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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若有所思的猫     眸中客txt下载     眸中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0章 没有办法放弃的我爱你

    月黑风高杀……呸。

    我与几个大悲宫弟子掩在阵法里,只等着林娉婷那边的信号了。

    虽然我修为不差,但因为缺少实战经验,林娉婷便把我放在了后续部队里。

    说是如此,但我也知晓,他们是顾及着我与魔君逐月的那点交情,害怕我会因美色而泄露处他们的行踪。

    否则,为何他们连行踪都不告诉我?只是让我和几个弟子等着信号?

    红晶为撤退,白晶为进攻。

    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生肖石,那猴子的眼里晶晶亮着,却始终没有晶石的踪迹。

    说实在的,我有些害怕。

    我怕这次不成功,我更怕逐月会被偷袭成功。

    说美色误人也好,说我吃里扒外也罢,这家伙毕竟是我捡回来的,我连当时捡到他的地方也记忆犹新。

    我给他喂水喂药,给他穿衣盛饭,我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甘。

    若不是他骗我至此,我大概也不会蹲在这里只等着要他的小命吧。

    眼角忽然发酸,我看着那生肖石的眼也开始漫了些雾气。

    我知道,红晶,说明了偷袭失败,而白晶,意味着他们重伤或是刺死了逐月。

    我原本已经下定决心不去管,但偏偏临到这个关头,我心中却难以言喻地难过。

    犹记得我第一次弄丢了烛月,我以为他被人当妖怪抓住,那时我的想法便是

    我宁可自己死,也不想看着他死。

    猛地窜出阵法,身后的几名大悲宫弟子极为震惊地看着我。

    我却连跟他们打个招呼都没有顾得上,只是在黑夜里飞奔着。

    你若还在,要等我。

    ……

    在我路过生肖石的时候,里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忽而觉得哪里不对。

    晶石。

    倘若林娉婷他们不放晶石呢?

    倘若他们只是准备让我待在这里呢?

    倘若偷袭是假,刺杀魔君是真呢?

    段远那么想弄死逐月,现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林娉婷会不找他相助么?

    合作。骗局。

    我忽然知道了那天祝言沉默的缘由他们本就是准备拿此事来诓我的。

    ……

    我一路疯狂飞奔着,连身后素来比我快些的师兄师姐们也没能追上我。

    只是,在这夜色里,在他们那边已经行动一个时辰过后,我究竟还能不能赶得上呢?

    心中忧惧更甚,脑中却又传来了鱼小妖的声音:“主人,你当真想救他?哪怕他骗你那么多次,哪怕他要你为他去死?”

    我没懂什么意思,鱼小妖却带着哭腔继续:“你知道当年你为何会身受重伤跌入霓光么?因为魔君当时想要你死!他分明看见了你,分明在招式落下之前看见你挡在朝辰面前!但是他没有收回术法,他想要你一死!”

    我心中震惊了几瞬,但我的脚步未停,只是继续朝魔君府邸狂奔:“……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放弃的我爱你。

    ……

    待我来到魔君府邸的时候,灯火通明。

    处处都是刀剑之声。

    天地灵气震动异常,我本想多向前跨上几步,却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灵气震动,似乎有哪里不对。

    我左看看右看看,才终于知晓,此处已然被设下了无数阵法法器,更是在这块不算太大的地方以法器设置了阵法。

    这……林娉婷和祝言还真是下了血本。

    但已经不是犹疑的时候了,我猫着腰弓着身子就钻了进去。

    大悲宫的人很是勇猛,魔修自然更是不好惹的。

    原先我总是不大明白为何魔修总是为人不齿,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些:这些人,若是发觉自己打不过的时候,居然会宁可舍了性命也要拉他人下水。

    眼瞅着战火连天,各路法器层出不穷,整个魔君府邸弥漫着一股烟尘味。

    我不知道林娉婷和祝言的计划,此时自然无从得知两人的位置。

    但我知道逐月住在哪里。

    为了避免一路被大悲宫的弟子们看着,我干脆狐鬼化了另一副容颜,一路狂奔。

    他的院落不算显眼,但也应该好找。

    这魔君府邸已经被摧残得几乎失了样貌,无论是原先精致的长廊还是名贵的古画,此刻都已经付之一炬。

    我觉得挺浪费钱的,但两族大战之下,我能保自己苟且偷生已是艰难。

    眼看着远处墙头很是熟悉,我反身就往上跃去。

    但我并没有先从墙头下来,只是眯着眸神识全开,细细搜查起这座院落。

    无论是这花坛还是鱼池,我都是记得的,只不过,现在花坛尽毁,鱼池已干,只剩了几条干巴巴的小鱼躺在地上无力地挣扎着。

    好在这屋子里头是有人的。

    虽然结界和幻阵皆有,但我还是凭借着稍稍还算是过人的神识,探查到了这屋内有人。

    还在争斗中。

    我眼瞅着四下无人,脚尖轻点就跃至了地面。

    虽然我感受不到这屋子内究竟是何人,但我觉着吧,能住魔君主院的人,怎么也得是逐月吧?

    我倒是不大担心这里面是别人,但我担心的是这里头还有林娉婷或者祝言。

    按理来说,他俩应该不会把刺杀魔君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别人。

    再说,放眼望去,整个大悲宫能和魔君对抗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他俩一同出手的可能性更高。

    可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这逐月压根就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

    当我闯门进去准备救下逐月的时候,却看见他单手操控着什么法阵,一脸愕然地看着我。

    那表情变化万千的,几乎就是在说:你来干什么?我可不需要你。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提心吊胆起来:既然他安然在这里,那林娉婷和祝言会不会出事了?

    “你也知道今日的事?”他看着我,眼中神色复杂,“所以,这夜袭的决定,也是你通过了的?”

    我懒得理他,反正现在解释也已经毫无意义。

    可我怎么看,都没找着林娉婷和祝言。

    “他俩在我的幻境里待着。”他唇角勾起,似乎漫着些笑意,“所以你来,是为了救我?”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拔剑:“不是,我是来抢他俩回来!”

第221章 捡到你的那一刻起

    逐月反身抽剑,无名剑登时魔气冲天。

    我屏气上前,长泪在手中翻转再翻转,分明已经极为精妙的进攻线路,却生生被逐月单手执无名剑给轻松化解。

    我有些语塞,又有些伤感。

    原先被我视作生命的人,现在得刀剑相向。

    长泪再次出手,自知打不过逐月的我,这次还特意操控了两只胳膊上的冰玉镯子。

    这是初见祝言时,他给我的,说是朝辰留下的物件儿。

    寒气附着在长泪上,连带着整个房间都起了丝丝凉意。

    我再度朝他控着阵法的手而去,只可惜他早已看出了我的攻击路数,即便是单手,也能轻松给我弹开。

    而我带着冰属性术法的长泪,则是在他手上根本撑不过几招。

    我这还是头一次真正与他出手,更是头一次感受到了世人所说的魔君“法力无边”。

    若是如此,倒也难怪林娉婷与祝言两人皆是双双被抓。

    我眼瞅着他手下的幻阵术法,丝毫没有魔气紊乱,看来这人到现在也是镇静得很。

    连如此攻击都无效的话,我一时心乱,该怎么把两人救出来呢?

    只是,我还未想清这问题,就听得幻阵内一阵暴喝。

    是林娉婷的声音。我心中一阵狂喜,但逐月的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幻阵在逐月手中颤了几颤,可却依旧纹丝不动。

    糟糕,我心道不好。

    硬着头皮拎了长泪剑再次上前,拼了全力地拖住逐月半分。

    可逐月虽拿无名剑挡我,却又深深地看我一眼:“你可当真要救他们?”

    “自然。”我简单地吐了两字,而后攻势未减,猛地再向逐月而去。

    而这次也不知是他放水还是怎的,我竟发觉掌心的长泪忽地一轻。

    而后便顺势而下,直直劈开了这幻术阵法。

    林娉婷与祝言双双跃出,虽是狼狈,总归也是毫发无损。

    我轻轻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林娉婷就祭出了法器,而后回眸看我一眼:“杀了魔君!”

    我心中震惊更甚,她既已从幻阵出来,却也没有放弃要杀逐月吗?

    旁的不说,关键是逐月这法力无边的,我们三个人就算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啊?

    可我忽然又记起喜鹊说的那话,既然景山已死,只怕这林娉婷早已将他的死,归结到了逐月的头上。

    所以一直以来,林娉婷才会与妖族交好,又一力重组大悲宫,为的只怕就是今日了。

    林娉婷的攻击动作流畅自然,祝言善雷火术法,自然也不差。

    可我拎着长泪站在一边,却迟迟不敢动作。

    此时此刻,我该向着哪边呢?

    只可惜,我这念头才刚起,就听得林娉婷一阵吐血之声。

    我抬头看着弓着腰吐血的她,再看看旁边被残念的刀花儿炸开半只手臂的祝言,我的心口猛然跳了两跳。

    林娉婷到此时也没打算放弃如此刺杀良机,大约又是觉着我太没用了,接下来几招攻势里,都未曾算上我的份。

    我眼看着两人苦苦挣扎,却又敏锐地察觉到一事:大悲宫的其他人呢?

    身后的刀剑声渐渐停了下来,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可我还未搞清楚这诡异从何而来,就听闻一声轻鸣之声自脚下而来。

    是阵法!阵法是活着的!

    我心惊之下,猛然往上跃起,虽是慢了半拍,但也好在这阵法并非冲着我而来,只是瞬间将逐月所在的位置包了个彻底。

    这阵法出自大悲宫,我是认得的。

    只不过没想到会被林娉婷用在这里。

    这阵法,是以自己的骨血为引,起阵,则伤自身。

    小则重伤,重则死亡。

    我心内害怕得紧,脑中一阵嗡鸣之下,我居然冲出去了。

    天地良心,我必不是那种会为人挡刀之人但现在我是了。

    皮肉炸开之声充斥着我的耳,骨血之下的剧痛传遍了我的身。

    感受到万千蚂蚁在咬噬着我的肉体,可我却连个笑容也来不及给面前这冲过来猛地抱住我的人。

    “不是说好绝不留情的吗!”他的怒吼在我耳旁,震得我脑袋发痛。

    但我没有力气犟嘴了,只是软绵绵地等着落地,却感受到身子一轻,似乎被他拦腰抱起。

    我听见祝言猛地怒吼以及吐血,啊,对,他刚刚看见我过去了,但法阵已起,若是强行收回,只会遭来法阵的猛烈反噬。

    同样的,林娉婷那头也应当是如此。

    可我不想回头看他们了,因为我想多留点时间看我面前这副熟悉至极的眉眼。

    从我捡到他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再也来不及丢掉了。

    “不是来救他们的吗?你来救我做什么?不是恨我吗?那你就好好恨着啊?……”他的怒吼中居然还裹着一阵哭腔,听得我直想笑。

    堂堂魔君,在这么多人面前哭鼻子吗?

    我有些想笑,但看着他哭得这么伤心,我又笑不出来。

    “我、我走错了。”我使劲想找个理由安慰他,但他只是听了我这么几个字,面上连一丝笑意都没有,只是把我死死圈在怀里:“下次,不许朝我的方向走!”

