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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蟹道人     朕这大明还有的救txt下载     朕这大明还有的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军围城(第一更)

    “什么!”

    这下连徐鸿儒都坐不住了,听到朝廷对王好贤动手后,握着念珠的右手顿了顿。

    当听到京营虽路过定陶但实际目的是他们的时候,更是惊讶的站起身来。

    “消息可靠吗?”

    不仅仅是徐鸿儒,周边人纷纷觉得大事不好,徐智还有些许理智,就怕这人骗了他们,直截了当的问了起来。

    “千真万确,现在真定府那边都传开了,于香主也是再三打问确认过。这才发现朝廷大军的用意,地方根本不知情,估计是京城那边早就防范着我们,想要封锁了消息,搞突然袭击。

    估摸着当下京营应该快到定陶县了,还请徐教主快快转移,否则就来不及了。”

    这个信使见徐智还有疑虑,直接把事情原委跟于弘志的猜想全部说了出来。

    但他来的匆忙,一路上为了能够快速报信一直赶路,因此万是没有想到京营早已到了定陶县。

    听到信使这一番言之凿凿的话,众人当即惊慌起来,相互窃窃私语商议这该如何是好。那个信使见众人的神情,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明白啥意思了,看来京营已经到了定陶县。

    “教主,现在要赶紧走,不然就来不及了。现在看来京营等人早已掌握我们的底细,也明白定陶县内都是我们的耳目,所以才会诓骗李县丞说杨肇基的去向了。

    他们跟县里面说要在今晚驻扎一夜,如果我是京营总兵,定会在今晚袭击徐家庄,攻其不备,估计这会儿说话间就在来的路上了。”

    看着众人惊慌不已,徐智暗暗稳住心神,立即站出来对着徐鸿儒跟众人拱手商议起来。

    这话一出立刻让在场的一部分人点头称是,他们虽有反意,但万事需得准备就绪才行。

    特别是听到王好贤的下场以及徐智的猜测后都有些心慌,心想现在以徐家庄的兵力根本抵挡不了,还不如早做打算,不然就是个身死人手的下场。

    “徐香主说得对,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先让教主走,我们留下来掩护。”

    “对,我们信众广泛,只要人在,东山再起不是什么难事,还请教主早做决断。”

    看着这帮人如此没有志气,侯五站在中间顿时来气,立刻站起来骂道:

    “真的是怂货,徐家庄我们经营了这么久,精锐将近一千人,可战之力两千余人。现在听到这么个消息就吓得想跑,置我教基业于不顾,如果逃出去让众人怎么想,还会追随我们吗?依我看又不是打不了!”

    “好了,不要吵了!”

    见场内双方马上就要吵起来的时候,徐鸿儒立马发声呵斥住他们,现在这个关键时刻还瞎嚷嚷什么。

    众人见徐鸿儒发话也不再争执言语,纷纷望向徐鸿儒,听从他的最终号令。

    “侯香主,你现在立刻去整顿城中人马,发放兵器,同时加强警戒,以防官军来袭。”

    “夏香主,李香主,你们二人立刻前往附近的集镇,纠集教徒来援。哪怕京营来袭,我就不信完全没有办法。”

    众人连连称是,徐鸿儒说完便神情凝重地环顾众人,缓缓说道:

    “逃跑的事情休要再提,这徐家庄是我等基业,本教教都,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如此且不说你们怎么想,就说到时候教众怎么想。到时我们就如同浮萍之水没有根基,即使走也要跟官军斗一番再走。”

    众人见徐鸿儒心意已决,口上也没有说什么,纷纷点头称是,只不过他们心里到底怎么盘算的那自然是人心各异了。

    只是此时徐智脸上一脸凝重,正在闭目听什么,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徐香主,怎么了?”

    徐鸿儒见状好奇地问道。

    “伱们且听,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整个经堂顿时安静无声。这时他们才能勉强感觉到一股大地的颤抖声。

    “咚”“咚”“咚”······

    由远到近,越来越清晰,众人听着听着也慢慢望向徐鸿儒,所有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个信息:

    来不及了,官军已至!——

    “快,把逆党为招待信徒设置的前亭、后殿、东谷、西楼四个亭楼都给我占了,凡是出城者皆视为逆党!”

    蒋璘带着骑兵营快马加鞭半个时辰,终于赶到了徐家庄。

    一靠近徐家庄,看到庄内只有城墙上有星点灯火,他就知道徐鸿儒定然没有戒备,于是当机立断下令让众人守住出口,不要让人跑了。

    徐家庄的这些亭楼平日都没有派兵把守,只有一些庙祝在里面负责看守香火。

    这些庙祝此时正睡着香呢,突然就被振武军官兵直接破门而入。刚想破口大骂想要看看哪家贼子这么不长眼睛,就看到明晃晃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立马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骑兵速度极快,又有熟悉地形的锦衣卫作为指引,很快就将四个阁楼占了。这时整个徐家庄貌似才听到躁动,整个城镇都苏醒了过来,里面的嘈杂声、叫喊声连成一片。

    “总兵大人,卑职看城中还没有准备就绪,我们要不要趁乱攻城?说不定有机会。”

    蒋璘此时已站在了城西的西楼阁楼上,目不转睛的朝城中深望去,西楼庙祝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看着城中混乱的情景,蒋璘的身边的副将忍不住建言起来。

    蒋璘闻言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随即望向惶恐吓软的庙祝。

    “你们的教主在不在城中?”

    此时那个庙祝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副将见状猛的一脚踢了上去,大声呵斥道:

    “总兵大人问你话呢,快快如实说,不然就拉出去砍了。”

    “小的不知道,小的平日里就负责擦擦佛像,点点烛火,对于城中的动向一无所知。不过徐教主应该在呢,这段时间我看到好多香主都往城里面赶,昨天来了好几拨,貌似是要召集他们议事呢。”

    蒋璘闻言点点头,再次朝城中望去,随后若无其事的说道:

    “我们只有三千人马,还都是骑兵,堵截有余,攻城不足。现在只要堵住这帮狐朋贼子,不要让跑就行,其次就是拖,拖到其他三营来就万无一失了。另外派人去城下喊话,让他们速速投降,哪怕不行也可以拖延时间。”

    “得令!”

    副将当即躬身称是,随后下楼嘱咐布置去了,而蒋璘则继续站在楼上看着城中动向。他现在信心满满,这次夜晚突袭,效果很明显,已经把徐家庄围住了。所以他料定这徐鸿儒是走不了了,因此心情放松了不少。

    没过一会儿,蒋璘前面就传来了一阵喊话声音。

    “里面的逆贼听着,朝廷早就知晓徐鸿儒跟王好贤的叛逆之事,现在王好贤等人已经尽数伏法。而徐家庄也被朝廷团团包围,你们插翅难逃,但现在朝廷恩典,法外开恩,不愿多行屠戮之事,只诛恶首。

    只要开城投降愿意拨乱反正,一律既往不咎。如果能抓住东大乘教堂主、香主以上的人赏白银百两,赐官身;抓住徐鸿儒,白银千两,赐官身并升两级。

    不然等待会攻城时,都视为叛逆,不仅人死身灭,还牵连家人,无语言之不预也。”

    这段话不仅在西门喊,更是在徐家庄内的每个城门外喊了一遍。

    这话的效果果然明显,城中的百姓虽大多是东大乘教的信众,但城中居住的许多人来这的目的只是信仰东大乘教或者谋求一个生计,从未想过要谋逆造反。

    但现在城门外这么一嗓子让这些人惊慌不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不管效果怎么样,里面东大乘教的骨干却不会坐以待毙。站在西亭上的蒋璘很快就听见城南传来跟城北传来阵阵的喊杀声。

    “报,逆党想要从城南,城北骑马出城,已被我军拦下。”

    “他们有多少人出城?”

    “只有四五十人。“

    蒋璘听到这个人数就知道没啥问题了。逆党的骑兵也少,徐家庄也不是什么大城,城墙上稍有什么动向都能被感知,他们想要出城求救兵,完全是难于登天。

    “知道,下去吧,继续加强戒备,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跑了。”

    “得令!”

    振武军的骑兵营把城中围了个水泄不通,徐鸿儒派了好几拨人都出不去,这让蒋璘放下心来,但却让徐鸿儒人越发焦虑起来。

    “看来官军是有备而来,先是把我们围困住,然后徐徐图之。侯香主,人马召集得怎么样了。”

    徐鸿儒看到这番情景也不免担心起来。

    “禀教主,盔甲器械已经分发下去了,只是官军突然围城,我们又没有及时准备。所以兵卒的士气不高,现在看来只有一千余人的精锐可堪一战,其余人只可守,不可攻。”

    侯五现在也忧心忡忡,原本想着还来的及筹备调集兵马,但现在看来根本来不及了。

    徐鸿儒闻言摇摇头,心中也在思量该怎么办,同时也环顾众人,想要从他们那里寻求办法。

    只是他刚想询问,就听见城门外传来阵阵的呼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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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主动突围(第二更)

    “总兵大人,黄参将到了。”

    “末将黄得功叩见总兵,勇毅营不负众望,在您到后的半个时辰内抵达了。”

    蒋璘看着气喘吁吁的黄得功,而后看了看香炉,第二柱香才烧了一半,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好,不愧是陛下钦点的人,我也没有看错人。你们现下稍事休整,此时徐家庄已经被骑兵营围困,刚开始还想派骑兵试图突围,但被我军击退。

    但我怕他见此法不成,会狗急跳桥挟众突围,到时候以骑兵营这么点人怕是拦不住。不过你们来了就好了,马上让勇毅营三个司分驻徐家庄三角,我再让骑兵营在三角位置间巡视围堵,不可放任何人出去。

    只待勇卫营、神机营赶来,等天一亮就开始攻城,让贼子见识下我们的厉害,届时我会让你担任主攻。”

    黄得功闻言大喜,看来这次没有白白跑这么多路,蒋总兵分明是给自己功劳呢。

    “属下明白,请总兵大人放心,只要属下的人在,定不会让徐鸿儒逃脱。”

    他说完就躬身离去,等走下西亭就看见勇毅营兵卒正在列队休整。

    看见黄得功下来后,孙新继、朱道信两位勇毅营的千总官立刻上前询问情况。

    “总兵大人让我们担任主攻了,但这个徐家庄被这些逆党修筑得甚是坚固,现在攻城甚是不妥。必须要等后面的神机营跟勇卫营到了才行。”

    孙新继、朱道信二人听到这话心里一喜,看来立功的机会来了。

    “那现在就不要让他们跑就行,其他的等神机营他们到位再说,看来总兵大人对我们十分重视。

    恩师,我司待会申请主攻,我刚才看了下徐家庄,发现城墙上人头攒动,像似惊弓之鸟,待攻打之时定是手到擒来。”

    黄得功一听这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孙新继、朱道信二人都是他在里草栏场的学生,所以平日训练的时候如臂挥使,很是听话。但就是有些时候没大没小,动不动便直呼自己老师,很不合规矩。

    “告诉伱多少遍了,军营一律称职务,不可称老师!再说什么手到擒来,兵者大事,不要随便乱说,也不可自满。”

    孙新继听到黄得功劈头盖脸地训斥连忙俯身低头,不敢再扎刺了。

    自己对这个老师惧怕得很,里草栏场上不知被训了多少次,到了京营更是如此。

    “现在不急着打,总兵有令,让我营三个司驻守三地,配合骑兵营围困徐家庄。

    朱道信,你率一千五百人前去城北驻扎。孙新继,你率一千五百人去城东南驻扎,我再率一千五百人在城西南驻扎。骑兵营在中间穿插巡逻,谁敢让城中逆党跑了,军法从事!”

    二人闻言立刻重重地点头,俯首称是。随后就迅速返回各自驻地,带着各司开始调兵驻扎。

    而对面的城墙上,徐鸿儒已经带着徐智、侯五等一干人等在城墙上看着勇毅营在分成三波驻扎起来,表面佯装镇定,心中却早已焦躁不安。只有徐智定定看着往城北而去的明军,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教主,我看官军是想把我们围困住,不让我们走。现如今只有一策可以求得生机。”

    就在众人相顾无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徐智突然对徐鸿儒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哦,什么计划?”

    徐鸿儒一听,立马来了兴趣,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就是等死,所以就想听听徐智究竟有什么计策。

    徐智闻言就用手指着分成三波的官军,随后对徐鸿儒说道:

    “按道理来说,明军晚上来袭,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攻城,但他们却选择围而不攻,显然是要等待后续援兵的到来。这表明他们手中的兵力有限,所以才会围城。

    如果我们就这样束手无措,不做反应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听说京营此次南下携带了数十门克虏炮,这些大炮的威力远胜佛郎机炮、虎尊炮,一般城墙在其轰炸下如同纸糊的一般。”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面面相觑,克虏炮的威力他们自然也听过,在辽东大展神威,连女真人都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呢。

    徐智看着众人的神情,坚定地对徐鸿儒说道:

    “教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因此现在最好的机会就是趁其克虏炮还没有来援,他们人数还很少,还分兵驻守的情况下,率城中主力朝一处突围,只要破其一处,那我们都有机会逃走。不然等到天亮,朝廷克虏炮一到,我们便没有任何生路了。”

    众人闻言也点点头,觉得这个法子确实是好的,现在眼看着是要堵死他们,还不如趁机突围呢。

    “教主,我愿率教众突围,我看每支明军就一千多人,我以城中一千精兵为主力,再纠集一千人,以一倍兵力攻其不备,定会力破,到时候我们再趁机突围即可。”

    侯五见状立刻站起来支持,并且自己主动请缨破其一路。

    徐鸿儒闻言思考片刻,看着众人期翼的神色,就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于是他手在城墙上重重的一拍,转过身对侯五说道:

    “好,我再给你一千人,你率三千人去突围。明军也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击,攻其不备,定要把他们攻破。”

    其实徐鸿儒心里也没有底,城中的兵力他是知道的,只有一千人精兵,其余人守城有余攻城不足,如果这次失败了,那徐家庄也守不住了。

    但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必须放手一搏,不然拖到天亮克虏炮一到,自己想打都打不了了。

    侯五听到徐鸿儒给他三千人,当即大喜,立刻俯身道:

    “谢教主,就等着好消息,如果不能攻破明军,我提头来见。”

    徐家庄,北门前亭,此地原本只是一个亭子,但正对着徐家庄北大门,徐鸿儒为了招待四方信众,在厅中修建了一座弥勒佛,并围绕这个亭子简单修建了个庙宇,供四方来的信众朝拜。

    朱道信奉命在此驻扎,目的就是为了逆党从北门突围。

    “快快快,一哨队四散巡逻,其他哨队在此地休整检查鸟铳弹药,不要随意卸甲。”

    朱道信一边指挥手下众人抓紧休整,一边带着亲兵走进前厅庙宇,就见骑兵营的哨官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朱千总,此地就交付给你们了,我们就在周边巡逻,如果有什么消息,随时发信号,我们定会第一时间赶到。”

    “嗯,尔等放心。”

    骑兵营的哨官也不想在此地驻守了,此地要随时盯着徐家庄北大门甚是麻烦,还不如巡逻来的实在,还可以偷懒摸鱼。见勇毅营带人过来了,当即就跟朱道信交接完毕。

    等全部交接完毕,朱道信这时才有时间好好休整一番,坐在亲兵搬来的椅子上,看着亭子里面的佛像,虽然看起来很是诡异,但也甚是舒服,毕竟刚才跑了那么久,他都累得不行,更何况手下的兵卒呢。

