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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魔归来全文阅读

作者:弈澜     修魔归来txt下载     修魔归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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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有小女,深闺十八年,今将出阁,盼诸君常来常往,月下对饮,花间小酌,共良宵,步长夜,何其乐也~

    么么哒,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啦,上架了,双更哟,早八晚七,死约会,不见不散~

第一章 愿舍吾余生,换真心真相

    殷流采一直挺看不上为爱死去活来的男男女女,世界那么大,为情情爱爱就要死要活,多不值当。世间万千风光,无尽风味,为什么都得好好活着才对。当然,这样想也是有原因的,她曾眼睁睁看着同宿舍四年的小姐妹因为失恋从楼上跳下去。万幸教学楼前前后后全是树,有春日枝叶柔软茂盛的树作缓冲,送医院抢救过来,除断几根骨头,屁事没有。

    后来殷流采同宿舍里的姑娘结伴去看他,那姑娘对她们讲:“你们不用再劝了,我现在什么都已经明白过来,为谁都不当一死。我醒过来的时候,就一念想,今年鲜下的菱角莲藕我都还没尝上一口呢,要真死了多不值得。”

    打那以后,殷流采就得出一个结论,令人铭心刻骨的爱恋,没准还不如一口莲藕。眼下一朝穿越,殷流采偏偏穿成个为爱死去活来的修仙女,这酸爽的感觉,真没谁了!

    “你能别哭了吗,挺渗人的。”殷流采看向角落里扯着片衣角“嘤嘤嘤”哭得正爽的姑娘,即使已经看了小半天,她还是每看一眼,身上就一阵一阵冒寒气。任谁看到一只白衣飘飘的鬼,脚不着地地蹲角度里哭成一张大花脸,都要被吓个半死好么。

    偏偏白阿飘还一边“嘤嘤嘤”,一边不时抬头看她,殷流采都想给白阿飘跪下,哭天抢地求白阿飘把身体抢回去。她不过个普通市井百姓,一没练过武,二没修过道,按她的想法白阿飘想夺回身体,那是分分钟的事。

    白阿飘怯生生看殷流采一眼,又迅速埋下头去嘤嘤几声,尔后幽幽咽咽地开口:“你看起来可真好,若我能这样该多好。”

    殷流采:“大姐,算我求你,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白阿飘:“观你言行举止,便是没吃过苦受过罪,娇养长大,想什么就有什么的,这样真好。我不是,我吃过许多苦,遭过许多罪,想要的却仍然得不到。”

    有心喷白阿飘一脸,但看白阿飘那软软怯怯的样子,殷流采又实在下不去口:“谁没吃过苦受过罪,谁得到的是白捡的,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只区别在你看不看得开,等不等得到,蒙没蒙对而已。”

    白阿飘泪汪汪地抬起一张大花脸:“嗯,你说得对,我就是那看不开,等不到,没蒙对的。”

    殷流采被白阿飘用自己的话噎一脸后近乎崩溃,穿越后什么还没搞明白就被白阿飘吓个半死,然后又被白阿飘幽幽怨怨告知她抢了她肉身,接着就被白阿飘嘤嘤嘤到现在,她心头何止万千草泥马,简直是万千草泥马又生了万万千千草泥马:“大姐,你要能回到身体里就麻烦你赶紧回,我那边还赶着去上班呢。你要是不能回,咱就赶紧想办法,找亲戚朋友,师父长辈,总有人能让咱们各归各位。”

    “不必了。”

    殷流采目瞪口呆,这下真给白阿飘跪下:“大姐,我求你,你考虑考虑我的感受行吗,在这地方我天不知地不知的,一刻钟都活不下去。对于你来说,我就是市井凡俗里的百姓,生老病死,一世劳碌的那种,修仙什么的,我完全没接触过,你把我扔这里,我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白阿飘:“我虽能回到身体里去,但并不知你如何来的,因而也不知如何送你回去。我若回到身体里去,便会把你挤出去,你并不曾修行,似乎也并无执念,凡人若无执念,魂魄会很快归于天地。”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待在你身体里,就会很快死掉?”殷流采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个银河系的惊吓。

    “正是如此。”

    殷流采:“那也不行,你的就是你的,反正我在这里也活不下去。你看我什么也都两眼一摸黑,还不如你回到身体里,替我想想办法。或是送我投胎,或是另在凡世替我找个身体,又或者寻大能大德送我回去都行。”

    “若是……养魂镜还在我手里,确实有法子,可我现在并无养魂镜可容纳你魂魄。你魂魄一离体,山谷里的罡风都能轻易将你吹散。”白阿飘终于不再嘤嘤嘤,而是站起来,朝殷流采走近几步,又看出殷流采还有点怕她,又停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飘浮着,“恰好,我正想能一了百了才好,你占着我的身体,还省得我再费工夫,也算结个善缘,没准因为你下辈子能叫我投个好胎呢。”

    殷流采这样受现代教育的,可不讲究什么来生来世,下辈子什么的记忆全没有,根本不能作数。但她又确实不想要这么危险的身份,修仙是好,可占着别人的身体,就意味着要接收一大堆与这身体有关的人和事。万一将来露馅,她可没点亮长袖擅舞这技能,想想修仙者可能会有的手段,殷流采就一阵阵寒颤:“要不我暂时待着,你指点指点我,我们去找一面养魂镜。”

    “养魂镜哪是那么好找的,养魂镜不仅可以用来温养无主魂魄,也可以温养己身,是难得的上品灵器。”白阿飘讲到这里声音不免低下去,声音中还夹杂着许多莫名地情绪,“我知你担心什么,我可以将记忆转给你,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

    饶是这样,殷流采还是下意识摇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草窝,拜托请尽量送我回家。”

    就是渡劫成仙,你们这有WIFI,有互联网,有姨妈巾,有淘娘渡娘快递慢递吗?想都没有,那谁要待这里,还不如回现代家中吸点PM2.5,吃点苏丹红瘦肉精,匆匆忙忙八十年,好歹痛快还不用操心。

    白阿飘:“你若想回去,只能自己修行,再以魂魄定来处,寻归处。你自何处来,欲归何处,唯你心中明白,此界中恐无人能帮你这个忙。”

    殷流采有心再说两句,白阿飘却不管不顾,冲她弹出一枚雾朦朦的球。殷流采还来不及伸手抵挡,那雾球便已钻进她眉心。罡风中,白阿飘再一勾手指,一件东西从殷流采身上飞出,白阿飘拿到手的同时转身乘风欲去,竟是连挽留的话都不容殷流采开口。

    消得片刻,风中递来一声含悲含苦的幽咽:“愿舍吾余生,换真心真相。”

    殷流采:臣妾做不到啊!

    白阿飘明明都已经发出绝望的呜咽,呜咽声里尽是对真心真爱的悲绝,之于她而言,爱,是人尽皆知的谎言。而她,居然寄望于一个占据她身体的异世魂魄,代她去寻这世上的真心,与她仍然不明的真相。

    真够无理取闹的,也够不负责的,手一甩,烂摊子全留下。

    诶,大姐,回来,咱再商量商量行不?

第二章 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走马观花将白阿飘“漫长”的一生浏览过后,殷流采得出以下短期“小目标”:

    首先,白阿飘是被暗算才导致魂魄离体无法回归,要凭白阿飘的修为,不被暗算,千八百个殷流采加一块,都没能耐鸠占鹊巢,反把原抗挤兑走。所以,第一个“小目标”,白阿飘想弄明白谁暗算她,为什么要暗自她。这事不仅关系到白阿飘的执念,还关系到殷流采的人身安全,所以这个“小目标”优先级别最高。

    其次,白阿飘身份相当复杂,成分有修二代、魔界十三狱狱主、正道宗派五岭峰弟子(实为魔界派出的卧底)、魔界界主后|宫预备役。需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一旦行差踏错,随时能把命丢掉。

    最后,卧底爱上任务目标这碗大狗血得赶紧泼干,不能再纠缠下去。

    等殷流采总结完“小目标”,山峦远端日已西沉,薄霞渐被夜幕染成一团灰。感性一点说,仿佛是白阿飘在天际将生命点着烧干净后留下的余灰,未尽的淡烟淡霞,是即将熄灭的生命最后一点温度。

    殷流采四仰八叉躺地上,双手枕在脑后,默默在心中骂白阿飘几句,又莫名有点怜惜:“总之,愿你我都能心想事成,得偿所愿吧。”

    至于白阿飘留下的烂摊子该怎么收拾,“小目标”该从哪里开始着手处理,殷流采还半点头绪没有。屋外头,夜风幽凉中响起“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那是一名披着山茶花斗篷乘风逐凉而来的少女,少女翩然如舞蹈般滑进门中,手一扬便揭下斗篷,刹时间,流光委地,青丝垂华,少女盈盈腰肢一折,返身将门合上。

    窗外璀璨明光透着窗纱映进来,在少女脸上镀下一层冷辉,少女搁下斗篷,看也不看伸手一捞,从地上拣起殷流采,不由分说娇声软调地开口便骂:“装死躺尸呐,有这闲工夫砸上门去糊那小贱人一脸巴掌啊,你平时不是挺横嘛,怎么到节骨眼上软了?殷流采,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当日一言不合只差一丝,就一杆子戳进我心窝要我魂飞魄散的人,是死了,还是你也就欺负我的本事?”

    殷流采这才知道少女就是白阿飘“不打不相识”的死铁闺蜜,容色如明月映明珠的少女名作姜流素,五岭峰这一辈的大师姐:“素素不是在稠李山吗,怎么半夜回来?”

    “师尊闭关,除我还有谁能来看你一眼死没死。”姜流素扯着殷流采迎着光看看,见她真没事,才撒开手,冲着窗台边轻弹一下,将桌案上的灵灯打着。

    屋里刹时有了光,姜流素取出蒲团与殷流采相对坐下,取出茶点问殷流采吃不吃。殷流采在地上躺一天,虽没觉着饿,可确实想吃点什么,连连点头,一边点头还一边说:“压压惊也好。”

    吃罢点心,姜流素大袖一扫,将桌上收拾干净:“想好怎么办了吗?”

    “我……”白阿飘很不甘心,心中悲绝且充满怨怼,殷流采大致感受了一下,觉得白阿飘到最后很有可能恨不得那亲手杀死那对“狗男女”。

    “看来是没想好,平时见你什么都智计百出,到真该用时却没一点成算。”姜流素扯出一张云床,同殷流采一道躺平,就着窗外忽然亮堂起来的月光,她道,“身败名裂够不够?”

    “不够,当然不够,怎么会够!”殷流采脱口而出的话既带悲绝,又充满不甘与怨憎猛,胸中陡然恨意翻涌,叫殷流采有些恍惚。直到这时殷流采才明白过来,只要白阿飘那口怨气不散,这具肉身就还不能算她的。

    殷流采打个冷颤,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其实是被哄着上了贼船,白阿飘用这具根本不能再进入的肉身,哄得她在不知不觉中签下霸王条款。白阿飘用自己的肉身作牢笼,把她困在这里,给她当牛作马解决麻烦。因为,只有哄得殷流采代她还债,她才可以走得毫无后顾之忧,否则,哪怕白阿飘转世投胎,也需领受魔界那位界主的手段。

    她打着冷颤,一身鸡皮疙瘩,姜流素却玉手重重一拍桌,脆声大笑:“这就对啦,你若再不吭声,我都要以为你不过是个窝里横。”

    “怎么会,我在哪儿都横。”

    “行了,先睡一觉,别的明天再说。”姜流素说完话,很快入睡。殷流采虽然有点睡不着,到后来却被姜流素的好眠给传染,竟也慢慢坠入梦乡。

    睡醒后,殷流采伸伸胳膊腿,看姜流素比她还起得早,就上前打招呼。姜流素迎着晨光看她一眼,捏着手中一枚绿色叶片说:“稠李山事还没完,我走不开,得立即赶过去,你没问题吧?”

