忠厚地解释道：“这个，吕老师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
葛尤和江瑜对视一眼，江瑜笑道：“我们特派员也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
“啊？”范炜一下子傻眼。
秦海露和郭竟飞、张驿三人面面相觑。
完了，要露馅了。
“不知道吕老师在英国哪所大学就读啊？”江瑜问。
范炜只好硬着头皮道：“是英国的克莱登大学……”
实际上，哪有这所学校啊，这就是他随口乱编的。
“真的？!”葛尤一脸的不可思议。
范炜慌忙站起来，“特派员，我……”
他都打算主动坦白了了。
就见葛尤一拍桌子，点着头道：“兄弟我也是从克莱登大学留学回来的啊！”
“这？”范炜彻底蒙圈。
葛尤探着头，特兴奋地喊道：“嘿，吕老师，how
are
you？”
王保强下意识地回答道：“i’m
fihanks，and
you？”
他昨晚刚被秦海露培训了一夜，这几句洋文张口就来。
葛尤一拍大腿，用京片子道：“卧槽的嘞，i’m
fioo！”
两个大文盲，此时竟然对上暗号了。
“这这这……好！好！”
秦海露、张驿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笑着鼓起了掌。
他们找了个铜匠，冒充从英国回来的留学生，结果遇到个英国留学回来的特派员。
本来以为要露馅了，没想到这个特派员竟然也是个水货！
嘿，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说是荒诞，可细一琢磨，又只剩下讽刺。
－－－－－－题外话－－－－－－
这章是昨天的
174章 什么是教育
张晓菲在《驴得水》里的戏份并不多。
照理说她不用那么早就进组，但小姑娘毕业后第一次拍电影，也不在乎片酬或者档期，心甘情愿地跟着江瑜一块来到大河堡，和李芊一块挤窑洞。
别人拍戏，她没戏拍，就站在一边观摩，偶尔还客串一下导演助理，帮忙给送个水，买个冰棍啥的。
这天晚上，剧组拍大夜，葛尤早早地就睡觉去了，只剩下范炜、王保强、秦海露还在屋里对着台词。
江瑜打个哈欠，随手一巴掌拍在胳膊上，干掉一只贪婪吸血的蚊子。
“给，花露水，”张晓菲适时地在旁递上花露水。
江瑜接过，“谢谢啊。”
“跟我还客气什么。”
江瑜拧开盖子，往胳膊上抹了点花露水，随口道：“晓菲，都这么晚了，你也赶紧去睡吧。”
“不急，我等你们一起吧，顺便再看看保强和秦老师的戏。”
“随便你，”虽然抹了花露水，但胳膊上还是起了包，江瑜随手用指甲盖在上面划了个十字，“你明天就要上戏了，紧张不？”
“紧张，他们都好厉害，”张晓菲实话实话道。
她在剧组看了半个多月，越看心里越没底。
无论是葛尤，还是王保强，个顶个儿的都是实力派，她才出新手村呢，就跟江瑜来刷boss了。
而且队里还有两个王者，一堆钻石，她一个小青铜混在里面不紧张才怪了。
江瑜笑道：“不要紧，你就按你自己的节奏去演就好了，不过你看了这么多天，有什么感受吗？”
说到这个，张晓菲倒是来了点兴致，伸着两条大长腿道：“我觉得葛尤老师真的特别松弛，演起来特别自然，我现在才知道以前班主任说的松弛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江瑜点点头，颇以为然。
如今已经开机半个月，他作为导演，对各个演员的情况也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私下里，江瑜将他们大致分为了三个档次。
第一档自然是葛尤和范炜。
葛大爷身上有一股天然的放松感，还带着点幽默，将一个草包特派员演得活灵活现的，简直是天生的喜剧演员。
然后是范炜，范大厨演起戏来，不温不火的，非常内敛，这个和葛尤又不一样。
在范大厨身上，江瑜几乎看不到表演的痕迹，但只要他往那一站，你就会感觉他就是校长，校长就是他。
这二位爷演戏快都演成精了，很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
他们俩算一个级别的，再往下则是秦海露、王保强、张驿。
他们仨又是一个档次，演起戏来非常自然，基本能做到演什么像什么，但到底不如葛尤、范炜他们那么出神入化。
再往下，则是李芊和郭竟飞，较之秦海露等人，又弱了一层。
江瑜将这三个档次和自己对比了一下，在不用“影帝体验卡”的情况下，他最多只能排到第三档次，勉强也够用了。
“导演，灯光我都调好了，可以开拍了，”赵飞一脸倦容过来道。
“辛苦辛苦，”有赵飞这个重金请来的摄影指导，江瑜在剧组几乎成了甩手掌柜。
俩人进屋鼓捣摄像机去了，张晓菲则悄悄起身进屋，找了个角落猫着。
她在《驴得水》里扮演的是铜匠的媳妇，在铜匠被张一曼睡服以后，铜匠媳妇便杀上门来，想问问到底是谁给她们家铜匠解锁了那么多姿势。
其中有这么一句台词，“你办事儿就办事儿，咬我耳朵干啥，那耳朵是能吃的吗？！”
作为一条单身狗，张晓菲就想看看，这和耳朵到底有啥关系。
常言道：追女人有五字真言，潘驴邓小闲。
其他四字暂且不论，单说这个“驴”字。
张一曼向来作风开放，学校里又只有三个男人，孙校长太老，周铁男太小，而且正在追求孙校长的女儿孙佳佳，她唯一能够勾搭的裴奎山呢，又太软。
这天晚上，她在给小铜匠理发的时候，无意间就发现了小铜匠的过人之处，当即便心痒难耐。