    “第一哨有没有散开巡逻,万要盯着城墙上的一切动向。”

    “您放心,我进来的时候看见第一哨已经四散开来,如果有什么情况定会第一时间禀报。”

    看到朱道信询问,身边的亲兵开始耐心解答起来。

    他觉得他们这个千总啥都好,就是太敏感操心,做事又很是仔细,任何事情都要事无巨细地了解清楚,这样太辛苦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提醒道:

    “您稍微休息一下吧,外面有人盯着呢,一旦有动向都会通知,再说还有骑兵营在巡逻,定不会让一人走脱。”

    朱道信闻言点点头,开始懈神闭目养神。身边的亲兵见状就要找一个毯子给他盖上。但等他从庙里找到毯子的时候,就发现朱道信已经站了起来。

    “休息不了,走,陪我巡逻。”

    一众亲兵见状只能相视无奈,赶紧跟上朱道信的步伐。

    等朱道信出城后,就看见他们一千多人正在坐在地上,以哨队为单位进行休整,有些正在喝水,有些拿着掰着烧饼在充饥,还有一些则在检查鸟铳弹药是否完好无损。

    “游击大人,游击大人。”

    看到朱道信出来后,各哨队的哨官并不意外,他们知道自己的这个游击有巡营的习惯,因此都赶了过来。

    “你们各回各的哨队,大战在即,不要擅离岗位,我只是看看而已。”

    看到各队哨官过来后,朱道信直接摆摆手,让他们回去。随后便不管他们,开始四处巡视起来。

    “游击大人,你看前面城墙上,怎么火把多了起来。”

    就在朱道信巡查的时候,身边亲兵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循声望去,就看见徐家庄北门的火把比刚才多了很多,城墙上看起来也人头窸窸窣窣晃动。

    对面人怎么变多了,他心里隐隐不安。想到这里就俯下身子用耳贴地听起声音来,虽然四周的官军的嘈杂很是明显,但他还是隐隐听到徐家庄北门方向有阵阵塌地声响。

    这让朱道信更加疑惑。

    “传令下去,停止休整,把第一哨队叫回来,敌军怕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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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边倒的屠杀

    “对面的明军动了。”

    北门城墙上,徐鸿儒、徐智等人站在城墙上惴惴不安,盯着对面前亭明军的动向。

    原本教中其他人都是建议从南门突围,但徐智觉得明军其余两队人马,一支在徐家庄西南,一支在徐家庄东南,如果走东门的话虽然看起来没有阻力,但很容易被两支部队夹击。

    哪怕是脱身而出以后,也会被这两支人马追着撵。

    与其如此还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攻其北路,其他两支人马支援也一时半会来赶不来,可以给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撤离。因此徐鸿儒就让侯五率人在北门集结,准备出其不意开门作战。

    “看来对面明军有所察觉。”

    徐智见状立刻明白了对面的用意,随后就回头往城中看去,就看见侯五已经身穿盔甲,身后则是他所率的一千人的精兵,每个人都身穿布甲,手持雁翎刀。

    最后面的人马则手持长枪,正在各队长的训斥下结队准备一齐出兵呢。

    “教主不能等了,必须立刻让侯五出兵。”

    徐智原本对后面的那些杂兵的战力不抱有希望,但看到他们手持长枪的样子,顿时有种可以一战的感觉。

    徐鸿儒闻言也点点头,迟则生变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说完当即一挥手,后面的亲兵当即下去传令。

    没过一会就听见侯五的呼喊声,紧接着就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银钱倾倒的声音。

    “官军要我们的命,也要弥勒的命。他们已经说了只要进城一个不留,尽数斩首,与其如此还不如拼一把,赢了,这些银钱尽数归你们。

    哪怕死了,弥勒也会为你们超度,到时候也可以往生极乐世界,再也不用受这世间之苦。”

    最前面的精锐,都是东大乘教的死忠。一听还有机会往生极乐世界,当即信心大增,纷纷开始吟唱起来。

    “世间痛苦,往生极乐!”

    “世间痛苦,往生极乐!”

    骑马的侯五以及城墙上的徐鸿儒看到这般景象,更是满意的点点头,看起来军心可用。

    而最后面被裹挟的民众见到银钱跟来世的诱惑,也纷纷跟着前面的精兵吟唱起来。

    “军心可用,开门!”

    城门“咯吱”一声缓缓的向里拉开,侯五带着身后众人闪电般鱼贯而出。他心里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很短,必须以最快时间击溃对面的明军,要是等两边的明军来援,想走就走不了了。

    “敌军出城了!”

    还在集结兵马的朱道信,突然听到对面的城门中传来了一阵呼喊,随后城门大开,敌军就从城中鱼贯而出当即大喊道:

    “快快结阵,四段射击,长矛手拱卫两侧。”

    原本被朱道信催着结阵的各哨队官兵看见对面这般情景,心中的怨气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还在暗叹千总大人真的是神机妙算,手中的动作都麻利了几分。

    “赶紧动起来,谁敢延误战机军法从事!”

    在朱道信的连番催促下,他统辖的一司三个哨队一千五百人很快就列队整齐。这时他才有时间去望向对面,却发现对面刚刚出城完毕正在列队,看来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检查火药、铅弹,第一次装填。”

    京营新制,五人为一伍,五十人为一队,十队五百人为一哨,三哨为一司。

    五人为一伍作为基本单位。朱道信采取的是四段射击,比原本三段射击多一个人,操作难度增加了,火力跟频率却提高了不少,而剩余一人作为队正可以在旁指挥,或者随时填补空缺。

    而一个司三个哨队里面,两个是鸟铳队作为主力,一个是长枪队作为掩护。

    在朱道信的连番指挥下,他所在的一司一千五百人,很快就组成了个三百多米,鸟铳手居中,长枪手位居左右的密集阵线。

    见朱道信发话,各个哨官、队正、以及伍长都自发地督促检查下面的士卒装填鸟铳,以防不测。

    所幸朱道信治军严格,之前的京营训练的时候就亲自督训他们按照这般训练。

    所以对于这些基本功对于它下面的官军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第一次作战,这些兵卒甚至朱道信都有些紧张。

    “待会一定要进退有序,不要慌。”

    “记住装填火药、填充弹丸,添加火绳,点燃引线等步骤,这都是每日训练过的,只要按照日常训练来即可,现在就是检验效果的时候了。”

    “千万不要怕,区区敌军根本抗不过三轮,根本不足畏惧!”

    但是很快在各级军官的连番鼓励下,众人很快找回了平日里训练时候的感觉,紧张感也减轻了很多。

    “杀!”

    就在官军这边四处嘱咐呼喊的时候,对面的侯五早就等待不及。他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便是人多,因此出城后简单列队就一马当先,提刀朝对面还在“仓惶结阵”的明军杀去。

    身后众人见诸将都如此勇猛,也不再畏缩,口中默念转生极乐的口号跟随着侯五冲锋。

    昏暗的夜色,连番的喊杀声跟火光充斥着徐家庄北门,出城的大军就像海潮一般向朱道信的这块“礁石”冲撞裹挟上去。

    这股“海浪”声势浩大,伴随着口中的口号,气势如虹,势必要把阻拦的一切冲毁。而现在巨浪下的官军则感觉分外渺小,随时都会被冲散。

    “稳住,不要慌,不要私自点燃火绳。”

    看着对面冲过来的叛军,第一排的鸟铳手有些已慌的不行,有些连鸟铳都端不稳,还有人想要提前点燃火绳,但都被伍长给呵斥住了。

    “两百丈!”

    “一百五丈!”

    看着对面越来越近的距离,最前排的士卒越发紧张起来,而冲在最前面的侯五看见前面的官军一动不动,也没有弓箭射向他们,心中大喜,看来这次真挑了个软柿子,心中的冲劲越发大了。

    “一百丈!”

    这句话如同一个信号,让最前面的士卒长舒一口气。

    他们立马掏出身上准备好的火折子,稍微吹了一下顿时就有火星冒出,放在鸟铳的火绳上顿时让其燃烧起来。

    “五十丈!”

    “四十丈!”

    冲锋在最前面的侯五原本以为大事已成,但其突然看见面前一排嗞嗞的冒火星子,瞬间明白什么,当即就要刹步欲往后退去,但是他明白,并不代表别人明白。

    “嘭”“嘭”“嘭”···

    第一排鸟铳声噼里啪啦集中响起,最前面的叛军士卒根本躲闪不及,被飞过来的弹丸射中吃痛倒在地上。

    他们还没有来的及哀嚎,就被后面不明情况的士卒踩踏在脚下,成为了他们的垫脚石。

    “快冲!官军的火枪只有一轮,根本阻挡不了我们,冲过去就是大胜,再不济往生极乐,不要遭受这世间之苦。”

    刚刚侥幸逃过一轮的侯五,看到官军鸟铳都放完了,心中大定,只要接敌就是胜利,于是继续鼓动众人向前冲去,众人看到官军就在眼前,听到侯五的话士气大胜,更加卖力的向前冲刺。

    “嘭”“嘭”···

    但愿望是美好的,就在第一波射击完后,官军熟练地切换队形,第二排点燃火绳的士卒已经上前瞄准,伴随着弹丸的飞出,最前面高喊往生极乐的叛军士卒如同割草一般被击倒。

    “鸟铳何时速度这么快。”

    侯五见状心中大骇,但官军就在眼前,如果不冲上去就晚了,当即就要大喊提振士气并主动提刀冲了上去。

    只是他还没有走几步,第三波鸟铳声又响了起来,刚刚从第二波枪击存活下来的士卒还没来的躲闪,就跟后面跟上来的士卒再次被击倒,紧接着第四波鸟铳再度响起。

    “啊,我的腿!”

    “救命,救命。”

    鸟铳手阵线前,能够站着的叛军寥寥无几,四波鸟铳射击,上千发弹丸发泄在这前面五十米的空地上。

    现在地上尽是遍地哀嚎的叛军,前面提到过的所有承诺都荡然破灭,在倒在地上哀嚎的士卒口中,往生极乐已成为奢望,他们只求能救自己一命。

    而侯五也被第四波的鸟铳所发射的弹丸连番击中,倒在地上拼命的哀嚎救命,但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救他。

    倒在地上的士卒都是徐家庄内最精锐的士卒,在防护本身就简易粗陋的情况下,跟官军打了个照面就死伤将近七百余人,哪怕是精锐官军都受不了,更何况这些杂牌叛军呢。

    看到最前面的精锐如同割麦子一般倒下,后面手持长矛还想冲锋的士卒当即就崩溃了。也不想什么往生极乐什么富贵银钱,立马就要朝城内跑去。

    而城墙上观战的徐鸿儒、徐智等人看到这般景象,心情瞬间跌到谷底,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教主,请速速回府!夏香主,你守住城门千万不要让官军进来!”

    徐智见状环顾四周,立刻进言就让徐鸿儒回府。他万万没有想到侯五败的会如此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现在为今之计只能跑了,还必须跑快点。

    因为伴随着侯五的大败,现在想抓他们的人不仅仅是官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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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教主对不住了

    “侯五误我!当时信誓旦旦说战力怎么怎么强悍,没想到带这么多人出去,居然被官军一触即溃。现下城中士气大跌,该如何是好?”

    徐府经堂,徐鸿儒此时已失去往日波澜不惊的姿态。当他看到侯五兵败的时候就知道大势已去,回天乏力了,于是立刻回府中召集众人商议下一步对策。

    “教主,并不是侯五战力不行,而是官军战力太强。我早就听闻京营经过整训,实力大增,但就是没有想到实力会这般强悍,侯五居然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为今之计徐家庄也不能守了,眼下得立刻走。”

    徐鸿儒听到徐智的话,心里一阵酸楚无奈。

    徐智这话完全是废话,现在最好的办法当然要走,但是怎么走,现在四面围城,官军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走不了。

    “现在徐家庄还能撑一时半刻,最好就是趁着官军还没有进城,化整为零,等破城之时就分散出逃,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看见已经没有了希望,在场的其他香主也不想作困兽犹斗的打算,直接建言现在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徐鸿儒对于这些人也是无奈,临阵倒戈,关键时刻谁也靠不住。

    他还看到好几个亲信都没有来,看样子是自己跑了。想到这里他心气顿时就泄了,摆摆手道:

    “就这么办吧,那就各自逃,等出去了再会合。”

    在场诸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拱手就要告退。但就在这时,北面突然传来了阵阵的喊叫声。

    “官军进城了!”

    一听这话众人惊讶的站了起来,但还没有等他们惊讶,就听见西边也传来了喧哗之声,府外顿时变得嘈杂万分。

    “夏仲进干什么吃的,居然这么快就让官军入了城。”

    场内的其他香主暗叫不好,立刻咒骂起夏仲进,直骂他真是废物。

    “别吵了,赶紧走。夏仲进想必已投靠官军,暗自打开城门放官军进来了。现在他为了立功应该带着官军正往这边赶呢,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徐智闻言赶紧让他们不要吵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剩余香主也是聪明人,也不扭捏迟疑,一边咒骂夏仲进吃里扒外,一边对着徐鸿儒躬身告退。

    至于他们是真的咒骂夏仲进,还是埋怨夏仲进怎么不带自己投降,这就意味含糊了。

    “教主,赶紧走吧。”

    看众人都走了,徐智赶紧走到徐鸿儒面前,让徐鸿儒立刻离开。这个时候徐鸿儒心里也甚是悲怆,没想到最后还是徐智最为忠心,这个时候一心为他。

    “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父母带上了没?”

    “教主放心,已经嘱咐人招呼二老了,想必现在已经在后门等候了。”

    徐智闻言点点头,他一进徐府就让人去接了徐鸿儒的父母,这次要把他们都带走。

    “好,好,赶紧走!”

    徐鸿儒闻言一阵宽心,心想真的没有看错人。说完就带着徐智往经堂外走去,此时经堂外徐智等人的亲卫已经在外等候了,见徐鸿儒出来纷纷拱手而拜。

    徐鸿儒见状点点头,但说不出来的奇怪。眼光横扫诸人,就发现他的亲信怎么不见了,想到这里他就想回头询问徐智。

    但刚一转身,就见几个大汉直接将自己扑倒缚住,还没来得及吼叫就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

    “徐智,你干什么!想要造反嘛。”

    被扣在地上的徐鸿儒立刻明白了徐智的用意,不过他还是心有不甘。在地上大声的质问起来,只是没说几句,就被人堵住了嘴。

    徐智见状蹲下身望着被堵住嘴,“呜呜”直叫的徐鸿儒,面无表情的说道:

    “教主得罪了。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如果不拿你邀功,我等根本活不了。你就看在我效忠伱多年的份上,就给我个机会,让我拿你邀功,等日后到了极乐世界,你再随意处置我。”

    听到这话徐鸿儒都快被气炸了,心想自己真的瞎了狗眼,落到这般狼狈田地,但徐智见状还不忘补刀。

    “您放心,您的妻儿老小也都在我手里,到时候会跟你一起团聚的,等到了极乐世界定不会让您孤单。现在先委屈你一下,待会见了官军可能就好受点了。”

    徐鸿儒闻言身体忍不住地抖动起来,死死地盯着徐智,口中“呜呜”声音更大,感觉要把徐智生吞活剥了一般。

    但徐智见状也是一稽首,随后就让亲信把徐鸿儒押下去。

    “香主,府里的人都控制住了,教主家人都在我们手里。”

    “好,有了这个筹码,我们至少有条活路了。可惜没有足够的人马,不然其他香主也走不了。”

    身边的亲信闻言立刻拱手道:

    “香主放心,适才有三人走的慢,也一同被我们扣下了!”