    殷流采摇头:“没问题。”

    “那我先走,最多二十天我就能回,事先放一放,等我回来再说。”

    “好。”

    姜流素面上浮着几分担忧,但到底稠李山离不开她,那边的事又事关重大,加上殷流采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姜流素也就不再多言,取出飞舟不过眨眼工夫就飞至天际,融化在异彩纷呈的朝霞中。

    吃过早饭做早课时,殷流采不得不面对一身魔修功法这糟心的事实,不知道是不是和魂魄有关。殷流采明显感觉到,五岭峰的修法她更玩得转一点,那魔修功法反而叫她无处下口:“啧,这还能不能好啦,这是逼我重修吗?”

    其实白阿飘也考虑过这件事,卧底五岭峰是个长期任务,虽然白阿飘是魔界狱主,但她是大腿抱得好才当上的,修为论起来不过将将金丹中期。要想千日作贼不被察觉,最方便的做法就是碎丹重修,白阿飘犹豫的原因有二:一碎丹太痛重修太苦,二做惯了金丹修士,不管什么原因跌到泥坑里,能再爬出来站到高处去的人,并不多。

    “她是赌不起,怕输,我倒没这顾虑。”殷流采本身是个凡人,碎丹重修对她反倒有好处,不用担心根基不稳,将来被渡劫时混不过天雷。

    “不行,还没把背后阴谋算计的人找出来,这事得先放着,而且碎丹总得找个理由吧,总不能平白无故坐在屋里就碎了金丹。”

    嗯,碎丹重修可以先放一放,先把……

    妈呀,怎么角落里忽然又飘来一只“阿飘”,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殷流采整个人贴着墙,恨不能把自己镶进墙里藏起来,可那只“阿飘”越飘越近,到最后近得她能从对方身上闻到雪杉林的气息。

    PS:忽然有点舍不得叫素素领便当……

第三章 骨骼雄健,画风清奇

    阳光被枝叶层层叠叠分割,落到人身上时,柔软绵长,雪杉林的气息分明是冷的,新来的“阿飘”却并非眉目一派冰冷,反而同纷披而下的阳光一般……倒不是温暖,而是绚烂。

    “十三。”

    一句“十三”喊出来,让殷流采连忙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略略错开几步,袖手施礼:“界主。”

    来的不是什么阿飘,也不是什么阿猫猫狗,而是魔界界主离舍:“洞明真人那里,你不必再过问,已另派人去处理。至于你,先停一段时间,待过些时候,另有事遣你去做。”

    “是,界主。”不用再和任务目标泼狗血真是太好了,没想到魔界界主竟然暖暖的很贴心,为下属考虑得这么周到。

    界主离舍颔首,丢下一句“亥时一刻,我来接你”。

    殷流采“啊”一声,扒着门框远远看着界主离舍飞远,忍不住用力挥宽大的袖摆:“你有种人约黄昏后,有种说清出约人黄昏后去干嘛呀,要是去偷鸡摸狗,我只负责放风啊,鸡和狗劳驾您另外找人!”

    虽然界主离舍已飞出去很远,殷流采的话却遥遥传入他耳中,离舍停下回头看一眼殷流采,忽露笑容:“等着罢。”

    不笑已经绚烂照人的一张脸,但微露一点笑意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修士视力太好有时候也不好,容易被闪瞎,就像这现在这样。虽然被闪瞎一双眼,不过殷流采收获也不小,至少凭这一照面,就大致知道,界主离舍果像记忆里一样,对属下很纵容,凡事只要踏踏实实干,不出大错,干点什么出格事,界主都是一副“你们随便浪”的态度。

    “虽然她骗了我,但记忆看来并没有作伪,这就好,就这够了。”人给她一具肉身叫她活下去,算计她“一点”,权当是买命钱。

    五岭峰每天午后,会有门中长辈在书楼外讲经宣法,殷流采过去的时候,已经几人或远或近坐在自带的蒲团上。她一坐过去,同辈的水流深就凑近她:“师妹,你没事吧。”

    五岭峰每代收弟子都不多,流字辈总共才五个人,另外三个都已经元婴期,放出门去历练去了。剩下水流深和殷流采在山上,相处的机会一多,也就熟悉起来:“没事,都好了。”

    午后的树荫带几分湿意,山间雨气时隐时现,全然不见了上午的艳阳天。水流深搬起蒲团,盘腿坐到离殷流采右侧,伸长脖子看看书楼,书楼里还没有动静,扭脸继续和殷流采说话:“师妹托我找的人,午睡起来已接到玉叶传音,家兄说,两宗八派一府,并没有相符的。师妹啊,我等修士,自出家门,虽不说斩断七情六欲,却也须勘得破。从未见过面的亲人,找不到就不找了,到男女之情上也应如此,他不来就你,你又何苦去就他,再者,洞明真人绝非善类。”

    亲人,殷流采念头几转才从脑海深处扒出点东西来,水流深有位兄长拜在两宗八派一府中的“一府”门下,很有些人脉,托水流深打听的,并不是所谓亲人,而是魔界界主离舍交待的任务:“多谢师兄,我现在已知了。”

    “知了便好。”

    话说到这里,书楼里,宗门长辈手托一页薄薄纸卷走出来,顿时间,各自小声谈话的弟子齐齐噤声。也巧,今天讲的就是《坐谭静照经》,殷流采仔细听下来,越听越合心意。

    待午课结束,殷流采沿着山道踱回她院落里,路上见山间有野果熟,想也没想便飘去采了满满一兜野果。野果林不远处有水声,殷流采干脆飘过去,想着顺便把野果洗干净,才走到水边就觉得有点不对,她拿裙摆作兜,将野果抱住停下脚步向四处张望。树林枝繁叶茂,加上结着雨雾,雨雾又带灵气,竟然能阻隔视线。

    “天生天长的,未必需要洗,我还是回去吧。”初来乍到,殷流采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往回走时,脚下被什么绊一下,殷流采以为是藤蔓,但她一踢脚没踢开就知道不是藤蔓。林中的藤蔓就是有灵气滋养,也绝对不可能经得起金丹期修士一脚,低头才发现,缠住她脚脖子的是一根既可系裙子又可作装饰的绦带,暗红色织金,金色的花纹很小,纹样却很精巧:“有同门在这里下水,采药吗?”

    扯开绦带,照旧扔在原地,修士多的是脾气古怪的,就这么扔着最省心。

    殷流采回到院子里后,什么绦带不绦带的都忘了,她压根那把这根暗红织金绦带放在心上。她忙着把记忆里陌生的一招一式,心法口诀都过一遍,免得到时候露馅。等练完已是暮色四合,山野清寂,她想起晚上还有“死约会”,赶紧收拾收拾衣服头发,毕竟是去跟“老板”“人黄昏后”。

    收拾好出来,看到桌上的野果,殷流采一手一枚,左边的橙黄,右边的通红:“纯天然无污染,不打农药不施肥,野生野长的水果,真是太美……呸呸呸,这什么果子,怎么红透了都这么涩。”

    不死心换橙黄的,倒是不那么涩,味道也还可以,不过肉只有薄薄一点,全是种子,黑乎乎的像巧克力豆。殷流采悍不畏死地尝了一小口,一股坏掉的苦杏仁气,还夹点臭鸡味,更绝的是不苦,贼甜,甜得得舌头都有点麻麻的。倒是没毒,有毒丹田会有反应:“不用有毒,光这味道就能吃死人。”

    “虽说五岭峰是苦修门派,但也不至于缺你一口吃,十三,你乱吃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好。”界主离舍顶着一张“朕为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属下操碎心”的脸,却带几分笑意。

    这人……啊,不,这魔很爱笑嘛。

    那些影视作品可真浮夸,反派大魔王全是套路,一点不诚恳,看看眼前的真·魔王,多么骨骼雄健,画风清奇:“界主,您来了。”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又看见什么都往嘴里塞,正好今夜去割月谷,谷中生长着许多灵果。如你所愿,叫你放风去摘果子,摘完叫十一给你看。”

    “十一也来了。”

    “不止十一,六狱七狱也在。”

    “那可真好。”有这么多厉害下属随行,肯定不她打打杀杀,她可是连鸡都没杀过的弱鸡穿越女,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呢。

    “若这次任务十三能完成,我为你和七狱作媒。”

    殷流采:……

    不,你还是派我去打打杀杀吧!

第四章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

    夜深千山雨,割月谷却在千山之外,月色皎皎,一缕缕山烟托起清辉时聚时散,横亘山谷,如同哪家仙子遗落的披帛。

    界主离舍糊殷流采一脸“看我对你多好”的笑容,把她扔在七狱狱主身后,七狱狱主剑修入道,自然是驭剑飞行。平时要有人敢搭他顺风车,绝对要被扔下去,但人是界主离舍扔过来的,七狱狱主只得认下。

    殷流采分明看见七狱狱主脸上肌肉直犯抽搐,手掌也是松了紧紧了松,最后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旁边的十一狱狱主大笑一声,指着殷流采问:“十三,你又贿赂界主什么好东西了吧,怎么样,七狱的背宽不宽广,腰细不细?”

    顶着七狱狱主黑得跟夜色一样的脸,还敢开口的真英雄,殷流采特别想给他写个服字:“想知道吗,你来呀。”

    “不了,昨日一同下水,我已经摸过啦,羡慕吧!”十一说完,在一串大笑声中,驭法器遁得得飞快。

    七狱狱主:“六狱,你带十三。”

    话音落下,七狱狱主也不管殷流采和六狱狱主同意不同意,直接把殷流采扔过去驭剑疾驰。六狱狱主看着砸过来的人,下意识不是去接,而是避开,殷流采满脸震惊地看六狱狱主,六狱狱主这才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再想伸手捞人时,界主离舍大袖一卷,将殷流采卷到他身后。

    六狱狱主:“我跟上去看着七狱和十一,免得他们闹得太过。”

    殷流采就这么着,最终还是界主离舍给她搭的顺风车到割月谷,落地后,界主离舍叫她警戒顺便采周围的灵果。因都是些低阶灵果,对修士来说,连鸡肋都称不上,谁会特地跑来采摘,殷流采是才来真仙界的“土包子”,才会觉得满树满树结着的果实很喜人。

    界主离舍扔给她一个可以长期储存灵果的素圈玉戒,便招呼三名狱主去往割月谷深处的湖泊。刚刚掐过架,被六狱狱主拍翻在坑里的十一狱狱主爬出坑,四下一看只有殷流采还在,就坏笑着靠近她:“十三,这回我算帮了你大忙吧。”

    “什么?”

    “嘁,别不承认,什么七狱,连七狱那铁疙瘩都知道你心里想的不是他,而是界主。不过十三,你不觉得你这样作下去,总有一天界主真会把你和七狱凑作堆吗?”

    殷流采可算知道,界主离舍那天外蹿来的一句“为你和七狱作媒”从哪来的:“不用总有一天,界主今天已经跟我说过,待这次任务完成,他就给我作媒!”