    好。

    我在心底这么回了一句,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昏昏沉沉中,我感觉自己好像坠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全身轻飘飘的,而这周围,风景甚美。

    可我却没心思欣赏美景,只是专注着看着某一处。

    那里站着两个人,男的俊俏,女的秀美。

    他俩活像对哥们儿似的勾肩搭背,一人絮絮叨叨地讲着什么,另一人则是听着。明明只是些家常话,这听的人却是眼见眉梢都是笑意。

    我忽然明白这俩究竟是谁了,因为我认出了这两把佩剑。

    一名无名,一名一念。

    出自同一炼器师之手,本就该是生作一对。

    我有些累了,连看着这两人的你侬我侬,都累得睁不开眼。

    眼皮子像是在打架似的,难舍难分。

    哦对,我没有轮回啊,我出来挡什么刀?

    可我又心内发笑:若是再重来,我怕还是会冲出去吧?

    我其实很想看看后面究竟会如何,更想看看那时的朝阳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境去对待逐月。

    可我总觉着,我终究是要看不到了。

第222章 你胖了,抱不动了

    我原以为我再不会醒来了,可我居然还有了睁眼的一日。

    外头阳光刺眼,我浑身剧痛无比。

    可我依旧还是动弹不得,只是仰面躺在床上,感受到自己生命的一点点流逝。

    哦对,还有喜鹊哽咽着为我洗着擦脸巾。

    “宫主,你醒了?”当她转身的那刻,见着我的眼是半睁着的,大约很是欣喜吧,“你醒来了?身体感觉如何?”

    我很想宽慰她几句,无奈我根本连说上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她似乎也能感受到我此刻的状态不对,便只是伸手过来为我擦了两把脸,而后招呼外头守着的人为我找大夫。

    可大夫没来呢,蕴灵先急匆匆地蹦进来了。

    她这小脸儿的,哭得一颤一颤的,眼泡子都肿起来了,似乎已经哭过很久很久了。

    她扑上来,大约本是想抱着我的,但是看了看我身上的伤,又犹犹豫豫地坐到了床边:“师父!你可总算醒来了。”

    我尽力勾了勾唇角,算是给她做回答了。

    “师父,你回来的时候,可真是吓死我们了。”她两眼水汪汪的,“若不是朱桥气喘吁吁地把你报进来,又说你还活着,我真以为师父要离我们而去了。”

    什么?朱桥把我抱进来?

    我脑子里逐渐闪现了那天晚上最后断断续续的声音。

    似乎是朱桥和逐月起了争执。啊,也不算是,因为基本上都是朱桥单方面暴怒,逐月一言不吭地抱着我。

    那后来呢?我真是记不清了。

    我疑惑的看着蕴灵,她愣了愣,大约也是与我相处久了,对我的所思所想还算了解,倒是瞬间明白了我这疑惑的眼神从何而来。

    而后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跟我讲着:“原来师父你不知道啊?那倒也是,那天晚上你都已经重伤成那样了,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能活着已是万幸。

    朱桥那日赶去的时候,师父已经重伤了,似乎其间跟那个什么魔君吵了一架,之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师父给抢了回来。

    其实中间很多事我也都是听祝言大哥说的,他说后来朱桥把师父抢回来的时候,也受了不少伤,现在在旁边屋子里歇着呢,等他醒来,我便去叫他来看看师父……”

    我眨了眨眼,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逐月那日抱着我哭的样子。

    他那时,应当是真的伤心了吧。

    心中有些轻笑,想不到这人,骗了我那么久,居然也能哭成这样。

    看来,骗与被骗,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罢了。

    好歹这次我也算是还回来了,我也骗了他一次,对么?

    大夫过来的时候,蕴灵正好把那晚的事情讲完。

    我感受着大夫的灵气从我的经络进来,而后细细查探着我的全身。

    然而,他最后却是摇了摇头:“这伤太重了,没法治。”

    蕴灵又是“哇”地哭出了声。

    而神奇的是,我并没有对这个消息有多大的反应。

    大约也是因为,我在冲上去替逐月挡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自己不会再有睁眼的一天吧。

    现今能躺在床上,看看蕴灵和喜鹊,我已经觉得自己足够幸运了,又能奢求些什么呢?

    “别哭了,吵死了!”祝洲轻喝一声,面上的焦急和担忧却是掩饰不住,“你怎么样?还好吗?能说话吗?”

    我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若早知你们如此一战,我真是打死也不会同意让你们去的。”

    我自是没法说话的,他便继续道:“那次偷袭,我们损失了太多的人。我哥重伤,娉婷姐直接就再没救回来。好在那日朱桥偷偷随着你们过去,好歹把你给抢了回来,否则这大悲宫可真是要完了。”

    林娉婷死了?

    我倒是万万没想到结局竟是如此。

    她虽然有些独断专横,也从未真正顾及过我的相反,但在她一心报仇的举动之下,倒是真正把大悲宫整个撑了起来。

    若是没有她,只怕现在的大悲宫究竟是被人踩在脚底,还是站在人上,都未曾可知。

    单纯从这个姑娘的作为来看,她当真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我有些哀叹于人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又有些担忧祝言。

    那时我冲过去想以命换命,按理说,我应当是该必死无疑的。

    但那时他收手了,他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强行遭受了法阵的反噬。

    否则他也不至于受了重伤。

    我很想撑着身子去看看他,然而却做不到。

    浑身剧痛不说,关键我还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就好像……全身被拆散了架。

    大约是从我眼里读出了什么,祝洲宽慰着我:“你且好好休息,先别想太多。我哥那边,我们余下的人自会照料好,你只需把自己养好即可。”

    我黯然待在床上:只可惜,正如刚刚那大夫所说,我已经养不好了。

    连我自己几乎都能感受到自己体内不断流失的灵气与体力。

    我整个人就跟个漏了水的葫芦一样,所有的生气都在往外拼命流淌,几乎就是我生命的倒计时了。

    若是可以,也不知道我究竟还能不能再见我家逐月一次?

    朱桥倒是很快过来,面上苍白。

    正如蕴灵所说,他当是抢我回来的时候,受了重伤的。

    我心中愧疚不已,偏生不能哭,不能起身,更无法道谢。

    朱桥见我如此,反而是笑得轻松:“师父安好就好,近日可得少吃些东西了,抱你回来的时候太沉,差点摔到地上。”

    我:“……”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人也真是,到此刻了还不忘打趣我。

    但我也知道他是好心,想给我解闷儿来着。

    若说我第一个徒弟收得极为失败,那大约是上苍怜悯于我,又给我碰见了这俩活宝,让我得以在我后来的人生里多了些趣事。

    他俩这次待在一处,居然难得的没有吵得面红耳赤。

    但我还是看见了俩人眼底的悲伤,虽然这俩都掩藏得极好,甚至故作镇静地偷吃我桌上的灵果。

    其实没关系,就算没了我,祝洲等人也会教你们法术的。

    只可惜,我这宽慰之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223章 朽去的少女心

    我这么躺着,也没听闻有哪个大夫对我的伤势有什么解决办法。

    反倒是,来了一个,便被蕴灵揍出去一个;再来一个,又被蕴灵揍出去一个。

    我倒是看得开,无论这些人怎么说,我都是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等待着老天的裁决。

    只是,这几日并非清闲,反倒是听闻了大悲宫有客来访。

    大悲宫和魔修交战的事情,估计已然传遍了青渺大地。

    但我们失了不少精英,更是连领头人之一的林娉婷也失去了。

    这时候来访的,该不是来趁火打劫?

    心中焦虑更甚,只可惜我现在却只是个瘫在床上没法起身没法说话的濒死之人。

    那祝言呢?他也受了重伤,蕴灵说他这几日也未曾起身。

    好在祝洲和朱桥都在,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怪不靠谱的,此刻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带回了一念剑。

    据说是他俩雄赳赳气昂昂出门迎客的时候,看见来人正是沈英。

    她只问了问我的近况,而后便直接归还了一念剑,就仿佛是扔一块毫无价值的铁块似的,就这么把我们日思夜想的剑还了回来。

    还真是祸福相依啊,我暗自叹着。

    他们还说,沈英是奉了魔君的命令前来。

    我心中有些好笑,但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他那日哭得那么惨,估计也是真真对我上了心。

    此刻明知我已活不长了,送来一念剑,也是为了让我稍稍放心,也算是全了我死去之前的一愿?

    我心中所思所想甚多,但其他人都只是沉浸在我的病况中。

    无人可医,无药可救。

    但好笑的是,蕴灵从未放弃过给我熬药。

    各种灵植灵丹都试过了,甚至连凡人界的补气血的药方子也拿来给我试了试。

    但我也不得不说,这补气血的药方子,真是苦。

    也不知这凡人们究竟是如何咬着牙喝进去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

    不,我的病也没好啊。

    可我越是赌气不喝,蕴灵就立马扁嘴哭给我看。

    她那双狐眼啊,没想到连泪水都来得比常人快。

    我这才刚刚闻着药味儿皱眉,那头她就已经哭唧唧地拿了帕子擦脸。

    我:“……”

    这纯粹就是在欺负我无法说话么。

    但虽然心念至此,我也不得不把她喂给我的药喝了个底儿朝天。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便是我舍不得让这姑娘伤心。

    她那么可爱,又会疼人,那小眼睛眨巴眨巴,简直就是会说话。

    这样的小姑娘,我希望朱桥将来能帮我好好疼着。

    也不知是我这眼色太过露骨还是什么,朱桥无意间瞥见,随即脸红了几分,而后为掩饰尴尬,便别过头去不再看我们。

    蕴灵见我把药喝完,眼也不眨地兴冲冲地端着药碗就出去了。

    而朱桥只是在旁边呆愣地瞅着,那眼里饱含的情意,哪怕我这个身外之人,也能感受到不少。

    年轻真好。

    ……

    夜色再度降临的时候,喜鹊几人又如往常一样想把我哄睡着了再离开,然而我这次却摇摇头,想把几人都支开了。

    他们这几日照顾我已经甚是辛苦,我又怎么舍得让他们连夜里也为我操劳?

    只可惜我口不能言,当我摇头的时候,几人皆是沉默,一点儿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很是无奈,好歹最后喜鹊总算是懂我心意,叫着众人离开,又给我留了一扇窗子,好叫我看看月光。

    真是个可爱的丫头。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但当几人离开的时候,我便才察觉今日的外头有些不对劲。

    风声如常,虫鸣如常……然而却夹杂着一丝奇怪的气息。

    我很害怕是有人来报仇。

    我这残破的身子自是无碍,但我害怕他们伤着别人。

    我心念稍转,正准备叫鱼小妖出来,却听得鱼小妖一言:“主人,外头这人,是魔君。”

    我窒了窒,无奈叹了口气。

    这人来做什么?总不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吧?

    我本想置之不理,但他不仅翻窗进来,还坐到我身边:“朝阳……”

    这平凡至极的俩字,居然凭空激起了我一阵鸡皮疙瘩。

    我从未曾想过,我这名字居然也能被人念得如此婉转哀伤?

