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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渔     重笙txt下载     重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乐君堂之夜(+9)

    不知过了多久,文笙渐渐恢复了意识。

    对了,团战!

    那场战斗结束了没有?他们赢了还是输了?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到将守在旁边的谭瑶华吓了一跳。

    文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谭瑶华连忙将她阻住:“别动,觉不觉着恶心头晕?”

    他不说还好,一提醒文笙顿觉两耳嗡嗡,胸口气闷,跟着就是一阵反胃。

    文笙脸色一变,随手推开谭瑶华,翻身趴到了床沿上。

    这时候她才发现,所呆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乐君堂师父的屋子,此刻她正躺在师父的床榻上呢。

    想是师父卞晴川送她回来,同行的都是些男子,不好意思进她的房间。

    卞晴川递过一个盆来,不过文笙运了好半天的气,出了一身大汗,也没能吐出什么来。

    一旁项嘉荣小心翼翼地道:“快躺下歇歇吧,要不要喝点水?”

    文笙依言躺下,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随即席卷了她,真是连手指头都懒得动,更不要说问话了。

    不过不问明白了,她哪能安心。

    大家脸上的神情好似都很担忧,没有一个露出笑容的,这到底是输了还是赢了?

    文笙都这样了,躺在那里眼珠还乱转,旁人不知道她在急什么,钟天政哪能猜不到:“放心歇着吧,咱们赢了。”

    哦哦哦,赢了!

    那这是……在担心我?

    小小的屋子里八个人都在,一个个面露关心,连逍遥侯杨绰都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脚,这个发现叫文笙顿觉心里暖洋洋的。

    之前大家虽也相处得不错。同吃同行,同在马场一起练习,但像项嘉荣、卓玄他们还是挺在意男女之别的。

    因为文笙是女子,平时保持距离,交谈也少,开玩笑从不涉及,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没有人回避。八个人都在,彼此间就像家人一样。

    虽然文笙很想问一问后来比赛的详情,还有郭原有没有去爬那三圈儿。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了,知道打赢了少了个大心思,不一会儿便意识涣散,沉沉睡去。

    卞晴川看文笙睡了。帮她盖好被子,压低了声音道:“好了。醒过来就没事了。大家也都累了,早早散了歇息吧。”

    闻人英和逍遥侯杨绰两对师徒眼见确实没自己什么事,便要各自回住处,临走时杨绰问了句:“接下来的团战还能打么?”

    众人一时尽皆默然。

    他们中不乏有经验的老乐师。像文笙这种力竭加反噬,直接在台上昏过去的伤情,没有个十天半月养不回来。

    按他们的想法。团战中那屡屡出现的神奇效果出自于文笙和钟天政两个年轻人的琴箫配合,少了一个。自然便配合不起来了。

    每一年的春秋两试,都有因成员意外受伤中途退出的队伍,现在轮到了他们。

    闻人英笑道:“能打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后面的两支队伍本来也不好对付,快休息吧,尤其是钟小子,明日大家去给你助战,定要拿个头名回来。”

    他这么一说气氛登时活络起来,大家一想可不是嘛,文笙若不拼命,连今天的这场都拿不下来,还谈什么团战第一。初次组队,打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于第一的宏愿,来日方长嘛。

    那四个一走,外人就还剩下了谭瑶华和钟天政。

    两个年轻人互望了一眼,谭瑶华道:“阿政,你先回去歇着吧,我留下来,弹琴帮顾姑娘调理一下。”

    钟天政没有应,却道:“还是我来吧。”

    卞晴川看着他俩有些疑惑。

    谭瑶华没有多想,他本来自告奋勇留下是觉着自己比较合适,钟天政要取自己而代之,那大约是因为他和顾姑娘练了配合,关系要更密切。

    不过这段时间大家整天都呆在一起,也不知道他俩都什么时候偷着练的?

    死小子,鬼精鬼精的。

    谭瑶华笑了笑,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同卞晴川告辞,离开了乐君堂。

    钟天政含笑目送他离开,扭头问卞晴川:“卞前辈,不用送她回房么?你怎么休息?”

    其实这会儿外边也就刚黑天不久,他们几个还都没吃晚饭,平时才没有这么早睡,不过卞晴川好长时间没喝今天这么多酒了,又痛快淋漓打了场团战,也确实觉着倦了。

    “不用,我打个地铺,对付对付就行了。”

    他随便找了张席子往地上一铺,又垫了床棉被上去,很快弄好了睡觉的地方,躺了下来。

    钟天政将适才谭瑶华坐过的那张椅子又往前拉了拉,坐下,取出洞箫来,凑在唇边,轻轻吹了一曲。

    箫声低柔,婉转清丽。

    旁边桌子上一灯如豆,给钟天政的侧影打上了一圈儿光晕。

    文笙鼻息沉沉。

    许是他的箫声确实有催眠之效,停了一阵,卞晴川也睡着了。

    他这一睡可不像文笙安安静静,不一会儿,箫声里就夹杂进了响亮的鼾声。

    钟天政停了箫,歪着头瞧了一会儿文笙的睡颜。

    虽是病倒了,气色瞧着还好,长长的睫毛翘着,比醒着的时候多了点莫名的柔顺和脆弱。

    她会脆弱?

    钟天政觉着自己此刻的心态有些好笑。

    虽然如此,他还是自身上取出块帕子,给她擦拭了一下额头鼻尖上的汗水,而后收起帕子,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候,外边已是一片黑暗。

    到了下半夜,文笙突然醒来,觉着精神好了很多。

    她撑着看了看周围,只有师父卞晴川睡得正香,她可不管那些,出声唤道:“师父!师父!”

    她伤后这点小动静,远不及卞晴川的鼾声响亮,可不知为何,卞晴川竟真地听到了,“啊”地一声爬起来,这才发现徒弟醒了,而钟天政早已离去。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嗯,好多了。师父,你快给我讲讲,今天的团战后来怎样?”文笙好奇得很。

    “你昏倒的同时,闵自明也出局了啊,接下来我们四个打他们俩,那还有什么悬念,谭四先生又不是神仙,磨也磨死他。”卞晴川却觉着没什么好说。

    “那后来呢?郭原有没有说话算数?”

    “应该爬了吧,反正后来乱得很,老子宝贝徒弟都昏过去了,谁耐烦留在那里看他爬圈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大事件

    天快亮的时候文笙又睡了一阵。

    等她醒来,硬撑着洗漱完,才确定自己恐怕真的没办法参加接下来的团战了。

    躺着不动还好,稍一动就头痛眩晕,伴着一阵阵的恶心。

    卞晴川犟不过她,到底让她拿着“太平”试了试。文笙勉强弹了几下《伐木》,不得不放弃。

    连《伐木》都弹不了,更何况另两支曲子。

    卞晴川生怕徒弟伤心难过,安慰她道:“等明年春试的,师父答应你,到时候咱们一定横扫所有的队伍,拿个第一回来。”他活了半辈子还没哄过人呢,看着文笙脸色,不知怎么能叫她开颜。

    其实能不能继续打团战,文笙到没有那么大的执念,虽然这么半路退出,便宜了那“风惊鹤”乌大元,不过正像师父说的那样,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一心想拿第一的是钟天政,文笙觉着他这会儿心里不定怎么埋怨自己呢,再见面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出乎文笙预料,钟天政一大早就来到了乐君堂,身上似乎还带着深秋的寒气,态度温和,隐隐透着关切,还给师徒两个带了很多好吃的。

    光点心就有好些花样,山药糕、茯苓糕、松黄糕、金桂糕,还有虾饼、汤包和鸡笋粥之类,都是奉京城有名的早点小吃。

    卞晴川见状“啧”了一声,他知道光买这些吃的就得不少工夫。

    这么花心思地讨好,卞晴川再迟钝也觉出来钟天政对自己的宝贝徒弟不一般。

    他笑了笑没有点破,坐下来大快朵颐,昨晚没吃饭呢,这会儿正饿。

    文笙却没有多想。钟天政手底下有的是跑腿的,哪用他自己忙活。

    她不是很有胃口,勉强喝了碗粥。

    这工夫闻人英、杨绰等人前后脚都到了,八人里面就差了谭瑶华,没吃饭的嘻嘻哈哈坐下来一起吃。

    文笙觑了觑钟天政的脸色,道:“我没事了,歇一歇。估计下午就能去看阿政打个人赛了。你们先去。不用管我。”

    钟天政似笑非笑:“我今天只有两场,上午就打完了。”

    呃,文笙顿觉有些过意不去。

    钟天政又道:“你好好歇着吧。一会儿就打完了,没什么值得看的。”

    言下之意,那两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卓玄亦笑道:“就是,团战第一飞了。总得拿个个人战第一回来,等小钟子一打完了。我便来告诉你结果。”

    最后议定由卞晴川留下照顾文笙,其他人都去给钟天政助威。

    未等出门,谭瑶华赶来,带来了一个消息:今日建昭帝要带着两位皇子前来观战。

    建昭帝这一来。文笙更加不会去上赶着跪迎。

    钟天政今天个人战的对手其实不像他说的那么不堪一击,两个都是入阁四年多的乐师,其中有一个还是谭四先生的学生。

    谭四先生门下未出师的学生共有三人。其中江焕年纪最长,这个姓丁名珉。是小师弟。

    丁珉出身世家,之前几年的春秋两试表现一直很出色,建昭帝对他有印象,只是没想到他会在一番苦战之后输给了入阁尚不到一年的钟天政。

    建昭帝叫谭二先生将徒弟叫过来。

    他从去年丝桐殿钦点了钟天政第二名,便将他抛到了脑后,直到前些日子再看到这年轻人,发现他团战打得不错,今天更是听说他那一队竟然打赢了谭四先生的队伍,心中顿生好奇。

    钟天政过来见驾,规规矩矩离着七八丈远跪拜,口称“参见圣上”。

    建昭帝看在钟天政拜师谭家的份上,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免了他的礼,叫他起来回话。

    “朕当日虽觉着你于音律上极有天赋,是可造之材,却也没想到仅仅几月,你便有如此进境,这既是谭卿教导有方,也是你自己争气。”建昭帝话中多是赞许鼓励。

    钟天政站在那里微低着头,语气恭谨:“比起圣上当日的期许,草民所做还远远不够。”

    咦?建昭帝怔了怔,笑问:“朕当日说什么来着?”

    钟天政恭声回答:“万岁您说,叫小子进了玄音阁之后要好好地学,您希望有更多的人继承谭老国师的衣钵,把妙音八法发扬光大。这大半年来,草民时时想着万岁的叮嘱,不敢稍有懈怠,唯恐有负圣上的恩典,叫万岁爷失望。”

    建昭帝回想了一下,丝桐殿那会儿自己是这么对他说的?

    妙音八法他当初也曾努力想要入门,知道有多难,这么短的时间,这年轻人一气学到了第三重,除了天赋异禀之外,背地里肯定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

    类似的话自己曾对多少乐师说过?建昭帝自己也记不清了。

    还从来没有哪一个会像钟天政这般如奉纶音。

    建昭帝不由地心情大好,和颜悦色问道:“朕看过你们的团战,能连连获胜可是有什么秘诀?”