    十一狱狱主先是一愣,紧接着笑得跟疯了一样:“我就知道,不,我们都知道!原本这趟,不必界主亲自来,是我们把界主招来的,就为叫解解你的相思之苦。叫我说,你不如干脆今天跟界主坦明心思,要不然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下次我们未必还能再请动界主。”

    殷流采:不,你们不懂你们的十三,她早已经移情别恋,而且别恋得特别铭心刻骨。

    “怎么不说话,你啊,别成天用嘻嘻哈哈来掩盖心思,你就是在界主面前嬉笑怒骂一万年,在界主眼里,你也就是那个年龄最小,需要多关照一二的十三。”十一狱狱主说完,摆摆手,他纯粹是看殷流采这样累得慌,还不如说明白。

    殷流采:“十一,我这几年想了想,我对界主不过是感激之情,敬慕之心,与男欢女爱,还是很有些区别的。”

    “这样?”十一狱狱主有些怀疑,“早先还爱得死去活来,但凡界主肯加青眼,叫你立即去死你都肯。”

    殷流采清清嗓子,端着正经认真的表情道:“我们之中,谁不肯为界主舍生忘死?十一,我只是错把这样的情绪当作爱恋,而且界主需要的,也不是我的爱恋。”

    十一狱狱主讶然:“原来不止我们看你累,你自己也累了,所以说何必,早说明白,没准还有机会和界主双宿双飞。也罢,你去摘果子吧,我得赶紧追上去。”

    等人走远,殷流采才拍着胸口放下心来,“暗恋”事件解决,原本卧底五岭峰要完成的任务也不用她再过问,她现在还剩下两个“小目标”,泼掉狗血和找真相。至于完成白阿飘的心愿,在这世上寻找真心什么的,慢慢来,不急。

    走进灵果林中,施展乾坤手,树上已经成熟的灵果漫天朝殷流采涌过来。饶是掐法诀之前,殷流采就知道会这样,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是被震撼了。每一枚果实都被风包裹着,相互之间并不会碰撞到,果皮再薄的灵果,也完好无损地钻进她掌心的玉戒里:“如果我能回去,靠这一手我都能活得无比滋润!”

    “说到回去,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殷流采是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再者还有事压在心上,她也没工夫去想。这时忽然一想,猛地就觉得胸腔里安放的,其实也是一颗需要被呵护的玻璃心。

    怎么可能不想家,怎么可能不想回去,可眼看着她被困在这里,又是个可以修仙长生的世界,她就觉得也许她好好修炼,总有一天能找到回家的路。毕竟,不管古代神话里,还是白阿飘的记忆里,得道成仙之后拥有的力量都令人匪夷所思,逆转时空,破碎时间空间壁垒这样的事,并非不能做到。

    明月隐进云里时,涌向玉戒的灵果渐渐减少,到最后再看不到有灵果飞来。殷流采把玉戒戴在食指上,继续四处游走警戒放风,偶尔林中草丛里有小型灵兽爬过,很警省地离她远远,并没有敢上前拿她当猎物的。

    殷流采经过一块巨石时停下脚步,侧脸看向左侧:“有人在那里?”

    风中有微微的灵力被牵引向密林中某一处,这说明有修士在那里入定调息,而且那修士没有设阵法或祭出法器防御,否则她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敢在野外不顾危险,不设防备入定调息,还没工夫考虑气息外露,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修士受了重伤。

    受伤的修士构不成威胁,殷流采自然不想上前,据白阿飘的经验,最不能惹的就是重伤的修士,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拼死一击,栽在这上头的修士可不少。但殷流采再不想上前,听到远处似乎有人追赶过来时,也不得不赶紧过去。

    她手疾眼快地在那人四周布下防御法阵,在要祭出法器隔绝那人气息时,殷流采懵懂了——洞明真人!

    这是不是就叫无巧不成书?不,不算,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殷流采“呵呵呵”心里暗笑几声,双手一翻把布好的防御法阵撤掉。

第五章 岭上白云,云中月明

    月色下,洞明真人一身狼狈,胸前衣襟有一串血污,掩没在草叶间的衣摆也同样带着点点血痕。这人,与她“记忆”中的形象完全不同,在她“记忆”里,洞明真人应当时时刻刻皆如岭上白云,云中月明,皎洁而磊落。洞明真人此刻的狼狈中带着狰狞与戾气,即使双眼紧闭,也能让人感觉出来。

    抬头看一眼天际,追兵越来越近,从理智上来说,殷流采知道这时候她应该退远一些。倒不是因为麻烦才要退远,而是她怕打扰到界主离舍和几位狱主的行动,但她的脚却像钉在原地一样,动也不肯动弹。

    殷流采在心里诅咒白阿飘,白阿飘在给她记忆时真没少动手脚:“你竟然还是不死心,你是有多蠢,这样的货色,你还不如继续为界主离舍死去活来。”

    眼看迈不动腿,殷流采只得布下防御法阵和隔绝气机的法宝,以免被逼围观时躺枪。布置停当后,殷流采抓出一盘水果,找块石头坐下,一边啃水果一边念叨道:“说起来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就是长了一颗一恋爱就离家出走的脑子,学名恋爱脑而已!”

    不管是爱界主离舍,还是爱“她”记忆里皎皎如月光的洞明真人,殷流采都能本着看过无数影视作品小说戏曲的经验说一句,“她”爱上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份安全感。

    界主离舍与洞明真人都足够强大,前者以一己之力,从魔界底层到一界之主,不仅是修为上的强大,还有智计心性与毅力。至于洞明真人,不说骨子里怎么样,至少表面上霁月光风,修为高强,比起界主离舍来,洞明真人更谙风情,还因为有所图谋,言行举止都挠在人痒处。

    白阿飘活了一百多年,也只见过洞明真人这么一个,处处都如她意,时时能令她惊喜,方方面面都能顾全她心中所思所想的人,怎么可能不陷进去。按照某种不科学的定律,邪气凛然杀人无数的魔头魔女,基本都会栽在正直善良雅致温柔的某个名门正派小天使手里,谁让黑白搭配是永恒的经典呢。

    水果吃完,槽吐完,追兵抵达,时间掐得刚刚好,来得及专心看热闹。

    追兵一行共在六人,除一人在半空警戒外,余下的五人散在洞明真人身边呈合围之势。他们彼此看一眼,十分有默契地缓步向前,包围圈越缩越小,直到他们离洞明真人只差一臂距离时,五人同时停下,其中一人开口:“洞明真人,我等敬你是溯海派高徒,迎你进我派互参修行,并许你观看我派珍藏典籍。你非但是不知感激,还盗我派灵药法宝,这事即使说到溯海派去,理也在我们这边。我劝你,还是把东西还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洞明真人睁开眼又迅速闭上,似乎很不将来的几人放在眼里,五人中又有另一人说话:“我在坊市曾听一位道友说过,洞明真人四处骗取灵药法宝,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师兄,他连五岭峰苦修士的东西都不放过。五岭峰一群苦修士,能有什么好东西,竟然也挖空心思去骗。”

    “正是,师兄,我看他所图甚大,要只是为增加修为,何需扯下脸皮盗取灵药法宝。再说,出身八派之一的溯海派,他应当什么都不缺,见过的用过的好东西比你我听说过的都多。”

    这句话倒提醒了殷流采,是呐,洞明真人出身溯海派,天资高修炼似乎也很刻苦,很得门中师长青眼。这样一个人,要什么没有,果然事有反常必有妖。

    忽而间,林下风起,追来的五个人与洞明真人在同一瞬间出手,那五人所执法器各异,砸出来的瞬间,灵力交缠在一起迅速暴烈开。灵力暴烈的动静摧折无数草木,洞明真人脚边的大小石头悉数碎成粉末,只轻挪动几步的洞明真人却完好无损。

    五人以为洞明真人要逃,殊不知洞明真人的打算是要把他们永远留在这里,甚至还包括在半空中警戒放风的那名修士,还有潜藏在林中的殷流采,他也都没准备放过。今夜盗药盗宝,只有这七个人知情,只要他解决这七人,今夜的事就不会泄露出去。

    殷流采尚不知,她已经泄露行踪,只看洞明真人与那五人打得天昏地暗还占上风,心中就警铃大作:“看,他不会有事的,现在是他占上风呢,不如先走吧,万一他杀红眼,难道要我也死他手上一回,我可不干。”

    虽然殷流采并不知道洞明真人的打算,但据“她”丰富的经验看来,杀人夺宝这种事被人看到,搁谁都一样会下手灭口。

    也许真的是被她说动的缘故,殷流采尝试一下,竟然发现脚能动弹了。她连忙收起法阵,全力控制隔绝气机的法宝,且藏且退。再看林中,五人中已经有三人被洞明真人打倒在地,另外两人也不过苦苦支撑。殷流采总算看出来,恐怕刚才洞明真人就在身周布下了陷阱,幸亏她没有贸然上前。

    然而,殷流采还是庆幸得太早,洞明真人料理完剩下两人后,压根不去管半空中警戒放风的人,而是精准无比地飞身穿过草木,落到殷流采面前。洞明真人看清是殷流采时,有一瞬间停顿,但也只有这一瞬间而已。

    剑扫来时,殷流采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凭着逃命的本能双手翻飞,一个一个法印打出,将来势汹汹的剑炸开。炸开剑后,她几个跳步跃出好几十米远,又转身双手结印,引动天地之气化作一柄柄薄薄利刃,尽数扑向洞明真人。与此同时,殷流采取出飞叶传书,呼唤她的金大腿赶紧现身救命。

    洞明真人能以一打五,那五个本事也不低,虽然事先布下陷阱,但也可见洞明真人修为有多高。

    天地之气化作的利刃一出现,洞明真人便察觉不对,那根本不是五岭峰苦修士的路子:“殷流采,你竟然是魔修!”

    殷流采:怎么办,露馅了!