    我无奈睁了眼,本想示意他,我并不能说话,但他似乎早已知道我口不能言,微笑着看我,而后伸手帮我抚平了额间的发丝。

    那日回来,喜鹊倒是从未忘记过帮我整理梳妆,洗澡擦脸,所以好在我今日的样貌也还能勉强入得人眼。

    我犹自庆幸之间,却没想过他会亲自为我擦脸梳发。

    他的手轻轻柔柔的,不同于喜鹊的轻柔,我差点以为这家伙要把我当成什么水晶菩萨供起来。

    手上动作很轻,似乎多用点力就给我揉坏了。我兀自好笑着,却没能想到这家伙亲手为我打理的头发居然不比喜鹊为我打理的差。

    要说这辈子我有什么没想通的事情,那便是这人的能耐了。

    他好像什么都会,所有事情到他面前都能轻松解决。

    就连这女子的头发,他也能梳的有条不紊。

    我心中好笑,估计也反映到了脸上。

    他看着我,眉眼中怜惜不已,心痛更甚。

    我好像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看着我。

    这目光,就好像要把我吞噬,甚至我还会觉着,若是能死在这样的目光下,我也不枉此一生。

    “朝阳,我一直都未曾来得及跟你好好道个歉。”他忽而这么一句,才将我从他柔情之至的目光中扯离出来。

    “我之前是当真失忆,所以才误被你捡了回去。再之后,自我恢复记忆之后,我也是骗你不少。”他看着我,连眼睛也不眨,“我总在想,你恨我,未必也就不是幸事。因为人魔永不两立。人灵修与妖灵修之间应该还有转变的机会,但魔修在世上污名太过,无论是你大悲宫还是人灵修的其他门派,都必不会容我们存世。所以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你若是恨我,那便好好恨着吧。可……倘若我要早知今日之事,我必不会舍得让你边恨我边爱我。”

    他说到此处,似乎有点点哽咽,害得我这一颗即将朽去的少女心也跟着一同嘭嘭颤动起来。

第224章 生命尽头的愿望

    事已至此,我也不知我还剩多少日可活。

    所以我想跟他说一句:我是当真心仪你的。

    只可惜天不遂我愿,我今日却是口不能言。

    于是我就这么看着他为我擦脸梳发,而后在这夜幕之下,轻轻拢着我入睡。

    他大约是没睡着吧,因为我觉着,他抱着我的姿势,应当是极为不舒服的。

    我浑身是伤,他压不得、碰不得。于是他就挑了个极为不舒服的姿势,让我安心睡在他怀里。

    我抬眸瞅瞅这人的眉眼,心中居然有些难以言喻的平静。

    他的怀抱,是当真很暖很暖啊……

    ……

    一觉醒来,外头天色早已大亮。

    身旁这人也早已消失不见了,大约是不想惊动了大悲宫其他的人。

    我却觉得心满意足的,总归是让我死之前再看了他一眼。

    但今日,整个大悲宫的气氛更是悲惨,不,凄惨。

    也不知为何,今日来看我的人格外的多。

    大悲宫的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进来,跟我说上两句话,之后便离开。

    我心中隐有不祥的预感,但我的心情也是很放松:老天能让我多活这么几日,我已经开心得紧,算是捡到宝了。

    蕴灵进来的时候,这次却没有哭了。

    只是她眼里的红血丝和肿眼泡早已出卖了她。

    她应该是想笑着待我的,但她应该不知道的是,她哭着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几分。

    我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跟我说了什么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语,之后她起身就走。

    我还想这人怎么就走了,今日也不多陪陪我?便听得外头一阵打斗声起。

    而后我又听见了朱桥的声音:“你报仇?就你这小身板,找谁报仇?你是打得过魔君哪,还是打得过魔君的护院?你怕是连魔君身边的丫鬟都打不过!”

    我这才明白她这是想出门为我报仇的。

    可我的伤,又和魔君有什么关系呢?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也不知是我的心念感动了上天还是怎么的,我沙着嗓子就是一句:“……不是他的错。”

    声音很轻,但大家都是修仙者,耳力眼力都高于普通人数倍。

    蕴灵转头就向我奔来,面上一片欣喜:“师父,你能说话了?”

    可除了刚刚那句之后,我又发不出一丝声响。

    心中有些懊丧,但蕴灵显然并不介意,只是笑着:“无妨,能说上一句,已是万幸。师父果真是厉害的人,都伤成这样了还能说上两句,真好。师父等着,我去给你找大夫去!”

    说罢,她又风风火火地飞奔出门,似乎满心都重新充满了希望。

    我眼瞅着朱桥轻轻松了口气。

    我也松了口气,能唬得一时是一时吧。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逐月会亲自过来,站在大悲宫门口,求见我。

    听朱桥闷着脸说上这事的时候,我几乎都能觉着自己的眼角抽了抽。

    这人,难道不知道大悲宫的人现在都视他为死敌吗?怎么还敢来?还正大光明、堂而皇之的来?

    即便是已将一念剑还回来,大悲宫的弟子们也未必就会放过他。

    但,也不知是不是我刚刚对蕴灵说的那句起了效果,他们并没有只是一味地将他赶出去,而是叫朱桥来向我禀报。

    我心念稍转,也不知这人此时来这的意义为何。

    “他说……他想带师父去一个地方,说是曾经去过的地方,大约对师父的病情会有好处。”朱桥垂着眸,也不知道遮掩一下自己不悦的面庞,现在我几乎一眼就能瞅到他心底的愤怒。

    我眨巴眨巴眼,“曾经去过的地方”?“对病情会有好处”?

    什么鬼地方,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简单摇了摇头。

    眼下的状况,我可不能让这人贸然进大悲宫,否则还不得被他们几人生吞活剥了不可?

    朱桥拔腿就往外走,大约是跟门口的他交涉去了。

    我理了理思绪,继续闭眸睡着。

    忽而听闻门口有动静,睁眼瞧瞧,是喜鹊抿着唇走了进来。

    “宫主……”

    我没懂她复杂的眼色,只是好奇地看着她。

    她见我望向她,似乎为自己鼓了鼓劲,才幽幽道:“您真的不打算见魔君最后一面了吗?”

    我心中有些好笑,什么最后一面,我昨夜也见过了好吗?

    但她又道:“喜鹊不知道宫主现在是何想法,但您若是担忧着魔君的安危,喜鹊可以告诉您,这大悲宫现在的弟子们,都没有伤害魔君的能力。唯一大约能伤着魔君的祝言大哥,此刻还卧病在床,并无法为魔君设下陷阱。”

    我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面上既是纠结又是难受:“……喜鹊从小就跟着您,别的不懂,但若是从前的朝阳宫主,临到生命的尽头,最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再见上这人一面。”

    我看着喜鹊的眼,仿佛看见了很多年前的朝阳。

    她既然那么聪明,那样朝气蓬勃,原来也是会在这人手上栽跟头的。

    那怎么办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苦笑着,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但蕴灵却从门口进来了,带着大夫。

    我眼瞅着这人给我检查脉象,而后蕴灵眼巴巴地瞧着他,他却终是摇着头:“……还是请诸位准备后事吧。”

    我忍不住想笑,但看着蕴灵一副哭丧着的脸,我又没敢笑。

    这小姑娘应当是太过难过了,面上抽抽的,眼泪这回没含在眼眶,而是直直地落了下来。

    “喜鹊,刚刚你说什么来着?我刚刚在屋外,没大听清。”蕴灵擦了把面上的泪水,忽然问了喜鹊一句。

    喜鹊咬了咬唇:“喜鹊说的是……若是从前的朝阳宫主,临到生命的尽头,最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再见上这人一面。”

    “好!”蕴灵总算也像是个大姑娘了,此刻站起身,算是做了决定。

    刚进门的朱桥瞪着眼瞧她,她却只当是没看见的:“既然喜鹊都这么说了,我相信定有她的道理。虽然师父如今口不能言,但我相信喜鹊说的话定然正是师父所想。”

第225章 最后的决定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我自己个儿真是见不见也没多大所谓,但他们如此,我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敢拒绝。

    ……

    等着逐月进来抱我出去,我看着他的眼,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昨晚不才好好的么?我眨着眼,却又问不出声。

    他们是怕我伤着了,干脆连发髻也没给我梳,只是给我裹了几层红衣,让逐月把我抱在怀里,调整好姿势,就允他带着我离去了。

    我瞅着浑身上下的红衣,心中有些无奈:非要穿这么红么?看着跟出嫁似的。

    但后来我就知道为何了,因为我才身上的伤口开始逐渐渗血,疼痛之际,我居然有些庆幸自己这血迹好歹没让逐月看见。

    也不知道我这面上的层层汗珠是不是把逐月吓着了,他踏着剑的飞行速度更慢了些,一边把我拢在怀里,一边轻言细语地问我:“怎么出汗了?是哪儿伤口给我碰着了么?”

    可不是么,我这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呢。

    但我只是摇了摇头。

    他皱着眉,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我。似乎在纠结着是该走快些还是该走慢些。

    我反正也不知道他究竟准备把我带去何处,或者说,他把我带去哪儿我都不大介意。我所想要的,不过就是多看他几眼罢了。

    身上伤口越裂越大,我疼得几乎要抱不住他的肩。

    他亦感受到了我的难受,干脆把我抱得更紧些,也让我少使些劲。

    身下也不知多少处的伤口开始冒血,我虽没什么所谓,但我看着逐月的面色越来越白。

    他怎么了?怕不是因为我太重了?

    我很想叫他放我下来,不必赶路也可以,但他只是对我的眼色视而不见。

    忍着漫身的疼痛,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总算是一丝力气皆无,昏昏沉沉地,看着他的眉和眼,睡了过去。

    ……

    我是被他们的对话声吵醒的。

    “你瞧你这浑身上下,都是血迹,还不赶紧去洗洗?”

    “那她……”

    “把她交给我就好,暂时还死不了。”

    “那我就在旁边守着。”

    “你……罢了罢了,我也管不了,你爱守便守着吧。”

    我睁眼看看,似乎已经到了地方,但这里……我压根不认识啊?

    有些好奇,又想着是不是曾经的朝阳来过。

    但逐月见我醒来,这才总算松了口气:“你醒了?”

    我看着他几乎是“浑身浴血”的袍子,有些愧疚。

    他应该在抱着我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我伤口裂开的事情了吧。

    亏我还在庆幸自己衣衫是红色的。

    他喂我喝了点什么东西,我还当真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

    直到后来某日,我才知晓,这人喂我喝的只是寻常汤药罢了,只不过……其中加了点他自己的血。

    最亲近之人的血,效用可大着呢。

    他那时的笑意还似乎在我的面前,我这才明白他说的那句意思。

    ……

    阴阳谷,通晓阴阳两世,常年避世不出。

    我看着这个跟逐月说着话的人,好像有点不大认识。遍寻记忆都搜不到。

    只是,听着逐月在叫他“谷主”,我也就心惊了惊。

    传说中通晓阴阳两世的谷主?就是我面前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年?

    无论是面貌还是修为,似乎都不是什么惹眼的人。

    我有些好奇起来,这样的人,怎么就是谷主了?还在青渺大地传闻中变得那般厉害?

