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章 知识分子的脾气（上）
鹅国剧作家契科夫说过，如果影片开头出现了一把枪，那么到结尾，这把枪一定会响。
意思是电影里的一切细节都要发挥作用。
同样的，如果电影里出现了一个谎言，那么在影片结束之前，这个谎言一定会被戳破。
当孙校长找来小铜匠，在特派员面前扮演吕得水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個冒牌货一定会被拆穿。
只是，拆穿的结果有点出乎众人的想象。
——特派员并不在乎谁是吕得水，他只在乎钱。
“教育局每个月给吕得水老师的赞助，你们都收到了吧？”葛尤坐在讲桌前，用一种独特的语调，慢悠悠地问道。
秦海露坐在下方，双手交叠放在课桌上，“每个月三万元法币，都收到了。”
江瑜站在葛尤身后，道：“怎么能是三万呢，明明是十万。”
“张一曼你跟校长搞什么啊？！”涉及到钱，郭竟飞直接炸了，他以为是校长和张一曼吃了回扣。
范炜瞥了他一眼，道：“特派员，我们每个月收到的是三万啊。”
“你少来这套！”郭竟飞根本不相信他。
“吵什么啊，”葛尤慢吞吞地道：“你们收到的确实是三万，但罗斯先生问起来，你们一定要说是十万。”
张驿嘲讽道：“哦，原来罗斯先生给我们的钱，让你们给吃了回扣了！”
“怎么能叫吃回扣呢，”水烧开了，江瑜拎着水壶上来，纠正道：“这叫合理分配！”
“我大天朝自有国情在此，罗斯先生每个月赞助给你们的十万块钱，局里都要替你们交税，还要扣去管理费，办公费，车马费，这费那费宣传费。”
“另外，还本着奉献的精神，替你们缴纳了公积金，抗战基金，保险金，以及养老金。”
“总而言之，局里没有克扣你们一分钱！”
这番话，江瑜说得是义正言辞。
“切~~”张驿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帮家伙，吃回扣还能找出一堆理由来。
“年轻人，不要那么在乎钱，”葛尤一边泡茶，一边敦敦教导道：“国难当头，凡事要多讲正能量，比待遇越比心胸越窄，讲奉献越讲境界越高。”
“好！”江瑜配合地鼓起了掌。
“哎，”葛尤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对下面众人道：“如果明天罗斯先生问起来，大家知道该怎么说吧？”
“明白，”郭竟飞面对特派员，立马狗腿地点头，“都是为了国家，为了教育嘛。”
呐，这个就叫做情商高。
有他带头，其他几人纵使有意见也没法提了。
“好，”葛尤满意地端起茶杯，打着官腔道：“知识分子的觉悟就是高啊，若使我神州百姓都有诸位这般报国之心，倭寇何敢猖獗至此……哎，吕得水老师呢？”
小铜匠此时为了躲媳妇，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孙校长又能上哪给他找人去？
范炜看着葛尤，一脸热忱地道：“特派员，美国人是为了资助乡村教育来的，我们可以给他看我们改建的校园，还有我们资助了许多贫困生……”
葛尤一抬手，范炜顿时萎了。
“美国人要见的是吕得水，你们建什么学校不重要，资助什么学生不重要，现在就吕得水最重要。”
“这个吕得水你变也得给我变回来，否则……”说到这里，葛尤一直眯着的小眼睛忽然睁开，一张老脸神色微变，居然不怒自威起来，“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瑜站在一旁，看着他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一跳，居然有了一种自己上学的时候被班主任请家长的恐慌感。
有些演员发怒的时候，让人觉得好笑，有些演员发怒的时候，是真的会让人感到害怕。
直到目前为止，葛尤扮演的特派员一直都挺和蔼的，被周铁男顶撞也没生气，被众人合伙忽悠的时候甚至还有点萌萌哒。
直到此时，打盹的老虎忽然睁开了眼睛。
众人这才知道，这个特派员口含天宪，他是真的有本事折腾死几人。
孙校长正为难间，就听一声荷兰口音的英语响起：“Nice
to
mee
you.”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小铜匠穿着裴奎山的貂皮大衣又回来了。
不过他不是来解围的，而是来复仇的。
《驴得水》这部电影讽刺的东西挺多的，其中之一就是教育。
学校的基本职责就是教授学生知识，但知识并不等于道德。
在学外语之前，小铜匠是个很淳朴很善良的人，等他接受了教育，有了知识，觉醒了自我，一些别的东西也随之应运而生。
“我要你开除张一曼老师！”
“她骂我是牲口！”
王保强穿着一身貂皮大衣，目露凶光地看着秦海露。
小铜匠本以为在张一曼这里得到了尊重，爱情，和希望，他付出了真心，但没想到张一曼这个坏女人，只把他当牲口，睡完就不认账。
现在他成了吕得水，依靠美国人和特派员，获得了某种权力，自然要报复回来。
“都是知识分子，都有知识分子的脾气，”葛尤又恢复了那副慢悠悠的样子，“这样吧，张一曼老师不是骂了你嘛，那我们就一起骂她，骂到你满意为止。”
“组织一下吧，孙校长。”葛尤抬抬下巴，轻描淡写地道。
在真正的权力面前，知识分子的骄傲、尊严、人格、浪漫，脆弱得不堪一击。
人性的丑恶被无限地放大，一向自认自由而独立的知识分子们，终于被撕掉了那层体面的外衣，开始像野狗一样互相撕咬起来。
第一个沦陷的是郭竟飞饰演的裴奎山。
在和张一曼睡过以后，裴奎山同样对张一曼动过心。
他满心以为这个姑娘的“荡妇”名声是被恶意中伤，张一曼在骨子里，仍然是个可以过日子的好姑娘。
但张一曼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不起，他们没骂错。
我睡那些男老师是为了爽，睡你一样是为了爽……
直到张一曼睡了铜匠，裴奎山才不得不相信了这一点。
于是自觉被羞辱的裴奎山，在这一刻，将全部的恶意都倾泻了出来。
“张一曼，你就是个表子，贱……对不起，导演，我……”郭竟飞骂了两句，一时卡了壳。
“这段台词太恶毒了，我感觉我不光是在羞辱张一曼，我自己也感觉到一股羞耻感。”
他从来没那么恶毒地骂过别人。
葛尤看看江瑜，意思是，还愣着干什么，该你上场了。
他发现江瑜导戏的能力一般，不过讲戏的能力还行。
对人物分析非常透彻，也会给演员做工作，每当剧组的演员表演状态不对的时候，他跑过去逼逼几句，基本都能搞定。
江瑜看着郭竟飞，试着引导他道：“你再想一下，裴奎山对张一曼是什么感情？”
“这个我知道，他是被拒绝了，然后发现自己喜欢的姑娘是个荡妇，所以恼羞成怒了。”
江瑜道：“差不多，其实简单来说，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本来俩人打个友谊炮，结果裴奎山动感情了，觉得自己被绿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约炮还能约出感情来，等发现自己玩过的女人还有别的男人时，居然也会觉得自己被绿了。
裴奎山就是因此而恼羞成怒。
这一点郭竟飞和江瑜分析的差不多，不过他卡壳的原因却不在这里。
“要不要休息一下？”江瑜问。
“不用不用，我调整一下就行，”郭竟飞到底是非常优秀的话剧演员，很快便调整了回来，深吸口气，走到秦海露面前，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鼓起全身的勇气，带着猛兽般的恶意，将生而为人的体面和自尊一把撕下，将最恶毒的话语喷泄而出：
“张一曼，你就是个表子，贱货，你在城里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啊，和自己的老师搞破鞋，一个学校里的男老师十个你睡过九个！”
“你有什么资格装清高，谁睡你是看得起你，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挑挑拣拣的？！”
“你特么连表子都不如，表子是为了赚钱，你呢，你倒贴！你特么就是个公共厕所！谁想上就能上……”
对一个女人最致命的侮辱，就是骂她是个表子。
范炜见他越骂越不像话，连忙冲过去将他拖走。
郭竟飞却越骂越起劲儿，“你就是个表子！贱货！烂裤裆……”
到最后，郭竟飞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卡！”
“怎么样？”江瑜走过去问他道。
郭竟飞坐在地上，抹了把汗水，勉强笑道：“没想到，骂人也这么难哈。”
江瑜道：“因为你是个斯文人，一回生，二回熟，这么恶毒的台词，你多演几遍，最后就会觉得根本不算事儿了。”
郭竟飞沉默了一下：“你说得对，所以人真的一次都不能作恶。”
他也算是体验派演员，在刚刚那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受到攻击的不止是张一曼，还有他自己。
一直到演完，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恶毒是一把双刃剑。
当你怀着恶意，试图用那些恶毒的话摧毁别人的时候，其实首先被摧毁的，是自己生而为人的善良和体面。
178章 知识分子的脾气（下）
鹅国剧作家契科夫说过，如果影片开头出现了一把枪，那么到结尾，这把枪一定会响。
意思是电影里的一切细节都要发挥作用。
同样的，如果电影里出现了一个谎言，那么在影片结束之前，这个谎言一定会被戳破。
当孙校长找来小铜匠，在特派员面前扮演吕得水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个冒牌货一定会被拆穿。
只是，拆穿的结果有点出乎众人的想象。
——特派员并不在乎谁是吕得水，他只在乎钱。
“教育局每个月给吕得水老师的赞助，你们都收到了吧？”葛尤坐在讲桌前，用一种独特的语调，慢悠悠地问道。
秦海露坐在下方，双手交叠放在课桌上，“每个月三万元法币，都收到了。”
江瑜站在葛尤身后，道：“怎么能是三万呢，明明是十万。”
“张一曼你跟校长搞什么啊？！”涉及到钱，郭竟飞直接炸了，他以为是校长和张一曼吃了回扣。
范炜瞥了他一眼，道：“特派员，我们每个月收到的是三万啊。”
“你少来这套！”郭竟飞根本不相信他。
“吵什么啊，”葛尤慢吞吞地道：“你们收到的确实是三万，但罗斯先生问起来，你们一定要说是十万。”
张驿嘲讽道：“哦，原来罗斯先生给我们的钱，让你们给吃了回扣了！”
“怎么能叫吃回扣呢，”水烧开了，江瑜拎着水壶上来，纠正道：“这叫合理分配！”
“我大天朝自有国情在此，罗斯先生每个月赞助给你们的十万块钱，局里都要替你们交税，还要扣去管理费，办公费，车马费，这费那费宣传费。”
“另外，还本着奉献的精神，替你们缴纳了公积金，抗战基金，保险金，以及养老金。”
“总而言之，局里没有克扣你们一分钱！”
这番话，江瑜说得是义正言辞。
“切~~”张驿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帮家伙，吃回扣还能找出一堆理由来。
“年轻人，不要那么在乎钱，”葛尤一边泡茶，一边敦敦教导道：“国难当头，凡事要多讲正能量，比待遇越比心胸越窄，讲奉献越讲境界越高。”
“好！”江瑜配合地鼓起了掌。
“哎，”葛尤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对下面众人道：“如果明天罗斯先生问起来，大家知道该怎么说吧？”
“明白，”郭竟飞面对特派员，立马狗腿地点头，“都是为了国家，为了教育嘛。”
呐，这个就叫做情商高。
有他带头，其他几人纵使有意见也没法提了。
“好，”葛尤满意地端起茶杯，打着官腔道：“知识分子的觉悟就是高啊，若使我神州百姓都有诸位这般报国之心，倭寇何敢猖獗至此……哎，吕得水老师呢？”
小铜匠此时为了躲媳妇，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孙校长又能上哪给他找人去？
范炜看着葛尤，一脸热忱地道：“特派员，美国人是为了资助乡村教育来的，我们可以给他看我们改建的校园，还有我们资助了许多贫困生……”
葛尤一抬手，范炜顿时萎了。
“美国人要见的是吕得水，你们建什么学校不重要，资助什么学生不重要，现在就吕得水最重要。”
“这个吕得水你变也得给我变回来，否则……”说到这里，葛尤一直眯着的小眼睛忽然睁开，一张老脸神色微变，居然不怒自威起来，“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瑜站在一旁，看着他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一跳，居然有了一种自己上学的时候被班主任请家长的恐慌感。
有些演员发怒的时候，让人觉得好笑，有些演员发怒的时候，是真的会让人感到害怕。
直到目前为止，葛尤扮演的特派员一直都挺和蔼的，被周铁男顶撞也没生气，被众人合伙忽悠的时候甚至还有点萌萌哒。
直到此时，打盹的老虎忽然睁开了眼睛。
众人这才知道，这个特派员口含天宪，他是真的有本事折腾死几人。
孙校长正为难间，就听一声荷兰口音的英语响起：“Nice
to
mee
you.”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小铜匠穿着裴奎山的貂皮大衣又回来了。
不过他不是来解围的，而是来复仇的。
《驴得水》这部电影讽刺的东西挺多的，其中之一就是教育。
学校的基本职责就是教授学生知识，但知识并不等于道德。
在学外语之前，小铜匠是个很淳朴很善良的人，等他接受了教育，有了知识，觉醒了自我，一些别的东西也随之应运而生。
“我要你开除张一曼老师！”
“她骂我是牲口！”
王保强穿着一身貂皮大衣，目露凶光地看着秦海露。
小铜匠本以为在张一曼这里得到了尊重，爱情，和希望，他付出了真心，但没想到张一曼这个坏女人，只把他当牲口，睡完就不认账。
现在他成了吕得水，依靠美国人和特派员，获得了某种权力，自然要报复回来。
“都是知识分子，都有知识分子的脾气，”葛尤又恢复了那副慢悠悠的样子，“这样吧，张一曼老师不是骂了你嘛，那我们就一起骂她，骂到你满意为止。”
“组织一下吧，孙校长。”葛尤抬抬下巴，轻描淡写地道。
在真正的权力面前，知识分子的骄傲、尊严、人格、浪漫，脆弱得不堪一击。
人性的丑恶被无限地放大，一向自认自由而独立的知识分子们，终于被撕掉了那层体面的外衣，开始像野狗一样互相撕咬起来。
第一个沦陷的是郭竟飞饰演的裴奎山。
在和张一曼睡过以后，裴奎山同样对张一曼动过心。
他满心以为这个姑娘的“荡妇”名声是被恶意中伤，张一曼在骨子里，仍然是个可以过日子的好姑娘。
但张一曼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不起，他们没骂错。
我睡那些男老师是为了爽，睡你一样是为了爽……
直到张一曼睡了铜匠，裴奎山才不得不相信了这一点。
于是自觉被羞辱的裴奎山，在这一刻，将全部的恶意都倾泻了出来。
“张一曼，你就是个表子，贱……对不起，导演，我……”郭竟飞骂了两句，一时卡了壳。
“这段台词太恶毒了，我感觉我不光是在羞辱张一曼，我自己也感觉到一股羞耻感。”
他从来没那么恶毒地骂过别人。
葛尤看看江瑜，意思是，还愣着干什么，该你上场了。
他发现江瑜导戏的能力一般，不过讲戏的能力还行。
对人物分析非常透彻，也会给演员做工作，每当剧组的演员表演状态不对的时候，他跑过去逼逼几句，基本都能搞定。
江瑜看着郭竟飞，试着引导他道：“你再想一下，裴奎山对张一曼是什么感情？”
“这个我知道，他是被拒绝了，然后发现自己喜欢的姑娘是个荡妇，所以恼羞成怒了。”
江瑜道：“差不多，其实简单来说，这就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本来俩人打个友谊炮，结果裴奎山动感情了，觉得自己被绿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约炮还能约出感情来，等发现自己玩过的女人还有别的男人时，居然也会觉得自己被绿了。
裴奎山就是因此而恼羞成怒。
这一点郭竟飞和江瑜分析的差不多，不过他卡壳的原因却不在这里。
“要不要休息一下？”江瑜问。
“不用不用，我调整一下就行，”郭竟飞到底是非常优秀的话剧演员，很快便调整了回来，深吸口气，走到秦海露面前，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鼓起全身的勇气，带着猛兽般的恶意，将生而为人的体面和自尊一把撕下，将最恶毒的话语喷泄而出：
“张一曼，你就是个表子，贱货，你在城里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啊，和自己的老师搞破鞋，一个学校里的男老师十个你睡过九个！”
“你有什么资格装清高，谁睡你是看得起你，你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挑挑拣拣的？！”
“你特么连表子都不如，表子是为了赚钱，你呢，你倒贴！你特么就是个公共厕所！谁想上就能上……”
对一个女人最致命的侮辱，就是骂她是个表子。
范炜见他越骂越不像话，连忙冲过去将他拖走。
郭竟飞却越骂越起劲儿，“你就是个表子！贱货！烂裤裆……”
到最后，郭竟飞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卡！”
“怎么样？”江瑜走过去问他道。
郭竟飞坐在地上，抹了把汗水，勉强笑道：“没想到，骂人也这么难哈。”
江瑜道：“因为你是个斯文人，一回生，二回熟，这么恶毒的台词，你多演几遍，最后就会觉得根本不算事儿了。”
郭竟飞沉默了一下：“你说得对，所以人真的一次都不能作恶。”