    这下轮到殷流采考虑灭口的问题,真叫一个风水轮流转呐。

    不怕,抱紧金大腿。

第六章 猴子求援,天降救兵

    密林中,殷流采左避右躲,明月知趣地躲进云里,加之山雾中含有灵气,也在一定程度上对殷流采有利。一时间,倒真叫洞明真人啃不下殷流采这块硬骨头,而且,论起战斗力来,殷流采未必比洞明真人逊色多少。

    法修剑修都同样以强悍战斗力闻名,法修在持久度与沟通天地之气上有天生的优势,而剑修则有强大剑意。这么说吧,剑修是“500招内无敌手”,法修则是唯一可能撑过500招,达成征服剑修就成的。

    洞明真人剑意炽烈如火,即使殷流采躲避得快,也不时被余波擦着,那灼热的气息喷礴在皮肤上,所产生的火辣辣刺痛感让殷流采开始感到惶恐与不安。饶是她拥有原身的一切记忆,她的灵魂,她的识见,她的阅历还依然是她自己的,她并不能将原身的记忆印入她灵魂,引入她识见,掺进她阅历。

    这样的情况,原身绝对不会惶恐不安,殷流采会。其实,这份害怕在她看到洞明真人于片刻之间斩杀五人就已经生根,只是当时危险没有冲她来,她没有切身体会,加上有原身记忆支撑,她还能勉强对付过去。此刻,危险加诸于身时,惶恐不安便一点一点如虫蚁啃食掉她原本的冷静。

    密林草叶间的奔跑,渐渐使殷流采感到体力不支,躲避的动作也有所迟缓。洞明真人自然察觉到了殷流采的状况,追得更加紧,施放剑意的速度更快,也更加频繁。

    当明月从云中忽投下一缕明光时,洞明真人抓准时间,看准方向,一道庞大的剑意凌空斩落,从九天之上砸下来一般,叫殷流采避无可避。当剑意斩下来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开要害:“唔……”

    她反应非常准确,剑意并没有伤及要害,却击中了她后背,顿时胸臆间血气翻腾,喉头涌上一股血腥气,几欲吐出血来,却因胸背太痛,连咳嗽呕吐都十分费劲。殷流采不得不停下,但她不能光站着什么也不干,于是她强压下血腥气,双手结印,脚踏罡步,借助天气之气牵引星辰,布下简单却粗暴的杀阵。

    洞明真人脸色忽变:“你竟不惜碎裂金丹,也要与我同归于尽。”

    殷流采:不,谢谢,我本来就打算碎丹重修,正好被你赶上而已。

    心里怎么想没事,话却不能直说,她得拖延一点时间:“是啊,你即无心与我共结长生,同死也是好的。”

    洞明真人原本追得凶,这时竟然倒退几步,既意外又惊讶,他没想到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居然也能这样决绝:“你要死便死,死得越干净越好。”

    说话间,洞明真人补上一剑,殷流采肝胆俱颤,强大的剑意拦腰横扫,眼看着要将她斩成两截。殷流采莫明闭上眼睛,死死皱着眉头,整个人僵硬无比。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时,一道流光随着晚风穿林而至,在她头顶停住散作一团星星点点的光兜头泻下。

    恰在这时,剑至,剑意扑面而来的炽热,上一刻即将融化她,下一刻却在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中完全消失。殷流采知道,是魔界救兵来了,然而殷流采这时心里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我都开始碎丹了啊啊啊啊啊……这时候凑什么热闹。”

    星星点点的光芒不但将洞明真人的剑意拦截在外,还一点一点往里收,修补着她已经开始出现裂痕的金丹,碎丹的疼,和金丹被修复的疼完全不能比。她多咬牙切齿才下狠心碎的丹呐,魔界的救兵在这时候,简直就是猴子请来的救兵,而她就是那只自己坑死自己的猴子!

    殷流采视线中,接连出现界主离舍并三位狱主,界主离舍一道流光解决危机后,又一道流光拍出,化作绳索将洞明真人捆成蚕蛹里的蚕:“十三,叫你放风警戒的意思,是但有风吹草动就飞叶传书,而不是见有风吹草动自己上。越来越没章法,越来越不受管束,再这样下去,嫁不出去了。”

    殷流采:……

    这时候,能说点别的吗,好歹生死交关之际,这样紧要的时候,还一脸嫌弃糟心,什么小船巨轮都要翻的。

    “幸好来得及时,不算严重,日后不可再这般莽撞。”界主离舍说完才看一眼被他捆成蚕的修士,仔细辨别一番,才看出来是洞明真人,“六狱,将人带走搜魂,不需要留活口。”

    殷流采彻底懵了,怎么这里的人动不动就不留活口,随便出手都是连魂魄都不留地灭口。她其实是拒绝接受这样的残酷真相的,然而白阿飘的记忆又使她清楚地知道,这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今天是她运气好,界主离舍来得快,不然魂飞魄散的就该是她。

    她没有置喙的余地,也没有同情洞明真人的闲心,她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但她明白,想在这样残酷的世界里活下去,越早作好准备,越早接受越好。

    “界主,十三还小,何必叫她听这些。”十一有些不忍心,也是界主从前一味护在羽翼下,现在却又想一夜之间,叫殷流采成长得能自己面对血雨腥风,怎么可能这么快。

    “十三,你有许多法宝,为何不用?”

    殷流采刚才只顾着逃命,脑子里糊作一团,哪里记得起诸多杀伤力巨大的法宝随便扔一个出去,就能把洞明真人砸成狗,然后叫他狗带。殷流采忽然明白过来,她大概是被界主离舍和三名狱主当成什么人都能原谅,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小天使”。

    ——不不不,界主您真误会了,我不是魔界中那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而是一时之间真没想起来。

    十一这下也不为殷流采说话了,并着六狱七狱,都认为殷流采是心软,不忍心下杀手,这才放着大把法宝不用,反被劈成狗:“十三,你怎么还是这么心软。”

    三位狱主一口一句劝殷流采赶紧把一腔软心肠,换作又硬又黑又不可理喻的黑心黑肺黑肚肠,结果最后界主离舍看殷流采一脸懵逼,来一句:“罢了,女修心肠软些好嫁。”

    殷流采:……

    三位狱主:……

    界主,您画风变这么快,有考虑过我等下属的感受吗,我们一个个忠心耿耿卖狗腿帮一堆腔,您一句话拆台,简直分分钟逼我们合伙造反好么。

    #界主:为我家大龄未婚女,我也是操碎了心,偏偏他们还都不理解我#

第八章 照水映花,绚烂至极

    化嗔真君这一张罗汉榻用料,那是极好极好的,殷流采就这么直直被推倒,砸得眼晕头也花。原本已经不怎么疼的丹田,这时又疼起来,殷流采不由得绻在榻上缩成一团,额头上很快渗出冷汗来。

    本来,化嗔真君还要继续教训徒弟,可一看徒弟已经疼得脸惨白惨白,自然不再多言。在榻边点上一圈灵灯,叫殷流采躺平,双手结印于丹田处,灵灯为辅法印为助,加上一张天师岩下在万载浓郁灵气中生长的鹤羽杉打的罗汉榻,修复丹田,祛除魔息,完全不在话下。

    殷流采这时心里只想骂娘,她是招谁惹谁了,丹田疼过那一阵后,已经好很多。结果化嗔真君给她摆个不知有什么门道的灵灯阵法,又将她还没复元的金丹又撕扯开不说,她那颗虽有裂纹却十分饱满的魔丹仿佛正在一点一点缩水。

    剧烈的疼痛下,殷流采好几次要昏过去,却被化嗔真君施法维持着神识的清醒:“若你昏过去,灵力无主,恐会溃散,非但修复不得金丹,反而会尽毁根基。”

    殷流采听在耳里,即使有一万句话拿来说,也因为疼痛而一张口就是一串疼痛的呻吟呼喊。她最终选择咬紧牙关承受疼痛,因之前已经历过剧痛,这一阵疼痛便更显难捱。在一阵阵难捱的疼痛中,丹田中金丹越来越小,至最后竟有完全消失的迹象。

    剧烈的疼痛持续大约一个半时辰,于殷流采而言不亚于千年万年,疼痛慢慢减缓,殷流采感觉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也在慢慢流失。但这时候,她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哪有什么工夫管什么流失不流失,只要不再那么疼,怎么都好。

    “引魔灯辅以养丹阵竟会失效……流采,你可有什么话没和为师说明白的。”化嗔真君一双流光溢彩的双眸,居高临下压在殷流采身上。

    殷流采几乎要被化嗔真君这一张漂亮的脸,及一双沁人心脾的眼压得喘不过气来,不是被美得快要窒息,而是美人这时看她的眼神如一柄薄薄霜刃,似乎下一刻就会落下切断她脖子:“师尊,弟子……是弟子太过急于求成。”

    话不能多说,得留着叫化嗔真君脑补,因为殷流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补,这事根本没法描补。帮她遮掩魔丹的是界主离舍,离舍修为远高于化嗔真君,所以化嗔真君没看出不对来,但殷流采一颗魔丹凭空消失,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化嗔真君就是两只眼睛全瞎了,也能察觉出不对劲来。

    “仅仅只是急于求成?”化嗔真君并不全信,或许有急于求成的原因,但殷流采修为倒退到炼气期,绝无可能只是急于求成导致的。

    殷流采眨几下眼,心中默默叹口气,耷拉着眼皮遮掉眼里可能泄露的情绪说:“师尊,我已知错了。”

    化嗔真君忽轻笑一声,叫殷流采松开手印坐起来:“有些话,为师只说这一遍,日后不管你如何,只需做到一点既可。”

    “师尊请讲。”

    “不可欺师灭祖残害同门。”

    殷流采“啊”一声,有点不敢置信,化嗔真君要求竟然这么低,正道宗派都这样吗?船好上也好下,比起来魔界的贼船可真让人糟心:“是,请师尊信我,我必一心修道,爱重师长,维护同门。”

    “倒也不必,只是我所言日后你但有违,千里万里,千载万载,定不轻饶。”

    “是。”殷流采盘腿坐着,在心中悄将自己这一晚上的遭遇回放一遍,感觉她格外遇人不淑,且特别倒霉。看看遇上的都什么人什么事,老板坑她,老师也坑她,老师坑完她还觉得有点不太够,顺手就把土给填上踩得瓷瓷实实。

    这跌宕起伏的一晚过后,殷流采对于自己还能看到黎明的阳光深表感激,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化嗔真君在看到她没事后,已经回去,倒是午后时分,界主离舍又摸上门来,当时殷流采正在屋里盘腿坐着静心修炼。界主离舍本是来送丹药的,五岭峰这样的苦修门派,向来主张不用丹药,界主离舍这是担心殷流采的伤光靠她自己,一时半会好不了,耽误修行,这才特地来送药。

    界主离舍可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修为已经跌到炼气初阶的殷流采:“十三,你倒愈发能干起来。”

    殷流采猛地睁开眼,先是一愣,然后莫明有点心虚,可她很快就硬气无比地梗着脖子,眼对眼地看着界主离舍说:“我并没有私自碎丹,是化嗔真君出关,见我金丹丹田有损,布下引魔灯养丹阵。金丹彻底消失,我也很苦恼,现在连喝杯水都得起身倒,我若自己碎丹,会算计得刚好维持住筑基期的。”

    “我还是那句话,即使要修正道修法,也不该修五岭峰的中法。天下上法何其多,《坐谭静照》这般不能指大道的,修之何益。”界主离舍说罢,将丹药扔给殷流采便要走。

    殷流采却出声把人喊住:“界主稍等,洞明真人怎么样了,从他嘴里可曾问出什么来,他为何要四处盗法宝灵药?”

    “说到洞明真人……竟被人从六狱七狱手底下劫走,他们二人与十一,如今都在查洞明真人下落。”界主离舍话音落下,止住脚步看殷流采,到底没忍住叮嘱,“你若欲修正道法门,太一宗《太一衍化》与上玄宗《玄观经》皆属上乘,只是,欲求道两宗门下,需要一些时日做准备。你且莫急,《坐谭静照》可以暂且修一修,但却不能以《坐谭静照》筑基。”

    眼下殷流采也不知道去大宗派好还是不好,所以只胡乱点点头,界主离舍看她这下老实,倒也满意,再没对着她一张冷脸,倒又见些许笑意。仿佛阴沉沉的天,一下就晴光万里,照水映花,绚烂至极。

    望着界主离舍绚烂转身飞远的背影,殷流采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另一张脸,又不自禁地轻托下巴喃喃如梦呓地自语道:“难分伯仲啊难分伯仲。”

    “咦,这跟我好像没关系。”

    跟她有关系的是洞明真人被劫走,说明这事远还没完,背后阴谋算计的人也还没浮出水面呢,必需得加快速度了。

    隐约觉得,幕后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隐约觉得,这和五峰山,和界主离舍都有点关系。

    这时的隐约觉得,说起来没什么根据,所以殷流采也只是一念即过,她绝对不会料想得到,她竟然也能有柯南附体的一天!