正好特派员要给小铜匠照相，小铜匠死活不肯，认为照相机会把人的灵魂摄走，被照过的人都会短命。
但小铜匠要是不肯照相的话，又会在特派员面前露馅儿。
无奈之下，张一曼主动请缨，她要亲自出马，去搞定铜匠。
不过这到底是为了学校，还是为了她自己爽，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孙校长对张一曼的作风也是清楚的，但对此也只能顺水推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怎么走路硬，说话也硬，你身上是不是哪都硬啊？”张一曼借着给铜匠培训的机会，像个女流氓似的调戏着铜匠。
铜匠缩在床角，愣愣地点了点头。
“啊，真的？”张一曼来了兴趣，“那你把舌头伸出来，姐姐给你放松放松……”
铜匠不明就里，还真的伸了下舌头。
“你舌头动一动，动快一点儿……”
王保强当即给表演了一个弹舌功，一条舌头灵巧地上下抖动着。
站在一旁的江瑜啧啧称奇，“保强，你这个可以啊，居然这么灵活！”
王保强憨笑道：“我以前在少林寺练武的时候，师父说过，舌头才是人身上最灵活、最强壮的肌肉，导演你要是练一下你也可以的，真哩……”
“我不行，”江瑜连连摇头。
他闲着没事儿练那玩意儿干嘛。
他又不修下水道……
一场戏很快结束，张晓菲看得意犹未尽，她这才知道原来姐姐也是可以撩小直男的。
就是王保强丑了一点，要是换个年轻的小帅哥，啧啧啧……
“行了，你们都先出去吧，今晚辛苦了啊诸位，”江瑜挥挥手，将一干闲杂人等赶了出去，“海露姐，下场戏你ok吗？”
秦海露一副老司机的样子，“不就一场吻戏嘛，我没问题。”
“俺也没问题，”王保强跟着道。
江瑜笑道：“不怕你媳妇找你麻烦啊。”
“拍戏呢么……”王保强嘿嘿地笑着。
这家伙倒是一点都不傻。
清完场，江瑜刚准备关门，就听秦海露在后面道：“江瑜，你也出去。”
“我干嘛出去，我是导演啊。”
秦海露道：“你在里面干嘛，留个摄影师不就行了。”
“行吧，”江瑜无奈只好走出去关上了门。
张晓菲在外面道：“干嘛还要清场啊？”
江瑜耸耸肩：“海露姐不想被围观呗，不过我可以看监控器……”
张晓菲和他对视一眼，眼神里分明在说，带我一个呗。
这丫头就想看看这场戏和耳朵到底有什么关系。
江瑜虽然痛心张晓菲这么个纯洁的小姑娘也学坏了，但到底也没赶她走。
俩人来到监控器前，江瑜拿起对讲机，道：“赵老师，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三，二，一，走着……”
这场戏虽然清了场子，但其实不过是蜻蜓点水而已，并没有什么激情场面。
但赵飞不愧是顶级摄影师，愣是将清汤寡水拍出了一种欲感。
他拍女人，先从脚开始拍起。
镜头里，昏暗的灯光下，张一曼坐在床沿，优雅地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
紧接着镜头拉开，给了一个中景。
小铜匠双手紧握，紧张地缩在床角，眼睛不时瞟一眼旁边的张一曼，想看又不敢看。
王保强的演技在这一刻完全展现了出来，将一个纯情生瓜蛋子的手足无措，演绎得非常传神。
张一曼沿着床铺一点点向小铜匠挪过去，小铜匠转过头，张一曼温柔一笑，柔情似水。
镜头往下，只见张一曼伸出脚，轻轻地蹭了蹭小铜匠的脚。
“啧！”
江瑜也忍不住翘起了二郎腿，战略性压枪。
秦海露真不愧是女中豪杰，撩汉果然有一手。
哪个男人能经得住这种考验？
连他这种意志坚定的男人都把持不住，更别提小铜匠了。
后面的事情几乎是水到渠成了。
不过出乎江瑜意料的是，赵飞并没有去拍那俩人，而是操控着镜头向下走。
只见地面上有两双鞋，一双是女教师的高跟，一双是铜匠的布鞋。
两双鞋散乱地摆放在地上。
要怎么让观众知道，一对男女马上就要发生超越友谊的关系呢？
低级的摄影师各种不可描述，各种和谐，高级的摄影师，却不屑于去拍这种东西。
只需要将俩人的鞋摆在一起，一个镜头足矣。
仅仅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镜头，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这才是真正高级的性感。
虽然从头到尾，这俩人什么都没露，但那种藕断丝连、暧昧不清的气氛，还是看得江瑜一阵口干舌燥。
赵飞真不愧是高级摄影师啊。
拍起片子来就是不一样。
江瑜到此时才深刻地发现，原来剧本和电影真的是两码事。
剧本是他写的，演员是他找的，但赵飞这种高级的摄影师，却能把发生在纸上的故事拍出花来。
这便是电影的魅力。
“江瑜，你怎么拍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晓菲也看得面红耳赤的。
这丫头说是不好意思，其实看得比谁都带劲儿。
江瑜转头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你不懂，这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教育。”
张晓菲白他一眼，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
江瑜一笑，并没有过多解释。
其实他还真没撒谎。
