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吃饱了撑的才救你
我又记起那一日,初见之时,他悄无声息地躲在一边:“你是要……点火?”
而后我的面前便多了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褚怀盛,你还没赔我精神损失呢。
……
我的身子浸在天虚里,也记不得究竟是慈仁带我来的,还是烛月带我来的。
唯一记得的是,我吐了一口血。
身子被这似水似烟的天虚包围着,恍惚之中,我竟然觉得自己以前来过。
也不知在这池子里泡了多久,身上的伤势逐渐好转,直到起身之时,我才觉得自己的脑子又能转得动了。
烛月给我捧了衣裳过来,怔怔看我一眼,又别过头去。
若是从前的我,肯定是会害羞的,毕竟男女有别。
但如今……生死有命,这身子不过也就是皮囊一副罢了,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镇静至极地接过衣衫,穿衣、道谢一气呵成。
“我是你徒弟,应该的。以后莫要再说谢了。”
我瞥他一眼,又是来哄我开心的吧。
我叫烛月去帮我安置一下褚慈仁,虽然他不大乐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于是我便又多了这么一点自由的时间,独自在街上乱晃。
远远地,我便看见了几人在大街上大吵大闹。
心中本就很是憋闷,此刻我干脆回身大吼一声:“吵什么吵?!”
尚凝愣在了原地,瞅了我半晌:“你是那个……”
我心中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并不知晓秦贤已经想杀了我,否则不会只是生气。
“你吼什么吼?我可是你师姐!”尚凝气鼓鼓地朝我,而她身边的那个女子倒是没多大反应,甚至朝我点头示意。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瞅瞅你,再瞅瞅你身边的姑娘。啧啧……
当然,这句我没敢说出口。
只不过,她旁边这姑娘,我倒是觉得眼熟。
“尚师姐好。”我不情愿地冲她们行礼,而后便要迈步离开。
“你是……”那位眼熟的姑娘竟然朝我开口,“是黄沙堡新进来的弟子么?”
“是啦,所以不认识秦师姐你。”尚凝笑笑,又拉住我,“你叫什么来着?知、知草是不是?来,认识认识我们秦晗秦师姐。如今既然你也在,便跟我们一起吧。多一个人手总是好的。”
我隐隐觉得不妙,但也想着借口拒绝,也就答应了。
后来在一师兄介绍之下,我才晓得他们刚刚吵架是为了廖迁的事情。
听说廖迁最近很是得势,在堡主跟前也混得很好,所以很多人都开始猜测他与宋斌之间隐秘的较量。
尚凝爱慕宋斌多年,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宋斌那边,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有人认为廖迁年纪比宋斌小,却能有如此修为,已经是奇才;还有人认为宋斌行事太过古板,堡主不喜欢他也是自然;更有人认为。廖迁是得了堡主秘密亲传,才能得以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都是些八卦,我当真懒得在意。
不过他们偶然提起的一事却让我一怔廖迁最近修为猛增,似乎又是突破了一个修仙瓶颈期。
几人乐呵呵地谈论着,丝毫没在意我的反应。
待到跟着他们采完灵植回了黄沙堡,我才赶紧找到宋斌,解释了一下关于廖迁可能是魔修的事情。
“怎么可能?廖师弟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了,但也绝不会做出入魔之事。”宋斌眉峰聚拢,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但他也没忘了嘱咐我,“虽然我已经跟师父解释过你的事,但你这些日子还是得小心些。”
我没法跟他说,这是烛月给我的情报。
但我也没走。
我怕再出什么事。
琢磨着那长眉怪人已经不在了,我也没什么好惧怕廖迁的。于是我隐在廖迁不远处足足两日,竟还真逮着了苗头。
他这日出乎意料的与尚凝在一起练剑。
我趴在树上远远望着,虽然不大喜欢尚凝,但也总不能看着她被廖迁迫害。
咬牙之下,我凝神静待。
剑风一道接过一道,我有时候还真担心他们会误伤了我。
好在我运气竟是真不错,他俩比划了这老半天,竟然都没殃及无辜。
可越看越是觉得有些怪异。
按理说,练剑这回事,应该是越来越累才对,可廖迁精神却是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是越来越亢奋了。
我惊讶之下,还是出手拦了他俩。
当啷一声,我的长泪赶在尚凝之前拦下了廖迁的灵斧。
“你怎么在此?”尚凝首先出声,很是惊讶。
“居然是你!”待看清我的容貌后,廖迁恨得牙痒痒,灵斧再起,带着破空声重新击向了我。
我身上的伤势已经大好,自然不会怕他,干脆拿了长泪和他硬碰硬地打了起来。
六招过后,尚凝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廖师兄,你怎么……有点不对劲?”
“那是自然,他身上气息变化得厉害,若是再继续与你练剑下去,你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我抽空嘲讽她一句,没想到廖迁却发狠似的对着尚凝:“尚师妹,莫要信她!她就是之前偷盗了黄沙堡东西的那只虬龙!”
我敲,什么时候暴露的,怎么也不跟我说声,害我连个准备都没有?
尚凝立刻反应过来,似乎立马把我刚刚警告她的话给忘了个精光,妖石一闪,那阵要命的灯光便又朝我而来。
所以我究竟是为什么吃饱了撑的要救她?
但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妖石了,此刻比先前要淡定很多。
掌中明回针无数,我在躲避妖石攻击的同时,甩了几根朝尚凝而去。
见着我飞速向着她漂亮脸蛋而去的几根针,尚凝果然有些慌乱。
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呢?如此,我满意一笑,伸手长泪直直而去,在尚凝未曾反应过来之时,便擦伤了她的手腕。
我正打算趁她伤了手腕之时把她手中的妖石给夺过来,却被廖迁给拦住了。
但廖迁并没有朝分心的我下手,竟是灵斧起,魔气现。
我愣神之下,只听得尚凝一声尖叫。
本想上前一步救助于她,可魔气越来越浓,甚至有隐隐把我往外推的感觉。
第115章 抽你妹
我本还觉着廖迁事迹败露,肯定在今日之内不会再朝尚凝下手,可我还是想错了。
他不仅下了手,甚至于连行为举止都有些……无法控制似的?
我也曾听说过修魔之人被魔气反控,但我也没料到廖迁也是这种。
尚凝就这么被围在魔气中央,声音越来越惨,可偏生我又进不去。
我不断尝试着从各个地方切入,可这片魔气就跟长了灵智似的,每每我要攻击之时,这魔气便把我拒之门外。
真特么见了鬼了。
尚凝则是比我还惨,此刻在里面哭得嗓子都哑了,堂堂一个修仙者,竟然就仿佛毫无反抗之力一般?
我脑中竟是在某个瞬间,把尚凝的哭叫声当成了昌莲的。
怒火攻心,虬龙尾巴这次竟是先长了出来,尾尖一摆,竟是在这片诡异的魔气中劈了一条道。
也顾不得之后该如何恢复人形了,我闪身进去,却看见满身紫红色气息的廖迁单手掐着尚凝的脖子,尚凝连外衣都已经被扒掉了,此刻只剩了一身里衣。
我轻啐一口,长泪再出,这次毫不留情地向着廖迁的脖颈而去。
廖迁大约也是没料到我会这么快就进来了,见我反倒一愣。
但是他速度也是飞快,在我长泪差点擦到他脖颈之时,他的灵斧就已经拦下。
我知晓自己一击伤不了他,但是能救下尚凝就已经足够了。
本来还在琢磨着是不是该拼上一拼,但旁边的动静很快让我心内一喜。
化蛇的身影在我身边一闪而过,猛地扑向已经成魔的廖迁。
宋斌来了。
他手中长戟随风而动,而人面豺身的灵兽化蛇又在他的心念之下飞速拦下廖迁一击,看上去可真是威风凛凛。
如果怀盛也能活着的话……
想着想着,眼中又是泛酸。
宋斌出手倒是比我强上许多。
即便廖迁已经全然没有了知觉,只剩了魔体,但宋斌竟然还能与他打个平手。
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灵气魔气交织,我心中感慨着黄沙堡果然人才辈出。
但我也没闲着,趁着他俩拼死一斗,我赶紧上前几步把吓得瑟瑟发抖的尚凝给撸了过来。
咳咳。
为啥是撸?因为她根本走不动道了呗。
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看她颤抖着的身子,这才确认她并没有沾染上魔气。除了脖子上的手印,身上也没别的伤痕。
宋斌朝我递了个眼色,我便赶紧拉了她跑出这魔气阵。
我们才刚出来,那魔气阵就被宋斌手上的长戟给一击而中。其中魔气仅仅不过是苦苦挣扎两下,便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么厉害的吗?
我惊讶极了。
但宋斌此刻刚分心把这魔气阵给除了,那边廖迁掌中符纸一闪,朝着宋斌一扔,在须臾之内,符纸中爆出十七八只黑灰色长嘴飞鸟,直直往宋斌的方向击去。
虽然我是很想逃跑的,但宋斌也算是助我颇多,我也真是没法昧着良心撇下他不管。
于是我心一横,干脆伸手掐了藤蔓术,几道藤蔓猛地从土中钻出,挡在宋斌面前,才减缓了那十几只飞鸟的速度。
趁此机会,宋斌长戟再起,朝那飞鸟而去,也就在两招内结果了那所有的飞鸟。
我咽了咽口水,此刻却发觉廖迁不见了。
宋斌和我一样觉得古怪,但他就比我沉稳多了,此刻只是收了长戟入手,冷静地用神识扫着附近。
一道黑影窜出,我的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好在这次尚凝也算是投桃报李了,伸手狠狠地拽了我一把,一个踉跄之间,我才正好与一长剑擦身而过。
老娘的小心脏都快给你吓出来了。
长泪与我心念相印,滴溜溜转起,侧锋朝那一处灌木丛而去。
廖迁应声跃起,此刻面上更是杀念尽显。
宋斌自然也不是好惹的,手中长戟再起,化蛇再动,一个瞬息间便到了廖迁跟前,一只尖锐的豺爪毫不客气地一击而下。
唉,同样都是妖兽,为何我就这么弱。
但我也不傻,趁着化蛇和宋斌的攻击纷纷落下,我也握着长泪绕去了另一个角落。
果真,廖迁在两次攻击之下,虽然并未真的受伤,但也漏了个巨大的破绽给隐在暗处的我。
狂喜之下,长泪和明回针同时而出,竟还真给我捡了个漏。
宋斌满意地看我一眼,而廖迁的身上已经被我斩下一个血流如注的大口子。
有些得慌。
尚凝则是在情况变之又变的状态下,连脑子也不是很好使了:“廖师兄……就这么死了?”
我嫌弃地看她一眼:“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你选一个?”
本就是无心之话,哪晓得尚凝“哇”地哭出了声。
宋斌还是很怜香惜玉的,此刻见尚凝的外衣不知被扔去了哪里,便从灵袋里拿了一件外袍出来,递给尚凝:“先穿这一件吧。”
尚凝委屈瘪嘴,但还是没再哭得惊天动地。
趁她换衣服之时,我悄悄传音问着宋斌:“你怎么知道廖迁在这里?”