第九章 书楼长老,记名弟子

    追查真相,当然要从身边开始,殷流采的身边左手是魔界,右手是五岭峰。魔界且先不说,只说五岭峰,入门时间短,门下弟子少,可疑人选更少。满打满算,殷流采在五岭峰真正能说有往来的,不过就那么十几人。

    通过承袭的记忆,竟真叫殷流采找到一条线索,在白阿飘魂魄离体的那天,她只去过两个地方。一是早上去集市时,见过魔界的接头人,一个则是去集市后回来时,专程去书楼求教,那时白阿飘已经在开始为碎丹重修作准备。

    “她在五岭峰很警惕,并没有泄露过她其实身怀魔丹的真相,书楼的五岭峰长老应当不知道。她去问的,和碎丹重修差着十万八千里,应该不是书楼里的值守长老。”殷流采说完晃晃脑袋,承袭来的记忆到底不是她的,总有些地方像雾里观花,透着点模模糊糊。

    略一琢磨,殷流采就起身,照着那天的路线去书楼,恰巧,今天值守书楼的长老和那天是同一位。殷流采看到长老时,那天发生过的事,说过的话就如同拂去灰尘的明净一般清晰起来。

    那日,白阿飘从集市回来已经是正午,她已金丹不必吃饭,就直接去了书楼。到书楼取完典籍便去见长老,并向长老请教道:“师祖,弟子修《坐谭静照》时,心底始终有许多疑,不知可否请教长老。”

    书楼的长老就是为弟子答疑解惑的,长老自是点头叫白阿飘问,白阿飘问的确实都是她在修《坐谭静照》上遇到的问题。长老一一作答后,白阿飘便离开书楼,出书楼时,白阿飘遇到……

    “唔?怎么到这里断片了,不应该呐。”承袭来的记忆就像存在电脑里的影音,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空白,但出书楼后的事,模糊得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殷流采可以得知,白阿飘曾遇到过谁,但具体是哪个,她却完全无法从记忆里查找出来,“呸,这还怎么查?”

    “查什么?”声音忽从背后传来,叫人听得心尖都有些发酥。

    殷流采不回头都知道,是化嗔真君,她讪讪笑着转身:“师尊,您今天怎么也到书楼来?”

    化嗔真君怎么可能叫殷流采随便把话扯开,他定定盯着殷流采再一次问道:“查什么?”

    微沉吟片刻,殷流采果断决定照实说,当然,实话也分很多种,挑能说的说呗:“弟子前几日曾来过书楼,也是五林长老值守,今日来书楼取经书,忽发现那日弟子到书楼向五林长老请教过后出来时,曾遇到过一个人,但弟子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是谁。师尊,这很不应该,弟子素来记性好,不说前几日的事,便是早前几年几十年的事,都历历在目。”

    “今日是五林长老在书楼?”化嗔真君问完见殷流采点头,就把殷流采又扯进书楼,化嗔真君与五林长老是棋友,有事没事就推两枰,见面时姿态很熟稔,“五林长老,我这弟子道早前几日曾来过书楼向你请教,你是否还记得当日之事?”

    五林长老略作思索,便道:“自然记得,怎么,有奇怪之处?”

    化嗔真君把殷流采的事说一遍,再问道:“那日书楼外的人,长老可还记得?”

    这时五林长老思索的时间就长了许多,整整两刻钟,五林长老才皱眉道:“声音倒是很熟,但我竟想不起是谁来。化嗔,你不来讲,我倒不会去注意,你一提及,这事便十分奇怪。流采,你仔细想想,是否是五岭峰中同门?”

    然而,任凭殷流采怎么仔细想,她都想不起来,只得摇头说:“还是记不起。”

    这样的想不起,在殷流在这里并不算什么,毕竟她修为低嘛。但同样的事落在五林长老身上,那就不同,五林长老修为比化嗔真君还要略高一阶:“那日,是否还有其他同门在?”

    “书楼中我除见过长老外,还见过两位记名弟子,因我先去集市才来书楼的,他们比我倒早离开一些。我记得,一位在果园里常能见到,听人唤过他陟遐。”五岭峰上,真正纳入门墙的弟子不多,所谓记名弟子,真要论起来,其实是门中从山下挑选来,专供役使的凡俗子弟。五岭峰收弟子门槛高,招役使却没要求,加之五岭峰弟子少风气佳,苦修士们对役使便也宽容,但凡有心修行的役使,五岭峰也一视同仁。

    五林长老点头,与化嗔真君确定那天在殷流采来前,确实有那么两名弟子来过后,化嗔真君吩咐身边的小童去将陟遐和当日的另一名记名弟子都带到书楼来。陟遐倒是来得快,另一个记名弟子却没一同到场,殷流采向化嗔真君点头,表示那天她看到的就是这位。

    化嗔真君将事情一讲,陟遐便答:“那天和我一起到书楼翻看前辈修炼心得的是张沂张师兄,张师兄在饭堂里当差,负责日常采买。”

    “那日你们出书楼,在外可曾见过谁?”

    “确有,因看着有些面生,却又似乎在山中见过,张师兄素性藏不住话,还与我嘀咕了一句‘不知是哪位祖师奶奶,性情冷得很’。”

    “是名女修?”

    “是。”

    五岭峰一苦修宗派,女修少得可怜,眼下门中的女修,一双手就能数过来,这其中还包括殷流采和姜流素,除去这二人,五岭峰上还另有六名女修。

    “查,另外,需将门中人口作个清点,五林长老以为如何?”

    “应当的。”

    五林长老与化嗔真君相视一眼,神色皆肃然无比。

    五岭峰峰主原本是化嗔真君的师兄,不过那位最近几百年里长年闭关不出,真正在五岭峰作主的,是化嗔真君和一干长老,一通安排下去,化嗔真君就叫殷流采先回自己院子里,同时对陟遐道:“你先回去,张沂若回来,叫他来一趟书楼。”

    “是,弟子遵命。”

    “我方才已开了大阵,童儿无法在山中行走,流采,你送他去果园。”

    “是,师尊。”殷流采身上有弟子令符,山中大阵开启后仍然可以畅行无阻。

    果园离殷流采住的地方不算远,她想着送个同门而已,领着人就往出走,并不觉得危险正在逼近。

第十章 新欢旧爱,一场交易

    五岭峰的果园有好几处,陟遐所在的,正是离五岭峰诸弟子居所不远的园子。因时常有弟子闲时来这边采果子,倒比别的果园要更齐整些,果子也种类也格外多。

    殷流采才来几天而已,哪有什么工夫去果园,好在白阿飘路熟,沿着山道便将陟遐送到果园外。果园外自是一阵阵熟香扑鼻,殷流采缩几下鼻子嗅了嗅,陟遐便笑说:“近来好些果子熟,真人可要进去瞧瞧。”

    殷流采从前好歹金丹期,称真人妥妥的,虽她现在修为降下来,但修上去也不过早晚,陟遐喊真人倒不算出错。再者,喊师姐、祖师奶奶之类都不对,女修个个鲜花般模样,谁肯凭白被喊老,因此,称真人反倒最稳妥。

    “不了,我还存着好些果子呢。”殷流采就是爱这气味而已,她食指的戒子里好多果子,不知道要吃到哪天去。另外,她还急着去书楼,看到底什么个结果。

    陟遐也不作勉强,举步便要进果园,恰在这时,果园走出一人来,陟遐见人来称道:“张师兄,正好遇到你,化嗔真君与五林长老叫我见了你就请你去书楼一趟。”

    不料,张沂并不理会陟遐,反而看向还没走的殷流采。殷流采一怔,这张沂好一双利眼,像钉子一样仿佛能把人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殷流采本来想说,她顺便把人带去书楼,但她还没开口,张沂已经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张师兄,你这是要做什么?”陟遐看出张沂不对,连忙出声。

    殷流采也下意识退后两步,转身就要走,张沂并没有弟子令符,所以她并没有很担心自己的安危。但她才走出几步,正要拐弯,腰间忽被一截素绫缠住,殷流采大惊,挥手便要扯断。

    手将将碰到素绫,殷流采已感觉到不对,那素绫触手冰冷,沁着丝丝缕缕寒意。她动用体力灵力抵抗时才发现,那些微末不起眼的灵力竟飞快速入经脉,堵塞丹田。殷流采迅速取出一枚符捏破,这是五岭峰为门下弟子遇险时专门制作的,都不需要灵力,只要捏破附近的师长便会第一时间赶来。

    殷流采动作很快,但张沂动作更快,将殷流采一卷,拎上飞行法器眨眼遁逃出一百多里地去时,殷流采视线里还留着陟遐错愕不已的脸:“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她问,张沂却不答,非但不答,连眼角都没多给一个,专心驾驭飞行法器遁光。殷流采不死心,继续开口:“那天我在书楼外,遇到的是你?你到底跟我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还是不答,殷流采再开口:“你现在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要杀要剐,你给个痛快话呀。”

    依然没有回音,殷流采可不是那么容易死心气馁的:“是我曾与你有仇,还是我哪里碍着你了,还是说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然而,一路上无论殷流采说什么,张沂都没有理会,除开最开始还给过一个眼角,最后什么都没有。饶是到后来殷流采搬出精彩至极的叫骂,骂到辞穷口干,也不见张沂有什么反应。殷流采骂到最后都有点绝望了,这样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人,到底想拿她去干嘛,她还有得救没得救?

    想到这,又想起路上放出去,向魔界求救命的飞叶传书,也不知道到没到,更不知道界主离舍能不能找到她的踪迹下落。殷流采心里一片嘤嘤嘤,表面上仍然嬉笑怒骂,主要是她觉得跟张沂嘤嘤嘤也没用。

    当张沂驱赶飞行法器慢下来时,殷流采问出她心中最深的疑惑:“你真的是张沂吗?”

    白阿飘的记忆里有张沂,白阿飘时常溜去果园,倒不是嘴馋,而是果园反倒是五岭峰灵气最稀薄的地方,白阿飘从前时不时去那里悄悄练个魔功。要在那练魔功,当然得把果园留守的几个记名弟子查个底朝天,要有什么可疑的,白阿飘说不定早就给解决了。

    殷流采没觉得会有回话,却不想张沂竟忽然开口:“张沂,你是说那个一心恋慕你,痴心妄想有一天成为五岭峰正式弟子的蠢货吗?”

    殷流采:这什么鬼啊,我完全不知道好不好。

    “你究竟是谁?”

    “殷狱主果然忘性大。”

    殷流采:……

    “既然知道我是魔界十三狱的狱主,那就该晓得,界主待我等下属有多看重,竟还敢绑我,不怕界主找你麻烦吗?”但凡和魔界搭边的,敢犯离舍,基本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怕。”张沂落话音落下,收起飞行法器,卷着殷流采下到山涧。

    殷流采瞠目结舌中被挟着进了一处山洞,山洞中十分敞亮,阵法布置得很精妙,一环套一环,层层叠加。这时殷流采能理解为什么张沂可以无视五岭峰上的大阵,一路没有什么阻拦地卷着她飞出来,这人能布置这样精妙的阵法,五岭峰上的大阵对他大概也只不过麻烦一点而已,并非不能破解。

    “到底为什么?”

    张沂直到进入山洞深处,将原本就很厉害的防御和隐匿阵法再补上几重后,才为殷流采解开疑惑:“殷狱主,我答应你的东西,早已给你,你答应我的,却迟迟没有动静?交易本是你提出来,如今反悔的也是你,你竟还问我为什么。”

    电光石火间,殷流采忽然想起白阿飘在记忆里作过的死:“不,不行。”

    “殷狱主,这时候说不行,不觉得太晚吗?”