这一晚小铜匠确实受到了教育，自这一夜后，他的人格就开始觉醒了。
在《驴得水》里，小铜匠绝对是最出彩的角色之一。
他本是个文盲，从来没接受过教育，没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
但忽然有一天，乡下的小铜匠被换上一身中山装，戴上眼镜，打扮得活像一个知识分子。
他甚至还通过张一曼学会了外语，懂得了更多姿势，会说几句“how
are
you”，连特派员都给糊弄过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完全有可能被捧为农村教育家，享受着知识分子的待遇。
但是，他真的变成一个知识分子了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张一曼教会了他外语，勾起了他作为人的欲望，却独独没有教他该怎么做人。
……
第二天，张晓菲迎来了入组以后的第一场戏。
她被换上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裳，脸上、手上、脖子上也全都被抹上黑泥，头发黏成团，里面全是灰。
张晓菲倒没觉得委屈，反而觉得很荣幸，可以一下体验农妇的人生。
江瑜打量她一下，指着王保强道：“晓菲，你看看保强，发现你俩有什么不同吗？”
不远处，王保强也被换上了一身粗布衣服，浑身脏兮兮的，活脱脱的一个地里刨食的农民。
张晓菲摇摇头，“怎么了？”
江瑜提示道：“你看看他的手指甲。”
张晓菲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王保强连指甲缝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看就是经常干活的人。
再看她自己，虽然作出了重大牺牲，颠覆了形象，但指甲缝里的细节却却已经出卖了她。
张晓菲倒也真生性，当即蹲在地上，抓起两把土，在手里搓着。
江瑜也蹲下道：“其实不光是指甲缝，你们俩最大的区别是心理状态，保强是真的能把自己当农民的，你恐怕还没完成这种变化吧。”
张晓菲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江瑜一伸手拦住了她，“你觉得铜匠媳妇是什么样的人呢？”
“野蛮，泼辣，无知，粗俗，”张晓菲吐出了几个关键词。
江瑜笑道：“怎么全是坏词儿啊，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欣赏她。”
“真的假的？”张晓菲抬头看他。
江瑜道：“当然是真的啊，这个角色就是我写的，整部《驴得水》里，就她最真实。你想想，面对手枪，这些老师几乎都扭曲妥协了，只有这个乡下女人，能够一把将手枪给夺下来。”
“她身上有着劳动人民的果断和暴烈，这一点，是学校里的那些知识分子们完全不能比的，她才是真正有力量的。”
“你可以说她粗俗，说她没有文化，但她其实并不是坏人，她身上有着非常朴素而又坚定的道德观，这一点，比起那些善变的小知识分子来，又要强了不少。”
张晓菲眨眨眼睛，她发现江瑜这么一说，铜匠媳妇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居然变得可爱了起来。
她本来为出演铜匠媳妇这个角色作了不少功课，还写了人物小传，去剖析人物心理，但都没有江瑜说的深刻。
江瑜是从一个更高的维度，去解读铜匠媳妇这个角色，这一点是张晓菲所远远不能及的。
“江老师，我发现你有点厉害啊，”张晓菲敬佩道。
“能帮到你就好，怎么演还是要看你自己。”江瑜哈哈一笑，心里舒爽无比。
麻蛋，剧组里的这帮演员，各个都演技爆表的，他也就在张晓菲面前，能找点导演的存在感了。
175章 这就是进步
“你们这儿谁跟我家铜匠搞破鞋了？！”
“俺俩成婚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他？这么多年他换过姿势嘛啊，就从你们这儿回去，姿势也变了，花样也多了。”
“一开始我还真拿不准，直到昨天晚上，他特么居然舔我脚指头，那脚指头是特么人吃的吗？！”
张晓菲脚翘在桌子上，连珠炮一般地大声质问着。
她演技不差，性格也大大咧咧的，江瑜给她做完心理建设以后，张晓菲对铜匠媳妇的理解就通透了不少，此时演起来就非常得心应手了。
这一场戏说的是，张一曼和铜匠睡过以后，铜匠就觉醒了某种奇怪的属性，对女人的脚产生了异常的爱好。
铜匠媳妇发现这一点后，便杀上门来，要个说法。
张一曼本不想承认，但奈何特派员马上就到，在校长和裴奎山的压力下，她只能站出来把这个女人引走，否则等特派员来了就露馅儿了。
“大姐，我叫张一曼，这事儿我干的，”秦海露平静地站起来道。
“还特么还真是你啊，”张晓菲冲过去就是一個耳刮子，“你特么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范炜慌忙拉住她。
“大姐要打我是吧，来来，咱们换个地方打，”秦海露说完便引着她往后院走去。
张晓菲甩开范炜，追了上去，嘴里叫骂不休，“你特么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我男人你特么也敢睡啊，你特么挺有刚儿啊……”
天可怜见的，张晓菲钢筋直女，这么多年连个对象都没有，此时居然开始为了男人打架了。