    但更让我惊奇的就是逐月了,他好像和这谷主很是熟识的样子,无论是举动还是言辞,都能听出这两人应当是认识许久了。

    “想不想吃点什么?”逐月轻声着,生怕声音太大吓着我似的,“想吃的话就眨眨眼。”

    我眨眨眼。

    “想吃甜的还是咸的?谷主说你今日气血两虚,真气不断在流失,不可吃辣的。想吃甜的话就眨一下,想吃咸的就眨两下。”

    我眨了一下。

    他松了口气,面上笑意渐显:“那你先好好休息着,我去给你取点吃的来。”

    我唇角勾了勾,算是做了回答。

    说实在的,我从未见过他待我如此。

    但若是他曾经当真是这么待朝阳,我竟也觉得,朝阳会深陷情爱不能自拔也是应当的。

    被他这么小心呵护着,我心中居然开始觉着连飞升成仙也没这么要紧。

    ……

    谷主名凤,通晓阴阳两世,还通奇门八卦术法。掩藏气息的术法更是数不胜数。

    听着逐月说着这谷主的事,我才终于明白为何我看见的谷主修为不算太高。

    主要还是因为我的修为太低了吧。

    但这谷主也是性情中人,不过是多年前与逐月相交,现在居然也愿意出面救我这个毫不相干之人。

    但,我的伤,那么好治吗?

    我当真是有些怀疑的。

    这谷主倒是尽心竭力为我配药,为我疗伤,只可惜,治标不治本。

    我能感觉着自己体表的伤口虽是好了不少,但真气与灵气还在不停地流失。

    但我是不愿让逐月难过的,所以每日撑着笑脸看他。

    直到某一日,我求着身边人为我找来了纸和笔,我艰难地抬着手写了最后几句话给他。

    “龙流血脉之事我大概知晓,一念剑的作用我亦明白。你且找蕴灵拿到一念剑,我的伤势可之后再说。承此一情,还望日后能相助我等封印皇术。”

    如此这么一句话,凤看见的时候,只是眉梢微微动了动。

    我知道他也明白我的伤势不能再拖了,但我如此一写,只不过是不想让逐月看着我的死亡。

    凤盯着我看了许久,抿唇又垂眸。

    大约是因为我一直眼巴巴地瞅着他,他终于朝下属挥了挥手:“把这个拿去给魔君吧。”

    “是。”下属恭敬答着,弯腰捧着我的书信出去了。

    而后他轻笑一声,看着我:“大悲宫宫主是么?你这次可算是坑惨我了。待他镇压过龙流血脉回来,只怕你已然香消玉殒。到时他可不得拆了我这阴阳谷么?”

    我眼巴巴地冲他勾了勾唇,他亦气笑:“得了,你如此有情有义,我也不会拆了你的台。信件已经送出,之后,便听天由命吧!”

第226章 剜肉

    “外头有人来了,你要见见么?叫什么褚怀什么的,说是为了你而来。”凤听见了下属禀报,正在为我施针的动作停了停。

    我饶是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来人是谁,于是我果断摇头。

    凤大约觉得挺好笑的,轻笑半晌:“你这人啊,分明也不是什么绝色,更算不上修为高深,但也不知为何,为你卖命的可都是些男子。是该说你命里姻缘线繁乱呢,还是该说你这人不检点?”

    若是我还气息尚足,我定是不会喜欢这种说法。

    但我现在没剩几口气了,也就懒得跟这人一般见识。

    但才刚去回禀没有多久的下属转头又回来了:“禀谷主,这人还不肯走,说只是来见她最后一面,还望谷主首肯。”

    呵,这人还耍起无赖来了?

    我自是懒得理会。

    凤倒是淡然,只是招手让这下属下去,又给我继续施完了最后几针,才站起身,朝桌前走去。

    我正纳闷着这人怎么还不离开,就看见他在书柜那处捣鼓着什么。

    没多久,他从那书柜里就折腾出来了一副八卦牌。

    我够着脑袋想看看八卦牌的样子,可他却把卦牌放在了桌子上。

    得,看不着了。

    有些郁闷,但我又听得他似乎在用卦牌算着什么。

    我自然是不懂这些,但他算了叮铃哐啷地算了老半天,才终是开了口:“这人待你倒是真心,你真不想见见?”

    敢情是在算褚怀盛啊?我简直恨不得要翻白眼。

    有这闲工夫,怎么不算算我跟逐月呢?

    所以我依旧摇头。

    他似有似无地叹息一声:“但是啊,这件事情可算是由不得你了。”

    我没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倒是幽幽继续:“这人是妖王的弟弟对吧?将来阴阳谷可能要有求于他,所以这一次,我便卖他个面子。”

    若不是我现在连表情都动弹不得,还真是想给这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于是一直守在阴阳谷门口的褚怀盛就这么被请了进来。

    我在床上,他在床下。

    他也不知直勾勾地看了我多久,最后回头一脸正色地向着凤:“谷主,这朝阳的病情现今如何?”

    凤眉梢挑了挑,含着笑意看着褚怀盛:“这朝阳宫主的卦牌我刚刚看过了,此人虽是生时遭大难,但总归是命长之人,命本不该绝。但是病情嘛,不如我们出去细说?”

    呵,还卖关子呢?还命不该绝呢?不让我听那便算了。

    我有些气,但我又不能出言阻止他俩,于是我也就闷闷不乐地待在床上。

    可褚怀盛跟他在外面聊了许久,任由我竖着耳朵,也没听着究竟讲了什么。

    应当是设下过什么隔音术法之类。

    可等怀盛回来,他居然满眼都是喜色。

    我还真当自己有救了,他却道:“等我回来。”

    唉,走什么呀?我还没听到你俩谈了什么呢。

    可他还是走了,头都没回。

    我没好气地看了凤一眼,凤却是直接无视了我,转头又为我去配药。

    心塞塞。

    但下午的时候,我居然又见着一个熟人……啊不对,是听着了。

    因为他并没有走进来,只是叫了凤出去,而后跟他说了几句话。

    无非就是说些好好照顾我之类的话语,但我就算是傻了,我也能听出这就是公冶子辰的声音。

    这许久未见,他又大难重生,怎么也不来见我一面呢?

    正当我好奇之际,他已经踏步走了进来:“朝阳,好久未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能折腾。”

    原先我还怀疑过这在任书双的术法下重生的人只怕已经不是公冶子辰本人了,但现在看来,这说话的调调倒真是本人无疑了。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他唇角的笑意未减:“你还想活么?”

    这算什么问题?我咬着牙点点头。

    “……就算之后你的命格比现今更为艰辛?”

    我看着他明亮的眼,一时失神,但我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道“好”。

    然后便走过来跟凤说上两句什么,我倒是没听懂这跟卜卦相关的东西,只不过,看着凤的样子和眼色,却总让我有种奇异的感觉

    他似乎,对公冶子辰很是恭敬。

    我没弄明白其间的小九九,但我知道,凤和公冶两人面上都有些肃然,似乎在认真讨论着什么。

    我这是有救了?

    但他们只是把我扔进了天虚的池子里,而后下了术法将我缚在其中。

    这也是延缓生命凋零的一种方式,只不过病人在其间什么都不能做,倒还不如在外头多听听鸟叫虫鸣,感受天地万物。

    得,虽是明白你们想为我续命的心情,但此时这地方……当真是好无聊啊!

    动也动不得,看也看不清。

    我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又听闻上头有了动静。

    公冶的术法向这池子中而来,因为气息很是熟悉,所以我很快就认出了施术之人。

    他倒是不紧不慢地用灵气给池子里的我包裹了一层又一层,而后便将一个什么古怪形状的法器扔到池子里,我的身边。

    我伸手想捞这玩意,却没想到这玩意烫手得很,我才刚碰上,就觉着自己的指尖像是被火灼伤一般地疼痛。

    然而这法器倒是奇怪得很,分明是个篓子状,但却是个没有底的篓子。

    我眼瞧着这玩意越变越大,几乎就要把池子里的我给挤没了。

    也不知公冶是什么打算,竟是任由这玩意大到把我挤向一边,而后倏地一下,把我整个人给吸入了这没有底的篓子里。

    眼前景色花了又花,但我知晓我应当是进了什么别的空间了。

    正在好奇之际,身上刻骨的痛感却是传来。

    一刀一刀,一下一下。

    我止不住地战栗着,痛感却是不减反增。

    这是要把我扒皮拆骨吗!我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是这样的。

    但想了想公冶这人,应当不会这么残忍地待我才对。

    骨间痛感更是痛得无以复加,身上原本已经被缝合好的伤口又再次裂开,我几乎眼泪直掉。

    但上头那人显然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一刀一刀剜下来,真是扒心扒肝的痛。

第227章 再不能修道

    待我差点痛晕过去,公冶才收了手。

    好不容易等着剜肉的痛感少了些,我才能觉得浑身轻了不少。

    只可惜,现在的我,虚弱得连目力和耳力都已经几乎不再有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我甚至想着是不是直接死了还痛快些。

    但接下来,不过才让我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痛感更是加剧。

    不过这次不再是剜肉的痛楚了,而是生生扯着我神经的痛楚。

    我也不知我撑了多久,是一个时辰,还是一天,亦或是一年?

    总归我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了。

    待到我重见天日的那刻,我差点以为自己置身梦境之中。

    公冶笑着看我:“你总算醒了,你这可都睡了大半年。”

    我身上也不知为何,只觉得重了许多。想伸手看看吧,有没有力气。

    但我能说话了:“……多谢。”

    公冶笑得很深:“不必谢我,将来你说不定得恨我才是。”

    我扯了扯嘴角,看着蕴灵给我端了什么过来。

    “你怎么在?”我记得这应当是在阴阳谷才对。

    蕴灵红着眼向我:“他们说你有难,我便过来了。总归你是需要人照料的,与其让他们的人照料,不如我来。”

    我很是感激于公冶他们的细心,更感激蕴灵这家伙千里迢迢地赶来。

    她一勺一勺地喂着我汤药,我心中的暖意渐起。

    虽然我不知道公冶给我做了什么,但奇妙的是,我身上的伤口已经在慢慢的恢复中了,甚至连我的气息也逐渐平稳下来。

    就好像……重生了一般。

    我喝完药就琢磨着我身上的变化,但却无所获。

    只是,公冶再没来过,甚至连凤也没来过了。

    我很好奇:“蕴灵,你这两日见过谷主和公冶公子吗?”

    蕴灵歪着脑袋想了会儿:“没呢,我这几日住在师父旁边,进出也少。药材药方都是根据谷主的嘱咐来的,几乎都是随便取用,好像也很久未曾见过他们了。”

    我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涌出,但我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就这么休息了几日,我才觉得自己身体恢复了三成。

    总归是能撑着自己坐起身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但更奇怪的是,虽然体力渐好,伤口也在逐渐恢复,偏偏我丹田内却是空空荡荡的,就灵气什么的压根就从未存在过。

    我心道不好,可这已经算是后知后觉了。

    若是这公冶和凤两人躲着我,我又该上哪问去?

    撑着腰起身,我好不容易为自己合衣又为自己穿好鞋,蕴灵从门口进来,惊讶极了:“师父,你怎么能起身呢?谷主他们说你得至少卧床休息几月呢!”

    我气笑了:“几月?然后就可以拖延我几月吗?他们就是这么待客的吗?还是说,有什么事不想被我知道,所以这才躲着我这许多天?”

    蕴灵水汪汪的狐眼眨了眨,这才比我还后知后觉:“怎么,师父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避而不见的?”