    殷流采:卖掉金大腿这种事,怎么也不能干呐,这位“上帝”,您买点别的行不行,金大腿真不能卖。

    殷流采心里苦,白阿飘这个大坑王,为新欢要卖旧爱,苦果却让她来吞。怪不得白阿飘要死,她要是挖了一堆坑,怎么都没法混过去,她也想死。

    “那……那我不是没找到时机么,你也知道我一直在五岭峰,都没机会回魔界去。”事实上,白阿飘根本没真心作交易,她只想拿了好处,回头再告诉界主离舍把人给收拾了,白阿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即如此,那便回魔界去,殷狱主,我的耐性很有限,你的时间不多了。忘了告诉殷狱主,你体内,有个很有趣的小东西,殷狱主要想那小东西乖乖听话,还是早早完成交易得好。”

    殷流采:“我如今魔丹已碎,就是有心想完成,只怕也心有余力不足。界主修为高出我许多,即使用药,在药起效前,界主也能随随便便弄死我,我怎么可能破界主……元阳。”

    #惊天大八卦,界主居然还是个处#

    #麻麻,总感觉我知道太多了会被灭口#

第十一章 一法在手,别无所求

    讲到破界主离舍元阳,就不得不说界主离舍所修的功法,魔界的修法绝大多数属于随心所欲,干什么坏事都不用担心将来难以问鼎大道的。魔修只要不死,再能扛过渡劫时的劫雷,比起正道修士来,问鼎大道要容易得多。当然,凡事有利有弊,正道修士渡雷劫且不容易,魔修能扛过飞升雷劫的就更少了。

    界主离舍修的功法却不在绝大多数之列,界主离舍修的是被魔界高高供在金字塔尖,千千万万年来从没人修过的一部修法,那部修法有个诨名——秃驴心经。有这么个诨名,完全是因为这部功法虽然顶尖,但渡劫飞升前,都不能泄元阳,必需完完全全地禁欲。如果一个不小心丢掉元阳,那么不好意思,修为全废。

    从张沂和殷流采有这么个交易可以看出来,张沂想对付界主离舍,而界主离舍这么多年来,身边唯一的一名女修就是殷流采,不从她身上动手,还能从谁身上动。

    张沂:“那就要看殷狱主怎么选择了。”

    苦着一张脸,殷流采根本没法作选择:“要不你再等几年,待我重结金丹,机率也更大些不是么。”

    伸手给殷流采松了绑,显然,张沂并不担心殷流采逃走:“夜长梦多,殷狱主等得起,我却耗不起。何必再卜吉凶挑日子,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罢,看在殷狱主还算配合的份上,我便顺手帮殷狱主些小忙。”

    只见张沂左掌一翻,三枚褐色塔香凭空出现在掌中,轻轻往殷流采鼻端一掠而过,就有淡香沁入肺腑。那淡香散得很快,在口腔里余下一股带着花香的淡甜,甜味慢慢下沉,然后胸腔里如同被揉进一捧花瓣,感觉整个人都被花香塞满。这股香最开始是令人愉悦,令人舒适的,但渐渐的,一股燥热从下腹涌上,如同火烧一般向四肢百骸漫延。

    沁出一层薄汗后,殷流采才明白过来,那是极厉害的催情香。还没点燃从她鼻端掠过就这样厉害,待会儿三枚塔香同时点燃,只怕神仙都要被药倒。

    “我们也许还能再商量商量。”殷流采深知,如果她真破了界主离舍元阳,不管她以往和界主离舍之间关系多么紧密,界主离舍又是个怎么关怀体贴下属的存在,界主离舍都会弄死她,弄得死死死死的!

    张沂轻笑一声,手指一弹,将三枚塔香点燃,分置于山洞石壁上。山洞很小,虽然偶尔有风扫入,但张沂方才就已经用阵法将风出入的路径堵死。这样一来,不但香久久难散,且极浓郁。张沂布置好就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给殷流采:“好好享受吧,殷狱主。”

    殷狱主:爽一把就死咩?

    殷流采已经可以动弹,但阵法白阿飘不擅长,虽然能看出一些门道,但这样厉害的阵法,白阿飘搞不定,她当然也搞不定。只得拿水打湿帕子,层层叠叠捂住口鼻,不过殷流采不能确定这样就能防住,何况她已经吸进去一点点。

    “怎么办,爽完就死不是什么好死法,到时候别说墓志铭,界主连墓都不会让我有的。”殷流采捂着口鼻一边“唔唔唔”,一边绕着小小的山洞来回转悠,十几圈后殷流采终于想起来,“对了,《坐谭静照》。”

    《坐谭静照》作为五岭峰的看家修法,总有其优点的,比如其宗旨就是“静参宇宙,照现乾坤,摒除物我,以通大道”。说白了,这是个可以使人“冷静”下来的法门,像个旁观者一样,在极静中观参宇宙万物,并从中寻得问鼎大道的奥义真章。

    殷流采取出蒲团盘腿坐下,《坐谭静照》这门修法,在殷流采体内还存着一颗魔丹时,已经与她很契合。现在体内魔丹已碎,魔息又被她家美貌值突破天际的师尊祛除干净,再修《坐谭静照》简直爽得飞起。

    经脉丹田被一点点滋养,好比干涸开裂的河床在进入雨季后,被雨水修复,很快鱼回来了虾回来了,河床愈合水草丰满。殷流采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确定,《坐谭静照》与她的契合度高得她不用再去想什么更大的宗派,有《坐谭静照》她完全可以一法在手,别无所求。

    胸中半冰半炭的感觉随着《坐谭静照》功法的运行渐渐消去,殷流采感觉自己得救了,接下来只要想好怎么出去就行。殷流采这时候已经记不起她接连发出去的两个求救讯号,更不知道,这时候她那美貌突破天际的师尊与界主离舍一前一后,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阵法,我一万年都破解不了啊!”白阿飘根本没这天赋,殷流采是个逻辑死数学死好么,叫她破解跟逻辑跟数学关系密切的阵法,无异于要她小命。

    因为那塔香的烟出不去,还闷在山洞里,殷流采不得不一会儿琢磨破解阵法,一会儿又坐回蒲团上修炼《坐谭静照》。别说,修炼速度飞快,一番折腾下来,第一卷已经叫她修了三分之一。

    “咦,好像有人过来了,是师尊还是界主?”殷流采念叨完,心中警铃大作,“不行啊,师尊还好,毕竟师尊也是修《坐谭静照》的,界主不是啊,界主修的是一**就废的大秃驴心经呐。”

    殷流采只能默默祈祷先来的是她家美貌师尊化嗔真君,然而,上天怎么可能会响应她的祈祷呢,所谓造化弄人指的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要什么不来什么呀!

    一看洞口的人是界主离舍,殷流采跳起来手舞足蹈地大喊:“界主,别进来,千万别进来,有催情香,超级超级厉害的那种。”

    张沂岂会料想不到现下的情形,张沂不仅料想到了,还料到了更多,要不然怎么会先通知化嗔真君,反倒是离此更远的界主离舍先到。

    于是乎,殷流采只能眼睁睁看着界主离舍一脚踏进阵法中来,与她大眼对小眼:“界主,我打晕你有用吗?”

    “什么?”界主离舍只有短短一瞬间的疑惑,很快便嗅到空气中的香气有异,“催情香?”

    殷流采点头:“修《坐谭静照》可无事,界主现在修习还来得及吗?”

    然而,殷流采看到的是永远一脸绚烂,经常面带笑意的界主离舍一脸大写的懵逼。

    殷流采:好吧,看来是来不及,那么问题来了,接下来怎么整?

    以及,化嗔真君可能在来的路上这事,殷流采眼下根本不敢去想。

    她更加不敢想的是,万一她那美貌师尊看到她和魔界界主离舍那样那样这样这样,会怎么整她!

第十四章 月涌星垂,仙楼现世

    化嗔真君带着殷流采飞上半空时,忽地转身和她面对面,吓得殷流采都想直接跳下去了,化嗔真君冷冷睇她一眼:“你这般作态,倘还要说心中没鬼,谁信?”

    假假咳嗽几声,殷流采左顾右盼试图“嘿嘿嘿”混过去,可惜化嗔真君万万分较真,盯着她连眼皮子都不带眨。殷流采搓着眉眼低下头,苦恼地闷哼一声说:“师尊,说好的我不欲多说,你不多问呢?”

    只闻化嗔真君一声冷笑,“呵”了一句给殷流采听,殷流采被这一句“呵”得浑身上下汗毛全竖起来。

    殷流采无比机智地长叹一口气说:“我曾为他,大道也肯舍,命也可以不要,只求他一颗真心。后来才知道,这世上,大道也可求来,命也可吊着一口气苟延求存,唯独真心……求不来的。”

    也许真的说得太恳切,恳切到殷流采也被这“求不来的真心”而眼酸,竟不由得有些出神。

    正是因为殷流采恳切到她自己都眼酸出神,化嗔真君终于信了她这邪,伸手轻拍她两下道:“那就求能求到的。”

    “比如大道?”

    化嗔真君的脸色总算是阴转晴,含笑看殷流采待要开口时,一枚飞叶传书打着旋儿停在化嗔真君身畔,化嗔真君顿时又收了笑,伸指一点飞叶传书徐徐展开,上边只有匆匆忙忙以灵力刻出的五个字:“稠李山,仙楼。”

    “师尊,这是什么?”

    “稠李山出事了。”化嗔真君话音未落时,已经掉转方向,加快速度飞向稠李山方向。

    飞往稠李山的路上,化嗔真君仍旧还是说了一番话告诫殷流采,还是关于五岭峰。殷流采要这时还不知道化嗔真君对五岭峰的深厚情感,那只能说明她傻:“师尊,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化嗔真君愕然,片刻后忽垂眸道:“今日,他肯容我,明日,我容天下人又如何。”

    “所以师尊今日也肯容我?”

    “是啊。”

    久久之后,一串低笑声随轻风卷着流霞划过,然后跌进云里,沉入远处的山峦下方,长夜就此拉开帷幕。

    到稠李山时,月涌星垂,山中稠李繁盛,层层红叶黄叶密密匝匝,嵊乎将天遮去。稠李山不高也不广,也不算什么名山大川,如果不是前段时间有仙灵之气从地底涌出,恐怕没有人会注意到这座种满稠李树的小山包。

    探明五岭峰驻地后,化嗔真君领着殷流采落地,五岭峰是苦修宗派,不讲究享受,只在避风的地方搭几间草庐就算是驻地,即使不进入也都一目了然。草庐里一个人也没有,化嗔真君拈一枚追踪符引发,追踪符却并没有丝毫动弹,最终化成一撮飞灰消散。

    “看来,仙楼已现世,稠李山没有打斗痕迹,他们很可能已身在仙楼,走,我们去他们气息消失的地方。”

    殷流采点头跟上,步行不远就到,是山势最平缓处的一块空地,空地上还七零八落掉着些东西。殷流采捡几样看看,发现都是修士们掉落的,不过向来“朴素”的五岭峰修士可掉不起这些东西:“师尊,应该不止是师姐他们进了仙楼,来稠李山的各宗派修士可能都进了仙楼。”

    “嗯。”化嗔真君双手翻飞,顺便还应了殷流采一声。

    看化嗔真君仿佛没工夫理会她,殷流采自顾在旁边瞎溜,她觉得这画面有点熟熟的。殷流采能确定,百分之一千不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熟悉感,所以就必然是原身留给她的记忆带来的。

    “难道和洞明真人曾在这里花前月下缠绵过?”摇头,不是,原身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呐,“来这里干过别的?那应该不是在五岭峰这几年,应该是在魔界的时候。”

    溜几圈后,殷流采双手一拍,终于找出根由来:“界主的任务。”

    熟的不是这地方,而是空地上的纹样,只是不知道是仙楼现世时的留下的。殷流采悄悄看化嗔真君一眼,刚才她竟然下意识想给界主传消息,幸好忍住,化嗔真君回看她了呢:“再等片刻。”

    “是,师尊。”

    殷流采以为还得再等一会,没想到她正要继续转悠呢,身侧忽然出现几道门。说门也不完全准确,总之就感觉,穿过那个不怎么很规整的门洞就能进入仙楼,殷流采看化嗔真君,化嗔真君道:“你选一个入口。”

    “那我选这个。”左起第三个,殷流采跟三这个数字格外有缘,她觉着就算不带来好运,也不至于带来坏运道。她满以为化嗔真君也会选一个入口,没想化嗔真君迎风振袖,便虚揽着殷流采往第三道门进去,殷流采:“师尊和我一道吗?”