他也算是体验派演员，在刚刚那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受到攻击的不止是张一曼，还有他自己。
一直到演完，他才恍然明白过来。
恶毒是一把双刃剑。
当你怀着恶意，试图用那些恶毒的话摧毁别人的时候，其实首先被摧毁的，是自己生而为人的善良和体面。
179章 大河堡上空悠悠
运气每个人都有，只是来的或早或晚。
刘爸的经历正好印证了这句话。
人到中年，下岗失业，对一个中年男人来说，应该是致命的打击。
他也为此焦虑了好久。
直到他加入了江瑜的九六传媒。
每天基本都没啥活，工资还照发，虽然钱不多，但刘爸既没有房贷，也没有车贷，自家女儿还成了大明星。
到了他这個地步，赚钱多少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刘爸感觉自己的日子是越过越滋润。
唯一的苦恼就是钓鱼总是空军，然后被陈阳无情嘲笑。
为了钓鱼，他特地买了上千块的装备，但到目前为止，除了几尾巴掌大的小鱼外，啥也没钓上来。
“哎哟，刘叔你这打猎回来了啊。”
刘爸开着车回到96传媒的小独栋，陈阳在门口迎接着，“我看看，今天又钓回什么了。”
“嗯，今天不错，钓回了一堆玉米，大丰收啊。”
刘爸黑着脸，一言不发进卫生间洗手去了。
陈阳在背后狂笑。
有道是钓鱼佬永不空军，鱼钓不上来，那就从老乡地里掰点玉米带回来，反正空军是不可能空军的。
陈阳嘲笑了一通，心情大好，冲着刘爸的背影喊道：“二楼的灯又坏了，你待会儿给修一下啊。”
说完也不管刘爸答没答应，转身回工位上工作去了。
刘爸清闲，她可不能清闲，江瑜不在，她就是96传媒的话事人，每天一堆事儿等着她呢。
要说陈阳也算是九六传媒的元老了，眼睁睁看着江瑜从一个小演员，在广告界、音乐界，影视界逐渐打响名气，一步步走到今天，一发而不可收拾。
哪怕到现在，还有一堆乡镇企业四处托人找江瑜拍广告呢。
没办法，“肾宝”、“好自然”、“金坷垃”那几条广告实在太过魔性，在天朝广告界简直是泥石流一般的存在。
江湖传言，想要请小江导演在电视上拍个广告，没七位数都免开尊口。
不过哪怕给这么多钱，小江总大概率也是不会接的。
“这都是钱啊，”陈阳心痛地将那一溜广告邀约的邮件送进了垃圾桶。
除了广告邀约，邮箱里还收到了一堆剧本。
以前那些导演还要带着剧本四处拜访影视公司，现在有了互联网，倒是方便了许多。
许多郁郁不得志的导演、编剧会选择海投剧本，看看有没有哪个瞎了眼的影视公司，一时昏了头肯给他投钱。
这种邮件呢，陈阳就无权处理了，只能保存起来，等着江瑜回来挑选。
说不定垃圾堆里也能找出珍珠来呢。
处理完邮件，陈阳又翻出《步步惊心》的剧本，开始挑选起了演员。
《步步惊心》是一部辫子戏，里面有一堆剃头的阿哥，大陆美男不少，可是愿意剃头，剃完头又好看的男演员还真不多见。
聂元算一个，原作者桐花也说过她写四爷，其实是对照着聂元来写的。
原时空糖人拍《步步惊心》，第一个找的就是聂元，只可惜那时的聂元拍了太多辫子戏，不想再拍了。
糖人又去找霍剑华，胡戈，结果要么是没档期，要么是不愿意剃头，无奈之下才找到了隆力奇。
结果一举让隆力奇再度翻红，顺带着还白捡一个漂亮媳妇。
陈阳翻着演员册，里面收集了几乎所有圈内有头有脸的男明星，可是能入她眼的，还真不多。
“忙着呐，”刘爸去二楼修完节能灯，心情大好，又背着手晃悠下来，走到陈阳身后，往桌上看了眼，“哟，挑演员呐。”
“嗯，给你女儿选妃呢，”陈阳开玩笑道。
“什么玩意儿？”刘爸问道。
“我在这儿挑阿哥呢，大清九子夺嫡听说过没有，这些阿哥都喜欢你女儿。”
刘爸道：“什么叫喜欢我女儿啊，那是喜欢我女儿演的角色，她是演那个若曦吗？”
《步步惊心》的影视版权就是他和陈阳一块谈下来的，那小说他也翻过。
不过中年男人根本看不了这种小女生的情情爱爱，陈阳倒是看得泪水连连的，直说江瑜眼光好，这部小说拍成电视剧，绝对能火。
“既然是思思演女主，你还操心个什么劲儿，交给江瑜去烦呗。”
刘爸看得清楚，既然是刘思思演女主，又是一部爱情主题的电视剧，那么江瑜肯定得进去演个男主角，其他角色他心里八成也有数，陈阳根本犯不着发愁。
“哎，我也知道啊，但是……”陈阳忧愁道：“我也总不能闲着啊，小江总走了，我们公司都没事儿干了。”
“光拿钱不干活还不好？”刘爸对陈阳的觉悟表示十分怀疑。
“你……算了，你不懂。”
陈阳欲言又止。
江瑜离开前和她透露过，《步步惊心》这个项目结束后，九六传媒搞不好就要被有酷收购了，到时候公司会扩大几倍，成为真正专业的影视巨头。
如今的九六传媒，说白了就是靠江瑜一个人撑起来的，根本不具备造血能力，江瑜一旦离开，公司立刻就停摆，引入资本，扩大规模，几乎是势在必行的。
对此，陈阳是既喜且忧。
喜的是被收购后公司能扩大规模，她也能分到一些股份，搞不好还能升职加薪。
忧的是万一公司人员规模扩大了，来了一票更加专业的人才，她被发现是个水货该怎么办？
刘爸摇摇头，根本理解不了这些打工人的心思，转身去折腾他那些玉米去了，留下陈阳一个人独自忧愁。
在她身后的墙上，贴着一段标语：
诸葛亮从来不问刘备，为什么我们的箭那么少？
关羽从来不问刘备，为什么我们的士兵那么少？
张飞从来不问刘备，兵临城下我该怎么办？
于是有了草船借箭、有了过五斩六将、有了据水断桥吓退曹兵……
——如若万事俱备你的价值何在！
不要问公司能给你什么，要问你能为公司做什么！
每次看到这段标语，陈阳就深深地感觉到挫败。
她好像什么都不能为公司做，公司全是江瑜一个撑起来的，她就是个废物，呜呜呜……
“不行，我一定要向江总证明我的价值！”
陈阳颓废半天，还是爬了起来，挥舞下小拳头，雄心勃勃地翻开演员名册继续奋斗。
江总说了，一旦公司被收购，起码给她价值不低于三十万的期权。
只要有酷能够上市，这些期权立马就能兑换成现金！
三十万哦，你敢想吗？
陈阳每次一想到江瑜的画的大饼，立马就斗志昂扬起来。
因为她知道，和那些无良老板不同，江瑜画的饼，是真的能兑现的！
……
人是一种习惯性很强的动物。
江瑜曾经也觉得离开互联网，离开空调，他就会死。
可真等他来到大河堡拍电影，一个多月下来，平时每三天才能洗一次澡，他居然也习惯了下来。
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了点，但眼看着自己的剧本一点点被拍摄出来，那股子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葛尤走后，《驴得水》基本就进入了收尾阶段。
又过了半个月，主要戏份便全部拍完，只剩下了最后一场。
“你们看看，我这个是不是太鲜艳了，”范炜下身穿着大红的长裤，上身是红白条纹相间的衬衫，还带着红色的领结，整个人看着就特别喜庆。
秦海露也差不多，穿着一身同样红白风格的旗袍，她走过来绕着范炜转了一圈，“你要嫌太艳了，不如外面套个白色的西装。”
“哎，这个好，一曼还是你眼光最好。”
秦海露一笑，帮范炜穿好西装，又顺手往他头上戴了顶白色的帽子：“行了，帅气的老头。”
范炜乐呵呵地笑着。
另一边，郭竟飞、张驿、李芊三人也穿着同样喜庆的衣服，正嘻嘻哈哈地垫着脚比身高呢。
这几身衣服是江瑜特意让服装组做的，剧组里每个人都有，就等着杀青这一天让他们穿上，然后一起照个相。
“好了，大家快过来照相吧，”江瑜架好照相机机，招呼着几人。
秦海露扶着范炜来到照相机前坐下，四人在他身后和两旁站好。
李芊看看几人，笑道：“哎，你们觉不觉得我们这样穿好像马戏团啊。”
“就是，我也觉得，太喜庆了。”
“还不都怪江瑜，他非要我们穿成这样，来照相留念。”
“好了，看镜头，三，二，……”江瑜聚好焦，开始倒计时
几人连忙停下声讨江瑜的声音，一起微笑着看向镜头。
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无忧无虑。
“一！”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一旁的摄像机将这些镜头忠实地记录下来，作为电影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他们记忆的一部分。
“我宣布，”所有人一起看向江瑜，江瑜在众人的目光中大声喊道：“《驴得水》正式杀青啦！”
“噢！”
众人一起欢呼道。
就连沉稳的赵飞，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近两个月的辛苦，终于结束了，他们的努力，也终于有了回报了。
他们的电影杀青了！
江瑜也特别开心，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心里满满的全是成就感。
“杀青了，杀青了，”张驿看看李芊，看看秦海露，开心地傻笑着。
《驴得水》拍了一个多月，大家一起跟着电影里的人物经历情感上的大起大落，电影结束了，彼此之间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拍到最后，张驿甚至都感觉，自己好像真成了大河堡小学里的支教老师。
这种感觉，还是上次拍《我的团长我的团》才有的。
于是他更加确信了，电影也是人生，演员的乐趣就在于，可以不断地体验各种不同的人生。
“是啊，想不到一眨眼就杀青了，时间过得真快，”郭竟飞也有些唏嘘。
刚来的时候，他没少抱怨这里条件太差，天天盼着赶紧拍完，赶紧回城。
现在终于杀青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江瑜，你拍的这张照片会洗出来吗？”秦海露过去问。
江瑜刚刚鼓捣的照相机，可不是道具，而是真家伙。
“肯定会洗出来啊，我要用来当剧照。”
“那好，到时候送我一张，我留个纪念。”
“我也要，莪也要，”李芊赶紧过来道。
张驿、郭竟飞也一起挤了过来。
江瑜笑道：“放心，到时候洗出来了一人送你们一张，还有这衣服也送你们了。”
“谢谢导演！”李芊开心道。
她还真挺喜欢这身红白条纹相间的连衣裤，穿着特别俏丽。
“导演有心了啊，”秦海露赞道。
她看得出来，江瑜将这一场戏当成杀青前的最后一出戏，肯定是特意安排过的。
而且还特意拍了这么一张鲜活的照片，作为杀青礼物送给他们，只能说明，江瑜是真的用了心的。
作为演员，遇到这么一个有诚意的导演，她也是十分感动。
张驿则问道：“我们穿得这么喜庆，和电影根本是两个风格，你怎么把这张照片当剧照？”
江瑜笑道：“这个你就先别问了，等电影上映了你们就懂了。”
“(ˉ▽￣～)切~~还卖关子，”李芊声讨他。
“哈哈哈，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一块吃西瓜去吧，”江瑜转移了话题，“然后大家好好休息一下，今晚咱们进城吃馆子去。”
“我不吃西瓜，”李芊叫道：“我想吃驴肉火烧。”
“没问题，今晚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敞开了吃，”江瑜满口答应道。
秦海露道：“咱们剧组那头驴好可爱啊，看见我还会叫，我真的好想把它带回燕京。”
“对对对，我也是，就是怕驴不让上火车，”李芊附和。
江瑜道：“我有个办法，不如我们把它杀了做火烧吧，放进肚子里带回去……”
“卧槽，这是人说的话吗？”
“江瑜，我看你像火烧！”
“我提议，把导演做成火烧吧……”
“我赞成！”
“哈哈哈……”
众人嘻嘻哈哈地走出了教室。
两天后，剧组收拾完毕，带着装备离开了大河堡。
坐在拖拉机上，江瑜回目远望，蓝天白云下，那座古老的小学在风里静静地挺立着，明长城的遗迹隐藏着野草中若隐若现。
两个月前，他们空着手来到大河堡。
两个月后，他们离开大河堡，带走了一部名叫《驴得水》的电影。
大河堡并不在乎，仿佛他们从来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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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章放出来了，如果大家发现内容和173章一样，刷新一下就行，我修改了一下做了一些铺垫
180章 我要穿越
盛海，糖人影视公司。
《仙剑三》大火以后，糖人大赚一笔，蔡益蓉大手一挥，直接把整层楼都给包了下来。
公司上下都十分振奋，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
糖人影视的领导层拢共只有两人，李国力主管创作，蔡益蓉负责商务，两人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说白了就是夫妻店。
按照糖人一贯的商业模式，每年会出产一到两部影视剧，然后将所有资源、精力全都压在这两部剧上。
好处是可以精益求精，容易出爆款，坏处则是一旦压错宝，资金收不回来，整个公司都会受到重创。
糖人后来没落，根本原因就是这样的创作模式，容错率实在太低。
蔡益蓉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便想趁着公司资金充足，多开几部戏，分担一下风险。
今年糖人押注的两部大戏分别是《天涯织女》和《侠盗一枝梅》，蔡益蓉犹嫌不足，又开始寻摸起了新项目。
现在网络小说非常火，尤其是穿越小说，蔡益蓉便突发奇想，既然游戏可以被改成电视剧，那么小说是不是也可以改编成电视剧呢？
这些天，她在网上翻来覆去地看小说，最后还真让她看中了一部——《步步惊心》。
网络小说改编剧火的有不少，但平心而论，无论是《琅琊榜》，还是《花千骨》，能火起来主要是因为编剧和制作团队足够牛逼，小说本身的故事其实并不出彩。
但《步步惊心》不一样，这部小说无论是文笔，情节，还是格局，都是极为上乘的。
所以《步步惊心》也号称是最适合改编的网络小说。
蔡益蓉花了一个晚上时间，通宵将这部小说刷完以后，当即兴冲冲地打电话让公司员工去找作者买版权。
她有预感，《步步惊心》这部剧只要能拍出来，绝对能够成为大热门！
“蔡总，”办公室外，传来了敲门声。
蔡益蓉连忙将架在桌子上的脚收下来，正襟危坐，“进来。”
林雨芬推门进来，“蔡总，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蔡益蓉笑道：“多大人了，还玩这个，先说好消息吧。”
林雨芬顿了下，“不行，你先问坏消息。”
“好吧，坏消息是什么？”蔡益蓉无奈道。
有时候和自己的员工感情太好了也不是好事，她们根本不拿你当老板，一点威严都没有。
林雨芬道：“你不是让我去买《步步惊心》的版权吗，坏消息就是……”
“怎么，他们不愿意卖吗？”蔡益蓉急忙问道。
“比这个还要坏，我去找网站商谈的时候，他们告诉我《步步惊心》的改编权已经被别人提前卖走了，而且就是两个月前的事儿。”
“靠！”蔡益蓉气得拍了下桌子。
居然有人眼光和她一样好，而且下手比她还快，简直是不可原谅！
唉，大陆到底还是藏龙卧虎啊，聪明人不止她一个。
看中的项目被人抢先了，蔡益蓉有些气馁地躺在椅子上。
林雨芬道：“你怎么不问问好消息呢？”
蔡益蓉没好气地道：“我们的项目都被抢了，哪还有什么好消息。”
林雨芬笑道：“还真有，好消息就是，买下《步步惊心》版权的人我们也认识，而且还很熟悉。”
“谁啊？”蔡益蓉奇道。
她在脑海里飞快地将自己的合作伙伴检索了一遍，然后又全部排除。
没道理啊，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这种眼光的人啊。
“快说，到底是买的？”蔡益蓉催促道。
“说出来你肯定吓一跳，”林雨芬轻轻吐出两个字：“江瑜。”
“江瑜？”
蔡益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假的？他不是在拍电影吗？”
林雨芬解释道：“我特意和网站那边打听过，他们告诉我，是一家名叫九六传媒的公司，打着江瑜的名义买下了这部小说的改编版权。”
“当时不是《失恋33天》大火嘛，江瑜又亲自和小说的作者长谈了一次，对方就同意给卖了。”
“这小子，还真是……”蔡益蓉捋捋自己的头发，心情极为复杂。
她是眼睁睁看着江瑜如何一步步从一个小演员，成长为前途无量的导演的。
现在想不到这小子居然都能和她抢项目了。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那些玄幻小说里的反派，为什么都喜欢说这句话：
此子断不可留！
“不对啊，”蔡益蓉忽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好消息？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林雨芬道：“这怎么不是好消息，你想想，江瑜买《步步惊心》是为了什么？这部小说的主角可是马尔泰·若曦。”
“噢，”蔡益蓉一下子明白过来。
江瑜自己不可能出演若曦，而且他是电影导演，大概率不会心血来潮，跑来拍古装偶像剧。
那么，他买这部小说的真相，估计只有一个——他是给刘思思买的！
这小子，对他女朋友还真好啊。
别人哄女朋友都是送包，送车，这小子倒好，直接送女主角。
蔡益蓉摸着下巴，居然有点羡慕起刘思思来了。
之前她还劝刘思思要以事业为重，免得被江瑜甩下太远。
没想到江瑜早就准备好了。
林雨芬又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和江瑜合作一下，他的那个什么九六传媒，就一草台班子，比咱们都不如，拍拍小成本电影还行，但根本制作不了这种大型的古装偶像剧。”
“所以他必然还是要影视公司合作的，这样一来，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嘛。”
蔡益蓉点点头，笑道：“是你的机会来了吧。”
林雨芬也笑，她是糖人公司为数不多的女导演，而且和江瑜关系非常好。