    钟天政语气里带着笑意,毫不犹豫道:“回圣上,有。”

    哦?

    这下不但建昭帝,就连随他前来的两位皇子、众多侍卫以及御前伺候的谭大先生、谭二先生等人都一齐向他望去。

    众目睽睽之下,钟天政侃侃而谈,把自己怎么在邺州寒兰会上结识了一位高人,过后得他指点配合之法的经过说了一遍,并大方地道自己愿在秋试之后,将那些秘诀整理出来,供玄音阁的乐师们学习。

    不管建昭帝心里是何想法,表面上他还是将钟天政大大奖励了一番。

    稍后钟天政又去打了他的最后一场个人战,顺利拿到了第一。比赛结束之后,钟天政无需再回御前,卓玄等人想找他庆贺,转了半天未找到他的身影。

    临近中午,今年秋试的个人战全部结束,入阁五至十五年的老生那边,第一人依旧是江焕。

    下午还有两场团战,不过建昭帝有旁的事就不接着看了,起驾回宫。

    到吃午饭的时候,钟天政回来,大家凑在乐君堂里热热闹闹聊上午的个人战。

    但很快就有一个大消息传来,吓了众人一跳。

    建昭帝在回宫的路上遇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诚意(+10)

    建昭帝遇刺的消息不是谭瑶华打听到的。

    实在是动静太大,压都压不住,到这会儿,半个奉京城的人都听说了。

    建昭帝中午在玄音阁起驾,御辇在数千御前侍卫、羽林军的重重保护之下,离开了玄音阁大街,刚进入下一条街道便遇上了埋伏。

    现场据说非常混乱,先是各种乐声骤起,少说也有七八位乐师同时发动了袭击,而后乱箭如雨,御辇周围横七竖八倒的全是御前侍卫和羽林军的尸体,其中有很多都是凤嵩川那等级数的高手,鲜血染红了半条长街。

    更有传言称,等分散在奉京城各处的大军赶到,连皇帝的御辇都射得跟刺猬一样了,就不知道建昭帝父子三人是否还活着。

    这还不算完,行刺建昭帝父子只是这伙反贼计划中的一环,这边奉京城各处的军队都赶去救驾了,刑司大牢突然燃起冲天大火,风大加上守卫空虚,火势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被扑灭。

    一时整个奉京城人心惶惶。

    本已是在家养老的谭老国师匆匆进宫,玄音阁更是接到通知,秋试暂停。

    谁也不想这么糊里糊涂听到的都是些传闻,大家纷纷拜托谭瑶华回去打听确切的消息。

    秋试停了,文笙到正可以趁机养伤。

    哪朝哪代刺王杀驾都是惊天大案,不知会有多少人受诛连,多少人跟着遭殃。

    卓玄几个挤眉弄眼明着不敢说,心里却忍不住想难道老天爷真是非要他们把秋试团战的第一拿回来?要不然怎么会这般巧法。

    乐君堂终不是养伤的地方,谭瑶华和杨绰师徒要回家去,剩下的四人准备先到文笙的马场去住几天。

    整个奉京城大街小巷已经布防戒严了,街市上空荡荡的。伴着秋风秋叶,看上去特别得萧条。

    他们这些人是玄音阁的乐师,身份贵重,去处也是明明白白的,经过一路盘查,顺利回到马场,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一些确切的消息先从国公府那边传了过来。

    建昭帝父子三人都活着。

    建昭帝本人和二皇子杨昊俭受了点伤。但性命无忧。

    这批刺客人数不少。乐师估计在十个左右,全都埋伏在街道四周没有露脸,眼见事败早早逃匿。余者大约有个三百余人,个个精通武艺,箭法高明,一番厮杀之后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其余的人现在潜在京里,官府正全城搜捕。挖地三尺要将这伙人找出来。

    至于那些尸体也有专门的仵作在验看。

    刑司那边的情况李承运没有提,大约是觉着和文笙没什么关系。

    文笙看着是躺在榻上休养,实则呆呆望着房梁出神,是谁豁上了这么多条人命。急着置建昭帝父子于死地?

    可惜没有成功。

    现场留下了这么多尸体,朝廷肯定会在里头发现线索,接下来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会不会是钟天政做的?人手他有。建昭帝的行踪刚好他也能掌握。

    文笙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又觉着这么粗糙暴戾的手段。不像是他的风格。再说建昭帝现在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老子死了还有儿子,儿子也死了还有宗室,他又不可能取而代之。

    总不会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拖延时间,好叫她养好伤,争团战第一吧,那简直太荒谬了。

    那就不是阿政。

    建昭帝若是死了,谁会得到好处?

    建昭帝一死,大梁必乱,江北……

    文笙猛地瞪大了眼睛,王十三在京里呢,看来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就不知道那小子今日有没有喋血街头。

    大概有了判断之后,文笙便安下心来养伤。

    夜里钟天政来看她,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文笙半靠在床榻上,看他春风满面,忍不住问道:“你高兴什么?”

    钟天政悠然道:“那老皇帝遇刺,我难道不该高兴?刚受我一跪,转身就差点被射成刺猬,可见老天爷也觉着他不配坐那个位置。”

    文笙无语,不过钟天政这反应更加说明了此次行刺真同他没什么关系。

    “你那帮手下怎么说?”

    “他们可没有你家国公爷打听到的消息准。再说你不是猜到谁做的了么?”

    文笙觉着“你家国公爷”五个字从钟天政嘴里吐出来酸溜溜的,好大醋味。她笑了笑:“可我家国公爷没有提刑司大牢。”

    钟天政先是“哼”了一声,才道:“杀人放火,刑司大牢估计着这回死了不少犯人,等着看吧。”

    他顿了顿,不等文笙再问,提议道:“我看你回来的时候坐车没什么问题,老呆在屋子里好人也闷坏了,走吧,跟我出去转转。”

    文笙有些意外:“还是算了吧,我这样子,怕是没法骑马。”

    “我载你,咱们同乘一匹。”

    文笙闻言“嗤”地一声便笑了。

    “笑什么,看得起你才载你。”钟天政有些不快。

    文笙笑着摆了摆手:“男女有别,同乘一匹不大合适,再说我现在这情况也受不了颠簸,坐车到是勉强可以,要真想出去,只能委屈你去套车,临时做一下车夫,不然就算了。”

    钟天政瞪眼:“我给你做车夫?想得美!”

    “说了不想就算了嘛。”文笙不为所动。

    钟天政在屋子里胡乱转了两圈,哼道:“简直是蹬鼻子上脸,白日做梦!”而后甩袖子摔门而去。

    文笙慢腾腾地往下缩了缩,躺得更舒服些,明知他听不到了,还是忍不住嘟囔道:“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哪还是白天。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桌案上的油灯结了老大一个灯花。

    文笙爬起来准备收拾收拾,关门熄灯睡觉,突然听到屋外又传来了动静。

    她关门的手顿了顿,后退几步,坐到了床沿上,嘴角露出戏谑之色。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文笙收敛了一下表情,沉声道:“没关,请进。”

    果然是钟天政去而复返。

    他脸色不大好看,手里提着一根马鞭子,站在门口不高兴地道:“磨磨蹭蹭,你要穿这身衣服出去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夜游

    文笙肚子里暗笑,叫他先在外边等一等。

    夜里出去,虽是坐车,也得穿件厚实点的衣裳。

    文笙打开衣柜,随意一翻,挑中了件浅黄色的圆领夹衫,这件衣裳彩边窄袖,和一条雪荷色的绫缎长裤叠在一起,文笙没有多想,拿出来换上,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抱起“太平”开门,道:“走吧。”

    钟天政原本面带悻悻,已经准备好了要挑剔一番,看到文笙这身打扮微微一怔,目光柔和下来,问她:“斗篷呢?”

    文笙想说没那么冷,不用再穿斗篷了吧。

    钟天政已道:“我记得是件葱白色的斗篷来着。你现在身体正虚,穿着吧。”

    文笙突然回过味来,这身衣裳是当初她来奉京的路上,林家人帮她准备的,那都是钟天政的手下,又在他眼皮底下,做什么事自然都是得他授意。

    她回去在柜子里找到那件斗篷,穿好了,以目示意钟天政:“这回可行了吧?”

    钟天政满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马车停在房后僻静处,文笙走近了,借着院子里的星光一看那拉车的马就又忍不住想笑,李承运原本在马场养了几十匹良驹,后来地方给了文笙,知道她养不起,留了两匹给她撑场面,剩下的全都送去了临近的别院。

    此时被钟天政套在车辕上的马神骏非常,正晃着脖子扯动缰绳,一副十分不习惯的样子,不需细看,她就认出来。这正是李承运给她留下的摆设,眼下家里头最好的一匹马。

    呃,从来没赶过车的人和从来没拉过车的马,到底行不行啊?

    叫文笙没想到的是,钟天政竟然还纡尊降贵,主动帮她打了一下车帘子。

    文笙探身上了车,一路走来。不过几十丈远的距离。她便觉着两腿酸软,鼻尖上出了一层细汗。

    钟天政看着她坐好了,方才将帘子放下。自己侧坐车前,抓起了马缰绳,低喝一声:“走了,坐稳!”

    他左手带缰绳。右手虚抽一鞭,谁知那马先是原地动了几下蹄子。跟着仰起脖颈左右连晃,直晃得整个马车东倒西歪,文笙在车里措不及防,险些撞到头。

    钟天政也没想到会这样。手上用力,咬牙道:“走!”

    他情急之下用上了内力,那马登时吃痛。喷了下响鼻,张嘴便欲嘶鸣。

    这夜深人静的。房后若是一声马嘶,不知会传出去多远,也不知会招惹多少人赶来,钟天政眼疾手快,跳下马车一把将它按住。

    那马也是心高气傲平日被宠坏了的,哪能受得了这个,摇头摆尾拼命地撂蹄子,想给钟天政点厉害瞧瞧。

    这一下车里的文笙可是遭了秧。

    前生后世,她烈马也骑过,急流中的船只也呆过,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被折腾得快散了架,本来她就犯恶心,这晕船的劲儿一上来,忍不住想吐:“呕!”

    钟天政身上也冒汗了,急的,好不容易拉着马缰绳,连拖带拽,弄到了马场外边,照着马脖子“啪啪”拍了两记。

    你叫,我让你叫!

    那马吃了大亏,扯开了嗓子一通嚎,好在不瞎折腾了,钟天政抹了把汗,有些心虚地撩开车帘,道:“没事吧?”

    文笙手捂着嘴,脸色苍白,愤愤然瞪着他。

    你哪只眼睛看我像没事?

    钟天政怒道:“这该死的畜生,我就不信收拾不了它。”

    半个时辰之后,钟天政终于以蛮力制服那匹马,学会了赶车。

    他赶着车离开马场,随便找了条偏僻的山道,远离权贵们的庄子,口里和文笙随便闲聊,当然,一开口还是十分气人:“是你偏要坐车的,这可不能怪我。”

    车里文笙气若游丝:“不会赶车就别逞强,好歹挑一匹常拉车的马。”

    钟天政哼道:“那些劣马?快算了吧。喏,这不好好的?”

