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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干越箫声     我在大唐当秀男txt下载     我在大唐当秀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挺好!挺好!

    萃阳宫。

    明日的演出对张麟来说极其重要了,因此他把其它事情包括研制活字印刷和改良弓弩之举先放在一边,重点准备唱歌之事,希望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改善自己在朝臣们心目中的形象。

    他手摸着下巴,在殿内缓缓踱步,眉头皱成川字,进入沉思状态,在心里筛选明日要唱的歌曲。

    想想那些天王巨星,一首歌就可以打遍天下,轰动世界,使得万人空巷,那是多么大的成功。

    张麟幻想,或许我明日的一首歌,能够使我在唐朝扬名立万!就算不能成功,但至少,要确保不能失败。否则,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才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所以此时选歌不得不慎重!

    张麟一边皱着眉头在殿内缓缓转圈,一边在嘴里不停地哼唱着小调调,他有时无声诵唱,有时哼唱出声,有时摇头晃脑,如同入了魔一般,让他手下那些奴婢看了直发笑。

    这时,高力士进来禀报:“校书郎,裹儿和三郎来了。”

    “叫。”张麟抬手一摆,而后继续背着手踱步,然后眯着眼继续哼歌。

    没多时,高力士领着裹儿和三郎进入殿中。

    裹儿背着一个半圆形的花梨木盒子,三郎斜背着一个圆滚滚的如同墩子一样的绸布袋子,她俩见张麟正在沉思之中,便乖巧地站在旁边,眼睛随着张麟的走动而转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表示些许不耐烦,看起来她们也很珍惜这次给张麟伴奏的机会。

    张麟已经哼了十几首歌了,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到底使用哪首歌。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扬手一挥,好像在做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很突兀地叫道:“算了,就左手指月!”

    “左手指月,然后右手指地?”三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乐呵呵道。

    “你咋知道?”张麟惊讶道,莫非唐朝人听过这首歌?不可能吧!

    “你莫不是想,天上地下,唯吾独尊?!”三郎红口白牙笑道。

    “什么跟什么呀,左手指月是我要唱的歌。”张麟咧嘴一笑,而后郑重其事地问道,“这首曲子,你们会弹奏吗?”

    “什么左手指月?我们好像没有听过,不如你唱出来让我们听听。”裹儿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整齐而莹白的牙齿,如同精心串起来的晶莹珠贝似的,让所有看到的男子,心里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摸一摸触一触的遐想,不过张麟并没有产生这种感觉,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沉浸在回想歌曲旋律之中。

    “也是。。。”张麟嘿嘿一笑,他心里说,她们怎么可能听过“左手指月”呢?

    “这首歌的曲子是:拉米米索拉拉西拉索米索米。。。”张麟摇头晃脑,比手画脚,嘴里哼哼唧唧地轻声唱着左手指月的简谱。

    “什么拉米米索拉?”裹儿听了一头雾水,蹙眉问道,三郎也是一样,他感觉张麟一点都不靠谱,因为他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谱子。

    张麟明白唐朝人对于简谱是一窍不通,而自己也不知唐朝乐谱是怎样的,只好说:“我一时半会也讲不明白,不如你们先弹奏一首曲子我听听,这样我就知道你们的谱子是怎样的。”

    “好!”裹儿微笑着打开花梨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名贵乐器,形状如同一把拉满的弓,向上的曲木上排列着许多木轸,从上到下张着十四根弦,曲木顶端雕饰着彩色的凤首,下方横木上有宽大的突出,如同蒲扇,这儿是共鸣箱,上面蒙着一层络着蝴蝶图案的犀牛皮,极其高贵华丽,一看就知道是宫廷中使用的乐器,一般人看都没看到过,不会弹奏,更不可能拥有。

    “这就是箜篌?”张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乐器,难免有些好奇。

    “对的。这算是最小的,大的有二十三弦,体型太大了,我一个人抱不动。”裹儿笑靥如花,说着,将三尺多高的箜篌放在面前的地上,手指在箜篌弦上轻轻勾动了两下,噔噔嘀~,声音如同泉水从山涧里涌出一般清亮。

    “我的是腰鼓。”三郎打开绸布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八棱形的牛皮腰鼓,高一尺半,径半尺,鼓面浅棕色,周身盘绕着深褐色的皮绳,这腰鼓看起来极其普通,一般家庭的孩子都可以拥有,不过三郎的这面腰鼓,可不是一般的腰鼓,因为上面的牛皮不是普通的牛皮,而是西域进贡的犀牛皮,缠绕在鼓身上的皮绳也不是普通的牛皮,而是坚韧无比的珍稀鳄鱼皮。

    “笃笃笃~”三郎用小手拍打了几下腰鼓,声音低沉,如同万马齐喑,且节奏感十分强烈。

    “挺好!挺好!”张麟随口赞了一句,然后伸了伸手,示意她们开弹。

    “嘀嘀噔~~”裹儿没有说话,双手抡动,用纤长白皙的手指从箜篌的两边同时勾动琴弦,声音仿佛水流从溪涧涌入大江大河一般浮泛,继而宛如风吹万壑松树发出的松涛之声一般飘忽,极其优美动听,有让人倦而忘返,乐而忘忧之妙用。

    “笃笃~。。。隆隆~”

    箜篌声响起之后,三郎抱着腰鼓,小手在上面切换着各种手势击打起来,鼓声铿锵激昂,紧切着箜篌之旋律空隙而汇入,时而如春雷滚滚,时而如万马奔腾,很快他就进入到忘我的境地,在殿内手舞足蹈,满堂游走,鼓声与裹儿的箜篌之曲配合得天衣无缝。

    张麟微闭上眼睛,全神贯注,瞑目而听,一边默记曲子,一边将曲子转化为简谱轻声喃喃着。

    一曲终了,张麟蓦然睁开眼睛,向裹儿他们复述他刚才所默记的简谱,依然是用哆来咪花索进行哼唱,旋律韵味和箜篌曲调基本上一致,几乎没有多少舛误。

    裹儿听了,似乎有些明悟,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异主要是曲谱的标记方法不同。我所弹奏的曲子是用‘上尺工凡六’标记的。”

    “对的,就是这么回事。我这是‘哆来咪花索’,只要对上了谱号了,一切都就好办了。”张麟点头,欣然大笑。

    两人念叨着各自的记谱符号,三郎则在纸上画了两列表格,将张麟和裹儿所念的谱号分别写在表格的不同列上,一一进行比对,虽然不是所有的谱号都能完全对应上,但是大部分都有相对应的关系,暂时找不到对应关系的,张麟便让三郎将它标为升降谱号或者半音谱号。

    之后,张麟把他要唱的曲子写成简谱,而后再根据三郎所列的对应表,转变成工尺谱,这事做起来轻而易举,且新谱一目了然,毫无凝涩。

    “太好了!”张麟兴奋莫名,裹儿三郎也是喜笑颜开。

    三人各就各位,正准备就“左手指月”的演奏展开配合,这时,小梅面带微笑,脚步匆匆进来向张麟禀告道:“禀告校书郎,上官大人求见。”

第六十二章 你来迟了

    “来得正是时候,快快请进!”张麟听了精神一振,急忙说道。

    小梅飘然而去,没多时,上官婉儿曼妙的身姿出现在大殿门口。

    此时的上官婉儿,身穿一套翠绿色襦服长裙,头上挽了一个凌云髻,使得她的身段更显得婀婷娜娉,柔美女人味十足,比起她之前穿官服来,增添了一种妩媚惊妍,如果说之前她的颜值是九分,那么现在接近十分,与裹儿已经相差不多了。

    烟儿身穿红色宫装,双手抱着一个半梨形的绿色丝绒包裹,恭谨地站在上官婉儿身后。

    这是上官婉儿第一次以裙装示人,把张麟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宫门口,亲自迎接上官婉儿,口内打趣道:“什么风把上官大人吹到我这儿来了。”

    上官婉儿翻了个白眼,心里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真是的!

    “上官大人奉旨为校书郎配乐。”烟儿很是伶俐,含笑代上官婉儿回答。上官婉儿知道张麟忌讳供奉称谓,所以事先交代过烟儿要怎么称呼才不会犯忌。

    假如不是有裹儿和三郎答应为张麟配乐在前,上官婉儿恐怕不敢为张麟配乐之事向皇上启齿,有了前两者的答应在前,说他已有两个配乐还缺少一个,她的理由似乎更充分了,胆子也更大了一些,这样也不会引来皇上的猜疑。武则天听了上官婉儿的请求,竟一口答应,爽快至极。所以说上官婉儿是奉旨伴奏,也没错。

    “那简直太好了!”张麟眉开眼笑,欣喜异常。

    “或许人家现在不需要了。”上官婉儿伫立于门口,目光扫视殿内,意带双关道。

    “需要,当然需要。”张麟急忙说道,一边弯腰伸手请上官婉儿进入殿内。

    “婉儿姐,你来迟了,我跟麟哥哥配合得天衣无缝,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抱着箜篌而坐的裹儿,眉毛一扬,向上官婉儿摆了摆手,以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看样子,这里真的不需要我了。”上官婉儿尴尬一笑,心里觉得这裹儿实在是调皮,简直有喧宾夺主之意思,不过,她当然不会跟这个小女孩计较。

    “需要需要。我这首歌,伴奏的乐器越多越好!”张麟赶紧说道,并且扭头瞪了裹儿一眼。

    裹儿扑哧一笑,没再说什么,她很清楚,假如她拒绝上官婉儿的加入,张麟八成会让她退出,若是这样的话,那大家都会很尴尬,这样的结果她当然不会让它发生。

    “这么说来,我只能敲敲边鼓,凑凑热闹了。”上官婉儿淡淡一笑,用自嘲的语气说道,说话间移步进入殿内。

    “婉儿姐,你看,我才是敲边鼓的。”三郎抬手斜击了一下鼓面边缘,嘻嘻笑道,别看他一个小不点,可也知道打科插诨,讨人喜欢。

    “笃笃~”鼓声如同惊雷响起。

    “嘀嘀噔~”裹儿没再废话,葱葱如玉笋的手指勾动箜篌之弦,箜篌之曲如同山泉出涧,倾泻而出。

    上官婉儿伸手从烟儿手里接过红色丝绒包裹,小心地打开,从中露出一把半梨形的沉香木做的上好琵琶,临时找了一张墩子而坐下,把琵琶搁在左腿上,右手在琴弦随意捻拨划拉了一下。

    “噔噔叮~”琵琶的音质清脆明亮,余音袅袅,让人心神震颤,如听仙乐耳暂明。

    也就听了这么一下,张麟觉得,有了琵琶的加入,他那首歌一定会发挥出更加强有力的气势。。。

    上官婉儿虽然在颜值上略输裹儿一筹,但是她的聪慧比裹儿和三郎加起来还要多一些,一点就透,也就看了张麟临时画出来的工尺谱一眼,就把整个曲谱都记了下来,弹起来挥洒自如,一点凝涩都没有。

    合着琵琶箜篌的旋律和鼓点的节拍,张麟伸展肢体,摇头摆尾,先来了一段愉快活泼的爵士舞,而后于富有动感和节奏的舞动之中放开清亮的歌喉进行演唱。

    张麟之活泼奔放的舞蹈动作,加上他的伪娘行头,给人一种辣眼睛的感觉,当然也有一种异域的风情,使得上官婉儿心里嘀咕,这家伙不会来自波斯吧?

    裹儿却心生喜悦,竟然放下箜篌,起身配合着张麟的节奏,表演了一段自由奔放的西域舞蹈。她的曼妙舞姿比张麟的优美几十倍,好在两者属于不同的舞类,不存在可比性。

    “你瞎起什么哄,弹你的箜篌去。”张麟向裹儿摆手,笑着斥责了一句。

    演练了两个时辰后,四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可谓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契合自如,珠联璧合。

    四人互相击掌,预祝明日成功。

    兴奋之余,张麟将《不染》《知否知否》两首小曲改编成工尺谱,让上官婉儿她们弹奏,自己和着旋律当场演唱,当做赠送,以示谢意。这两首歌的旋律婉转悠扬,歌词带着淡淡的忧伤,他的唱腔又颇有韵味,余音袅袅,让人听了心生一种惆怅忧思之感。

    “好!”上官婉儿和裹儿笑着赞好,她俩其实更喜欢后两首歌,处在宫廷之中的人,虽然整日言笑晏晏,可心里自带一种寂寞和惆怅。

    “给。”张麟无比慷慨地拿出十五颗太妃糖,一人分了五颗。三郎喜笑颜开,剥开一颗就送入嘴里,在口腔里滑来滑去,状极陶醉。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皇上乾刚独断,决定开设女子科考,这乃是开天辟地的创举。”在调整琶弦时,上官婉儿忽然说道。

    “开设女子科考?”张麟与裹儿异口同声问道。

    “对的。此事将由太平公主主办,本人协办,圣旨以及告谕将于明日盛典结束后下达。”上官婉儿笑吟吟道,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表情。

    张麟觉得不可思议,据他所知,武周时期,虽然女帝临世,有开设女子科考的条件,但却遗憾的并没有开设,历史上开天辟的第一次女子科考开设于太平天国时期。莫非因我的穿越,使得历史轨迹有所改变?还有,太平公主与太平天国之间莫非有着某种冥冥的联系,要不然怎会都与女子科考相关?