无论是《辛十四娘》，还是《射雕》里的杨康支线，都是她带队拍的，那时的江瑜，还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呢。
“行，那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蔡益蓉道：“你去燕京，找江瑜谈一下，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行。”
……
燕京，华清嘉园。
江瑜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睡得昏天地暗。
剧组拍戏的时候，作息几乎都是日夜颠倒的，他就没怎么睡过好觉，两个月下来，人都瘦了半圈。
回到燕京后，江瑜第一件事就是补觉。
“启奏陛下，有刁民来电，是接了还是斩了……”
江瑜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手机铃声响起，他闭着眼睛摸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琳姐，你现在过来啊，什么，你都到我门口了？”
江瑜揉揉眼睛，爬起来，准备出去开门，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衣服还没穿，便又折回去把睡衣穿上。
一来二去，好半天才把大门打开。
“你金窝藏娇呢，这么墨迹，”贾琳抱着俩大西瓜，站在门口，埋怨道：“有拖鞋吗，给姐拿一双。”
“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吧，”江瑜招呼道。
贾琳直接脱了鞋，光着脚进来，“你这房子还真不错，离清北那么近，哎，你进去玩儿过吗？”
“没有，学校有什么可玩的，”江瑜从鞋柜里翻了翻，找出双刘思思的拖鞋扔给她。
贾琳伸脚试了试，结果穿不进去，“妈呀，我脚太胖了，这是你女朋友的吧？”
“是，她去横店拍戏去了。”
“我说也是，你瞧这桌子上的灰，你也不擦。”
“我这不是刚回来嘛，还没来得及打扫呢，你先坐会儿吧，”江瑜去厨房找了块抹布，简单地将桌椅擦了擦。
“我坐什么啊，跟我还客气，”贾琳直接光着脚，抱着西瓜进了厨房，然后顺手拿起水果刀，一刀捅进去，上下一转，直接将西瓜分成了两半。
“你这杀西瓜的手法够专业的啊，”江瑜靠在门口看着她。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七十平米小屋。
遥想当初，他们俩刚认识的时候，江瑜还在忙活着高考，一眨眼，他大学都毕业了。
而贾琳，也华丽丽地从圆润，长成了肥胖，逐渐和江瑜回忆里的那个贾琳形象合二为一。
“你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啊？”江瑜对着脸盆，啃着西瓜问道。
“来看看你呗，”贾琳将一块西瓜皮扔进脸盆里，打了个嗝儿道：“怎么的，你成大腕儿了，我这个姐姐来看看也不行了？”
“你这话说的，”江瑜擦擦嘴道：“只要你不是空着手来，我肯定欢迎。”
“哈哈哈，你这无耻的样子一点没变。”
俩人说说笑笑，倒是有点找回当初一块合租时的感觉了。
吃完西瓜，贾琳进入了正题：“老弟，你今年还打算上春晚吗？”
“还说相声啊？”
“我也不太想说相声了，还是当初和你一块搞相声剧开心，现在怎么都觉得挺没劲儿的”
自从江瑜和贾琳一块上过春晚以后，贾琳的演艺事业便顺风顺水。
去年她和白凯男一块搞了个相声俱乐部，创作了《芝麻开门》、《大话捧逗》等多部相声，甚至还再次登上了春晚。
但怎么说呢，那些段子怎么看，怎么少了点意思，始终处于一种尬笑和无聊的中间状态。
远没有当初和江瑜一起相亲的那个小品好玩儿。
现在圈内都说她是出道即巅峰。
离开了江瑜后，就再也创作不出好玩的作品来了。
白凯男给她出了个主意，你不是靠相亲上的春晚嘛，你把江瑜找来，再演个相亲的小品，炒个冷饭这不就又火起来了嘛。
贾琳自己心里很清楚，江瑜都成大明星，大导演了，怎么可能会和他一起演小品呢。
就算江瑜愿意，她自己也不愿意。
她不愿意让江瑜跌份儿，更不愿意蹭江瑜的热度。
这次跑来找江瑜来，一来是好长时间没见了，过来慰问一下，二来则是想看看江瑜有没有什么新的想法。
贾琳对江瑜的才华还是非常信任的。
这个年轻人脑子里就仿佛装了水龙头一样，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哗啦啦地往外冒。
江瑜听完她的苦恼以后，心里便有数了。
别说，他还真有招儿。
“姐，你知道啥叫穿越不？”
“穿越？什么玩意儿？”
贾琳不看网络小说，自然不清楚这个概念。
“穿越题材”在天朝真正传播开，除了网络小说的影响力外，还要归功于《神话》和《步步惊心》这两部大热门的影视剧。
而此时，这两部剧还没上呢，对于广大的天朝老百姓来说，穿越其实是个陌生概念。
江瑜便给解释了一下，“穿越就是说你通过时空隧道，回到过去，成为古人，比如说吧，你一觉睡醒，忽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古香古色的床上，变成了一个角色大美人儿，特别瘦，特别苗条……”
“你再说小心我捶你啊，”贾琳拍了他一下。
江瑜躲过去，笑道：“你正照着镜子美呢，就见一个大汉抄着刀闯进来，嫂嫂，武松有话说！”
“潘金莲啊？哈哈哈……”贾琳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个叫穿越，懂了不？”
“你这么说莪就懂了，就是回到古代，变成古人呗，搞不好就变成潘金莲被武松宰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江瑜继续道：“你想啊，你好容易穿越到古代，结果便成潘金莲被武松打死，心里肯定不服啊，继续穿越，这一次你变成了一个男人。”
贾琳接哏道：“哦，还能变成男人，这次穿越成谁了？”
“你穿越成一名绝世武将了，你胯下骑着骏马，身上穿着盔甲，手里拎着长枪，麾下八千将士，身后一杆大旗，上面写着斗大的华字，那叫一个威风。”
“嚯，然后呢？”
“然后就见对面阵营过来一名武将，枣红脸，留着长胡子，头上还戴着绿帽子……”
“这谁啊，怎么还戴绿帽子？”贾琳逐渐进入了捧哏角色。
江瑜道：“他喜欢戴绿帽子啊，这叫时尚。”
“这哪时尚了？”
“在那个年代这就是时尚，他不光喜欢戴绿帽子，手里还提着青龙偃月刀，骑着马过来以后，拿刀一指你，阁下便是华雄？”
贾琳明白过来了，“嘿，温酒展华雄啊？哈哈哈，太惨了，这下又要死了……”
江瑜一拍桌子，仿如惊堂木，“你就说这个题材，好不好玩吧？”
181章 小品这样演江瑜直呼内行
在老郭上春晚前，曾经有过一段创造高峰期。
《托妻献子》、《西征梦》、《我要穿越》都是那时候创作的段子，这些段子也确实好笑，可以称得上是经典。
后来成了角儿了，整天念叨“穷长奸计，富长良心”，坐在评委席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段子也是越来越无聊，那点子幽默感估计都让藏秘排油给排出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我要穿越》这个作品质量确实不错，在相声界算是难得的创新之作了。
最重要的是，它足够干净。
既没有屎尿屁和伦理哏，也没有讽刺社会，纯粹是借着“穿越”这个概念，讲几个笑话逗大伙玩儿，拿来上春晚再合适不过了。
贾琳看着江瑜，眼中异彩连连。
她知道这个男人有才华，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有才华。
随口唠唠闲嗑，就能唠出这种经典的段子来。
“你干嘛？”
江瑜发现贾琳伸手来摸自己脑袋。
贾琳在脑门上摸了一把，收回手，一脸的佩服：“我就想看看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多奇思妙想呢。”
换了她，八辈子也写不出这种段子来啊。
江瑜心说，你要是重生一次，你也能行，有才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小黑胖子啊。
不过此时的老郭估计还在四处走穴，养活那帮子徒弟呢，《我要穿越》这个段子大概率还没创作出来。
江瑜也就大言不惭地笑纳了那份荣耀。
“这个艺术啊，来源于生活，你得多看多想，才能有灵感。”
贾琳笑道：“按我这个体格子，估计只能多吃多睡。”
“哈哈哈，难得你有这个自知之明。”
“讨厌，”贾琳娇羞地拍了他一下，随后又正色道：“那你说，咱就是围绕这个主题，不停地穿越成那些倒霉鬼呗？”
她听江瑜讲完那两个小段子，基本就摸清了这个包袱的套路。
大致就是“她”幻想穿越到古代，去实现自己的愿望，结果愿望倒是达成了，“她”人也没了。
如此形成一个反差，笑点便来了。
江瑜点头道：“对，不过有两点要注意，第一就是穿越的对象必须是名人，观众必须耳熟能详，至少得是潘金莲、杨玉环这个级别的。”
“再一个，我建议你最好挖掘一下自身的特点，然后针对性地去写段子。”
“特点？”贾琳道：“我特别胖算吗？”
“算，当然算，”江瑜笑道：“除了胖，你还穷，没有对象，这些都是特点……”
江瑜躲过她的普通攻击，继续道：“如果你能把这些特点融入到作品里去，那么就成了你的人设。”
有了人设，后面的段子也就好写了。
比如贾琳长得丑，所以想变成美女，结果穿越成了潘金莲。
再比如贾琳胖啊，所以想回到一个以胖为美的时代，也就是唐朝，结果穿越成了杨玉环，刚穿过去就到了马嵬坡。
再再比如，贾琳没对象，便想嫁给一个有才华，长得帅的男人，别说，穿越以后愿望还真实现了。
唯一的问题是，她老公姓陈，名世美。
俩人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讨论，很快就把要穿越的人物给确定了下来，这个相声的基本脉络也就随之确定了。
剩下的工作就是通过排练，去打磨笑点，这些贾琳自己就能搞定，基本也就不用江瑜再操心了。
“江瑜，你不去说相声，那真是屈才了。”
贾琳干掉大半个西瓜，撑得不行，摸着肚子躺在椅子上，伸手给江瑜竖了个大拇指。
江瑜也有点撑，站起身道：“我要说相声，那才真是屈才了呢。”
“也对，拍电影肯定比说相声赚钱，”贾琳一面高兴，一面又有些感慨。
当年她处于低谷的时候，江瑜写了个相亲的段子，拯救她于水火。
如今她陷入瓶颈期，和江瑜聊了一会儿天，便又有了一个绝佳的创意。
说江瑜是她的贵人，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她也不能总靠江瑜吧？
“老弟，你教教姐呗，你平时都是怎么创作的，有什么经验分享一下呗？”
贾琳虚心求教道。
江瑜回头笑道，“我的创作经验总结起来其实就两个字，想知道吗？”
“想啊。”
“哎呀，我这屋子太乱了，地板上都是灰，也没人给打扫一下……”江瑜装模作样地苦恼道。
贾琳二话不说，起身抄起拖把，“你放心，今天你姐豁出去了，有什么要干的活，你尽管吩咐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江瑜笑道：“你帮我把地拖了，饭做了，衣服床单洗了，还有我家玻璃窗也脏了，得擦一下，还有就是……”
“咳，”贾琳咳嗽了一下，“我提醒你一下，做人不能太过分。”
江瑜哈哈一下，见好就收，道：“行，既然你如此有诚意，那我就将我的独家创作秘诀传授给你，简单来说，就两个字，一个是抄，一个是嘲。”
“抄？抄袭啊？”
“怎么是抄袭呢，是借鉴！”
江瑜纠正道：“国内的喜剧产业其实刚处于起步阶段，像日韩、欧美比咱们发达多了，他们的许多节目我们都可以借鉴回来。”
贾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后来的那些个小品，基本都是从棒子国“抄”回来的。
江瑜这算是提前泄露天机了。
“再说嘲，也就是讽刺，这个要高级一点。”
江瑜道：“其实并搞笑不难，无非就是找一个小人物，让他倒霉，观众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开心地哈哈一乐。”
“但是呢，这个小人物的选择非常关键。”
比如说孔乙己吧。
孔乙己这个人物为毛经典呢？
试想，一个小镇做题家，好容易通过高考，上了大学，学了点无用的知识，毕业后高不成低不就，一事无成。
他读了点书，自认知识分子，看不起那些底层的劳动人民，可又无法摆脱底层的生活。
十二年苦读，换来的一纸大学文凭——那身脱不掉的长衫，成了他最后的尊严。
可即使穿着长衫，他也只能站着喝酒。
既不甘心向下融入底层，又无法向上突破阶层，最后只能在孩子面前找找存在感。
“你知道泰勒级数的四种展开方法吗？”
小伙计努着嘴走了，心说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吗？
何况我们掌柜的记账，也从来不用微积分。
孔乙己叹息着，很是惋惜的样子，耳边传来大伙无情的嘲笑声：“孔乙己，你怎么连个编制都捞不到呢？”
屋内外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滑稽吗？
滑稽。
人人都笑孔乙己，最后人人都成了孔乙己。
所以孔乙己成了最高明、最经典的喜剧角色。
迅哥儿的功底由此也可见一斑。
老郭早期的《西征梦》、《我是黑社会》，其实还有点孔乙己的味道，都是社会底层小人物苦苦挣扎的故事。
后来成名了，脱离了底层的环境，就再也创作不出那样鲜活的人物了。
这个“嘲”，嘲的是大众和社会。
像贾琳这类的喜剧人，又要更低一级，只能“嘲”自己，也就是自黑。
拿自己长得又丑又胖这样的缺陷去逗乐观众。
不过贾琳此时还处于一个摸索阶段，对自身的定位并不明确，听江瑜说“自黑”，便若有所悟。
通过这段时间的演出，她也发现了，自己越长越胖，观众反而越笑越开心。
她一开始觉得可能是自己长胖以后变喜庆了，现在江瑜这么一说，她才明白过来原因。
观众太喜欢在舞台上看到一个胖胖的丫头，各种滑稽、狼狈的样子了，这会让他们有一种优越感。
所以许多喜剧演员给观众带来快乐，自己却并不快乐，有的甚至会陷入抑郁之中。
因为不是谁都能十年如一日地抛弃自尊，在舞台上扮演一个倒霉蛋的。
喜剧演员的悲哀之处，也就在这里。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过来了。”
被江瑜一语惊醒，贾琳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的优势在这里。
她心大，倒不觉得这有啥好悲哀的。
赚钱呢，哪有空悲哀？
“行，你先琢磨吧，我补个觉去，”江瑜打着呵欠，准备回房继续睡会儿。
贾琳贴心地道：“行，你睡吧，等会儿我把饭做好了喊你。”
江瑜答应一声，便扑通一声关上了门。
贾琳拄着拖把，将地板上的灰尘一下一下地清理干净，脑子里思绪纷飞。
做这种机械性的工作时，最适合思考问题。
她和江瑜是2004年底认识的，如今一转眼都四年多了，这四年里，贾琳拢共参加了几百场演出，还上过一次春晚，积攒了极为丰富的舞台经验。
但始终不温不火。
贾琳也分析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缺少连续创作好作品的能力，没办法频繁刷脸，让观众记住自己。
但江瑜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原因。
——她的人设不够清晰。
丑，穷，胖，没人疼没人爱……这些是她的人设。
她后面的作品，应该都要围绕这个人设来展开。
贾琳低头瞅瞅，在肚子前头，隐约能看见一点脚尖。
江湖传言，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是人间绝色。
但还有一种可能，是胖得看不见。
妈呀，看来还是得继续增肥啊。
贾琳幽幽地叹了口气。
……
“小江总，你可算回来了。”
贾琳走后，江瑜又休整了一天，才来到九六传媒的独栋小楼。
如今的江瑜已经不可能再花费大量时间，去参加春晚排练了。
他的事业重心都放在了公司的项目上。
陈阳抱着他的胳膊，直接将其拖到了工位上。
“你快看看吧，我这里都攒了一堆儿活了。”
“都什么啊？”江瑜问。
陈阳充分发挥出了一个秘书该有的素质，将江瑜不在的这两个多月的工作，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等着老板回来临幸。
“首先是广告邀约，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再去拍商业广告了，所以我都帮你给回了。”
江瑜点点头，“做得好。”
拍广告对他来说只是练手，现在的他没有必要再为了那点薪酬去拍广告了。
“不过，老马奔腾那边转过来几条央视的公益广告邀请，我帮你保留下来了，”陈阳将几份文件递给他。
“央视那边搞了个专题活动，叫公益广告也是一盏灯，向社会各界征集公益广告，宣传真善美，弘扬正能量。”
“你不是说咱们除了赚钱，也要承担一些社会责任嘛，我就给保留下来了。”
江瑜接过文件大致翻了翻，发现央视搞的这个专题还真挺有意思。
不限制题材和交稿时间，只给出了一些主题，如亲情、环保、遵守交通规则之类的，唯一的要求是要有创意，要足够动人。
江瑜之前给老马奔腾拍广告，那边的负责人对他产生了很深的印象，知道江大导最不缺的就是创意，便直接邀请了他。
看着这些命题，江瑜脑子里顿时灵感如泉涌。
他在后世看过不少有意思的公益广告，提前拍出来也未尝不可。
在江瑜买完房、身家千万以后，他就发现人不能光为了钱活着，偶尔还是应该为社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比如说拍公益广告这个事情，他就很有兴趣。
“还有别的吗？”江瑜将那几分文件收起来问道。