    前面那匹可怜的马“咴儿”一声嘶鸣,仿佛在抗议钟天政的暴行。

    “这是去哪里?”文笙问,她这半天终于恢复了点精神。

    “随便走走。”

    “小心点。现在到处戒严抓刺客,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放心吧,我有数。”

    文笙默然,将车帘子挑到一旁系上。

    外边星光朦胧,好在山路不是很颠簸,过了一阵儿,文笙意外地发现钟天政说随便走走竟是真的,不像上回去那山谷,山坳里的布置明显早有准备,马车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这是在一个小山包上不停兜圈子呢。

    今夜钟天政确实有些反常。

    “阿政。”

    “嗯?”

    “今晚很开心?”

    “本来是不错。”

    言下之意还是怪自己叫他做车夫咯?文笙只当没听出来,道:“今晚的夜色不错,这附近的景色也不错,能说说这会儿你在想什么么?”

    钟天政刚好赶着车上了山顶,他将马车停下来,抬头看了看天。

    九月的月初,天上只有寥寥几颗星,几乎找不到月亮,他不知道文笙为什么说夜色不错,不过她那人自有好多怪癖,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我这两天做成了一件大事。”

    咦,文笙未想到钟天政突然开口,竟似真的在和自己说心事。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尤其是车前坐着的钟天政。

    文笙不确定钟天政到底怎么想的,顺着他话意随口问道:“大事?很难做成?”

    “不,并不难。只是决心有些难下。为这个,我犹豫了好几天,终于下定决心,把它做了,做完之后,觉着心底一下子去了块大石头,轻松多了。”

    “哦。”文笙糊里糊涂应了一声。

    原来钟天政只是缺少一个能够叫他倾诉的对象,并不是要和自己说什么秘密。

    如此也好,不用深究,听了之后也不必有负担。

    可接下来钟天政却笑了一声:“人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可我明明离那位置还远得很,却也孑然一身,什么亲人朋友都没有了。”

    文笙心底一沉,不知他怎么还笑得出。

    “走了,带你去个地方。”钟天政带动缰绳,马鞭一响,这半天下来,他赶车已经有模有样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狂热的研究者

    钟天政赶着马车,离开了西山。

    他捡着偏僻的山路,兜兜转转,加上到处都黑咕隆咚的,文笙很快就迷了路。

    但钟天政无疑对这一带非常熟悉,走了快一个时辰,他停下马车,拿出洞箫来,对着前路吹了一小段箫曲。

    前面很快有人闻声赶来接应。

    来人看到钟天政亲自赶着车,表现地十分惶恐。

    文笙听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猜测之前应该在林家打过交道。

    钟天政把赶车的活计丢给他,到车里来,同文笙对面而坐。

    这人赶车的水平比钟天政强多了,很快收服了那匹马,驱车继续前行。

    钟天政在车上问了几句,那人小心回答,两人对话带着切口,文笙听的不是很明白,但里面有“拔除了钉子”云云,猜测大约是说这附近的危险因素都已扫除,住处很安全。

    文笙暗暗奇怪,钟天政在这人迹罕至的野外搞什么鬼?

    但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了乐声。

    有钟有磬,琴瑟笛箫等等不一而足。

    文笙一听就听出来,这声音由乐师们弹奏出来的。

    她看看天,这会儿怎么说也是下半夜了,钟天政从哪里找来这些乐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彻夜苦练,这是在做什么?

    夜风里隐隐飘过来的乐声不同于这些天团战时乐器的交杂混乱,曲调有长有短,高低应喝,听上去有种激情澎湃的意味。

    文笙很想多听一会儿,可那阵乐声很快就停下来。

    钟天政问:“还没有眉目?”

    车前人小心翼翼回道:“胡良弼说快了。”

    钟天政“嗯”了一声。没有再说旁的。

    文笙明白钟天政这是带她来了哪里。

    钟天政一开始想要招揽自己,就曾提起过他手下还有旁的乐师,又说寒兰会上那个姓胡的老者对乐师之道有独到的见解,她原本以为旁的乐师指的只是卜云师徒,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这里便是他手下乐师们研究音律的地方。

    怪不得要找这么个荒郊野外。

    马车继续前行,已经隐隐能望见林中的院落,钟天政突道:“你在我这里呆几天。养养伤。调理一下身体,马场还有你师父那里我去打招呼。”

    文笙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

    “你不想看看他们是怎么练配合的?见一见胡良弼吧,我以前不大懂。自从进了玄音阁,学了妙音八法,才敢断定一旦他们能练出真正的合鸣,那将是开创出乐师的一条新路。纵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可以与妙音八法和《希声谱》相提并论的壮举。”

    突然之间,文笙就觉着抛开了阴谋算计,把全部野心投放在音律的钟天政非常地打动人。

    “胡良弼说快了?”这段时间文笙和钟天政在练琴箫合鸣,一直进展不大。她知道这有多难。

    钟天政“嗤”地一声笑,将身体向后靠:“一年前他就这么说了。不要紧,十年八年我都等得起。”

    很快那乐声再度响起。以文笙的耳音,立刻听出来其中的钟磬声有所调整。

    就在这时而澎湃。时而悠扬的乐声中,马车驶进了那一小片院落。

    “你有没有问过他,独独的琴箫合鸣,同这么多乐声合鸣,哪一个更加难练?”

    “呆会儿你亲自问他吧。”

    一年多不见,胡良弼虽然还是不修边幅,但好歹身上干净了,看上去总算不那么伤眼睛。他呆在一处低矮的花厅里,不大的花厅除他之外还围坐了九个人。

    全都是乐师,其中有几个文笙还看着面熟。

    那几人看到文笙也有些惊讶,但这惊讶只是一晃而逝,跟着冲钟天政点了点头,态度也不见多么惶恐,转头又去研究眼前的曲谱。

    只有对着唾沫横飞的胡良弼和眼前的曲谱,这几位原羽音社的乐师们眼中才真正露出了狂热之色。

    钟天政在胡良弼那里取了一张曲谱,递给了文笙。

    这是一张极为复杂的工尺谱,说它复杂,是因为其中包含了九种不同的旋律,或同时,或交错,恰由眼前的九位乐师分别来演奏。

    胡良弼忙不迭地向钟天政解释:“这个还得再改,再改。我得听听哪里不对。”

    钟天政温言问他:“这是第多少张谱子了?”

    胡良弼抓了抓发髻,嘿嘿一笑露出大黄牙:“有一百来张了吧,我都留着呢。”

    钟天政拍拍他的肩膀:“不急,慢慢来,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做到。”

    看他那样子,钟天政就知道胡良弼早忘了文笙,指了她介绍道:“这位顾姑娘是个很厉害的乐师,你忙完了,别忘了和她谈一谈。”

    文笙身体不好,折腾到这般时候甚感疲惫,也怕这么多乐师谁哪一下控制不住,稍稍听了一阵,便拿着那曲谱退出了花厅。

    钟天政跟着她出来,正要叫个人过来安排一下,突听着大门口处有人压低了声音争执。

    “公子没有吩咐,谁都不见。”

    “我有要紧事,你怎知他不肯见我?走开,别挡路。”

    他皱了皱眉,对文笙道:“你等下。”迈步过去查看究竟。

    虽然背后有乐声不停传来,但文笙耳音极好,还是自间隙中传来的一言半语认出来,外边的人竟是卜云。

    卜云怎么会在这里?他是跟着钟天政从江北回来的?

    钟天政的声音响起:“找我什么事?”

    外边的争执声立刻便停了。

    跟着就听卜云道:“公子,张寄北进京了。皇帝老儿遇刺的时候,头一个响起来的便是他的骨笛声,我徒弟不会听错的。”

    钟天政冷冷地道:“那又如何?”

    “你答应过帮我报仇的,你神通这么广大,他现在藏身何处,你肯定知道。”

    “我答应过帮你报仇,可不是现在。赶他出去!”最后这四个字,是对一旁那些手下人说的。

    “我只要一个地址。求求你了。”

    文笙有些震惊。

    卜云被下边人拉着越来声音越远,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反抗,更没有拿出“铁煞铃”来,反而是一路苦苦哀求。(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团战重启

    文笙休息过后,和胡良弼交谈了良久。

    胡良弼对于她和钟天政的琴箫配合说了一大堆看法,不过他完全是纸上谈兵,有没有作用,还要两个人慢慢去尝试。

    文笙惦记着建昭帝父子遇刺之后京里的形势,又放心不下师父同伴,第二天傍晚便叫钟天政派人把她送回了马场。

    马场这边钟天政早和卞晴川等人打过招呼,说有位朋友擅长调理文笙的这种伤情,故而带她去瞧瞧。

    转过天来,谭瑶华赶来和众人见面。

    圣驾遇刺到现在已经过了两日,案子果然有了重大进展。

    出事之后建昭帝急调秦和泽接任刑司,负责彻查事发经过,缉拿这伙反贼,命司马符良吉以及京城各兵马司全力配合,又将奉京府尹陈颂明革职下狱,估计会等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再行论罪。

    秦和泽这个人很有能力,自从查办二皇子山庄进贼那事得了建昭帝欢心,之后便屡受重用。

    他调集了全奉京的仵作,从现场遗留的尸体入手,查找蛛丝马迹。又派了大批人手,将事发之时出现在方园数里的人全部带回去,派专人逐一询问口供。

    如此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有了定论,果如文笙所料,这伙刺客正是来自江北。

    大多数死者本就是朝廷通缉多年的江洋大盗,有个共同的名号:江北贼。

    更有很多御前侍卫和羽林军证实,贼人发动之时,最先响起的乐声高亢尖锐,宛如利箭般直穿众人脑际,听到的人无不觉着脑袋发晕。四肢酸软。

    秦和泽为此特向玄音阁求教,最后得出结论,出声的乃是八孔骨笛。而世所共知,使用骨笛最有名的乐师正是羽音社的张寄北。

    各兵马司出动兵士数万,逐条街道挨家挨户搜捕以张寄北为首的这帮刺客,不少江湖帮派在京里的落脚点被连根拔起,各部大牢里全都人满为患。

    “你们说那些刺客藏到哪里去了。突然多了好几百外地人。在哪里也会引起注意吧,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抓到?”项嘉荣问。

    闻人英道:“这个真不好说,他们藏在京里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便没有人觉出异常,肯定是有合适的身份遮掩,时间拖得越久,越难将他们找出来。”

    除了这些。谭瑶华还额外问了问文笙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估计着什么时候能再度参加团战。

    文笙已经养了两天。现在能简单弹一弹《伐木》,因为《伐木》能够起到调理身心之功效,文笙估计自己痊愈的时间要远远短于众人之前的预计。

    不过谭瑶华这时候突然关心起团战的事,叫她不能不有所猜测。

    “怎么也得五六天以后吧。秋试要接着进行了?”