    “是啊……”我撑着她的肩膀起身,她被我压得一个踉跄,但也很快伸手扶住我,生怕把我给摔坏了。

    我咬牙起身,原本想着身上的伤口该是痛楚难耐的,但好在这伤口恢复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好,此时我居然可以走动了。

    叹了口气,刚踏出房门,就见着某一阴阳谷的弟子迅速退出了院子。

    于是我淡然冲着蕴灵:“好了,我们回床上待着吧。”

    “为何?”她有些不解。

    “刚刚那弟子,不就是出去报信了么?放心,他们很快就会来人了。”

    于是,倒是不出我所料的,我才刚挪回床,就听得有人推开了门:“朝阳,你这又是何必,早说了要你多在床上待些日子,你却这么不听话。”

    “倘若你跟我实话实说,我自然就听话了,只可惜你们瞒着我这许多,还指望我听话?”我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却惹来他的一顿笑。

    大约是笑得舒爽了,他才过来向我拱手:“恭喜朝阳宫主重生,再恭喜朝阳宫主重回往昔那般聪明绝顶。”

    “绝顶?放心,我头发自然是在的。”我本是调笑两句,可房内的大家忽而默不作声。

    无意中眼角扫过镜子,我才惊觉自己原本还算青黑的发丝上,多了那么一缕白发。

    好在在我脑后的位置,稍稍拿发髻遮掩,应该也算是不会被人看出来。

    可蕴灵垂下的眸子和垮着的小脸就似乎很伤心了。

    于是我干脆安慰她:“你会梳发髻吗?”

    她点点头。

    “那以后你能帮帮我么?帮我把这缕头发遮一遮,也算是给我留点面子。”

    她抿唇,乖巧点头。

    我笑了,公冶也笑了:“你还真是乐观。”

    “还好,只是脑子不好,不懂悲观罢了。”我正色道,“那,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我从今往后,是不是再也不能修道了?”

    他愣了愣,还是笑着:“我原以为你会晚些发现的,现在倒是估计错了。”

    听得他轻咳两声,似乎在琢磨着语句:“既然你都已经发现了,我也不瞒你。此次给你所用的,算是换骨重生之术。因为虬龙本是河水之精,所以此次用了水精为你重塑骨肉,也算是给你本就命不该绝的魂魄重新找了一副肉身。”

    我静静听着,等着他的下句。

    “……但此术颇有限制。一,必须是命不该绝之人才可;二,重生之人再不能使用灵气。”公冶这次看着我的眼里,再没了笑意。

    我却轻笑一声,看着旁边目瞪口呆的蕴灵:“那便太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修道,不如以后就由蕴灵来保护我吧。”

    蕴灵原本差点哭出来的表情,听闻我这么一说,陡然收了声,从哭的动作瞬间化为了挤笑脸:“……好,全凭师父指示。”

    我看着她的眼泪在眼里转啊转,但总算没有掉出来。

    于是我松了口气:“如此,还有什么别的事瞒着我么?”

    公冶深深地看我一眼:“……为何如此一问。”

    我无奈耸肩:“……因为我,很久未曾见着褚怀盛了。”

第228章 傻瓜蛋

    “你不是不想见他?”

    “那也不是现在。”我定定地看着他,他也回望着我。

    大约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态度给打败了,他只得最后回我一句:“水精,是世间难寻之物。他给你找着了。”

    我的心口颤了颤,强撑着继续问:“那他呢?他人呢?”

    公冶这次坐在我的床边,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就跟摸着小宠物那般怜爱又同情,“他重伤,说是不许告诉你。”

    “他在哪儿?”我急忙扯着公冶的袖子,大有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的样子。

    他无奈冲我笑笑:“就在天虚里。”

    天虚本就是恢复灵气所用,那日给我用作了重塑肉身的地方,这次却放了褚怀盛。

    我心惊了惊,这得是多重的伤,才会这么被放进天虚?

    我本是央求着公冶带我去,但他执意不肯。

    于是我便央着蕴灵带我去。

    她皱了皱眉,看了看公冶,公冶却是直接打消了我这个念头:“他身子很虚,现在在天虚里能过一日是一日。你去打扰他,只有害而无一益。”

    我瞬间丧气。

    好吧,既是如此,那便算了。

    他命那么硬,总归是能好好活着的。

    于是我重新整理过思绪靠在床上,蕴灵倒是机敏,很快给我捧了一碗瓜子儿:“师父,磕个瓜子儿?”

    我笑笑,重活的感觉真好。

    只不过,再之后的几日,我又听得蕴灵打听到的一个重要信息:公冶子辰就是背后一直扶植阴阳谷的人。

    难怪那日就连谷主跟他说话,都是恭恭敬敬的。

    只是,我又忽然记起一事。

    “你知不知道,阴阳谷的招弟子要求?”

    蕴灵本想摇摇头,后来忽然又记起来是的:“啊,是不是那个千年世家弟子什么的……”

    “对!”我点头,坐起身,睁大眼看着她,“所以这规矩是谁设立的?”

    门“嘭”地一声被打开,随之而来的就是公冶笑吟吟的面庞:“是我。”

    我:“……”

    曾经在第一次听闻此消息的时候,我还曾经感叹过:也不知道是哪个傻瓜蛋设置的门槛。

    现在倒好,我眼瞅着这刚刚走进门的“傻瓜蛋”,嘴角抽抽。

    公冶:“你这几日休息的如何?大悲宫那边派了人过来看看,你要不要见见?好像是个小兔子妖,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不是人灵修的顶梁柱么,怎么这么多妖兽在其中?”

    说罢,他又回头好奇地看了一眼蕴灵。

    我“嘿嘿”笑了两声:“你不也是么。”

    公冶点头:“是。但我以前是。现今我通过血阵重生,已经再没了之前的犀渠血液。”

    我暗自吐舌。

    “你们通晓阴阳两世的人,既然能通过卦牌算出究竟是不是‘命不该绝’,你又为何不给自己算一算?”我好奇继续问着。

    “是啊,是可以算出来的。”公冶的神情有些哀伤,更有些……诡异。

    “怎么了?”我心道不好。

    “我算过,我是命早该绝之人。”公冶唇角勾起的笑容陡然摄得我心慌。

    命早该绝?什么意思?

    “本就是短命之身,却依旧活了这么多年,是该说我福大命大,还是该说我命里纠葛太多?”公冶看上去有些惆怅,然而对于他的问题,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是好。

    “大约是因为上次书双以命换命吧?”我唏嘘着,“所以你的命原本很短,却被书双强行赠了你百年。这该是好是才对?”

    我几乎用尽了我能想得到的安慰语句,公冶却是浅笑着摇摇头:“短命本就跟此无关。不过,既然命运如此,我当也该好好珍惜才是。命中该做的事情,总该要做完。百年前我被你灌了犀渠血,虽然我也恨你,但我也知是你救了我一命。那么这一次,我强行为你续命,即便将来你是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总归再不欠你的。”

    那时的我,并没有理解他这话语,但我知道,公冶这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语,必当是提前知晓了什么。

    大约是,阴阳两世的结论。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公冶,我也听说过不少关于之前的事情。他们说,我是个幸运的人,前尘往事尽忘,什么都不用再负责任。但现在我想说一句,额,也算是替之前的朝阳替你说一句:对不住了。”

    公冶原地愣了半晌,这样子倒是我从未见过的公冶。

    而后他又玩味地展开了笑容:“得朝阳有此一句,我这趟也没白来。”

    我笑着算是跟他和解了。

    那些年前的仇恨,我记不得了,但现在和解,就算是过去的朝阳,也该是欣慰的。

    我又安然靠在床头,等着朱桥被人引进来见我。

    他自是担心我的,但进门之后,只是看了看我安然无恙,便又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到了蕴灵身上。

    我没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怎么了?”朱桥和蕴灵两人同时好奇望着我。

    我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忽然有点想调戏一下这俩孩子:“你们跟着为师也算不短了,可有想过任何关于双修之事?听闻修士大多喜欢结成双修伴侣,一来可以在这修仙的漫漫长路上有个伴儿,二来可以互相扶持,互相帮忙。也算是个好事儿。”

    朱桥倒是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腾地红了红。

    然而我们这蕴灵小美女却是眨巴眨巴狐眼,眼神澄澈至极:“什么?我不想找双修伴侣。反正我有师父陪我,要不要人帮忙也没什么关系。”

    我笑得几乎岔气,而朱桥的脸却是黑了又黑,面色更是可笑。

    看来朱桥这家伙,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师父,我刚刚听说,褚怀盛好像醒来了!”蕴灵忽然记起什么,飞快地拽了我的手,“不是说他救了师父么?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一喜:“那你扶着我些,帮我收拾收拾就过去!”

    “嗯!”蕴灵倒是手脚麻利,飞快给我挽了发髻又把朱桥支出去,给我换了衣裳。

    我眼见着朱桥面有不喜,但我也顾不着许多了。

第229章 情不自知,又莫名敏锐

    可我才踉踉跄跄地到了天虚池子,就被守在外头的守卫拦下:“朝阳宫主,此处只许您一人进去。”

    我皱了皱眉,看向同样无语的蕴灵和朱桥。

    “那你们在外头等等先,我去去就回。”我着急见他,也就把蕴灵和朱桥两人放在了外面。

    虽然腿脚还是不便,但我在守卫的搀扶下,还算是安然进了天虚池子附近。

    直到这里,我才知晓为何他们只许我进来:这丫的没穿衣服!

    也是我没想得太多,毕竟这在天虚池子里疗伤,必然得是脱了衣的效果更好。

    我心念着“我看不见我看不见”而后便轻飘飘地朝池子里睁眼瞪着我的褚怀盛招了招手:“好久不见。”

    他愣了半晌,大约身子太虚,本想伸手池子边的衣裳,拽了几次都未成功,最后也就干脆作罢。

    “无事,反正你在我眼里就跟个孩子似的,我自会当作看不见的。”我笑眯了眼看着他,他原本还算淡定的面上,在我此话说过后,隐隐有了点怒气。

    我没在意这点小事,只是有些好奇:“你这伤得多久才好啊?公冶说你是为了我而受了重伤,我还在想着该怎么给你折腾点灵药之类,看能不能给你帮上点忙?”

    “我不需要灵药。”他没好气白我一眼,差点让我又有了回到过去的错觉。

    曾经的褚怀盛,可不就是特爱嫌弃我么?

    自打他假死后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居然有些不习惯了。

    “那你需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这命虽然低贱,但我总该还是得谢谢你。”

    褚怀盛却是目光染了点什么复杂的眼色:“……就只是救命恩人?”

    我想都没想地回答:“嗯!”

    他有些无奈,但又有些发笑:“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以后别再说自己低贱了。怎么你也该是我救回来的,可金贵着。”

    我被他逗得发笑:“行,我金贵。以后我出门就道自己花名儿‘金贵’,如何?”

    他笑了笑,看着我有些怜爱之意:“你说什么都行。”

    我被他这目光吓了吓,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你这伤得多久才好?”

    他唇角扯了扯,居然朝我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说给你听。”

    这人还真是古怪。

    好歹是个病人,我也就懒得与他计较。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人身上寸缕未着,心道着“眼不见为净”,也就闭着眼凑了耳朵过去。

    他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挠得痒痒,但我正欲打退堂鼓之际,感受到他往我脖子上挂了什么东西。

    我好奇睁眼,他的微笑近在咫尺。

    我看了他两眼,随即就有些好奇起他究竟给我挂了什么。

    低头一瞧,只是枚玉扣。

    我正纳闷之际,等等,玉扣?!