“嗯，”陈阳又抽出一个文件夹来，“你之前让我做《步步惊心》的策划案，我大概把几个主要演员给确定了一下，不过目前还没有联系他们，你先看一下。”
江瑜翻开一看，只见陈阳已经细心地制作了一张人物表，将《步步惊心》里的主要角色全都列了出来，下面标注着性格和人物关系，旁边则贴着演员照片。
首先是康熙，旁边赫然贴着张铁临的照片。
江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确定你想让皇阿玛来演康熙？”
“不都是皇阿玛吗？”陈阳还振振有词的，“而且性格也都很相似。”
“哪相似了，皇阿玛那是逗比好吧，”江瑜直接将这个提案给否了。
然后翻到第二页，继续看。
第二页是老四，待定演员为聂元和刘凯威。
江瑜思索了一下，发现这两个演员还是很契合四爷的。
聂元自不必说，刘凯威也确实很有霸道总裁的风范。
《千山暮雪》里的莫绍谦，可以说是国内最早的霸道总裁了，刘凯威也确实演出了总裁的那种隐忍、冷酷和斯文来。
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剃头。
第三页是老八，待定演员为赵红飞和乔震宇。
陈阳解释道：“八爷是丰神如玉，玉树临风的那种类型，所以演员一定得帅。”
江瑜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这个判断。
在美色这一块，江瑜只服过两个人，一个是胡戈，另一个就是乔震宇，。
圈里只有这两个男人能在美貌上和他一较高下。
只不过……
“你难道就不考虑一下你家主子我吗？”江瑜抬头问道。
“你？”陈阳伸手又翻开了一页，“喏，十四爷，我觉得你最合适了。”
这一页陈阳只贴了江瑜的照片，配图是杨康的剧照。
她一早猜到女主角是自家老板娘，那么自家老板出演老十四无疑是最合适的。
谁让若曦最后嫁给了老十四呢。
江瑜正要话说，就听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他抬起一看，是蔡益蓉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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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修改完了，4400字，大家刷新一下就好。
182章 我要你
蔡益蓉的电话让江瑜倒是有些惊讶，想不到糖人的消息这么快。
他这边刚把《步步惊心》立项，蔡益蓉的电话就打来了。
结果几句一聊他才知道，不是糖人的消息快，而是他们的动作快。
要是他再慢一点，《步步惊心》的版权搞不好就被糖人给拿下了。
蔡益蓉虽然对江瑜抢先一步拿下版权的事有些不满，但她到底不像于证那样不要脸，没有版权就另起炉灶抄一部出来，便只能寻求和江瑜合作。
正好江瑜自己也吃不下《步步惊心》这样的大制作，和糖人合作，算是双赢。
别的不说，原时空《步步惊心》的投资在5000万以上，他还真没这个实力一口气掏出这么大笔资金来。
于是俩人一拍即合，约定好双方共同开发《步步惊心》这个项目，至于具体出资事宜，得等江瑜去盛海之后再详谈。
暂时敲定和糖人的合作以后，江瑜便将精力放到了公益广告的制作上。
至于《驴得水》的后期制作，则直接交给了专业的剪辑公司，反倒不如江瑜操心。
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熟悉的剪辑师，江瑜现在的这个剪辑师名叫张晓凡，在圈内也算是鼎鼎有名了，《疯狂的赛车》、《太阳照常升起》都是出自他手。
除了价格太贵，没别的毛病。
“环保、亲情、友善，这么多主题，江总你拍哪个？”陈阳问道。
“没有爱情吗？”江瑜问。
“爱情需要公益广告来宣传吗？”陈阳反问。
“也是，”江瑜了然。
一个社会越是宣传什么，就越是说明缺什么。
比如说大天朝就特别喜欢宣传无私奉献……
江瑜想了想道：“那我就拍亲情吧。”
他是孤儿出身，对亲情没什么概念。
对妈妈的回忆，也只剩下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坐在床头温柔地哄他睡觉。
连她长什么样子，江瑜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江瑜傍晚一个人在小区里散步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年轻的妈妈和善良的小姨子带着孩子玩耍。
那时他也会想，父母子女，其实就是一场轮回的交替。
妈妈年轻的时候，孩子还那么小，等孩子一点点地长大成人，妈妈已经老了，扶墙走路，踏不出脚步声。
江瑜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顿时有了想法。
“你帮我联系老马奔腾那边，邀请两个小演员过来，再邀请一个老太太。”江瑜对陈阳简单地说了下要求。
“行，就这三个演员吗？”
“你帮我找这三个演员就行，剩下的我去联系。”
“没问题！”陈阳很开心地答应了。
对她来说，不怕事儿多，就怕没事儿干。
只要江瑜还需要她，就说明她对这个公司还是有价值的！
俩人随即分头行动，陈阳去联系演员，江瑜则拉着秦海露来到了卢志强的音乐工作室。
“你居然还会写歌？”秦海露十分惊奇。
“你家里才通网啊？”江瑜揶揄，“我以前发了那么多歌，你不会都没听过吧？”
“没有，我不听歌，”秦海露摇头。
“那你等会儿可得好好听，我写的歌可好听了。”
“得了吧你，”秦海露表示自己根本不信。
她倒也不是不看好江瑜，纯粹是俩人平时比较聊得来，江瑜每次嘚瑟，她就过来打击一下。
江瑜道：“你别不信啊，我的歌可有名了，搞不好你还给我贡献过彩铃钱呢。”
“我不用彩铃，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那你会上网吗？”
“会啊，网络你看过吗？我特别喜欢在网上看那种霸道总裁文。”
“比如说？”
“比如……我最近就特别喜欢一本《盛世甜婚之双面总裁的契约小娇妻》，真的超级甜……”
提到，秦海露来了兴趣，劲劲儿地分享道。
“女主角有个后妈对她特别凶，平时都让她住在狗窝里，后来她爸欠了一大笔钱还不上，就把女主角抵押给总裁了……”
江瑜接过来道：“是不是女主角为了替父还债，就和总裁签了契约，整天被总裁蹂躏，然后契约到期，女主角逃离魔窟，总裁才发现自己已经爱上女主角了，又想把她给追回来？”
“对对对，你也看过？”秦海露激动道，“真的超级好看。”
江瑜简直想捂脸，“话说海露姐你这么喜欢霸道总裁，那你认识黄小明吗？”
“认识啊，干嘛？”
“让他现场给你演一段啊，”江瑜学着小明哥油腻一笑，“女人，你最好给我舔干净……”
这下轮到秦海露想捂脸了，“霸道总裁要是这个样子的，我非得一巴掌拍死他不可。”
她倒是分得清现实和，霸道总裁这种生物也就在里看看，一旦出现在现实世界里，等待他的估计就是刑法了。
俩人闲扯淡间，卢志强已经准备好了录音室，走过来道：“那边已经就位了，随时可以录制了。”
“江瑜你先来吧，”秦海露伸手示意道。
“行，”江瑜放下手机走进了录音室，戴上了耳麦。
录音室外，秦海露跟着卢志强戴上耳机，隔着玻璃看着里面。
江瑜收到卢志强的手势后，便轻轻开了桑。
“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看着你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我的姑娘……”
秦海露惊奇地看向卢志强，“真的假的？江瑜唱歌这么好听？”
卢志强笑着点头道：“是这首歌的风格适合他，他的声音非常干净，所以我编曲的时候，只用了最简单的吉他，这样反而更能体现出旋律的美感。”
“而且江瑜是演员出身，非常擅长表达情感，所以听起来，会觉得非常动人……”
这些专业的音乐知识，秦海露也听不懂，她只是感觉江瑜唱得很有感觉。
仿佛一个年轻男子，抱着吉他坐在月下在对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轻轻诉说。
简单，却极致浪漫。
“都怪这夜色，撩人的风光
都怪这吉他，弹得太凄凉
哦，我要唱着歌
默默把你想，我的姑娘
你在何方，眼看天亮……”
江瑜轻轻吟唱，秦海露不知怎的，心跳忽然加速了起来。
她原以为她已经看惯了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各种虐恋，心冷得和大润发杀鱼的刀一样。
但没想到，还是不经意间被一首歌撩动了心弦。
秦海露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了那个大河堡上的夜晚，院子里挂满了小灯泡，剧组杀了头驴，大家吃着驴肉火烧，放着唱片，跳着交际舞。
那应该是张一曼最开心，最自在的时光。
一曲结束，江瑜摘下耳麦出来，秦海露给他鼓了鼓掌，“厉害啊你，等我回去把你的歌全下回来听一遍。”
她这是第一次听江瑜唱歌，着实被惊艳到了。
江瑜哈哈一笑，“到你了，歌词都记住了吗？”
秦海露点点头，心里有些忐忑了起来。
《我要你》这首歌既是《驴得水》这部电影的插曲，也是宣传曲，分男女一共两个版本，两个版本的歌词各不相同。
男声版本由江瑜来演唱，用于宣传。
女声版本自然由秦海露这个女主角来唱。
但秦海露从来没唱过歌，本来还以为江瑜唱得也不咋的，俩人糊弄一下就过去了，结果江瑜一波直接超神，秦海露便有些纠结了起来。
她要是唱得不好听，岂不是太丢脸了。
江瑜道：“你不用紧张，可以先找找张一曼的感觉，想象一下，这首歌不是你在唱，而是一个叫张一曼的女老师在唱……”
秦海露一下子明白过来，“搞了半天，这首歌你是写给张一曼的啊？”
《驴得水》里张一曼有这样一句台词：我要是在盛海，还有周璇什么事儿啊。
周璇是民国时期的一个女歌星。
秦海露到这时候才明白过来，那句台词的意思。
原来江瑜早就已经铺垫好了，仿如高手收刀，毫厘不差。
“张一曼？”卢志强奇怪地问道。
“噢，我们之前拍了一部民国的电影，张一曼是里面的一个女老师，”秦海露解释道。
“我说这首歌怎么一股子旧盛海的风格呢，”卢志强恍然。
他在编曲的时候，就感觉《我要你》这首歌非常熟悉，老觉得以前在哪听过，还以为江瑜又跑岛国那儿抄了首歌回来（这小子有前科）。
结果他听遍岛国的音乐，也没找到出处。
后来一个朋友提醒他这首歌有一股浓浓的复古色彩，很像民国时期李香兰的那首《夜来香》。
卢志强找来一听，才发现这两首歌的旋律和风格极为相似。
然后卢志强就迷了。
江瑜对市场的把握一向很精准，对听众的爱好一直都拿捏得死死的，现在怎么搞起民国风了？
难道复古也成了潮流？
现在秦海露这么一说，卢志强才明白过来，感情江瑜是为了《驴得水》这部电影，特意给里面的女主角写了首歌啊。
嘿，你说这人是有多闲！
卢志强明白过来后，简直牙疼。
你有这情怀，多出两张专辑不香吗！
他的小工作室全靠着江瑜的歌养活呢。
江瑜挥挥手，表示你这等俗人哪能知道我的志向。
爷玩的是艺术！
秦海露进去后，戴上耳麦，深吸口气，想象着有驴肉火烧的那个夜晚，将自己再一次变成张一曼。
虽然电影里的张一曼好似是个荡妇，但秦海露仍然坚持认为，她的心里，还是在向往着爱情的。
因为在张一曼心里，大蒜皮也可以是雪花。
这样的女人，是多么的浪漫啊。
她没有道理不相信爱情。
这首《我要你》，由她来唱，确实最为合适。
秦海露酝酿着情绪，轻声唱道：
“我要，你在我身旁
我要，你为我梳妆
这夜的风儿吹
吹得心痒痒，我的情郎
我在他乡，望着月亮……”
一曲终了，秦海露双面已然微微湿润。
她摘下耳麦，松了口气，兴冲冲地跑出来，“怎么样怎么样，可以吗……你们俩怎么不说话啊？”
她感觉那俩人的气氛有点奇怪。
江瑜看向卢志强，缓缓开口：“调音师，加个夜班能搞定吗？”
“够呛，”卢志强道，“她这不是好不好听的问题，是能不能找着调的问题。”
“什么情况啊，我感觉我唱得挺好的啊，我自己都感动了，”秦海露不满道。
“大姐，你是把你自己感动了，可你也得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啊。”
“说真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用声音大小表现音调高低的，要都像你这样，调音师估计得累死。”江瑜可劲儿地损她。
秦海露道：“我不信，你就胡说，你让我自己听听。”
卢志强递给她一个耳机，然后在调音台上鼓捣了几下，点击了播放。
十秒钟后。
秦海露面色复杂地摘下了耳机，再也不敢还嘴了。
“我就说我不会唱歌，你非要让我唱，现在唱成这样……”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有人唱歌是很好听，有人唱歌是很好笑。
“没事儿，你慢慢练，咱们离上映还有好几个月呢，”江瑜笑道：“不求你唱得多好听，一百分你只要拿六十分就够。”
对付这种选手，江瑜已经非常有经验了。
刘思思同学，也是这么被他调教过来的。
后遗症就是，他再也不敢给刘姑娘写歌了。
“那行吧，”秦海露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要不是为了《驴得水》这部电影，她才懒得练什么唱歌呢。
“对了，露姐你要是不忙的话，再帮我拍个公益广告呗，抽一天功夫就行。”
所谓公益广告，自然是没有钱的，咖小的江瑜看不上，咖大的不愿意来。
正好江瑜和秦海露关系不错，正好抓她的壮丁。
“我不拍，我没空，”秦海露坐在沙发上，有点自暴自弃了。
“这个可是央视的项目哦，要在少儿频道播放的。”
“我不，我要回去，马上就大结局了。”
“这个简单，我把结局告诉你不就完了嘛。”
江瑜语速飞快地道：“大结局就是，霸道总裁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女主角恨死了总裁，死活都不想回去，结果突然晕倒，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然后恶毒女二号各种加害，想要害死女主角，霸道总裁大怒，抱着女主角来到医院，对医生说，我的女人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就让整个世界给她陪葬！”
“最后女主角被感动了，和霸道总裁没羞没臊地在一起了。”
被剧透的秦海露：？？？
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你从哪看的大结局？”
“嗨，这种霸道总裁的都是一个模子。”
秦海露：……
啊啊啊，江瑜我恨你！
秦海露差点抓狂。
“来自秦海露的负能量，+999！”
－－－－－－题外话－－－－－－
我忏悔，我昨天沉迷一个小游戏，没更新，我有罪
明天一定三更！！！
183章 爸爸的谎言和妈妈的等待
公益广告又名公共服务广告，即不以盈利为目的，而为公共利益服务的广告。
1987年，央视办了个《广而告之》栏目，开了天朝公益广告的先河，此后央视，以及市级以上电视台，都专门设置了公益广告时段，用以播放不同主题的公益广告。
在移动互联网的大潮拉开前，央视一直是天朝最大的视频媒体平台，每年都会收到大量的广告投稿。
王昌明的主要工作就是从中筛选出优秀的作品，再送到上面去给领导过目。
下午两点半，王昌明带薪睡完午觉，准时开始工作。
往办公椅上一躺，背后放上靠垫，头上戴上耳机。
本就稀疏的头发在耳机的压迫下，再次岌岌可危起来。
选片开始了。
公益归公益，广告始终还是要讲创意的。
在这些投稿来的广告中，绝大部分广告要么过于老套，要么过于滥情，真正有创意，能打动人心的广告，可谓是少之又少。
王昌明作为一名专业的审片人员，早已习惯了沙里淘金。
不过今年送上来的公益广告质量貌似还相当不错。
没看多久，王昌明就发现了一支非常感人的广告片，名字叫《爸爸的谎言》。
镜头非常地讲究，竟然有一种电影般的质感。
一个老人独自坐在昏暗的屋子里，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墙上泛白的奖状和老旧的相框上，微微反着光。
“叮铃铃……”电话铃响起。
“喂，闺女啊……”
老人的声音传来，语调上扬，听起来十分欢喜。
镜头却转向了饭桌，上面摆放着一小碟咸菜，两个馒头，还有一个红色塑料袋装着几个橘子。
“我出去和老朋友出去玩去了，挺忙的……”
老人穿上衣服，提着塑料袋，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门。
“没问题，没问题，挺好的，我啊，吃得饱，睡得香，一点都不闷，那么多朋友……”
老人在电话里和女儿讲述着自己的生活，听起来非常丰富多彩。
可下一秒，镜头已经拆穿了他。
老人每天“丰富”的生活，其实只是独自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来往的行人，一坐就是一天，直到夕阳落下，才慢慢地走回家。
王昌明明白过来，老人和女儿的对话成为了旁白，镜头和声音讲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你妈……妈妈没在啊，”老人的声音颤抖了一下，“她出去跳舞去了，没，没事儿，挺好的……”
老人扶着楼梯，吃力地爬上来，镜头从他背后延伸出去，医院的长廊显得那么空旷、漫长。
“没有事的，你放心吧，你啊，好好工作吧，不要担心我们俩。”
“你忙啊，就挂了吧……”
老人剥了个橘子，递给躺在床上的妻子，风吹进来，俩人看向窗外，夕阳已经染红了天空。
王昌明心里顿时一颤。
原来老人是为了不让女儿担心，故意在说谎。
他一下子想起自己每次打电话回家，老爸也总说家里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担心……