    “圣上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一直不露面到叫那些刺客趁机散布流言。闹得京里人心惶惶。短时间内他要公开露面的话,没有比到玄音阁观看秋试团战更合适的了。”

    文笙觉着这很可能是谭老国师的意思。

    果然谭瑶华来后的第二天。文笙等人便接到玄音阁的通知,五日之后团战继续进行,建昭帝将率文武百官到场观看。

    当天有两场比斗,一场是谭三先生的队伍对战危星剑等人,另一场便是文笙几个对战春试第四的北院乌大元等人。

    得了信之后,卓玄带着师父匆匆赶到了马场,大家最为关心的是,到那天文笙能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文笙每日坚持活动,由走路到慢跑,每日折腾到精疲力竭,然后睡个好觉,除了《伐木》什么曲子也不弹,她觉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好似一天,而钟天政也知趣地不来打扰。

    转眼就到了对战的当天。

    两场团战都安排在了上午。文笙等人先战乌大元一队,而后是另外两支北院的队伍相争。

    众人到得稍早,等着迎接圣驾的工夫,有不少相熟的乐师过来询问文笙伤养得怎么样了,呆会儿这场对战会不会受影响。

    不管来者什么居心,文笙统统相告:“多谢关心,恢复得很好,应当不会受影响。”

    这也是实情。

    直到天将巳时,建昭帝才带着文武大臣们姗姗来迟。

    皇帝的常服很厚实,离远只看他行走无碍,真判断不出来哪里受了伤。

    大约受之前遇刺的影响,老皇帝还心有余悸,故而今日的御前侍卫比往日多了一倍有余。

    两位皇子都未露面,陪在建昭帝身边的赫然是谭老国师,一旁有内侍帮他捧着古琴。

    再后面跟着百来位王公大臣,就文笙认识的,像程国公李承运、延国公鲁大通、二驸马、秦和泽、符良吉等人全都在列。

    她还在队伍中看到了纪南棠。

    看着这么多人前呼后拥,浩浩荡荡过去,文笙只有一个感觉:今天人可真齐啊。

    建昭帝看上去脸色不大好,慢腾腾居中落座。

    众人三呼万岁,建昭帝抬手示意群臣免礼,叫李承运和谭老国师分别坐在他左右,余下群臣这才纷纷按品阶就座。

    谭睿博和谭睿德上前给建昭帝和众大臣介绍了一下今天的两场团战,尤其是马上要上台的两队。

    而此时,文笙等人正在同乐台旁做上场前的准备。

    对方弟子四人专精的乐器颇有意思,单从配合上讲,大约是这么多队伍中声音最为协调的一队。

    乌大元的弟子晁子晋擅琴,汪康时的弟子文鸿雪擅箫,玄音阁的乐师们最是推崇谭老国师,弹琴吹箫的多也就不足为奇,关键是另两位,公孙树的弟子苏琛使的是胡琴,温连的弟子方文赋乐器更是少见,乃是一只十孔的鸳鸯埙。

    整个大梁,使埙的乐师有那么几位,但使鸳鸯埙的,现在已知,只有这师徒俩。

    鸳鸯埙,是由两个音高不同的埙组成。

    这一对埙通过底座相连,两端各有一个吹孔,音域既较普通埙宽,音色也丰富,只是吹奏起来颇为麻烦,一般人用起来会觉着十分别扭。

    八音之中,埙独占土音。乐器中有了它,可以调和刚柔。

    临上场时,钟天政特意叮嘱文笙:“小心,呆会儿对方很有可能会针对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暗藏杀机第一局

    钟天政话音未落,走在前头的卓玄便脱口而出:“不会吧,这么卑鄙?”

    因为知道文笙在之前的团战中受了伤,所以就特意针对,那可真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了,不管南院北院,都是玄音阁的乐师,又不是什么生死大敌,众目睽睽之下,半点风度都没有,即使打赢了也丢人啊。

    项嘉荣接口道:“小心点总没错,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文笙也觉着钟天政所说的情况不可不防。

    其实打过之前的几场,她便应当有这个准备。

    所有观战的乐师们都看出来,他们这支队伍有个古怪的杀手锏,而文笙在之前对战谭四先生的那场团战中,出人意料地遭到反噬,直接昏倒,这便给众人指明了方向,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想到,这个杀手锏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所以不管她受的伤好没好,接下来的几场团战,她都将成为众矢之的。

    要说有什么差别,那就是因为她受伤了,反而会叫对手为了名声,隐隐有所顾忌吧。

    双方在同乐台上左右两边坐好,等待开场鼓响。

    文笙这边有两个妙音八法三重的,而对方那边四人齐刷刷都是四重之境。到了团战前五甲,除了他们这队,想再找个妙音八法三重的可着实不易。

    谭睿博见建昭帝有些恹恹的,精神明显不济,觑着一旁老父的脸色未敢多言,只简单介绍了一下鸳鸯埙这种乐器。

    鼓声敲响。

    因为有钟天政的提醒,卓玄自觉保护文笙有责。第一个冲了上去,选中对方四人里头个人战名次最为靠前的文鸿雪,琴声宛如拦路猛虎,张牙舞爪便将对方截了下来。

    文鸿雪在此次个人战排在第七位,自不害怕卓玄,欣然应战。

    好像生怕卓玄死得不够快,晁子晋右手一记长锁加入了战团。

    此次个人战晁子晋排名稍稍靠后。二十六位。那也好过卓玄。

    与此同时,苏琛的胡琴找上了钟天政,方文赋吹响鸳鸯埙。第一声舒缓平和,徐徐罩向项嘉荣。

    对方一上来便是捉对厮杀,好巧不巧漏掉了文笙,看样子竟似钟天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不慌不忙,完全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

    文笙不敢大意。先以《行船》相助项嘉荣。

    她已有将近十天未弹《行船》,初上手也是小心翼翼,生恐引起不适的反应,耽误接下来的团战。

    虽然卓玄正受到左右夹击。且项嘉荣已经领悟了妙音八法三重之境,不像之前那么不堪一击,但文笙下意识便觉着自己最先应该帮助他。

    卓玄以一对二发现不敌立即后撤。钟天政虽然在新生里称雄,对上苏琛仍有所不及。他也在游斗后撤,项嘉荣同样想撤,可此时对方却突然露出了狰狞面目。

    上手颇为温和的方文赋蓦地调转了鸳鸯埙,埙声大变,这一声气震音好似吹箭,角度刁钻,自项嘉荣箫声的间隙直插进去,射向他面门。

    项嘉荣吃了一惊,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下意识后仰,但乐声的攻击岂是他能如此躲避过去的?

    文笙以左手大指在琴弦上往来,右手“齐撮”,琴声一荡,恰似无形屏障在项嘉荣身前如水波般一晃,不偏不倚挡住了鸳鸯埙的这一声气震音。

    三两声琴音见功,文笙没有停下《行船》,左手顺势滑过琴弦,恰是一记“飞吟”,右手先拨后剌,“叮咚”两声脆响,那一层屏障突然又与卓玄身前隐现,正挡住了文鸿雪箫声里“库”的一记单吐音。

    旁人未觉有异,独有钟天政,他对文笙所弹的这曲《行船》不能更熟悉,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下,立时就觉出不同寻常来。

    从第一场团战开始,文笙以《行船》对同伴的保护便是面面俱到不遗余力。

    钟天政了解文笙的心思,她是生怕有所遗漏,所以恨不得将己方所有人全都用那屏障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撑不下去,她不会缩小保护的范围。

    而现在,许是唯恐伤情复发,要保存几分实力,文笙大胆地撤掉了一直撑着的屏障,开始学着将好钢都用在了刀刃上。

    文笙手上指法忽疾忽徐,对方四人如雨般的攻击她有时挡下了,有时却因来不及而漏掉。

    不过因她有意而为,漏掉的都在卓玄和钟天政那里,如此,他们四个人竟然堪堪撑住了局面,场上陷入了僵持。

    台下谭睿博向众人讲解,难免要提到钟天政之前向建昭帝提到的琴箫配合之法。

    今日到场的文武大臣多半只会看个热闹,独有谭老国师手捻胡须,微微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场上的文笙不是不想用《采荇》赶紧结束这一局。进到前五甲的争夺,不管前两局输赢如何,第三局都是必须要打的,她想留着精力去对付那乌大元,只是不知对手是否有意而为,己方攻击力最强的卓玄被文鸿雪和晁子晋逼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实在不是动用《采荇》的好时机。

    钟天政极力贴近《行船》的旋律,想要寻找胡良弼所形容的那种共鸣。

    卓玄被两大高手压制,不可避免就退回了自己的半场。

    这时候,钟天政的对手苏琛突然一个跳弓,胡琴节奏变了,与此同时,方文赋指震音、唇震音接连而出,他俩这一抢攻,文鸿雪和晁子晋也开始一通猛攻。

    文笙指法变幻,“叮咚”琴声不绝。

    这一通突如其来的攻势叫钟天政隐隐觉着不安,便在此时,他瞧见坐在他对面的文、晁二人隐晦地互望了一眼。

    钟天政心中警铃大震。

    若他此时是弹琴或者击鼓,只要嘴能空出来,必定大声示警,提醒文笙小心,可他偏偏正吹着箫,箫声不能停。

    在台下众多旁观者眼中,台上这支北院队伍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更换了进攻目标,四个妙音八法四重的乐师同时丢下对手,四道乐声直奔文笙扑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合鸣!

    !

    刹那之间,场上形势大变,文笙处在了对方四人的围攻之下。

    卓玄叫道:“小心!”

    他此时才出声示警已经是迟了一步,琴、箫、胡琴以及鸳鸯埙,四道乐声纵横交错,彻底将文笙淹没。

    文笙毫无防备么?

    当然不是。

    她一直留意着对手的动向,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早于卓玄的这声喊,她的右手已经先行自挑勾“打圆”连摘数声,转为了“滚拂”,琴弦“铮嗡”两声,散音连绵不绝,苍劲醇厚,弹的正是《行船》最起始一段。

    所见皆是苍茫之水,胸怀天地万象。

    四道乐声中速度最快的是苏琛的胡琴,胡琴声带着冰雪般的寒意扑面而来,距离文笙的眉心不过尺许远,攸地停住。

    紧随而至的鸳鸯埙声也撞上了无形屏障,不得寸进。

    跟着琴箫声同时无功,在文笙周围化成了散乱的气流。

    文鸿雪、晁子晋等人这突然合力一击,竟然没能奈何得了对方一个新生,四人都暗自心惊,互望一眼,此时顾不得脸面不脸面,反正已经出手了,先拿下这场团战来才是正经。

    四人硬挨着卓玄等人的琴箫攻击,各自倾尽全力,诸般绝活儿如雨般落在文笙身上,这一刻,简直生死大敌也不过如此。

    滔滔音浪来势凶猛,将文笙夹在了中间,她和她的琴恰如漩涡中的一条小船,忽上忽下随势颠簸,风再急浪再大,她却始终是白色急流中的一个小黑点。不没不灭。

    这一幕,令四周观战的乐师们一时忘了建昭帝在座,尽皆哗然。

    文鸿雪四人敢不顾一切地围攻文笙,摆明了便是欺负南院这支队伍里有两个妙音八法三重的,攻击力不足。

    这会儿工夫,他们每人攻了多少回合?