“我感觉你在附近,又没法辨别你的位置,所以猜想着你会不会在跟着廖迁。”对于廖迁的事,宋斌这次很是不解,“师父对廖师弟并不薄,为何他还要……”
唉,我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了。
你怕是不知晓,就连你家师父也十之八九入魔了吧……
我懒得当他与师父之间的恶人,所以也没有多提,只是叫他以后多加小心,更别跟师父提这事。
他只是垂眸想了老半天,便也没再说上什么。
可悲催的就是我了。因为尚凝似乎感觉到我俩在传音聊天,此刻醋坛子一翻:“你们在说什么?!为何还要特意传音?”
我滴个乖乖。
看着尚凝满目凶光的样子,我缩了缩身子:“……抱歉打扰了。”转身欲走。
宋斌本还想把我留下说点什么,我赶紧冲着他个二愣子摇了摇头,并用眼神暗示他带着尚凝赶紧走。
宋斌一愣:“你眼睛怎么了?怎么抽抽?需要我找厉若来帮你看看吗?”
我去他喵的抽抽。
第116章 闺门清誉
虽然大仇得报,但人死不能复生。
抑郁之下,我竟连周边的吃食也没多大兴趣了。
连着在旁边的凡人小镇上徘徊许久,顺手解决了两个小偷、五个强盗、四个采花贼,我才终于有些从梦中清醒过来。
慈仁也来找过我,但他修为不高,来找我时也是战战兢兢的,非常害怕被凡人发现了去。
我有些心疼这只兔子妖,但我也再没了收灵兽的想法。
收灵兽不难,难的是如何默契对敌,如何……
窗外一声巨响,我收了收思绪,推开窗沿。
嗤……什么嘛,不过是炮仗而已。
好奇之下,我还是走到大街上,这才发觉今日是个凡人间的驱鬼节。
放炮仗似乎是有什么驱鬼的作用。
我笑了笑,凡人还真是挺会想象的。分明知道没什么作用,但也要每年定时放炮仗试试,好似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安慰。
街上人很多,熙熙攘攘,挤得我有些难受。
但我还是不屈不挠地朝着一处市集走过去,想看看凡人间都在卖些什么好玩的东西,试着让自己转换一下心情。
可兜兜转转好几圈,我竟是连个自己喜欢的小物件儿都没有挑出来,反而是把目光落到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玉扣上。
惊喜之间捧起,却发觉这并不是我先前当掉的那一枚。
有些指望地回头,正好和一人相撞。
“是你?!”沈英依旧男装,此时大大咧咧地笑起来,“好巧!”
“你怕不是又来找吃的吧?”说实话,在我心念俱灰的情况下,能碰见熟人,我还是很开心的。
“怀阳懂我!”沈英爽朗笑笑,不顾旁人目光再一揽我的肩头,“这几日可还顺心?还在为你那糟心的徒儿操心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瞪她一眼:“别提这个。提着就心烦。”
“哎哟,转性子了嘛……”沈英面上戏谑之意明显,但还是拉着我朝一处酒馆走去,边走还边笑着,“好了好了,不惹你了。你快与我八卦一下,让我也见识见识你那个弟子该有多么糟心。”
气她随便乱开玩笑,可我还是跟着她走了进去。
大约是因为……我实在是没什么朋友了吧。
我与她边斟茶边谈天说地,她听得我对烛月的猜测之时,竟是眸中一闪:“你不傻嘛?”
我白她一眼:“傻什么傻,你才傻!人家说正事呢,就你老打趣我。”
见我真有些生气了,她才开始哄我:“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嘲笑你。可你怎么不听你徒弟解释解释呢?说不定另有隐情?你若是没冤枉他倒还好,可你若是猜错了,他得该多憋屈啊?”
我闻言思索了会儿,倒还真开始有些忧心了。
据我所知,烛月从小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只是后来长大了,一个人在外头摸爬滚打了多年,才渐渐与我开始说起话来。
倘若我真的是冤枉他了,那以他的性子,只怕还真是百口莫辩,心中憋屈得很。
我忽然慌了。
“唉?你别急啊?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啊,你也别当真……”她边说边追着我出门,我却回身往她身上一撞:“带我去黄沙堡。”
“……为何?哦对,你徒弟在黄沙堡呢?”她愣愣,忽尔一笑,“怀阳,你为何不自己飞呢?”
我垂眸微微嘟嘴。
“……啊对,你不会飞来着……”她又打趣我。
我一个巴掌往她的翘臀而去。
啪的一声,许多路人忽然朝我回头。
我敲,竟是忘了,她此刻是男儿装。
老夫的闺门清誉啊!!!!
……
好在她还算是守信,虽然自己不大愿意踏入黄沙堡的地界,甚至连黄沙堡周边都不愿来,但她还是信守承诺地给我送到了附近的镇子上。
与她道别过后,我便飞也似的奔去找宋骅。
“怎么风风火火的?”宋骅奇怪地瞅我一眼,手上切肉的动作连停都未停。
“你上次给我施过的那个术法,可以教教我吗?”
“不行。”
“我想学,或者我拜你为师也行。”我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行。”他依旧斩钉截铁。
“为何?”
“你师承景云仙子吧?”宋骅眼里一丝戏谑,“你哪里还缺我这个师父?”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以前有过一面之缘。”他说得很是简单,但拿了一本什么书出来,递到我的手上,“你把这个拿着,有机会的话帮我交给景云。”
“这什么玩意儿?白纸?”我略微翻了翻,里头空无一字。
“这可是宝贝,你个没眼力劲的。罢了罢了,反正你帮我交给她也就是了。”宋骅让我伸手出来。
他掌中血玉珠子再现,很快又让我的妖气平稳下来。
这招还真是好使。“能教教我吗?”我继续恬不知耻。
“不行。”
“哦。”我眼珠子转了转,“这个大约能持续多久呢?”
宋骅瞪我一眼:“只要你别乱用你的妖气,可以维持好几年。”
“那你不如开家店吧。”
“什么?”宋骅被我说得一愣。
“给妖兽敛妖气,每次一百灵石。”我瞬间为自己的聪明劲感到激动。
“啪”地一声,他操起旁边的册子冲我的脑门上就是一下。
“干嘛?!”
“傻不拉几的……也不知道景云是如何看上你这么个愚蠢的弟子。”宋骅嫌弃之意明显。
哼,嫌弃。
不给拜师就拉倒吧。
虽然心中不快,但我还是很快就自己个儿摸到了黄沙堡。
所以为什么说我聪慧过人呢,咳咳。
可这两日黄沙堡却并未如我预料一般戒备森严,反而是一派死气沉沉。
我稍稍变换两次容貌,好不容易给自己弄了个平平淡淡的丫鬟脸,这才好意思往黄沙堡门口而去。
可这一次,我什么都未探听到。
好像连这守门的弟子都换过一波,这一次的弟子们各个面色难看得很,眉峰紧紧蹙起,就好像我欠了他们每人二百块灵石似的。
机智如我,还是逮着了机会。
正好碰见了宋斌带弟子出门,我趁着他们还未走远,赶紧猫着腰钻去宋斌旁边:“我前两日丢了一枚龙兰果,不知道这位兄台可曾见过?”
宋斌正准备挥手赶我离去,忽然又记起什么似的,停下了:“你叫什么?”
第117章 长相蠢萌的另一个我
“草知。”
宋斌:“……”
于是他就寻了个由头把我带上了。
其余弟子议论纷纷,他只说我是他远房亲戚。
我正庆幸着自己运气简直不要太好,就听见宋斌给我传音:“不管你要来做什么,找着机会就赶紧离开,这次任务太过凶险,你留在这里可能会丧命。”
“我只是想来看看昌莲……”我可怜巴巴道,“听说她们的尸身还未处理,只是暂时不坏不腐,所以我想趁此机会,再看她一眼。”
“那你也进不去了啊?我此行任务太重,没法再带你回去一趟。”宋斌默了默,“此行任务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到时你站在秘洞门口,等我们出来即可。到时我再亲自带你回去看看她,这般可好?”
我使劲点头。
不过两天时间,我便见着了他们所说的那个秘洞入口。
居然在一处河底。
可惜这次连我在内不过也五个人而已。
我看了看除宋斌外的其他三人,一个都不认识。
连套他们话都懒了,我干脆在河岸边盘腿一坐,也就看着宋斌给几人安排任务。
原本想着就这么等他们回来,反正我对这秘洞也没什么兴趣。
可地底一阵一阵莫名传来的动静让我有些心慌。
该不是宋斌出事了吧?
一个猛子往水里扎去,我很快就找着了那个洞口。
洞口后头不过几丈处的地方,倒是别有洞天。
如棉絮般不过掌心大小的团团黏黏的东西布满整个洞壁,我好奇之下伸手探去,这玩意却跟活了一般蹦哒了两下。
但我向来不是很喜欢这种黏黏的东西,一副洗不干净的样子,所以也就没有理会,干脆继续向前。
这洞内虽然隐有微光,但我还是毫不怜惜地把自己给绕糊涂了,更别提找着宋斌他们了。
想着大不了走一遍回头路,可我一个回头,竟然撞上一人。
是什么人可以悄无声息地待在我身后?
心里有些害怕,但我还是壮着胆子抬眸大喝:“何人?!”
对方看了我也愣了会儿,借着微光,我只觉得她有点面熟。
“你是?”我与她同时出声。
“我迷路了。”又是同时出声。
陡然,我好像终于明白为何她的眼里与我一般同是迷茫。
这个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嘛。
不,也不一样,她明显就是一副蠢蠢的样子。
“你叫什么?”我干脆率先发问,这次她并没有和我同时出声。
“我……忘了。”细听之下,她的声音也和我的很是相似。
“那你记得什么?”我有些恼了,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额,我不一样,我现在是有名字的人了。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你。”她说完就笑了,也不管笑容傻不傻。
就这么看着她,我竟是感受到一段哀伤的记忆从脑中闪过。
她是一只鱼。
“鱼妖?”我试探着问道。
“……不喜欢。”她轻轻摇头。
“小鱼妖?”
“……不要。”
“鱼小妖?”请原谅我这个起名废。
“……嗯。”
看着她微微点头,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叫怀阳,但是你不许跟别人说,好吗?”我有些不忍骗她,感受到周围没人之后,悄悄跟她说了自己的真名。
“好。”鱼小妖好像看上去精神了点儿,眼里放光。
啊呸,怎么还真的发起光来了?
我仔细看看,她除了眼珠泛着水蓝色的光,其余地方还真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然后我看了看她平平的某处,不由得叹了口气:连这都一样?