王保强连忙冲过去抱住她，“一曼，你快跑……”
“咋的，我打她你还心疼了啊？”
张晓菲过来抓小三儿，没想到自家男人居然还敢帮着小三，这下更怒了，薅住王保强的头发又抓又挠。
“咱家啥规矩忘了啊，裤子脱了给我撅那！”
“滚！”王保强一把推开她。
“你让谁滚？”
“我让你滚！”王保强像条发怒的野狗，面目狰狞，暴喝一声，张晓菲顿时就是一滞，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起来。
这种情况在新手演员中非常常见，面对演技更好，更有经验的前辈，难免会被压戏。
“完了，晓菲接不住戏了，”张驿站在一旁轻声对江瑜道。
江瑜挥手制止了他，“不急，先等等看。”
张晓菲自然也知道自己被压戏了，一般情况下，导演会直接喊咔，让演员休息一会儿再接着演。
可张晓菲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江瑜过来喊咔，尴尬得不行，只好强撑着继续演下去。
“好，铜匠，你长脾气了啊，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了啊，”张晓菲说着台词，气势明显弱了下去，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她是色厉内荏。
江瑜却微微一笑。
他要的就是色厉内荏！
铜匠媳妇说到底是个传统女人，往日里铜匠性格懦弱，所以一直被她欺负。
当铜匠真正暴怒以后，她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
所以张晓菲此时被压戏，反倒正好契合了铜匠媳妇的心理状态。
张驿稍微一琢磨也明白了过来，颇为惊讶看了江瑜一眼，心说这个年轻导演，倒也不像他想的那么差啊。
他拿到剧本的时候，是非常期待的，因为《驴得水》这个故事确实写得不错。
唯一让他顾虑的是，导演这也太年轻了些。
来了剧组以后，他就发现，从镜头怎么拍，到演员怎么走位全由赵飞说了算，江瑜平时最多找演员聊一下人物心理，除此之外，基本不怎么管事儿。
张驿一度以为这家伙是个水货呢。
没想到这家伙看似什么都不管，但剧情、演员什么的，他心里好像还都挺有数儿。
江瑜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开玩笑，《驴得水》的剧本全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手敲出来的，里面那些人物的心理变化，全都在他掌控之中，可以说，剧组里，没人比他更懂《驴得水》。
至于镜头、灯光那些东西，他确实不擅长，但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做，既然重金请了赵飞过来，就应该充分发挥他的才能。
如今剧组开机半个多月，江瑜和赵飞基本达成了默契，俩人各管一摊，配合起来，效率倒是相当得高。
“晓菲你要注意，这个时候铜匠媳妇的心理是有变化的，她意识到自家男人发生变化了，所以她要先把铜匠带回去，但是当她发现铜匠被张一曼羞辱的时候，她第一反应还是护着铜匠。”
江瑜走过去叮嘱道：“你一定要把这种变化演出来。”
张晓菲连连点头。
当一个演员的基本功到位以后，制约他的其实就不再是演技，而是对人物的理解了。
现在江瑜已经将全部的人物心理都剖析出来摆在她面前，这要是再演不出来，只能说明她这四年大学白上了。
“小娘们你给我等着，我改天再来收拾你，铜匠走，跟我回家，”张晓菲拉着王保强就准备走。
“你别动我！”王保强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张晓菲又是一滞，“我动你咋的啊？”
“大姐你别急啊，我来说，”范炜终于追了上来，拦在俩人中间劝道：“小兄弟你先跟你媳妇回去……”
“我不回去！”王保强吼道。
这一段情节放到现代来，其实并不出奇。
小破站上有个视频，和这段情节极其相似，原配是空姐出身，腰细腿长，抓着丈夫连连质问，“难道我满足不了你嘛，你居然要去养小三”，这个时候丈夫无论说什么都是借口。
只能说世间的狗男人大多如此，再美的腿玩三个月也腻了，每一个女神最终都会变成黄脸婆。
而小三却貌美如花正青春，又嫩又刺激，原配来抓小三，狗男人自然会护着小三。
但张一曼于铜匠而言，却绝非**或者小三那么简单。
对铜匠来说，他在张一曼身上看见的是，一个新世界。
一个乡下的文盲，生命里只有干活、吃饭和睡觉三件事，就连啪啪啪也显得那般枯燥无味。
直到他碰到张一曼。
这是他人生中头一次被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他洗了澡，换上了中山装，学会了外语，在张一曼身上他第一次知道作为一个人的乐趣。
他已经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了，又怎么甘心回乡下去做那个文盲小铜匠呢？
说得高大上一点，这是一个旧社会的牛马，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性的解放。
而最荒诞的地方也就在这里——你以为我把你当人？骗你的。
“不回去要干嘛啊，留这儿跟莪过啊？”镜头穿过王保强，推到了秦海露身上。