    徐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露出欣喜之情。

    “好,好,这下不仅能免我们一死,还说不定有官身做。”

    “咚”“咚”···

    徐智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大门方向传来阵阵撞门的声音,他见状脸色一变,连忙喊道:

    “快,快,把徐鸿儒一干人等押到正厅,赶紧开门迎接官军。”

    “快给我撞开!”

    朱道信此时正指挥着手下人撞击徐府的大门,但没撞几下,就听见里面人喊道:

    “军爷不要撞了,我们愿意投降,还抓住了徐鸿儒,现在就大开府门恭迎官军进府。”

    府邸外的朱道信跟孙新继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即互望了一眼,就摆摆手让众人停止撞门。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咯吱”一声,府门缓缓的朝里打开。

    “全部都跪下,谁敢反抗定斩不饶!”

    见府门一开,官军鱼贯而入,就朝府内冲去,朱、孙二人也相继进入府中,在降人的带领下,朝徐府正厅走去。

    此时的正厅,徐智等人已经把徐家一家老小,还有没有来得及走的香主全部捆绑好,齐齐跪在地上,自己也率着众人把兵器扔到一起,随即跪在最前面等候官军的到来。

    “拜见二位将军,小的是东大乘妖教的香主徐智,妖教教主徐鸿儒一直逼迫小的跟随于他。小的一直想拨乱反正但没有机会,得亏官军前来,大显神威,才让小的逮到机会将其抓获,还望二位将军明察。”

    朱道信等人一进来正厅,就看见最前面有一群人跪倒在地,身后还有十数人被五花大绑扣在地上。

    他们二人根本不关心徐智的话,眼睛直勾勾就往五花大绑的人中望去,然后大声呵斥道:

    “徐鸿儒是哪个?”

    徐智闻言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连忙在前面引路,带着二人走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又挣扎不断的人面前,指着这个人谄媚道:

    “二位军爷,这就是东大乘邪教教主徐鸿儒!”

    “把他扶起来,让我看看。”

    朱道信并不理他,直接招呼亲兵把此人猛扶了起来,一把将口中的布条扯下。徐鸿儒终于能喘口气了,他恶狠狠的望着徐智,怒骂道:

    “徐智,你个烂糟的心,我真是瞎了眼。亏我这么信任你,没想到你是这般吃里扒外。”

    朱道信等人闻言并不理他,反而转身对给他们引路的夏仲进道:

    “你看看,这人是不是徐鸿儒?”

    夏仲进这才从他们身后走上前来,还默默地望了徐智一眼,随后看向徐鸿儒,丝毫不理会徐鸿儒的谩骂,仔细看了会,回头缓缓道:

    “二位军爷,这人确是徐鸿儒,化成灰我都认得。”

    徐智见状也走上前躬身道:

    “小的自然不敢欺瞒朝廷,不仅仅是徐鸿儒,他们一家老小以及没有来得及逃走的香主都在这了。多亏二位军爷神勇及时攻破府门,这才跟小的里应外合拿下这等人,小的不敢居功。”

    朱道信跟孙新继听到徐智这一番话,立刻互望了一眼,脸上露出微微一笑。心想这人还挺上道,居然把这个泼天大功送给了他们,一看就是个惯会阿谀奉承的主儿。

    “呵呵,你倒是上道的。你放心,朝廷历来公正,该是你的功劳自然少不了你。”

    孙新继闻言一边叫手下人把这些人全部压下去,一边对着徐智语重心长的嘱咐起来。徐智一听立马心花怒放,看来此事成了,自己的这一条命也活了。

    “那就多谢…多谢二位大人,徐鸿儒此人狼子野心,为了谋逆作乱疯狂聚敛信众钱财,这钱财账本就藏在这府邸之中,藏点小的也知道,还请二位大人跟我前往,小的愿意引路。”

    二人一听立马望向徐智,这人带倒是倒戈的挺快,看着一脸谄媚相,带来的惊喜却不断。不过他们两个也知道功劳不能独占的道理,于是立刻嘱咐亲兵道:

    “马上派人禀报黄参将与蒋总兵,就说已经活捉徐鸿儒及其家人,请他们速来府邸。另外吩咐下去,徐府内外把持住,严禁乱兵作乱掠夺,一经发现,军法处置!”

    “得命!”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卢象升在军机处

    乾清宫隆宗门外,军机处值班房。

    军机处地方不大,内部还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占满大半个屋子的炕床之外,也就是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每日英国公张维贤、辅臣孙承宗、沈灌等人,除了会轮流值班以外,其余人都会定时点卯上班。

    虽然看似清闲,但如今战事颇多,除了辽东、西南奏报外,白莲教谋逆、地方民变、西北与蒙古的摩擦以及东南海盗等事都会上报军机处,让众人忙碌的有时候脚不沾地。

    “卢象升,把这份辽东奏报归档,另外把这段时间所有关于白莲教的题本整理一下,陛下可能会要。”

    军机处值房处,新任军机处书办的卢象升还在努力整理各地上报战事的题本。

    他的任务其实较为简单只有两个,但也很是繁琐。

    一个就是把每日各地题本内容汇总成编,形成一份完整的奏报提交军机处,甚至交给皇帝。

    另一个则是把题本归档整理交至大库(档案库),待军机处需要的时候随时查询。

    “好,等我先把这份今日的奏报抄写好,随后送给军机大臣后就去办。”

    卢象升闻言熟练地接过军机处修撰递过来的题本,放在自己案牍上。紧接着起身就拿起抄写好的奏报,就往军机大臣的值班房走去。

    他原本对于军机处书办的职位很是抵触,但等回到翰林院就这个事情请教丁绍轼后,丁绍轼却对他大力支持。

    军机处的地位丁绍轼是知道的,他见皇帝居然安排刚入翰林院的卢象升进军机处,就知道皇帝对这个卢象升特别看中。

    因此也鼓励卢象升大胆去做,只是嘱咐他也要兼顾翰林院的事情,如此单日来翰林院,双日去军机处即可。

    见丁绍轼鼓励他去,卢象升内心也终于有点信心,于是每逢双日就来军机处点卯上班。

    所幸军机处也都看出来皇帝对于卢象升的重视,因此对他甚是客气,日常工作中也很乐意提点帮助卢象升,让卢象升很快上手了军机处的工作。

    而随着他在军机处干的越来越多,他越发觉得这个书办位置的重要性。

    这个位置每天都能看到朝廷的军事奏报,还可以了解各地总督、巡抚对于这些事情的处理意见,更可以掌握皇帝以及军机大臣的第一手处理意见。

    因此他在军机处只是待了半个月,就对于大明的军事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再加上他还单日前往去翰林院,也可以掌握查阅内阁的题本奏疏。这样一文一武的政事灌输与熏陶,让卢象升获益匪浅,从中得道颇多。

    这也让他做事更为上心,也更加了解皇帝的良苦用心。

    “咯吱~”

    军机房的房门被悄然打开,卢象升躬身走了进去,就见张维贤、孙承宗、沈灌三人都分坐三处,各自拿个题本在潜心批阅着。

    他们三人见卢象升进来并不意外,还是各自其事。卢象升也娴熟地走到孙承宗面前,把手中的奏报递给孙承宗。

    “阁老,这是今日军情奏报,还请过目。”

    “嗯,给我吧。”

    还在奋笔疾书的孙承宗这才抬起头,接过卢象升递过来的奏报,简单翻开看了起来。

    “以后记得把陛下最关心的事情放到前面,比如辽东、西南还有白莲教之事,这些都是朝廷目前的重中之重。到时候陛下翻阅起来方便,我们也好查看。

    还有最近多关注一些朝鲜与察哈尔的题本奏报,近期陛下可能会用到。”

    孙承宗看了看内容,觉得甚是详细,就开始给卢象升简单提点起来。

    他之前还曾对卢象升有些不满,觉得皇帝对他有些颇为偏爱了。但自从卢象升进军机处为书办后,他就发现这个卢象升做事很是干练,毫不拖沓,写的奏本内容也简明扼要,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于是他对卢象升收起了轻视之心,对于这个皇帝钦点的状元愈发看中起来,因此平日里经常对卢象升也很是提点。

    “卑职明白,以后就按照这个顺序来。”

    卢象升闻言就把这些话记在心里,随后点头应承道。对于这位帝师,他很是恭敬,平日里他也能感觉到孙承宗对自己的有心提点,心中甚是感激知足。

    “嗯,你下去吧。”

    卢象升闻言就躬身点头退下。

    这时沈灌却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退下的卢象升,拿起茶杯慢慢品起茶来,随后意有所指的说道:

    “刚入官场圣眷如此之浓,看来以后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呵呵,毕竟是本朝第一个状元,陛下定然重视的很,不过我看他做事干练,写的内容甚是赏心悦目,试问谁不惜才呢。”

    孙承宗闻言轻声笑着回应起来,正如他所言,面对这等人才谁都不会不重视。

    “我还听闻此子不仅善文,平日还习武研兵法,箭法百发百中,练就了一身好刀法,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啊。”

    突然听闻沈灌这般说,孙承宗当即一愣。这时一旁的英国公张维贤也放下题本道:

    “这个确实,你看此人的手臂非比常人,恐怕有异于常人之力,如果与三两人打斗都不落下风。”

    听到二人这般说,孙承宗这才发现自己对卢象升的了解远远不如其他二人,不过他也对于皇帝为何重视卢象升有了新的认知。

    卢象升自然不知道三位军机大臣对他此事的议论,把孙承宗的嘱托铭记在心后,他立刻进了军机处后面的值房内。值房同样不大,里面只有四五张桌子,分属于两个书办,两个修撰。

    “孙大人说要我们关注一些朝鲜与察哈尔的题本奏报,近期陛下可能会用到。所以如果遇到这两地的奏本,可嘱托给我,我记录在案。”

    听到卢象升这么说,众人当即把此事记在心上,对于他们来说这种要求每天都会有。每次都是皇帝可能看,军机处可能会用,但是否真的看,真的用,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说了算了。

    “早上还说会要用白莲教的相关题本,也要搜集起来。自从杨总兵在河间府捉住了东大乘教的教首王好贤后,河北各地也风声鹤唳,各地官府县衙也为了不被牵连,也开始巡查地方,唯恐本地出现逆贼。

    他们写题本倒是轻松,可是难为了我们要一一分类,还要抄写内容,这也太麻烦了。”

    听着临近修撰的抱怨,卢象升闻言呵呵一笑,随即走到了自己位置上,一边整理桌子上的题本奏疏、一边对着众人说道:

    “等着吧,这还只是河北的,我听说山东那边更甚,等京营那边解决完徐鸿儒以后,山东那边也会整治逆党,到时候山东的题本更是如雪片般飞来,现在还算少的呢。”

    在军机处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够接收到四方消息,尽管他们被严令禁止把消息透露到外面,但在值房内聊天倒是没有限制。

    自从五六日前他们收到杨肇基逮捕了王好贤的消息后,也从诸位军机大臣那里知道了振武军南下的真实目的之一,就是去定陶县剿灭徐鸿儒。

    虽然感慨朝廷消息的灵通,但也让他们的日常工作成倍增加了许多。

    “去年山东大旱,这些妖教趁机扩张。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扩张的这般迅速,要不是这次朝廷先下手为强,定会在山东、河北等地掀起风浪来。”

    听到卢象升的话,值房内当即就山东此事讨论起来。

    “还是民生所困,百姓也是活不下去了。真应了张希孟(张养浩的字)那句话,兴亡百姓苦啊。”

    “唉,那能咋办,山东大旱,朝廷也拼命救灾,去岁陛下刚登基就从内帑拨款赈济灾民,还派了御史前往巡查。登莱那边开海禁,鼓励百姓出海捕鱼求生,甚至还鼓励他们去辽东屯田,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卢象升身后的书办见状也感叹起来,在他看来朝廷也难,圣上也是有为之君,面对旱灾并不是无动于衷,可以说是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能做的事情也都做尽了。

    “是啊,我还听说工部徐尚书上月向陛下上了《甘薯疏》,建言陛下在各地种植甘薯,说此物不仅耐寒耐旱,还产量很高,建议在顺天府、辽东、山东等地试种。

    陛下也准其所奏,下令让徐光启召集人手在天津府试验,如果成功则在山东等地推广。我想如果此物真如徐尚书所言那般好,那推广全国定是一件对百姓功德无量的大事。”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卢象升也觉得此物如果正如徐尚书说的那般有用,倒是可以推广。

    但他也隐隐觉得不对,难道仅仅靠这些手段就可以让百姓吃饱饭,不再造反吗?只是他虽有疑惑,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山东捷报!山东捷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喊,众人闻言连忙出去观望。

    就看见一个宦官领着通政司的官员拿着一个题本火速从他们面前跑过,进入了军机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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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杨嗣昌

    军机房内,孙承宗等人也听到了门外的呼喊的话语。

    他们见状互望了一眼,心里明白定是振武军那边成了。

    “咯吱”一声房门骤然被打开,报信的官员拿着题本走了进来,看见众人连忙把手中题本捧在手上,递了过去说道:

    “启禀各位大人,这是刚刚通政司接到京营振武军总兵蒋璘奏报,山东大捷。”

    孙承宗闻言也不顾什么养气功夫了,一把把题本拿了过来,二话不说打开看了起来。

    其余二人见状也聚拢在他的身边,想要一探究竟,看看里面是什么内容。

    “好,好,好。”

    孙承宗粗略看了一遍,连说三个好字,随后又把题本递给了沈灌与张维贤二人。

    “陛下一直等着这个消息,我们速速禀报陛下。”

    张、沈二人把题本一看脸上也露出欣喜之色,立马同意了孙承宗的提议。于是三人拿着题本就朝乾清宫疾走而去。

    军机处值房本来就在乾清宫附近,三人三步并两步很快就到了乾清宫的殿门前。

    门口的张宁跟张昶远远就看见三人从这边走来,见状赶紧迎了上去。

    “何公公、张公公,军机处有关于山东重要奏报禀报陛下,还请二位通报一声。”

    何宁跟张昶二人见状互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三位大人,陛下刚刚午休,要不再稍微等候片刻。”

    听到这话,还不等孙承宗说话,英国公张维贤立刻开口道:

    “陛下之前说过,遇到辽东与山东军情要第一时间禀报。现在山东捷报传来,还请速速传报,勿要误了军机大事。”

    何宁、张昶等人可以不怕孙承宗等人,但绝对怕英国公张维贤,毕竟是张维贤是勋贵中威望极高,朱由校都礼重有加,魏忠贤也要敬重三分。

    所以他们二人见张维贤发话了,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不过还要点头道:

    “那我二人试试,还请三位等等。”

    “陛下,陛下!”