她轻轻朝我摆手,手腕上几只贝壳闪了闪,我周边的水就自动散开来,给我留了一整块空地。
和陆地毫无二致。
我惊讶于她水灵气运用自如,而她则是好像嗅到了什么,往我的手边而去。
“……饿。”她声音不咸不淡,但抬头看我的样子还真是惹人怜惜。
我还是没抵制住这姑娘的诱惑,咳咳,还是给她塞了点自己前两日刚买的桂花点。
虽然已经不是刚出炉的,本来就不是很新鲜,但好在她也不挑食,拿了就往嘴里放,还不忘向我道谢。
我耳尖地忽然听见了宋斌几人的动静,想也没想地把这个跟我连高矮都一模一样的姑娘拉到了不远处藏起来。
果真,不出片刻,他们就来到了我们刚刚站过的位置。
几人都有水系法器护身,一个个连片衣角都未沾湿。
我瞅了瞅刚刚下水时猛跳的那么一下,有些可怜起自己的衣裳来。
不过,看几人的面色都不大好,好像都没找着自己要的东西。
听说是个什么清流贝珠,是堡主点名要的,本以为这个秘洞应该是有的,却扑了个空,好像是千年成一颗的清流贝珠给人先行取走了。
我狐疑地瞅了瞅旁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鱼小妖,该不是被她拿走的吧?
为了不引起几人怀疑,我趁着他们商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让鱼小妖带路,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
重回岸边,我重新坐回原位,可鱼小妖竟然赖着不走了。
“你跟我一起坐着干嘛?不回水里去?”我有些诧异。
“谢谢你带我出来。”她满脸感激。
怎么就是我带你出来了?难道不是你带路吗?
但我还没来得及多问,她就已经施施然离开了从陆路。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正好宋斌几人回来,表情懊丧:“留下卢师妹在此继续探查吧,其余几人跟我一同回黄沙堡复命。”宋斌简单两句,顺便招手让我也跟他一起。
我飞快起身乘上他的飞行法器:“怎么?里头情况不大好?我刚刚在岸边听见地底动静挺大的。”
“里面是个妖族的栖息地,我们去的时候也是一场恶战,但还是没找着想要的东西。”宋斌叹了口气,又朝我笑笑,“无妨,你先跟我回去看看她吧。”
“好。”
他很是熟稔地催动着飞行法器,我却在飞行法器移动的刹那瞬间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
再看他们,竟然已经离去了?
喵喵喵?没人发现我掉下来了吗?
“抱歉。”又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在我身边,吓了我一跳。
第118章 忘记了自己却记得你
“鱼小妖?你刚刚不是走了吗?”我诧异着。
“是啊,可是外面好无聊,我就又回来了。”鱼小妖大概是去外面换了件衣服,现在一身劲装,更是清爽。
我下次是不是也可以试试穿这种呢?我瞅了瞅身上没腰没屁股的袍子,哎。
“……不对,你刚刚道什么歉啊?”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刚刚把你从那个葫芦上拉下来了呀……”她冲我调皮眨眼。
我:“……”
其实我很想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可她现在心情似乎很好,一直在哼着小曲儿,竟是一点插嘴问话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宋斌不回来找我,我也没辙,只得跟着鱼小妖在旁边瞎晃。
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现,总归是会引起一些骚动的。
甚至有小娃娃指着我俩问“是不是双胞胎”之类的。
我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
鱼小妖好笑似的看我一眼,时不时伸手从旁边果树上卷下来几个李子,顺手给我一扔。
额,可我不爱吃李子。
直到傍晚,她好像有点累了,这才找了个桥边坐下。
我同她一起坐下,周边修士的修为都很低,我倒是不担心我俩的真身会被发现。
只不过……
“你原先就住在那个洞里吗?”我好奇地转头问她。
“嗯,好久好久了。我一直都在那里。”鱼小妖手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多了一个梨,吧唧吧唧地啃着吃了起来。
“那你有见过他们说的那个什么清流贝珠吗?”
“有啊。”她毫不在意。
“啊?是你拿的吗?”
她顿了顿,回头看我一眼:“不是。”
“那现在在哪儿?”我心中一喜,是不是有机会捡漏了?也不知道可以卖多少钱?
“被我吃了。”她轻飘飘的这么一句。
喵喵喵?没听说过还有人吃珠子的啊?
“不梗的慌吗?”我嫌弃的看她一眼。
“不啊,我喜欢吃。”她反而一副更嫌弃的表情看着我,“可好吃了。”
“那……”我绞尽脑汁,“……是可以增加修为还是……”
“唔……”她沉默了会儿,“……好像不会。”
那你吃它做什么啊?!!!暴殄天物!
好在这玩意不是我所需的,否则我若是宋斌,此刻还不得被气个半死。
不过我迄今还没有想明白为何当我从飞行法器上掉下来的时候,宋斌并没有发现?
按理说我俩交情也不浅了,怎么就……
百思不得其解。
但鱼小妖可就没什么烦心事了,几乎只顾着吃。
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突发奇想:“你愿意做我的灵兽吗?”
鱼小妖吃梨的动作没停:“可以啊。”
这么好说话的吗?
“你不害怕我欺负你?”我才真是惊呆了。
“不怕。”她抬头定定地看着我,“几百年前,你就对我很好。”
“嗯?”我一时间没有会过来,“什么几百年前?我好像是第一次见你哦。”
“那你定是不记得了。几百年前,我们就见过面了。”她顿了顿,总算放下了口边的水果,脸朝我贴近,几乎要贴上了我的鼻尖,“但是那时候的你,和现在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我心内扑扑狂跳几下,是不是就要知道自己的曾经了?
“你以前……好精神。现在……”她居然很嫌弃地啧啧两声。
“以前我怎样,可以与我说说吗?比如……我叫什么名字?”我激动之下,依旧没有忘了要问这个。
“你都不记得,我哪里知道。”鱼小妖朝我笑笑,“不过,你以前也叫我鱼小妖。”
“……”想不到起名废这个特点是天生的。
“好了,来吧。”她看向我,“我准备好了。”
“什么准备好了?”我有些蔫蔫的。
“做你的灵兽啊……”她又朝我靠近些,“我一直都想,想了很多年了。”
我愣了愣,还是把她收为了灵兽。
瞅着自己又住了一只小妖的灵兽袋,我居然有些想哭。
好像怀盛就这么离开我的世界了。
“怀盛?你之前的灵兽吗?”她的声音在我脑海响起。
“嗯。”
“那他很可怜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给你当灵兽。”鱼小妖慵懒的声音传来,而后便再没了话语。
好像是睡着了。
可我的小心脏真是又酸又疼。
我还是得回黄沙堡。
咬了咬牙,我还是走上了跋山涉水之路。
好在路途中碰见一位好心的大哥,正好也要去黄沙堡附近,也就收了我十个灵石顺路带我一段。
我正美滋滋地感叹着自己运气奇佳,就听见了脑中鱼小妖的声音:“别去了。”
“为何?难不成黄沙堡最近又开始捉我了?”毕竟我们恩怨太深。
“不是。”她慵懒道。
“那是什么?”
“我那日把你拉下飞行法器的时候,顺手给你送了个替身上去。”她没多大反应,只是陈述着。
我敲。
好了,我终于知道为何那日宋斌没发现我掉下来了。
在恼怒之前,我还是更好奇她所谓的替身:“什么替身?为何他们都未曾察觉?”
“就是……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啊。”她似乎也不大能理解自己的法术。
“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
“……那你怎么施术的?”
“随缘。”
我差点一口老血给她气得喷出来。
但我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能给别人做替身吗?”
“不行。”这个问题,她倒是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坐起身子,顿时来了兴趣:“为何?”
“因为我只会你一个人的容貌。”她顿了顿,“以前你跟我说,只要我会做替身,我就可以当你的灵兽。”
又是几百年前吗?
“那你……记得我那时候从哪里来的吗?”
“大悲宫。”
呼……还好,我真的是大悲宫的人。
我送了口气,总算是听到点开心的事情。
“对了,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吗?”我忽然记起。
“我不记得我以前的事情,但是和你有关的,我都记得。”她清脆答着,我的心内又是一阵猛颤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第119章 记忆还能恢复吗
黄沙堡很快就到了,我也没来得及再多问鱼小妖什么,只是赶紧找着宋骅:“你弟弟带了个我的替身进黄沙堡,你能不能帮我告诉他?”
“不行。”宋骅头也未抬。
我正想多说什么,屋里头就传来了宋斌的声音:“因为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看吧,我就说她不会傻呵呵地在原地等你的。”宋骅好笑地回头瞅他一眼,继续剁肉。
“你们怎么知道的?”这回轮到我瞠目结舌了。
“因为我们才刚回来,你的替身就消失不见了。”宋斌解释道,但面上仍有不解,“你怎么弄的替身?”
我很是得意地把鱼小妖从灵兽袋里拽出来,拎到他俩面前,隆重介绍:“这是我的灵兽,鱼小妖。”
“在……那个河岸收的?”俩人同时被我俩极为相似的容貌给吓住,但宋斌还是问了一句。
“对啊,也不知道为何,正好和我的容貌一模一样。觉着有缘,所以就……”
我话音未落,鱼小妖却开了口:“不是‘不知道为何’,而是我只认识你一人,所以用了你的容貌作为人形。”
“你认识她?”宋骅开口相问,可鱼小妖却没再搭理他,只是回身往灵兽袋子里钻去。
宋斌两兄弟可能不知,但我却发现鱼小妖的心情很是低落。
是因为我忘记她了么?
愧疚感顿生。
在去黄沙堡看昌莲之前,我特意还从路边的小摊上给她搜刮了一些吃食,通通塞进灵兽袋子里,她的情绪才好了不少。
呼,还蛮好哄的嘛。
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在见到昌莲之前,我其实也幻想过不少。
她是不是死状凄惨?是不是面目狰狞?
但当我随着宋斌进了那个停尸间,亲手揭开了她面上的白色罩子,我才发觉她除了面上些许伤痕之外,竟然还算是睡得安详。
“怎么了?”宋斌问我。
“还好,还好……”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感叹着。
“你是说……她的尸身状貌还算完好吧?”宋斌叹了口气,“还得感谢厉若了,这些姑娘们的尸身,都是她负责收拾的。”
厉若?我忽然记起那个半夜还记得帮我换药的姑娘。
心中顿生感激。
“黄沙堡……其实很多人都不错的。”宋斌似乎是想跟我说些什么,但我也没心思去领会了。
我俯身摸了摸她的脸,虽然冰冷僵硬,但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常常来偷偷照顾我的姑娘。
哎。别人总说什么美人薄命,现在我才能理解个大概。
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惜她再也听不见了。
宋斌识趣地离开,只把这一处地方交给我。
我絮絮叨叨地跟她说了许多,她却一个字都不能回我。
罢了罢了,还是不说了吧,也免得徒增伤心。
我伸手就给她把那薄薄的白色罩子盖回去,却忽然好像看见了什么。
好奇之下,我还是伸手探去刚刚的异样之处。
“你干嘛?”厉若的声音从后门处响起,我才惊觉自己竟然忘记观察周围。
变化过容貌,但此时被人发现还是不大好解释。
还好来人是厉若。
我飞快想了想:“我是昌莲的好友,这次是特意来看她最后一眼。”
厉若倒是心思单纯,只是稍愣便道:“噢。我还当是谁来偷死者东西的呢。”
“偷东西?以前有发生过这种事?”