“铜匠你脑子有病吧，我睡你是为了留你下来，糊弄特派员你不知道啊？”
王保强懵了，转过身看着秦海露。
秦海露继续道：“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啊，对我来说是个男人都行，那天来的刚好是你，换个厨子瓦匠裁缝我都行，你还想让我对你负责是怎么的啊？”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啊，你在我眼里，就是个牲口，听明白了吗？”
王保强张了张嘴，眼神里夹杂着从未有过的伤心和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呵，”秦海露不屑一笑，“你在我心里就是个发泄的牲口，明白了？”
王保强愣了很久，好似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原来他就是个牲口啊……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取出那缕头发，扔到地上，转过身低头走了。
如果我没有见过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但你既然带我看过光明，又为何把我推回黑暗里？
这一刻，铜匠那颗刚要被解放的心，死了。
“你们才是牲口！”
张晓菲撒泼似的，冲着秦海露骂了一声，转身追铜匠去了。
这个粗野的乡下女人，无意间说出了《驴得水》这部电影最大的真相：
铜匠这个文盲固然是牲口，但这帮衣冠楚楚的知识分子，和牲口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好！”
一场戏拍完，葛尤、张驿等人纷纷鼓掌。
这掌声既是给张晓菲、秦海露这些演员的，也是给《驴得水》这部电影的。
他们这些人，为什么愿意大老远的陪着江瑜来到大河堡挤窑洞啊？
为的不就是《驴得水》这部荒诞的电影嘛。
张晓菲演这一场戏的时候，精神上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此时拍摄完成，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看见江瑜、葛尤等人在为她们鼓掌，张晓菲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咧嘴一笑，别提多高兴了。
她总算是没有辜负江瑜的期望，圆满地演完了这场戏。
……
横店，化妆间。
刘思思坐在镜子前，穿着一袭红色嫁衣，身后的造型师抓起她的头发，有点爱不释手，“你的头发发质可真好。”
“是吗，我感觉演完这部戏，我头发都要掉光了。”
“你一个人演两个角色，确实挺有挑战性的，”造型师麻利地将她的头发盘起，用簪子扎好，一个明媚美艳的新娘子就这样新鲜出炉了。
“你可真漂亮，”造型师看着自己的杰作都忍不住心动。
刘思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忍不住轻轻一笑。
她生活里就是一个假小子，穿衣服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后来当了演员，大家都评价她眉目清淡，最适合淡妆，所以给她的装扮都是比较清冷的风格。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浓妆艳抹，穿着一袭红装，似火一般热烈。
“你能帮我拍张照吗？”她从裙子里掏出手机递给造型师。
“好啊，”造型师顺手帮她拍了一张。
刘思思拿回手机，看着相册里的照片，有心想发给江瑜，但又有点犹豫。
恋爱中的小姑娘对自己的婚礼多半都是有一些幻想的，她也曾想过自己穿婚纱的样子。
一定要穿着水晶鞋，一身白色婚纱，带着银白色的手套，手捧鲜花，骄傲得像个公主，然后等待自己的王子来接自己。
现在看到自己穿着中式嫁衣的样子，倒是觉得以后要是办个中式的婚礼也不错。
不过这样的心思要是告诉江瑜，岂不是显得她太主动了一点。
她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个宝宝，根本没考虑过要嫁人呢。
算了，等他来探班再给他看。
“哎哟，这是谁啊，这么好看，”一个湾湾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刘思思收起手机，回头一笑，“张老师。”
“思思，你这身衣服可真是太漂亮了，”张士在后面找个椅子坐下，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易小川不喜欢你，那真是瞎了眼。”
“哈哈，是您太过奖了。”
张士在《神话》里扮演高要，正好是刘思思扮演的小月的老哥，俩人戏份极多，一来二去便混熟了。
又攀谈了几句，俩人便结伴来到片场，准备开拍。
这场戏说的是李由向高要求娶小月，小月却一心最爱易小川，但在高要的压力下，小月不得不答应嫁给李由。
结果在成婚的当晚，小月找了个丫鬟代替自己，自己却偷偷溜出咸阳，去找易小川去了。
“从今以后，老哥又要自己过日子了，”张士坐在刘思思身旁，怜爱地拍拍她的肩膀，“小月，答应老哥，以后要常常回来看老哥啊。”