    “我要参加科考!”裹儿美眸中放射出明丽的光芒,跃跃欲试道。

    “你要参加科考?别开玩笑了!这是皇上给天下才女的恩典。。。”上官婉儿哂笑道,对裹儿的话泼冷水。

    “你这什么意思啊,莫非认为我不是才女?”裹儿不满地娇嗔道。

    “你当然是才女,可你哪用得着科考呢。”上官婉儿摊摊手道。

    “难道圣旨明文规定我不能考试?”裹儿蹙眉问道。

    “那倒没有。”上官婉儿摇头。

    “这不就结了。。。名你先帮我报上。我应该算第一个报名的才女吧,虽然不一定能中状元,但是能成为第一个报名的才女,也很不错,哈哈,太开心了。。。”裹儿自说自话,自得其乐。

    “。。。。”上官婉儿摇头无语,不想就此事过多与裹儿纠缠,她心里说,你想报名就能报名吗?太平公主那一关你过的了吗?

    对于女子科考,三郎却一点也不关心,他一个十来岁的小皮孩,对女子都没有什么兴趣,更不要说女子科考了,他嘴里唧唧喳喳地吮着糖,不时地拍两下鼓点,全副精神依旧沉浸在以何种手势何种力道击鼓才会产生更佳音效的推衍之中。。。

第六十三章 戏班子?

    “禀校书郎,嵩阳宫七郎和旭阳宫八郎来了。”高力士从门外匆匆进来,面带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时上官婉儿正在收拾琵琶,准备告辞离开。

    裹儿和三郎,因为明天就要登台演出,她们打算暂住萃阳宫,免得来回奔波之麻烦。张麟勉强同意,反正萃阳宫不缺房间,两三个人还是安排得下来的。对此事,上官婉儿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实际上,她还巴不得裹儿她们住萃阳宫呢,免得在外面行走,暴露行迹。

    “他们这个时候来做什么?”张麟皱眉,没有说请,而是起身走出宫门,他这不是出迎,而是挡驾。

    “你们还是避一避,他们恐怕认得你们。”上官婉儿有些紧张起来,不无担心地看向裹儿和三郎。

    “没事的。”裹儿淡淡一笑,不慌不忙从袖子里拿出一方浅蓝色纱巾,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对灵动而明丽的眸子,使得她看起来有些波斯女子的韵味;三郎也相当淡定,拿出一套早就准备好的花白假发和一个很夸张的面具,分别戴在头上和脸上,使得他看起来像个年迈的侏儒,哪里还有半点幼童的迹象?不过他那稚嫩光滑的小手,暴露了他的真实年龄。

    “这下谁还能认得我们?那他就神了!”三郎嘻嘻哈哈道。

    上官婉儿盯着三郎审视一番,的确很难辨认了,虽然一眼就能看出他戴了假面具,但是谁也没有透视眼,能透过假面看到他的真容;至于裹儿,脸上蒙了轻纱,又是宫女装束,除非她的直系亲属,一般的人恐怕不会联想到她本人。

    “不错。”上官婉儿满意的点头。

    此刻,薛梓异和田道归已经迈步进入庭院,正要进入殿内,被闻讯出来的张麟给挡在半路。

    “二位,我正在排练节目呢,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们玩。”张麟抱歉地说,并没有请这两人进入殿内喝茶叙话的意思。

    “没事的,十五郎,你们排练好了。我们就在旁边鉴赏,先饱一下眼福。”薛梓异一点没有介意张麟的疏离的态度,悠哉悠哉地摇晃着折扇,眼睛却透过殿门,往殿内乱瞟。由于他所在的位置,在大门的西边,且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因此他看不到殿内的情况,只是瞅见一小方墙壁。

    “你们萃阳宫金石丝竹齐鸣,莺歌燕舞群飞,好不热闹啊。兄弟特意来凑凑热闹。”田道归手里捻动蜜蜡念珠,呵呵笑着,说明来意。

    “我们这也算是向十五郎取经。”薛梓异笑了笑,提步往殿里走去,好像这里是他自己家的地盘似的。。

    人已经到了殿门口,张麟也不好强行把他们赶走,再说他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刻意隐瞒。

    他只是觉得萃阳宫的守卫实在太松散了,当时自己要出去都像防贼一样,现在竟然让别人如入无人之境,真是不像话,到时候非整顿不可。张麟用不满的目光望了宫门外面一眼,而后转身跟着进入殿内。

    目光在殿内一扫,张麟大吃一惊。

    上官婉儿戴着黑色面纱,裹儿戴着浅蓝色面纱;蒙上面纱后,两女颜值飚升,简直美翻了,不要说,面纱算得上人间第一美颜利器。

    三郎整个不见了,代替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侏儒。整个大殿,似乎变成了戏班的后台。

    “十五郎,这些人是?”一直淡定无比的薛梓异,看到这种场景,也是面露狐疑诧异之色,脚步一顿,停在门槛外面,硬是没敢往里跨进去。

    “怎么好像都是戏子?”田道归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张麟不知道她们三人为什么要化装,以这种面目示人?不过事已至此,他当然不会揭穿她们,而是顺驴子下坡:”

    “呵呵,对的,她们是我从戏班请来帮忙的。”

    上官婉儿听到田道归说她是像戏子,心里已是不悦,一双俏丽的美眉蹙了起来,再听到张麟承认她们就是戏子,更让她不快,一双明亮的眼睛瞪着张麟,滑如凝脂的腮帮子气得鼓鼓的,里面在磨牙。

    “对的,我们就是戏班子,来这儿纯属帮忙。”裹儿淡淡一笑,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抬手拨了两下箜篌,箜篌之声淙淙流出。

    “箜篌?这可是上等乐器啊!”看到裹儿手里的箜篌,薛梓异眼睛发亮,禁不住啧啧称叹。

    “现在戏班子的档次都上去了吗?居然配备了箜篌!”田道归一脸的懵逼。

    “这琵琶也很不错,绝对是上等材料打造的。”薛梓异眼睛盯着上官婉儿,虽然对方脸上蒙着黑纱,可他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熟悉之感,不过一时说不上来,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明天是重要的盛典,当然要用最好的乐器。”张麟呵呵一笑,随口说道。

    “也是也是。”薛梓异哈哈笑道,折扇一摆,提出告辞,“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叨扰了。我们也回去操练一番。明天再鉴赏你们的精彩表演。”

    “一样一样,互相鉴赏,我也很期待。”张麟淡淡一笑。

    等客人离开之后,张麟看看上官婉儿,又瞧瞧裹儿三郎,不解地问道:“你们咋这副打扮?”

    “在登台之前,最好不让别人摸清咱们的底细。”上官婉儿掩饰道,解下黑色面纱,顺手还给了裹儿。

    “原来是这样。”张麟点头,心里却在想,这裹儿咋有这么多面纱?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离开萃阳宫后,薛梓异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说道:“田兄有没有注意到,那个黑纱蒙面抱琵琶的女子,很像一个人?”

    “像谁?”田道归也停下身来,看向薛梓异,茫然地问道。

    “你想想看,谁喜欢额头上贴梅花钿?”薛梓异刷地收拢折扇,并用折扇敲了敲田道归的胳膊,笑着提示道。

    “上官婉儿?”田道归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半晌后摇头道,“不可能吧?上官婉儿可是后宫内史,皇上眼前的红人,怎么会给十五配乐,而且还以戏子的行头?”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薛梓异脸上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如果真是上官婉儿,那十五简直太厉害了!”田道归眼眸中浮出羡慕之色。

    “他到底有何魅力,居然引得上官婉儿折腰?”薛梓异回眸望向萃阳宫的方向,目光之中蕴含着浓浓的思索。

    “既然十五可以找上官婉儿配乐,咱们也可以找人伴舞。要不找春香。。。”田道归突然兴奋地叫道,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宝似的。

    “省省吧,咱们就算是找春香的跟班杏儿,也未必叫得动她。”薛梓异叹了一口气道。

    “也是啊。”天道归泄气地说,不过马上换了一种浑不在意的表情,笑嘻嘻道,“要找跟班,何须杏儿,咱们宫里不也有宫女?”

第六十四章 你没听错,就是你

    上阳宫。

    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小宫女杏儿将自己所看到听到的情况主动向主子春香禀报:

    “上官婉儿路遇华漾夫人,被后者当众训斥得差点哭了。”

    “好啊好啊!婉儿一向孤傲,这下算是打了她的脸,看她以后怎么嚣张!”春香幸灾乐祸地说。

    “后来上官婉儿到萃阳宫为张麟的演出进行琵琶伴奏,他们演练了很长时间,似乎配合得很是默契。”

    在做禀报时,杏儿自动把裹儿和三郎给忽略了,因为她不认识她们,觉得这两人无足轻重,只有上官婉儿才是春香关注的重点。

    “你做的很好。”春香赞许了杏儿一句,随后眉花眼笑,好像捡到什么宝贝似的,“婉儿向来孤芳自赏,目中无人,外人根本无缘赏听她弹奏琵琶之曲,更莫说让她伴奏,这次居然主动向皇上提出伴奏,我猜她一定是暗中喜欢张麟,为情心所无形驱使,这样很好,她离犯错已经不远了!。。。甚好甚好!”。。。

    。。。

    上阳宫,御书房。

    太平公主离开后不久,武则天移驾上阳宫御书房,接见她的另一位子嗣。。。庐陵王李显。

    李显身穿杏黄色袍衫,头顶束发金冠,年龄三十四五岁的样子,跟李旦略微有些神似,但是身量略矮,气度上却比李旦雍容多了,在见母亲之时,并没有那么紧张。七年前,他曾经当过半年皇帝,后来被降为庐陵王,甚至被改姓为武。。。不过,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当皇帝已经有很久了,所以他心情颇为淡定。

    “母皇,不知召儿臣进宫,所为何事?”李显坐在龙案前面的一张绣花墩上,面露肃容,语气平静地问道。

    “母亲召儿子进宫叙话,还非得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武则天俯身在龙案之上,一边挥笔写字,一边淡笑道。

    这话让李显有点莫测高深,平时,母皇对他的态度一向淡漠疏离,基本上不会召见他,偶尔召见之时,除了有特别的事情要交待,就是要对他进行严厉训斥,今天是怎么了?母皇竟然如此和颜悦色,温情脉脉,简直跟她的一向风格太不协调了。

    “莫非儿臣又做错了什么事?”李显弱弱地问道。总之,他就是不相信武则天对他的温情是真的。

    “呵呵~”武则天无语哂笑,怎么说呢,她一向对这个儿子印象不咋的,在她的印象之中,李显就是一个败家子,不当人子,不能委以大事;一直对他保持相当疏远的态度,非事不召,非训不见。今天她也是心血来潮,突然把儿子召进宫,却没有什么事情安排,也没有什么话要训斥。

    李显这段时间的表现虽然平平,但并没有犯什么事,总不能无缘无故训斥他吧。

    武则天之所以突然对李显怀有较好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张麟所讲的爱德华八世不爱江山爱美人之故事的影响,觉得李显的做派属于性情中人的举动,无可厚非,且这种性情之人更不会威胁到她的皇位。

    一个人很容易受到身边亲近之人的潜移默化之影响,武则天也不例外。因为张麟的一句话“女儿也可以继承大统”,她开始对太平公主的委托重任,而因为后者所讲的”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故事,她对于李显的态度也得到明显的转变。

    所有这些武则天都不会承认,但是,也不可否认。

    武则天的哂笑,在李显看来,跟冷笑无异,他心里陡然紧张起来,眼睛骨碌碌乱转,左右四顾,却也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母子俩对看良久,沉默不语,气氛很是沉郁。

    “一定要有事情找你,你才高兴,那朕就交待你一件事情吧。”武则天眸中升起一丝苦笑,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破了僵局,然后正色说道,“明日朝廷在两仪殿举行盛典,翌阳郡主册封大典,暨突厥使团招待宴会。大周朝臣方面就由你领首吧。”

    “我领首?”

    李显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傻乎乎地问道。

    “你听没错,就是你,领首。”武则天淡淡一笑,随后语气惆怅地补充了一句,“李旦胡闹厮混,已被朕禁足,以示惩戒。”

    哦,原来如此,李显明白了,若是李旦没有被禁足,那么这种好事肯定轮不到自己头上。

    就算李旦被禁足,按照以前的做法,这种好事多半也是由魏王武承嗣领衔,怎么样也轮不到自己啊。看来,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李显还是不怎么相信,愣在那里,没有做任何表示。

    “怎么,你想抗旨不成?”武则天将毛笔重重地搁在龙形笔搁上,恨声恨气地说。她心里很是不悦,对你们严厉,你们恨我这个母亲,怨我刻薄寡恩;对你们慈祥,你们反而怀疑这怀疑那,真真是岂有此理!

    这一下把李显吓得一大跳,赶忙起身,鞠躬赔罪道:“儿臣不敢,儿臣遵旨!”