    除了偶尔有人分心应对一下卓玄三个,整个队伍八成以上的攻击都是由文笙承受下来。

    此等实力。不要说秋试新生个人战头名的钟天政不及。就是换一个妙音八法四重的老生,处在如此围攻之下,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浑然无事。

    谁不想在对战中有一个不坏金身?所有人都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建昭帝有些奇怪地问:“这不是顾文笙么。之前的个人战怎么没见,她输给谁了?”

    谭家兄弟还真不清楚,谭睿德去问了一问,才面带古怪地回来禀报:“回圣上。她是输给了小徒钟天政。”

    建昭帝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看文笙此刻表现得异常出色,其中的苦只有他们这一队的人自己才知道。

    文笙大病初愈。况且是真的痊愈了还是勉强支撑都不好说,这一局如此消耗,哪里还有精力和体力去应付第三局?

    文笙自己也意识到遇到麻烦了,不撤掉防御。就没有办法动用《采荇》,对方这么针对她,她哪里敢轻易停下《行船》?

    卓玄三人也在全力围攻苏琛。想着就算不能逼其出局,也要打乱对方的节奏。可对方四人明显是之前演练过这套战术,苏琛退避躲闪,实在躲不开了才以胡琴声招架,他招架的多是卓玄的琴声,对于钟天政和项嘉荣的两道箫声,则干脆以身体硬抗。

    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损耗,但和文笙那边一比,显是占了大便宜。

    台下的谭瑶华等人看着都有些焦急,闻人英皱眉道:“这等无赖打法,必定是他们几个的师长授意,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嫌难看!”

    卞晴川面现怒色:“那乌大元本就和凤嵩川狼狈为奸,去年给新生当主考,便暗做手脚,有意刁难我徒弟,这等人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当我们师徒好欺负!呆会儿第二局,你们一上场就先给我把他打出局!”

    不提几位师长决意要还以颜色,单说台上,文笙几个还在苦思对策以解开这个困局。

    对方密集的攻击使得文笙找不出空当,只能这么一直撑下去。

    那些压力看似落在她周围的虚空里,其实全都通过琴声的反噬,积压在她的肩头,在她抚琴的两只手上。

    时间一长,文笙觉着一侧太阳穴“突突”疾跳,牵扯得额头都跟着隐隐钝痛。

    要糟!看来一心求稳的结果只能是被拖垮,而要打破这不利的局面,只有行险!

    《行船》的节奏突然变了,“欸乃声”时断时续,在文笙而言,她就像是在两军交战之际,迎着敌人乱箭如雨,突然撤掉了沉重的护身巨盾,改而用刀戟拨打扑面而来的那些雕翎。

    虽然冒险,却节省了力气,而且在此情势之下,她更容易寻找机会,强行插入《采荇》。

    在钟天政几个眼中,文笙的处境突然之间就变得险象环生。

    晁子晋的琴声刚由她耳畔飞过,后边文鸿雪的箫声便到了,文笙以一记“拔刺”匆匆赶在数寸距离挡下,方文赋那边鸳鸯埙一道“气吐”又至。

    与此同时,晁子晋再发一声琴响。

    两道乐声自左右一齐杀来,文笙稍一权衡,便放弃了同时兼顾,右手简单一个的勾剔,准备应付了晁子晋的琴,那一记“气吐”就以身体硬抗,趁这工夫,会有一个稍纵即逝的空当,她要试试能不能生抢出一记《采荇》来。

    “铮淙”一响,两声琴音交会,晁子晋的琴声被挡了出去,眼看着那记“气吐”就要落到文笙身上。

    就在此时,却有一道箫声凌空飞至。

    这只是一记“长音”,在钟天政所吹奏的所有箫曲中,这一声因为没用什么技巧,颇显朴实无华。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行船》的旋律就是这样的,过于简单,以至他想用技巧都使不上。

    单单一道箫声,并未显出有什么作用,但这一声落到了文笙的琴声里,就好像一桶油泼到了快要熄灭的火堆上,刹那间,熊熊烈焰冲天而起。

    在文笙的周围,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圈光晕,自方文赋的这声“气吐”始,连同跟随攻至的文鸿雪和苏琛两道乐声齐齐被震了回去。

    看台上的谭老国师猛地睁大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碾压

    合鸣!

    这便是叫胡良弼和自己手下多名乐师心心念念为之癫狂的乐之合鸣!

    钟天政满心激动,连晁子晋趁机给了他一下都浑然不觉。

    只是一瞬间的琴箫合鸣,威力竟然便强大如斯!若是来日,胡良弼他们真能研究出来,何愁大事不成!

    场上突生变故,文笙可不像钟天政那般浮想联翩,她只想赢!

    赢下这一局,赢下对面这支为获胜不择手段的队伍。

    所以她立刻就抓住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对方这半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损耗最重的非拉胡琴的苏琛莫属,故而文笙左右手齐动,左手“引上”,以大指“抓起”,同时抓起的还有苏琛的胡琴声。

    抓住它,中指按弹第一弦,而后向外“推出”。

    苏琛,这个妙音八法第四重的乐师,所拉胡琴声就真得被她一下子推出去老远!

    打到现在,卓玄和项嘉荣都快憋闷死了,眼见苏琛突然“失误”,他二人哪能不明白什么意思,连着钟天政,三人趁机揪住姓苏的一通胖揍,直接送他出局。

    这几下兔起鹘落,由文笙受围攻被压着打,南院这边局势堪忧随时会落败,到苏琛突然出局也不过几息的时间。

    台下众乐师的议论声这才随之响起。

    建昭帝跟前,谭氏兄弟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到是他们的父亲谭老国师若有所思,喃喃道:“琴箫合鸣,原来如此!”

    其实这时候再叫钟天政和文笙配合着来那么一下,钟天政还真是做不到。

    他屡屡试验。却再也不见刚才的神奇效果。

    刚才那一下是怎么使出来的?钟天政焦急地回想,当时好像也没用什么技巧,就是那一瞬间眼看文笙要受伤特别担心,恨不得将身相代,匆匆忙忙吹了一道箫音过去。

    虽然接下来的对战钟天政频频走神,几乎要出现失误,但四打三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不用说旁的。对方只剩下三个人,对文笙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她以两首《希声谱》稍作配合。卓玄三个便又拿下了一人。

    到这时候,所有人都已意识到,南院这支队伍先下一局,弟子这场明显是要一人不失取得胜利了。

    等实力最强的文鸿雪狼狈出局。北院这边只剩下晁子晋一人,干脆推琴认输。

    终场鼓敲响。

    虽然观战的乐师们都未看明白战局到底是因何出现了转折。北院四乐师怎么就这么快兵败如山倒,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为文笙等人送上掌声。

    没见正中看台上,建昭帝和国师也在慢腾腾拍着巴掌呢。

    四人下得台来,谭瑶华、卞晴川等人都围上来关心文笙身体。担心她旧伤复发。

    文笙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很好。”这话到不全是在安慰大伙。她确实是觉着还能再坚持一局。

    卞晴川将手按在她肩头上:“看这局师父给你出气!”

    文笙笑了,她到不觉着刚才是受了欺负。虽然对方针对她,但最后还是胜了嘛,不光胜了,还保持着阵容完整,打得对方落花流水一样,说不定这会儿苏琛等人的师父也正在安慰徒弟,说要给他们出气云云。

    不过师父卞晴川向来是这么个脾气,这么大年纪了还带着几分当日从军的血性。

    她边笑边点头:“师父定要帮我教训乌大元!”

    卞晴川沉声道:“放心!”

    南院这边四位师长先上场,摆好了琴鼓,闻人英拿着竽坐着卞晴川的左侧,他们四个已经商量好了,要拿乌大元第一个开刀。

    停了片刻,乌大元四人也施施然上台来。

    一支队伍能连年杀入前五,必有其不寻常之处。

    乌大元的琴,汪康时的鼓,公孙树的胡琴,温连的鸳鸯埙。

    这四人强在配合,胡琴与鼓的配合,鸳鸯埙对高低音的协调,仅就团战第二局而言,这四种乐器搭配堪称完美。

    虽然先输了一局,四人的神情看上去却颇为轻松,也难怪,此刻他们面对的,是一支有名的“强徒弱师队”。

    这一队的四名弟子连场获胜,可他们的第二局,可有多久没赢过了?

    更何况之前已经有队伍研究出来对付他们的套路了,先拿下软柿子杨绰,场上剩的人越少,卞晴川的鼓起到的作用也越小,拼到最后,谭瑶华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嘛。

    他们却未发现,位于对方正中间的卞晴川早已经眼冒凶光盯着乌大元了。

    非但他,谭瑶华也是如不经意般瞥了乌大元一眼,就连藏在鼓后的逍遥侯杨绰也鬼鬼祟祟地偷看乌大元。

    这一局,谁是软柿子且还不一定呢。

    开场鼓敲响。

    那“咚”的一声鼓响还未落地,卞晴川便已接上,他不但击鼓,还跟着嗔目怒喝了一声。

    之前一直负责敲开场鼓的“藏头猱”陈老这一场主动避嫌,将鼓槌让与了旁人,卞晴川这一声炸响得太突然了,将主考官吓了一跳,险些失手将鼓槌掉到地上。

    随着卞晴川这一声怒吼,他手中的鼓槌密密砸落在战鼓上,鼓点声几乎连成一条线。

    谭瑶华、闻人英和杨绰跟随着那激越的鼓声一拥而上。

    三道乐声不是各自为战,而是如一个球般滚动着,直接往乌大元碾压了过去。

    这一下太突然了,对方全未料到,开场之后还像之前布置的那样,各自寻找目标。

    温连自觉自己的鸳鸯埙罕见莫测,想要勇挑大梁拖住谭瑶华,乌大元对战闻人英,公孙树和汪康时还想着要找杨绰,谁料根本不用找,人家三个齐刷刷就杀过来了。

    匆忙间乌大元四人胡琴与鼓声在前,埙声居中,琴声殿后,还结了个阵势准备迎接开场这第一记碰撞。

    他们却忘了,几日前的那场大战,卞晴川场上突破,此时在他全力施为之下,谭瑶华和闻人英已经赫然突破了七重之境,就连杨绰的实力与他们也在伯仲之间。

    谭瑶华和闻人英眼见有人挡路,各送出一道乐声,狠狠撞上了对方的鼓与胡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冲冲冲!

    鼓与胡琴本是绝配。

    此时汪康时的鼓声慷慨激越,好似平地里一声春雷,公孙树的胡琴却先迸出一个滑音,“啾”的一声,听上去颇似空山鸟鸣,匆忙间两种声音还没来得及靠近融合,便迎面撞上了南院这边热情洋溢地一冲。

    天塌地陷,滚滚洪流不可阻挡。

    鼓声还好,只是瞬间被击退出去,胡琴声稍嫌软弱,被迎面一冲,那音直接转着圈跑出了十万八千里,连公孙树都听不出自己拉出来的是什么调子。

    众人只听着那琴弓在弦上“吱扭”一声,透着牙酸,无不相顾骇然。

    谭瑶华天赋是高,可他还不到二十岁,这么年轻,能练到妙音八法六重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不错,他此时是有卞晴川的鼓声以为辅助,可技巧呢,同人交手的经验呢,若是这些不能与七重的实力相匹配,又怎么可能此刻对着两位六重的老乐师呈碾压之势?