“是啊,之前也有坏心眼儿的弟子们过来过,说是要来给她们收拾尸身,其实都是来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什么的……”厉若嘟嘟囔囔着,“所以后来我就跟宋师兄说过了,不要随意放人进来,这才好些。”
我抿了抿唇,回头看向刚刚瞥见的东西,有些好奇地朝着厉若:“昌莲怀里的这个玉佩,也是你放进去的?”
厉若“咦”了一声,走过来看了看,皱着眉:“不是,我之前也没注意。我只负责给她洗了洗面庞,整理了衣衫,之后便没再动过了。”
我瞅了瞅这玉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那你把它拿走吧。”厉若竟是如此一说。
“啊?你不是不许别人动她们的东西吗?”
“也不是。你看这玉佩也没什么法力,不过是个普通的玉佩罢了,不如你就收着,也当留个念想。”厉若发簪上的银铃微动,可爱极了。
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
虽然也不知这玉佩能作何用,但我还是把它收入了怀中。
正如厉若所说,哪怕能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可我才刚刚出门,心念一闪,终于明白了这眼熟感究竟从何而来。
这玉佩,我分明在之前丹心阁的弟子们身上看见过。
心中害怕之感更甚。究竟是我看错了,还是……昌莲真跟丹心阁有什么关联?
很想问问宋斌或者厉若,可事关重大,我又害怕两人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琢磨老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
就算要查,也要我自己去查。
宋斌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些许不对劲,在把我送出黄沙堡的时候总是在问我些什么,可惜我脑子已经发直了,根本没听懂他问了什么。
想要解开玉佩这个疑问,又不想惊动太多人,那恐怕是只能问问常与丹心阁的弟子们打交道的腊玖了。
要命的是我依旧没有学会御剑,此刻从黄沙堡到腊玖的铺子少说也有千里,我可该怎么去呢?
“怀阳,你要御剑?”面前鱼小妖的身影一闪,她倒是从灵兽袋子里钻了出来。
“怎么,你会?”我才不信呢。
“我不会,但我知道你会。”鱼小妖眨眨眼,青蓝色的光芒自她眼中而出,丝丝麻麻地包裹我的全身,似乎是在帮我……恢复记忆?
“我以前会吗?你见过?”我心中顿生欣喜。
“嗯。”鱼小妖控制蓝光似乎有些吃力,此刻肉眼可见的汗珠从她面上滴下,她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算了,别逞强。”我生怕她也有个什么万一,赶紧制止她继续施法。
虽然那青蓝色光晕看上去有些奇异,但……我的记忆也并没有恢复。
第120章 是凡人还是修士
心中略有失望,我伸手扶着脱力的鱼小妖,一边把她塞进灵兽袋子,一边给她塞了点丹药。
好在我仍旧留下不少之前炼制的丹药在手上,现在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鱼小妖很奇怪,她的术法很奇怪,她的故事也很奇怪。
不过……我更奇怪。
我居然到现在为止也没弄清楚自己的过去。
就仿佛……我的过去真是一张白纸。
我好不容易找着顺路的修士,请求他们带我一程,支付了不少灵石,这才找着腊玖。
可我刚到腊玖门前的时候,却看见她正和人争执些什么。
我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想要护着她,却见她面上含泪。
她从不哭。至少,她在我的面前从不哭。
这是委屈?还是有别的缘由?
我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那人就转头走了。
中年年纪,面上无甚神采,整个人看上去怨念很深。
我咋舌,这是谁啊?我欠你钱了吗?
再看腊玖,她的面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若不是还有泪痕在,我几乎都要以为刚刚尽是我的幻觉。
“怎么?这是谁?”我迈步踏入她的店铺,差点给这早已走过百八十次的门槛给绊着。
“我……以前的……”她有些犹豫。
“什么?邻居?”我依旧云里雾里。
“……夫家。”
“……”
“别这样,很奇怪吗?”她嘟嘴向我。
“不奇怪。”我摇头,“就是在想你怎么会嫁给这样的人。”
“也不算是嫁啦,算是双修伴侣罢了。”腊玖苦笑两声,“之前家里给安排的,后来实在是相处不来,也就分开了。”
“那他现在来找你干嘛?还把你给弄哭了?”
“就是看我最近和丹心阁搭上桥了,来找我问些事情。”腊玖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似乎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无妨,我也没什么事,反正他也不敢拿我怎样。”
“那就好。如果他要来欺负你什么的,记得叫我。”我很快拍着胸脯。
“就你?”腊玖嗤笑一声,“你先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我忽然记起自己此行来意,赶忙从储物戒里取出那玉佩:“差点忘了正事,你快帮我瞧瞧,这个玉佩,可是丹心阁弟子们身上挂的那个?”
“嗯?还真像。你等会儿。”腊玖皱眉回屋,似乎想取什么东西。
她拿了个毛笔什么的东西出来,很快在玉佩上划拉两下,这玉佩上居然显现出了个什么字。
“丹。”我与她同时念出声。
这下没跑了,肯定就是丹心阁之物了。
我有些语塞,腊玖则是有些茫然:“你怎么会有丹心阁的玉佩?据我所知,这玉佩便是进出丹心阁所用的证物了。”
是了,每个门派都会给门内弟子发放此类证物,丹心阁自然也不例外。
“随便捡的,正好就是了。”我胡乱编了个理由,腊玖怔了怔,肯定察觉了,但也没有多问。
我是真的很感激她,但我也是真的不想拉她下水。
但,该从哪儿入手呢?
鱼小妖在我的储物袋里睡着了,似乎那次的施术让她给伤着了。
虽然我也很想恢复记忆,但不想以伤害鱼小妖为代价。
暗自琢磨着老半天,我才理出了那么一丝头绪。
我记得,昌莲有个哥哥来着。
正苦恼着该如何重新摸回黄沙堡找她那个要命的的哥哥,腊玖好心的教了我一招。
写信。
咳咳,当然不是真的寄信。
我写下文字,塞于一只小木筒,拿符纸包好,递给了面前的男人。
他们是做的传送阵的生意,可将人或者物品在传送阵之间进行转换。
虽然人收费死贵了,但是这传送物品,还是很便宜的。
不仅便宜,还可以帮我把物件送去给相应的人。也就是修仙者的寄信方式了。
至于包上符纸嘛……一来是为了保证此物不会被他人打开,二来也是为了宋斌打开的时候我能有所感应。
这倒是门好生意。
我眼中又冒出一阵小星星……
“啪”,腊玖一巴掌拍我脑门上:“想什么呢?你有钱做传送阵吗?一个传送阵要几万灵石的知道吗?”
哦。
但这玩意可真是好用,不出一日我便感应到了宋斌打开符纸。
他应当是看到了其中的信件吧?不知他会不会如此给我回信,还是……
宋斌不愧是宋斌,很快就给我回信过来,我前脚刚踏进腊玖的小铺子,后脚就听说信件到了。
里头不过简短一句,说是昌洵正在执行一项任务,在千行山。
我收了行李就要跑,腊玖赶紧把我拦下:“你可知千行山是个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腊玖顿了顿:“本也无事,只不过最近听说那里有些魔族动向。”
魔族?怎么黄沙堡的事情总是和魔族息息相关?只怕秦贤还有什么别的动作。
我谢过腊玖,背了行李就跑,这次休息时间充裕,我的修为也增进不少,才不怕什么魔族呢。
然而这里魔气浓郁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这次出门也没来得及添置些法器,此刻手中只有长泪能用,有些憋屈了。
但我并没有在此处感受到有人类修士的气息。
千行山的地址肯定是没错的,我凝神散开神识,仔细探查着。
可惜鱼小妖此刻还没睡醒,否则她应该也是很厉害的灵兽才对。
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我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类的气息,反而是被某只入魔的妖兽给发觉了,跟个兔子似的朝我奔来,害我一路狂奔,差点给它咬伤。
到了夜里,我实在是有些累了,干脆回身去了千行山底下的一处小农庄里,找了户人家暂避。
这农家人倒是不错,虽是凡人,但对我也没多惧怕,只是招呼我进去和他们同桌共食。
我原以为他们并没有察觉我的身份,可直到吃完饭,一老人家才对我说:“姑娘,虽然不知你来这里究竟为何,但此山真是既不好去,也难活着下来,你可得当心了。”
“您这是……”我有些迷茫,这人该不是修仙之人?
上上下下扫过,却没察觉他丝毫的灵气。
要么是个凡人,要么就是个修为极为高深的修仙之人。
第121章 早就输了
“哎,姑娘,我们在此山脚下住了好几代了,哪能不知道你们那点事儿?这山啊,还真是上去的多,下去的少。可不就在前几日,还有一行人上去,而后再没见着下来了。”老人家心有余悸,“那些人穿的衣衫都是一致,估摸着也是你们哪个宗派的仙人。”
我心内咯噔一下。
“那些人的相貌如何?您可有见过?”
“见是见着了,可我这老眼昏花的,又哪里记得?”老人家朝我摆摆手,旁边的孙子站起身来,扶着老人家:“爷爷,您回去里屋吧?看您手脚冰凉的,里屋暖和。”
说罢,那小孩又冲着我道:“姐姐,你冷吗?”
我瞅了瞅窗外的大雪和我身上的单衣,还真是有点冷了。
“姐姐无妨,你把爷爷扶进去吧。”我宽慰道。
待到几人回屋,我才开始专心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如果这昌洵就是前几日上山的那队人之一,这么几日下来,我又没察觉到丝毫的人类气息在其中,怕不是已经……
窗外冰天雪地之下,有黑影悄无声息地闪过。
我追出门看,却看见了烛月。
深山夜里的大雪迷了我的眼,让我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自怀盛死后,我便再没见过他了。
这次他来,只怕也没有带来什么好事。
“有话直说。”我懒得与他多废话。
“怀阳,之前很多事情瞒着你,是我的不对。”烛月今天穿得很素净,几乎就是白衫拖地,只剩了腰间一条看似价值不菲的腰带,其间还有灵石镶嵌。
“无妨,我也不在意。”我低头下来。
烛月顿了顿,还是抬眸向我:“这山上太过凶险,你别趟浑水了。”
“好,多谢告知。但,究竟去与不去,与你也无大关联。”我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烛月淡淡一句:“那长尾鸟……当真是自戕的。”
我这次没有回答,只是回身进屋。
信吗?不信吗?我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便继续上山,旁边已经没有了烛月的气息,我猜着他应该是有什么事先走了。
不过,就算没有他,我也不是个废柴,对吧?