    。。。

    太平公主府。

    “启禀公主,我们几乎搜遍了整个神都,都没有找到郡主和小王子的踪迹。”一位年轻的女官小心翼翼地向太平公主禀报。

    “一群废物!”太平公主怒气冲冲道,凤目带着冷意瞪着那位女官,只差没有打人。

    “不过,我们还是得到一丝线索!”那位女官战战兢兢道。

    “快说!”太平公主急声道。

    “据皇宫守门禁卫告知,有人使用紫微令牌进宫,婢子猜测郡主和小王子进到皇宫大内去了,但是因为她们变换了行装,那些禁卫也不能肯定。”那位女官赶紧说道。

    紫微令牌是皇上特别赐予郡主和小王子的,凭紫微令牌,她俩可以随时出入紫微城----也就是皇宫大内。

    太平公主听了,美眸中浮现一抹思索的光芒,之前在宫中,她心里就突然产生了这种预感,郡主和小王子可能藏在宫内,故此绕皇宫找了一大圈,女官的话等于与她的预感得到某种程度的验证,因此,她心里更加笃定,那两个小家伙肯定藏在皇宫之内无疑。

    可是,以太平公主的身份,也不是想进宫就可以进宫的,必须有重要理由。若说府里丢了人,可能躲进皇宫了,便要进宫查找,这理由是不能成其为理由的。。。

    除非跟皇上直接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可那将有损于太平公主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你不是很有才具吗,怎么连两个小孩都看不牢?

    刚刚从皇上那里接受了女子科考主办重任的太平公主,更不能做出有损自己在皇上心目中良好形象的事情,因此,此事绝对不能让皇上知晓。

    看来,只能托宫中妥当之人暗中查找。。。。

第六十五章 请供奉入场

    翌日上午辰时,风和日丽,白云悠悠,天气美好!

    神都洛阳北依邙山而建,洛水从西南向东北穿城而过,有河汉之象,乃是风水宝地,龙脉所在。

    皇宫坐落于神都洛阳的西北方位,位于洛水之北,东西长四里许,南北深约四里,为皇上居住和上朝之所,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紫微城,占地面积是紫禁城的三倍多,可谓大气纵横,无以伦比。

    紫微城按照居住和上朝的功能,划分为后宫寝区和前殿朝区两大区块。

    后宫寝区包括上阳宫、控鹤监、少阳宫,以及萃阳宫等寝殿以及各处御苑,禁卫森严,神秘至极,普通军民根本无法窥测内中之奥秘。

    前殿朝区主要包括两仪殿、麟德殿、太极殿、天堂和明堂等宫阙楼台,恢宏壮丽,规整大气,美仑美奂。

    两仪殿位于前殿朝区最接近后宫寝区的位置,是皇帝上朝处理朝政之庄严场所,由一主殿二偏殿及四座阙台组成,中间是一个气派阔大的广场,横一百五十丈,深二百丈,可容上万人聚集,而实际上,平素都是空荡荡的,少见人迹,除了皇帝上朝议事之时。

    此刻,两仪殿前的广场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广场中央临时搭上了一块高三尺的舞台,舞台铺着猩红的地毯,四边飘扬着大周的大红飞龙旗和突厥的虎头飞鹰旗。

    舞台正北面,在正殿门口的台阶上临时搭起一座带琉璃瓦顶篷的亭台,位置比舞台高出十个台阶,亭台上铺着大红团花锦绸地毯,正中间摆了一张金丝楠木打造的龙案和一张八爪探扬的龙头交椅,很显然这是皇上武则天就宴观礼之处。

    舞台的东面,大概十步开外,分成五排摆着五十张原木矮桌,矮桌的后面摆放着五十个绣花蒲团,这儿是突厥使团的位置。

    舞台的西面也分五排摆着五十张矮桌,后面也是五十个蒲团,这儿是大周朝王公大臣的位置。

    在舞台的正南面,这儿本来应该是空荡荡的,是宾客出入席位以及太监宫女上酒上菜穿梭往来的通道,此刻摆上了十五张矮桌,分成三排,第一排三张,第二排五张,第三排七张,这儿就是后宫供奉的位置。

    在广场的四面八方,驻守着上千名身穿红色甲袍的羽林卫,长戟拄地,腰间悬挂着腰刀,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站姿挺直,可谓威风凛凛,气势豪壮,相互之间隔着七八步距离,防守得密不透风。

    在两仪殿的外围,还有数千名身穿棕色盔甲,披着外黑内红罩袍的千牛卫,腰带上悬挂着极其锋利的千牛刀,将两仪殿团团围住,可谓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吉时已到,奏乐,请突厥使团和大周王公大臣入场就座。”御前太监武常出现在两仪殿正前方的门楼之上,面带喜色,对着等候在外面的宾客高声宣告,他的声音尖锐而悠长,加上身居高楼,能传出到极远的地方.

    一霎时,钟楼上编钟奏响,鼓楼内鼓乐齐鸣,可谓金声玉振,整个天地似乎都在共鸣,呈现出一片欢腾喜庆的景象。

    身穿花铃毡裘服饰的突厥使团,和身穿黄色或紫色袍服的大周王公大臣,早已俟侯在两仪殿到麟德殿之间的长长的甬道上,听到御前太监的吆喝声后,自动分成两列队伍,面带喜色,分别从殿外穿过门楼下的东西两扇大门,依次进入两仪殿广场,大部分人目视前方,阔步而行,偶尔有人与走在身边的人小声交谈着,在众多身穿红色宫裙面带怡人微笑的宫女的引导之下,进入到各自的席位,分别入座。

    突厥使团方面,入场时由始毕可汗领头,就座时自然也是由他居首席,副使及其他人按官职大小依次在各排桌子后面入座。

    大周方面,于首席入座者为武则天的儿子庐陵王李显,头戴束发王冠,身穿杏黄色袍衫,气度雍容,但是他有些不苟言笑,似乎不大愿意与朝臣交流,入场后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入座,双手撑住膝头,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只是偶尔与坐在他下手的太平公主交谈几句。

    太平公主坐于庐陵王下手位置,她年龄二十岁出头,身穿缀满珍珠水晶的海蓝色曳地长裙,头绾凤翅髻,肤色白皙,明眸善睐,气质高雅,国色天香,引起无数人的赞叹和注目。

    因为郡主和小王子的失踪,太平公主心里很焦灼,但表面上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与李显言笑晏晏,甚至一句也没有向后者提起郡主失踪的事情。

    再下为魏王武承嗣,年龄四十来岁,身穿深紫色王服,头戴王冠,白脸长须,有一种眼高于顶,睥睨一切的气势,对素来不怎么交往的朝廷大臣冷脸冷眼,他心里清楚的很,那些反对他的朝臣,无论你怎么交好,他们的态度都不会怎么改变。

    对于坐于他上手位置的太平公主,武承嗣却非常殷勤和恭敬,不时地侧身朝向后者,面带谄讪笑容,似乎在聊些什么,不过后者却不怎么搭理他,三五句话才会礼貌性地回一句。

    自从武则天登基以来,武承嗣就把自己从繁杂的朝政事务之中抽离出来,一心一意筹划争夺储君之位的计划和行动,这一点得到姑姑武则天的默许,他的重要计划之一,就是争取迎娶太平公主为妻,所以在明里暗里对太平公主展开了犀利攻势,也曾向姑姑武则天表露过这种意思,武则天并没有表示反对之意,但也没有答应为他撮合,最主要还是要看太平公主自己的意愿。

    虽然之前因为张麟向皇上耳边灌输“女儿也可继承大统”的阴风,引起武承嗣的不快,但是转念一想,这只是一种说法而已,要想实现是几乎没有可能的。

    想当年姑姑武则天趁着太后临制之便,攫取神器,都遭到无数王公大臣的顽强抵制,若不是她断然采取血腥暴力手段,怎能坐稳皇位?就算她采取血腥手段,反对者依然是前赴后继,如同原上之草一样,斩烧不绝。太平公主虽然是武则天的女儿,但是缺乏雷霆手段,欲以女儿之身承继大统,哪有这么容易,试问哪个王公大臣能接受第二个女子为帝?

    因此,在紧张了一段时间之后,武承嗣并没有把太平公主视为真正的竞争威胁,而是继续把她当作拉拢联姻的对象,若是能与太平公主结为姻缘,那么,东宫之位非我莫属!这就是他今天乃至一直以来向太平公主献殷勤的主要原因。

    武承嗣下手为梁王武三思,他的年龄也不到四十岁,穿着王服,头上戴着幞头乌纱帽,这显示这他有双重身份。他的态度比武承嗣平和得多,经常主动与身边的朝臣攀谈,不管那些人是否交好,当然,他有时候也会隔着武承嗣对太平公主讨好地说笑一两句。

    对于武三思的讨好之举,太平公主反而亲切友好一点.她虽然心里鄙视武家那些表兄弟,但是这种鄙视之意在表面上并不明显,她心里相当清楚,武承嗣等人已经讨得母皇武则天的欢心,在明面上没有必要得罪他们。她之所以不怎么搭理武承嗣,是因为,后者一直以来对她有非分纠缠之居心。

    实际上,在暗中,武三思也在争夺储君之位,做着各种必要的准备,太平公主自然也是他极力争取的对象,但他做得比较隐蔽,并没有把争位或者争太平公主的意思宣扬出来,而是以武承嗣的重要支持者身份示人,并且代表武家主持朝政。

    武三思后面就是张柬之等朝中阁老以及六部九卿以及十六卫大将军。

    众人惊异地发现,皇嗣李旦没有出现,席位上也没有他的位置。如此隆重而显要的盛典,作为皇嗣的李旦理应出席参加,可皇上却无故不让其参加,这让大周的文武重臣心里都不是滋味,甚至隐隐生起了寒意,看来李旦的皇嗣位置岌岌可危,登上东宫太子之位的可能性似乎更加微渺了。虽然,庐陵王居于首席,给朝臣们带来一点点希望,可这并不能抵消他们心里因皇嗣李旦缺席所产生的深深的失落感。因为,庐陵王李显在朝臣心目中的印象不怎么好。七年前他当皇帝时曾经说过的“将天下送给韦皇后家也未尝不可”之“豪言壮语“,言犹在耳,在朝臣们的记忆之中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被抹去。

    在朝臣们想来,就算皇上将李唐的江山还给庐陵王李显,这江山照样完蛋,相比起来,还是皇嗣李旦稍微靠谱一些。

    见皇嗣李旦没能出席此次盛会,魏王武承嗣暗中大喜,李旦的危机,就是他武承嗣的良机。李旦的缺席此次盛会,让他觉得在通向东宫的路上似乎少了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请控鹤监供奉入场。”御前太监武常出现在另一座离两仪殿较近的阙台上,冲着两仪殿后面扯开嗓子喊道。

    值守在各个节点的太监们接力传音,声音此起彼伏,形成一阵声浪,在虚空中汹涌向前,一直传入到位于两仪殿北面的后宫之内。。。

第六十六章 眼珠子碎了一地

    以张易之为首的后宫供奉们,都是盛装打扮,一个个花枝招展,静候在提象门内,张麟也在其中。

    “兄弟们,打起精神,好好表现!”

    听到召唤之声,张易之笑容满面鼓励了大家一番,而后一马当先,迈步出去,步态极其优雅。

    张易之身穿汹前及两肩绣着仙鹤纹饰的深紫色袍衫,腰围镶着七颗翠玉的金腰带,腰带上悬挂着龟袋,头上戴着束发金冠,不知情的人,若是仅凭这些行头进行判断,很有可能认为他是一位王者。

    不过张易之的脸庞两侧垂着两根麻花辫,脑后还披着一些散发,额头上缀着祖母绿抹额,这发型和王者身份极不河蟹,甚至有些辣眼睛。加上,他的脸上抹了雪白的脂粉,唇上涂了殷红的唇膏,使得他看起来更接近女子,说他是女扮男装似乎更为贴切。

    “走~”张昌宗振臂一呼,随着跟上。

    张昌宗跟张易之的装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袍衫的紫色略微浅一些。如果说张易之看起来像女扮男装,那么张昌宗就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俏娇娘,不愧为莲花六郎的称号。

    其余之人按照进宫的先后顺序依次穿过提象门,迈着一字步踏上两仪殿西侧的甬道,向广场南面逶迤而行,张麟位于最末位置。

    张麟身穿绯红色袍衫,袍衫上没有任何纹饰,腰围镶着翠玉的腰带,腰带上同样挂着龟袋。

    假如撇开伪娘发型,张麟看起来是一个妥妥的美男子。但是有了这两根辫子的加持,使得他像极了美娇娘,若是置身于莺莺燕燕之中,如果他不出声的话,很快就会淹没,哪怕跟莲花六郎张昌宗并肩而立,也丝毫不会逊色。

    这些供奉有一个共同点,他们行走的步姿沉着而优雅,每一步跨出的距离几乎相同,且在同一条线上,跟后世的T台模特步有很大的类似。这是张麟观察后的一大发现,他心里瞎想,莫非这些面首穿越去后世当过模特?

    参加此次盛典的供奉人数总共十一人,后面跟了两倍人数的宫女和内侍,小心地帮各自的主子拿着各种乐器和演出用品。

    在跟随队伍步入广场之时,张麟把头压得低低的,心里跼蹐不安,有一种女婿见丈母娘的紧张感,不知道等下在宴会上的表演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之前,张麟的秀男或者供奉身份仅限于后宫,对于朝廷乃至整个神都来说,谁也不知道他是何许人,跟隐姓埋名没有区别。

    接下来在宴会上亮相,还要当众表演,这样他那尴尬的供奉身份将会曝光于整个朝廷乃至全神都的目光之下,以后若离开后宫,立即会被人认出,无所藏身,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看来在宴会上亮相,不是什么好事啊!或许是灾难的开始!