    还有闻人英,这老头子平时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打了多少年的团战,谁曾见他这么奔放恣睢,不遗余力地大爆发?

    就连逍遥侯杨绰今天都透着异样。

    冲冲冲!

    只是一个照面,三个人便掀翻了对方的鼓与胡琴,挤开了温连的鸳鸯埙,冲至乌大元跟前。

    乌大元还想着按原计划单独对战闻人英,正左手一记“走猱”,右手俯掌,大指倒竖,准备接连几下托擘,给众人展示一下自己新练成的指上绝技“飞瀑连珠”。

    这架势刚一拉开。就觉迎面风声有异。

    就像飓风席卷着沙尘肆虐过荒野,带着一阵叫人心悸的呼啸声,骤然之间到了近前,将他包围。

    这一瞬间,山呼海啸般的压力兜头罩下,乌大元几乎不知该当如何反应,脑海间只仓皇闪过一念:灭顶之灾。

    对方开场气势如虹。叫温连几个反应不及。

    救援同伴?怎么救?以攻代守?

    与其分头行事乱成一团。还不如照原计划赶紧拿下杨绰,以求兑子。

    他们想的不错,却高估了乌大元所能坚持的时间。在这种攻势下。他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开场鼓响过仅有几息,乌大元已经出局!

    直到缓过劲儿来,他脸上还带着茫然,这局团战。他做了什么?完全没捞着发挥啊。

    台下观战的乐师们明显觉出南院这支队伍与之前的不同来,实力提升还在其次。状态真是大变样,不说谭瑶华和闻人英这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就连杨绰,被对方有意围着打。到现在竟还是活蹦乱跳的。

    杨绰也觉着自己今日简直是有如神助。

    大约是停战休息了这几天,把之前的霉运都走光了,他的琴声游走在同乐台上。穿梭于六人之间,简直是怎么躲怎么有。

    哈哈。老家伙们,捉我呀,来捉我呀!

    想欺负本侯爷,叫你们今天晚上回去都做噩梦。

    乌大元前脚一退出,谭瑶华和闻人英便已经挑中了接下来的目标:击鼓的汪康时。

    这是考虑到鼓在团战中的作用,以及他与公孙树的配合。

    汪康时和公孙树再抽不出手来围攻杨绰,不得已转为自保。

    杨绰更是轻松,和还在攻击他的温连耍了几个小花招,突然右手中指打圆,使了个“神龟出水”,琴声铮鸣,聊作回击。

    已经出局在旁的乌大元眼见杨绰弹着琴春风满面,只觉一口恶气卡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这会儿想明白了对方四人为什么一上来就针对他,只是这其中的缘由却不好对旁人讲。

    随着汪康时和公孙树先后出局,北院这边只剩了温连一个。

    所有人都觉着这一局该结束了,南院队伍取得二连胜,赢下了今天的团战。

    文笙赞叹:“师父他们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拿下了,第三局咱们也要好好打。”

    钟天政却道:“别急,还没完,我看师兄他们不想这么快结束这局,还能磨上一阵,你多歇歇。”

    果然台上变成四打一之后,谭瑶华和闻人英陡然放慢了节奏,只有卞晴川鼓声依旧,支持杨绰和温连决一死战。

    既然你们做了初一,就别怪旁人做十五。

    要换在平时,杨绰很可能就装死不打了,但他今天心情甚佳,难得活跃。

    而温连这边若是换个对手,眼看都一对四了,他也就像上一局那样直接认输退出,但对上逍遥侯这种的,温连又觉着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便退出实在太憋屈。

    就这样,场上不知怎的竟变成了谭瑶华和闻人英旁观,任由杨绰单挑温连。

    这犹如玩笑的一幕明显是南院这边在拖延时间,今日有建昭帝和群臣在座,谭睿博不禁为侄子捏了把汗,趁人不注意,悄悄瞪了二弟一眼。

    果然,建昭帝问道:“四个打一个了,还不赶紧结束,这是做什么呢?”

    谭睿博恭声回答:“回圣上,估计是南院这队在磨合新的套路。”

    谭老国师笑着接口:“也就是陛下亲至,才能令杨绰这么卖力,我看是连他同队的人都觉着稀奇,想叫他多表现一番吧。”

    另一边的李承运说了那杨绰的几件笑话,群臣跟着建昭帝哈哈一笑,饶有兴致地接着看比赛。

    场上谭瑶华又着意磨蹭了好一阵,这才出手将温连打出局。

    主考官松了口气,他鼓槌都举起来好半天了,谭瑶华再不出手,他看场上的形势也得往下敲,拖延到现在,算是给谭五公子的面子。

    几个人下台来,卞晴川犹觉不足,叮嘱文笙:“呆会儿你别逞强,一觉着不舒服马上退出,伤上加伤可不是好玩的。”

    杨绰跟着兴冲冲道:“就是。放心吧,这一队弱得很,第三局包在我们几个身上。”

    文笙郑重应了,临上场时往钟天政那里望了一眼,这一局,若是有机会,他必定还会来和自己配合,去寻找琴箫合鸣的那个点。

    话说第一局里面,他是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碰上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相邀

    第三局开始之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坐在重臣之列的秦和泽同一位内侍耳语了几句,悄悄离席而去。

    他没有走远,只是换到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来。

    从那时候开始,他身边便不停有人来往。

    未过多久,今天没有团战的谭四先生也坐了过去,两人一边观看比赛,一边小声交谈。

    闵自明、上官泰、郭原等人也很快围拢过去。

    就在这暗流涌动当中,第三局的开场鼓敲响。

    刚才那一局将乌大元等人刺激得不轻,憋着劲儿想要挽回点面子,文笙之前担心的,对方师徒八个人上来会全力围攻自己的情况到是没有出现。

    当着建昭帝和群臣的面,还有玄音阁南北两院这么多乐师,徒弟们之间如此到也罢了,若是师徒联手八个打一个,打的还是个刚入阁的新生,汪康时、温连等人觉着丢不起那脸。

    相较前两局,这第三局打得有些沉闷且乏善可陈。

    既没有第一局的惊险曲折,也没有第二局的痛快酣畅。

    要说有什么可看,便是卞晴川、谭瑶华等人继续了上一局的出色状态,而汪康时和公孙树也有了准备,给大家展示了一段非常精彩的配合。

    鼓点热烈激越,配上悠扬的胡琴声,更显得旋律奔放,气势磅礴,胡琴那富有弹性的跳弓,强弱分明的颤音,极大地弥补了汪康时鼓声里的破绽。

    由配合生出的力量看似温和,不像危星剑的鼓声那么凶悍,但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之气,譬如戚琴和文笙在天女湖无意奏出的那一曲夜深沉。

    文笙只在为破除对方鼓与胡琴配合时动用了两下《采荇》。其它时候都是以《行船》来帮着自己人防御。

    十六人团战打的时间稍长。

    钟天政果然整场都在有意无意驱使着箫声来与文笙相合,可正应了那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文笙觉着他至少做了几十回的无用功,就没有一回碰上的。

    最先出局的又是乌大元。

    文笙甚至都没有特意针对他,是他自己和闻人英打着打着突然虚晃一记,向着几个小的施展了他的得意绝技“飞瀑连珠”。

    “飞瀑”是指配合着左手的“走猱”。右手大指一托。琴声如飞溅的瀑布,攻击一大片,跟着再来几下托擘。就是“连珠”,顾名思义,乃是对某一个人连击数下。

    乌大元这完全是趁机报复,想着给几个小的点厉害瞧瞧。顺便找回些面子。

    不过文笙有《行船》在手,管你“飞瀑”还是“连珠”。全都注定无功。

    只是这么一晃神的工夫,他被闻人英和谭瑶华合力一击,再次带着一肚子的憋屈出局。

    等到对方击鼓的师长汪康时也出局,文笙眼见胜券在握。索性不再坚持,退出了比赛。

    在她退出之后,对方剩下的两位师长终于抓到机会。硬撑着如雨般的攻击,拿下了项嘉荣和逍遥侯杨绰师徒。多少算是挽回了点面子。

    三局皆胜!

    在历年的团战比试中,进到前五甲排位赛,就很难再见到这么没有悬念一边倒的比赛,除非是谭三先生、谭四先生所率的队伍。

    谭瑶华、文笙他们自打团战以来,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在临近秋试结束的时候,以这样一场比试,证明他们也是一支名副其实的强队。

    前五甲的另四支队伍,他们已经打过了三支,非常难得的取得了全胜,明天他们将迎战最后也是最厉害的一个对手,春试团战第一名,谭三先生的队伍。

    初组队时,除了钟天政,所有人都当“团战第一”是句玩笑话,而现在他们距离着这个目标,只剩下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接下来,文笙他们坐在台下,观看了谭三先生所率的这支队伍对战危星剑、费长岚等人。

    说实在话,已经看了这么多场,谭三先生这一队的实力文笙几个也都心里有数,看往年的战绩便知,他们比谭四先生那队要稍胜一筹。

    这一队要高手有高手,谭三先生一个就能撑起半壁江山,要配合有配合,除了谭三先生,队里其他人也都不是庸手,别队的优点,他们几乎都有,别队的缺点,在他们身上很难找到。

    这样的一支队伍,应该如何对抗?

    他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破绽?

    而台下观战始终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有些细微之处,只有通过身临其境,才能摸得清楚。

    到这时候了,不说卓玄、钟天政等人,就是逍遥侯杨绰,也忍不住将希冀的目光投在谭瑶华身上,想从他嘴里听到些独家消息。

    比如说,谭三先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手段,怎么做,才能对他有所克制。

    但谭瑶华只是笑了笑,道:“大家别太看重输赢,明日都尽力就是了。否则也就失去了团战学习对方、突破自己的意义。”

    钟天政了解他的为人,习以为常,不再多言,独有卓玄瘪了瘪嘴,不甘心地道:“透露点嘛,又不是作弊。”

    谭瑶华拍了拍他肩膀,道:“看比赛吧。”

    文笙在旁听着,一直没有作声。

    她觉着谭瑶华最后这句话不是顾左右而言它,此时台上这两支队伍可算是老对手了,由危星剑等人的应对,很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战局的精彩之处,还有那种明知会输,依旧全力以赴,如飞蛾扑火般扑向对手的决绝。

    文笙想,换她处在危星剑等人的位置,不知能否做得到?

    她望着台上深思,却有一个玄音阁的侍者弯腰自后面悄悄走近。

    此时同乐台上正是十六人争斗乐声最为喧嚣的时候,文笙未听到动静,还是旁边坐着的钟天政猛然回头,惊动了她。

    那侍者附在文笙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

    文笙循他所指望去,却见角落里,纪南棠一身戎装,身边跟了几个眼熟的亲兵。

    似乎感受到文笙的目光,纪南棠扭头向她望来,隔着很多位乐师,两人目光相遇,纪南棠笑了一下,悄悄做了个手势。(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军前之约

    文笙会意,起身走了过去,此时周围的乐师们都被台上的十六人团战吸引,只有寥寥几个注意到她。

    “将军,有事?”