    躺在卧榻上的朱由校从睡梦中醒来,感到头痛欲裂。

    他努力摇晃头让自己变的清醒些,就看见何、张二人站在自己面前,一个拿着毛巾,一个端了一盆水。

    朱由校伸了个懒腰,用凉水清洗了下脸,冰冷的水刺激在脸上,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随手接过毛巾,随后用手揉着头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朕睡了多长时间?”

    “陛下,现在已经是未时(下午三点到五点)了,你睡了两炷香的时间。”

    何宁一边端着水盆一边小心翼翼的回复着,说完张昶立刻接过话道:

    “陛下,军机处的孙阁老他们在殿外求见,说有山东振武军的军报。”

    刚从午睡中醒来,还有些迷离的朱由校听到振武军军报几个字顿时一惊。当即把毛巾丢给张昶,连忙下榻穿鞋。

    “他们来了不早点说,赶紧把他们叫进来。”

    “奴婢这就去。”

    听到这话,二人心里一惊,暗想还好把陛下叫醒了,不然又是定是一番批评。张昶见状立刻出去招呼孙承宗等人进殿。

    “臣等叩见陛下。”

    “快快免礼,山东大捷了嘛,奏报在哪?快拿给朕看下。”

    朱由校闻言立刻摆手就要看捷报题本,孙承宗见状当即就递了过去。

    “陛下,蒋璘在一晚疾驰二十里,奇袭了徐鸿儒所在的徐家庄。徐鸿儒见围困就派兵突围,却被黄得功的勇毅营轻易击败。其后城中军心涣散接连请降,徐鸿儒全家也被手下捉住,徐家庄被官军轻易拿下。

    此战振武军仅死伤一百余人,斩杀白莲教逆贼千余人,投降者不可胜数。

    并且从徐家找到龙虎大旗三面,硃印三方,妖说六摺,令旗六百面,雁翎刀三千口,龙衣黄袍及坐纛之物。

    除此以外,更从徐府家中搜到白银四十余万两,黄金两万两,其他铜钱古玩数不胜数,城中铜像众多,粗略估计可以熔铜数万斤。

    而根据投降的白莲教高层说,徐鸿儒原本打算年底起事,都是陛下明察才得以防患于未然。更重要的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山东还有其他教会,如棒槌会、红封教、龙门教等教众也在阴谋作乱,。

    蒋璘现在上书请求朝廷发文山东布政司,在山东一鼓作气,清缴逆党,永除后患。”

    朱由校在旁边一边看着题本,一边听着孙承宗的汇报,神情越发欣喜起来。

    等自己耐心看完,就把题本猛的一合来回踱步起来,并且一边踱步,一边口中念道道:

    “好,振武军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朕要论功行赏,重重的赏赐他们。你们待会联合内阁拟定个名单,对于蒋璘、黄得功等人都要赏赐。对了还有杨肇基,他抓住了王好贤,现在这个白莲教的支脉东大乘教的心腹大患终于剿灭了。”

    看着眼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皇帝,三人也同样很高兴。

    因为从蒋璘搜到的徐鸿儒武器装备来看,这个徐鸿儒所图甚大,得亏是及早现在把他抓了起来,不然他如果在曹州府举起反旗,那定会让已经经历旱灾的山东更加震动。

    到时候平叛耗费外加赈灾等等,就会让朝廷刚刚宽裕的财政更加雪上加霜,甚至还会影响漕运,让顺天府都会受影响。

    “请陛下放心,只要等蒋璘与杨肇基的叙功折子一到,我们就会联合内阁兵部商议论功之事,定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只是现在有两个问题,还请陛下示下?”

    “哦,说来听听。”

    心情愉悦的朱由校听着孙承宗应答点点头,又看他还有疑问,就让他赶紧说说。

    “陛下,现在杨肇基跟蒋璘分别抓住了王好贤跟徐鸿儒,这二人都是东大乘教的教主,信众甚多,所以不能羁押太久,否则容易生变,应该及时处置。

    因此他们二人在题本中建议就地审问,然后伏诛斩首,尸体押送京城示众。

    但我等认为不妥,此等妖贼罪恶甚大,理应当押解京城,命三法司会审后当众问斩,以儆效尤,如此才能彰显朝廷威严与惩戒之意。因此此事还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置?”

    朱由校听到这个问题后丝毫没有犹豫,当即斩金截铁说道:

    “此事还请示什么,现在二人都被拿下,东大乘教的主力尽数逮捕,杨肇基等人还怕害怕这些信众劫人不成。让内阁发文,命人把这二人及其亲属全部押送京城,经三法司会审,从严处置!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啥问题?”

    皇帝这般斩金截铁的话让三人当即点头应承下来,其后张维贤又躬身说道:

    “陛下,根据之前杨肇基以及蒋璘的题本奏报,这河北、山东一带妖教众多,这次徐鸿儒想要造反就暗中联通了许多人。甚至在蒋璘抓捕徐鸿儒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连夜给徐鸿儒报信,让其逃跑,得亏蒋璘出手及时才没有让他逃跑。

    所以之前杨肇基就建议要一鼓作气剿灭逆党,将领这次也在题本中请求在山东多停留几日,挟大胜之势把这些逆贼一网打尽,免除后患。

    臣等听闻以后也觉得可行,因此臣等想请陛下委派重臣负责,让其联合杨肇基、蒋璘以及山东布政司等部统筹规划,剿灭逆党。”

    朱由校一边听着一边也在思量此事。

    他之前收到过杨肇基的题本中就看过这等建议,他也觉得此事是可行。斩草要除根,如果这次不一鼓作气清理干净,等以后怕是要更麻烦。

    但现在看军机处几人这么说,他已经猜到了他们已经有后备人选了。

    “此事可行,但要找一个资历老,行事稳重,还要善于兵事之人,不知你们有没有什么人选?”

    三人见朱由校询问起来,也不藏着掩着,直接拱手而言:

    “陛下,臣等推荐山东左参政熊文灿,此人在山东布政司为政多年,去年救灾出力甚多,在山东甚有名望,并且对兵事略有了解,如果他能够居中调度,山东逆党相信很快就会平定。”

    熊文灿?

    朱由校一听熊文灿就暗自摇头。

    这人他当然知道,历史上曾经招降了郑芝龙,一招成功所以用上瘾了。后面想着招降张献忠,最后被张献忠抓住机会诈降,给了张献忠恢复元气的机会。

    如果非要说什么功绩的话,就是跟郑芝龙合作招募流民去台湾屯田了。因此在朱由校看来,此人民政能力确实强,但是军事能力是真的差,如果让他居中指挥,怕又是要四处招降了。

    众人一看皇帝暗自摇头,大概就猜到皇帝对此人不是很满意,看来要重新换人选了。

    “这人朕听过,虽然行事稳重,能任事。但朕觉得此人并不合适担任此职,朕倒是有一个人选。”

    朱由校想了一会觉得此人不行,不过他刚才思量的时候突然脑海中蹦出一个合适的人选。三人闻言顿时来了兴趣,当即躬身拱手道:

    “不知陛下想要谁来担任?”

    “兵部左侍郎杨嗣昌。”

第三百三十六章 给百姓一条活路

    “杨侍郎,这边请。”

    杨嗣昌在何宁的带领下,忐忑地跨过会极门,不由得往右边望去,那里便是文渊阁,内阁所在地,朝廷重臣无一不想进去的地方。

    只不过他今日此行的目的不是文渊阁,而是文渊阁对面的文华殿。跟随何宁继续往左边走去,很快就听见了文华殿内传来的阵阵讲课声。

    “杨侍郎,您在殿外稍等片刻,陛下还在上日讲,马上就要结束了。”

    “不妨事,有劳何公公了。”

    杨嗣昌闻言连忙拱手,他哪怕在外朝也知道何宁是皇帝的亲侍太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得罪。

    “还请侍郎暂且等候。”

    杨嗣昌闻言就在殿外一旁安心等候起来。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到文华殿,他对这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但碍于规矩一直未敢抬头四处瞧一瞧,只是低头沉思着待会与皇帝的诏对。

    虽然接到任命不久,但他这几天也把相关题本奏报都拿来参考,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规划。

    没过一会儿,殿中的读书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从殿内就走出一位年逾六十,身穿红袍官服的老者。杨嗣昌见状对其躬身行礼,这人他自然熟悉不过,乃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丁绍轼。

    “杨侍郎,陛下日讲完毕,叫您进去呢。”

    丁绍轼一走,何宁当即就出来了,领着杨昌嗣就往文华殿偏殿走。

    “陛下,杨嗣昌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

    刚刚上完课的朱由校把书本一放,起身看向何宁身边的文官,见此人大约而立之年,脸色圆润精神,看起来一副富态相,想必这人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杨嗣昌了。

    “臣兵部左侍郎杨嗣昌,叩见陛下。”

    “嗯,起来吧。这里太乱了,去那边说话。”

    朱由校随即摆摆手道,自顾走去,杨嗣昌等人也随着皇帝朝内殿走去。

    “杨嗣昌,前段时间朕还诏对你父亲右佥都御史杨鹤。当年杨镐萨尔浒战败,他直言进谏,并向朝廷举荐熊廷弼、李长庚、薛国用等人,对朝廷稳重辽东局势大有裨益,这些人朕至今都在倚重呢,看来你父亲真有识人之能啊。

    随后朕又接见了你父亲,他对朕说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应该整顿吏治,休养生息,恢复元气,对此朕深以为然。”

    杨嗣昌一听皇帝对自己父亲杨鹤赞赏有加,也让杨嗣昌紧张的心情略有舒缓。

    “如无唐太宗容人之量,自然也不会有魏征直言进谏。都是陛下察言纳谏,海纳百川,才会让朝廷有万象更始之象。”

    朱由校接过何宁递来的茶,听着杨嗣昌的一顿捧呵呵一笑。

    “万象更始需要群策群力,光凭朕一个人没用。故朕想着安排伱些差事,这也是叫你过来的原因所在。内阁的任命你接到了没?”

    一见皇帝说起了正事,杨嗣昌立马正襟危坐,躬身拱手表示:

    “臣已于三日前接到内阁与兵部关于督抚剿贼的任命,这几日臣深感惶恐,唯恐有负圣上厚爱,只有殚精竭虑,清剿逆贼以报陛下。”

    对于杨嗣昌的态度,朱由校还是很满意的,他直接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好好做事即可。朕既然给了你这个机会,并不是因为父亲杨鹤在朝的缘故,而是看中了你的能力。现在河北、山东两地妖邪之说甚多,外加去年山东大旱频灾,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走投无路,只得寄存希望于妖教邪说。

    唉,百姓愚昧,投身妖邪,这其实也是朝廷疏于救济、教化之责,所以朕不怪他们。只怪这些妖邪教以图谶、妖术蛊惑百姓,掠夺钱财,挟他们谋逆就是罪无可赦。

    所以这次派你去,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些妖邪教一网打尽,哪怕不能连根拔起,也要重挫其势。”

    杨昌嗣闻言深表赞同,他去岁来京赴任,也路过山东等地,对于山东、淮河等地流民以及秘密结社情况甚是了解。甚至去年初还向神宗皇帝上书提醒,但由于那个时候宫里事端太多,上书的题本杳无音信,让他甚是无奈。

    但现在得知当今皇帝早就对这个隐患有所关注,前些日子听闻京营主动出击将白莲妖教的教主活捉,让他对皇帝甚是钦佩,对于任命他清剿这些妖教的事情也更加上心。

    “陛下言之有理,臣也认为百姓愚昧但也无妄,他们这么做或许只求一个活路。而这些利用百姓疾苦,挟众作乱的邪教却是罪大恶极,其罪当诛。

    所以臣来之前就有了筹划,对于这些逆党要以剿为主,尽快剿灭捣毁其根基,使其不敢作乱。

    但更重要的就是剿灭这些谋逆后,还要救济百姓,与民共葺,休养生息,为万千百姓寻一条生计之路。百姓艰难困苦,只要让他们有一条活路,他们自然不会随意生乱。”

    听到这话,朱由校终于明白历史上崇祯皇帝为什么那么信任杨昌嗣了。

    就是此人看待问题很准,往往一针见血地客观分析。

    历史上就提出攘外必先安内,建议崇祯皇帝先与后金议和,再纠结重兵剿灭国内李自成、张献忠等人。

    要不是清流觉得议和太丢面,拼命阻挡,死活不同意议和。崇祯皇帝此人也是没有担当,做事犹犹豫豫不敢明着表态支持,大明完全有可能跟后金议和,然后腾出手来对付李自成等人。

    甚至后面为了剿灭李自成、张献忠等叛贼,他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划,杀得李自成带着十七人逃进商洛山苟延残喘。

    要不是熊文灿盲目招降张献忠,致使张献忠得以休养生息后再度叛乱,把好端端的一盘筹划给毁了,还真有可能平定农民军起义。

    “杨爱卿说得甚是,剿灭逆贼容易,但救济百姓于水火,让百姓有一条活路是大,不然又是春风吹又生。但就是不知杨爱卿对于事后安抚山东民众,休养生息不知有何想法呢?”