这支广告的时长只有一分钟，镜头切换极快。
下一秒，老人已经回到家里，驼着背，伸手擦拭着女儿的照片。
夕阳已经落下，昏暗的房间里，老人的身影显得那么的孤寂。
“爸妈的谎言，你听得出来吗？”
屏幕黑了下去，白色的字幕浮现出来：“别爱得太迟，常回家看看。”
这一瞬间，一股猛烈的情绪涌上头，王昌明差点被催出泪来。
好在他及时用力地眨眼，使劲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虽然搞文艺创作的人往往都情感丰富，共情能力极强，很容易就被打动，但一个大老爷们被一支广告给感动到，还是太丢人了一些。
“这应该就是今年最佳创意广告了吧，”王昌明想着。
这支广告只有短短的60秒，但却讲了一个极为动人的故事：
老妈住院，老爸为了不让女儿担心，故意说谎骗女儿，说自己在家一切都好。
故事虽然简单，但无疑戳中了他的软肋。
在天朝，由于特殊的国情，绝大部分乡镇长大的年轻人，都有过当留守儿童的经历。
父母为了生活，常年在外务工，一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和爸爸妈妈短暂地团聚。
王昌明也是如此。
他的父母都没什么文化，在城里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几年舍不得买一身衣服，过年回家的时候，却总会给他带去一双新鞋，然后拉着他的手说，一定要好好学习。
后来他长大了，远离家乡，考上大学，还进了央视，有了编制，成为了一名成功的做题家。
父母却渐渐老了。
他还记得自己前年买房的时候，老爸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的存折放在他手里，语气里还带着些愧疚，“我和你妈没什么本事，一辈子就攒了这么点钱，给你凑一凑吧。”
那时候王昌明还不懂事，也曾怨恨过为什么自己的父母没本事，一辈子只攒了那么点钱，害得他要背那么多年的房贷。
这两年，他结了婚，有了孩子，才知道原来养活一家人要花这么多钱。
跟着又产生了一个疑问：一辈子赚不到多少钱的老爸，是怎么把他供到大学的，甚至还有余钱，给他凑首付？
王昌明渐渐明白了那个男人的不容易。
可他却再也回不去家乡了。
每年和父母见面的日子，似乎也只剩下了那短短的七天年假。
家乡于他，再也没有了春夏秋。
好在父母还不算太老，每次王昌明打电话回家，老爸总是中气十足地说自己一切都好，然后聊不了几句，就把电话塞给他妈。
这让王昌明多少有了几分安慰。
可这支广告却仿如一根小刺，在他的心里猛地戳了一下。
他的父母会不会也如广告里一样，说谎骗自己，就为了不让自己担心？
王昌明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小王啊，今年怎么样，有满意的片子吗？”主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打断了王昌明的思绪。
“哦，有的，主任，”王昌明连忙站起身道：“今年的公益广告质量非常不错，最出彩的是一支表现空巢老人的广告，我觉得很有希望争取今年的最佳创意广告奖。”
“这么出彩？”主任听王昌明如此夸赞，有些惊讶道。
“主任，我觉得这支广告创意还在其次，最难得的地方是关注到了空巢老人这个现象，”王昌明解释道。
“所谓空巢老人，是指那些子女不在身边，生活艰难，孤独无依的老人，这样的老人在天朝已经越来越多，如何养老在将来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为什么不请保姆呢？”一个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小李，”主任招呼道。
名叫李兆的女生走过来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啊，我不也不在我爸妈身边嘛，好女人志在四方，哪能一直陪在父母身边呢。”
“是是是，大小姐，你最有志气了，”主任调笑道。
“本来就是啊，”李兆说得理所当然，“孩子在外打拼，父母请保姆照顾，周末开车回去看看就好了，不都是这样嘛。”
“呃，”王昌明差点被她噎死，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啊，我小时候是留守儿童，现在我背着三十年的房贷，我的父母在乡下成了空巢老人，你问我为什么不请保姆？
“你那边怎么样？”主任问：“有什么有意思的片子吗？”
李兆笑道：“还真有，有一个叫《妈妈的等待》的片子，特别有意思，哎，你知道导演是谁吗？”
“谁啊？”
“江瑜！”
李兆兴奋道：“《失恋33天》就是他拍的，我查了一下，原来他不光拍电影，还会广告，而且他拍的广告都特别有意思！”
“人年轻，长得又帅，还有才华，哎，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李兆说着直接犯起了花痴。
主任也见怪不怪了，笑道：“是江瑜拍的吗？拿来我瞧瞧，我倒想看看电影导演拍广告，到底有什么不同。”
导演界也是有鄙视链的，一般来说，电影导演逼格最高，很少出来拍广告。
一旦哪个知名导演亲自出手拍摄广告片，那一定是轰动广告界的大事。。
整个广告界的同仁都会过来围观一下，看看电影导演的思路和自己到底有哪些不同。
“好啊，你来我工位，”李兆答应着：“哎，走啊，老王，发什么愣？”她见王昌明站在原地没动，便开口招呼道。
“哦，我就来，”王昌明回过神来，跟着走了过去。
李兆回到自己工位，点开了文件夹，找到那支广告，回过头俏皮笑道：“准备好哭的准备了吗？开始了哦。”说完便点击了播放。
只见一个穿着白裙、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妈妈站在广场中间，身后是大幅的标语：少生优生，幸福一生。
“哒哒哒，哒哒哒……”伴随着纯净的钢琴声，女人的哼唱声响起，安静，慵懒，又带着点淡淡的忧伤。
一个系着红领巾的小不点跑入镜头，妈妈接过他手里的书包，俩人开心地追逐玩闹着。
镜头跟着俩人的身影向前平移。
妈妈向前走去，孩子却调皮地向后蹦跳着出了镜头，等他再次跑入镜头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小少年。
少年顽皮地向前跑去，妈妈在后面追逐。
等镜头再次追上他们俩的时候，俩人跑累了，正弯着腰喘着粗气，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但妈妈头上的长发已经被悄然盘起。
——她已经走入了中年，不再年轻。
王昌明心里明白过来，这是在用镜头的变化，表现时间的流逝。
到底是电影导演啊，镜头语言运用地如此娴熟。
王昌明心里感叹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背景音乐进入高潮。
不知不觉间，青葱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的青年，妈妈拉着他的围巾，一脸慈爱地帮他系好。
青年向前走去，经过一颗白杨树，镜头一转，便已褪去青涩，突然一下子就长大成人了。
他满身行囊，背着挎包，手里抱着文件夹，踌躇满志地走向自己的未来。
可是妈妈呢？
那个一直陪伴他成长的妈妈呢？
青年回过头，镜头跟着他的目光，向后拉去。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弯着腰，站在原地，慈爱地冲他挥手微笑。
妈妈老了。
——她陪你走过很多路，终于被落在了时光里。
一股强烈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王昌明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一次被击中了。
该死的！
这些广告怎么拍得这么感人！
他用力地眨着眼睛，往肩膀上蹭了蹭。
电脑屏幕上一行白色的小字浮现出来：
我们望着高高的天走了长长的路，忘了回头看她有没有哭。
“感人吧？”
李兆眼睛红红的，回过头问：“我当时看完就哭了，一下子就想我妈了。”
王昌明有些更咽地道：“你想她就多回去看看。”
李兆和他不一样，人家是燕京本地人，随时都可以回家。
“我倒是想看啊，就是看不了了，”李兆耸耸肩道：“她和我爸去法兰西旅游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燕京，唉，我真是太惨了……”
李兆幽幽地叹了口气。
王昌明愣愣地看着她，有点怀疑，他们俩到底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的父母远在千里之外，一把年纪，还要为了生计忙碌，一辈子连飞机都没有坐过。
而有人的父母，却可以四处旅游，安度晚年。
王昌明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句话来：
如果你在负重前行，那么一定有人，在替你岁月静好。
“电影导演到底是不一样啊，”主任点头赞赏道：“用镜头表示时间的流逝，确实很有创意。”
“最后孩子长大了，镜头一下子拉回原点，妈妈已经变成了老人，目送孩子远去，那一下是非常有力量的，非常能打动人。”
“以我的经验来看，今年的最佳公益广告奖，应该就是这个片子了。”
“我就说吧，江瑜真的太有才华了！”李兆嬉笑道。
“主任，我觉得我看的那部《爸爸的谎言》也很有公益价值，”王昌明闷声道：“而且导演也很用心，还特意请来了游本畅扮演空巢老人。”
“游本畅？济公？”主任惊讶地问道，“哪个导演谁啊，这么大面子，连游老师都请动了？”
业内都知道，游老爷子如今年事已高，基本很少出来露面了，上一次出现在镜头前，还是江瑜的《失恋33天》。
现在又有导演，能把这尊大神给请出山了？
李兆道：“哎，这部《妈妈的等待》也很用心好不好，你没看出来那个女演员是秦海露吗，影后诶！而且最后江瑜自己还出镜了。”
“好了，好了，”主任笑着挥挥手，“小王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走，我们再去看看那部《爸爸的等待》，看看是不是那么好。”
三人又来到了王昌明的工位，王昌明找到文件，刚要点击，忽然一怔，回头道：“对了，江瑜那个公司叫什么来着？”
“九六传媒啊，”李兆道：“你觉不觉得这名字有点色色的。”
“我不是说这个，”王昌明扭头看向电脑屏幕，只见鼠标准备点击的文件上，赫然写着：
《爸爸的谎言》——九六传媒送审。
184章 公益广告也是一盏灯
当王昌明看到“九六传媒送审”的字样时，他就知道自己进入了误区。
央视又没有规定一个导演只能拍一部广告来送审。
很明显，这部《爸爸的谎言》也是出自江瑜之手。
只不过他自己没有出镜，而是请来了游本畅这尊大神。
《爸爸的谎言》，《妈妈的等待》，这名字听着就是一对儿。
想想也是，江湖上能把游本畅请出来的导演往往不会来拍广告，愿意拍广告又够牌面的，估计也就只有江瑜这朵奇葩了。
三人很快看完《爸爸的谎言》，李兆赞道：“这支广告真的很有电影的质感啊，拍成微电影都够了吧。”
跟着又对王昌明道：“老王，怪不得你都看哭了，搞了半天也是江瑜拍的，品味不错嘛。”
王昌明表示呵呵。
主任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电影导演的思路和广告导演的思路，真的是完全不同啊。”
他看完江瑜拍的这两支广告，倒是总结出了些经验。
“电影导演更长于叙事，通过讲一个故事让观众感动，潜移默化地去传递价值观，这样的宣传方式比单纯的喊口号，要高明的多啊。”
李兆疯狂点头：“对对对，现在时代已经变了，年轻人都不喜欢说教了，我们的宣传方式真的要变一变了。”
央视在天朝的宣传级别极高，而且对文化领域的风向变化非常敏锐。
进入战狼时代后，也是他们最先做出转型，搞出了《国家宝藏》、《典籍里的天朝》、《经典咏流传》等一系列文化类综艺，成功树立起了年轻人对天朝文化的自信心。
而到了后疫情时代，央视又适时地捧出了王兵兵、马凡书这种甜妹，去满足老色胚和小色胚们的需求。
这种敏锐的洞察力，比起那些指手画脚的二流媒体，真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马上安排播出，我要先看看效果，”主任当即作出了决断，对王昌明道：“注意收集观众的反馈，尤其是要注意网友们的意见。”
“我明白，主任。”
……
燕京，某中学语文教师陈波，正在咬牙切齿地教训着不争气的女儿。
“数学25！”
“陈小丫，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考的，数学竟然能得25分？！”
“我当年在几十万人中考前几名，进了燕京大学，你要是有我当年一半努力，你能考25分吗？！”
陈波看着那张满是红叉的数学试卷，差点被气出心绞痛来。
最气人的是，还没说她几句，那丫头就已经眼泪汪汪，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等到了第二天，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得亏是女儿，要是换了儿子，他早就下手揍了。
父女俩较着劲，到底是陈波先败下阵来，心里一软，手里拿着卷子，坐在沙发上怀疑人生。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当年学习那么厉害，千军马万过独木桥，都能杀进燕大，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偏偏是个学渣？
尤其是他还花了几十万，买了海淀的学区房……
结果就买回来一张数学25的试卷！
“男人要肾好，就要喝肾宝！”
“他好我也好。”
“怕上火，就喝加乐宝，加乐宝凉茶，全国销量领先的红罐凉茶！”
电视机开着，漫无目的地播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广告，陈波躺在沙发上，根本没心思看。
反倒是陈小丫，端个小板凳坐在电视前，连广告也看得津津有味。
陈波已经发现了，自家女儿好奇心很强，对任何事情都很有兴趣，除了学习……
“天天就知道看电视，你作业写完了吗？”陈波没好气地问。
陈小丫冲他眨眨眼，“等会儿你辅导我作业啊。”
“我，”陈波再一次差点被气得吐血。
在他家，辅导孩子写作业，比特么高考都难，每次都要闹得鸡飞狗跳，父女相残才罢休。
许多老师安慰成绩不好的学生家长，都喜欢说“你家孩子很聪明，就是不用功”，可陈波却觉得他家女儿可能是真的有点笨。
因为数学是不会骗人的，数学不会那就是不会。
“喂，闺女啊，我和老朋友出去玩去了，挺忙的。”
“没问题，我在家挺好的，一点都不闷，那么多朋友……”
电视上，不知何时播起了公益广告。
陈波本来没心思看，只是随意瞟了几眼，可不知道为什么，电视屏幕上，老爷子慢吞吞地穿着衣服，然后提着塑料袋出门的镜头，竟然给了他一种很强的代入感。
可能是因为真实吧。
陈波暗自想着。
这种老头，他在小区里经常看见。
乍一在央视频道上看到，就觉得特别熟悉。
“妈妈没在啊，出去跳舞去了，没事儿，我们挺好的。”
“你放心吧，你啊，好好工作，不用担心我们俩。”
“你忙，就先挂了吧……”
夕阳如血，老爷子一个人孤独地走在空荡的长街上，镜头传递出的那股子寂寥感让陈波有些触动。
谁家没有老人呢？
可就算他知道老人在家寂寞孤单，又能怎么样呢？
他既没有那个能力，把父母接过来，也不可能放弃燕京的工作，回到家乡。
唯一能做的，只是心中一颤而已。
“老爷爷在说谎，”陈小丫忽然指着电视道。
“什么？”陈波问。
“老爷爷说奶奶去跳舞了，其实奶奶住院了，”陈小丫认真地说道，“其实爷爷过得一点也不好，他是在骗阿姨说自己很忙。”
“你看懂了？”陈波奇道。
“嗯，”陈小丫点头，“所以我们应该多回家看看爷爷奶奶，不然他们会孤单的。”
陈波看着女儿稚气的脸，恍惚间竟然生出了女儿长大了的感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像个小大人一样。
“可是，你要上学，爸爸要上班，回不去怎么办呢？”陈波问。
“我们可以暑假、过年的时候回去啊，”陈小丫道：“周末也可以给爷爷奶奶打电话，陪他们聊天。”
“爸爸，我们来和爷爷奶奶打电话好不好？我好想爷爷奶奶。”陈小丫凑到陈波身边请求道。
“好，小丫真乖，”陈波怜爱地摸摸她的小脑袋，感觉自己心都快要化了。
虽然这丫头是个大学渣，但她这么小，就能这样懂事，还是很让老父亲欣慰的。
陈波当即拨通了电话，按下免提键。
“喂，爷爷奶奶，我是小丫，我好想你们啊……”
“哎哟，大孙女儿，奶奶也想你……”
一老一少抱着电话聊了起来。
陈波坐在一旁，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他自幼便沉默寡言，虽然做题厉害，但却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每次和父母打电话，总是说不了几句便挂断了。
在这方面，反而不如年幼的陈小丫来得贴心。
陈波自嘲一笑，对爷爷奶奶来说，恐怕宁愿要个贴心的学渣孙女，也不愿意要他这个淡漠的学霸儿子吧。
跟着陈波又忍不住想道，到底是谁教会这丫头这些东西的呢？
他没教过，学校里的老师应该也没教过啊。
“哒哒哒，哒哒哒哒……”
电视里响起女声的哼唱，这又是一支公益广告。
一个年轻的妈妈在和自己的儿子追逐玩耍，一转眼，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而妈妈却满头白发回到了原点。
“我们望着高高的天走了长长的路，忘了回头看她有没有哭。”