    我伸手摩擦着这枚眼熟至极的玉扣,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对,就是这一枚。

    正是曾经的曾经,我为在一小店铺里换回属于大悲宫的《树火琉璃》,就把自己的玉扣换给了那店主。

    那玉扣是自打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伴随着我的物件,被换掉后,我还时常会记起。

    总觉得这该是个什么重要的东西,只可惜再后来,我觉得我真该是找不到了。

    可现在看着这玉扣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脖子上,我欣喜不已:“你从哪找到的?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褚怀盛垂下了眸子,却没有回我的话。

    “这个还是我很久很久之前贴身的物件呢,后来因为想换些东西,又没有钱,所以只好给了店家,你怎么拿到的?”我兴冲冲地继续问着,同时还不忘喜滋滋地摩挲着我这失而复得的玉扣,“这个你是买来的还是捡来的?多少钱?现在我是大悲宫宫主啦,还算是有点钱傍身的。”

    可我这么几句,他依旧一个字都没有回我。

    我很好奇,看着他略有些难受的脸,我才惊觉自己还未跟他好好道谢。

    “多谢你。”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真挚道谢,“要谢谢你的事情有很多,救了我的命我也很感激你,但能找到这个玉扣,便算是我欠了你两个人情吧。”

    他这才从略显苦涩的脸上漫了些笑意出来:“……这个玉扣,你不必算在我的头上。”

    “怎么?”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要我这人情。

    可他却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将整个人都沉进了这似烟似水的池子里,没有再多与我说上几句。

    我心情是很好啦,但此刻见他如此反应,也有些纳闷了。

    这不是他给我找回来的么?我这么开心,他难过个什么劲?

    人家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正打算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此时的尴尬,他被背着我道:“东西你也拿到了,你该走了吧。”

    我一噎,刚刚准备好的词句一句都没能用上。

    莫名有些恼意:“行吧,那你自己好好养伤。”

    他也没留我,甚至也没有回头,只是任我离开。

    脚步踉跄,但我还是咬着牙自己个儿走出了门。

    出门时,正好见着朱桥和蕴灵在吵架。

    “怎么,你跟里面那人很熟吗?还眼巴巴地过来?”

    “是啊,好歹是救了师父性命的人呢。”

    “呵,可不是么,还帅呢!”

    “是啊。”蕴灵无辜地看着他,“好像长得是还不错呢,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正纳闷着这俩人有什么好吵的,就听着这两人说了几句有的没的,我再联合着来这之前朱桥的面色,总算是猜到了几分

    朱桥吃醋了。

    大概是刚刚蕴灵说褚怀盛醒来的时候,神色太过欣喜,又眼巴巴地跟着我跑过来,所以才让咱们的朱桥小哥儿误会了。

    难怪那时他的脸色那么难看。

    可当我想明白之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究竟有什么好吃醋的?我果然是老了,看不懂这些小年轻们的世界了。

    然而世人总说,陷入情爱的男女,总是情不自知,又莫名敏锐。

    我瞅着这朱桥满面的纠结与不甘,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吧。

第230章 无动于衷

    只可惜,这样的感情,我应该是感受不到了。

    本想着是不是该出言劝解两句,没想到公冶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冒了出来:“别去。”

    “怎么了?”

    “小年轻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公冶笑着朝他俩努努嘴,我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再上前多劝解。

    “过段时间,等他体力恢复一些,我会让人把褚怀盛从池子里捞出来,放在你旁边的客房里,你可愿意照顾他?好歹人家救了你一命。”公冶挑眉看着我,安静等着我的答复。

    虽然刚刚被那人气着了,但转念想想,自己也不该忘恩负义。

    于是我有些挣扎之下,还是点头道“好”。

    公冶满意地离去,蕴灵也过来把我扶回了房间。

    我安静在房里躺着,一边啃灵果,一边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分明是做了好事,为什么却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等到没几日后,公冶果真把褚怀盛放在了我的房间旁边。

    虽然我自己未必也恢复得很好,但我总该是得表现一下的。

    只不过……褚尤来了。

    “他在门外待许久了,要让他进来见见么?他说不想见褚怀盛,就想见你。”凤进来叫我的时候,面色很是不善。

    也对,这阴阳谷都避世多久了,除了偶尔招收弟子之外,几乎就没出现在世人眼前过。

    这次倒好,先来了个大悲宫宫主,再进来了个妖王的弟弟,现在连妖王本人也来了。

    即便是凤脾气再好,也经不起这样被抬到风口浪尖。

    我想也没想:“不见,我重伤在床,动弹不得。”

    凤的眼皮子跳了跳,看着我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儿的样子更是不满。

    但他只是抿了抿唇,便面色不愉地离开了。

    褚尤嘛,谁爱见谁见,反正我不想见。

    今日正好是朱桥回大悲宫的日子,我却瞅着蕴灵依旧是一副怒火未消的样子。大约那日争吵,蕴灵是真的伤了心。

    但这朱桥倒是情绪缓和了不少,现在看着甚至有那么点委屈。

    我无意间瞥见他眼巴巴地瞅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多管,只是让蕴灵出门送送他。

    朱桥的眼里立马亮了亮。

    蕴灵极不情愿地出去,我则是收拾收拾自己,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听说他今日也是醒着的,我是不是该主动跟他说上几句话?

    于是我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进了他的院子,他却只是背对着门躺着,让我一时看不见他的表情。

    “嘿……听说你,醒了?”我试探着问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愉快些。

    褚怀盛只是闷哼一声:“不用你管。”

    这,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那我来给你弄点吃的吧。”我见着桌子上放着的完好无损的汤药,估摸着是阴阳谷的人给他准备了汤药,他却没有喝。

    于是我轻轻端在手里,感受了一下这温度:唔,温度倒是正好。

    “趁着不凉不烫,赶紧喝点。”我腆着脸凑过去,笑眯眯。

    褚怀盛没有转过来,依旧只是背对着我,但却说了有气无力的一句:“你可以先出去么?”

    我还当他还在生气呢,无奈伸手过去想把他掰过来,却是触手一片冰凉。

    “怎么了你这是?”我赶紧想出门叫人进来,他却自己个儿翻了过来,扯着我的袖子:“别走……”

    也不知我哪个脑子抽抽,居然任由他这么抓着我的袖子,并没有甩开,反而认真劝他:“生病了就该好好看大夫,好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病殃殃地看着我,眼里的可怜之色明显:“那我如果看大夫的话,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我气的发笑:“那你还是不看好了,反正也也不是我生病。”顿了顿,我看着他一副依旧不听劝的样子,我又狠狠心加了一句,“若是逐月,我倒还会劝劝……”

    他果然蓦地松了手,反而有些气恼:“好,我要看大夫!”

    得,果真是病了,连这么简单的激将法都看不出来。

    我有些可怜似的看他一眼,也就转身找大夫去了。

    待等到大夫匆匆过来,褚怀盛却边把手伸出来让大夫把脉,边略显疲惫地笑着:“我知道你这是激将法,但看在你还愿意想心思让我看大夫上,我还是愿意遂你心愿的。”

    我抿唇作心虚状。

    大夫倒是看得快,很快松了手:“褚公子这是自打上次重伤后,身体还未调理好,此刻有些发虚发冷皆是正常。以后多调理一段时间,再多吃点补身子的丹药也好、汤药也罢,总是能慢慢调理回来的,朝阳宫主不必太过忧心。”

    听大夫如此一说,我才松了口气:有救就好。

    倒是褚怀盛唇角微扬,趁着这大夫写完了方子离去,便又死性不改地调笑于我:“这么关心我?之前说了想好好护着你,你又不同意。”

    我轻啧一声,又嫌弃似的摇摇头:“想不到这堂堂妖王殿下的亲弟弟,居然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那又如何?”他轻笑着向我,有些虚弱的面庞显得倒是有了几分血色,“喜欢你,自然是愿意把最孩子气的一面展现给你看的。”

    我没好气白他一眼,干脆伸手把刚刚已经放凉了的汤药给他塞进嘴里:叫你嘴欠!

    不过,我也不知为何,明明说的都是些相似的话语,偏偏从逐月那个臭小子嘴里说出来的最对我的胃口。

    至于这褚怀盛嘛……我无奈瞥他两眼:当初看着他死在我的怀里,我是真真伤了心。

    可现在?看着他的面庞,虽是比过去好看得多了,我却无动于衷。

    ……

    朱桥应当是会把我现在的状况传递给大悲宫那边,我也不大担心。

    只是既然林娉婷已经不在,之后的大悲宫事务若是都交给祝言来处理,只怕他会累个半死。

    琢磨许久,我还是给祝洲那边滴了个消息:可让朱桥协助祝洲管理大悲宫事务。

    蕴灵好奇地看着我:“听闻人族妖族素不两立,师父能成大悲宫宫主已然是奇迹,只怕朱桥没那么容易协助掌管大悲宫呢……”

第231章 不生不死,不老不灭

    我挑眉笑着看她:“你不是不在意朱桥么?管他能不能行?反正你只要坐等吃喝就够了。”

    听着我这么一句揶揄,蕴灵居然难得的面上有些羞赧之色显现。

    “好了,他自是有能力的,你也别瞎操心了。”我笑着看她,她倒是扁扁嘴。

    我心中好笑得紧:这丫头,分明就是对朱桥上心了,却又高傲得不肯承认。

    原本该是为这俩孩子感到欣慰的,但我心内又没来由的有点酸涩起来。

    他多久没来看我了?自打我让他取到了一念剑,他好像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般。

    ……

    “师父,旁边那人又叫你啦……”蕴灵提着裙子进来,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我嫌弃地瞪她两眼,想了想,还是过去看看吧。

    今日他倒是看上去精神了些,也没昨日那般别扭了。

    “该喝药了?”我见着桌子上已经放好的汤碗,端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今日倒是乖巧,直到我给他喂完了药,他才开口:“多谢你这几日照顾我。”

    哟呵?懂事了?但我可不吃这一套。

    定然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这念头才一闪而过,他就又出了声:“……我这身子不好……”

    “……嗯……”我没好气地应着。

    “……在妖王那也不好过……”

    “……嗯……”

    “……所以……”他停了停,看着我的眉眼,“……我想当你的灵兽。”

    “这两者有关系?”我眯着眼看他。

    “自然。”他居然还信誓旦旦,“成为人的灵兽之后,自是可以吸取主人的灵气,可助修为增长,更可以加速伤口愈合。”

    我扁扁嘴:“……我信了。但是,我并不缺灵兽。”

    说罢,我便骄傲地给他展示了一下鼓鼓囊囊的灵兽袋:“我的灵兽,鱼小妖。”

    他却在看到鱼小妖的时候默了默,似乎挣扎了一下什么,才抬眸道:“你真拿她当你的灵兽?你可知她从哪里来?身份为何?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总是要离开你的。”

    听此一言,我有些茫然:“我的灵兽,为什么要离开我?”

    褚怀盛叹了口气:“她啊,才不是什么普通妖兽一列。她可是玉逍遥呢。”

    我没懂:“什么玉逍遥?”