    杨昌嗣闻言一愣,他没有想到皇帝居然对他剿灭逆贼的计划不甚提及,反而提到让百姓休养生息的时候倒特别感兴趣。

    不过对于此事他也有过想法,于是就略微思量一会,便拱手而言。

    “陛下,百姓的生计无非就是农工商。而这些幸而天下得陛下圣明,早就已着手在做了。

    一则还是劝农垦桑,开垦荒田,减免赋税。甚至臣提议为了减少百姓缴税负担,现在虽实行一条鞭法,但也允许百姓缴纳粮食以替代白银,这样可以减轻百姓兑换白银之苦。

    另外臣还听说徐尚书已经在天津等地种植甘薯等作物,闻其产量大,又不吃地力,抗寒抗旱,可以鼓励民众耕种,提高产量。

    二则振兴工商之法,其实朝廷已经在做了,现在无非是扩大范围而已。一则开放矿禁,鼓励开矿,另外鼓励百姓前往沿海寻求生计,甚至可以鼓励百姓迁移至辽东。

    辽东地广人稀,土地肥沃,百姓去了可分配田土自耕。百姓对于土地历来看重,只要这般政策一出,哪怕朝廷不鼓励,去的人也会很多。

    三则就是要均田均役,减轻百姓负担。但这事急不得,先等顺天府试点以后才行,但此事才是最重要的,只有这么做才能减轻百姓负担,百姓也不至于走投无路,中了邪道。”

    朱由校听着杨嗣昌的话,默然的点点头。杨嗣昌说的每一条都有道理,但很多做起来都很难实践得开,也需要时间。

    朱由校自己也分析过大明现状,其实最核心的问题就是人口太多,不仅吃不上饭,而且许多民众没有工作,没有生计。这个现象在江南还好,那边商品经济较为发达,农村剩余人口可以进入城镇打工。

    但北方经济落后,农村剩余人口发现在农村种不了地,进入城市又没有活计以后自然会心生异端,加入团伙帮派甚至是白莲妖教。

    所以朝廷要做的种种,什么屯田、开海禁、开矿禁等等,说白了就是要增加就业岗位,让这些人有工作,自然就不会惹事了。

    只是这些事情不可能全部由朱由校一个人去做,去执行。因此他就需要很多人替他去做,这种人朝廷里有很多,现在看来杨嗣昌就是这样一个人才。

    “杨爱卿,你说的这些确实是朝廷现在在做的,但很多政策要么就是试行,要么就是阻力重重,要么刚开始做还未见成效。如果你要做的话,那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陛下,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下难事众多,如果都畏难不做,那岂不是有负圣人教诲,圣贤书也怕是白读了。”

    杨嗣昌一听这话当即着急地站了起来,在他看来这正是作为臣子的职责,岂能因困难而退却呢。

    “哈哈哈,好得很,你这些话朕知道了,朕也会记在心里。你先把剿逆的事情做好,朕到时候自会把这些难事交给你去做。”

    “还请陛下放心,臣一定肝脑涂地,竭死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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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对经济的设想

    “朕既然用你,自然是信任你的,好好干便是。”

    看到躬身行礼的杨嗣昌,朱由校当即鼓励起来,让他好好成就一番。

    见事情完毕,朱由校也起身自顾地走出侧殿,杨嗣昌见状连忙跟在身后。等出了文华殿,朱由校又嘱咐了杨嗣昌几句,就让他退下了,他也坐上龙撵往乾清宫而去。

    在龙撵上,他一直忍不住想起刚才杨嗣昌说的话。

    杨昌嗣看问题可谓是一针见血,提出的策略很有道理,朱由校也知道这么做背后的深层道理,就是增加就业,给百姓一个生计。

    但明朝北方的情况跟南方完全不一样,北方经济以农业为主,商业远远没有江南那么发达,城市化程度也没有江南高,所以流民就是问题,会生乱子。

    但朱由校也不能强迫流民都去江南,江南也承载不了那么多人口。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发展北方的工商业。

    只是工商业的发展并不会凭空出现,而是需要有消费刺激的,没有市场,谁会做生意呢。

    因此朱由校心里明白想要在北方做生意,必须要瞄准那群最有消费潜力的人,而对于这些人群,朱由校已经有了大体的规划。

    “何宁,命户部尚书汪应蛟觐见。”

    “遵命。”

    龙撵很快就在乾清宫停下,朱由校下了龙撵直接进了冬暖阁,让张昶拿来关于辽东军饷用度以及天津、登莱等府开海后的相关题本,说完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陛下,汪尚书来了。”

    “让他进来。”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题本,哪怕何宁来了,也不抬头直接嘱咐让汪应蛟进来。

    “陛下圣安。”

    “免礼,坐吧。汪应蛟,朕想问下你,去年朝廷决意开放海禁,还在登莱、天津等地打造水师,想要海运运粮。不知现在效果如何?”

    汪应蛟来之前也询问过何宁皇帝叫他进宫所为何事,但何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简单透露说皇帝比较关心山东民变。

    因此汪应蛟原本还以为皇帝叫他来是要找他要钱呢。

    没想到屁股还没有坐热,皇帝就直接抛出海运这个问题。他闻言思量了一会,只能开口道:

    “陛下,往辽东海运粮草确实是朝廷在管,但现在夏麦税刚刚押解到京,天津、登莱那边的水师还没有修建完毕,因此等购置完粮草起运,哪怕海运也最多运送两成,其余还需陆路才行。”

    朱由校闻言摇摇头,这个速度太慢了。

    但对这个结果他本就不抱有什么期望,于是又继续问道:

    “那自海禁开了以后,来往天津、登莱等的船只多不多?关税可有增加?”

    汪应蛟更是摸不着头脑,皇帝怎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这些数据,每月天津府与登莱府都会送过来,他自然是知道的,见状立刻拱手回答道:

    “陛下,自去年开放海禁以来,虽然天津、登莱等的船只虽有,但多是渔船,出海多为了生计,主动做生意的较少。因此来往的海船中大都来自江南、福建、广州等地。

    这些商船去年还较少,每月只有三四十艘,今天以来越发多了起来。

    特别是天津卫,现在每月约有一百余艘海船进出港口,其他渔船不可胜数,每月关税都多达八千余两;登莱距离辽东、朝鲜、日本等地较近,每月的关税更多。”

    朱由校听完不由地欣慰起来,显然对这个数字很是满意。

    “看来不是没有船,只要政策一放开,想要做生意的人很多啊。前几天杨涟也曾给朕上题本,说在辽东盖州卫(营口)巡查的时候,就发现有江南的货船过来买卖毛皮,每月多达二十余艘,获利甚丰。

    汪爱卿,伱就说为何这些海船贸易利润这么大,那敢于出海做生意的为何大都来自江南呢?为何开放海禁以后,北方鲜有人愿意出海做生意,从天津府出发去辽东,不仅路途近,还利润甚厚。”

    听到皇帝这般询问,汪应蛟想了一会,回复道:

    “陛下,帐不能这么算。辽东有大利,此事尽人皆知。但北方海禁已久,现在虽然开放海禁,但百姓对于下海还是有畏惧之心。

    一则出海买船费用甚大,普通人根本支撑不了,需要多方筹措才行。

    二则海上缥缈无定,极容易迷失方向,触暗礁,遇海贼或者遇到暗流都是常有的事,只要遇其一,都是全船覆没,哪怕人侥幸能活命,在茫茫大洋上,根本找不到船只营救,只能葬身鱼腹,身死财消。

    三则百姓对于朝廷政策还捉摸不透,唯恐朝廷再次实行海禁,因此还有畏惧心理。因此目前北方等地愿意主动出海的也只有登莱一地,这还是因山东大旱,许多人为了生计被迫出海。”

    汪应蛟这一番话听得朱由校连连点头,原因归结起来也简单,就是三个词:没钱,不敢做,有风险。

    所以接下来朱由校就要把这些人的顾虑解决掉,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把整个北方抑或者河北、山东、辽东等地的经济盘活,让更多的人有生计,有活干不闹事。

    刚才朱由校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刺激北方的经济,发展北方的工商业。他想来想去发现整个北方朝廷花钱最多的地方不是九边,也不是京畿地区,而是辽东。

    辽饷每年饷银高达五百六十多万两,就这还不够,每年都需要追加。这么多钱到了辽东,除了买马匹、草料、兵器盔甲等等花费外,把剩余饷银发到辽东军镇大小官员乃至士兵手里,都是一笔巨款。

    而这些人又不能吃银子,势必是要花掉的,这就是巨大的消费群体。

    但现实呢,由于辽东经济不发达,粮食产量少,很多人有钱花不出去,这就造成了高度的通货膨胀,一石米在京畿只要一两银子,在辽东则需要五、六两银子。

    这种畸形经济归根到底就是辽东物资供小于求,白银通货膨胀,不值钱了。

    特别是历史上明朝在辽东战场上连连吃战败,朝廷每年输送给辽东的巨额白银随着辽东不断战败,又辗转被建虏抢走,让建虏吞了这肥水来不断扩充自己的实力。

    因此辽饷就像一个巨大的水龙头,把海外流入的大量白银全部又泄入了辽东,却未掀起一点浪花,也没有给大明经济起到丝毫的刺激作用。

    从而让整个大明的白银像漏底的钱袋子似的,经济也逐渐下行畸变,无疑是一个恶性循环。

    但现在的辽东早就不同以往了,随着辽东战线的稳固,辽饷自局势反转后再没有流向建虏。

    所以辽东是一个消费潜力巨大的群体,他们有钱少物,消费能力还高,愿意买东西。并且辽东虽然气候寒冷,但地广人稀,有毛皮、药材等大量内地紧俏的物资滞销在内。

    如果大力发展辽东商贸,扩大市场规模,鼓励北方的商贾去辽东贸易或者大力鼓励前往辽东移民,不仅可以让朝廷每年拨给辽东的巨额辽饷回流到关内,盘活北方经济,增加就业,也给百姓一个生计。

    还可以向辽东移民减轻北方的压力,增加朝廷对辽东的控制力,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而朱由校要做的,就是扫除辽东与关内商贸、移民等的障碍,而现在看来他做得已经差不多了。

    如今辽东战事虽进攻不足,但守成有余;山东民变已平,朝廷在天津、登莱设府开海,准备海运。北方潜在的隐患都被朱由校解决了,下一步完全可以围绕辽东盘活河北、山东等地的经济了。

    “汪爱卿,你所说的意思朕明白,但朕看来都是百姓没有信心抑或者不敢这么做,归根到底还是朝廷的政策不给力。

    朕几次看到熊廷弼与杨涟在题本中抱怨辽东民生艰难,物价极高,地虽广但人却乏,凡事都需要朝廷的运输赈济,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只是依靠朝廷,现在商贸发达,特别是海贸方便,朝廷就应该鼓励商贸运输物资。

    比如给运粮到辽东的人减免关税,山东等地不是大旱流民甚多么,可以广招流民前往辽东,朕看这些都可以做,并且步子可以迈得大一些。

    辽东军民可以免受高物价之苦,朝廷也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花费,河北、山东一带的流民也有一条生路,何乐而不为呢。”

    汪应蛟一听当即明白了皇帝今日召见他的用意,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为了解决河北、山东等地流民的生计问题嘛,要么就让他们去辽东屯田,或者依靠辽东贸易给他们一个生计,让他们不要造反。

    “陛下,这么做不是不可以,但此事要有成效,不仅仅只是免除关税,还要辽东都司、顺天府、山东布政司等衙门协调。

    臣一人之力怕是决定不了,还请陛下召集内阁六部商议此事,或者下旨廷议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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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环渤海经济圈

    “召开廷议太麻烦了,还是召集内阁六部商议吧。”

    朱由校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只是户部出面,还必须要经过内阁才行,否则协调起各个部门来着实有些麻烦。

    于是他当即拍板,并且让何宁当下就去找刘一燝过来商议此事。

    汪应蛟见状就欲拱手劝说皇帝,又见皇帝此刻实在兴头上,所以也未敢一再阻拦,只能看着何宁应声出去。

    这时还在文渊阁票拟题本的刘一燝闻皇帝突然召见,也是摸不着头脑。于是就让何宁带路,一路上紧赶慢赶来到了乾清宫。

    “微臣刘一燝,参见陛下。”

    刘一燝一进来就看见汪应蛟在场,难道皇帝叫自己来又是因为钱的事情吗?不过朱由校也不容他多想,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起来。

    “免礼,刘阁老,朕叫你过来有要事跟你商议。

    现在河北、山东妖教基本平定了,虽还有些余孽,但是不足为惧。但朕思量再三觉得若要杜绝百姓作乱,最根本的办法,还是要让百姓有所生计,因此朕适才召了汪应蛟过来讨论此事,但此事关系甚大,得需你们内阁牵头商议。”

    随后朱由校就重新把自己刚才的想法,事无巨细的给刘一燝讲了一遍,还着重强调了饷银从辽东回流的好处。

    刘一燝也是第一次真切研判这件事,突然听说了还微微一愣,不过细想下觉得皇帝讲的甚是有道理,但他也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陛下,如果朝廷出台政策,鼓励辽东贸易,确实对朝廷是百利而无一害,臣也甚是赞同,但细想下来,臣有一些疑问。”

    朱由校是一脸的自信,现在听到刘一燝有疑惑,就让他速速讲来。

    “陛下,第一是关于鼓励辽东移民之事。这件事朝廷本来就议论过,登莱巡抚官应震也在行动。但其中的问题陛下也是知道的。

    就是辽东都司那边都是卫所,民政之官甚少,现在的粮价也很高,种植作物也是一年一熟,一旦遇到个天灾荒年那便是颗粒无收,且不说当地的辽民该怎么办,就说辽东屯田的人可如何是好,对此朝廷可有准备?”

    听着刘一燝的这番询问,朱由校突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一燝说的对,辽东的粮食本来就少,今年年初就已移民数万山东百姓过去安置了。杨涟就曾上奏说辽东的粮食十分紧张,如果继续移民,那岂不是让粮食危机重重,如果再碰到什么灾年,那必然是雪上加霜。

    见皇帝没有说话而是沉思起来,刘一燝并不打算见好就收,而是继续开口道:

    “其次,朝廷每年拨给辽东的饷银确实很多,但其大多数都是买军需用度。根据臣之前看到的账目,每年辽饷拨发至将官兵卒手里的也只有二百万两左右。

    就这,还有三到四成都要被将官中饱私囊几层,真正到士卒手中的也只有一百四十多万两,这虽然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但如果仅凭他们是否真的能够撑得起整个辽东的商贸,撑得起山东、河北等沿海的生计呢?依臣的看法怕是很难,甚至行不通。”

    朱由校闻言不知道该说啥,他很想倔强地说可以,但理智告诉他这确实不行。

    听着刘一燝的接连发问,也让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朱由校不再言语,也开始重新思量了下刘一燝的质疑,伴随着朱由校的沉默思考,冬暖阁内寂静无声。

    汪应蛟也明白了刘一燝的用意,也坐如石蜡,不再言语。何宁见状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也知道气氛甚是严肃,也不敢说话。

    “唉,朕明白了。”

    一声长吁短叹在冬暖阁中鸣起,刚才朱由校经过稍许思索,其实也对刘一燝提到的问题,想到了一些对策,但他现在却不想回复刘一燝的话了。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刘一燝的用意,就是此等大事不能只凭着一腔热血,拍一下脑门就做决定。

    这种牵扯到千万生民的事情,如果要做那就要尽量考虑的面面俱全,有时候慢就是快,不然等问题发生了真就悔之莫及了。

    “多谢刘阁老提醒,这次是朕着急了。”

    刘一燝见皇帝如此说,心里不由宽慰起来,连忙拱手道:

    “臣只是把心中疑惑说出而已,陛下能举一反三,从中悟出圣贤之道,说明陛下聪慧过人,这是社稷之福,是大明之福,臣也甚感欣慰。”

    朱由校听到这话脸上微微一笑,心想刘一燝真能给自己个面子。

    但刘一燝并没有等待皇帝回复,而是继续说道:

    “不是臣虚言,臣也认为此事要想可行,只需双管齐下即可。虽然辽东士卒的兵饷花销撑不起整个辽东的商贸,也撑不起整个山东、河北等沿海的生计。

    但沿渤海一带有钱的不仅仅只有辽东士卒手中的军饷,还有辽东各种军费采购,甚至还有各级将官的花费。

    更重要的还有京师顺天府,其中达官显贵、文武百官以及朝廷用度的花费哪个不大,支撑起辽东、甚至是山东、河北等地的海贸绰绰有余。

    只是如此要做的话,那不仅仅要对粮食等物品降低关税那么简单,还要鼓励商贸甚至是海贸,甚至还可以加大与蒙古互市,更要把开放矿禁条令尽快贯彻执行下去,这样百姓的生计之路可能会更多。

    这其中每一条都牵扯到许多衙门。但所幸关税、海贸是朝廷新推行的政策,如此降低关税阻碍很小,开放矿禁内阁跟工部也多次进行研讨,正好可以趁此次机会颁行。”

    朱由校跟汪应蛟闻言点点头,刘一燝此言甚是有理有节。

    “至于移民辽东之事,臣也赞同。但此事一定急不得,必须双管齐下。

    一则按照之前陛下跟内阁所议,尽快在辽东选择两个合适的地方改卫所为府县。如若不想,甚至可以选择新址重新设立州县,随后委任知府县令,招募流民前往,只要以田土作为鼓励,定会有许多人前往。