这几句话张士是笑着说出来的，可嗓子里分明带着哭腔，那种难过溢于言表。
刘思思被他一带，当即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老哥，你是小月最亲的人，小月好舍不得你。”
“小月，你要相信老哥，不管老哥对别人做了什么，但对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
“知道，小月都知道。”
“老哥听到你讲这句话真的好开心啊，我真的好开心，”张士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
可奇怪的是，张士越是这样，刘思思就越难过，眼泪就跟不要钱的一样，哗啦啦地流。
说来也怪，江瑜以前经常吐槽那些湾湾的演员，觉得他们一开口就是一副湾湾腔，特别出戏，所以在《失恋33天》狠狠讽刺了一把，刘思思连带着也对那些有口音的演员产生了偏见。
但张士说话也带着湾湾腔，可演起戏来，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出戏。
相反，他的表演真的极富感染力。
每次和他对戏，刘思思几乎不用怎么费劲，就被他带入戏里面了。
一场演完，刘思思还有些意犹未尽。
“思思，你这个哭戏演得可真好，”张士夸奖道，“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不过呢……”
刘思思便知道还有下文，抹抹眼泪，抬起头看着他。
“演戏有个规律，你哭得越厉害，观众越不会哭，因为你已经把情绪都释放出去了，你越是压抑，越是让自己笑，观众反而特别难过，因为他们能感受到你的情绪。”
刘思思点点头，有点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刚才那场戏，自己会那么伤心。
这些经验，以前可没人教过她。
“我知道了，谢谢老哥，”刘思思脆生生地叫道。
她知道张士这是在指点他，便也顺杆爬了。
抛开演技不论，刘姑娘在社交方面的技能倒是进步极快。
“嗨，客气什么，你都叫我老哥了，”张士拍拍胸脯，“你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好了。”
他还真挺喜欢刘思思这样的性格，温婉大方不做作。
“好~”刘思思甜甜一笑，下巴上还挂着泪珠呢。
176章 江瑜的野心
“老哥，吃雪糕吗？”
刘思思下午没戏拍，便跑去买了一袋子冰淇淋，准备来剧组慰问一下。
张士刚拍完一场挨揍的戏，穿着厚厚的太监服，脸上鼻青脸肿的，热得脑袋上都冒白烟了。
见刘思思过来送福利，便也不客气，直接从袋子里抓了一盒出来，“哇，哈根达斯，你大款啊你。”张士故作惊讶地叫道。
刘思思笑道：“这个好吃啊。”
“再好吃也不值啊，这一盒就要好几十吧，”张士一边吃，一边心疼道：“我小时候一支雪糕才五毛钱，我就搞不懂，他们现在怎么敢卖这么贵。”
刘思思一笑，“你这话说的，倒是和我男朋友一模一样，他也嫌贵，还说这个叫雪糕杀手。”
张士吃得嘴唇上都是，百忙之中看了她一眼，道：“那说明人家会过日子，女人和小孩可以乱花钱，但男人不行。”
“你还有理了，”刘思思佯怒道，“不吃还给我。”
“吃吃吃，”张士连忙认错，不过看着眼前这才认下不久的妹妹，还是忍不住道：“思思我跟你说啊，年轻的时候能攒钱最好多攒钱，不要乱花钱。”
“你们女孩子喜欢买的那个名牌包啊，爱马仕啊，这些奢侈品，其实都是浪费钱，你要有钱，不如去买房，有多少买多少，这个是能保值的。”
“真的假的？”刘思思奇怪地看着他。
这家伙说起话来，怎么和江瑜一毛一样的。
张士还以为她不相信，便舔了舔勺子道：“你信你老哥，老哥不会骗你的，郑智华有一首歌叫《大国民》听过没有？”
刘思思摇头，张士便道：“你回去找来听听你就懂了，我唱两句给你听听啊。”
他挥舞着胳膊，哼哼了两句，“宣传的口号，说大家都有钱，贫富的差距，假装没看见，这不再是个适合穷人住的岛，一辈子辛苦连个房子都买不到……”
刘思思咧嘴一笑，这家伙不去演喜剧真可惜了。
张士尴尬道：“当然老哥唱得不好听啊，
但这个道理是对的，以后在那些大城市，穷人要掏空父母的积蓄，用一辈子的辛苦，才买得起一套房，所谓一人买房全家帮忙，一贷更比一贷强！”
刘思思手托腮，看着他道：“你这番话，我好想在我男朋友那里也听到过，你们俩肯定很有共同话题。”
“是嘛？这世上居然还有和我一样有先见之明的奇男子？”
刘思思哈哈笑道：“是是是，你们俩都是奇男子，以后有机会我让他来找你拍戏啊，他是导演呢。”
“哎哟，那我还得谢谢你给我引荐呢，”张士故意夸张地道。
说来也怪，几乎所有和刘思思合作过的男演员都会喜欢她。
这种喜欢未必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一种欣赏。
张士也是一样。
《神话》剧组里面一共三个女主演，金纱年纪最大，不过性格活泼可爱，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白兵有股御姐女神范，不太好亲近，反倒是年纪最小的刘思思，最让他欣赏。
这姑娘既不矫揉造作，也不故作矜持，安静认真，又落落大方，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只有熟悉了以后才会发现她的魅力。