    “仙界玉逍遥。”

    ……

    我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理清了褚怀盛想表达的意思:

    鱼小妖来自仙界,是仙人玉逍遥被贬下界为了历劫所化。

    仙人,玉逍遥。

    我脑子嗡嗡,伸手就把灵兽袋子里的鱼小妖叫了出来。

    “刚刚他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他说,你是仙人,你是为了历劫而来……”

    我多想听见鱼小妖跟我一起笑出声,或者看傻子似的看着我。

    可是她并没有。

    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垂眸,缄默不言。

    我的心内猛地跳了跳。

    褚怀盛则是无辜至极地看着我,那双水汪汪的眼仿佛在说:你瞧,我没骗你吧……

    一股气恼从心底蔓延而起,我语塞之下,拂着袖子就出去了。

    鱼小妖似乎往我走出来的方向追了几步,但仅仅只是几步之后,就被褚怀盛给叫回了头。

    玉逍遥?

    我满脑子都是刚刚褚怀盛的一番话。

    其实原本自我重新入了大悲宫开始,就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感。

    可现在却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鱼小妖于我,既是我的好友,更是我的好姐妹。

    我自己琢磨了大概也有好几日吧,我未曾去见褚怀盛,而鱼小妖只是敲门进来之后,我就给收回了灵兽袋里。

    按着之前褚怀盛教我的方式,我很轻松地就能让跟我心思相通的鱼小妖不知道我的所思所想。

    也不知为何,大约是憋着一口气吧,我很快就带着蕴灵去跟凤辞行。

    “你要走?我原以为你还要在此多休息些日子。现在的大悲宫可是乱得很,不大适合你养伤。”凤挑眉看着我,有些无奈。

    “是啊,可我这老不回去也不是个事啊……”我故作无辜笑脸,“原本也是想留下来照顾一下怀盛的,但我又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大悲宫,所以……”

    “懂。”他倒是个好说话的人,或者也许,根本也不大想让我继续留下来,“褚怀盛我自是会帮你好好照料着,只不过,公冶公子这几日不在,估摸着是找个地方闭关去了。”

    “好,那得劳烦凤谷主帮我传达一下了。”我笑着道,“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以及这段日子的照料之情,朝阳铭记在心,此生不忘。”

    凤满意看我一眼,又有些若有所思地垂着头:“既是如此,临走前我再赠你一卦。”

    我有些惊奇,他便又拿了卦牌出来,在我面前摆好,而后嘴里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念了什么,我按照他的示意之下,随意抽了六张,他看了我一眼,闭眸。

    眼见着他这闭眸的动作,我还以为我是不是要死了?结果他只是道:“又一大劫将临,你可得准备好了。”

    “是生是死?”我很是好奇。

    “不生不死,不老不灭。”他只是这么说着,我实在是没大听懂。

    我向他拱手道谢,而后便带着蕴灵出了门。

    但从我准备开始要离开,到踏出阴阳谷的那一刻,我也再没跟褚怀盛说过一句话。

    我不敢,我总害怕他再告诉我些什么别的。

    我受不住。

    可我这头才刚躲了弟弟,刚出门我又碰见了哥哥。

    褚尤在阴阳谷外也不知待了多久,只是带了几个随从,在谷外一处打坐调息。

    我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

    但本着将来可能还要和妖族联手的现况,我果断还是走了过去。

    “妖王殿下,近日可好?”我尽量让自己笑得毫无破绽。

    他倒是斜着眼睛睨我一眼,面上颇为不善:“若不是朝阳宫主这几日避而不见,我还以为人妖两族已是可以联手了?”

    我干笑两声:“哪儿能呢。前两日是朝阳身子不爽,今日才特意前来拜见。”

    褚尤嘴角抽抽,但也没拆穿我:“……朝阳宫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只是,我家弟弟是否还在阴阳谷?或者……”他顿了顿,面色有些复杂,“……是被你收为了灵兽?”

第232章 仙界的传说

    “那自然是没有的。”我腆着脸道,“妖王殿下的亲弟弟,我怎么敢呢?朝阳可想多活几年。”

    褚尤似乎松了口气,而后看我:“多谢。”

    我朝他拱手,本来都准备离开了,褚尤又道:“朝阳若是下次还能见着怀盛,能否帮我劝上一劝?”

    我回身鞠躬:“自然。”

    是啊,我又不想收他作灵兽,我自然是会劝他的。

    但褚尤倒是很感激地看我一眼,得我这么一言,也就算是放宽了心。

    唉,这妖王也真是为弟弟操碎了心啊。

    我转头再不多看,只是让蕴灵带着我腾空而起。

    一路到了大悲宫的时候,其内的景象还是很出乎我的意料的。

    我原以为失了林娉婷,这大悲宫该是一团乱,再加上凤又跟我说最近有些乱,所以我倒是没想过会是这么一片祥和。

    踩着剑下来,待到落地,正好看见了笑着前来迎我的祝洲。

    “许久不见,倒是越发帅气了几分。”我笑着,迈着步子就走了进去。

    出去祝洲之外,前来迎我的还有朱桥。

    我也不知这朱桥和蕴灵中间发生了什么,但这次朱桥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立在大悲宫门口,我眼瞅着就觉得蕴灵有些不大对劲。

    羞赧之色下,还有那么点红晕漫在脸上。

    我挑眉:看来那次让蕴灵送朱桥出去,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是有些什么改变才对。

    但小孩子的事,我果然还是不要随意掺和了。

    进了大悲宫后我便任由她跟朱桥两人悄声细语地讲着话,而我则是先叫祝洲带我去跟祝言碰个面。

    “我哥还在书阁里查找资料,宫主要不要先去旁边等等?”祝洲却是朝我拱手。

    我摇摇头:“不必,反正我也正好想去书阁里看看,有些东西自需要查找一番。”

    祝洲也没阻止,只是带着我到了书阁门口。

    说起来,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进大悲宫的书阁了,但这一次,我总觉得好像哪里跟平常不一样了。

    “这书阁,是不是比之前看着新了些?”我有些好奇。

    “嗯。是黄沙堡堡主秦晗派人来过,不仅赠了大量藏书,还给稍作翻修。”祝洲老老实实道。

    秦晗?我琢磨着还是旧友好啊,可祝洲的下一句话却是让我有点震惊:“……另外,堡主秦晗和宋斌的婚事将近,原先以为宫主还在养病,应当是去不了了,但现在宫主既然已经回来,不知道要不要参加?正在下月二日。”

    “宋斌和秦晗?”我简直是被吓到了。

    这宋斌……额,我倒是没注意,之前他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就有那么点奇怪的感觉在。只不过那时我忙着继承礼,并未多想。

    现在想想,这两人站在一起,似乎还有那么点相配。

    于是我倒是心情变好了些:“那我便去吧,你派人去跟黄沙堡通报一声,再帮我准备几份贺礼。”

    “几份?”祝洲有些好奇。

    “俩人都是我的旧友,自然得两份。”我笑眯眯道。

    祝洲倒是唇角上扬,恭敬朝我一礼:“经此大难,宫主仿佛更是变了个人。”

    我眨着眼看他,记起自己脑袋瓜上多的那一抹白色:“嗯,确实是变了些。”

    ……

    书阁内的祝言正在认真研读什么,见我进来,也就笑着朝我招手:“朝阳,你且来看看。”

    我看着他握着的册子,正是关于皇术封印的。

    “你瞧。这封印古籍上说,若是能凑到几个修为如同你我的,再加同两件厉害法器,再次加固仍有一线生机。我想了老久,这两件法器,既要出自同一人之手,又要厉害得紧,可不就是一念剑和无名剑么?一念剑既然已经在我们手上,你觉得咱们能找魔君要到那无名剑么?只是借用而已。”

    我心内咯噔一声:糟糕,之前重伤之下,我让逐月找蕴灵拿了一念剑去镇压龙流血脉,但忘记告诉祝言几人了。现在他们大约还以为这一念剑依旧安置在大悲宫里呢。

    倘若他知晓这不仅无名剑在魔修手上,连一念剑也在魔修手上,他只怕得扒我一层皮。

    可我这片刻的犹豫在祝言眼里却是在考虑和逐月的关系,于是他道:“无妨,若是你不愿面对魔君,我便以你的名义去跟他说,虽然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肯借,但总归也算是一线生机。”

    我干笑两声,算是同意了。

    “对了,咱们这可有什么关于仙界的书籍?我想借来看看。”我一来是想岔开话题,二来是想查查玉逍遥的事情。

    祝言皱眉看我,眼中很是不解:“你要这干嘛?现在的我们,离仙界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总归是百年内不可能飞升的。”

    我扁扁嘴:“也就是问问嘛。”

    祝言瞥我一眼,还是给我顺手指了个方向:“那边角落里有些古籍,我也未曾认真看过,你可以去那里找找。”

    我赶忙道谢一声,拎着裙子就往那边去。

    只是,这古籍看上去……还真是很老啊……

    我眼睁睁地望着面前这一堆竹简:这怎么连个装订成册都没有?

    但现下,查找玉逍遥的事情要紧。

    我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管灰尘不灰尘了,随意取了一卷就慢慢看了起来。

    有的是讲关于传说中飞升的几人,有的是说仙界大约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却偏偏没有介绍仙界人物的。

    我有些懊丧,可这也不怪这编写竹简的人。

    毕竟这仙界和我们并不互通,只是偶尔听闻有人飞升成仙罢了,又哪里会听闻有人从仙界下来?

    大约是我这纠结的表情引来了祝言的注意:“你在查什么?”

    我抬了眸看他:“你……认识仙界之人么?”

    祝言一副看疯子似的眼神看我,反而反问我一句:“怎么,你认识?”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认识”,但转念想想,万一有人对这仙界之人感兴趣,而后抓了鱼小妖可怎么办?这消息可不能随意走漏。

    于是我道:“不认识,就是听说会有仙界之人被贬下凡间,想着若是能有如此之人,是不是可以帮我们加固皇术?”

第233章 我哪儿来的

    祝言却是对我这说法不以为然:“就算真有,你当人家仙界来的人会那么容易帮我们吗?这种无条件协助之事,你当全天下人都跟你一般好心?”

    我有些懊丧地吸了吸鼻子。

    祝言倒是没怎么在意我这点不自然的小动作:“我是不知道有什么典籍会记载这种事,但我倒是很久很久之前听人提起过,这仙界之人好像是有可能被贬下凡历劫的。这种大多都是些十恶不赦之人,下凡历劫过后再重回仙界,也算是仙界不同于人界的一种刑罚。”

    我愣了愣:就是这个!这可不就是鱼小妖下界的缘由?