    二则辽东缺粮,粮价奇高,因此可以按照臣刚才说法,鼓励商贾运粮至辽东,免除其港口关税,其商贾去辽东就是为了求购药材皮毛,来时为了赚钱盈利自然会装填其他货物。

    如果我们免除粮食关税,他们定会愿意运粮至辽东,这样辽东米家自跌。到时候辽东都司再设置常平仓,囤积粮食以备荒年,如此忧患自解决。”

    听到这一番话,朱由校也忍不住的感慨起来。

    刘一燝不愧是我大明首辅,论说这些措施很多都是之前提到过的。但他可以全盘筹划整合,这确实是个不可多得本事。

    “陛下,总而言之依照臣的意见,此事固然可行,但需要朝廷商议,随后缓步推行。这个过程快则一月,长则两三月。但只要内阁六部充分研讨,制定条例后推行最为稳妥,事缓则圆,到时候阻力也会小很多。”

    “臣附议,陛下,正如首辅所言,这其中涉及的许多衙门大都新设,所以阻力甚小,推行起来也容易。再说此事于朝廷百利而无一害,只要陈明利害,缓缓图之定可推行。”

    汪应蛟见状也拱手而言支持起来。而高坐在御座上的朱由校听完二人的发言后,沉默了一会后便颔首称是,缓缓站起来望向刘一燝。

    “刘爱卿所言甚是,朕受教了。既然如此朕也不说什么了,此事就交由内阁与户部等商议此事,把各个细节的事情敲定,然后确定个章程出来。”

    见到皇帝首肯,刘一燝跟汪应蛟当即拱手道:

    “臣等遵旨。”

    见心中的想法成行,朱由校便跟刘一燝二人继续商讨了会细节,随后就让他们退下自行商议,到时候给自己一个结果或者有什么问题与自己商议即可。

    看着退下的二人,朱由校沉沉地坐在御座上,沉默良久,随后缓缓起身走向对面的墙壁下,看着眼前那副巨大的《坤舆万国图》。

    在图中大明居于中心,看起来大又独,而朱由校却驻目在大明版图的右上角。

    在极其不精准的地图勾勒下,朱由校仍然可以看出渤海的位置,它被辽东、顺天府、山东三面包围,可以算是北方人口最多、经济最核心区域之一。伴随着平叛的结束与对建虏的胜利,也是北方最容易改革的区域。

    想到这里他把自己的手放在这块区域,然后缓缓地围绕渤海画了一个圈。

    这个圈在朱由校的设想中被叫做环渤海经济圈。

    在朱由校的设想中,这块环渤海地区将是改革的重中之重。此地要海有海,要人有人,要原料有原料;交通便利,人口稠密,是天然的优势“三角洲”,又经过自己的不断逆党,做事的阻碍很少。

    如果刚才的筹划能够成行,就可以通过渤海让三地经济联系的更加紧密,实力更加雄厚。

    甚至在未来面对北方旱灾以及预计潜在的民变时,也可以在北方跟江南一样作为一个基本盘,不怕出什么乱子,还可以给朝廷提供源源不断的钱财与人马。

发烧了,今天没了,实在抱歉

    发烧头晕,今天写不了了,明天更新,如果下周没课的话,就继续开始三更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京城的变化

    天启元年七月初,京城。

    这是一年中最热时节,现在又是晌午时分,骄阳似火,京城大街上的行人也都少了几分。

    而那些忙着奔波生计之人却来不及在乎这太阳有毒辣,对于他们来说,生活要比太阳辛辣多了。

    前门大街,此地乃北京城最是热闹繁华地段,平日里人来人往、商贾云集、日日开市、百货云集,繁华盛况自成祖迁都于此后就一直延续至今。

    虽然现在太阳毒辣,街上行人也不少,王五就是其中之一。

    他身着粗布单衫,肩膀上挂着一个汗巾,跟着一众苦力蹲在墙角,远远的张望着自己眼前这狭长的小巷尽头,貌似在等待什么。

    “咯吱”“咯吱”···

    这时巷尾忽然传来一阵木轮碾过的声音,王五和周边的等一干苦力定睛望去。

    就看见巷子那头十几辆木轮车正推了过来,他们见状如同饿狼一般蜂拥上去,聚拢在这些木轮车的周围。

    “爷,需要搬运东西吗?我便宜,只要五十文,干活有劲,绝不偷懒。”

    “我只要四十文,爷勇武,我力气大,干活利索得很呢。”

    ······

    还不等对方发言,这帮苦力就争先恐后的抢着出声,唯恐对面管事的不用自己。而管事的似乎对这些苦力的讨好卖笑习以为常,只是面不改色地说道:

    “二十文,要四个人。想要来的就跟我们往前面走,如果不来那就不要在这里堵着,碍着我们过去。”

    这话一出顿时让这些苦力面面相觑,二十文,连一斗米都买不到,这让他们怎么干活。想着心里就埋怨起来,这管事也太不通人情了。

    但还不等他们发言,就听见苦力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我去!”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原来是王五应声而出。其余苦力见状就想大声呵斥,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做人,要是做扰乱价格,让他们以后怎么接单子难做活了都。

    “我也去。”

    “还有我。”

    只是他们刚想训斥,就突然见人群中又有三个人站了出来,那个管事的一听露出满意的笑容,对着众人挥挥手,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挺好,识相昂~先把钱赚了再说嘛,你们四个人跟我走。至于其他人就散了,赶紧让开,不要挡道。”

    众人见状只能无奈地让开,眼睁睁的看着王五等四个人跟着他们走了。于是赶紧对人群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埋怨起来。

    “头,这都几次了。本来我们就赚的是辛苦钱,本就不容易。自从他来以后,好几次都这般低价就干,这都让这些商贾学会压价了。

    之前觉得他家里不容易我们就忍了,但三番五次这样明显是要砸我们的饭碗嘛!这叫我们怎么忍,我们也是拖家带口的,都不容易。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们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断人财路,犹同杀人父母,这个道理在场的人谁都懂。

    那个领头的闻言也看着王五远去的方向,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众人见状也歇了心思来,随后又蹲在墙角,再次望向巷子路口,希望能争抢到下一个机会。

    “你们搬的时候都给我小心点,这个可是从天津府星夜运过来的海鱼,必须要鲜活的呢,如果有什么损伤,你们是万万赔不起的。”

    “您就放心吧,我们之前也给您们鼎香楼办过,自然啊知道这鱼的金贵,肯定不会有半分马虎的。”

    王五熟练地接过木车上的木桶,木桶里传来的阵阵鱼腥味让一旁的管事很不习惯,连忙掩手捂住口鼻。但王五却毫不在意,稳稳地把持着木桶,将其放到鼎香楼厨房。

    “伱们知道就好。这海鱼贵的很,鲜味十足,自从去年天津府开海以来,京城里的海鱼就多了起来。

    不过京城里谁不知道这鱼还是我们鼎香楼做的最好,就连内阁的阁老都会差人来买。我之前也吃过一次,那味道真的是流连忘返啊。”

    看着王五等人熟练的忙活着一阵儿搬运,管事也惬意地坐在一旁,拿着茶壶一边喝茶,一边跟王五闲聊起来。

    “还是您有福气,这等东西我们这些穷苦人自是没有福气吃的,只能听您说说,我们晚上梦里向周公讨要了。”

    王五一听这话当即哈腰恭维起来,那个管事的呵呵一笑,背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很是得意。

    “呵呵,你们想吃我倒有一个办法,到时候可以去天津府去讨生活,现在那边可大不一样了。这才大半年,就涌入了好多商贾流民,朝廷还新修了三个码头,就这还不够,还要新修呢。

    你们只要白天在码头那边做些脚力,等下午的时候就可以找码头上卖鱼的商贩,买一些快死的鱼,价格甚是便宜,到时候煮着吃尝尝鲜也是不错。”

    “我也听说了天津府的热闹,现在好多人都跑去那边讨生活,还有人还出海呢,听说每月的银钱都很高,要不是家中有老母需要侍奉,我也想去闯一闯。”

    那个管事的闻言倒是诧异的看了看王五一眼,心里暗道他倒是个孝顺之人。

    “京城的机会也有很多的,如果觉得天津府太远,现在我听说通州那边也在招人,但是比较难进去。不过西山那边的煤场开了,也在大量雇人,如果去了待遇很是不错,就是在煤场苦了些。”

    王五把木桶小心翼翼地放到后厨位置,抬头望去货车上的木桶已经被搬运的大半了。不过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刚才管事说的话。

    “小的也听说西山煤场又开了,这真是朝廷的善政。半月前在茶馆外听报博士讲《大明日报》,当时人们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欢舞雀跃,心想这真是朝廷的大好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煤窑开业了,小的也想去试试机会。”

    管事翘着二郎腿,舒坦地嘬了一口茶,见王五居然还在听《大明日报》,满意的点点头,暗想他并不是一个啥都不懂的人。

    “烧不尽的西山煤,自嘉靖以来,京城百姓的所烧之物,不大都出自这里嘛。只不过万历时期派宦官王朝收乱收矿税,才搞得民怨沸腾。

    只是没有想到朝廷最后给停了,还是陛下英明,让现在恢复如初,让咱们老百姓用可以用上西山煤了,你们倒也可以换个营生了。”

    王五一边耐心的搬运,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着管事的讲话,看他这般愿意跟自己说话,这让他更加来了兴趣。

    “还是您说的有理,我们都是粗人啥都不懂。但话又说回来,自从咱们这位圣上登基以后,做的大事真不少嘞,就说这菜市口的人头都落了不下数百了,任谁都不敢小瞧他。”

    “你们呀,整天就盯着这些打打杀杀,也就喜欢看这些杀头的场景。这些有什么意思,就是图个刺激而已。还不如看一些其他的来的实在。”

    王五看到这个管事欲言又止,立刻识趣的问了起来。

    “小的们都是穷苦出身,平日里就看下杂耍演武,如果看个杀头那更是图个刺激。不过您说要看些其他的,就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嘛。”

    那个管事饶有兴趣的看着王五,对他越发满意起来,他靠在椅子上翘个二郎腿,手指不定时的点在椅子的扶手上,得意地说道:

    “这你就问对人了,城南的文曲庙你可知道,半年前陛下下旨说要建一个图书馆,把《永乐大典》等书放进去,供大明子民观看。

    这个图书馆就建在文曲庙附近,所有人都可以去看或者抄写。这可是一等一的大好事,天下士子闻之无不欢呼雀跃。

    现在我听说这个图书馆已经建成了,马上就要开馆呢。到时候翰林院的状元郎们可都要去呢。到时候你们倒是可以去看看,就算不识字,也可以沾沾文气。”

    这话让王五眼前一亮,其实他还识得一些字,内心里也想看书。但书太贵了,他属实买不起,这个图书馆倒是给他了一个想要看书的机会,想到这里他就想立刻答谢起这个管事来。

    但就在这时。

    “小心点。”

    王五突然转身,两手把持住身后的木桶,将其稳稳地放在地上。

    随后抬头望向身后一个面色通红,手不断打颤的苦力,那人连忙望向木桶,看见海鱼没有从其中撒出来,当即长舒一口气。

    “多谢王大哥,多谢王大哥,这木桶太滑了,很难握持住,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摔坏了那可如何是好。”

    “没事,实在不行就歇一会儿,其他的我帮你办。”

    那个苦力还没来得及感谢,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王五定睛望去,就看见那个管事闻声匆忙赶来,等过来一瞧海鱼还没甩出来顿时长舒一口气。

    “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把海鱼撒出来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没好气的看了王五等人一眼,对他们的好感也荡然无存,于是立刻不耐烦地摆摆手。

    “赶紧搬,搬完就快些走吧,不要这里多逗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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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大明图书馆

    “拿了银钱赶紧走,不要在这里待了。”

    “好嘞,小的们多谢您了。”

    王五等四人熟悉的接过二十文的工钱,一边暗自清点,一边对这管事的点头哈腰一阵感谢。管事对刚才差点误事的几人很是不耐烦,连忙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

    “王大哥,今天真的是要谢谢您,要不是你帮我,我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今日工钱我不要了,全部给你。”

    管事的前脚刚走,刚才那个失手的年轻苦力就把手中铜钱递给王五,为了答谢他帮了自己,不然赔的就不是这点钱了。

    王五见他这般做法,心中顿时来气,看都没有没铜钱一眼,大声斥责道:

    “你家中婆娘刚生了娃,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伱把这些钱给我,试问他们吃什么?再说了我帮你本就是情分,如果我收了你让别人怎么看我,真的是小瞧我了。以后这种事不要再提,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那个年轻苦力闻言脸上面露羞愧之色,心想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五见状也不理他,反而掂量了下手中这二十枚铜钱,叹了一口气。

    “唉,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时辰,才只有二十文,这样下去不行啊。”

    这话一出身边众人顿时心生同感。

    “是啊,我们回去吧,现在还早,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活能去干。”

    王五望了望他们刚才蹲守的那个巷子,眼神中流露出犹豫之情,随后慢慢摇头拒绝。

    “怕是回不去了。咱们都是家中急需用钱的人,所以哪怕雇主给的价格很低,我们也会去搬运。但这种事情一次两次没啥,如果长久以往定会让其他人不满,这分明是砸他们的碗

    这几日张工头已经给我说了好几次,说如果再低价搬运就把我赶出去。今日我们还这么做明显就是不给他面子,如果再去那就危险了。”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微一变,立马明白王五说的话在理。心中也顿生后悔之色,心想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地方接活,现在回不去那里,那以后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苦力干活都是有专门区域划分的,如果乱窜定会被工头找人轻则赶走,重则打一顿得不偿失。

    “我们都是交了例钱的,现在找一份干活的工作也不容易。如果现在驱赶出去,那以后可怎么接活啊。”

    王五听到这话微微摇摇头,他刚才心中也在思考此事,心想应该怎么找一个活干才行,但刚才跟管事的闲聊,让他心中有了些许想法。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刚才鼎香楼管事的不就说了一个活嘛。”

    这话一听众人顿时眼前一亮,刚才的讲话他们也听到了。

    “您是说,去西山煤窑还是去天津府?”