山上依旧大雪纷飞,不过天气已经逐现晴朗。
我取了长泪在手,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不远处魔气层层涌现,让我压抑得很。
猛然间,旁边烟气一过,我身边猛然窜出一个东西,吓得我往后一跃,才发觉这玩意只不过是只兔子罢了。
真是小题大作。
心惊之余,我又有些怀念怀盛还在的时候了,他总能比我早些发现危险,也总能提前告知于我。
“我在,我也可以帮你。”鱼小妖的声音忽然出现,虽然有些微弱,但气息还算是稳定,应该是已经休息大好了。
“多谢你。”我由衷感激道,“我对危险的预判能力实在太弱,还得看你了。”
“好的,主人。”鱼小妖竟然这么直白地称呼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无论是怀盛还是烛月,都没认真叫过我什么。
鱼小妖还真是挺尽心,之后一路上,无论是妖兽还是魔修,在她的指引下,我竟是一个都没碰着。
但是她也虚弱得很,给我安全引上了山,她便灵力不足的休息去了。
也无妨,既然已经到了山顶,我总能找着昌洵的。
这山不大,我前前后后探查过,除去几个山洞之外,还真是没什么别的地儿了。
看来这秘密总跟这几个山洞脱不开关系了。
我偷潜入其中一个,里面有着的声音,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继续往里前进,的声音更甚,细看之下,居然还有些鲜红的血液从洞内流出。
血腥味和里面传来的某些诡异的味道,几乎让我有些作呕。
但继续往洞内深入而去,居然一路都没有遇见过什么危险?
情绪稍缓,感受到旁边没有多余的气息,我便点了玄火决为灯。
洞内空无一物,只是有些奇奇怪怪的血迹。
有些好奇,但我也没有深究。
既然此处没有,那我便从别的地方找找看吧。
可再进了第二个洞穴,居然还是什么都不剩。
第三个洞穴里只是多了一具尸首。
第四个洞穴……
纳闷之下,我发觉整座千行山内的魔气都已经削弱了不少。
不应该啊?
可连还在休息中的鱼小妖也说,这千行山其中有些古怪。
不甘心之下,我再进了一个洞穴,这次洞穴里有动静了,还不少。
顺着其内的脚步声响,我拎着长泪就往里面冲,却被一个身影拦下。
本想横剑去拦,却发觉身影太过于熟悉。
这不是……
烛月往前两步,轻轻靠在我身上,脑袋可怜兮兮地耷拉在我的肩头,呼吸极重。
与此同时,我还感受到了扶住他的手腕上,一股温热之感划过。
“你受伤了?”我也顾不得之前的怒气,赶紧把他拉至身后,横剑于身前。
“无妨,里面的,都收拾干净了。”烛月气息极其不稳,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流动的,是浓浓的魔气。
“什么收拾干净了?你干了什么?”我忽然有些害怕,“你该不是事先来把这些洞府里的魔物全给扫空?还有我之前去过的几个洞府?”
“怕你受伤。”他气若游丝。
好吧。仅此一句,我便输了。
顾不得别的,我赶紧在洞内找了处较为平坦的地方给他疗伤。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抓伤以及剑伤总共三十多处,都是新伤,也不知这一夜他究竟是怎么过的。
但毫无疑问的是,他肯定是为了我而受的伤。
心中愧疚感丛生,甚至于我还思索起了他是否是为了我而入了魔道。
他明明就是个乖乖宝宝,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我还真想不出究竟为何而入魔。
多么想听他一句解释,可他此时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了吧。
看着他闭着眼发烧说着胡话,我几乎开始后悔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狠话。
无论他是否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总归我俩相依为命,我是不是对他也太不信任了些?
说不定有什么隐情呢?
第122章 猜测与屏障
烛月昏迷之际,鱼小妖出来看过,说是脱力所致,并无大碍。
我也就暂时放下了心。
奇怪的是,洞府深处依旧有动静。
我敛气过去,轻手轻脚之下,发觉这动静似乎是什么人的呼救声。
细细探去,竟然是我找了一天的昌洵。
“你是?”他看我的眼里尽是惊恐。
哦对,他未必认得我的。就算我并未隐去容貌,他大约也是记不得了。
“我是来救你的。”我瞥他一眼,本想伸手给他解下肩上精铁链,却发觉那链子有些古怪。
壮着胆子触碰一下,那链子居然动了起来。
他痛得一阵闷哼。
我啧啧叹了两声:“谁给你锁起来的?这玩意看上去可不好解。”
“我也不知是何名儿,但确实是魔修无疑。”他满头大汗地看着我,痛得几乎有些说不出话。
“你怎么惹上他们的?”我边观察着这链子,边好奇问道。
“我是真不晓得。”他无奈极了,“那日随着师兄弟们进来执行任务,忽然中了魔修们的阵法,一日未曾出去,最后我连几位师兄弟也找不着了,只剩我一人被困于此。”
听他如此一言,我大概心中也有了些许猜测。
“那你知道怎么解这链子吗?你看清那魔修的面貌了吗?”我心中还是有些疑虑,生怕他会说出烛月的面貌特征来。
但他形容的容貌和烛月相差甚远,我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果然是我想多了。
但我又有些悲哀,只觉得我与烛月之间,早已形成了一面不可磨灭的屏障。
我琢磨了老半天,又听了他说的那魔修的法术特征,我才意识到洞内的一只血池才是这链子的法力来源。
长泪自掌心而出,我念下法诀,本想把池子内的东西逼出来,结果我念了老半天,都无甚动静。
当我差点以为自己判断失误,池子内忽然妖气顿起。
其间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令人发颤的低吼。
噫……我是不是该跑?
然而池子里的那玩意显然没打算让我逃跑,与绑在昌洵身上相似的精铁链朝我而来,我一下子没站稳,刷的滑倒在地,那链子正好冲我胸口袭来,震在我胸口处,差点没把我打得吐血。
“咳咳……”趁着下一道链子再来之前,我赶紧翻身躲过,不由得咳嗽几声。
“道友,小心后方!”昌洵大声提醒我,我随即往前一扑,链子正好从我脑袋顶擦过,差点给我戳掉了脑袋。
哎嘛,这都什么鬼玩意?
我起身跃起,转身向后,长泪脱手而出,和那精铁链狠狠相撞,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长泪居然被这精铁链给牢牢缚住了。
真是要命。
但我觉得自己还算是机敏,这链子重新再向我攻击之时,摩擦碰撞声在我身边不断而起,却再无一次碰到我。
我心中默默“慰问”了无数次这链子的主人,可惜这链子的攻势只是越来越猛。
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这链子上的法力居然比刚刚还厉害些,甚至隐有些活着的感觉。
我一边安慰着自己,这链子怎么会活着?一边飞速闪躲着。
其中一次攻击,竟是把我的裙摆戳烂了一角。
哎?这裙子可贵呢。
“呵,你这丫头,身手竟还不错!”
咦,我没听错吧?这声音是……来自这链子?
正纳闷之下,链子似乎弯了弯,摆成蛇头状。
妖气更甚,我隐有惧意。
这妖气,怕不是我能对付的。
“小姑娘,你从哪儿来?”链子怪再次发话,但不过须臾之间,它就如同被蛇妖附体一般,连整个链子都从血池中跃出,盘成蛇状。
“你猜?”我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我实在是不想在昌洵面前提到大悲宫。
“挺厉害的。”它叹了两声,“可惜无人指导,否则你也不会……”
“不会什么?”我有点紧张。
“……不会命丧于此!”
随着它话音刚落,整个山洞一阵猛烈颤动,颠得我差点摔倒在地。
身后是昌洵的痛呼声,但我已经没法顾虑他了,闪身就打算往山洞外跑。
可一阵强大的妖气自我身后而出,我低头看看,整个下半身不知何时已被血池中的鲜红包裹,扯着我往后一拽。
我顺势往地上一趴,抓了旁边的石头就牢牢抱住。
身后链子怪的吼声更猛,我连石头都快抱不住了。
就在此刻,我差点松手之际,鱼小妖忽然窜出,身体往后边退边下诀,竟然把我给生生换了出来。
为什么说是换?因为我看着另一个我,也就是鱼小妖制造的我的替身,就这么被拉进了血池。
眼看着山洞要塌,我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把长泪往后猛拽,又伸手噼里啪啦地一阵乱砍,昌洵身上的精铁链似有松动,我也没管他的痛呼声,干脆和鱼小妖合力把他拽了出来。
趁着链子妖还没回神过来,我一手拖着昌洵,一手招呼着鱼小妖拖上烛月,也就在山洞坍塌之前安全脱离……咳咳,大概吧。
那个昌洵,好像因为我的生拉猛拽,正趴在地上吐着血。
“你……你……也太……狠了……”好不容易能说出话来的时候,昌洵已经难受得面色苍白。
我正蹲在地上观察着烛月的情况,此刻也懒得搭理他:“那你是想要我把你留在里头?”
“不、不……”他似乎有些怕我,此时低头敛眸,“……多谢道友仗义相助。”
我这才抬头看他,也感受到他似乎修为大减,大约也真是因为刚刚我生猛异常地把他强行拽出了精铁链。
额……可那也是为了救他一命,对不?
我有些可怜他,伸手从怀里拿了点之前炼过的补身子的丹药,往他手里一塞:“看在昌莲的面子上,这个给你。”
我原以为他会很感激,可没想到他刚听见昌莲的名字,整个人居然抖了一抖:“你、你是?”
我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问题,顺手抓了他的手腕:“怎么?你不是昌莲的哥哥吗?”
“我、我是。”他往后微退,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第123章 他就是我的软肋
“那你在害怕什么?”我也不跟他讲情面,挑破了话题。
“没有,并没有害怕什么。咳咳,姑娘为何有此一问?”他很快恢复了镇静。
“嗤……你怕不是以为我瞎?你刚刚分明还在逃避些什么,怎的忽然就恢复了平静?”我横他一眼,起身,伸个懒腰,长泪握在掌心,慢悠悠道,“道友,请出招?”
他只是听懂了我的意思,眼神又变得有些惊恐:“姑娘这是何意?”
“你说呢?你以为我来这找你干嘛?就为了救你于水火?我还真不是这般菩萨心肠。”我拎着长泪在他身边打着圈儿,“你倒是与我说说,为何刚刚那般态度?昌莲的死……又有何隐情?”
他忽然一阵剧烈猛咳。
我嫌弃地看他两眼,见他并不像是装的,也就干脆又给他塞了些灵丹,直接递去他唇边,狠狠一塞。
他又是被我塞得咳了一阵。
不过还是很快能说话了,他甚至还有力气伸手揩了揩唇边的血迹。
“……抱歉,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姑娘,只不过,昌莲的事情,我不方便多讲。”他终于还是看着我道。
“什么意思?是因为你娶了秦晗?”我知道他与秦晗喜结连理之事,难不成这人还真把自己当黄沙堡堡主的下任继承人了不成?
若真是如此,我倒只能可怜可怜他了。毕竟,秦贤那般的人,就算再怎么喜欢自家闺女,那也是不大可能会把堡主之位传给没什么血脉关系的女婿的。
“……不不,并不是因为我与秦晗的事,只不过……”
他的话还未说完,旁边烛月已是转醒:“……怀阳……”
我赶紧上前用灵气为他护住心脉,尽量让自己的灵气好生把他受损的心脉给包裹起来,生怕他哪里一个不小心,心脉断裂。
但他还是挣扎着坐起,看着我的眼神很是疲惫:“不必,我这身子,我心里有数。”
还未等我多说什么,昌洵那个傻子才总算回神过来:“……你、你居然是……怀阳?那个怀阳?”