    想到不好的后果,张麟心里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凄楚和恐慌感,仿佛被人押送上刑场,等待死亡的宣判;又好像被人拉着送入屠宰场,等待屠刀的落下。

    此刻,张麟很想掉头躲回后宫,但是形势逼人,身不由己,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

    很快所有供奉绕过了两仪殿西墙,出现于广场上,进入了众人的视线当中,立即吸引了现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哇,这些就是女皇帝的面首吗?”

    “这么多年轻男子,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怪不得女皇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二三十岁,这些美男功不可没啊。。。”

    “这叫彩阳补荫,越采越年轻。。。”

    “只可惜这些年轻美男子,只能成为别人修养身体的药引。。。”

    “药的精华已经被采掉,他们只是剩下的药渣。。。”

    突厥使臣一个个交头接耳,切切私语,面露揶揄之色,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当然他们的交谈只限于他们自己内部,不会扩散到使团外面。不然的话,他们恐怕不能活着离开神都。

    而大周方面的文武百官,都对这些面首侧目而视,眼中带着极度的鄙视,对面首的腹诽甚至比突厥使团还要恶劣;那些所谓的忠良正直之官员在腹诽的同时,把注重点放在辨认上,认清这些面首的面容,以后在宫外碰到,好见一个打一个。至于鸾台纳言张柬之,除了辨认那些面首之外,还在寻找那天在皇宫南门试图闯宫之人。

    只有四人,整个广场只有这四人与其他人的表现迥然相异,而这四人之间每个人的表现又各有不同。

    端坐在西侧首座的庐陵王李显,面沉如水,目光空洞,对于众目所视的供奉们,连瞟都没有瞟一眼。

    这些供奉,在别人说来,是不怎么光彩的面首,大不了讽刺几句,腹诽几回;而放在李显身上,则是继父。

    这么多继父,摊在谁头上,都会无法忍受。这简直是辱母辱父辱祖宗啊。更何况,李显曾经做过半年的皇帝,这样的屈辱叫一个前皇帝怎么能忍受呢。。。。不过他却极其坚忍的忍了下来,饶是如此,继父们一起出场的景象还是让他极其难堪,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倘若他事先知道后宫面首会成群结队地出现在宴会上,他肯定会托病不来参加。

    此刻,李显心里很是羡慕被皇上禁足的皇嗣李旦,早知道如此,我也弄个圊楼女子玩玩,弄两个也可以,让母皇将我禁足在府,免得如此尴尬地直面这么多继父。

    李显旁边的太平公主,倒是向后瞟了一眼,只一眼,她就把目光转了回来,不再注视,跟她哥哥一样,面若冰霜,目无焦点。她的感受跟李显类似,心里五味杂陈,根本不是滋味,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继父,而且,好像又多了一个。。。。

    魏王武承嗣和梁王武三思跟李显和太平公主的表现截然不同,当面首们一出现在两仪殿的西侧,他们的眼神就变得热烈起来,扭头看向身后,密切注视着面首们的一举一动。当面首的队伍行走到西侧坐席的周边时,魏王武承嗣突然站了起来,迎着面首的队伍走去,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张易之旁边时,脸上堆起浓厚的笑意,好像见到阔别已久的叔伯辈似的,殷勤至极,趋行几步,屁颠屁颠地上前搀扶着张易之的左边胳膊肘的位置,点头哈腰问候:“恒国公,好久没见,你老人家身体可好。”

    “本公甚好,魏王可好。”张易之怡然一笑,亲切地拍了拍武承嗣的手背,温声说道,从他坦然受之的神态判断,这种事情早已有过,所以习以为常。

    “托你老人家的福,我也好。”魏王眉花眼笑,好像受到老师夸奖的小学生似的。

    堂堂魏王面对后宫面首所做出的亲密而殷勤的举止,使得现场所有人都大为惊诧,很多人嘴巴都张的大大的,好久都没有合拢,可以塞进一个橘子。

    武承嗣可是皇上的亲侄子,受封为一等王爵,王位比皇子李旦李显的还要稳固数倍,他怎么会对人人嫌弃的后宫面首做出如此殷勤巴结的举止?这不合逻辑啊。那些朝臣想破脑筋,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玄机。。。

    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时,梁王武三思不甘落后,紧接着从座位上起身,趋身向前,眉花眼笑地搀扶着行走在张易之身后的张昌宗的胳膊,态度恭顺地问候:“邺国公,你老好。”

    “好,甚好。”张昌宗欣然微笑道,其神态也是安之若素。

    “啊?”现场所有人的嘴巴张的更大了,在塞进一个橘子的同时,还可以加塞一个鸡蛋,眼珠子更是嗤啦嗤啦地掉了一地,碎成了千百片。

第六十七章 面相好胜过一切!

    见到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哈巴狗似的巴结二张,张麟大吃一惊,不过他并不知道那屁颠屁颠献殷勤的二位是谁,是何身份地位;吃惊之余,他心里淡定了许多,觉得朝臣对于后宫面首也不全然抱着嫌憎敌视态度的,也有抱着亲切友好态度的,就如眼前这二位。

    坦然被武承嗣搀扶着送到位于舞台正南面的后宫席位边上,张易之停下脚步,转身向武承嗣摆了摆手,温声说道:“魏王殿下,你可以归座去了。”

    “是。你老坐好。”魏王点头哈腰,等张易之入座了,他才眉开眼笑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去。梁王亦然。

    带着浓烈的好奇心,张麟目送那两人回席,他发现,他们的位置很是靠前,据此判断,他们的官职品位应该不会低,甚至还很高。

    在归位时,武承嗣深深地看了武三思一眼,面带不悦之色,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不过他那眼神极其怪异,把武三思看得心里一突。

    “王兄,你别多想。我做这一切都是为王兄你!试想,你对恒国公热情殷勤,必然冷落了邺国公,这于你的前程很不妙。小弟所做的,就是希望二张都支持你!倘若二张都支持你,在皇上面前一同进言,东宫之位,非你莫属。”武三思摊摊手,讪笑解释道。

    武承嗣虽然不怎么相信武三思那牵强附会的解释,不过还是点头表示感谢,并且言不由衷地承诺:“多谢王弟美意,为兄若是正位东宫,未来入主社稷,将加王弟九锡,决不食言。”

    居于如此高位的二位武姓王爷之所以死命地巴结二张,自然是看到机会来了。皇嗣李旦出现危机,他们自然更有机会争一下太子之位,而在他们看来,整个大周朝廷乃至皇宫,能给他们争夺储君之位提供强有力帮助的只有深得皇上恩宠的二张,其他人只是看客而已。

    平日里,二张居于深宫之中,罕有机会出来,他们之间的交流大多通过下人传信,有时未免词不达意,如同隔靴搔痒,不尽其兴;难得今日碰到这天赐良机,把二张送到他们面前,他们岂能白白错过?至于旁人的眼光、看法、鄙视甚至唾骂,他们一点都不会在乎。等他们入主东宫,到那时,别人看他们的眼光就将只有佩服、崇敬乃至臣服!

    至于姑姑皇上武则天,他们也不担心,他们甚至巴不得他们刚才的举动被姑姑看见,姑姑要是知道两位侄子如此尊崇二张,除了高兴恐怕只剩下开心了。

    这就是二武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因怀有此种想法,所以他们谄媚二张才会毫无顾忌。

    在朝臣们看来,武承嗣对后宫面首胁肩谄笑也就罢了,虽然他是王爷,但他更是武家人,且在朝中没任职事,他的行为只代表他本人,丢脸的话,丢的只是他自己的脸。

    可武三思不一样,他有双重身份,既是王爷,又是朝中宰相;他的任何言行举止都代表着朝廷,如果丢脸的话,丢的可是朝廷的脸。

    目睹此情此景,朝中重臣的脸色都黑了,对于武三思的鄙夷和腹诽尤甚。

    “看见没有,在咱五郎六郎面前毕恭毕敬的,是两位王爷。”薛梓异凑近张麟,小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对五郎六郎的浓烈的羡慕和敬佩之意。

    “什么,那两人竟是王爷?”张麟吃惊不小。他本以为他们是善于阿谀奉承的普通臣子,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王爷,地位竟然如此之尊崇。地位如此崇高,还要巴结二张,这就让人费解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张麟根本不会相信。哪怕亲眼所见,张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非但是王爷,而且是本朝最有权势的王爷。他们是皇上的亲侄子,东宫太子之位的有力争夺者。”薛梓异愉快地说,好像被王爷巴结的人是他,说话之间,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神往之色,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获得如此尊崇的礼遇。

    此刻,张麟脑子里回想起当日薛梓异拜访萃阳宫时所说的“像五郎六郎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如王侯宰辅那样的重臣见了,也得屈膝参拜”,当时他觉得太夸张,现在才明白那话一点不虚。

    带着难以置信的心情,张麟在位列第三排最右边的矮桌后入座,双腿盘曲,坐于蒲团上。

    在正式的场合,不设凳子,只有蒲团。张麟的坐姿很难看,因为他的骨头很硬,很难盘曲起来。

    伴随张麟而来的宫女裹儿和小内侍三郎,乖乖地侍立于张麟身后两侧,低着脑袋,一声不吭。裹儿脸上蒙着一层浅蓝色薄纱,一双美眸美出天际;三郎则带着一副颇为丑陋的面具,同时把内侍帽压得低低的,盖到了眉毛之下,几乎挡住了眼睛。

    张麟觉得这两个家伙的表现煞是怪异,不过他也没有去深究内中的缘故,因为这两人对他来说无足轻重,表演完毕,就将一拍两散,各奔东西,互不交集。

    按照规定,每个供奉都可带一名贴身宫女和一名贴身内侍参加宴会,随时听候差遣,伺候主子。

    本来,参加这么重要的盛会,应该是由品秩最高的小梅和岑三陪同的,但是因为张麟需要裹儿和三郎配乐,所以只能带他们同行。张麟所做的决定,小梅她们自然不能表示任何反对意见。

    供奉仅有十一人,席上的内侍和宫女人数多达二十几人,且这些人并不跑腿,只伺候各自的主子,他们所做的事情也只是将其他宫女内侍送来的东西接下,放置于自己主子的桌案之上。

    而舞台西侧的王公大臣席位上,宾客人数达五十人,为他们提供服务的内侍宫女全部加起来不到三十人,连庐陵王李显和太平公主的身后也没有专职宫女和内侍伺候,两者的差别太明显了,谁都可以看得出来。

    供奉所获得的特殊待遇,立即引起一些好事大臣的眼红、嫉妒、非议,甚至嘲讽。

    “你看,这些面首的待遇规格比我们这边的王公大臣要高出很多。”

    “连庐陵王和太平公主都没有专职的宫女和内侍伺候,他们凭什么搞特殊?”

    “没有办法,谁叫他们面相好,是皇上的近臣。我们这些人充其量只能算外臣。。。外臣呐。”

    “看来面相好胜过一切啊。”

    “谁叫你爹妈没有给你生一副好皮瓤呢!”

    ”看来生儿一定要把面相生好!“

    那些大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感慨的有之,愤愤不平的有之,大义凛然的有之,酸溜溜的也有之。

第六十八章 公主与婉儿谁更美?