    王五环顾众人,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

    “是也不是,你们想想,现在不同以往了,去年活特别少,想要干也只能在京城里做。自今年以来,活也多了起来很多地方都在招人。

    不过去天津府那边出海太过于危险,虽然我听说每个月给的月钱都高达五钱,我还是不建议去。倒是可以去码头上干老本行作脚力还是可以的,那边货物众多,我之前也听张工头说过很多人去了,除了累一些倒也没有啥。”

    其他三人闻言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这事他们也听闻自从天津府开海后,京城中好多苦力都去了天津府讨生活去了,其中不乏他们身边的亲戚朋友。

    现在京城的人都知道天津府那边机会多,如果好好干活,雇主给的月钱也高。他们几个也会心动,但他们不去都各自有理由,大多家中不止一口人,实在是走不开。

    大家都是有难处的人,王五也明白他们的心思,否则也不会跟他这么拼命的干活了,见他们不言语又接着说起来。

    “其实除了天津府以外其实很多路子,我这几天也找了好几个,你们可以做一下参考。

    一个就是西山煤窑,刚才你们也都听的很清楚。鼎香楼的管事说的很对,朝廷解了矿禁,现在那边的窑口又多了起来,想必现在也缺人倒是可以去,月钱很不错就是很辛苦。

    其次就是去通州,现在那边朝廷扩建兵器作坊,半年前就招了一拨人。现在扩建后还招一拨人,给的月钱听说也很高。

    除此以外还有遵化铁厂,我已经打问好了,自从朝廷废除匠籍又在通州修建兵器作坊后,很多铁料都从那边购买,所以那边铁厂的生意很多,很多大铁匠也在那边开了铁厂,现在也招人了。

    这些地方虽然都不在京城,但大都在京城附近,如果平日里想要回来也不远,倒是可以去尝试下。依我的看法还是得找个正经工作干着,一直干苦力等老了也不好干。”

    经过王五这一盘分析,众人心中对其暗暗佩服起来,没想到王五还是你这么一个心细之人,居然早早就开始筹划打算了。

    “王大哥,啥也别说了。我就知道现在干这个不是长久之计,咱们都是需要钱的人,我啥也不懂,你干啥我跟着你干啥。”

    刚才那个年轻苦力也不是很懂,对他也很是信得过。

    现在听王五这般说,心中顿时就有了跟王五干的心思,其他两人一听也附和,就跟着王五干了。

    王五一听心里也欣慰不少,当即郑重其事的给他们说起来。

    “好,你们既然信的过我,那我们就商议一番。但具体去哪里还是一起看看。这样吧,后日你们几人到铁拐胡同等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约定好后日见面的时间,就各自回家去了。

    王五见状也扭头离去,他家中老母生病,他先去药铺抓了一副药,随后回家让自家媳妇熬煮。而他特意把找了一件干净的长袍以上,亲自洗了一下,让他媳妇甚是奇怪。

    第二天,文庙。

    北京的文庙自永乐九年重建,经宣德、嘉靖、万历年间分别修缮大殿,添建崇圣祠后,到现在已经有两百余年。

    其占地广大,门内院落共有三进,中轴线上的建筑从南向北依次为大成门、大成殿、崇圣门及崇圣祠。环境庄严肃穆,每年进京赶考或者路过士子前来祭拜孔子、四配、十二哲,以示尊崇。

    而今天文庙却戒备森严,里里外外都被把持住,不让普通人随意进出。

    但这丝毫不影响文庙外的人群,他们聚集在文庙附近,只是注意力不在文庙,而在文庙旁边的一座建筑旁。

    目前这个建筑并没有完全完工,只有主楼和副楼,占地十五亩左右,也就七八个四合院的面积。后面还有二十多亩的空地还在空置。

    但这块地方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能在文庙旁边凑出十余亩地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要说这个建筑一共占地将近四十亩地,比一旁的文庙都大不少。

    但现实情况就是如此,这么做全因这个建筑非同寻常,是大明朝第一座对所有人开放的图书馆。在众士人看来,这也让天下人都能得到教化的机会跟场地,他们自然一万个同意。

    所以自从皇帝下诏建设后,自内阁往下,所有部门以及文官都一路大开方便之门,唯恐自己出不了力。

    甚至还有许多官员甚至是商贾都自发捐钱,想要出一份力,但都被沈灌婉言谢绝。在他看来如此神圣之地,自然不能被这种黄白之物玷污。

    不仅仅是文官士子们重视,京城内的百姓也重视,虽然图书馆具体意义他们不了解。单是“免费”参阅图书就足够让他们心动来一次了,王五也是如此。

    他今日特意穿着珍藏已久的长袍,为的就是配的上这个神圣的场地,只是他想到今日来的人如此之多。

    哪怕他寅时(三点到五点)出发,现在也只能在人群中间站着,现在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应该快要开始了,听说这次翰林院学士还有内阁大臣都要前来,这些可都是平常见不到的大官呀。”

    “就是,我还听说翰林院的状元也要来,这可是个好机会,这次定要瞧个仔细,上次恩科大典的时候就没有瞧清楚。”

    ······

    人群中许多人是过来凑热闹的,希望过来沾沾官气、文气,哪怕对自己没用,但也说不定对自己的子孙后代有用。而在人群中站了两个小时的王五,一边锤了锤酸痛的大腿,一边环顾周围热闹的人群。

    他发现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虽有不少看热闹的,但更多的地还是书生,并且大多书生都背着一个包裹。

    从他包裹的轮廓就能看出,里面大都是一些笔墨纸砚。看来是要进去抄书,王五见状暗暗想道。

    “来了,来了。”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众人闻言定睛望去,前面的人群中让出一个通道,几个官员在众人的拱卫下,通过通道走到了图书馆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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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交恶王体乾

    “《尚书》曰:惟殷先人,有册有典。典册在籍,铸史明礼,汉有麒麟阁,唐有弘文馆,宋有秘阁,均为藏书之所。本朝立国以来,重视典籍教化,设有文渊阁为藏书之所。

    成祖继位,纠集英才,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名为《永乐大典》,共两万两千八百七十七卷,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

    其书铸成后,几经修缮,原本藏于南京文渊阁,其正本贮文渊阁,副本别贮皇史宬。陛下登基,不忍如此皇皇巨著深藏宫中,特此修图书馆于文庙旁。

    将《永乐大典》副本置于其中,供大明臣民展览。以显天子勤政爱民,教化万民,协和万邦之意。”

    沈灌傲然挺立在新修的大明图书馆旁,对着台下跪听的众人,郑重其声地诵读着圣旨。

    他每念一句,心中的自豪与欣慰之情就更重一分。

    当知道皇帝放手由他负责图书馆的新建后,哪怕他贵为文渊阁大学士、军机大臣也不免有些激动。

    毕竟这可是泽被万民,造福后世的伟业。在士人儒生中留名的好机会,以后任何士人见了他都会敬重有加,钦佩他成就了这样一番了不起的事。

    试问哪一个读书人不想承担如此的殊荣,而他也不负皇恩,兢兢业业,现在终于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圣旨毕,平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灌郑重地将圣旨一合,望向他身边的孙承宗,以及翰林院侍读学士丁绍轼等人,缓缓地点了一下头。随后双手捧着圣旨,郑重其事地望向这座他主持新修的图书馆。

    这是一座三层九楹重檐硬山坡顶楼房,砖瓦砖基砖墙,松木框架结构,坐北朝南,迎阳防潮。

    楼下十间房屋,围绕着大厅一字排开,一一隔断。二层把十间房合而为一,中间用书橱隔开,用以藏书以及平日阅读抄书,书楼前后开窗、书橱两面开门,通风豁达。

    书楼最中间的大厅门口上悬挂着一个硕大的鎏金匾额,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大明图书馆”。左下角还有着“天启元年御笔”的字样,让别人一看这就是皇帝亲自题的字。

    沈灌看着这一番场景,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这只是图书馆的第一部分,平日只供来人观看,抄阅,此楼后面还有副楼,才是真正藏书之所。

    只是目前还没有全部修建完成,需要等待些时日,但现在只是这个正楼足可以使用了。

    沈灌带着孙承宗等人缓缓走了进去,正厅最中间有一张硕大的紫檀木案台上,上面摆着孔子肖像,沈灌将圣旨平整庄重地放置于案台上,随后带着孙承宗等人再次叩首。

    就在众官叩顿之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接着一声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圣旨到!”

    沈灌等人互望了一眼,对此丝毫不感到惊讶连忙赶了出去,就看见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体乾手持圣旨,带着许多小宦官从人群中速度穿来。

    “臣沈灌、孙承宗接旨。”

    众人闻言接连跪下,王体乾缓缓地打开圣旨,对着沈灌等人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图书馆新成,甚合朕之心意,着命内帑拨款十万两,以供图书馆新建修缮之用。另图书馆所用藏书虽为《永乐大典》,但自永乐以来,国朝书籍甚多。

    朕思之,下诏鼓励大明臣子皆可自献珍藏书籍于图书馆,以供士子习读凡献书者,均可留名于书中,以示激励。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皇帝给了足足十万两作为图书馆作为经费,在场众人无不暗自惊呼。许多人可能一辈子连一千两,或是一百两都没见过,更别说十万两了。

    王五等人闻言更是在心中暗中盘算这十万两得有多少钱。但观众里面的士子读书人却不在乎这个,让他们心动的可是关于捐书的旨意,即凡献书之人,都可以在书中留名,这不是给那些献书的人千古留名的机会嘛。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一阵心动,就想回家翻翻有何孤本典籍等,到时候也可以献上留名。

    “王公公有劳了。”

    沈灌双手接过圣旨,对王体乾一脸笑意地感谢道。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王体乾这次前来是给他们送钱来了,这怎么能不让他们高兴呢。

    “沈阁老、孙阁老,这是咱家该做的,都是为陛下办差嘛。能为这士林盛事出一份力,我也算与有荣焉了。”

    听到王体乾说这话,站在孙承宗、丁绍轼背后的翰林院编撰庄际昌等人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情。

    心中暗骂这个阉宦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不就是跑腿颁发个圣旨嘛,还说也是自己出一份力,真是满贯的奴颜婢膝相。

    而最前的沈灌等人的养气容人功夫明显就高于他们,听到王体乾的这一番自卖自夸,还识趣的配合起来。

    “确实,现在图书馆新建,需要更多的钱财与书籍,王公公过来正好可以解图书馆之困呐。”

    王体乾闻言立即哈哈大笑,心想沈灌这个人很是识趣,怪不得魏公公嘱咐自己要交好于他。于是就继续跟沈灌闲聊起来,但越聊越觉得不对劲。

    现在已经临近晌午了,天气也越发炎热起来,王体乾被热的也是头昏发热,用手巾擦了好几次汗,但沈灌等人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穿着官服还在跟他闲扯谝话。

    想到这他不耐烦地看着沈灌手中的圣旨,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还不带自己进图书馆去,难道大热天的一直就站在这里不成?

    但他越是耐不住,沈灌与孙承宗等人越是镇定自若,死活不开口让他进去。

    “沈阁老,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也到开馆的时间了,要么我们进去吧,让咱家也看看这图书馆的形制,也好回去给陛下复命。”

    这时沈灌装作如同恍然大悟一般,连连点头,连忙拱手赔礼,随后扭头对王体乾与孙承宗二人说道:

    “我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那我便带王公公进去参观一下。孙阁老,那就由你负责开馆吧。”

    孙承宗立马会意点点头,王体乾甚是满意,立马就让沈灌前面带路,他也想看看里面是一幅怎样景象。

    “王公公请!”

    王体乾闻言立刻跟随沈灌而去,只是没走几步就发现不对劲了。沈灌怎么带自己往图书馆正厅右手边走去,为何不走正厅直接进去呢。

    他见状询问沈灌是这是为何,就突然看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转身定睛望去,就看见孙承宗带着翰林院丁绍轼等人仰头进了正厅。

    “呵呵,王公公不要见怪,孙阁老有些心急,你跟我走便是。这图书馆的藏书阁都在后面,我们走侧门进去更加方便,公公且跟我这边走就是。”

    王体乾这下立马悟到沈灌到底啥意思了,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铁青,狠狠地瞪向沈灌。

    “沈阁老,好得很呐。咱家真的是看走眼了,刚才还在那里想着你正如魏公公所言,是一个通情达理,不媚世俗之人。万没想到您也是落于世俗的,是看不起咱家残缺之身,怕玷污了图书馆吧。”

    沈灌闻言连忙摆手,连忙赔礼起来。

    “王公公说笑了,陛下可是下诏说了,大明所有臣民都可以阅读抄阅。您自然也是算在内的,怎么可能会不让进呢。只是藏书确实在后面,走侧门更快而已。”

    看着沈灌一副义正言辞,毫不顾忌的样子,王体乾一阵儿来气。

    不过现在他拿沈灌也没有办法,看他站在那里油盐不进,丝毫不妥协,看样子绝对不会让自己走正门了,他只能在心里暗暗记下这一笔帐了,等来日再算不迟。

    “前面带路,不要让陛下久等了。”

    看到王体乾让步,沈灌当即拱手引路,带着王体乾往后门走去。

    随后他便带着王体乾在图书馆内逛了起来,不过也没有什么好逛的,目前图书馆也只修了一个主楼而已,后面大片地方也都空着,等着后面修缮,乏善可陈。

    再加上王体乾被摆了这么一道顿时失了兴致,一言不发的听着沈灌滔滔不绝地讲解,很快就拱手离去。

    沈灌看着悻悻远去的王体乾,面无表情,他心中毫不畏惧这么做。毕竟作为他一手操办的图书馆,他自然是想让自己能在士林中留下个好名声。

    如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自己堂而皇之地带着王体乾从大厅进去,定会让在场的士子不满。

    到时候要是落一个潜附阉宦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是小,玷污图书馆这等神圣之地,让士人群情激愤讨伐自己是大。

    因此他宁愿得罪王体乾,也不愿带他进入正厅,这是原则问题。

    不过他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宦官向来心窄眼小,睚眦必报,更何况王体乾还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看来以后自己要小心点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京师同文馆的成果

    “魏公公,这个沈灌欺人太甚,这分明是打您的脸啊。”

    司礼监内,憋了一肚子火的王体乾正对着魏、汪二人大吐苦水,司礼监的书办们闻言均静若寒蝉,唯恐触了他的霉头。

    “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是不带我走正门,非要走侧门,这明显是看不起我们,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去啊。”

    “啪”的一声在魏忠贤身边响起,王体乾定睛望去,就见魏忠贤也面露怒意,刚才把水杯重重摔在桌子上。

    “欺人太甚!”

    说完这话的魏忠贤当即起身,在是司礼监正厅来回踱步起来。

    不管王体乾是不是他的人,沈灌这么做就是不给他们宦官面子。作为宫里宦官的“老祖宗”,他决不能坐视不理。

    不过想到这里他就一阵来气,这个沈灌自己也帮他甚多,上次文化殿诏对,要不是自己提前把消息透露给他,他早就被罢黜在家了。

    没想到现在被皇帝信任了就把自己撇到一边,别人不知道王体乾是谁的人,他能不知道吗?

    王体乾说得对,这沈灌哪里是打王体乾的脸,分明打的是他魏忠贤的脸。

    王体乾也义愤填膺地看着魏忠贤,心想只要魏忠贤动手,哪怕是沈灌又何如,定要让他好看。

    “魏公公,要不要向陛下提一下,沈灌这么做明显就是侮辱内臣,我请求陛下为我们做主,定要向他讨个说法。”

    听着王体乾的话的魏忠贤也在思量该怎么处理,此时他看了汪伯雨一眼,发现他对此毫无反应稳坐泰山,还在一门心思品着茶。不由气不打一处来,面无表情地问道:

    “汪公公,此事你怎么看。”

    听到魏忠贤询问,汪伯雨这才放下茶杯望向二人,缓缓说道:

    “魏公公、王公公。沈灌这番做固然可恨,但现在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且不说沈灌这次有没有做错,就说陛下现在正在因为图书馆的落成而欣喜,如果我们因为自己被冷落了就去败陛下的性子。到时候在陛下定会觉得我们小题大做,反而对我们心生恶感。”

    汪伯雨这么一说,整个司礼监正厅顿时安静下来。

    魏、王二人沉默不语,都在思考汪伯雨说的话。虽然他们与其关系不好,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很有道理。

    特别是魏忠贤,他对于皇帝的性格很明了,知道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明白汪伯雨说得没错。

    “因此沈灌做法虽然可恶,但现在我们也只能忍着,除此以外我们毫无办法。就如果做太多动作反而对我们不利,哪怕想要对付他,也得等待时机才行。”

    王体乾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满,自己可是刚刚夸下海口,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想着就要出言反对,但魏忠贤一个摆手,把王体乾欲言又止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此事就不要再提了,待会我自会跟陛下分说。”

    王体乾见魏忠贤发话了只能作罢,不过魏忠贤却不想善罢甘休,心想即使不明着对付沈灌,也定不会让他好过。

    “陛下圣安。”

    “嗯,图书馆那边怎么样了?”