    纪南棠先请她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来,道:“方才的团战我看了,很精彩。”

    文笙笑了笑,她觉着纪南棠不会只为了这个把自己单独叫过来,必是另有要紧事。

    果然,纪南棠跟着就直入正题:“呆会儿你们这一队还有没有别的安排?”

    “安排?”文笙微怔,下意识往之前秦和泽呆的位置望去,那位秦大人早已经不知去向,只有谭四先生一队人围坐在那里观看团战。

    纪南棠只看文笙的反应,就知道她猜到了自己的用意,目光温和,等她答复。

    文笙微微一笑:“并无安排,但凭将军驱策。”

    这么多场团战打下来,同队的伙伴们早便亲如一家人,这个主文笙自觉勉强能做。

    “好。先不要声张,等有了确切的消息,你们几个就跟我走。”纪南棠没有同她客气。

    “可是掌握了那些刺客的行踪?”这时候,能叫秦和泽、纪南棠等人这般兴师动众,文笙想不出来还有别的可能。

    想也知道,今日是建昭帝遇刺之后首度公开露面,那伙刺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算听说了建昭帝安然无恙,总是会忍不住来看看。

    “对,今日这玄音阁大街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们上钩。圣驾到来后不久,就发现了几拨行迹可疑的人,秦、符两位大人已经命人循着这些线索往下查了。等一有了准信,咱们便出发。”

    因为这伙刺客里头还有张寄北等不少乐师,秦和泽已向建昭帝请旨,缉拿的时候由玄音阁的乐师们配合,他选择了谭三先生、谭四先生两队,符良吉也拜托了几位相熟的乐师,到纪南棠这里。他自忖有这等立功露脸的机会。何必便宜外人,干脆来找文笙。

    既是要等消息,文笙便一边看着台上的团战。一边同纪南棠闲聊。

    纪南棠虽然对乐师的技艺完全是外行,只能跟着看个热闹,但他绝不是个无趣的人,当然文笙也不是。

    谭三先生名声已经够大了。他队里有一对亲兄弟,哥哥易星河擅鼓。弟弟易星波所擅乐器乃是大琵琶。琵琶声饱满刚烈,夹杂在鼓声里头,颇有力拔山河的气势。

    文笙笑问:“将军听易前辈的琵琶如何?”

    纪南棠侧耳听了一阵,道:“这琵琶声刚劲有力。挥洒不拘,不似我往常所听的那般文秀隽永,我觉着若非要有一比。可比棍、戟之类的长兵器吧。”

    文笙却道:“琵琶曲分文曲武曲,大琵琶乐声张扬。易前辈长轮、勾轮、拂轮都运用得炉火纯青。这一段是借血战疆场短兵相接的杀气来刺激对手,夺人魂魄。将军你听,这一记煞弦,多么像刀枪并举,好似血肉飞溅的画面便在眼前。听琵琶就像听戏一样,这么形象地讲叙,便是琵琶所独有的,不管是古琴还是战鼓,都望尘莫及。”

    纪南棠听得出神:“你这番讲解可比谭大先生适才在御前所说有趣多了。若是这样,那不像棍、戟,到很像是狼牙锤。”

    文笙一怔:“狼牙锤?那是什么,兵器我只听说过狼牙棒。”

    纪南棠洒然而笑:“不知道不奇怪,你一个小姑娘,不像我们这些整日行军打战的粗人,知道狼牙棒就很叫人意外了。”

    文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暗忖:“你这样的百战将领大好男儿,说自己是粗人可太自谦了,要叫天下人听到,不知有多少男子会觉着没有面目出来见人。”

    纪南棠接着问道:“知道狼牙棒,那知道流星锤么?”

    文笙两眼亮晶晶的,抬手虚掷了一下。

    纪南棠呵呵而笑:“不错,就是那个。狼牙锤看上去和流星锤有些相似,不过更加难练,要先从练腕力开始,至少有三四十斤的力道才行,哪怕是军中那些精壮的勇士,也需要苦练个三五年才能掷得出去。不过一旦练成了,那可是非常厉害,被它砸中的人直接就变成蜂窝饼,有死无生。”

    他顿了顿,又道:“白州有一位汪奇汪先生,非常擅长暗器,每到开战,他都冲在最前面,死在他狼牙锤下的海盗、东夷人不在少数。只是虎头滩大捷之后,他便功成身退,悄然离去了。”

    纪南棠说的这些奇人奇事,叫文笙听着很是神往。

    她叹道:“‘三更雨’戚老也曾想着到军前去相助将军,可惜后来出了意外,没能成行。来日将军若是再上战场,文笙不才,愿意效仿我师父,到中军帅旗下面击鼓。”

    这句话文笙是发自肺腑脱口而出,出口之后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师父卞晴川当日是一心为着怀英翔,对他而言虽有深深的遗憾,却不失为一段佳话,可就怀大将军而言,最后的结局实在太惨了。

    纪南棠丝毫也没有介怀。

    自己多大年纪了,而文笙才多大年纪,他自觉阅人多矣,一位前程似锦的乐师,又是个姑娘家,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赤诚。

    这位抱着古琴坐在眼前,同他说话的美丽少女,确实很不一般。

    纪南棠向后靠了靠,一身戎装令他的这个姿势非但不显得懒散随便,反而于英武中透出几分洒脱来:“我这不是向你求助来了?你还年轻,现在留在玄音阁潜心学习技艺更加重要,待你古琴与鼓都大成之日,我盼着你能到军前去。”

    这时候,一个面生的亲兵过来,俯身同纪南棠耳语几句。

    纪南棠点了点头,令他再去打探消息。

    亲兵走后,纪南棠皱了皱眉:“又排除了一个可疑的目标,说是东夷前来求和的使者。”

    “晏山派人来求和了?”

    “早就来了,不过是一直秘而不宣。东夷想以重金将那些俘虏,尤其是晏山的两个侄子赎回去,圣上先前有些犹豫,大约是想再谈谈条件,现在不用谈了,刑司大牢那场大火,起火之前里面关押的俘虏就都已死干净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落网

    这段时间文笙因为受伤,对京里的消息关注得不多。

    若在以前,这么大的事她早便听说了。

    张寄北为什么费心费力去袭击刑司大牢,把东夷俘虏尽数杀死?有那人手,集中力量投在刺杀上,说不定真能一举杀掉老皇帝父子。

    文笙想不通。

    但她很快就把这瞬间的疑惑丢在了一旁。

    相比这些打打杀杀,她对纪南棠方才那个奇特的比喻更感兴趣。

    “将军,谭三先生队里吹铁笛的这位师长名叫孔长义,你觉着他的铁笛声像是什么兵器?”

    这一问,有些难住了纪南棠,他凝神听了一阵,坦然道:“音律之道,我是门外汉,听不懂也看不明白,只是觉着既是团战,同战场上排兵布阵应该是一个道理,各人都明白自己在队伍中是什么分工,才能彼此配合,攻守兼备。”

    他见文笙听得认真,便回头吩咐亲兵去找纸和笔。

    纪南棠的亲兵们都知道将军即使在阵前,心血来潮之际也喜欢写点东西,故而纸都随身带着,笔墨携带不方便,他们准备的是炭条,一听将军要用,赶紧送上。

    纪南棠以炭条在纸上画了几个手拿兵器的小人。

    “若是以八人为一小队,通常需得把长牌手和藤牌手排在最前,长牌手负责持重盾防御全队,遮挡对方的箭矢、长枪。藤牌手持轻盾和腰刀,协助长牌手掩护的同时,也可与敌人近战。”

    文笙侧身歪头,望着纪南棠在纸上画的几个小人,心中突然多了一丝明悟。

    若按队中的情况。这个负责全队防御的长牌手不是旁人,正是她呀。而藤牌手,既助防,又助攻,那岂不是师父?

    “将军,那依你看,八人中有的负责进攻有的负责防御。是不是比全是攻击手要多一些胜面?”

    “全是攻击手?”纪南棠笑了。“那除非是强弱相差太过悬殊,若是我带的兵,遇上对手毫无防御。轻取敌人两队不成问题。”

    “那为什么每次团战我们都因攻击不足,落在下风,打得这么辛苦呢?”

    纪南棠以炭条敲了敲那张纸:“那是因为你们没有发挥出这个阵势应有的威力。你来看,长牌、藤牌之后。应有三名长枪手和两名短刀手,最后一位。乃是一击必杀的掷矛手,像我刚才同你说的那位汪先生,来站这个位置便最好不过。”

    纪南棠介绍的这个八人军阵,在迎敌时可以根据需要由纵变横。又可分化为两个、三个小队,这正是他在两军交战的生死场上,以不知道多少鲜血换回来的宝贵财富。

    文笙听得入了神。若将这个阵势套用到自己八人身上,那又不止是纪南棠所传授的这几种变化。因为乐声在他们这些乐师手里,可谓是变化多端,可长可短可投掷,非是一种武器可以形容。

    谭三先生这一队全都是高手又如何,只要这个大阵能顺利运转起来,他们每一个面对的都将是文笙这边数人的配合。

    这比谭四先生的绝技更叫人难以对付。

    突然之间,文笙就对明日的团战充满了信心。

    “呆会儿忙完了正事,将军若是有暇,我们全队想去平安胡同就这个阵势详细讨教一番,不知方不方便?”

    “欢迎之至。”纪南棠痛快应道。

    这时候,同乐台上的最后一局也尘埃落定,谭三先生所率的队伍同样是连下三局,战胜了危星剑、费长岚等人。

    因为还要等着恭送建昭帝回宫,玄音阁的乐师们没有即刻散去。

    建昭帝由谭老国师和诸位大臣们陪着说话,一时似乎无意起身,在场的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在等什么。

    时间不长,秦和泽带着几个手下匆匆赶回,手下亲随散开传令,他则去到建昭帝跟前禀报了一番。

    就见建昭帝脸色突变,站起身,怒气冲冲而去。

    谁也没想到,一直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老态尽显的建昭帝突然走得飞快,内侍一溜小跑赶着喊:“万岁爷起驾!”