    张麟坐在蒲团上,游目四顾,浮光掠影地扫视现场的环境和参宴宾客。

    薛梓异的位置正好在张麟的斜前方,他不时地扭头用狐疑的目光在裹儿和三郎之间来回巡视,心里说,这戏子虽然脸上覆盖了一层面纱,可她的美貌丝毫未被面纱遮挡,相反,更加美艳不可方物。她真的是戏子吗?天下有这么漂亮的戏子吗?在看到身板弱小的三郎时他的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但一时半会儿却说不出内中的缘故来。

    “这两人到底是谁?她们跟张麟是什么关系,跟上官婉儿又是什么关系?”薛梓异心里嘀咕,不过他罕见地没有提问,因为他觉得,等节目开始时,一切都会明了。

    “你看什么呀?”张麟见薛梓异老是看向自己身后,不免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薛梓异摇头掩饰,抬手遥指庐陵王的方向,低声说道,“看到没,坐于西侧首席的是庐陵王,曾经当过半年皇帝。因为他当皇帝时,说过一句没经脑子的话,就算把整个天下送给皇后家,也不算什么事;当时还是太后的圣上听了这句话,勃然大怒,当机立断把他的帝位给废了。”

    “哦~”张麟点头,对于庐陵王李显的事迹,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此人懦弱无能,胸无大志,虽说前后当过两任皇帝,但第一次被母亲钳制,第二次被妻子羁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跛脚皇帝。

    “皇上最不待见的子嗣就是这位庐陵王,认为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薛梓异神神叨叨地说,说话之时,用眼角余光暗中观察带着面纱的裹儿,可后者一点声色都没有动,让他无法做进一步的判断。

    “是吗?”张麟淡淡地回应。

    “不知今日皇上怎么会让他领首,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薛梓异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想法同大多数大臣是类似的。

    “什么都会变,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张麟语气平淡道。

    “是啊,不过这变化有点大,让人难以适应。”薛梓异感慨万千。

    。。。

    萃阳宫。

    当所有供奉入场就座等待圣驾降临之时,春香带着杏儿以及数名亲信宫女突然闯进萃阳宫,借视察奴婢们的职事状况为名,目的是为了搜寻上官婉儿送给张麟揩血的那块手帕的下落。

    “你们怎么都在?没有人伴随供奉去参加盛典?”见萃阳宫三太监三宫女全部留守在宫里,春香不禁很是诧异。

    “回春香大人,供奉自己带了两个为他配乐之人去参加盛典。”萃阳宫主事宫女小梅恭谨地回答。

    “两个为他配乐之人?”春香眉头皱了起来,拿眼睛看向杏儿,那意思是这么重要的情况你怎么没有向我禀报?我还以为只有上官婉儿一人为张麟配乐呢。

    杏儿吓得心里一颤,赶紧附在春香耳边小声说:“那两人,一个小宫女,一个小内侍,无足轻重,想必是上官婉儿给供奉安排的,说起来跟上官婉儿是一伙的,所以婢子没有就这两人的事情单独禀报。”

    嗯?一个小宫女一个小内侍?春香脑子想起从公主府传来的消息,府里丢了两个人,很有可能改头换面溜进了皇宫,莫非。。。倘若真是这样,也好向公主交差,这真是出师有利啊。

    春香虽然对杏儿的行事方式不怎么满意,但也没有就此指责后者,她背着手在殿内踱了两步,四下察看一下,而后用犀利的眼睛看向小梅等人,“谁伴随供奉去参加盛典,这并不重要,也不在我的管事范围。我来你们萃阳宫,只想看看你们对供奉的伺候仔不仔细,有没有偷懒耍滑。”

    “回大人,奴婢们克尽职守,丝毫不敢怠慢。”小梅毕恭毕敬地回答。春香是她们的顶头上司,管她们训她们视察她们的职事是再正常不过的。

    “很好。“春香点头,然后正色凛然地训斥了一通,“倘若我发现你们几个奴婢玩忽懈怠,偷懒耍滑,定然饶不了你们!”春香作为内务总管,对于这些奴婢自然用不着顾忌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小梅等人只能恭声答应。

    “给我检查他们有没有把供奉的衣服被褥清洗干净,叠齐放整。”春香吩咐杏儿及跟随而来的宫女,对萃阳宫张麟的衣服和被褥进行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不干净不合规定的地方,实际上是搜寻杏儿提起过的那块手帕。

    留守萃阳宫的宫女和内侍,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春香大人这是何意?作为后宫的内务总管,检查工作很正常,但是直接插手萃阳宫内部的杂务,属于一种越职行为,难道她忘了这规矩?小梅心里这样思忖。但是,哪怕她心里有疑惑,有不满,也不敢当着春香的面表示出来吗,除非她吃了豹子胆,或者不想要命了。

    杏儿以及春香手下的一班宫女将萃阳宫里的床榻,抽屉,储物柜等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一个遍,却什么都没有找到,让春香大为失望。

    “婉儿真的送了手帕给张麟?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春香把杏儿叫到一边,以不快的语气质问道。

    杏儿被春香问的紧张起来了,有点不敢肯定,不过在春香面前一口咬定:“奴婢看的真真切切!”

    “那我们怎么找不到你所说的手帕?”春香奇怪道。

    杏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道:“当时奴婢看到张麟把手帕放在贴身的所在,可能他视如珍宝,一直没有拿出来吧。”

    “嗯。。。也有这个可能。”春香认可这个观点,心里在思忖,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从张麟身上搜出那块手帕。。。

    。。。

    两仪殿广场。

    现场依然是钟鸣鼎应,鼓乐喧天,人们大都在三三两两叽叽喳喳地交谈着,整个广场呈现出一片喧闹喜庆的气氛。

    薛梓异似乎闲不住,稍微安静了一会儿,又转身侧向张麟,身体斜倾,一只手的胳膊肘撑在张麟的桌子上,另一只手遥指太平公主的方向,低声说:“。。。庐陵王下手是太平公主,是大周除皇上之外最有权势的女人,甚至于有可能被立为储君,这种传言甚嚣尘上,并非空穴来风。“

    “哦。”对张麟来说,既然武则天是女帝,把帝位传给女儿也合情合理,有了第一就有第二,就算再出三个女帝也不稀奇。眼睛盯着太平公主审视了一会儿,张麟立刻认出来,昨天他与后者在桃花苑中打过一个照面,擦肩而过,虽然并没有面对面交谈,但是他记住了对方的容颜,其实不用刻意去记,因为太平公主与武则天神似,走到哪里都能认得出来。

    ”当然,对于我们男人来说,谁也不会太关注女人的权力,而是更关注她们的外貌。”见张麟似乎对权势和女帝不是很感兴趣,薛梓异呵呵一笑,自说自话地更换了话题,说到男人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以显示他还是妥妥的男人,“你想不想知道,在大周美女榜上,太平公主排名第几。”在说到大周美女榜时,他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第几?”张麟随口问道。

    “这个容我过一会再告诉你。”薛梓异眼睛缝里浮现着浓浓的笑意,用手指头轻轻敲着张麟的桌面,大有深意道:“你先告诉我,凭你的感觉,是太平公主美丽,还是上官婉儿美丽?”

第六十九章 人中凤凰

    “我觉得她们两人差不多。”张麟淡然一笑道。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薛梓异轻笑一声,从张麟的这句听似折中的话语之中,他已经听出了后者没有说出来的深层意思:太平公主比上官婉儿略微漂亮一点,而上官婉儿与他更熟悉,后者给他的印象更深刻,因此才会倾向于上官婉儿。

    ”你也这么认为?“张麟并没有深思。

    ”我怎么认为并不重要,关键是排榜者的看法。“薛梓异摇头晃脑,旋即又抛出另外一个问题,“你认为上官婉儿应该排第几?”

    张麟眸中一亮,不过他脑子里马上回想起上一次在控鹤监被薛梓异戏耍的情景,若是再被后者吊了胃口,那就有些被动失态了,便显出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随口说道:“上官婉儿姿色平平,自然在百名之后。“

    “怎么可能?你把上官婉儿贬得太低了,她可是榜上排第十五名的美女。”薛梓异这一次一点没有卖关子,而是很爽快地说出了答案。

    “十五名,那倒也不错呀。”张麟愉快地说,他脑海中浮现起上官婉儿端丽而略显高傲的容颜,他觉得后者排第十五名实相副。

    “何止是不错,能排上前一百的,都是人中之凤凰!”薛梓异脸上露出神往乃至陶醉之色,有一种倘若能与榜上前百的女子发生些奇缘,哪怕死了都值得的意味。

    对于这句话,张麟颇为认可,整个大周估计有五千万人口,成年女子人数上千万,能在千万人中排进前一百位,当然是人中凤凰。不过他也知道,古代没有报纸电视等媒体,要在全国选美很不现实,这个美女榜充其量只是从神都附近的人口中遴选出来的。

    薛梓异远远地望了眼太平公主的方向,而后看向张麟,眼睛里带着考考你的眼力的笑意:“那你现在告诉我,太平公主应该排第几名?”

    “十四。”张麟随口敷衍道。

    “呵呵~”薛梓异哂笑一声,似乎觉得张麟太没有眼力了,而后用夸张的语气说,“你可坐好了。我要揭晓最后的答案了。”

    张麟觉得好笑,用得着这么夸张吗?你以为我是没有见过美女的愣头青吗?

    “我告诉你,在大周美女榜上,太平公主位列第一。”薛梓异神出一根手指头,得意非凡地说道,那架势,好像这榜是他亲手排定的似的。

    “第一?”张麟不敢相信,眼睛再次远远地盯着太平公主进行审视,他脸上慢慢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后者美则美矣,讲真的,比上官婉儿也要略胜一筹,但是要排第一,还是有些名实难副,如果太平公主排第一,那么上官婉儿应该可以排第二,看来唐朝人的审美观念不咋的啊。

    “第一名嘛,总是需要让位于尊者的,一般来说,名实相副都是从第二名开始的。”薛梓异低声感慨道,向张麟眨了眨眼睛,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色。

    “哦。”张麟稍微想了想就明白其中的奥秘了,倘若把太平公主按实际颜值排在比较后面的名次,是对她的不敬,倘若榜上不提太平公主之名,搞得跟她无关似的,这榜又没有什么影响力,弄出美女榜的人肯定深谙这其中的轻重,因此把最有权势的女人太平公主录于首位,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知道今天宴会的主宾,翌阳郡主在榜上的排名吗?”薛梓异用手撩着小辫子,春风一笑道。

    “第几?”张麟对翌阳郡主并没有什么兴致,只是配合性地回应。

    “第九!”

    “厉害!”张麟言不由衷地说,既然第一名就是太平公主这种颜值,那么第九名应该美不到哪里去。

    过了一会儿,薛梓异又冷不丁地问:“你想不想知道谁排第二?”

    “谁呢?”张麟淡淡地回应。

    “说实话,排第二名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第一美女。她的美貌,没有词语能够形容,如果宋玉见了,会顿时觉得江郎才尽,写不出神女赋。如果让这女子站在这舞台上,御厨会感恩戴德,因为宴会上的食物都可以省了,免去了烧火切菜的繁杂事务,一句话,那绝对是秀色可餐,而且看一眼就可以三日不饿。”薛梓异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语气极其夸张,神态中带着明显的轻浮放漾之色。

    听了这番话,裹儿扑哧笑了。三郎被帽檐压住的眼睛眨巴眨巴着,长长的睫毛把帽沿略微抬高了一点,并且舔了舔面具后面红润润的嘴唇,垫起脚尖,附在裹儿耳边说:“美女还有这种功效,看来姐还是一盘好菜,怪不得我弟我老是不饿。。。”

    “去你的!”裹儿娇嗔道,用葱葱如笋尖的手指戳了一下三郎的额头。。。

    听到身后的动静,张麟扭头瞧了裹儿一眼,心里说,排榜的人大概不认识裹儿吧,要不然,她能排第几?裹儿则向张麟飞了一个明媚的笑眼。

    “我说,这就是你带的戏子吗,怎么这么奇怪,在如此隆重的场合竟然以轻纱覆面,似乎有些不敬的意味?”薛梓异扭头用带着诧异甚至狐疑的眼光盯着裹儿看了几眼,终于忍不住把自己的疑惑以不满的口吻说了出来。

    “大概她脸上长痘了吧,不好意思以真面目示人。”张麟随口说道,说实在的,他也弄不清楚她用轻纱覆面的原因。

    “你脸上才长痘呢!”裹儿气的美眸一瞪,咬牙娇嗔道。

    “哈哈~”三郎乐了,捧腹大笑,童声清脆,让薛梓异心里疑窦丛生。

    正在这时,广场上的鼓乐之声噶然而止,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左右四顾,瞧瞧究竟发生什么状况,整个现场出现了一刹那的寂静,随着这寂静的到来,天上的云朵都似乎凝滞不动了,一只从舞台上空翩然飞过的喜鹊,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静谧,翅膀失去平衡,差一点栽了下来,嘎地一声叫,振翅而起,扑棱棱,迅速飞远。

    旋即,一声公鸭般的喊声从舞台后面传来,悠长地回荡在广场上空:

    “皇上驾到~”

    听到这一喊声,现场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把崇敬的目光投向两仪殿门口。

    在这样庄严肃穆的时刻,薛梓异自然无暇再将谁是真正的第一美人之答案告知张麟,转身面向北面,肃然而立。

    张麟当然也不会无聊到腆着老脸去追问答案,他也站了起来,垂手而立,抬眼看向两仪殿门口。。。

第七十章 后宫太坑爹了!

    身穿一袭杏黄色龙袍,头戴冲天冠的武则天,在以御前太监武常和后宫内史上官婉儿为首的宦官宫女的簇拥之中,于凤凰夜玉及数十名带刀侍卫的护卫之下,从两仪殿的正殿大门之中出现,缓缓步下十数个台阶,到达了临时搭建的观赏台上,面带愉悦笑容,轻轻转动凤目,向整个广场徐徐扫视着。

    “拜~”御前太监武常上前一步,抬起拂尘轻轻一摆,口内大声喊道。

    现场所有大周的臣子,纷纷撩衣跪倒在地,向北叩拜,同声高呼:“皇上万年无极,圣寿无疆!”

    突厥使臣则单膝跪地,口内高呼同样的祝词。

    在场所有人异口同声,所有的声音汇合在一起,在整个广场上空嗡嗡的回荡,声音之响亮,如同山呼海啸似的。

    在跪地之时,张麟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左右,发现其他供奉所行的礼仪跟自己的并无二致,再看那些宫女,观察她们所行的跪拜之礼,跟供奉们的完全一致,如出一辙。太监所行之礼亦是如此。

    目光再扫视那些位于西席的朝中大臣,发现他们所行的叩拜大礼,则与自己的迥然相异。

    供奉太监以及宫女的稽首礼,双腿并拢跪于地上,双手叠加贴地,额头触碰手背,礼节虔诚、拘谨、温柔、恭顺;而朝中大臣,双腿并未合拢,双手则摊开在地,额头直接触碰地面,比供奉所行之礼更为粗犷,更为豪放,也更为大气。。。。张麟觉得这才是真正而正宗的朝礼,自己第一次入宫时拜见武则天所行的跪拜之礼,跟正宗的朝礼倒有七八分的接近。

    这么说来,我入宫后所习学的这套稽首礼,并非正式的朝礼,而是后宫嫔妃的那套女式礼仪?!