我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他猛咳两声,终还是抬头:“我晓得了。我知道你是谁。”
“所以呢?给个爽快的答案吧,如何?”我心里想着的却是,如此可爱漂亮的昌莲怎么就有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哥哥?真是奇了怪了。
“昌莲的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顿了顿,“但我希望你也别再乱查,如果你当真是为了昌莲好的话。”
这话可就奇怪了,怎么叫做当真为了昌莲好?
我心中不解,但烛月也抬手制止了我接下来的话语。
“山中又有动静。”鱼小妖的声音又从我脑袋里传来。
我用神识四下探查一番,果真如她所说。
轻叹一口气,我总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好忽悠了些,但我还是放了昌洵离开,而我自己则是背着比我高上一整头的烛月往山下跑去。
话说回来,烛月还真长壮实多了,我这一路小跑的,差点没把我给累死。
若不是还有灵力撑着,只怕我都要体力不支倒下了。
鱼小妖此刻就很好用了,不断地往我脑子里传来安全的路线,也就堪堪让我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路人和修士。
不过我还是有些后怕,那链子妖……还真是厉害极了。
若不是我后来溜得快,只怕我会和昌洵一起命丧于此。
可那魔修又是怎么回事?为何非逮着昌洵这一行人下手?
我可不信什么凑巧的事情,我只觉得这几次发生的事儿,总透着些古怪。
如此想来,我把烛月托付给了鱼小妖,而我自己嘛,则是隐去了气息,朝另一方向而去。
果然,那傻子并没有发现我在他身上下的咒法,只是急匆匆地往山下某处冲去。
我飞快跟上,一边祈祷着他碰面的人修为不高,一边思索着他究竟是想瞒着我些什么。
只是,我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前来接应他的人居然是秦贤本人。
我只是大老远瞥他一眼,便立刻察觉了不对,赶紧回头朝山上跑。
好在秦贤此时似乎有些惊诧于见到昌洵,所以并未对我所在的方向多有探查。
心有余悸之下,我也不敢多打探什么,干脆一溜烟儿回了鱼小妖和烛月身边。
此刻烛月已经清醒了许多,见我安然回来还有些紧张兮兮:“你去哪儿了?可遇着危险?”
我冲他摇摇头,同时感应了一下我在昌洵身上下的咒法,此刻果然已经探查不到了。
看来秦贤是发现并且帮他解除了。
还好我溜得快。
“你伤势如何了?”我在他身边坐下,若有所思。
“没有大碍,只是虚耗过多。”他依旧对我不说实话。
“随你。”我有些气了,伸手拽了几片叶子在手上朝他扔去,“反正你也从未与我说过实话。”
他任由我这几片软绵绵的叶子砸在身上,有些愣神:“我并不是故意想骗你,只是不想叫你担心。”
“是哪……你多伟大,反正每次都是你有理,我关心你也有错,我不理你也有错,我想知道实情也有错……”我此刻忽然心内翻江倒海地都是委屈,甚至有些克制不住自己,泪水只是扑面而来。
烛月也被我吓傻了,赶紧伸手过来想拿袖子帮我擦擦泪水,我往后稍退不许他碰我的脸,顺手往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他怔了怔,又伸手过来,又被我拍掉。
如此循环往复数次,我终于被他闹得噗哧一笑:“还来?烦不烦?”
“不烦。”他见我笑了,似是松了一口气,又带着些自嘲的语气,“能逗你开心就好,你已经很久未曾与我笑过了。”
我陡然抿了抿唇,收回了笑容。
烛月面上稍显无奈,又撇头去了别处:“怀阳,你总是不信我。我确实有许多还未曾来得及告知与你,但你要相信,我们相依为命多年,我总不会害你。我宁可自己死去,也不想伤你一分一毫,更不想害你难过至此。”
我顿时心内一阵梗塞。
我就说嘛,烛月这人,就是我的软肋。
第124章 不过是个可怜人
可惜好景不长,我才刚与烛月多说了会儿话,旁边本是安安静静的鱼小妖忽然面色变了一变:“主人,有人来了!”
我登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秦贤。
他既然发觉了昌洵身上的咒法,那么回来查探也不是不可能的。
哎,都怪我刚刚在此停留了老久,竟未曾想到他还会再杀回来。
赶紧扯了鱼小妖就往我的灵兽袋里扔去,顺手拉了烛月的右胳膊:“赶紧走!”
可我这最后一字还未来得及落下,就听见了身后一阵爆喝:“我还当是谁如此胆大,没想到竟是你这个小妖!”
完,又被他抓了个现行。
我可不敢说自己有在他手上溜走的本事,毕竟他的修为高我太多。
于是我几乎是本能地把烛月往我身后一揽:“你退后!”
“怀阳,我不走。”他总是那么不听话,还气得我一口老血。
但秦贤的招式已经不由分说地落下,我心中百转千回的却是自己这一生活得居然如此窝囊。
长泪随我心意迎上,可实力悬殊,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身边陡然百只灵蛇飞速闪过,居然给我挡下一击。
这都是啥?
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后的烛月猛然拽我一把,直到把我拽了个踉跄,我才发觉自己似乎被他扯入了什么法阵。
何时布下的阵法?我有些懵。
但这阵法居然对秦贤极为有效,他试探似的分别攻击了不同方位,却始终找不着我们两人的位置。
一道道虚无似的光晕从我脑袋顶划过,我竟然觉得这玩意跟我在黄沙堡见到的阵法颇有类似。
猛然回头,竟有一个女子站在我们身后。
我警惕地抓起烛月,又朝着这人上下打量:“你是哪位?为何要救我们?”
她只是朝我微微笑着,手上也没拿什么武器,在这片光晕中轻启朱唇:“你当是不记得我了,但……我们原先是见过的。”
这话一出,我满脑子搜索起她的样貌来。
还真别说,我倒真觉得这人眼熟。
身旁的光晕一变再变,最后竟然淅淅沥沥地化作了一片桃花林子。
粉色瓣的桃花随风飞舞,一时让我看花了眼。
“她是秦晗。”烛月小声提醒我一句。
我这才从脑海里扒拉出那个秦堡主亲闺女的样貌来。
还真是。
“敢问秦姑娘这是……?”我心中一抹异样感随之而起。
阵外,是她的老爹;阵内,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老爹的敌人。
我可不觉得秦晗是看我俩可怜,顺手这么一救。
无论如何,她脑袋上也顶着个秦字,总不会干出如此违背她老爹意愿的事儿?
但她的表情无丝毫波澜,只是依旧冲我笑着:“怀阳姑娘不必着急,我也不是顺路,而是有意救下你们。至于原因嘛,我也不愿多瞒你们,只不过眼下我爹依旧在阵外拦着,恐怕此处并非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不如等我们合力逃了,再找个安静的阁子细说,如何?”
说实在的,我总觉得这就像是个局,一步一步引我入套。
可我又不知为何,心中竟是起了一丝相信她的念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把烛月放了,到时,我跟你一起去。”我坦然看向她。
“可以。”她亦很干脆。
烛月张了张口,看向我的眼里颇为不解,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心中想法颇多,却也无可奈何于自己那颗要命的好奇心。
等外头秦贤离开了,秦晗果真依言毫不犹豫地放了烛月离开,而我,则是老老实实地怀揣着那股莫名的好奇之心,很快跟着她又入了一个阵法。
话说秦晗这姑娘的阵法使得那是相当厉害了。
从一个阵法换至另一个阵法之中,居然没让我感觉到丝毫的膈应。
不过不同于之前的那片桃林,这次引我进去的,是一片墓地。
我正琢磨着为何要来这阴气沉沉的地方,我就发觉身边的气息多了几缕。
……异样之感油然而生。
“……别怕,这些都是我的老朋友了,并非是敌人。”秦晗回眸朝我一笑,伸手朝着一口棺材招招手,轻声唤道,“你们先待着,等会儿我再来找你们。”
那些动静陡然消失,我身旁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这些是?好像并非是生人的气息。”我自知这问题有些不妥,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上一句。
秦晗冲我笑眯了眼:“你果然对死去之物很是敏感。没错,这些并非活物,而是死人。”
“死去之物不该是直接入了轮回吗?又怎么会在你这里?难不成你有什么逆天改命之术?”话虽如此,我却是不信的。
什么逆天改命,哪有那般容易。
“是在生前被我炼化为我所用,所以这些灵魂皆不能入轮回。”她美眸微眨,似乎是想跟我解释些什么,“这些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们并非是不情愿的。”
“哦。”我喉咙有些梗塞,一时不知该回她什么比较好。
在这片薄雾笼着的墓地上,我们走了不过一盏茶时间,便来到了一处开阔之地。
这里没有树木,只剩草地和一副桌椅。
我与她纷纷落座,她掌心一动,桌上便显出了一壶清酒和两只晶莹剔透的酒盏。
明知此处是幻境,我还是被这酒香迷到了。
她抬手为我斟上一杯,又为自己斟上一杯。
看着她动作如此轻柔慢悠,我还想着她为何如此沉得住气。
“莫慌,等会我与你慢慢道来。”她似乎看出了我面上的犹豫,轻笑一声。
为了以防万一,我并没有真的饮下那酒,只是假装抿了一小口。
“咯咯,你还真是可爱。”分明察觉到了我的不情愿,但她并没有强迫我饮下,只是嘲笑我两句。
“……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小心的,我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而已。”她用手捻着酒杯边缘,头也未抬道。
“秦堡主的千金,怎么会可怜?”我有些失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你也可怜,那我这天天被人追杀的蝼蚁又当如何?”
她幽幽看我一眼:“可怜之处不同罢了。你的可怜,只是因为你并未找到自己该走的道路,而我的可怜,则是因为我的人生都已被旁人梳理好了。”
“此话怎讲?”
第125章 命数类似
“你要查的那个姑娘,叫做昌莲是吧?其实我之前也认识她的,毕竟她也是我夫君昌洵的亲妹妹。”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了会儿,冲我这么一句。
“嗯。”我点点头。
“因为有人通知我,你最近对那个姑娘颇为上心,所以我稍稍查了一下当然,我只是和她周围同期修炼的弟子们聊过,她确实是对丹心阁有些别样的情感。”她朝我笑着,笑容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就仿佛隐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我猜,既然已经查到现在了,你也该知晓了,她其实本就是丹心阁的弟子。”
“是,我是猜到了几分。可是我不懂。”我有些犹豫,也不知在她面前说这话是不是不大好,“她既然是丹心阁的弟子,又为何会……”
“丹心阁与黄沙堡素来不合,有此情况也只能叫做情理之中。更何况,黄沙堡成名之前,丹心阁可是和大悲宫交好的。”她目光水盈盈地看着我。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我总觉得她的目光里,包含着对我的猜测和揣摩。
又或许,她其实早已知晓我的身份?