陈波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小字，心里忽然有些明悟。
这两支公益广告拍着普通人的生活，却有着真善美的内在。
以真诚触动人心，向社会传递着正面的价值观，这不也是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孩子们的三观吗？
别以为孩子小，就什么都不懂，其实他们很聪明，大人教他们什么，他们就能学会什么。
这样的公益广告，对孩子们的三观形成，有着重大的意义啊！
对了，还有学生！
陈波顿时想起了他们班的学生。
这帮小崽子平时不好好写作业，就喜欢看电视，要不让他们回去看完这两支公益广告，然后写两篇作文交上来？
他是语文老师，平时没少布置母爱、父爱类的作文题目，那帮小崽子总是推脱，觉得很俗套，写不出新意来。
但这两支广告够有新意了吧。
至少以陈波的欣赏水平来看，这两支广告的质量不亚于一些电影。
镜头讲究，叙事流畅，而且情感极为真挚，让人动容。
由此可见，并不是主题俗套，而是写作的人不愿意花心思。
这次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波暗暗想着。
可怜他们班的孩子还不知道，他们的老师看完两支广告的功夫，就已经布置完两篇作文了。
……
一个星期后。
王昌明照例一杯茶，一张报纸混过一上午，中午再睡一觉，直到下午两点半才开始工作。
之前主任让他和李兆去搜集公益广告播出后的观众反馈，这种活对他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了。
他和李兆各有分工，他负责搜集《电视评论周刊》等专业杂志的意见，李兆则负责从网上摘取网友们的评论。
主任给了他们一个星期，实际上两人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搞定了全部工作。
“老王，这是我汇总的网友评论，你放在一块儿装订吧，”李兆交给他几张a4纸。
王昌明接过来放在自己整理的文件当中，咔嚓一声，用订书机装订到了一起，随后俩人一起来到了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我们汇集了一周内观众们的反馈，”王昌明道：“目前来看，对江瑜拍摄的那两条公益广告，业界普遍给出了正面反馈。”
“电视评论周刊的特约作者认为《妈妈的等待》和《爸爸的谎言》这两支公益广告，达到了艺术性和思想性的高度统一，既兼顾了艺术美感，也传递了正面的价值观，对观众，尤其是青少年的三观培养，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主任点点头，业界人士有这样的评价，他并不奇怪，但他更看重的是普通观众的看法。
李兆接过来道：“主任，我汇集了中文互联网上约两千条的相关评论，网友普遍认为这两条广告非常感人，有相当一部分观众表示自己看完广告后，非常感动，随后拨打了父母的电话。”
“当然，也有一些负面评论，”说到这里，她面色有些古怪。
“我猜测应该是一帮学生写的，他们在贴吧上抱怨自己学校的老师，让他们回去看广告，然后写观后感，他们觉得看个电视还要写作文，非常的不人道。”
“嗯？已经有学校的老师让学生回去写观后感了吗？”主任听到这里倒是很高兴。
在天朝，文娱作品有一条最高的评价标准，就是寓教于乐。
单纯的娱乐是要被批评的，他们更想教育观众，引导社会价值观。
如果有学校的教师认可这两支公益广告的教育价值，并让自己的学生回去写观后感，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最高褒奖。
“江瑜是个人才啊，”主任往椅子上一躺，有些兴奋地感叹道。
天朝影视界其实并不缺人才，但极缺能拍正能量题材，而且能把正能量题材拍好看的人才。
否则你要让那帮子第六代来拍，保不准就给你整出点什么阴暗情节来。
因此央视根本就不敢用他们。
再看江瑜，出身干净，无论是电影，还是广告，作品传递出来的价值观都非常地积极向上，正是官方最需要的那种人才。
主任想了想，对王昌明道：“昌明，既然这两支广告观众反响不错，你再去联系一下江瑜，马上就要春节了，让他再抽一点时间出来，拍两组以春节主题的公益广告……”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疯狂举手的李兆，哪里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便笑道：“行，那你也去，这个项目就先交给你们俩负责。”
“放心吧，主任，”李兆拍着胸脯，笑道：“我肯定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她并不担心江瑜会拒绝。
在观众眼里，明星光彩夺目，好似高高在上，但在央视这等巨头眼里，所谓明星，不过是一个打工的而已。
给你一个机会为国家效劳，那是你的荣幸。
不过对李兆来说，可以趁机和帅哥接触一下，倒也不失为日常工作中的一点小福利。
而远在盛海的江瑜，此时正忙着和蔡益蓉扯皮，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官方给盯上了。
185章 和糖人的博弈
江瑜闯荡江湖多年，有一个经验：
女领导普遍比男领导难搞，女老师往往比男老师事儿，女老板基本都比男老板更墨迹，掌控欲更强。
蔡益蓉也是如此。
这女人掌控欲一级强。
江瑜原计划是自家出项目，糖人负责制作，双方各出百分之五十的资金，整个项目的收益也是五五开。
但蔡益蓉却坚持认为，她应该拿個大份儿。
“我说大导演，拍古装剧和拍爱情电影可不一样，你要布景，要道具，要造型，有多麻烦我想想都觉得头大，我们合作，你直接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多省心啊。”
“你不用担心思思，思思和我是自家人，就像姐妹一样，我不捧她捧谁？”
盛海，某高档小区里，蔡益蓉在厨房里一边煮着面条，一边劝说江瑜道。
她自始至终都认为江瑜买下《步步惊心》是为了捧刘思思，否则一个只拍过爱情电影的年轻导演，没道理去拍古装偶像剧啊。
这年头老百姓爱看的是《乔家大院》、《潜伏》这种正剧，古装偶像剧在业内根本不受待见，更何况是《步步惊心》这种穿越剧了，观众能不能接受都要画一个问号。
那么江瑜筹备《步步惊心》，估计也就只有捧刘思思这一个理由了。
在前世，《步步惊心》这部戏最初定下的女主角是江小燕，刘思思的角色是绿芜，一个戏份少得可怜的小配角而已。
只可惜，江小燕当时一门心思去澳洲提升学历，哪怕经纪人写了长达万字的请求书劝她接下《步步惊心》，也没能扭转她的心意。
于是乎，马尔泰若曦这个女主角，便稀里糊涂地掉到了刘思思头上。
自此，刘思思才有了跻身四小花旦的本钱，血厚得直到今天都还没掉完。
在这个时空，刘思思的名气较之前世，有了极大的提升，又是糖人自家的演员，自然是《步步惊心》毫无争议的第一人选。
蔡益蓉率先提出这一点来，也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
江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刘思思我帮你捧了，这个项目就交给我们，你就别插手了，不过看在你手里握着版权的份上，可以让你投资一点，我们吃肉，分你口汤喝。
这女人太喜欢吃独食了！
江瑜靠在厨房门口，刚要说话，就见锅已经烧开了，蔡益蓉揭开盖子，厨房里雾气蒸腾。
“咱们光吃面条，不来俩荷包蛋吗？”江瑜问道。
“我给你做的是意大利面，要什么荷包蛋，”蔡益蓉用铲子在锅里划拉两下道：“待会儿弄点肉沫和番茄酱拌一下就能吃了。”
“来头蒜，”江瑜对这种奇怪的食物实在吃不惯，“吃面不吃蒜，等于没吃蒜。”
“随便你，你想吃自己弄，”蔡益蓉道：“虽然你来我家做客，但我才不伺候你呢，你想吃什么自己动手。”
“行吧，”江瑜干脆自己撸起袖子，剥了两瓣蒜放桌台上，又从架子里抽出把明晃晃、紫薇薇、蓝洼洼的菜刀。
蔡益蓉提醒道：“你可小心手，我这刀是法兰西进口，特别锋利。”
“没事儿，我就拍个蒜，”江瑜随手一拍，啪，刀断了，蒜一点事儿没有。
江瑜：……
“这什么刀啊，拍个蒜都能断？”江瑜举着个刀把都迷了。
蔡益蓉也迷了：“我这是进口刀，外国人不拍蒜。”
江瑜无奈地将刀把扔到垃圾桶里，“不能拍蒜的刀还能叫刀？”
“是你不会用好吧，出去出去，”蔡益蓉挥手将他赶出了厨房。
果然，还是不应该让男人进她的厨房。
蔡益蓉在厨房里好一顿忙活，最终端上来两大盘肉酱面，江瑜尝了一口，味道倒也还行，凑合能吃。
“思思前两天还打电话跟我说，她一个人在横店可怜兮兮的，特别想念我这口意大利面呢，”蔡益蓉挑眉得意道。
江瑜一笑，看来刘姑娘情商见长啊，都会说瞎话哄人了。
俩人便吃便聊，江瑜道：“你估计《步步惊心》要多少投资？”
蔡益蓉停下叉子道：“我和雨芬商量了一下，这样一部大片，少说也要五千万，所以我才让你把这个项目交给我们嘛。”
“嘿，你就这么笃定我拿不出五千万来？”
蔡益蓉惊讶道：“你手里有五千万现金？”
“没有。”
“没有你说什么，”蔡益蓉差点被他气死，她就说嘛，江瑜也就这两年才崛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拿出五千万现金来。
五千万资产和五千万现金，绝对不是一个概念。
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她才敢开口要把《步步惊心》这个项目给拿下。
江瑜却笑道：“我是没钱，但我上面有人。”
“上面……谁啊？”
“有酷你听说过吗？”
“知道，一个什么视频网站是吧，”蔡益蓉不以为意，“之前他们还联系过莪，买走了《仙剑三》的网络播放权，哦，是你介绍的是吧？”
“没错，”江瑜点头道：“蔡姐，我说未来会是互联网的天下，你信吗？”
“不信，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在蔡益蓉看来，有酷和电视台其实是一码事，都要从他们手里买片子回去播放，对她来说，无非也就是多卖一道版权罢了。
江瑜从兜里掏出那款最新的iPhone3GS放到桌上，开启了画饼大法。
“你看，这是今年乔不斯新发的手机，能打电话，能上网，能拍照能录视频，320万像素，还能自动对焦，你想想，如果将来这玩意儿人手一个，会发生什么？”
“这么厉害？”蔡益蓉好奇地拿起手机把玩道：“嗯，还挺漂亮的，回头我也买一个，以后拍照可就方便了。”
江瑜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别看这手机屏幕就这么点大，等以后技术成熟了，屏幕变大了，人人都可以用这玩意儿看视频，而且随时随地，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想从哪一集看就从哪一集看。”
听江瑜这么说，蔡益蓉倒是来了点兴趣：“你是说，这么个小玩意以后会代替电视？”
“代替倒不至于，但是用手机看视频的人，一定会远远大于看电视的人！”
这一点几乎是肯定的。
在后世江瑜有了智能手机后，就再也没有坐在沙发上，看过电视了。
他甚至连客厅都想拆了，改成电脑房。
观看习惯的变化，带来的是话语权的转移。
以前影视公司都要看电视台的脸色，而到了移动互联网时代，四大视频网站取而代之，成为了新的话事人。
这也就意味着，视频网站将取代电视台，成为影视节目最大的投资方和收购方！
蔡益蓉也是聪明人，江瑜一番分析后，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那什么有酷网，是打算用《步步惊心》来试水，作为涉足影视圈的第一战。
而其中牵线搭桥的，就是江瑜！
蔡益蓉想通这些以后，再看江瑜，眼神就不大一样了。
她虽然并不相信小小的手机真的可以取代电视，但江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太让她惊讶了。
这小子不光是当明星，当导演，他已经开始涉足资本运作了！
这太让蔡益蓉惊讶了。
多少演员、导演一辈子都没能迈出这一步，江瑜这才多大年纪啊，就有如此野心！
“你们打算出多少投资？”蔡益蓉想了一会儿问道。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看诚意，”江瑜笑道：“如果你们资金紧张的话，我们全出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不过比起一锤子买卖，我更喜欢长期合作，按你说的，五千万投资，我们占六成，事成之后，双方平分收益，但版权得归我们。”
聊到这里，双方的利益诉求便彻底摆在了桌面上了。
两人的分歧也正在这里。
钱反倒是小事儿，重点是最后版权的归属。
对江瑜来说，这才是底线!
186章 我想给你剃光头
夜，胡戈家。
江瑜洗完澡，打了个电话给古永坚，简单聊了一下和蔡益蓉谈判的情况。
他在出资上做了些让步，条件是要占据《步步惊心》的版权。
蔡益蓉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提出回去和公司商议一下再定。
江瑜也不着急，慢慢来呗。
“糖人会答应我们的条件吗？”电话那头，古永坚有些担忧地问道。
目前来看，影视圈内擅长制作古装偶像剧的影视公司，似乎还真就只有糖人一家。
至于另起炉灶，自建班底？
对不起，资本厌恶风险。
江瑜倒显得很有信心，“不答应就再谈嘛，在天朝，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
“行，那就交给你了，”古永坚又叮嘱了一句，“记住，让步一些利益都不要紧，但要守住我们的底线。”
“嗯，我明白，”俩人又聊了几句，江瑜便挂断了电话。
他给蔡益蓉的条件自然不是最终条件。
对蔡益蓉来说，制作一部影视剧，要看成本和回报，但对古永坚来说，赔点钱都没关系，他们看的是未来。
什么是未来？
江瑜手上的这部今年新出的iphone
3gs就是未来。
可以连wifi，可以听音乐，可以看视频，续航达到了12小时，触屏操作也非常流畅，除了应用还比较少外，已经非常接近江瑜记忆里后世智能手机的样子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屏幕太小，只有3.5英寸，乔帮主坚持认为这个尺寸最适合人类的手掌。
太大了握不住，太小了不好玩，不大不小、能一只手抓满才刚刚好。
但无奈世人总是庸俗的，就是喜欢大，越大体验就越丰富。
乔帮主恐怕连死都没想到，智能手机将如此深刻地改变人们的生活吧。
记忆里的那个世界渐渐到来，江瑜有些兴奋，也有些焦躁。
说起来，在互联网行业，一个有预知能力的产品经理简直就是bug般的存在。
语音对讲机，视频聊天，公众号，信息流，砍一刀，这些经过千锤百炼最终形成的产品形态，就清清楚楚地在江瑜脑子里装着。
但无奈的是，即使他知道未来会出现微信和抖音，他也不可能将其复制出来。
他既没有那个资本，也没有那个能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借着这股东风，使劲儿地往上爬一爬。
将手机揣进兜里，江瑜推门出去，胡戈正往行李箱里塞着衣服，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你这就准备去湾湾了？”江瑜问道。
“嗯，依辰已经出院了，我们约好了，一起出去旅游，”胡戈头也不抬地道。
江瑜笑道：“啧，你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胡戈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都说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其实以老胡这样的条件，真要死心塌地地去追求一个女孩，拿下是迟早的事情。
“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思思？在横店的时候，她可惦记你了……你在我头上比划什么？”胡戈抬起头问。
江瑜用手在他头上咔嚓比划两下，“我在想，你要是剃个光头，会变成什么样？”
“那当然是帅咯，”胡戈随口道：“长得帅的人，剃光头都帅。”
“那太好了，我这正打算拍部清宫戏，有个角色特别适合你。”
“哎，免了，”胡戈站起身道：“我头不够圆，留辫子会有点奇怪，所以我从来不演清宫戏。”
“少来，你就是不敢突破自己，”江瑜诱惑道：“剃光头就跟女装一样，你得大胆一点，
不迈出那一步你怎么知道自己不适合呢。”
“说得好听，你自己怎么不女装呢？”
“要是你肯剃头，我天天女装都行啊，”江瑜表示自己根本无所谓。
“你……”胡戈一时竟无话可说。
在早些年，圈内有名有姓的年轻男演员，几乎都拍过辫子戏。
老胡却是个例外，他还真没剃过头。
唯一一次拍清宫戏，还是在2011年，给搜狐游戏做推广拍的同名微电影《梦回鹿鼎记》，他在里面出演韦小宝，不过只留了辫子，却没剃头。
前世胡戈不愿意出演《步步惊心》，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出了车祸，脸部受伤，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愿意露出额头，演易小川都要留刘海。
这个时空的胡戈自然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他不愿意剃头，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膈应。
其实江瑜对辫子戏也没啥好感，不过《步步惊心》实在是个例外。.