    超过十万句mmp从张麟心里飘过,他的脸都黑了,他吗这后宫简直太坑爹了,完全没有把我们当男人看待,真真是岂有此理!

    之前习练稽首礼仪的时候,张麟就感觉有些不对劲,觉得这礼仪实在过于小心拘谨,不过他那时并没有深思,也没得选择,本能地把稽首礼当作了正式礼仪,没想到竟被坑得如此之深,把这女式稽首礼练习得中规中矩,熟络无比,现在就算是要改,也恐怕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mlgb,这皇宫简直是坑死爹不要钱啊,根本没把我当男人看!我不干了!

    张麟郁闷无比,几乎忍不住要逃了,如果他有逃的地方的话,他绝对不会在这里再多呆一刻钟!

    不过他真的没有地方逃。

    唉,看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肚里吞!

    张麟心里泪牛满面,忍不住要大声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不过他硬是忍住没有唱出来,除非给他灌上一两斤烧酒,那时才有醉言无忌的可能。

    “兴~”御前太监武常从高台上喊道。

    所有大臣纷纷站起来,张麟心里憋闷,起立时脚下趔趄,差一点站立不稳。

    “再拜~”

    所有大臣再次伏地跪拜。

    张麟心里有一种照着朝臣的方式行礼的冲动,可是,当看到周围上千名恶狠狠的禁卫以及无数双眼睛时,他却又不敢这样做。在如此庄严隆重的场合,稍有差池就会被杀头,他哪儿敢轻举妄动?只得含泪忍恨继续按稽首礼拜伏下去。这一忍,让他忍出了硬伤,心里苦苦楚楚的。

    台上的武则天扫视现场一圈后,换了一幅庄严肃穆之面相,抬起袖子,甩了一个优美的弧度,朗声说道,“众卿平身!”她的声音醇厚有力,传遍了整个广场。

    “谢陛下!”所有人异口同声回答,然后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张麟也站了起来,不过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从今日起,大周与突厥之间将订立姻盟,两国休兵,黎民安居乐业,大周将开通两国边境之间的榷场,互通有无,互相贸易。祝愿两国之间,代代友好,永不言兵。”武则天在她所在楼台上向前迈了几步,目光看向突厥使团的方向,面色庄重,高声说道。

    突厥使臣一个个欢呼雀跃,身穿貂鼠领的胡服,头戴毡帽的始毕可汗面带欢喜之色,向着武则天行九十度的鞠躬之礼,激动地朗声说道:“感谢天朝皇帝的英明和仁慈。从此以后突厥和天朝就是姻亲之国。两国之间只有和平,没有兵争。相信,在陛下的主导之下,在两国共同努力之下,两国都会开创承平盛世!”

    张麟诧异地发现,突厥正使的脑袋两侧也留着一绺小辫子,跟后宫面首的发型有某种类似。他心里不由得展开联想,莫非武则天曾经暗恋某个突厥王子,但是却没有机会如愿,所以,只能在后宫面首的发型上做文章,聊作慰籍?

    想到这一层,张麟对于自己脑袋边上的两条小辫子的强烈厌恶之心得到些许缓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或许我这种装束,走到突厥,会被误认为王子!哈哈。。。”

    自嘲之后,张麟暂时把被坑的事情抛诸脑后,这事想多了没有一点用,反而伤害自己的小心脏,何必呢?还是好好地想一想,等下如何把歌唱好,改善自己在朝臣面前的形象,这才是当前之首要重点。

    “贵使说得好!这也是朕之所愿,哈哈。。。”武则天高兴的哈哈大笑,然后袖子一摆:“贵使及众卿入座。”

    众人拜谢圣恩,纷纷入座。

    武则天抬眼望了望西偏殿方向,然后向身侧的上官婉儿交代了几句,而后面带淡笑回到龙椅上坐定,她的坐姿挺直,面容庄重,呈现出一种宝相庄严之赫赫威严。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轻移莲步,走到台子前。她身穿一袭亮蓝色的宫装,头上挽着飞仙式发髻,肤色雪白,明眸善睐,顾盼神飞,风华绝代,引起了无数人的瞩目、惊叹甚至哗然。。。这是她第一次以宫装打扮出现在朝臣面前,引起的轰动自然不小。

    “哇塞,上官婉儿这么美丽,完全可以进前十,是谁把她排第十五的,建议他去看眼睛!”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兴奋地谈论着。

    “请翌阳郡主!”上官婉儿面带春风般的微笑,如同星空一样的明眸扫视了广场一圈,而后朝着西偏殿的方向,提起一股中气,用清脆嘹亮的嗓音高喊道。

    “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同一个方向,聚焦于西偏殿的门口,因为翌阳郡主将是今天盛典的主宾。

第七十一章 翌阳郡主

    前一刻,西偏殿的门口还是空荡荡的,下一刻,从门内缓缓走出一位身穿雪白的曳地长裙,头绾百合髻的绝色女子,步态优雅地迈下台阶,向广场款款行来。在她身后,裙摆拖地足有两丈长,如同孔雀的雪白高洁的尾羽似的,曳地裙摆的左右以及后面,有四位花样宫娥,恭谨有礼地侍随着,随时照管那长长的曳地裙摆。

    这白裙女子年龄不到二十岁,鹅蛋型脸面,肤色比她的白色裙子还要更加白皙,眉毛如同两片被修剪过的翠叶般贴在她额头的最合适位置,眼眸好像深山古潭里的秋水一样深邃而明亮,鼻子宛如雕塑般精致,嘴唇仿佛涂上了丹朱,蕴含着极其惑人的魅力。她目不斜视,莲步轻移,气质高雅而又端庄,不沾一丝尘气,美得发光,美到令人窒息,宛如月宫嫦娥下凡,瑶池神女降世。

    这位白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为国联姻的翌阳郡主李青霞。

    太美了!

    随着翌阳郡主的出现,现场上千双眼睛,都把灼热的目光投向她所在的方向,这不但是因为她是今日盛典的重要主角,更重要的是,她的国色天香般的姿色,她美得发光的容颜,超越了现场的所有人,甚至盖过了榜上排名第一的太平公主。

    “这就是大周美女榜排名第九的美女,真是稀世罕有之美貌啊!”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旷代美丽!”

    “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绝世风姿!”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不开了,目不转睛的盯着翌阳郡主行注目礼,仿佛她不仅是美女,而是琼浆玉液,是千年蟠桃,是万年人参,每多看一眼,就可以延长寿命一岁似的。

    “我们的郡主太美丽了,比那个什么公主一点都不会逊色!”突厥使臣一个个眼睛睁得贼亮,笑逐颜开,乐不可支。。。

    在宫女的引导之下,翌阳郡主李青霞登上了铺着殷红地毯的舞台,亭亭玉立地站在台上,面朝着高台的方向,脸上始终带着沉静温婉的笑容。

    自从翌阳郡主李青霞出现之时,张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位郡主的左右,审视后者的眉眼口鼻,惊讶地发现这位翌阳郡主就是那天在昆池苑偶遇的、被安定公主带进宫的美女。

    “翌阳郡主听旨。”上官婉儿高声道。

    翌阳郡主听了,娇躯一弯,双膝跪在地上,上身直立,面色平静地看向高台的武则天,听候旨意。

    刷~

    上官婉儿双手展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绝美的脸上带着愉悦笑容,声情并茂,字正腔圆宣读道:

    “圣神皇帝詔曰:李青霞秀外慧中,深明大义,慕追昭君于前,效随文成于后,不惮关山险阻,远赴突厥联姻,使大周和突厥之间的兵争消弭于无形,两国之间缔结平宁,福祉播及于两国亿兆黎民,厥功至伟。特册封为郡主之爵,品秩为正一品,享邑五百户!钦此!”

    “臣女谢陛下隆恩!”翌阳郡主恭声说道,声音悦耳动听,并且伏地稽首。

    按照武周定制,公主品秩为正一品,郡主品秩为从一品。李青霞以郡主之爵被封为正一品,与公主已经不相上下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皇帝对为国联姻的翌阳郡主的特别恩赏。

    原来前几天令武则天头痛的赐婚之大事,最后以选定翌阳郡主作为赐婚人选而尘埃落定的。这么说了,是我给武则天出的主意害了她!想到这一层,张麟心里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对翌阳郡主的愧疚之意。

    宣读完圣旨之后,上官婉儿迈着轻盈的步伐下台,来到翌阳郡主面前,将明黄色的圣旨交给后者。

    翌阳郡主双手接过圣旨,起身恭谨地站立于一旁,脸上浮现恬静笑容。

    两位宫女跟在上官婉儿身后,从高台上移步来到舞台上,一位托着插满了金钗玉簪的凤冠,到了翌阳公主的面前,将凤冠戴在她的头上,另一位托着大红色的绣着凤凰图案的霞披,从身后披在她的肩背之上。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戴上凤冠霞披之后,翌阳公主显得更加高贵典雅,更加容光焕发,简直美得发光,晃人眼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成语似乎不足以形容其美之境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其美之高度,只有天女下凡差可比拟。

    翌阳郡主领旨谢恩毕,在宫女的伺候之下,冉冉步下舞台,来到介于武则天所在的高台与大周王公大臣所在的西席之间的打横位置上就座,脸上始终带着温婉娴雅的笑容。

    这里之前没有位置,是李青霞被册封郡主后才由几名太监搬来放在这儿的,这个位置明显比庐陵王李显的西侧首位更为重要,武则天如此安排,可见她对于赐婚郡主极其重视。

    四名粉靓宫女亭亭玉立地侍立在翌阳郡主身后,这一规格高于控鹤监所有供奉,更是远超大周的王公大臣,不过这倒没有引起王公大臣的嫉妒和非议。因为翌阳郡主即将远嫁到塞外蛮荒之地,谁会小心眼到跟一位远嫁之人计较?

    “上酒!”御前太监武常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早已伺候在席位左右的太监宫女们,纷纷端着托盘,穿梭于桌席之间,将装着醇香醉人美酒的青铜打造的酒壶放在每个人面前的桌上。

    武则天从宫女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一盅酒,高举起来,向着翌阳郡主所在的方向晃了晃,含笑说道:“翌阳郡主为国联姻,换来两国之间的平宁,厥功甚伟!。。。今日第一杯酒,朕敬翌阳郡主。”

    “谢陛下~”刚刚落座的翌阳郡主重新起立,面露甜美微笑,端起面前的酒盅,向武则天遥敬,声音清脆嘹亮,传遍四方。

    宴会开始,突厥正使毕可汗和庐陵王李显分别向武则天和翌阳郡主敬了酒,并祝了酒辞。这是本来就安排好的,只是按部就班进行而已。

    武则天心情大好,目光愉快地巡视四周,在供奉席上停留了一会儿,发现那里有四个位置空着,很显然有四人没到,她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不悦之色,这种神色一闪即逝,没有过多停留,不过她的笑容收敛了,变得有些严肃,说是板着脸更为贴切。

    不知不觉间张麟的桌上堆满了菜肴:切牛肉,生羊脍,热气腾腾的蒸鹅,鱼鲙,醋芹,蒸饼,秋葵烫。

    这是国宴,怎么弄得跟家常菜似的,不应该是山珍海味龙肝凤髓吗。张麟心里嘀咕。实际上,在唐朝,这已经是很上乘的菜肴了。普通黎民,一年难以吃上几回猪肉,遑论羊肉牛肉。在唐朝,牛是用来耕地的,不能杀,吃牛肉是犯法的,只有极其盛大的宴会上,牛肉才有可能出现。而龙肝凤髓,假如有的话,当然只有皇上有资格享用。倘若在这样盛大的宴会上,也供应龙肝凤髓,恐怕会将国库耗空。

    虽然菜肴不怎么样上乘,但食具却异常精美,碗盘壶盅都是青铜打造,饰有龙纹或者神兽图案,拿到现在,都是了不得的古董。

    在用膳之时,张麟游惊讶地发现,供奉席位上空了四个位置。供奉只有十一人,却有十五个席位,第一排三个席位中,只坐了张易之和张昌宗两人,最右边的位子空着。第二排五个位置倒空了三个,不免有些费解,甚至有些好奇。因为他在控鹤监只见识过十个供奉,加他自己十一人,怎么这里会摆上十五个位置呢?在这么隆重的场所,留空位似乎甚为不妥,那四个座位是留给谁的呢?。。。

第七十二章 献艺开始

    “你知道这四个座位为什么会空出来吗?”薛梓异恰到好处地回头,抬手一指前面空的席位,神秘兮兮地问道。

    “不知道。”张麟摇头,这正是他想问的。

    “我告诉你。。。”薛梓异侧近张麟,压低声音说。

    张麟侧耳倾听,对于此事,他的确有些好奇。

    薛梓异眼睛转动着,左右四顾了一番,却摇摇头,并没有说下去,似乎这是一桩涉及到什么忌讳或不好随便对人言讲的秘辛。

    “这事情不好说,说出来恐怕于你我都不利,还是等以后再告诉你吧。”薛梓异干笑一声。

    “那就算了。”张麟摆摆手,无所谓地说。

    “献艺开始~”