心中胆寒,但我依旧没有怂:“大悲宫?不是早已覆灭了吗?又谈何交好?”
“也是。”她只是笑笑,“但丹心阁与黄沙堡不交好已是持续了多年,至于你那个昌莲妹子和我夫君昌洵,原先就和丹心阁颇有渊源,这也是我知晓的。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即便是来了黄沙堡,娶了我,昌莲和他还是随身携带着丹心阁的信物,证明着自己丹心阁弟子的身份。这大概只能说明,他本就不是为娶我而来吧……”
我忽然有些同情起她来。
虽然昌洵并未与我多说什么,但自他的只言片语间,我还是能感受到他和昌莲是一路人。
那也就是说,他必然也是为丹心阁做事的人了。
可这秦晗,明知自家夫君是丹心阁的人,居然还能如此淡然地与我在这里笑谈,只怕心思也是深沉得很。或者,该不是心早已死去?
“那你不伤心吗?自家夫君其实是为其他门派效力,甚至还有可能是利用于你?若是我,还不得给他扒了一层皮。”我试探着问道。
“不啊,这有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可能都不尽相同,但也无可厚非。身在尘世,必然要体会尘世的艰辛,更要体会他人的为难,身为他的妻子,虽然我也无法抛弃黄沙堡,但我总也能站在他的角度为他思考两分。”在这个问题上,她居然有些奇异的豁达,倒是远超我的预料。
“那你叫我来此,就是为了跟我探讨几分昌莲和昌洵的往事?”
“自然不是。我想叫你知道这些,只是怕你同我一样,为不值得之人伤了性命。”她幽幽继续道,“我前日里卜过一卦,说是你当与我命数类似。”
不值得之人?我思索良久,才隐约明白她的意思。
“昌莲待你很好,我猜也是有几分渊源。若你想再细查,我也愿奉陪,只不过,你当真是没必要再趟这趟浑水。”她若有所思道,转眸又看向我,“还有,黄沙堡的事情,我猜你也查到了不少。但还是那句老话,这是浑水,离得越远越好。”
我忽然从她的眼眸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悲伤。
“你既然会有此一说,怕不是早就对我的出身知晓得差不多了?”我忽然这么一句,连我自己都给自己吓了一跳。
她并没有急着回答我,只上上下下地看我两眼,又朝我莞尔一笑:“猜到一点。”
我心中狂喜涌出,若是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
“那你知道我是谁?”我拼尽全力让自己平复心境,不想让她看出我对自己过往毫无所知。
“嗯,大概吧。”她朝我点点头,似笑非笑着,似乎很快就看透了我的心思,“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何?”我有些懊丧,刚刚才涌上来的激动之情立马被这一瓢水浇了个透心凉。
“我想要与你谈个条件。若是你能帮我达成,我也愿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她轻咳两声,正色道,“……包括你大概很想知道的,大悲宫内弟子去向。”
我登时又来了兴趣:“什么条件,你说。”
“这个我还未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知你吧,咯咯……”她居然在这个关头和我打趣。
“……”
其实我更想把她逮住一通猛揍,是不是也能探出点自己的身世来?
当然,我也知晓这是不大可能的。毕竟就冲着人家这阵法,这身手,即便我修为比她高些,我也不知道自己若是真的和她在她的阵法里打起来,究竟鹿死谁手。
而后,她便伸手送我出了这阵法。身边的薄雾笼罩,不过须臾间,景色千变万化,最终停在了一个小小的灌木丛旁边。
这是出来了。
我感应着身边的气息,确认过再无阵法,前前后后都是实实在在的景色之后,我便也毫不犹豫地抬脚离开了。
至于她说的那个什么还没想好的条件,还不如等她想好了,我再思考怎么办吧。
……
因为和鱼小妖心思相通,我很快便找着了她和烛月所在的地方。
烛月此刻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只不过面上仍是苍白得血色可见。
“你身体好些么?”我在他俩身边坐下,看着烛月,脑子里却莫名浮现出秦晗与我说的那番话语。
命数类似?我才不信命。
“还行。”他朝我伸手,在我不留神间,温润的指腹居然从我面颊上划过。
一阵温热带着我整个人的哆嗦,我赶紧往后稍撤,却正好撞上了身后的树干。
“咚……”
我咬着牙没喊疼,可依旧皱着眉看着他。
“你这是怕我?”烛月有些失笑,可还是无奈地收回了手,“怀阳,你总说你是我师父,可你却还是不相信我。无论我为你做过什么,你都只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这问题太难了,比记忆中教习先生出的考题还难。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干脆沉默。
第126章 你可诓不到我
“我陪你一起,从今往后。”烛月看了看我,似乎整理了一会儿自己的心情后,面上稍显温和。
“什么意思?”我不大懂,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从今往后,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哪;你想查什么,我陪你查什么;你想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烛月一本正经地对空发着誓,又是一副马上就要接受天打雷劈的认命样,面上更是委屈至极的表情,一双水汪汪的眼如同小时候那般看着我,愣是把我看得心内一软。
其实这原本是个问他过去的一个最佳时机,可我居然在他这真挚的眼神下却步了。
明明有千千万万个问题,我居然一句也没能问得出来。
直到他又极其自然地牵着我的手边走边笑,我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
……
眼见着鱼小妖半微睁着眼,连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仿若梦游。
她实在是太过疲惫,我便伸手打开了灵兽袋示意她进去,她倒也乖巧,进了灵兽袋之后也便没了声音。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什么地方休整休整,毕竟这几日大家都太过疲惫,又是跑路又是打架,只怕现在硬撑着的烛月也早已疲惫不堪了,可我还未想好究竟去哪儿,就被烛月拉到了腊玖的药材铺。
此处离丹心阁路程不远,倒也算是顺路。我一边盘算着该如何去查昌洵和昌莲的事情,一边如往常一般信步往店内走去。
“嘭……”一声巨响,我这才回神反应过来,除去腊玖之外,屋内好像还有别人。
害怕腊玖出事,我飞步进去之时,手上还是拎了剑的。
见里头那人一副要跟腊玖打起来的样子,我赶紧伸手祭出长泪,飞速挡在腊玖身前。
“别打!”腊玖忽然出声,居然伸手拦我。
“这是谁?”那男人很是气愤地看向我,似乎在看着什么敌人。
各种猜测漫上心头,但我依旧不敢收手,只得壮着胆子大喝:“你又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动手?”
“这是我弟弟。”腊玖垂眸,面上隐有委屈闪过,但她还是伸手叫我收了长泪,“这是我朋友怀阳,你俩可别在我店里打起来了,免得给我的桌子椅子药材都给打翻了,又得自掏腰包。”
“什么朋友?怕别又是那个男人的什么炉鼎吧?”她弟弟说话真是难听,无论是语音语调还是他细看之下和腊玖有三分相似的面容,都叫我喜欢不起来。
“你嘴巴放干净点。”烛月出手不过两招,在打砸桌椅前,就把她弟弟给招呼住了。
腊玖面上神色更加难看,看我一眼:“怀阳,叫他收手。这真是我弟弟。刚刚得罪之词,我代他向你赔罪了。”
烛月见我眼色,很快也便把那人放开了。
“……嘶,疼。”他有些憋屈的皱了皱眉,面上有些孩子气的委屈一闪而过,瞅了瞅我,又看了看烛月,最终还是收了手中的法器,“你们真是我姐的朋友?”
“不然呢?”我白他一眼,顺带瞪了一眼腊玖:这么精明的姐姐,怎么就有这么个傻乎乎的弟弟。
“之前是我多有得罪。”他态度放缓,这次居然显得有些恭敬地朝我们行礼,“见过各位道友,我叫贺天庆。”
“姓贺?”我惊得有些合不拢嘴,无意中看向腊玖,“那你姐姐是……”
“贺天凝,我叫贺天凝。”腊玖瞥我一眼,似乎很快意识到了我的好奇,很快回答道。
“既然是你弟弟,刚刚为何又大打出手?在我进门之前,我分明看着你俩快打起来了。否则我也不会插手人家家里事的。”我扁扁嘴,无奈瞥他们一眼,作委屈状。
“姐姐最近情绪不好,所以与我交谈之下,顺手朝我扔了个筐子,正好被你们给听见了。当然,我刚刚也是气急,心想着干脆把姐姐打昏带走,所以才抽了法器,以至于让大家有所误解。”贺天庆三言两语解释完,大约是见我们真是他姐朋友,又仿似哀求道,“两位道友既然是姐姐的朋友,能否也帮我劝劝,让她莫要再为了不相干之人伤着自己。人嘛,总得要活在当下才好,总不能老是心心念念着过往。更何况,那人根本就是个人渣。”
咦,这话里有话的,好像闻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什么意思?”我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向腊玖,“什么过往?什么不相干之人?不如说来与我们听听看?”
“没事,我弟只是瞎操心罢了,一点小事,你们也别往心里去。”腊玖冲我眨眨眼,又伸手推了贺天庆一把,“你赶紧回爹娘身边去,少在这里给我添麻烦。前些日子不还说你在筹备着进阴阳谷拜师吗,怎么今天又在这里拉家常了?再不准备,只怕你的入门考核都得玩完……”
“入门考核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究竟是留是走,总归我能把自己照顾好的。眼下当然还是姐姐的事为最优先。更何况,我这一趟出门,正是奉了爹娘之命前来,姐姐,你可诓不到我。”
贺天庆一副正义凛然又略带委曲求全的言论,差点没把我笑哭。
“你这弟弟可真是有趣极了,之前怎么未曾听你提起过?”我好笑地看向腊玖,捧着肚子笑了半晌,“他讲起话来可真是一套一套的,和某人可一点儿也没相似呢……”
腊玖没好气地伸腿踹我一脚:“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少在这里给老娘八卦。”
“那可不行,你这八卦可太好看了。”我飞身闪开,顺手取了她刚泡好的一杯灵茶,放至唇边轻呷一口,真香。
“得了得了,你除了会偷我的茶偷我的果子之外,还会点啥?”腊玖气哼哼一声,转头又向贺天庆,“听姐姐的,这事你没法插手,就算爹娘本人来了也不行。你赶紧给我回去,只当这些与你不相干的,别误了你的考核。”
“我回去也可以,但姐姐得先应我一事。”贺天庆低头思索一瞬,也不勉强,只是抬眸正色道。
第127章 意外到手的名册
我也来了兴趣:“何事?你先说来听听,我们看着办?”
“不要再跟那个人渣来往了。”贺天庆才来得及说上这么一句,就被腊玖伸手以灵气为支撑,送上了飞行法器。
而后腊玖飞速催动灵力,就这么把贺天庆给送走了。
虽然他面上有些不甘,但到底也没拂了腊玖的意。
我有些好奇,伸手拍了拍还在失神中的腊玖:“你弟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你还跟什么人渣来往过?有伤着吗?”