    “你若还是金丹,自然让你自己闯。”

    听这话外的意思仿佛是说“你个炼气期就该一边待着”,殷流采“呃”一声开口说:“那要不我不进去了。”

    “走不脱,否则,你当这满地零碎哪里来的。”

    也是,殷流采不再挣扎,踏踏实实跟在化嗔真君身后。一前一后跨进入口,门洞转瞬消失,再往后看,看到的就是另外一番景象:“果然……咦,师尊?”

    “哟,从同一个门洞进来,也还是会分开啊!”殷流采居然有点安心,可以一个人浪了嘛。

    身前是莽莽冰原,身后是热浪袭人的荒原戈壁,不管前后都没一丝半缕绿意,向前一片寒气蒸腾,向后烈焰沙石。殷流采想都不用想往前走,她怕热:“冰原至少不用担心口渴,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愉快决定之后,真正选择冰源这条路前,殷流采还是慎重地伸腿试了试,没感觉到太多寒意,她才放心往里走。冰原的冰带着点蓝,很透亮,有的像玻璃里一样,甚至能看清里边裹的是什么形状的岩石。她并没有没走多远,身边就有什么东西“嗖”一下晃过去,她站好定睛看时,猛地愣住:“界主。”

    “不对,我没传讯,而且我跟师尊过来的时候,界主他还……”

    传说中的试炼幻境?原身的心魔?记忆中的执念?

    “吾名元道。”

    殷流采:……

    她感觉自己受到了穿越以来最大的惊吓!

第十五章 水静波平,飞鱼在天

    看着那张和界主离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殷流采很难不认为她是在幻境或其他什么东西里,至于受到惊吓,那就只能说一句原身知道得太多,合该她现在受这惊吓。

    “元道真君,你是不是有个儿子?”

    这个元道真君似乎没法回答殷流采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开口:“既入我仙楼,便是有缘人,仙楼共九九八十一层,便是九九八十一道难关,唯登顶者能得此仙楼。”

    话说完,元道真君的残影消失不见,殷流采在原地愣了愣,踏出一步去。压根没遇到所谓的九九八十一道难关中任何一道,冰原虽然冷,但寒气还碍不着她什么。且,冰原也不像她原来想象的那样荒凉,越往里走,就越能看到种种色彩。

    有时越过冰川,能看厚厚冰层下,游来游去的鱼群,有时路过高山,能看到山崖上,不畏冰寒生长的花草,也有时能看到某个塌陷的小冰洞中,一窝青青嫩嫩的草贴地生长,草里甚至还有顶着湿润的泥土爬动的小虫。但是越走,殷流采就越觉得不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九九八十一道难关,她什么也没看到。

    行至冰原深处,渐渐有低矮的灌木,慢慢有矮矮成林的乔木,最后居然能看到密密的针叶林,许多还结着果实。不过气温并没有升高,但地底偶尔会冒出一点热气,也许这边有温泉行经,才会滋润出一方山林来:“那刚才选热的方向走,可能会真的碰到火山,没准还是活动着的。”

    比起扛不住的高温,还是扛得住的严寒更亲切,而且气温虽还是那样低,但贴着地却偶尔有热气往上冒,严寒也因此而得片刻缓解。

    走大半天后,殷流采才找个她认为安全的地方坐下暂作休息,密林中的果实她并不敢碰,而是取戒子里的果子和食物充饥。一边吃,她还不忘一边四下观望,等到吃完,发现四周确实什么异常都没有时,殷流采一脑补,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越没异常就说明越异常,这是要来一发大的呀。”殷流采抖抖脚站起来,继续朝着原本就认准的方向走得飞快。

    当她看到一片冒着热气的碧蓝湖泊,看到碧蓝湖泊上空漂浮着的凤山梧桐木楼梯时,她怔了怔:“这算什么,难关就是这湖泊吗,还是说我刚才不知怎么就把难关给过了,湖上雕着繁复花纹的台阶就是去下一层楼的楼梯?”

    楼梯在湖中央,殷流采尝试一番,取出飞行法器。她的飞行法器是坊市上买的中阶法器,碧绿莹莹如一张翡翠雕成的芭蕉叶。用一点灵力触发,迎风便长,往湖泊水面上一甩,轻轻盈盈地漂浮在上边,完全可以当船用。

    殷流采尝试着站上去,确定芭蕉叶完全可以承受她的重量后,放个乘风诀,芭蕉叶便如行舟般缓缓向湖泊中央飘去。殷流采一路上还是很谨慎,全副心神警戒四周,结果她居然无风无浪到达楼梯下方。

    “搞什么?”

    “你这样,我都不敢上去了好吗?”

    “上面要是有怪兽,穿越的时候也没见通知我带奥特曼呀。”

    吐槽完还是要上去的,殷流采其实心里有点怕,胆寒寒的,吐几句槽权当缓解压力。往上爬的时候,她还有闲心惦记一下跟她一起进入仙楼的化嗔真君:“不知道师尊现在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传说中的难关。”

    台阶尽头,视野豁然开朗,殷流采嘴巴张得几乎要合不拢:“湖泊上居然是一片海!”

    水静波平,风也很和缓,如同台阶下的碧蓝湖泊一般,浅处清澈见底,似乎没有任何危险。殷流采把芭蕉叶又放出来,待要乘风破浪而去时,海面上忽地狂风大作,风迅速卷过来,将她和芭蕉叶一周卷到半天中,又重重将她砸进海水里。

    从水里探出脑袋来,吐出呛进嘴中的水,殷流采长出一口气,她其实是不会游泳的,原身也不会,不过原身有一身法术,好悬没淹死在海里:“哇,那什么鬼?”

    上一刻还感慨不会游泳,差点淹死的人,下一刻手脚并用,瞬间就学会游泳了。不过她游得再快,也没那一座山般不时腾空的巨大怪鱼快,那鱼一时飞上天,一时潜下水,眨眼工夫距殷流采便只剩下了百多米。

    “跑什么,再跑爷我可不追你了啊,你别后悔。”

    殷流采:……

    将信将疑回头看一眼,那怪鱼竟还真不再往前,殷流采也不再往前游:“你是谁,元道真君?”

    一进来就见过界主离舍版的元道真君,现在再来个怪鱼版的,殷流采觉得再正常不过。

    怪鱼尖声怪笑起来:“见鬼的元道真君,爷怎么可能是元道真君那倒霉蛋,你不是有缘人吗,赶紧过来爷带你通关带你认主。”

    殷流采:“你帮了我,你要什么?”

    “赶紧认主完事,烦不烦呐,都多少年了,还想把爷关到什么时候去。”怪鱼说完,从水里浮上一些来,叫殷流采过去站到它背上。

    殷流采想了想依言过去,手里捏一把符,心里也就有了安全感,那怪鱼假如有什么不善,她一把符砸下去图个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怪鱼驮上殷流采,对殷流采的戒备抱以一声哼笑:“你们这些修士真是无趣,世上没那么多好人,但也没那么多坏蛋,天天戒备谁呢,当谁都跟你们似的心眼比鬼都多。”

    “等等,先停下来,不对啊,我不能被仙楼认主。”

    “为什么?”怪鱼无法理解。

    “谁不知道这座仙楼的主人,元道真君为什么陨落的,你觉得我还能比元道真君更有本事?”元道真君那样厉害都因为仙楼主人这个身份死无葬身之地,她现在这样的,哪里敢做仙楼主人。

    怪鱼忽然说不出话来,事实摆在那呢,全真仙界的修士都知道,不过怪鱼到底有点本身,它巨大的眼珠子往上抬,冲着殷流采聚拢:“你不想做仙楼主人,那你想不想出去。”

    殷流采点头,那怪鱼接着来一句“十九楼以上才有出口”,使得殷流采不得不老老实实待着,任怪鱼驮着她在海面上飞驰。

第十六章 天下传承,指道为真

    怪鱼乘风破浪,卷起一页页白浪,约摸一刻钟的工夫,一片海岛群落出现在视线中。海岛之间远远看着相距不远,但到近处再看,岛与岛之间少说也有一二十里远。这些海岛形态各异,较大的有山,较小的则只浮出海面约十几亩的样子,皆为植被覆盖,其间都有飞禽走兽出没。

    怪鱼抵达海岛群边缘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载着殷流采向海岛群中央驶去,中央那座被大小海岛簇拥着的小岛上,隐隐约约能看到殿宇檐角飞出:“岛上我也不清楚有什么,只知道元道那倒霉蛋肯定留下什么考验,你自己小心点,这个我可帮上忙。”

    “那你呢?”殷流采一边问,一边从怪鱼身上跃下。

    “在这里等你,去上仙楼上一层的入口不在这里,回头我再驮你过去。”怪鱼可不傻,难关它不陪,上楼它就去。

    殷流采当然也没指望怪鱼能跟她一起,她挥手权作和怪鱼道别,再从戒子里翻找出各种防御符,准备充足地朝殿宇走去。因为修建有殿宇的这座海岛并不大,盏茶工夫她人已经站到殿宇前,殿宇修得十分开阔,以八十一根廊柱作支撑,碧瓦飞檐十分精致,殿宇没有砌墙,以一扇扇雕花门为遮挡,每一扇应当都能打开。

    殿宇并不算特别精致,但却有散着出很独特的气场,穿越都见识过的殷流采自谓见多识广,可她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气场:“很巨大?”

    “我就这么没文化吗?这么多年书白读了!”殷流采最终放弃找辞形容殿宇,直接走过去推开其中一扇雕花门,正要进去时,她仔细看了一眼,门上雕的并不是常见的花纹,就连窗格样式都很独特。

    上是日月星辰,云雷雨雪,下是山川河流,春夏秋冬,不论窗格还是门板,雕工都细腻得令人发指。心中怀抱着好奇,殷流采反倒不急着进门,而是把九九八十一扇门都匆匆看了一遍。正是因为这一时兴起的好奇心,竟然让她两扇熟悉的门,一扇雕的是秋夜明月下的五岭峰,另一扇雕的是春日的魔界问元山,问元山是魔界中心,如今界主离舍的洞府就设在那里。

    “那我应该推哪扇门,还是说不管五岭峰问元山,或其他门,哪一扇都可以?”