要不是他年纪太小，形象不符，他还真想亲自出演老四。
“圈内那么多演员，您就非盯着我的头发祸祸吗？”
“你就不想突破一下自己？”
“不想，”胡戈回答得果断干脆。
他现在一门心思谈恋爱，根本不考虑事业。
江瑜耸耸肩，“希望你面对你们老板，还能回答得这么干脆。”
“我……”胡戈一时无语。
他才想起来，江瑜来盛海，是和蔡益蓉谈合作的。
要是蔡益蓉逼他，他可能还真没办法拒绝。
麻蛋，忘了这家伙现在混成投资人了！
胡戈幽怨地看了江瑜一眼。
这人呐，有钱就变坏。
看来这个盛海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第二天，胡戈登上飞机逃往台北，找他心心念念的依辰妹妹求抱抱去了。
江瑜则来到糖人总部，开启了第二轮谈判。
“蔡总，考虑得怎么样啊，说真的，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少来，我昨晚考虑了一下，有一个新想法，”蔡益蓉道：“既然我们都不缺资金，不如两家各出一半，你们出项目，我们负责制作，收益对半分。”
“那版权呢？”江瑜问。
“当然是两家共同持有了，不过我们可以代为运营，考虑一下，我也很有诚意的。”
蔡益蓉虽然不懂未来的趋势，也没有江瑜的眼光，但凭借女人的本能，她还是觉得版权这种东西，还是捏在自己手上比较好，免得将来出纠纷。
江瑜心里暗骂一声，就知道这女人不会轻易松口。
“这样吧蔡总，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步步惊心》的电视发行权可以归糖人，但网络版权归我们如何？”
“什么意思？版权还可以分开的吗？”蔡益蓉有些不明白。
“当然，”江瑜便简单科普了一下。
一部影视剧的版权构成其实非常复杂，包含了署名权、修改权、复制权、发行权、改编权等多种权利。
对影视公司来说，最重要的权利是发行权和复制权，这两者决定了一部剧卖给谁，以及能卖多少钱。
进入互联网时代后，又多出了一个信息网络传播权，也就是通常说的网络版权。
真要较真起来，抖音和b站上的那些搞二次创作的up主，几乎都是侵权，只不过维权的难度太大，没法管罢了。
江瑜的着眼点在于互联网，自然要把网络版权拿到手。
“也就是说，《步步惊心》电视的版权归我们，网络的版权归你们，是这个意思吧？”蔡益蓉问道。
“没错，”江瑜道：“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如果这样也无法达成合作，那我只能感到遗憾了。”
“看你说的，还遗憾什么，”蔡益蓉对这个条件倒是非常满意，答应得非常痛快：“就按你说的，成交！”
“成交……哎，等会儿，”江瑜正要和她握手，忽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儿。
“什么？”
江瑜道：“我能不能在合同里，钦定一个演员？”
“思思？”蔡益蓉笑道：“放心，让思思来演女主角，这是肯定的”。
“不是思思，”江瑜微微一笑，“我想钦定的是……胡戈。”
别以为你跑到湾湾就能躲开，我想剃的光头，那就没有剃不掉的！
187章 刘思思的男友力
“哎哟，累死我了！”
一场夜戏拍完，刘思思回到酒店，直接甩掉鞋子，伸手从胸前抽出胸衣，给自己松了绑，这才松了口气，软踏踏地往床上一躺。
叶清帮她把鞋子放好，又脱掉自己的鞋子，光着脚道：“思思姐，你想吃雪糕吗，我想下去买雪糕吃，要不要帮你带？”
“不用，我冰箱里有，”刘思思指指墙角。
叶清这才发现墙角桌子上赫然放着台小冰箱，惊呼道：“哇，思思你，你来拍戏，还带冰箱啊？”
“哈哈，”刘思思咧嘴一笑，“不是我带的，这是酒店的。”
“哦，”叶清点点头，表示自己长见识了。
虽然俩人住的是一间酒店，但女主角和女配角的待遇真的是完全不同。
像刘思思住的就是豪华套房，甚至还自带个小冰箱，而她就只能可怜兮兮地住个单间。
“思思姐，你吃什么口味的？”叶清打开冰箱问道。
“我要巧克力味的，你想吃什么自己拿，不用跟我客气。”
“嗯，谢谢思思姐。”叶清甜甜一笑。
说起来这妹子还是江瑜的学妹，比江瑜小一级，不过她读的是电影学院的高职班，三年就毕业了。
而且她运气还不错，由于长相和蔡益蓉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便被蔡总选中，在《天涯织女》里出演了个小角色。
刘思思见她长相甜美，性格也跟自己非常合得来，便有意关照她，一来二去俩人便成了朋友。
“给，”叶清走过来递给她一盒，自己手上还抓着一盒。
刘思思坐起来，伸手接过，低头一看，奇道：“咦，你穿运动鞋都不穿袜子的吗？”
“不穿啊，我喜欢光脚。”
“我也不想穿，但我男朋友非要我穿，”刘思思抱怨一句，伸手扯掉自己的袜子，随手往床边一扔。
女生容易手脚冰凉，有段时间刘思思还老是痛经，江瑜便开始逼着她穿袜子。
如今虽然江瑜不在身边，但刘思思依然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叶清嫌弃地用脚将袜子踢到地上，然后坐在床沿道：“你想姐夫了吧？”
“切，谁想他了，”刘思思靠在床头，傲娇地抬起了下巴，“他现在在盛海忙着谈项目呢，哪有空想我。”
说是不想，其实心里还是惦记。
她以前觉得江瑜好色，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老喜欢把腿压在她身上，可她现在一个人睡，被窝里没个人，还真觉得怪冷清的。
“嘿嘿……”叶清舔着雪糕，脸上笑出了两只小梨涡。
“你笑什么，”刘思思最稀罕的就是她脸上的这两只梨涡，伸手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唔~”叶清倒也不反抗，可怜兮兮地看着刘思思，任她揉捏。
刘思思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为啥江瑜老是喜欢捏她。
别说，手感还真不错。
“哎呀，漏了！”叶清忽然叫道。
“没漏啊，”刘思思奇怪地看着她的脸颊。
“我是说下面漏了，”叶清将雪糕放在床头，小跑着就去了卫生间。
刘思思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姨妈来了。
“你来姨妈还敢吃凉的，不怕肚子痛啊？”
卫生间里传来叶清信誓旦旦的声音，“不要紧的，我以前都没痛过。”
刘思思有点小羡慕。
……
“哎哟，好痛啊！”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亮。
叶清抱着肚子弯着腰，像只虾米一样，在床上疼得打滚。
从昨晚半夜开始，她就感觉仿佛有把电钻在自己肚子里转一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好转。
小姑娘刚刚毕业，还没有签经纪公司，自然也是没有助理的，在剧组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现在这样连个照顾自己的人都没有。
不过她好歹看看天已经亮了，强撑着摸过手机，拨通了电话，带着点哭腔，“喂，思思姐……”
一句话还没说完，叶清差点落下泪来。
……
“你这丫头，来姨妈还敢吃凉的，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刘思思行动力超强，直接买来了布洛芬，又烧了一壶热水，数落两句后，便准备给叶清灌下去。
“思思姐，我想喝红糖水……”叶清躺在床上，小脸煞白，有气无力地道。
“那个没用，”刘思思坐在床头，端起杯子试了下温度，然后将叶清扶了起来，“来，乖，多喝点热水……”
说着将杯子放到叶清嘴边，直接给灌了下去。
“唔唔唔……”叶清挣扎两下，表示自己实在喝不下了，刘思思才肯放过她。
“我男朋友以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我跟你说啊，红糖水什么的根本没效果，最有效的就是热水，感觉肚子暖起来了没有？”
叶清可怜地点点头。
虽然刘思思的动作确实粗暴了一些，但确实有用，她感觉自己的小腹都热了起来，疼痛似乎也舒缓了一些。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哦，”叶清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刘思思顺手抓了条毛毯，往叶清身上一扔，准确地盖在了她的肚子上，然后径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玩起了手机。
“谢谢思思姐，”叶清小声说道，心里很是感激，但又觉得怪怪的。
她以前住宿的时候，也被闺蜜照顾过，但刘思思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感觉自己好像不是在被一个温柔的大姐姐照顾，而是在被自己的直男朋友摆弄。
虽然也很贴心，但总带着点简单粗暴的感觉。
叶清偷偷抬眼看向刘思思。
此时的刘思思正穿着一双白袜子，翘着二郎腿，低头飞速地打着字。
叶清轻轻地笑一下，只感觉面前的刘思思男友力爆棚，特有安全感。
另一边，刘思思正和江瑜发着短信。
“宝宝，我这里好热啊，热?得?字?都?冒汗?了?。”
“哈哈，热就待在室内别出去了，白天还要拍戏吗？”
“不用啊，我今天晚上大夜。”
大夜是剧组的行话，意思是通宵。
江瑜道：“那可太不巧了，我已经和蔡总签完合同了，下午上飞机，今天晚上就能到。”
“那我看看能不能让导演给我放个假。”
“不用，你忙你忙的，到时候我去找你，你现在在睡觉吗？”
“没有，我在剧组有个朋友来姨妈了，我正照顾她呢。”
发完短信，刘思思抬头看了眼床上，叶清缩成小小的一团，面容恬静，刘姑娘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女孩子就是美啊，连睡着了也好看。
照顾女孩子的感觉也很美好。
不知为何，刘姑娘竟然很想过去贴贴……
一股奇怪的属性，在刘姑娘体内悄然觉醒。
手机那头，江瑜劲劲儿地出着馊主意，“我听说，夏天的石墩子可以治痛经，你们要不试一下？”
“真的假的？石墩子怎么治？”
“真的啊，等石墩子被太阳烤热了，趁热坐上去，这个和暖宝宝的效果是一样的，从中医上来说，这个叫大火收汁。”
“我呸，你个小流氓。”
“哼哼，等我晚上来了横店以后，你就知道什么叫流氓了。”
“来啊来啊~”
刘思思面生红霞，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188章 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啊~”
“来自刘思思的正能量，+999！”
和谐过后，空气里都带着暧昧，刘思思温顺地靠在江瑜身旁，像一只黏人的小狮子。
“宝宝，我好想你啊~”
“嗯，我也想你，”江瑜搂着女朋友纤细的腰肢。
“你哪里想我了，都不来看我，”俩人一下子分开小半年，刘思思是有点抱怨的。
而且就算江瑜这次来到横店，也待不了多久，就要去粤省拍他心心念念的《让子弹飞》。
面对女朋友的情感诉求，江瑜只能哄道：“我这不是忙工作嘛，我们俩现在都处于上升期，只要撑过这一年就好啦。”
“嗯~”刘思思将下巴搭在江瑜胸前，哼哼唧唧地点点头。
之前蔡益蓉也这么劝过她，女人就该以事业为重。
江瑜又道：“我和你们蔡总都已经谈妥了，《步步惊心》十二月份开机，等《步步惊心》播出了，说不定你就能上升到一线了，到时候让杨秘她们羡慕死你。”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当然是真的，比顶针都真。”
“呜嘛~”刘思开心地在男朋友脸上啄了一口。
刘姑娘虽然有点恋爱脑，但一点不傻。
有些男人，对你百依百顺，嘴上像抹了开塞露一样，各种花言巧语，但未必是真心对你好，很有可能只是馋你身子，并不想承担责任。
相反，一个会为你规划未来的男人，才是真正值得托付的。
“你演哪个阿哥？”刘思思之前就看过《步步惊心》的剧本，知道里面有一堆阿哥排着队来追求她。
江瑜道：“不是八阿哥，就是十四阿哥，现在还没定。”
他在盛海和蔡益蓉签完合同，正式将《步步惊心》立项，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只是在八阿哥和四阿哥的选角上却出现了分歧。
李国力更倾向于港台演员，比如霍剑华、隆力奇和郑佳颖，理由是这些演员他更熟悉，而且名气也较大，可以兼顾港台市场。
江瑜当场就给驳回去了。
霍剑华演技太差，郑佳颖太老，隆力奇不光老，而且连普通发都缩不利索――虽然他饰演的四阿哥确实经典，但江瑜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隆力奇进入《步步惊心》剧组了。
小江总投资几千万，可不是让隆力奇来跟自己女朋友演爱情戏的。
至于港台的那点市场，
要不要都无所谓。
随后江瑜给出了自己的提名：聂元、乔震宇、胡戈，以及他自己。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最后李国力觉得跟一小年轻较劲没啥意思，主动让了一步，决定先去联系演员，具体如何，看看那些演员们的意愿再说。
所以到目前为止，整《步步惊心》剧组，也只定下了刘思思一个女主角而已。
在刘思思眼里，这就是自家男朋友花了大几千万，专门拍一部偶像剧来捧自己，简直感天动地有木有。
“我还是喜欢你演四阿哥。”
“为什么？”
“因为四阿哥爱得最真心啊，而且很有安全感……”刘思思开心地说起了对《步步惊心》的见解。
她还是喜欢那种沉稳、有安全感的男人。
江瑜抚摸着女朋友的脸颊，越听心里越没底。
刘思思演戏基本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否则也不至于拍完《步步惊心》，就入戏那么深。
看来四阿哥的演员人选，他还真得好好挑一挑了。
刘思思自然是不知道男朋友的担心的，她现在还沉浸在小别胜新婚的幸福中，歇息这么久，又开始不老实起来，脚尖在江瑜腿上蹭来蹭去。
江瑜一看这丫头又开始蠢蠢欲动，当即推开她，抽回自己的胳膊，“睡觉睡觉，明天你还要拍戏呢。”
“你现在越来越不行了啊，”刘思思不满地拍他一下。
“谁不行了，没有我，你能这么容光焕发？”
“哈哈，”刘思思大笑，脸上仿佛都在放光。
呐，这个就叫取我精华，让你容颜焕发。
“那再来一次？”刘思思笑吟吟的，有些意犹未尽。
“闭上眼睛，睡觉了，”江瑜将她眼睛合上。
刘思思自己又睁开了，“你不是背着我出去支援别的小妖精了吧？”
“哪有小妖精啊，”江瑜叫道：“现在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呸，”刘思思哼了一声，到底是放过他了，随后黏了过来，将腿搭在江瑜身上。
江瑜无奈，只好一手抱住她，一手拉好自己的腰带，俩人相拥而眠。
……
就在江瑜卖力气干活的时候，《步步惊心》的预热也开始了。
糖人联络了新浪、搜狐、网易等几个门户网站的娱记，搞了个小型的发布会，将《步步惊心》立项的消息放了出去。
接着，又按照拍《仙剑三》时的老规矩，在网上搞了一轮投票，让网友为自己心目中的若曦、四爷、八爷投票。
《步步惊心》的书粉们顿时躁动了起来，在网上奔走相告这个好消息。
毕竟对书粉来说，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喜欢的小说，被拍成影视剧更让人开心的呢。
水晶之恋：“啊啊啊，我要投柳天仙一票，她就我心目中的若曦啊。”
洪荒少女：“柳一菲是不是太漂亮了一点，书里说了，若曦的气质是姣姣木兰，可不是艳若桃李，我觉得江小燕最合适。”
追风少年：“话说没人考虑一下刘思思吗？”
水晶之恋：“对对对，刘思思演若曦的话，可以找江瑜来演十四爷。”
洪荒少女：“我觉得还是演八爷好，八爷真的是我的白月光啊……”
原著粉们各种撒欢，江瑜也没闲着。
他一向热衷于网络营销，便顺势发了条博客，吐槽刘思思每晚睡前都要看一会儿《步步惊心》，有时候被感动哭了，还喜欢往他身上抹鼻涕眼泪。
粉丝们直接被秀了一脸。
“哇啊啊啊，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你们俩是兄妹，不能在一起的啊。”
“好家伙，你们这就住一起了是吗，我一时竟不知道该羡慕谁（我女的，但不是）。”
“纯路人，看刘思思照片，还以为是个美女，仔细一看，呵呵[微笑]
原来是位惊天大美女。”
沙雕网友们各种玩梗，不过也有少数听懂了江瑜博客里的暗示。
“思思现在看《步步惊心》，这是定下来要出演若曦了吗？”
“肯定的，她不就是糖人的艺人嘛。”
“哇，思思的气质偏古典一些，演若曦可太合适了。”
“同感，不过我现在好奇江瑜会演哪个阿哥。”
“那必然是十四阿哥了，毕竟最后娶到若曦的是十四阿哥。”
“我觉得八阿哥好，八阿哥可是拿下了若曦第一次的，而且还是姐妹花，啧啧啧，想想就刺激。”
“不是吧，我怎么记得拿下第一次的是四爷呢。”
聊着聊着，画风突然就歪了。
江瑜一时无语，搞半天这帮沙雕网友净关心这个了。
不过这倒也提醒他了，《步步惊心》里的某些亲热戏份，也许该删一删……
他虽然可以理解演员有时候需要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但不代表他能接受。
在爱情里，他还是很小气的。
189章 成名以后身边全是舔狗
“姐夫好~”
“姐夫你热吗？”
“姐夫你渴吗，你要喝水吗？”
江瑜一到片场，叶清就殷勤地绕着他转来转去，姐夫长姐夫短的。
“姐夫，你帮我拧一下这个瓶盖，我拧不开。”叶清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好，”江瑜随手接过，拧开了给她。
“谢谢姐夫，天这么热，你吃个冰淇淋吧。”
“谢谢，”江瑜被她纠缠不过，只得拿了一支。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嗯，很润。”
“嘿嘿~”妹子笑出了两只小虎牙。
“我记得你也是电影学院的吧，我以前好像见过你，”江瑜坐在刘思思的躺椅上，没话找话道。
“是啊是啊，”妹子见江瑜竟然记得自己，受宠若惊道:“我比你小一届，我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听说学长的事迹呢，不过学长好像很忙，都很少回学校。”
“哈哈，我是肖冰的室友，他以前常和我提起你。”
“噢噢，”叶清恍然，“原来肖冰学长和你是室友啊。”
在大学里，经常会有我朋友的朋友，居然也是我的朋友，这种奇妙的事情发生。
之前肖冰发春的时候，曾经追求过叶清一段时间，不过叶清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之后，俩人就没怎么再联系了。
“你签公司了吗？”江瑜问你。
“没呢，”一说到这，妹子就有点委屈地道:“我毕业后都找不到公司要，好长时间都没戏拍。”
“慢慢来吧，刚开始肯定会辛苦一点。”江瑜宽慰道。