    在老太监武常的大声宣告下,台上的演艺正式开始了。

    第一项演出是由专业的宫廷伎乐队献演的乐舞。

    十几名绿衣女子司乐,在舞台正北位置就座,弹古筝的弹古筝,奏锦瑟的奏锦瑟,敲编钟的敲编钟,吹笙的吹笙,鸣笛的鸣笛,各司其职,纷而不迷,杂而不乱,奏响了一曲嘹亮而绮丽的交响曲,在整个广场的上空响亮地回荡,余音袅袅,三日不绝。

    六十多名身穿玫红色长袖舞裙的年轻女子,清一色的美眉,配合着音乐的节奏,在舞台上载歌载舞,舞姿轻盈曼妙,衣袂飘飘如仙,眉目传神有情,让台下的所有观众看得如痴如醉,目不转睛地盯着在舞台上蹁跹起舞的美眉注视个不停。

    高台上,武则天一直板着的脸总算缓和了过来,有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这舞蹈自然是八佾之舞,那气势,极其隆盛,那配合,极其协调,那水准,极其专业,令人叹为观止。。。

    。。。

    后宫东北方位,赞阳宫。

    赞阳宫的规模不会比控鹤监小,奢华的程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在风格上与控鹤监迥异。

    控鹤监的装饰,比如鹤壁,比如鹤羽坐垫,都给人一种正面欢快的感觉;而赞阳宫的装饰物,则尽是一些佛像僧物,一进门便是一尊一丈多高的弥勒佛坐像,两边各屹立着一尊狰狞怒目的金刚,气氛显得压抑,阴郁,沉闷。

    在正殿的北面墙壁上,也雕刻着一副巨大的弥勒佛图案,殿壁前面,摆着一张黄金交椅,交椅上铺着一件红色的袈裟,红色袈裟上斜躺着一位年龄三十出头,身穿白色僧衣,长相极其俊朗,但头上光秃秃的,然头顶并无九眼戒疤,可见不是真正的和尚。他手里拿着一圈硕大的念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怅然若失的目光望着门外的天空。

    此人叫薛怀义,是武则天的第一个面首,因为当时武则天还没有登基称帝,为了避人眼目,方便出入宫禁,故此削发为僧,实际上是一个假和尚。做惯了假和尚,最后弄得跟真的似的,所用之物都是僧侣用具,所操之言不外乎贫僧洒家。

    武则天登基后,薛怀义被封为右卫大将军(挂名),鄂国公,然因为他之前存在苟合行为,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没有当成”男皇后”,心情难免有些不甘和落寞。

    在薛怀义的下手左右两侧的客位之上,各坐着一人。

    “大兄,这么隆重的盛典,咱哥几个不去参加,真的好吗?”坐在右手客位之人忍不住开口说道。他身穿紫色的袍衫,头戴束发银冠,装束和普通官员无异,手里拿着一对玉球,毫无规则的滚动着。他年龄近四十,此人叫沈南缪,医术高明,曾是武则天的御医,因为长相颇有英伟之气,得到武则天的青睐,于诊病治疾时暗通款曲,被纳为面首,封为龙医,平日居住于宜阳宫。

    沈南缪说话时,在两仪殿广场上举行的盛典刚刚开始。

    “这样的盛典,有什么好参加的?你想去看二张的脸色?”坐于沈南缪对面之人冷笑道。他头戴逍遥巾,身穿绣着太极图案的道袍,手指无聊地梳理着兽毛扎成的拂尘,年龄三十四五岁,长相也属上乘,但是脸上浮现着阴郁之色,此人名叫汪之问,诗文极佳,又通阴阳之术,不过他心术不正,想一步登天,竟然混充法师应召进宫为惧怕鬼怪的武则天驱鬼,结果驱到龙塌上,成了武则天的第三个面首,被封为护龙法师,居于扶阳宫。

    沈南缪和汪之问都是武则天称帝之前私自苟和的面首,爵位都不低,但就是存在一个问题:名不正言不顺,无法得到朝臣的认可,所以过的都不怎么舒畅,跟控鹤监那些名正言顺的供奉比起来,名声差远了。虽然他们分别为龙医法师,地位相当尊崇,可少了皇上的临寝,这虚头巴脑的名头个狗屁用!

    同为武则天的面首,薛沈汪三人的装束打扮以及称呼都跟控鹤监那班供奉迥然不同。原来是什么样的装束,现在还是什么样的装束,没有穿伪娘装,也没有涂抹得花枝招展,且他们不称郎,而是称兄:大兄,二兄,三兄。。。

    薛怀义从门外收回目光,分别看了汪之问和沈南缪一眼,语气波澜不惊道:“是洒家不去参加,洒家并没有让你们不去。你们要去,赶早,还来得及。“

    “大兄,我们当然和你同进退,你不去,我们去了还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担心宅家不高兴。”沈南缪赶紧欠身解释。

    “二兄,你就别惦记着什么狗皮盛典了。我们去也好,不去也好,宅家可能都不会怎么在乎,有了二张,她还会记念咱们的好?。。。”汪之问向沈南谬摆了摆拂尘,喟然一叹,语气干涩地说道,他最近一次被皇上临寝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心里也是窝着一团火。

    “打住,咱们不讨论那婆娘行不行?!”薛怀义抬起念珠向两人一晃,显得颇为不耐烦,说话一点顾忌都没有。

    那婆娘?汪之问与沈南缪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之色。虽说在给宅家侍寝时,大家都光秃秃毫无忌讳,喊她什么都可以,可当众这么说,那还是犯大忌的!不过他们心里很清楚,皇上已经有三个月没来赞阳宫了,薛怀义光火是难免的。

    以前,薛怀义在武则天面前的地位最重要,可谓是出同辇,食同器,卧同榻,夜不虚夕,可是随着岁月的推移,他的年纪大了,精神体力大不如以前,就算以前再凶猛,也经不起如此的折腾,难免在侍寝时不趁武则天的心意,由于后宫进了很多年轻壮硕的面首,使得他的恩宠渐渐衰衰减,不过他在宫中的地位一点没有降低,他地位超然,独立于控鹤监之外,不受监正张易之的统辖。

    “洒家去瞧瞧四兄,你们请便,想去巴结那婆娘趁早,还赶得上。”薛怀义从袈裟座椅上站了起来,他的身量并不高,身材壮实之中略显肥胖,而且还有小肚腩,虽然称不上大腹便便,但也相差无几了。

    四兄就是被狄仁杰阉掉的薛敖曹,长相没得说,可脸色苍白,精神萎顿,此刻正在赞阳宫一间密室虔诚礼佛。。。

第七十三章 神乎其技

    两仪殿广场。

    一根长约四丈的绸带,用一根门式横杆吊在空中,两名身穿绿衣的美娘,她们顺着长长的绸带爬到离地面二丈高的位置,在空中荡秋千,她们时而手拉着手,时而胳膊挽着胳膊,时而脚勾着脚,在绸带上上下翻飞、摆出各种美妙的姿势,这些动作都极其危险,让台下的观众都为她们捏了一把汗,生怕从高空掉下来摔死或跌残。

    最惊险的动作是上面的女子用脚勾着绸带,倒挂下来,用牙齿咬住一根绳带,下面的女子也用牙齿咬住那根绳带,整个身体悬空,全身的重量都靠牙齿的力量吊挂,简直是匪夷所思,她们一边自行旋转,一边绕着整个舞台转圈,这动作更是惊险绝伦,无限刺激,把观众都看傻了,引来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经久不绝。

    “好,好!”突厥使团以及朝中的大臣拼命的鼓掌。

    “好!”武则天看得龙颜大悦,击节叹赏,眉开眼笑。

    这种杂技张麟看的多了,见怪不怪,他唯一奇怪的是,唐朝也有如此惊险刺激的玩法?不过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因为古代人都有武功甚至会轻功,杂技水平比他那个时候更高一些,也是应该的。

    接下来几个演艺项目分别为美女舞剑、口技以及含水喷火,都很精彩,可谓异彩纷呈,目不暇接。

    “下面请控鹤监监正,恒国公张大人登台。”负责司仪的老太监武常面朝南面的供奉坐席,扯开嗓子高声喊道。。。

    正式的演艺告一段落,接下来轮到后宫供奉登台献艺了,这是包括突厥使团以及很多朝中大臣们心中所期待的,也是本次宴会最吊人胃口的。

    无论朝中大臣如何鄙视后宫的供奉,他们心里还是蛮想看看这些面首到底有何异能,当然,他们本能地认为,面首靠的是脸,吃的是软饭,应该没有什么能力,他们心中的期待,只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对自己的固有看法加以实际验证而已。

    古代的出场顺序,是以身份地位或重要性的高低排列出场次序的,跟后世的以最重要者作为压轴有所不同。

    只见张易之听到报幕之声,翩然而起,一手自然下垂,一手放在胸前,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舞台,面对武则天方向站定,然后躬身一礼。

    武则天面带可人的微笑,向张易之颔首示意。两人之间的交流,似乎无须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此时庐陵王李显和太平公主都把眼皮垂了下去,没有看台上,因为他们不想看到张易之。。。排名第一的继父。魏王武承嗣和梁王武三思,则是眼巴巴的望着台上,笑逐颜开,面带期待赞赏之色。

    “恒国公演出的项目是无中生有。”上官婉儿的声音清脆婉转,中气十足,在整个广场回荡。

    只见张易之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白色的布帕,沿着舞台走了一圈,而后面向武则天的方向,将布帕迎空展开,约有一丈见方,冉冉地盖在地上,而后迅速将白帕扯起来,在布帕覆盖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一朵鲜艳欲滴的莲花。

    这就是无中生有。

    张易之面上露出很沉着的微笑,将布帕抖开,罩在莲花上,再拿走,莲花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只白色的兔子。

    现场每一个人都用眼睛盯着那兔子,观察它是真的还是假的,那白兔耳朵高竖,眼睛胆小地向四处观看,是真的无疑。

    张易之微微一笑,再次抖动布帕,罩住白兔,而后掀开布帕,兔子又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位身穿白色宫装的美女,这宫女年可十七八,容貌俏丽,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活变大美女!

    太神奇了,那莲花,那兔子,那美女到底预先藏在哪里呢,怎么一眨眼之间就出现在台上?现场之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百思不得其解!

    “恒国公真是神乎其技!”魏王武承嗣率先鼓掌赞叹。

    紧接着,后宫供奉、突厥使团乃至部分朝中大臣,都鼓掌赞叹。武则天更是喜笑颜开,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嘴巴也合不拢。

    “这是幻术!”有人低呼。

    在张麟看来,这就是魔术,不过比一般魔术的水平要高得多,因为张易之所用的道具就只有那方布帕,其它的物什,以及那位美女,事先并没有出现在台上,说是他变幻出来的,也是顺理成章的。

    怪不得张易之能做“男皇后”,他真的有一些真本事!哪怕他不做面首,就凭他如此高超的魔术水准,就算在街头卖艺,也可以赚一个盆满钵满。张麟发自内心的感叹、佩服和赞赏。

    张易之抱拳向四周谢礼一圈,而后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地步下舞台,回到自己的座席上入座,那位变出来的美女则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拿着莲花,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回到张易之身后站定。

    这位美女当然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而是跟随张易之而来的贴身宫女。

    “下面请控鹤监监丞邺国公张大人登台献艺。”御前太监武常高声说道。

    张昌宗长身而起,手持一管缀着翡翠流苏的紫铜箫,神采奕奕地登上舞台。

    “邺国公的演艺项目为‘鹤箫引’!”上官婉儿含笑说道。

    到了舞台上,向武则天见过礼后,张昌宗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做,双手持着紫铜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将吹孔放于他那涂得鲜红的唇边,双手手指按定箫孔,目光低垂,六指齐动,箫声如同山涧泉水从危石缝中汩汩地泄出来一般,呜呜咽咽地响了起来。刚开始,箫声低沉徐缓,如同恋人之间的喃喃情话,后来越来越高,如同美娇在高台上吟唱,再后来,声音拔的极高,响遏行云,如同仙女于高空中驾鹤飞过发出的妙音,间杂着鹤唳长空的声音。

    这箫吹得空灵幽幻,如泣如诉,把台下的朝臣都听得呆了,谁会想到一个面首竟能把箫吹得如许之好!

    现场不乏懂乐器的方家,他们深知:箫看起来跟笛子差不多,但是很难吹,初次接触的人根本吹不响。依照张昌宗的婉转悠扬的箫声判断,他的造诣极深,没有十年功夫,是达不到这种火候的。

    俄然,一声清脆长鸣从远处传来。。。

第七十四章 麟哥哥,你发什么愣啊

    “唳~”

    一头全身长着雪白羽毛以及长而尖的喙的白鹤,长鸣一声,从两仪殿的侧面迅捷飞来,如同一条空灵幽幻的长虹一般,倏然而至,到了舞台上空盘旋飞舞数圈,而后冉冉降落在张昌宗的面前,鹤头高举,鹤眼环视左右,表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睥睨八方的优越感。

    “啊?吹箫真能引来白鹤?”整个广场上,除了武则天张易之等寥寥几个人之外,绝大多数人都面露震惊之色,一个个心神震颤,目瞪口呆,觉得难以置信。

    之前上官婉儿报出张昌宗的技艺名称“鹤箫引”之时,大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都以为那是曲子的名称,就如高山流水之类的一样。没想到最后真的以箫声引来白鹤来仪。

    弄玉箫史吹箫引鹤是传说中的故事,怎么会在现实之中出现呢,太不可思议了?