    朱由校熟练的放下书,右手中的扇子丝毫没有停止,想要给自己一些些凉意。

    朱由校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夏天居然会这么炎热,这也让他忍不住吐槽,这没有空调的日子太难受了。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望向房间里的两块冰,现在已经融化了一半了,见状就给张昶摆摆手。

    “再拿两块冰过来,现在这天气怎么这么热,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奴婢这就去。”

    魏忠贤看见皇帝被这炎炎夏日折磨的有些燥热,心中侥幸没有让王体乾过来诉苦。皇帝心情本来就不好,王体乾这么一说定会被皇帝训斥。

    “陛下,现在宫中炎热,现在西苑那边也打扫的差不多了,奴婢看要不移驾西苑避暑吧。”

    朱由校手中扇子不停,何宁刚想接过来他来,但被朱由校摇摇头回绝,现在又听到魏忠贤的话,忍不住点点头。

    “嗯,朕也是这个想法,到时候你跟汪伯雨看着安排下,摆驾西苑吧。”

    魏忠贤闻言暗自一喜,不动声色地拱手应答。

    “奴婢明白,陛下,今日大明图书馆建成,沈阁老与孙阁老等人悉数到场,王体乾也带着您的圣旨前往。

    他回来可是一个劲地夸沈阁老,说他在图书馆前连番说陛下圣明,能有图书馆,都是陛下教化万民,无私奉献之功。”

    听到这话的朱由校忍不住笑了起来,为此他可是把一整部《永乐大典》都拿了出来,还拨款十万两银子,为的就是这种名声嘛。

    “好得很,大明图书馆的建设这只是第一步。以后朕还要在京城扩建,还要在各布政司建,甚至在每个府县都要建,让我们大明子民都能接受教化。”

    “陛下圣明,想必诸位阁老以及言官们,听到陛下这一番豪言壮语后,定会向陛下献上贺表。”

    听着魏忠贤的吹捧,朱由校摆摆手,脸上一脸平静,看起来对此毫不在意。

    “朕也不求什么贺表,只求他们少说朕就好了。自从朕宣布要建设京师同文馆,让汤若望、李之藻等人翻译西洋著作的事传出去以后,许多人真的是如丧考妣。

    每天坚持向朕上书劝谏,希望朕不要这么做,现在图书馆建成了,朕也就希望他们看在这个份上有个容人之量,不要再多说什么就行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就一阵无奈,京师同文馆建设也有五个月了,最开始也只有汤若望跟李之藻主持,徐光启跟孙元化太忙了,也只能偶尔参与编译。

    现在经过五个月的发展,外加一些从澳门的传教士再度返回京师,让京师同文馆的翻译人数增加到了二十多人。

    其中还有十人是招进来的大明人,现在李之藻等人一般教习洋文,一般翻译著作收获也颇丰。

    但现在还有很多人不赞成,不理解。觉得此举是数宗忘典的行为,不过朱由校也庆幸,现在得亏是明代,虽然有少数人很保守,但大部分还是持有开放态度,并不排斥,京师同文馆的工作虽有阻力,但也能顺利进行。

    “确实如此,陛下已经仁至义尽了。那些传教士在大明境内不能传教,信教的人也要祭拜祖宗孔子,现在陛下又修建图书馆供天下臣民参阅《永乐大典》,如果他们还上书抨击京师同文馆,那奴婢定会跟他们较量较量。”

    朱由校听到魏忠贤这么一番义正言辞的表述,当即呵呵笑了起来,觉得这个魏忠贤甚是会揣摩他的心意。

    “呵呵,还是你理解朕。不过也不能怨他们,毕竟西洋人来我大明兴风作浪,我们不得不防。哪怕朕下令翻译著作,那也是一边防备,一边利用,毕竟他们也有可取之处。”

    朱由校说着就望向何宁嘱咐道:

    “去把前几日京师同文馆送过来的那两本书拿过来。”

    何宁闻言就去附近的书架上搜寻了会,没过一会就找到两本书。魏忠贤定睛一看,就发现这两本书的书皮上赫然印着《几何原本》、《西法神机》两个大字。

    接过何宁递过来的书,朱由校饶有兴趣的翻开看了起来。

    这个《几何原本》其实徐光启之前跟利玛窦一起翻译出版过,只不过之前仅译出前六卷,之后徐光启跟李之藻一直在空闲时候翻译,但进度很是缓慢。

    而京师同文馆成立后,在汤若望跟李之藻的联合努力下,这本书的其他九卷很快就翻译完毕,送到了朱由校的面前。朱由校很是满意,为此还专门从内帑拨款,把《几何原本》和中华传统的一些算术著作一起出版,以备后面他用。

    至于第二本书,朱由校更是意外,历史上这本书可是孙元化在崇祯年间翻译的,没想到孙元化早就在翻译了,有了京师同文馆进度更快。

    这本书朱由校后世倒是听过,他还知道这本书其实翻译自西班牙的《实用炮兵手册》,面向的对象也大多是操练火器的炮兵,所以十分重视实用性,很适合里草栏场的炮兵学员,更加适合京营炮营的炮兵。

    因此朱由校在看到这本书以后,就让孙元化等人迅速整理吸收,随后就把这本书加入到里草栏场的教材,供学员们学习。

    “西洋还是有些优势的,正好可以弥补大明的不足,等我们兼容并蓄了以后就让他们来学习我们。”

    “陛下说的是,奴婢也听说现在西洋算术很是厉害,天文更是一筹。神宗朝的时候,钦天监利用《大统历》预测日月食不验,那个时候就有修历之议。

    后来听说西教僧侣利玛窦到来后,就跟徐光启等人屡次上书,提议编订历法,采取西洋之法算历。

    但这么做导致朝廷非议众多,奴婢记得沈阁老等人颇为反对,徐尚书就上书支持,现在这个争论还没有平息,修历的事情也一直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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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修订历法

    听着魏忠贤这一番若无其事的话,朱由校神情略微停顿。

    一边思考一边把手中《西法神机》一书合上,这件事他怎么不知道,可以说他不仅知道还很关心此事。

    现在大明的历法主要是两部,一部是《大统历》,其二为《回回历》,后者作为对前者的补充被引入的。

    但这两部现行的历法历经二百多年运行越来越不准确,到现在甚至连日食月食都预测不准,别说西洋传教士,就是钦天监里也有人不满,因此修撰历法的呼声一直很高。

    只是怎么修撰,用什么方法修一直是争论的焦点。

    比如徐光启等人主张引入西法,按照西洋的天文算术知识更新历法;一些钦天监官员,还有沈灌等人却一直反对用西法,觉得用西洋之法来编撰历法有违背中华传统。

    但对于朱由校来说,他肯定赞成徐光启的看法。

    因为历史已经证明,徐光启与汤若望等人编撰的新历法一直很准确,并且很好用,他前世也在用,不过换了一个名字叫做农历。

    “这历法事关天象计算,事情重大,所以有争论也很正常。虽然朕比较瞩目西法,但还是等京师同文馆再出一些成果再议也不迟。”

    一听皇帝是这反应,魏忠贤并不意外,反而点点头拱手应承道:

    “陛下所言甚是,历法的事情太过于重大了,它关系到天下臣民日常作息。甚是百姓耕种,也全靠历法计算,一旦错误误了农时那可就麻烦了,还是要慎之又慎。”

    朱由校一听这话顿时点点头,觉得魏忠贤说的确实在理,这历法关系到百姓农业耕种,马虎不得。

    同时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突然想到历法这么重要,所以修订历法之事岂不是决不能拖了嘛。

    想到这里他缓缓地从御座上缓缓站了起来,在魏忠贤前面来回踱步思考起来。

    看着踱步的皇帝,魏忠贤拱手不言,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魏忠贤,你倒是提醒朕了。原本朕还想着拖一两年,但现在看来拖不得了,历法的事情还要今早确定为好。”

    听着皇帝的夸奖,魏忠贤连忙摇头不敢。

    “都是陛下聪慧过人,奴婢刚才啥也没说,陛下却能举一隅而三隅,实在是大明之福。但奴婢觉得还是从长计议为好,毕竟现在朝中反对的人不少,特别是沈阁老,到时候定会反对。”

    一听魏忠贤的“忠告”,朱由校直摇头,反对又如何,朝廷里支持西法的人更多,不足为虑。

    “没有关系,此事朕自有主张。”

    魏忠贤见皇帝说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当即点头称是。随后朱由校又跟魏忠贤说了一些去西苑的安排,就让他退下了。

    魏忠贤自乾清宫而出,一路西去很快就到了司礼监,王体乾等人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魏公公,陛下怎么说?”

    见王体乾开门见山地询问,魏忠贤不理他,先行坐下喝了一口凉茶,正厅内的小太监见魏忠贤热得不行,立马把准备好的冰块抬了出来,整个司礼监大厅的温度顿时降下了不少。

    “这几天就等着看好戏吧,我倒要看看沈灌还能高兴几天。”

    魏忠贤这么一说王体乾顿时来了兴趣,立马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连汪伯雨也饶有兴趣的望向魏忠贤,想听听魏忠贤究竟怎么给沈灌使绊子。

    于是魏忠贤就把刚才一幕大略给他们说了一遍,王体乾一听顿时拍手称快。

    “魏公公高明,沈灌这个老狗最讨厌西法,之前为了驱逐西教僧侣跟方从哲狼狈为奸。

    即使陛下听了徐光启的话,让西教僧侣返回京城,他也一直明着暗着反对。这次如果知道陛下要想用西法修历,定会暴跳如雷。”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佩服起魏忠贤来,如果沈灌反对定会恶了陛下,到时候自己也会更容易对付沈灌了。

    “哼,这些文臣平日最瞧不起我们,这次就让他们知道得罪我们没有什么好下场。”

    北京城内,关于大明图书馆的消息还没有散去,由于初步开放,现在每日去里面阅读图书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这么多人真正看的少,反而抄的多。毕竟这都是大内的孤本,许多读书人想求而不得,现在居然免费观看抄写,让很多人趋之若鹜。

    但这也带火了京城的笔墨纸砚的生意,特别是对于笔跟纸的需求量大增,还催生出了特殊的职业,就是职业抄书人。

    只要给上一些银钱,就可以让他们在图书馆内抄书,抄的又快又清晰,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促进了就业。

    并且凡是因此获利的读书人和商贾都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皇帝,以及内阁沈阁老。要不是他主持新建图书馆,何来士子能免费看书抄阅呢。

    而与图书馆火热的情况相比,城西的京师同文馆就显得较为寒酸了。

    且不说地方狭窄,占地也就只有八九亩地,跟大明图书馆比起来,无论是占地大小还是建筑规格都相形见绌,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更重要的是,由于京师同文馆内很多都是西洋传教士,导致周边许多百姓对其不甚待见。

    甚至还有人谣传里面的僧侣个个都是吃人的鬼怪,还最喜欢吃小孩。

    让周边的人见了这些传教士唯恐避之不及,就怕这些洋鬼子把自己的孩子带走。

    京师同文馆内,刚刚做完祷告的汤若望推开房门,走到京师同文馆内院西侧的一个房门,轻轻敲打着房门,很快房门应声而开,一个年逾五十,秃顶白须的传教士映入汤若望眼帘。

    “日安,阳玛诺教士。”

    “日安,汤若望教士。”

    汤若望问好以后,便娴熟的走进了阳玛诺的房间,一进去就看见一个满是书稿的书桌,如果仔细看其中的字迹,就发现是拉丁文跟中文交杂。

    “你现在的进度到哪里了?”

    “刚刚把第一章写完,现在的任务太重了,又要教明人拉丁文,又要翻译著作,我实在忙不过,这本书估计得后年才能写完了。”

    阳玛诺一听汤若望的询问,当即忍不住埋怨起来,边说边整理书桌上面的稿件递给汤若望,让他稍微看一下。

    汤若望接过手中的稿件,上面写的都是关于天文方面的东西,目前刚刚写到第一章,主要是要用问答的形式,阐明月相和交食原理、节气、昼夜和太阳运动。

    “您的天文学造诣在整个耶稣会中都是少见,而这些知识正是明国人所需要的。所以他们的皇帝才会组建这个机构让我们翻译著作,这正是我们被准许重新传教的机会,定要好好把握住。”

    看着汤若望一边翻阅稿件,一边给他嘱咐,阳玛诺也郑重的点点头。他虽然资历远比汤若望老,但对于汤若望的话他还很重视。

    毕竟在明国全面禁止传教士的情况下,汤若望居然能打开局面,接受皇帝的接见,并建议皇帝翻译西方书籍,这让他们这些在华耶稣会传教士眼中看来,无疑是一个重大胜利。

    “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对这本书上心,定会把对于天文学的最新研究写进去,比如佛罗伦萨的伽利略利用望远镜所发现的木星的四颗卫星、月球表面等等都会写进去。

    我记得伱之前给明国的皇帝送过一个四十倍的天文望远镜,到时候正好可以建议明国皇帝验证其真实性,定会让他信服的。”

    听到阳玛诺的筹划,汤若望顿时点点头应声附和道:

    “这个想法不错,我也听徐光启说不过,说明国皇帝很喜欢那个天文望远镜。经常拿它看月亮,想必其对天文学知识很感兴趣,你这本书有大用。但是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个事情,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阳玛诺闻言当即疑惑起来,不知道汤若望所言何事。

    “不知是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定会全力以赴。”

    汤若望随后把草稿纸放到桌子上,就要对他郑重其事地说呢,但也就在此时门外一个急切的声音传了进来。

    “汤若望教士,你可让我一阵好找。”

    二人应声望去,就见李之藻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他的学生李涛二人。

    看着李之藻一脸高兴的样子,让二人不禁一阵疑惑。

    “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陛下下诏,说我朝历法不准,特命钦天监重修历法。并且特别点名要求我、徐光启还有你参与进来。”

    此话一出汤若望顿时露出欣喜之情,一旁的阳玛诺更是惊讶。阳玛诺在澳门待了很多年,自然知道明国的历法不准,所以徐光启等人一直上书想要让明国朝廷引入他们这些传教士编撰历法。

    只是自从南京教案以后,这件事完全停滞了。哪怕现在没有传教士重回北京,徐光启也觉得需要等待机会,因此一直没有提。

    但没有想到他们没有提,反而皇帝主动下令让他们参与,这让他们是万万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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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大明还有的救介绍:
1620年,此时的大明风雨飘摇,危机四伏,外有强敌伺服,内有朝局混乱,天灾不断。作为穿越者的的朱由校,他应该如何挽狂澜于既倒,证明这大明还有的救呢?朕这大明还有的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朕这大明还有的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朕这大明还有的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