张士确实挺喜欢她的，所以才多说了两句。
要是换了其他演员，他是绝对不会说这样一番话的，交浅言深是大忌，搞不好就一顶“爹味”、“油腻”的帽子扣下来了。
至于刘思思，她对张士那一番话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张士的真诚和善意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娱乐圈里勾心斗角是常事，真诚和善良比黄金都贵重。
……
“宝宝，我跟你说啊，我在剧组认了个老哥，他演技可好了，对我也很好……”
夜里，酒店房间。
刘思思穿着单薄的睡裙躺床上，笔直修长的长腿叠在一起，架在墙上，手里拿着手机，特兴奋地和江瑜聊着天。
“谁啊？”江瑜在那头问。
“张士，你听说过吗，他演过《粉红女郎》。”
“哦，是他啊，”江瑜立马回忆起高要一步步走到最高的台阶上，手指着天，喊着“我要做最高的赵高”的场景。
张士的演技确实不错，尤其擅长饰演底层的小人物，不过除了高要之外，就少有为人熟知的角色了，典型的戏好人不红。
刘思思笑道：“我觉得你跟他肯定有话聊。”
“为什么？”
“因为你们俩都喜欢买房啊，”刘思思便将白天张士的那番话说了一遍，然后道：“宝宝，你以后要是拍电影，有合适的角色找他演好不好……”
在她看来，像张士这种小演员，根本没什么名气，又一大把年纪了，肯定过得挺辛苦的，便想着把他引荐给江瑜，万一江瑜将来拍电影有合适的角色了，正好能用得上他。
这样也不枉她叫张士一声老哥。
江瑜在那头顿了顿，道：“找他拍戏倒没什么啦，不过，你真的觉得，一个懂得买房重要性的人，会过得辛苦？”
其实刘思思不知道，拍戏只是张士的业余爱好而已，这哥们真正的主业是炒房。
从2000年开始，他便来到大陆投资房地产，这么多年下来，积攒的财富可想而知。
什么叫闷声发大财，这就是了。
“你电影拍得还顺利吗？”闲聊几句后，刘思思问道。
“嗯，挺顺利的，进度比我想象得要快，最多一个月就能杀青了。”
“哎，你就好了，”刘思思叹息道：“《神话》也要杀青了，老胡拍完就可以回盛海了，我就惨咯。”
她今年一连接了《神话》、《天涯织女》和《侠盗一枝梅》三部大戏，几乎是接替开机，都快住在横店了。
江瑜笑道：“没事儿，到时候我去横店慰问你啊。”
“真的？”
“骗你是小狗。”
“汪~”刘思思在那边开心地学了声狗叫。
他们俩有三个多月没见面了，在剧组又是没日没夜地拍戏，平日里连打电话互诉衷肠的机会都很少，江瑜要是能来探班，刘思思可太开心了。
江瑜一笑：“希望我来了，你还能这么开心。”
“我很开心啊，我干嘛不开心？”
“那你今年还有兴趣挑战一下第四部戏吗？”
“什么？”刘思思一愣。
江瑜道：“莪打算找你们蔡老板，今年再合作一部戏，你不想当女主角吗？”
“啊？”刘思思丧气道：“我都快累死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刘思思同学，才让你拍四部戏而已，怎么就喊累？”
“呸，我才不想当人上人呢。”
刘思思表示自己才不上当。
人上人什么的，容易腰疼。
“你要不想拍的话，我可以找杨秘啊。”江瑜使出了杀手锏。
“你敢！”
虽然看不见脸，但江瑜也能想象得到刘思思在那头气鼓鼓的样子。
今年“四小花旦”网络评选，最终有四朵小花脱颖而出。
柳一菲自然是魁首，黄洛丹评价《奋斗》和《我的青春谁做主》两部大热门位居其次，这都没有争议。
争得最厉害的则是杨秘和刘思思。
前者有郭襄和唐雪见，而且杨秘非常擅长网络营销。
后者有龙葵和黄小仙，以及和江瑜的恋情加成。
双方的票数始终处于一个你追我赶的状态。
不过最后刘思思同学还是一举逆袭成功，挤掉了杨秘，位列“四小花旦”之三。
两个女人的塑料友谊也就此破碎，虽然表面上还维持着好姐妹的架子，但私底下几乎已经没有往来。
刘思思自然不会允许杨秘抢她的戏。
更何况，这还是她男朋友的戏！
江瑜一早就知道刘思思肯定会接下《步步惊心》，脸上露出笑容：“回头我把小说电子版传给你，你自己先看一遍，熟悉一下剧情。”
“哎~”刘思思轻轻叹了口气，“好吧……”
她这条咸鱼，想不到今年居然会这么劳累。
难道这就是成名的代价？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江瑜打了个呵欠，困得不行了，便道：“都快一点了，我想睡觉了。”
“嗯，我也困了，你先挂。”
“你先挂。”
“我不，你先挂嘛。”
“你先挂……”
俩人抱着手机，谁都不愿意先挂断。
和江瑜睡一个窑洞的张驿听得那叫一个糟心，无语地翻了个身。
这对子狗男女，秀起恩爱来没完没了的。
江瑜一笑，也不再墨迹，直接挂断了电话。
窗户外，暗蓝色的天空下，繁星点点。
农村的夜晚是非常热闹的，虫鸣蛙叫声，不绝于耳。
江瑜闭上眼睛，脑子里思绪纷飞。
刘思思忙，他也不闲着。
等《驴得水》杀青了，他还得去趟粤省，去和姜闻拍《让子弹飞》。
老七镜头不多，但戏份还真不少，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充当背景板。
除了《让子弹飞》，他还得筹备《步步惊心》。