这也是表演系学生的通病，毕业即失业真不是说着玩的。
普通大学生好歹能找个工作，每个月领点工资，养活一下房东。
像叶清这样的刚毕业的小演员，既没公司要，又没戏拍，连租房的钱都得向家里要。
毕业小半年，还只能和同校的妹子合租一个小房间，俩人挤在一张床上。
以前那点风花雪月的幻想，全都被现实击得粉碎。
叶清绕着江瑜转来转去，未尝没有指望江瑜看在学妹的份上，关照个小角色的想法。
像这样的姑娘，江瑜如今也是见得多了。
成名以后，身边全是舔狗。
不过指望靠舔，来换取角色，就未免太天真了。
江瑜正要说话，就见刘思思笑吟吟地走过来，“你们在聊什么呢？”
“思思姐……”
“走，我们上厕所去，”刘思思看了江瑜一眼，拉着叶清走了。
叶清被刘思思拉着走，还不忘回过头喊道:“姐夫，我包里有吃的，你想吃什么自己拿，啊……”
“好，谢谢，”江瑜笑着挥挥手。
多么善良的小姨子啊！
……
夜里，刘思思拍完戏，回来匆匆洗个澡，直接磨着两排小牙，把江瑜按在床上摩擦。
吃醋似乎是女人的天性。
哪怕她相信江瑜，也并不认为叶清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但见到叶清黏在江瑜身边，还是本能地感到不爽。
这种时候，就只能顺毛捋。
“宝宝，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有个室友，他还追求过叶清？”
“室友？”刘思思抬起头，想了下，“是不是跑舞台上唱《我的歌声里》的那个？”
“对，就是他，那时候我们俩就在操场上聊天。”
刘思思一下子想了起来，
当时她还没和江瑜恋爱，甚至还因为自己被这家伙夺走了初吻而耿耿于怀。
“时间过得好快啊，就好像还在昨天一样，”刘思思感叹。
当年的她接个吻都会脸红，如今已经可以和江瑜坦诚相对了。
时间会改变一切，就像茂密的黑森林，最终也会变成泥泞的沼泽地。
“是啊，一眨眼我都毕业了，”江瑜道:“我打算让肖冰来演九阿哥，你觉得怎么样？
九阿哥在《步步惊心》里戏份不多，但人设非常饱满。
尤其是那句名言，“我们要有十分的伤痛，必定也要让他承受五分”，让江瑜记忆犹新。
真不愧是毒蛇老九！
这样的角色拿来捧新人最为合适。
到底是一起睡了四年的室友，如果有机会，江瑜还是不吝提携一把的。
刘思思自然没有意见，“你是投资人，当然你说了算啦，不过……要不让叶清来演玉檀？我感觉她很合适。”
玉檀是《步步惊心》里若曦的婢女，自幼便被九阿哥收养、调教，然后送到宫里当探子。
最后被雍正发现，给活活煮成了一团烂肉。
在被抓前，玉檀给若曦匆匆留下了一份血书，托她转交给九阿哥，上面只有四个字:玉檀不悔。
这也正是《步步惊心》最有魅力的地方。
哪怕两个戏份不多的小角色，也有自己的故事，而且还能让人印象深刻。
刘思思提议让叶清演玉檀，一来是自己的恶趣味，二来也存了一点小私心。
不过这种小陷阱江瑜是不会跳的，他道:“我觉得我们班张晓菲可能更合适一点，而且晓菲和我关系也不错，莪以前还老抄她作业。”
“哎呀，你们班张晓菲说话一股大碴子味，哪像玉檀了，”刘思思抱着江瑜的胳膊晃来晃去，“我就觉得叶清合适，而且她可乖了。”
“我无所谓啊，你自己和蔡姐说去吧，”江瑜一笑，“这种小角色，谁演不是演。”
“说就说，我明天就打电话，”刘思思对自己新收的小姐妹非常满意。
当然，前提是江瑜必须远离她。
要是江瑜想方设法把叶清安插到剧组里去，那她可能还真得掂量掂量。
“你开心就好，睡觉，”江瑜目的达成，大被蒙过头，倒头就睡。
刘思思看了眼防守得严严实实的江瑜，不甘心地关了床头灯，跟着躺下睡了。
算了，明天早上还要拍戏，今晚就先放过这家伙。
“哎呀，你别抱着我，热，”江瑜嫌弃。
“那你还把大腿压我身上呢。”
“是你先把胳膊搭在我身上的。”
“讨厌，你压我头发了……”
就在江瑜和刘思思擦枪走火的时候，叶清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妹子挺单纯，但并不傻。
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面对江瑜过于急切了。
不过话说回来，年少英俊、既有才又有钱的男人谁不爱呢。
周公子还要说一句“家族传承吾辈责”来给朋友圈里的妹子们装逼，江公子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叶清到底年轻，道行还浅，所以显得急切了一些。
以前她也听说过圈内盛行潜规则什么的，当时还很不屑，认为怎么会有人那么下贱，靠出卖自己换取资源呢。
到了现在……搞不好就会先问问价了。
人人都夸二舅，但没人想成为二舅。
叶清靠在床头，手里抱着手机，抿了抿嘴唇。
对自己变成现在这样，感到有些难过。
要是她能够像刘思思那样，有个厉害的男朋友，就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了吧……
妹子忍不住幻想了起来。
190章 你们个个都身怀绝技
10月份，剧组齐聚羊城开平自力村。
这个村子号称是建筑之乡，完整地保存着几十栋碉楼。
这些碉楼基本都是当年出海经商的华侨所建，完美地将天朝的乡村建筑文化和西方建筑文化融合在一起，样式景观各有不同，是当年华侨文化的最佳见证者。
《让子弹飞》便在这里取景。
江瑜之前一直很想演六子，但姜闻非觉得他不像六子。
虽然江瑜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
直到张墨进组，他才发现，卧槽，竟有如此的相像。
不过张墨和六子还不是最像的，最像的是王祥和发哥。
江瑜一直以为黄四郎和替身是发哥一人分饰两角，没想到姜闻居然真的找来了一个替身。
替身名叫王祥，咧嘴笑起来的时候，和发哥不能说一毛一样，只能说是相差无几。
连发哥自己都惊讶，每次看到王祥和江瑜、葛尤几人一起玩牌的时候，都要大呼赌神归来。
“哥几个玩着呢，”姜闻背着手溜达过来。
江瑜正和廖帆等人在院子里玩牌，见他过来，便起身给他拉了把椅子。
“可不是嘛，你又不开机，不玩牌玩什么。”
葛尤也放下扑克，道：“我的剧纸呢，什么时候给我啊？”
“什么剧纸，那是剧本，”姜闻一屁股坐下。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剧本，就给一张纸，还天天改改改改，”葛尤没好气地吐槽道。
姜闻拍电影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虽然大概剧情是有的，但其中细节，以及那些经典的台词，基本都来于现场打磨。
这样一来，演员们可就惨了。
葛尤倒还行，最苦逼的是发哥，他本来普通话就不好，好容易把台词背熟，等着开机呢，姜闻就拿着张纸过来了，告诉他要临时改戏。
发哥涵养再好，也差点气得想打人。
但也没奈何，谁让人家是导演呢。
“你要再不开机，我可就要睡觉了啊，”葛大爷无聊地打个哈欠。
姜闻没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剧纸递给江瑜，“老江，我这有段台词不顺，你给看看。”
这厮最喜欢在剧组改戏，但一时间又没人可以商量，便盯上了江瑜。
他觉得江瑜好歹是当过导演的人，而且在圈内以创意闻名，搞不好能给他一些启发。
江瑜也没含糊，直接接了过来扫了一眼，只见纸上歪七扭八地写着一段对话：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要是我出手，不会有人活着来告状。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老五虽然年纪最大，但至今俗称处……男。
别看着我啊，大哥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我出手，那趴在桌子上的应该是她老公……
江瑜明白过来了，今天是要拍名场面啊。
张麻子带着兄弟们发钱，黄四郎就派出手下冒充麻匪收钱，手下收完钱还不过瘾，还当着人家丈夫的面，把一个小媳妇给透了。
最后两人来到县衙，找青天大老爷告状来了。
于是便有了这场“身怀绝技”的名场面。
但名场面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姜闻还没想好几个人的词，仅仅确定了老二和老四。
老二是练块儿的，又叫同志。
老四负责过情报工作，主要是突出一个狠字。
老五生性风流，玩得最花，姜闻便玩了个梗，把他写成了处，也是有够绝的。
但剩下的老三、老七该写成什么，姜闻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江瑜笑道：“我觉得老七应该是个正人君子，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儿。”
说到这儿，江瑜顿了顿，“他喜欢被动。”
姜闻眼前一亮，“哪种被动？”
“被女王踩在脚底下的那种被动。”
“啧，有点意思啊，”姜闻咂摸了一下，觉得挺好。
他对台词要求极高，要那种既正经又不正经的感觉，说白了就是闷骚。
没想到江瑜正好符合他的口味，话风一转，竟然还有点幽默。
不过他又有点惊奇，“还有人喜欢玩这个？”
江瑜随口道：“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呗，有人喜欢遛狗，就有人喜欢被当狗遛。”
姜闻更惊奇了，看着江瑜奇道：“呀嗬，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还有这种癖好啊。”
葛尤也来了兴趣，“你们要聊这个我可不困了啊，老江，说说，都怎么玩的？”
“去去去，我可没那癖好，我也没玩过，”江瑜赶紧解释，“我都是抱着批判的眼光去了解这些东西的。”
葛尤道：“别不好意思啊，年轻人嘛，谁还不玩点花样啊？我们都能理解……”
江瑜心道，你理解个der啊，“你可别瞎说啊，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小伙子，在剧组都是自己动手，万事不求人。”
俗话说，男人不自爱，便如烂白菜。
真要被这几个浑货给误会了，在圈子里一宣扬，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葛尤给了一个我都懂的眼神，大爷也是过来人，都懂……
姜闻却咂摸两下，“自己动手，万事不求人，这个也行啊。”
随即一拍大腿，“行了，这个给老三吧。”
廖帆在一旁笑道：“行了，那我就自己动手，万事不求人吧。”
如此一来，五虎上将的绝技便全部归位。
“走了，开机去！”
姜闻搞定了五虎上将，高兴得像只大猩猩，噌地跳起来，兴冲冲地冲进屋子里去了，还不忘回头给江瑜比了个大拇指，“老江，你够可以的啊！”
江瑜却是一笑。
他上辈子可是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让子弹飞》，连台词都会背，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整个剧组只有他才知道《让子弹飞》的全貌是怎样的。
“吁~”葛尤忽然走到江瑜，冲他一吹口哨。
“你干嘛？”江瑜问。
“年轻人，要有节制，”葛尤对他使个眼色，一本正经地道。
“谁不节制了，你这可冤死我了，我这可全都是为了艺术啊。”
“那我怎么听说，六个人当着人家丈夫的面，把人家媳妇给透了，这剧情也是你出的主意呢？”
“这很合理啊，一群土匪可不就为了刺激，胡作非为嘛。”
“是刺激，”葛尤点头，“哎，这个在岛国是不是有个名目，叫什么来着……”
江瑜接茬道：“夫目前犯？”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葛尤连连点头，“是不是还有丈夫主动给媳妇找单男的？”
“有，牛头人呗，简称ntr……”
江瑜正要给他科普一番，就见葛大爷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他：“你现在还敢说你冤？”
“我……”江瑜一时无语，再想解释，葛尤已经走远了。
江瑜追了上去，“葛大爷，我可真冤呐我！”
……
这段时间更新不稳定，等我调整状态，振作一番
191章 谁是六子
《让子弹飞》的剧情并不复杂，主要就是讲一个土匪和一个恶霸的那点事儿。
但姜闻牛逼的地方在于，他搞了一堆隐喻在里面，直到十几年后，还依然被观众津津乐道。
比如说师爷、老二、老三、老四、老五都有明确的人物原型，但六子是谁呢？
江瑜一开始真以为是六子，毕竟张墨和六子长那么像。
而且两人死得都无比壮烈。
一个剖腹验粉，为张麻子赢得了民心。
另一个则牺牲在了高丽――他参与的那场战争，直到七十年后，还依然遗泽后人。
但今天拍的这场戏，又让江瑜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剧组在碉楼折腾了一个月，总算转移到了野外，开始拍摄葬礼上的戏份。
六子死后，张麻子给他弄了一个纪念碑――一个木制的六，摄像机架在后面，几个麻匪便对着摄像机，依次发表自己的感言。
姜闻站在墙头，嘴里叼着烟，江瑜凑过去道：“你这个拍法，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啊。”
“哪摸不着头脑？”
“演员可以直接对着镜头说话吗？”
姜闻吸了口烟，道：“你以后就懂了。”
“我现在告诉我，我不就懂了嘛。”
姜闻一笑，转过头道：“你单知道演员不能直视镜头，因为那会让观众出戏，但你不知道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叫打破第四面墙。”
“打破第四面墙？直接和观众对话吗？”
姜闻没正面回答，声音低沉：“你是半路出家的，我也是半路出家的，我们都不是专业出身，很多东西就得多花心思，多看多学。”
“慢慢琢磨去吧，人这一辈子找到一件喜欢的事情不容易，得花心思，”他拍了拍江瑜的肩膀，转身走了。
一个多月相处下来，
江瑜的秉性如何，姜闻基本也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小子聪明，有商业头脑，但也不失真诚，骨子里还带点闷骚，简单来说，能处。
但他毕竟年少多金，起势太快。
人生头一部电影票房就破了亿，难免心态膨胀，对电影渐渐地也就失去了敬畏之心。
得到的太轻松，自然就不会珍惜。
姜闻则想告诉他，小zei，你还差得远呢。
“三，二，一，a！”
场记一打板，几个演员陆续上场。
最先上场的是老四和老五。
“六弟，四哥发誓替你报仇！”
“六弟，五哥发誓替你报仇！”
江瑜手里捧着两支玫瑰花，跟着走了上去，对着那个大大的“六”鞠了一躬，随后将帽子摘下来，双手扶着六，冲着摄像机道：
“六哥，七弟发誓替你报仇！二哥喝醉了，他让我带话，二哥发誓替你报仇！”
说完便退后几步，站到了一旁，廖帆接着上来，扶着“六”道：
“六弟，三哥发誓替你报仇！二哥没喝醉，他生气了！大哥不想让大伙拼命，命都不拼，还算麻匪吗？大哥不应该听他的，姓汤的不是好玩意儿！”
跟着是葛大爷：
“六爷，黄四郎这招叫杀人不用刀，我给你爹出的招叫杀人诛心，不能拼命啊，拼命还怎么挣钱呐？”
江瑜默默看着两人上场，又退场，脑子里还在惦记着姜闻说的“打破第四面墙”。
“打破第四面墙”是戏剧界的术语，一个舞台由两个侧面和一个背面的空间组成，那么第四面墙就是观众和舞台中间的那面无形的墙壁。
它是一面透明的屏障，确保观众看到一切，而角色却不知道他们正在被观看。
一旦打破了“第四面墙”，观众就会从沉浸式的观影体验中退出来，意识到舞台上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所以，无论是话剧，还是电影，都极少打破“第四面墙”。
但也有例外。
一些不走寻常路的导演，喜欢玩些新花样，通过打破第四面墙的方式，和观众直接对话……
等会儿，对话？
江瑜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试着将自己想象成观众，坐在摄像机后，而姜闻正缓缓地走到他面前，语气低沉，一脸的悲伤：
“六子，挣钱对咱算个事儿吗？我不是要杀人诛心，我是没想出好办法，我要把黄四郎连根都拔掉，给我点时间。”
“六子，爹发誓替你报仇！”
江瑜心里忽然明悟过来，六子是六子，但也不光是六子。
张麻子这番话不光是对六子说的，更是对观众说的！
或者说，六子就是未来的青年，未来看电影的青年们，就是那个满腔热血、渴望公平与正义的六子！
而张麻子，他一生的夙愿，就是要替六子们，把黄四郎连根都拔掉！
想通了这一点，江瑜再看姜闻，眼神就不一样了。
老姜啊老姜，你他妈的真是胆大包天啊！
“都把脸收拾收拾，”姜闻站到一行人中间，沉声道：“六爷，一路走好！”
江瑜等人也跟着鞠躬，齐声道：“六爷，一路走好！”
一场戏拍完，众人找地方休息了一会儿，姜闻继续忙活，开始准备夫人的葬礼。
张麻子的这一溜兄弟中，葛尤咖位最大，江瑜其次，其他几人都还名不见经传，哪怕是廖帆这个未来的影帝，此时也还在苦熬苦等中。
而在剧组，待遇又直接和咖位挂钩。
比如说，葛大爷就有专门的躺椅和助理伺候，一躺下，热茶、毛巾就送上来了。
江瑜没有贴身的助理，但姜闻还是在剧组专门安排了个生活助理照顾他，谁让他是投资人呢。
其他几人，就只能找个小马夹，随便坐着了。
“江老师，您的茶水，七十二度五，温度刚刚好，”小助理贴心地递过来一只保温杯。
“谢谢，”江瑜挥挥手，让他退下。
“老江，你那《驴得水》怎么样了？”葛尤躺着问道。
江瑜道：“前两天打电话过来，说是后期已经完成了，我过两天估计得回一趟燕京，把最终版确定下来送去过审。”
“嗯，这电影你要上点心，”葛尤道：“现在柏林电影节已经开始选片了，成不成都要等过审再说，你可不能犯老姜的错误。”
“我明白，”江瑜连连点头。
葛大爷说的是《鬼子来了》，这片子没过审，姜闻私自送去戛纳参展，最后被禁导五年。
姜闻之后，就再也没有导演敢去冲塔了。
“艹，你们俩说我啥呢？”
姜闻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听了一耳朵，随手抢过江瑜手里的保温杯，咕嘟咕嘟几大口。
“夸你有种呢，”江瑜笑道：“你这电影我越琢磨越后怕，你这是想当鲁迅啊。”
“后怕什么？”姜闻问。
“后怕我投的那一千万打水漂了啊，我都能看明白的剧情，你觉得审核的那帮人看不明白？”
六子死了，张麻子干掉了黄四郎，但老三却带着兄弟们去了浦东，新的黄四郎赫然出现在了火车上，这胆子特么简直大的没边儿了。
姜闻哈哈大笑，“我连鲁迅都能当，还怕过不了审？”
“哎，”江瑜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真挺佩服这家伙的。
《让子弹飞》这破电影在天朝真真是独一份儿的，内行能看出门道，外行也能看个热闹。
而且越看越心惊。
算了，就当是陪这家伙疯一把吧。
江瑜默默站起身，掏出一张七饼戴在脸上。
谁让他曾经，也是那个六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