她朝我没好气地一笑:“他就只会瞎操心,别理他。”
“话说你姓贺啊?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我顺手从她桌子上取了个梨,塞进嘴里,满口香甜。
嗯,偷腊玖的果子才最是香甜。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说不说也无妨。”腊玖斜我一眼,“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灵石的事情?又拿我的梨?”
我讪讪笑了两声,赶紧把梨狼吞虎咽掉:“唔……不、记得咯……”
她横我一眼,也就继续去忙手上的活计了。
可她弟弟的说辞总不像是空穴来风,我还是得查查看。
烛月这次从头到尾都未多说我什么,甚至都没有制止我探查贺姓家族的事情。
这倒是让我有些庆幸了。
平常若是遇见这种事,烛月巴不得让我躲得远些,这次居然这么配合,反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但他这次帮与不帮也没多大差,反正我也没查到什么,只是发觉丹心阁那边最近有些异动。
丹心阁最近的弟子组队出入频繁,显然就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我一边和烛月在丹心阁附近晃悠着,一边思索着最近新取到的贺姓家族的情报。
贺姓之人,不算少,更不算多。
我查来查去,从地方口音和擅长的功法来看,倒还真给我找到了几个和腊玖家情况相似的。
首先,腊玖的铺子是祖传的。第二,腊玖家底还算丰厚。第三,腊玖家爹娘均还在世,她还有个弟弟。
如此盘算来去,我找着了一个和丹心阁颇有渊源的贺大家族分支。
这家分支自从分家后,后代的资质都不算太好。
虽然不至于太惨,但要拜入各大门派还算艰难。
分支中有一男一女姐弟俩,姐姐嫁给了一个还算名声赫赫的修仙者,虽然修为不见得多高,却以各种厉害的旁门左道的术法成名;而弟弟则是一直闭关修炼,甚少出门。
虽然并未得这俩人的姓名,但我觉着这情况似乎和腊玖的状况没差太多。
于是我又继续调查起这个贺姓姐姐的夫君姓名。
可这夫君姓名还没给我挖出来,我反倒率先挖出了一份丹心阁弟子名单。
我仔细看了看手中花了两百灵石才换来的这么一份普通竹简,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若不是那人宝贝得紧,我还以为这是哪家人选媳妇儿的花名册呢。
但那个人似乎很是紧张,原本就是小偷出身的他,自打莫名其妙偷出了这么一份名单来,他就一直不晓得是该还还是该留。
若说不重要吧,这确确实实是丹心阁登记在册的弟子名单;若说重要吧,又偏偏被人写在这么简陋的一支竹简内。
他生性胆小,自是不敢把这名单留在自己身上,否则若是被丹心阁的人知晓了,还不得给他扒了一层皮?可更加不敢原路还回去,于是才有了要跟我买卖信息的要求。
我原以为这名单是关于贺家分支姓名的,尤其是他居然还忽悠我,说这其中可是贺家全族的名单。
可直到我喜滋滋地拿到了手,才发觉这玩意跟我想要的名单根本就不是同一物件。
再想找他算账的时候,他早已溜之大吉了。
我捧着这一个不知是废是宝的名单,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看来我果然不适合做探查一行……有些遗憾的想着。
烛月一边有些戏谑地看着我,一边伸手接过这份看上去很是普通的名单册子。
册子人名不多,但郭玉的名字倒是赫然在目。
我看着他思忖良久,有些好奇:“这名册有什么问题吗?”
“若是丹心阁的名册……这人数是不是也太少了些?”
“什么意思?”
他皱了皱眉,没有回话。
我却看着他挺直的鼻梁,有些呆了。
美人如画,大概说的就是如此了吧。
“噗哧”一声,鱼小妖在我脑子里笑开了花。
额,对不起。我不该用形容姑娘的词句形容我家男弟子。
这名册有没有问题,我是真没看出来,但我也知道,这名册里头一个姓贺的都没有。
有些沮丧之下,本想把这册子扔了了事,却被烛月给伸手取了回去。
“以后说不定还有用。”他只是简单翻了几页,如是说道。
好吧,我也不拦着。
可还没过几日,就被他给猜了个中。
听闻丹心阁失窃,却没有人说失窃的究竟为何物。
烛月率先提出去找小玉问问看,但他才刚走了一日,我就明白了这册子的作用。
“这只怕是失踪弟子名单,你这是从何得来的?”崔佳人眼中有些厉色闪过。
她奉命从风云舫过来协助丹心阁,却在此碰见了我,于是听我说过这些事情之后,提出想看看这册子。
可我没想到的是,答案竟是如此。
那么也就是说……郭玉也在失踪弟子之列。
“无意中买来的,我以为是我要的东西,没想到却是这个。”我赶紧解释,生怕她误会我。
我还没来得及与烛月通信,就见着崔佳人几人急着启程。
“唉,带我一个。”我赶紧向前几步跟上,抬脚上了他们的飞行法器,生怕被留在此地。
“你?你可……”崔佳人大约是想说我的身份不适合跟着过去,但介于还有旁人,她并未真的说出口,只是冲我微微蹙起了柳眉。
但是我看懂了。
“无妨,就是有些不放心而已。”我赶紧解释,“我们有个朋友也被卷入其中,我也想去看看……”
崔佳人看我两眼,似乎是暗自判断了一下我说话的真实性,但在我眼汪汪地看着她的眼神下,她最终还是抿唇点头。
第128章 你救过我
我没想到的是,崔佳人竟然已经独当一面,能独自带队出门执行任务了。
我羡慕地望向正在操纵飞行法器的她。
发髻向后微微绑着,发丝随着这风飘扬,很是英姿飒爽。
我又想到了自己:只是我这身份和名字,只怕早已在青渺大地上臭名远扬了吧。哪里还有拜入门派寻求稳妥一生的可能。
呵,算了,就算有机会,我也不想拜入风云舫。
我和风才捷的新仇旧恨还没一起算呢。
但是崔佳人倒是一向待我不错,我都记着她的恩呢。
我偷偷瞟过她的面貌,原本清丽的脸上已经不知为何开始有些愁眉。
“这次失踪为何还要劳烦到你们风云舫?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还是丹心阁无力支撑这次失踪之事?”我有些好奇。
“算是也不算是吧。”崔佳人回答的有些模拟两可,颇有些官僚作风,“这次和黄沙堡的事稍有不同,再加上风三公子有意交好丹心阁,所以派了我们过来看看。原本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妖兽肆虐,或者是跟黄沙堡的魔修状况类似,但从我这几次探查的情况来看,好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能是针对丹心阁的也说不定。”
“可这些失踪人士的修为应该不俗吧?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带走呢?像是我认识的那人,虽然修为不高,但也绝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啊。”说到这里,我脑子一抽,“怕不是跟黄沙堡一样,是内部人捣的鬼?”
“黄沙堡是内部人捣的鬼吗?”她忽然反问我一句,表情惊讶之余,看着我的目光也有了些许变化。
我:“……”是不是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消息?
“好了,别瞎猜了。你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免得平白遭人误会。”她忽然眨了眨星眸,而后便又认真开始操控起飞行法器了。
我瞬间明白了,她这是在保护我呢。
明知我刚刚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却愣说我是瞎猜。
这是害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啊……
果然,崔佳人虽然面上冷若冰霜,但实际却是个很好的姑娘啊。
……
到达丹心阁的时候,我的脑子都快给这傻子风吹坏了。
今日也不知是个什么鬼天气,居然晴天白日里刮起了大风。
除我之外,飞行法器上的风云舫其他弟子也都给吹得七荤八素的,其中还有个小姑娘甚至吐了出来。
修仙之人本就辟谷,小姑娘几乎吐了一肚子酸水。
看着她委屈蹲在地上,面如土色,可怜极了,可我也没精神安慰她了,毕竟我自己现在也是一脑门子乱七八糟的。
好不容易找着个树干靠着,可脑袋依旧晕乎乎的。
这都什么情况?还未等我多作猜测,崔佳人已经恢复了冷静,此刻才是显出队长的一面来:“大家按‘七星’站定,先看看情况。”
我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依崔佳人所言摆出了这名为“七星”的阵势。
再抬头看看这古怪的天空和忽然而起的漫天飞沙,我心里直打鼓。
但我们在原地占了许久,依旧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崔佳人似乎在确认过周围并未有什么异常动静之后,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我们收了法器走进丹心阁,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前来迎接我们的居然是烛月。
我一时脑子空空:“怎么是你?”
“阁主让我来迎你们进去。”烛月笑着走来,带着笑脸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和风云舫的人一同进去,却在须臾间被他引入一个虚幻的空间。
空间里左右都是虚无,偏偏前后都有一条窄窄的石子路。
他像是极为熟悉此处,笔直往前信步走着,一点也没有犹豫,对旁边的岔路也丝毫不顾,反而像是这里的主人。
是因为郭玉和他有什么关系吗?还是,他也是和丹心阁颇有渊源之人?我有些诧异。
很快便见到了传闻中的阁主。
阁主身着正红色长裙,黛眉粉面,朱唇轻点,笑容可掬,实在是让我想象不出来,一个如此青春漂亮的姑娘会是传闻中的那个老妖婆。
咳咳,老妖婆的言论,我也就是道听途说罢了。
“怀阳,你来了。”她居然直接略过了身为风云舫亲派弟子队长崔佳人,反而是最先朝着我而来,甚至伸手牵了我的手,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
我登时懵了:“你是……”
“你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你曾救过我的性命呢。秋霖就算是再死一百次,也是记得你的。”她笑吟吟地向我,掌心的温暖让我感到心内一颤。
“那你知道我是谁咯?或者说,以前肯定跟我相识吧。”
“那不重要。”她瞥了烛月一眼,可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她似乎在征求烛月的意见。
然后烛月一如既往地过来打断我俩的话语,倒是不出我所料。
但是他这次说的是:“怀阳,以后你想知道,尽可来问我。”
崔佳人这下才真忍不住上前一步:“这位道友很是眼熟啊……”她显然也早已认出烛月就是那日和萧长仪在林中的那人。
烛月笑道:“我与阁主也是旧友了,此刻也是来为阁主出点力罢了。这位道友看着面生,怕不是认错了?”
呵,男人。
他和萧长仪在林中之事,我可是历历在目呢。
崔佳人被他噎了一句,但此情此景下也不方便多问,只得点头:“嗯,大约是我认错了吧。”
“我姓烛。灯火为烛。”他笑笑,甚至弯身鞠躬。
崔佳人也不好多矫情,此刻若是强问只能显得不礼貌,只得行礼:“崔佳人。”
我心内发笑得紧,此刻瞟眼看向两人,一个笑得坦然,一个笑得别扭。
阁主倒是面不改色:“感谢各位不远万里前来协助我丹心阁,俞秋霖在此有礼了。”
说罢,她盈盈俯身,标标准准地行了一个礼。
眼见着她娇俏的身形和无丝毫差错的大家闺秀礼节,我只能说,果然美人就是养眼。
这动作若是换了我,只怕还不得被人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