网剧刚兴起的时候，制作基本上都非常粗糙，无论是《盗墓笔记》，还是《花千骨》，服化道，以及特效，比之《仙剑三》，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也给观众留下了网剧等于粗制滥造的坏印象。
现在江瑜身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得给行业开个好头。
《步步惊心》不光要在有酷播放，还要上星。
那么在制作上就必须精益求精。
这样一来，糖人就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2011年以前的糖人正处于巅峰状态，无论是服化道，还是摄影、灯光，在古装偶像剧领域都堪称一绝，国内暂时无人能比。
如果可以的话，江瑜不仅想把《步步惊心》这个项目拿出来和糖人合作，以后完全还可以有《花千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嘛。
这对江瑜和糖人来说，都是双赢。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演员，《步步惊心》里涉及的演员太多了，他总不能再把隆力奇找过来演四爷吧。
要不然，换胖橘？
……
八月，天气热得像火烤一样。
剧组没有空调，江瑜便找人每天去县里拉一车冰送到大河堡上，每人发一桶冰块，用来降温。
秦海露、张驿等人又挖空心思，琢磨出了各种吃法，什么冰镇西瓜，冰镇酸梅汤，冰镇土豆丝，冰镇西红柿，恨不得连米饭都要冰镇一下。
这天中午，葛尤一气干掉一碗酸梅汤，躺在炕上，旁边就是冰块，舒服得直哼哼。
“老江，你说是皇帝过得舒服，还是现在的老百姓过得舒服啊？”葛尤忽然问道。
这一炕上，除了葛尤外，还有江瑜、张驿。
江瑜吸着酸梅汤，酸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那肯定是皇帝啊，虽然古代没有空调冰箱，但人家可以建冰窖，建避暑山庄，再说吃，皇帝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张驿靠着墙道：“这我就不敢苟同了，咱们有电视，有电影，皇帝有吗？所以还是现代老百姓生活更丰富。”
江瑜道：“要说娱乐，皇帝也可以养戏班子，养乐队啊，而且还有后宫佳丽三千，这不比电视剧好玩？”
皇帝确实是没有a级片看，但人家可以来真的。
喜欢哪个美女都可以弄到手，不像现代人，只能看着片子，然后弄到手上。
张驿无言以对。
江瑜又道：“不过古代皇帝过得舒服，老百姓可就惨了，古代老百姓算人吗？牛马而已，直到进入现代，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才有机会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葛尤乐道：“老江这觉悟够高的啊，那你们的人生价值是什么？都说说。”
张驿道：“我想先当好一个演员，也不说出多大名，只要观众看到我，能说一句，哎，这个演员演得还不错，拍的戏还都挺好看，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嗯，靠谱，”葛尤点了下头，又冲江瑜：“哎，你别抱着冰块睡觉，现在是舒服，容易着凉，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老了以后容易老寒腿。”
江瑜遂松开冰块，屁股往后挪挪，“我以前就想搞钱，觉得有钱才有人生价值。”
“那现在呢？”
“现在，我也不知道，”江瑜实话实说道：“我有钱以后，感觉人生其实没有什么目的，就打算好好拍电影，好好演戏，好好唱歌，再和媳妇好好过日子就完了，随遇而安吧。”
葛尤点头，“能这样就已经不错了。”
江瑜道：“其实我真没什么野心，就说这《驴得水》吧，我要求也不高，能去柏林电影节参个展，再拿个一亿票房，我就心满意足了。”
“嘿，您还真不谦虚，”葛尤差点没给他气死，“就你这个目标，张一谋也不敢打包票啊。”
拍部电影去柏林参展不难，拍一部票房破亿的电影也不难，江瑜自己就做到了。
真正难的是，拍一部业内叫好，观众叫座的电影。
葛尤算看出来了，这小子，说什么自己随遇而安，其实野心一点不小。
江瑜嘿嘿一笑，“我觉得还是有希望的，所以这不把是你们二位大才请过来了嘛。”
张驿激动道：“你要能把我带去柏林，这片子我不要片酬都行。”
“哎，这可是你说的啊，葛大爷你给作证啊。”
“我才不给你作证呢。”
葛尤摸着自己的大光头，虽然惊讶于江瑜的野心，不过细一琢磨，居然觉得好像还真挺有希望。
妖孽啊，这小子。
“睡觉吧，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重头戏呢，”葛尤一翻身，躺下睡了。
江瑜昨夜和刘思思聊天到半夜，也有点犯困，便也躺下闭目养神。
屋子里安静下来，张驿却半点困意都没有。
他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在脑子里一遍遍地设计着周铁男的戏份。
今天下午，便是周铁男发生重大转变的戏份。
同时，这也是整部《驴得水》最具冲突，最具看点的一场戏。
江瑜梦想的票房和柏林，都在这场戏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