    掌声雷动。

    “邺国公吹箫引来仙鹤,真是乐技高超,出神入化!”梁王武三思高声赞叹。

    “大周的男嫔妃,真是奇人也!”突厥始毕可汗高声赞道。

    武则天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哪怕一直板着脸的太平公主,她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奇异的神采。

    翌阳郡主的美眸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赞赏的光芒,似乎对于这样的表演表现出浓厚的兴致。

    张昌宗伸手拍了拍白鹤的头,而后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地领着白鹤回到供奉坐席。那白鹤走路的姿势极其优美,极其高雅,引起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的围观。

    张麟的眼睛始终盯着张昌宗,发现后者的贴身太监于暗地里从袖兜里拿出一条小鱼悄悄地喂给白鹤吃。

    “哦,我明白了,这是一只训练过的白鹤。”张麟恍然大悟。他以前看过训狮训象训海豚,虽然第一次看训鹤,但是想必内中的门道差不了多少。

    饶是如此,张麟对于张昌宗的佩服程度并没有减低多少,因为能够将白鹤训练到如此听话的程度,也需要相当高超的水平!

    有了张易之的无中生有之高超和张昌宗的吹箫引鹤之神奇在前,张麟觉得,他想以唱歌让人刮目相看的想法变得一点都不切实际。唱歌是最平常的能力,谁都会唱,哪怕唱的再好,哪能跟“无中生有”和“吹箫引鹤”这种异能相提并论?

    接下来,其他供奉们纷纷上台表演,薛田二人联袂表演了舞剑,另外的供奉集体表演了舞拳,就单个表演来说,也算可圈可点,但是比起前面出场的二张的神奇表演来,他们就显得就有些庸庸碌碌,乏善可陈了。

    二张把境界提的如此之高,使得后面上台表演的人根本无法超越,让张麟觉得压力山大。

    张麟的节目排在最后一个。马上就要轮到他登台了,他紧张得两只手的手心都出汗了,一颗心在胸腔里嘣嘣直跳。

    三郎拿掉帽子,把早已准备好的花白假发戴在头上,使得他看起来像一个年迈体弱的侏儒。

    裹儿从腰间掏出黑色面纱蒙在本来就蒙了一层轻纱的脸上,再拿出一块花布包在头上,她身穿一袭黑色及地长裙,此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波斯女子的形象。

    “下面请供奉张麟登台献艺。”御前太监武常抬手指着供奉的席位,嘶哑着嗓子大声喊道。。。

    听到老太监点他的名,而且公然称他为供奉,张麟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根,心也沉到海底,仿佛全场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他身上,而且那目光都是带刺的,且那目刺一个不少地全部扎在他身上,使得他浑身上下扎满了锐利的目刺,极其难受,恨不得撕下一层皮。

    “供奉就是面首!”

    “张麟是面首!”

    “面首就是吃软饭的!”

    “卑鄙无耻的面首!”

    他的耳中似乎充斥着无数人的窃窃私语,不,不是窃窃私语,而是大喊大叫,指指戳戳,仿佛所有人都在明目张胆地鄙视他,谴责他,唾骂他,挞伐他。

    对于秀男称呼都颇为反感的张麟,对供奉更是极其嫌憎,此刻听到被人公开称为供奉,差一点崩溃。

    听到张麟的名字从老太监口内喊出,现场有好几个人有了程度不一的反应。

    太平公主听到这名字愣了一下神,心里回想起日前从宫中听来的消息,有高人向皇上建言,女儿也是可以继承大统的,这则消息让太平公主感到精神振奋,让人去查探向皇上建言的高人是谁,于昨日进宫时她得到确准消息:这高人就是新封的校书郎张麟。

    或许母皇让我主办女子科考,是因为听了张麟这句话?这么说来,张麟的一句话,帮了我的大忙?太平公主联想到这一层,心里对张麟产生了感激之情,自然心生好感,听到这名字后,知道后者要登台演出,到时候要记住对方的模样,以后好引为己用。

    至于庐陵王李显,魏王武承嗣和梁王武三思等人,听到张麟的名字就心生强烈的反感。因为他们也探听到武则天训斥李旦的话,而且也通过埋在宫中的眼线,获悉女儿也能承继大统的建言是张麟提出来的。

    张麟的建言,无意中帮了太平公主,等于损害了他们这些王爷的利益,让他们凭空多出一个竞争对手,而且是强有力的对手,他们这些王爷能对张麟有好感吗?

    “麟哥哥,临到咱们上台了,你发什么愣啊?”裹儿美眸眨动,抬手拍了拍张麟的胳膊,嫣然一笑道。

    麟哥哥?旁边的薛梓异听了裹儿对张麟的称呼,心里讶异无比,这是什么称呼?莫非张麟跟这戏子之间有什么隐情?

    “我没发愣,只是在想,等下到了台上,咱们几个怎么站位,怎么配合。”张麟随口掩饰道。

    “不是早就定好了吗,你站离位,姐姐站坤位,婉儿姐站震位,我站乾位。”三郎看起来苍老,可是声音稚嫩。

    婉儿姐?听了三郎对上官婉儿的称呼,薛梓异心里更加起了狐疑,在宫里有哪个内侍敢叫上官婉儿为姐?这小家伙真的是内侍吗?

    “哦。。。那你们的乐器都检查过,没有什么问题吧。”张麟说道,没有马上动身登台。

    “放心,已经检查很多遍了,不会有问题的。”裹儿柔声安慰道。

    三郎眼睛眨巴着看向张麟,嘴里嘟哝,这家伙怎么比我还紧张。

    “校书郎张麟献演的项目是独唱‘左手指月’,请大周奇男子张麟闪亮登场!”

    上官婉儿的清澈明亮的目光从很远的高台上眺视着张麟的方向,见张麟迟迟没有动静,便激情飞扬地大声报幕,邀请他上台,这报幕话辞是张麟事先教她这样说的。

    听到上官婉儿的声音,张麟神情一震,刚才那种低靡的情绪被驱散不少,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经胸过肺,一直沉降到腹部,随着这口气的吸入,他心里似乎增加了不少底气,平添了许多勇气。

    人死鹤朝天,不死万万年!

    有什么好怕的!

    张麟抬起头,挺起汹塘,迈着稳健大方的步伐,走向众目所瞩的舞台。。。

第七十五章 另辟蹊径

    裹儿背着箜篌,三郎抱着腰鼓,紧跟着张麟身后出场,在走路时,她们都歪着脑袋看向突厥使团的方向,上了舞台之后,她们侧着身子行走,迅速到达指定位置,分别站在舞台的西南和西北方位,面朝东北和东南而立,背对着西侧席位。

    在裹儿和三郎上台时,太平公主的目光被前两者手里的箜篌和腰鼓所吸引,俏丽的眉毛略微皱了起来,眼睛盯着她们的背影审视,好像有什么发现似的,不过她看不到人脸,却也不能肯定,她扭头看了一眼庐陵王李显,后者目光下垂,对于台上的人或物毫无觉察。

    张麟站在舞台的离位,面朝正北,用感激的目光看向上官婉儿,后者也回了一个理解的目光,并且手抱琵琶,向武则天躬身一礼,而后冉冉步下高台。

    “这次我有幸能够参加如此隆重的盛典,要感谢陛下天恩!”张麟双手抱拳,向武则天躬身一礼,用极其诚恳的语气高声说道,因为这不是正式朝见皇上,只是礼节性的打招呼,所以不用行稽首之礼。假如要在舞台上行那女式稽首礼,张麟便不会跟武则天打招呼。

    “免礼!”武则天抬手一摆,欣然笑道。

    张麟谢过皇上,然后转身走向舞台西侧的最边缘,目光徐徐扫视大周的王公大臣所在的方位;低头闷声不响的庐陵王李显,目光平静之中略显惊异的太平公主,对五郎六郎殷勤至极的魏王梁王,还有在皇宫门口与他发生过口角甚至肢体冲突的宰相张柬之,等等,都进入了他的视线之内,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落在翌阳郡主一人身上。

    “尊敬的翌阳郡主,你为了两国平宁与黎民福祉,不惜牺牲个人利益的献身精神让我万分佩服。。。”张麟以充满感情的口吻说道,并且很真诚地鞠了一躬。从别人看来,他是发自内心的的感佩,不然地话,怎么这番话说的如此深情感人?

    对于这个素不相识的翌阳郡主,张麟本来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他心里认为是他向武则天出的“民女也可充当赐婚郡主”的主意导致前者被送到突厥去赐婚的,想到自己被迫做秀男的尴尬和艰难处境,推己及人,这翌阳郡主被送到突厥赐婚,心情和处境肯定都不会好。因此,他心里不免有些内疚,如果不趁此机会向对方稍微表达一下歉意和敬意,他的心会很不安的。

    若是他知道,翌阳郡主是自请去突厥赐婚的,张麟肯定不会说这番话。

    听了张麟的一番话,翌阳郡主的秋水美眸中闪过一抹怪异的光芒,她心里产生了一些困惑和茫然,不过她并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含笑注视着张麟,真诚地道谢:“谢谢!”

    此刻,坐于西席的两位武姓王爷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张麟进行审视,似乎要把他的形象刻到心里去。至于把张麟刻到心里去干什么,恐怕他们都还没有想好。

    向皇上提出狗屁建言的王巴端,应该就是这厮!武承嗣与武三思互相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眸闪过的怨恨的神色。

    太平公主已经认出张麟了,昨日在皇宫桃花苑远远地看到,但是擦肩而过,没有交集。虽然她本人与张麟没有交集,可她手下的华漾夫人却与后者产生了一些小冲突,让太平公主很是无语,心里说,怎么会这样呢?

    坐于西侧第一排的鸾台纳言于看到张麟的第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这位面首不就是那日擅闯南门的狂徒吗,“老天才”这三个字立即嗡嗡地回响在他的脑海,使得他再次陷入不爽的心情之中,他手捋着胡须,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思忖: “小子,原来你叫张麟,很好,之前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没有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现在知晓了你的名字,到时候一定在皇上面前告你一状,非得整治你一下不可。”       

    与翌阳郡主打完招呼后,张麟转身走向舞台的另一边,朝向突厥使团的方向,面带淡定的微笑,用维语向坐于首席的始毕可汗问候:

    “尊敬的突厥使者,欢迎来到神都,希望两国之间能够实现永久的平宁,这是两国社稷之幸,黎民之福。”

    “。。。”始毕可汗见张麟走向他这儿,知道对方要打招呼,因此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不过,当听到对方叽里咕噜说话时,他的笑容凝固了,一头雾水,因为他没有听懂张麟在说些什么。

    见始毕可汗没有反应,张麟皱了皱眉头,改用土耳其语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候。

    张麟在大学时,选修了很多门外国语言,其中包括土耳其语。至于维语,则是从一个要好的维族校友那里学来的。

    他认为这两种语言都接近突厥语,因此想利用语言的优势,与突厥使臣套套近乎,在皇上以及朝臣面前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因为有二张的神奇表演在前,张麟觉得靠唱歌超越前二者,肯定没有什么希望,只能另辟蹊径,而语言的优势则是他当前的希望所在。

    始毕可汗仍是一头懵逼的样子,茫然地看看张麟,又茫然问身边的其他人:“他说什么?”“我也没听明白。”身边的人纷纷摇头,神色诧异中略带慌乱,如同见了鬼似的。

    所有的突厥使臣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听明白。

    这么多突厥使臣都听不懂他的话,让张麟心里产生了一种挫败的感觉,嘴里嘟哝道: “难道我自己所学的语言是假的?要不然,就是这班突厥使臣是假的?这应该不大可能吧。”     

    张麟的怀疑是用土耳其语嘟哝出来的,因为他觉得反正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的话,发发牢骚也无妨。

    的确,现场几乎没有人听懂张麟在说什么。突厥使团方面没有人听懂,大周朝臣更没有人听懂。他们只见张麟跟突厥使臣叽里咕噜说了一气,却不知他在说什么。

    大周朝廷不乏懂突厥语的饱学之士,翰林院、鸿卢寺、国子监或崇文馆都有会突厥话的才臣,但是,由于突厥使团都会汉话,所以大周方面的通译派不上用场,便没有出席此次盛典,因为他们的地位都不怎么高,本次盛典的出席者,都是侍郎以上的大臣。

    现场只有一个人听懂了张麟的话,就是突厥使团的通译官,他以为在宴会上突厥语用不上,所以坐在比较后面的位置,见张麟用了两种突厥方言问话,还嘟哝说什么突厥使臣是假的,这些话通译官都听懂了,感觉要出大事情了,迅速以爬的方式靠近始毕可汗,将张麟的话翻译出来以耳语的方式传递给后者。

    听了通译的转述,突厥始毕可汗明白了张麟的意思,眼中闪过一抹惊诧惶惧的光芒,急忙哈哈一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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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唐当秀男介绍:
崛起于后宫,弄权于朝廷。
驱蛇灵,斗权臣,辅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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