    “那之后呢?比如在下界多久算是历劫?或者是,之后该主动飞升,还是会有仙人来接?”我的问题有点多,甚至显得有些激动。

    祝言却是没好气地睨我一眼:“……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仙界下来的。”

    我正沮丧之时,却听得脑海里嗡嗡的一声:“……五百年。”

    是鱼小妖在跟我说话。

    自从我自己断了和她的心意互通,她便再没找我说过话。

    但此刻,大约是听见我的问题和祝言的回话了,她居然主动跟我说出了答案。

    我其实是有些恼她的,毕竟她从一开始就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原以为是跟我一同出生入死的朋友,到最后连她要走的消息都是从别人口里得知的。

    我叹了口气,也没管祝言很是纳闷的眼神,兀自算了起来。

    鱼小妖曾经说我跟她是几百年前相遇,而后我又度过了五百岁的诞辰所以,倒是真如褚怀盛所说,她只怕已经快到了离开我的时间。

    我心中忽有不舍。

    可我这一抹情绪才刚刚爬起,就同时也感受到了鱼小妖哀伤的心情。

    我把面前的竹简都安放回原处,而后便只是跟祝言说我有点事未处理完,便闷着脑袋钻出了书阁。

    我走回自己的屋子,抬手关了门,又让鱼小妖自己设下了隔音禁制,才跟她说起话来。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我看着她的脸,面上虽是不显,心中却是气恼更甚。

    “嗯……”她眨巴眨巴眼向我,“褚怀盛那日跟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几乎有点想发火了,但看着她,我又莫名发不出火。

    “主人,”她委屈看我,带着点星星点点的目光里,满满当当都是歉意,“我并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下来历劫,虽然是没来得及跟主人说,但我也是最近百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在此之前,我也是当真没了记忆。”

    “最近百年?”我有些怀疑。

    “是。”她乖巧地跪坐在我面前,又伸着脑袋趴在我的膝上,垂着目光,“在此之前,在两次与主人相遇之时,我都不知道自己打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唯一只认得主人一个,也只想跟主人在一起。”

    我有些语塞,但转了转眼珠:“你既然是仙界之人,我于你只怕也不过是蝼蚁罢了,并非什么主人。”

    “不,无论是此时的鱼小妖,还是曾经的玉逍遥,我都是主人的灵兽,绝不敢大逆不道。”她柔柔的话语一出声,让我吓了一跳:“什么主人?”

    “主人也是自仙界下来的魂魄之一,也是来历劫的,只不过是因了错事被罚下界,而我亦是追随着主人而来。”她看着我的目光澄澈,一点儿也没有要欺骗我的意思。

    我登时怔了怔:“……那我为什么不记得?”那你为什么又记得?

    “因为主人是自己愿意忘记的,更是自己想要留在下界的。曾经在主人还什么都记得的时候,原有人下来接您回去,您却是自己个儿不愿意离开的。”

    我忽然记起喜鹊当时与我说的那番话:

    “恕喜鹊直言,之前……也就是在您失忆之前,您曾对喜鹊说,若是可以,您宁可忘记前世,再重新来过。”

    我怔了怔,又觉得有些好笑:“那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骗我?”

    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伤了她的心还是怎么,她咬唇沉默,却没有辩解。

    我朝她摆摆手,心中烦乱更甚:“你先回灵兽袋子里去吧,等到我想清楚了,再与你细说。”

    她点了点头,安然钻了进去。

    我心中却是波澜不已:朝阳是仙界被罚下来历劫的?

    关键的是:为何我这么弱?

    我忽然觉得若我真是来历劫的,反而好了,至少这加固皇术之事再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然而……

    我安静地查探了一下自己的丹田之内,依旧是空空如也。

    公冶说我再无法修道,我可该怎么再助大悲宫一臂之力呢?

    忧思更甚,我几乎几日都没睡好。

    其实原本修仙之人就不怎么需要睡觉的,但大约是因为我身上的灵气空空荡荡,此刻几日没睡,倒是当真让我看起来更为疲惫了许多。

    也不知这褚怀盛是怎么的,竟一路追到了大悲宫。

    他分明伤势未愈,又非要硬闯,朱桥和祝洲两人都是头疼得很。

    打吧,这人伤成这样,曾经又救了我,还真是下不去手。

    不打吧,这人非要进大悲宫,又不能随便放进来。

    我听着这两人在我面前倒苦水,心中好笑得紧:“那便把他带进来吧,我倒是想看看,他这千里迢迢的,来见我干嘛。”

    如此,褚怀盛就被朱桥带到了我的面前。

    只不过,这人倒是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在开着玩笑,不仅长途跋涉追过来,还跟我门口的侍卫大打出手。

    呵,活该你脸色白成这样。

    我叫蕴灵给他找大夫来,蕴灵却怎么也不肯去:“师父,你现在几乎就是个凡人之身,用不了灵气更是用不了法器,此刻若是我离了你,万一这人有个什么歹心可怎么办?”

    眼瞅着她瞪着眼叉着腰的可爱样子,我也不由得莞尔:“那便叫朱桥去吧。”

    可这褚怀盛却是不知误会了什么,竟是一脸的心满意足:“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

    我:“……”其实我只是不想你死在大悲宫。

    但我瞅着他这心花怒放的样子,我居然没好意思把下半句说出口。

    干脆轻咳两声,让大夫赶紧给这人开药最好治治脑子。

    等到大夫下去,他才主动开口:“朝阳,公冶早说过你伤好后修为尽失,你又为何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无论如何,我总该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我还没回话呢,蕴灵先气急:“我也可以!”

    褚怀盛:“……”

    我笑着叫蕴灵去门外等着,蕴灵虽是不甘心,但还是依了我。

    我眼瞅着她关上了房门,便笑着让鱼小妖再为我布置下隔音禁制。

第234章 一点点小失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一如从前地冷漠说道。

    褚怀盛最近也不知抽了什么风,每每见到我,总是目光款款,害得我迄今都没弄清楚这人究竟想干什么。

    “我早说过,我此生心愿已了,现今唯一所愿就是伴你身边,再不让你受伤。”褚怀盛也不知哪儿学来的甜言蜜语……却总能让我得慌。

    “……我自己个儿也可以不让自己受伤的。”我招手让鱼小妖出来,对着他俩,我干脆说了大白话,“其实我这个人吧,没有什么收灵兽的癖好,只不过日子太孤单了,所以总想要找个伴。现今你们既然一个弃我而去,另一个也要回仙界,不如我现在就把话说明白了吧: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让自己过得很好。”

    鱼小妖的小脸顿时一垮,另一个褚怀盛呢,则是面色阴晴不定,似乎难看了几分。

    “可……你现在修为尽失,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褚怀盛看着我的眼色有些难过,但我还是没有任何恻隐之心:“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的事情,自会自己解决。”

    鱼小妖抽噎两声,咬唇看我,又看了看褚怀盛。

    微乎其微的眼色变化,我却认得出来:鱼小妖不大喜欢这人。

    于是我便听着鱼小妖说道:“那也用不着你来管。我是仙界下来的没错,但我也是要等人来接我回去的,并不是我自己一人之力足以回去。所以在那人来之前,我都会好好在主人身边守着,不劳你费心。”

    我笑着点头,亦是看向褚怀盛。

    他面色不大好看,但他也只是沉默,深深看了我一眼:“朝阳,那我……愿意以死契相佐,这样又如何?”

    死契?我皱了皱眉,努力在脑内思索着这么个东西。

    “……死契就是成为灵兽后的附加条件。只是在主人一个念头之下,这灵兽便会瞬间灰飞烟灭。”鱼小妖眨巴眨巴眼,心意相通之下,她很快为我解释了一番。

    “你……”我听她这么一说,简直觉得这人有些不可理喻,“所以你的命就是这么拿来瞎用的么?”

    褚怀盛垂眸,也不知歪着头想了些什么,抬眸再看我的时候眼神已是坚定:“若是旁人,我自然不会如此浪费的。但是怀阳,我欠你一命。”

    额,这称呼,居然还真让我心口颤了颤。

    许久未曾听见了呢。

    “你是觉得,当年你假死骗我,所以算是欠我一命?”我眼色复杂地看他。

    褚怀盛点了点头。

    我极为无奈,再不想跟他废话:“那你欠我的可多了。曾经是我救你出了那个天日不见的地方,你欠我一命。后来是你假死骗我,又欠我一命。两两抵消,你便不再欠了。”

    褚怀盛真被我忽悠得愣了愣。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无论是你哥哥还是敬你爱你的人,都不会开心。”我没好气白他一眼,“更何况,你当时弃我而去,其实不也就是说明了你压根没有好好陪伴我的心思么?倘若你那时多跟我说一句,我也不会强迫你什么,反而还能相助于你。但是你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我,现在又来跟我谈什么死契?别说死契了,就算是你现在死在我的面前,我也只能对褚尤说句抱歉。”

    鱼小妖看我的眼色忽而就变了。

    而后这褚怀盛也直接呆愣在了当场。

    我自是觉得懒得多作废话,心想着事情既然已经说清楚了,我也是该离开了。

    可前脚刚踏出房门半步,后头的褚怀盛又多了一句:“既然用生死留不住你,不如用感情?”

    我狠心背着身子跟他摆了摆手:“我没有感情,就算有,也从未在你身上。”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我才觉得跟他两清。

    你欠我的,我欠你的,从此再无瓜葛。

    ……

    我正捧着脸在房内待着无聊,就见鱼小妖悄咪咪地蹭到了我的身边。

    跟个孩子似的拿脸蹭我的手心。

    我笑了笑:“怎么今日这么奇怪?”

    鱼小妖抬眸看我,眼里尽是亮晶晶的:“主人,你今日特别帅!”

    我没懂。

    “……虽然平常看上去怂怂弱弱的,但在背叛过你的人面前,你真是太厉害啦……”鱼小妖如此由衷地夸我,我却一点儿都没高兴起来:谁怂?啊?我分明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娘子!

    但,这话倒是不假。

    我是对曾经背叛过我的人无法容忍。

    但……我为什么总是要容忍那个人呢?

    大约是我垂眸的样子引来了鱼小妖的好奇,她止不住地问我是不是舍不得褚怀盛。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从来就没有舍不得他。”想了想,我还是补了一句,“自打他假死后,就从未舍不得他。”

    鱼小妖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的面庞,除了一双水盈盈的蓝眼,倒当真是跟我相差无几。

    我咽了咽口水,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你说当年你遇见的是朝阳,可你为什么变成了怀杨的容貌?”

    鱼小妖面上温柔显现,弯弯唇角:“因为这就是主人在仙界时的样貌呀……”

    我没懂这其内含义。

    既然朝阳是从仙界而来,那我占着的这具怀杨的身子,又是为何?

    对了,怀杨是孤女,后来被怀平一家收养。

    我脑中无数个碎片显现,又记起了那时喜鹊说的话,她说,怀杨是心甘情愿的。

    那如果……

    “师父!”蕴灵咋咋呼呼地奔了过来,差点给我炸成耳鸣。

    “怎么了?”我无奈笑道。

    “我今日想跟祝洲哥哥学术法来着,无意之间发现我能操纵雷属性灵气唉!”蕴灵兴冲冲的,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我能不能跟祝洲哥哥多学一段时间?听说雷属性术法算是最厉害了的呢。”

    原来就这事?

    我抿唇笑着点头,忍不住伸手摸摸她凌乱的发丝:看来以后的计划还得再变才行。

    老实说,我是打算离开大悲宫的。

    毕竟,到现在为止,很多事情的正义与否也说不大清楚了,几乎是随着林娉婷的死亡而逐渐消失。

    我没太想探究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的是,我对现在的大悲宫,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失望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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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中客介绍:
收了个白眼狼徒弟,日常求安慰求抱抱求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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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来,吃根胡萝卜压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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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有凤难逑》开书啦!
顾南琴从小的愿望就是能为自己奋斗出一片自由天地,然而最终却变成了躺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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