    殷流采有点犹豫不决,最后她决定推开五岭峰的门,倒不是别的,她是担心魔界的门后边会开出什么画风奇怪的考验来。门打开后,和刚才她最先推开的那扇门确实有点不太一样,因为她看到的所有门都仍然是关上的。殿宇中无比空旷,一应陈设皆无,只中间有一石台,石台上有个小盏,盏中盛着一碗清水。

    “一点灵气都没有,确实是普普通通的清水啊!”

    再仔细看看,就发现不对,明明只是浅浅的一个小盏,细看起来水却好像很深的样子,幽幽泛着一点碧光,如同倒映着四面青山的深水幽潭。殷流采顿时瞪圆双眼,想起《坐谭静照》来,五岭峰就有这么一眼水潭,五岭仙师就是在那眼水潭边得的道,从此后开宗立派才有了五岭峰一脉传承。

    至今,五岭峰的书楼就在水潭边上,所以到现在,弟子们日常听师长宣经布道,也仍然是在水潭边。《坐谭静照》的“谭”,其实就是个“谈”字,之所以选用“谭”字,就是因为那眼水潭:“元道真君是野心很大呢,还是见识太广,实在忍不住想炫耀一把?”

    “天下传承,正好九九八十一。”真仙界的修士宗派很多,但算是正法的,能问鼎大道的,只有这九九八十一。完全不用意外,魔界既然有上法,就肯定能被纳入“正”法,这个正,不是正义,不是正气,而是“真”,直指大道即为真。

    “真是一群爱拿文字打机锋的人呐,累不累,烦不烦。”

    殷流采说完又“啧啧啧”地绕着石台咂两圈嘴,然后琢磨她是应该把这碗水喝下去,还是应该把这碗水带走:“怎么才算通关?我虽然一点不想要仙楼,但我想从这出去。”

    试探着从小盏里蘸一点放在嘴里舔舔,果真是普通清水,什么味道都没有。再试着把小盏拿起来,这才发现根本拿不起来,别说使出吃奶的力气,就是使出移山填海的力气也拿不走。

    “那……我再推一扇门试试。”殷流采原路返回,去推那扇魔界问元山的门。

    门后依旧十分空旷,依旧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的却不是小盏,而是一个乌漆漆的大砚台,砚台很深,里边盛的竟也是水。比起五岭峰那不够喝几口的水,巨大的砚台里倒是盛着的管够能喝个酣畅淋漓。

    殷流采没伸手,而是去推别的门,门都能打开,但并不是每一个门里的石台上都有东西:“也许每一个石台上都有东西,只是有的石台上的东西我看不见。”

    她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想,于是她去推了两宗的门,太一宗石台上空空如也,上玄宗石台上却是流动的水景,且雾气缭绕,隐隐裹着一丝金芒。水景上有一座深黑岩石山峰,在雾气中现出那么一角,倒很像一幅山水画,意境十分高远。

    “如果我没猜错,真·十三同学,你资质相当不错啊!”

    到这里殷流采打算收手,九九八十一扇门,她其实已推得差不多,剩下的再推开也没什么意思。她从殿宇中走出,到刚才落脚的地方寻怪鱼,她刚到海水边,便见怪鱼浮出水面:“这么快,你遇到的是什么考验?”

    说到这个,殷流采比怪鱼还多疑问呢:“没有啊,说到这个我觉得很奇怪,不是说有考验吗,第一层冰天雪地的,一点危险没有,什么我都没遇上。第二层这里你也说有考验,我还是没碰到,虽然殿宇里的情况特别特别奇怪,但也只是奇怪而已。”

    “不对啊,应该有才对,先去看第三层入口,如果你已经通过考验,入口就会出现,没有则不会。”怪鱼游近了示意殷流采跳上来,然后一摆尾巴向左侧游去,“对了,你在殿宇里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每扇门后都有一个石台,有的石台上有东西,有的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是盛水的容器。五岭峰是一个朴朴素素的小盏,魔界是雕着一只凶兽的砚台,上玄宗那个最奇特,是个云雾缭绕的山水盆景。”

    “确实很奇怪……哟,看来你已经通过考验了,你看,那就是去三楼的入口。”

    “我干什么了?”

    “是啊,你干什么了!”

    殷流采:“只是推了很多门,看了很多石台子和盛水的容器,别的我什么也没干……不,五岭峰那小盏里的水我蘸着尝了尝。”

    怪鱼:……

    殷流采:……

    这也能过关!

第十八章 生活不易,长点心吧

    一脚跨进四楼,殷流采先抬头再低头,倒吸一口凉气:“我说怎么感觉不对劲,再往前就是悬崖啊悬崖,元道真君你这么坑,你道侣知道吗?”

    四楼入口往前只有大约巴掌大小的地方站人,别说步子跨大点,脚长的人没准都站不住。稍微把脑袋探出去一点,悬崖下吹上来的罡风都能割得人脸颊火辣辣生疼,悬崖一眼看不见底,唯见云气蒸腾,青苔挂壁。殷流采尝试想了一下,假如她刚才不是抱着防备心,扒着栏杆先伸出右脚试探,估计这会就已经在崖底下横尸了。

    为避免出现什么悲剧,殷流采扒着栏杆不撒手,整个人绕到台阶一侧去试探一番,确定不是四面悬崖,才撒手脱离台阶。待她站定时,视线才渐渐明朗起来,她走几步又停下,扯一把身上的衣裳又陷入呆滞:“衣服怎么这么破了,而且,这好像不是我的衣服啊!”

    “难道我又穿越了?”

    “不应该吧,也没怎么着呀,被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砸脑袋上这种事,不可能存在呐。”

    就算真有,也不该这么无声无息,殷流采满抱怀疑地看向四周,走几步,才听到周围渐渐有了人声,然后虚空中伸出来一只手,把她捞起就走:“还困觉还困觉,再困下去,城隍庙老榕树下的好地儿就该叫人占走了,回头你吃什么。”

    殷流采:这什么鬼?

    狐疑的同时,殷流采又有点小安心——看,考验终于来哒,这下不用再提心吊胆。

    好啦,现在她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小贩,卖点冰糖葫芦大麻花糖人什么的。在商人本就地位极低的古代社会,小商小贩地位就更低了,正儿八经的社会底层。

    古代是不用担心城管呀,可有比城管更心狠手黑的卫队,好歹现代还有网络,有各种曝光途径,古代可没有。另外,凡商贩开摊铺店做买卖,除纳税外,还得给卫队交一笔钱,卫队拿东西可不带付钱的不说,遇上脾气不好,心情不顺的,管是不是收你保护费,是不是你态度足够好,掀你摊子二话没有,严重点抓你蹲班房,叫你家人倾家荡产来赎人。

    这时代的小商小贩,日子过得真可谓是艰苦辛劳,做包子的子时一过就得起来发面蒸,做豆腐的半夜才睡,天没亮又得起。至于像殷流采这样卖点糖葫芦麻花糖人的,也没好到哪去,糖人的糖得提前熬好,糖葫芦更是个考验技术耐心的活,麻花也不好做,更重要的是,挣得才刚够糊口。

    “但事实上,不管糖人糖葫芦还是麻花,我都不会做啊!”虽然说,还囤着一些货,不管这些货哪儿来的吧,都只够应付过这一二天的。

    城隍庙七天大集,这才刚开始呐。

    喊殷流采去榕树底下的那人是个卖各类油货的小贩,摊子上这时正翻着花样炸各种喷喷香的油货,什么葱油饼、黄豆饼、南瓜饼、地瓜丸子、三鲜素丸子、豆沙馅麻圆。殷流采蹲旁边看着,生生想起现代自家街口的早点摊,何其眼熟。

    “刘二哥,麻圆、葱油饼、油舌都给我来一个。”油货普遍都贵一点,麻圆三文钱一个,葱油饼五文,油舌头小点也得两文钱一个,加一块正好十文。

    刘二哥拿张草纸将麻圆葱油饼油舌都挑大的各包一个,给殷流采,接过钱来又数回去四个给殷流采。殷流采愣愣神,到底接过来,心里不知怎么的,竟有点发酸。

    “都一大家子要养活,谁也不容易,阿采呀,长点心。”

    殷流采:我怎么不长心了?

    这天生意还算不错,囤货卖出去一多半,明天最多再卖一个上午,估计就能卖完。殷流采晚上躺稻草铺的床上,琢磨着卖完囤货后她能卖什么,做吃的肯定不行,她倒是会做几样自己爱吃的小吃,可那是建立在她拥有一整套现代厨房,而且什么原材料都能从超市里买到的前提下。

    叹口气,大感生活艰辛的殷流采啃着从戒子里拿出来的果子,心情忧伤得跟被云遮住光线的夜一样深沉。啃完果子把核一扔,殷流采果断决定先睡觉,至于生活如何不易,明天醒过来再想办法解决呗。

    第二天睡起来,殷流采走到门槛边,一脚踩在昨晚扔的果核上,她低头看一眼,伸手刚要拿扫帚簸箕,再低头看一眼。瞬间,她抬起头惊喜无比地眨几下眼,抬高右手看着食指上那枚戒子:“卖果子!”

    谁知道她会在这里待多久,她明显感觉到饿,明显感觉到时间在流失,也明显感觉到刘二哥给她的油货确实能填饱她空空如也的肚子。所以,必需得有点小钱傍身,要不凭她的好胃口,光她一个就能把自己吃穷,何况在这里她似乎“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戒子里的低阶灵果,除在割月谷采的,后来界主和几位狱主又都塞给她一些,控制着点卖,卖高点价格,估摸着能卖三五年。

    打定主意后,上午殷流采去城隍庙把囤货清空,下午就去官老爷、士人聚居的地方找地方摆摊。好在这时代,就是衙门口都让摆摊,“保护费”贵许多,一般人也没那胆而已。

    殷流采倒不需要去衙门口,住宅区才好呢,殷流采支个小摊在路口坐着,她也不叫卖,只等“愿者上钩”。灵果卖相好,香气扑鼻,而且都是十成熟的果子,咬一口下去个个饱满多汁,甜的甜度极高,酸的酸甜适口,滋味浓郁,色泽上佳,新鲜无比,光看着都能让人觉得好吃。

    到底是灵果,对凡人有些效果,长生不老没戏,强身健体却可以。

    有人上来问,殷流采一点也不意外,听她卖二百文一个,人二话不说就挑了两个尝味道,觉得味道好直接掏出二两银子来,买了十个走。

    “二两银子,够我吃一年的。”要知道,一家四口人,一年人情往来,衣食住行,十两管够,她一个人,二两当然够吃一年。

    殷流采果断收摊,打算过两天再来卖,物以稀为贵嘛。虽然过程有点太顺利,但考虑到正在无理取闹的考验之中,她就懒得去多想。

    在满世界都是凡人的地方,殷流采心大的很,她这会儿可不像初到真仙界的时候那样担心自己安危。在绝对强横的武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纸老虎!嗯,所以以后要加倍努力修炼,金大腿再粗,也不如自己就是金大腿来得放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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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883/ 第一时间欣赏修魔归来最新章节! 作者:弈澜所写的《修魔归来》为转载作品,修魔归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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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魔归来介绍:
爱,是人尽皆知的谎言
愿舍吾余生,换真心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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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流采穿越后,背着两座大山
一是原身求真心真相的执念
二是身为仙二代却修魔归来,并卧底仙宗的身份
作为三观正常的少女,殷流采决定先碎个丹重个修
然而,魔王他不肯干!
行行行,不肯就不肯,别动手动脚修魔归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修魔归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修魔归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