    突然的变故叫文笙心中一动:这一番顺藤摸瓜没有白费,看来是有结果了。

    果然,秦和泽的亲随很快将消息传到纪南棠这里,而那边,谭三先生、谭四先生两队乐师已经出发了。

    莫怪这么多天,各个衙门数不清的差役在街上忙活,兵马司更有数万人马几乎将奉京城翻过来也没找着这帮刺客,他们太会躲了。

    他们藏身的这条街道,文笙印象很深。

    紧挨着英台大街的青云大街,这条街上有大皇子杨昊御的一处私宅,那是丽姬香消玉殒之所,就连她自己也险些丧命虎啸台。

    刺客们呆的这座宅子离杨昊御的私宅不远,宅子的主人姓潘,正是大皇子的心腹幕僚。

    你说搜城的时候谁能想到,又有谁会特意去搜这位潘先生的宅子。

    潘先生名叫潘英范,在出事之前便已抱病向杨昊御告假了,杨昊御曾派人去探看过他,据说他看上去形销骨立,确实病得不轻,故而杨昊御就把他丢在了一旁。

    出事时潘英范不见影,也没人往他身上联想。

    若不是这些刺客疏忽大意,今天跑出来看建昭帝死了没有,也不会露出端倪。

    文笙悄悄和卞晴川、谭瑶华等人通了个气,旁人应该都没什么,她主要是担心师父有旁的想法。

    不过卞晴川很痛快,听说众刺客已经在青云大街被朝廷的重兵重重围住,只等玄音阁的乐师们到场便要发动攻击,叫纪南棠的亲兵带上他的战鼓,即刻出发。

    不为别的,在他心里,建昭帝父子虽然忠奸不分,死不足惜,刺客却是无恶不作的江北贼。

    对于这些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至于那张寄北,只看他做出挟持羽音社乐师的事,便死不足惜。

    文笙等人跟着纪南棠到达青云大街,有兵士来报,说潘英范家中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不知贼人是否发现已经被包围了。

    秦和泽和符良吉亲自到场指挥,二人找了纪南棠稍作商量,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金蝉

    这场缉捕,朝廷方面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调派到青云大街来的官兵有上万人,将整个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战斗进行得很快。

    前面呼喝声一起,秦和泽、符良吉这里便流水一样接到禀报。

    “报!大人,大门撞开了。”

    “大人,反贼想要冲出来,被咱们一通乱箭射了回去,现在都缩在后院,拒不投降,请大人下令。”

    秦和泽和符良吉相互推让了几句,秦和泽接过指挥大权,命令道:“负隅顽抗的,就地格杀。看看潘英范还活着没有,尽量多留几个活口。”

    而后,他转向跟来的谭三先生、谭四先生等人,客气地道:“麻烦诸位了。”

    谭三先生几个过来就是为了对付张寄北和他手下的乐师,有秦和泽这话,谭三先生微微颔首,道:“留两个人在这里,四弟,你我分开,各带一队,我前门你后门。”说罢手捧古琴,带着六七个乐师自官兵让出来的通道往潘家而去。

    纪南棠是符良吉一系的人,此次圣意是由秦和泽负总责,符良吉不好越俎代庖抢了对方风头,文笙一队跟着纪南棠到秦和泽和符良吉面前点了个卯,除谭瑶华被秦和泽留下来,其他的人都被安排到后街去,以防贼人见势不妙突围从后街逃窜。

    后街文笙更熟。

    不大会儿工夫,自潘家方向果然隐隐有乐声传来。

    十几道乐声透着仓促慌乱,被玄音阁的乐师们前后夹击,未等怎样已经乱了阵脚。

    和之前得到的情报颇有些不同,文笙没有听到有哪一道声音像是张寄北八孔骨笛发出来的。

    对手这么不堪一击。想来谭三先生等人也觉着胜之不武,将对方冲垮之后,琴、鼓、箫、笛各种乐声陆续停了下来。

    纪南棠带了上千纪家军过来,斥候队长不停把前面的消息报给他:

    大批弓箭手已经进到潘家,贼人大约有三百余人,龟缩不出,在前院发现了十余具尸体。初步确认是潘英范和他的家人。

    耳听得远近喊杀声四起。纪南棠笑道:“咱们也别闲着,卞先生,给来段鼓吧。”

    卞晴川点头。有两名军士把他的鼓抬过来放好。

    卞晴川抡动鼓槌。

    鼓声敲响。

    此刻的青云大街,足有上万名官兵同时感受到了一股席卷一切的力量。

    冲锋!陷阵!

    杀灭敌人,推翻障碍!

    纠合了上万人的杀气,只是瞬间。卞晴川“轰隆隆”的战鼓声便统治了这方天地,什么琴声、箫声同它相比尽皆失色。

    易星波还想着尝试一下以大琵琶与之相争。指套铜甲,先一记“煞音”,接着“满轮”,听听效果。无奈地摇了摇头,停了下来。

    谭三先生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纪南棠眼见自己手下的兵受鼓声激励,一个个也变得跃跃欲试。笑了笑,称赞道:“卞先生当真是名不虚传。来。咱们也活动一下,宁茂,你带十个八人小队,从后门杀进去!”

    一名纪家军的副将听到将军点到他名字,大声应道:“得令!”

    其实秦和泽的意思,就是叫纪家军来帮着站脚助威扎场子,对此不但纪南棠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手底下这帮军官也都有数。

    没想到,今天还有出手的机会,宁茂兴高采烈,点了十个小队就冲了上去。

    文笙一听八人小队就明白了纪南棠的用意,意外道:“将军,你这是……”

    “不要紧,只是八十个人,无关大局。咱们跟上去看一下。”

    文笙和闻人英、钟天政几个说了一声,除了卞晴川留下击鼓,余人都跟着纪南棠随在那八十名纪家军后头,看他们队列在行进中如何变化。

    此时潘家后院的战斗已差不多接近尾声。

    满院狼藉,残垣断壁上到处都插满了箭簇,花架子倒塌下来摔得四分五裂,被践踏得不成样子,架子底下还压了一具满是血污的尸体。

    两个官兵上前,合力将尸体抬出来,搬到花厅门口。

    这里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死人,只等最后看有没有捉到活口,再来确定这些死者的身份。

    文笙和钟天政还好,像闻人英师徒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且一个个面目狰狞死状恐怖,当即腿就软了。

    卓玄强撑着道:“这这这,这也太刺激了,晚上会做噩梦吧?”

    文笙回过神来:“闻人前辈,不如你带着他俩先去与谭兄会合,等这边一忙完了,咱们便去平安胡同。”

    纪南棠这时候才想起身后的文笙等人怕是没见过这等杀戮的场面,忙道:“是我疏忽了。你们别进去了,里面死人更多。”

    闻人英当即便道:“好。咱们先出去吧。”

    这时候冲在前面的宁茂返回来禀报:“将军,司马符大人喊您过去。”

    话音刚落,符良吉由兵士簇拥着出现在游廊那头,瞧见纪南棠,向他招了招手:“南棠,你来得正好,过来一起看看。”

    纪南棠听得恩师召唤,赶紧过去,文笙和钟天政对视了一眼,紧随其后。

    过了游廊,才算是进到内院。

    潘家这院子很大,但即使是这样,三百多具尸体往院子里一堆,也叫人头皮发乍。扑鼻而来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院子里有数百兵士忙着打扫战场,查看有没有藏匿起来的敌人。

    秦和泽皱着眉站在院门口。

    “潘家上下十余口全都死了,本来可以抓几个活口,但撑到最后的十几个贼人眼见逃不掉,纷纷引刀自尽,潜藏在潘家的这伙反贼现已全部服诛。符大人,纪将军,你们看看,还有什么疏漏没有,若是没有问题,我这便进宫去向圣上复命。”

    文笙的目光自这些尸体上逐一掠过,这全都是江北贼么,里面会不会有一两个熟人?

    没见到那副大胡子,可也说不定是他把胡子给刮掉了。

    在院子中间显眼的位置,并排躺着十余具尸体,特别的是这些死者或身上或手里都带了一样乐器,其中有一个,手里赫然握着一根八孔骨笛。

    但文笙非常确定,这个人并不是她认识的张寄北。(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最后的相遇

    谭三先生的得意弟子名叫吕罄,此次个人战排在第四。易星河的弟子呼延南,易星波的弟子甘秀成,这三人同师父擅长的乐器相同,独有孔长义的弟子奚弘大,参加团战用的是二十四管排箫。

    四人一路沉默上了同乐台,摆开阵势坐好了,场上顿时就有了一种冷寂肃杀的氛围。

    不过文笙几个也早不是刚开始参加团战时的楞头青了,那时候,还要边上台边大声吆喝几句,给自己一方提气助威,现在只是鱼贯走上台,行动间就自有一种端凝的气度。

    吕罄几个注意到对方四人今天坐下来的位置与以往有些不同。

    看上去怪怪的。

    以前卓玄因为实力稍强通常坐在前面,顾文笙躲在后面使她的杀手锏,另两个妙音八法三重的新生守在两人旁边,四人坐下来是个整整齐齐的方阵。可今天,打头第一个坐着的竟是顾文笙。

    她孤零零坐在第一排,左后是卓玄,右后是项嘉荣,吹箫的钟天政在她身后独成第三排,他们摆出了个尖菱形的阵势。

    虽然乐声并不受乐师所坐位置局限,但这却表明了对方的一个态度:对这场团战,他们有了新的安排。

    呼延南目光里露出警惕之色,和甘秀成互望了一眼,因为他们的师父是亲兄弟,二人平时打的交道也多,颇有几分默契。

    坐在前排的吕罄神色漠然地低下头,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古琴上。

    他的古琴,名叫“幽风”。

    开场鼓敲响。

    “砰”!“砰”!呼延南的大鼓随即发声。

    甘秀成怀抱大琵琶,长轮,夹扫!乐声宛如苍鹰瞄准了猎物。自云际间凶狠扑啄而至。

    吕罄的古琴和奚弘大的排箫一齐加入进来,四道乐声汇聚成一道狂流,向着对面的文笙四人席卷过来。

    团战中有三种乐师会被对方率先关照,队伍中实力最弱的、有杀手锏的和坐在最前面的。

    文笙在台上虽然称不上最弱,但后两条全中,故而这第一个照面,吕罄四人便齐齐将她视作了攻击的目标。

    文笙对此早有准备。左手一记“游吟”。右手拨、剌、勾、剔,弹的正是《行船》。

    之所以要坐在最前,是因为这一战。文笙是四人中的长牌手,负责遮挡箭矢,掩护队友前进!

    但她却不需要将四道攻击全部承担下来,琴声竖起的无形屏障有意漏掉了奚弘大的箫声。随着阵形一变,位于她左后的卓玄挺身而出!

    这一刻。他暂时充当了藤牌手之责,以琴声对冲,与对方的排箫声相遇,二者同时消散无形。

    这还没完。军阵如期运转,奚弘大突然发现他陷入了对方的包围,在箫声被挡掉的瞬间。他避无可避地以身体硬挨了钟天政和项嘉荣两记攻击。

    若非他实力高过两个新人一筹,只这一下。就可能淘汰出局。

    奚弘大脸色微变,挨打并不可怕,团战中经常有来不及处理对方乐声冲击,不得不以身体硬抗的时候,可怕的是,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方才对方这次夹击是怎么形成的。

    北院四人齐齐觉着不妙,吕罄眉头微皱,“幽风”“铮铮”一阵脆响,连续不断的泛音搅动了同乐台上方的虚空,疾若飘风,见影不见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化为一道游龙,缠绕着文笙四人,试图寻找破绽。

    这琴声,尽得一个“幽”字之妙!

    文笙再一次挡下了鼓声、琵琶声,奚弘大因为适才那稍微的迟疑,出手晚了一瞬,卓玄琴声清亮,看似迎上,可不知怎得一变阵间,两下里直接错身而过。

    奚弘大的身后是呼延南。

    呼延南还在不停地催动鼓声,试图给文笙施加压力,混不知危险已经悄然临近。

    随着卓玄这记琴声插上,长牌手文笙向后一退,充当长枪手的项嘉荣和杀手的钟天政乐声齐动,直接就将呼延南关到了笼子里。

    奚弘大箫声落空,迅速再追一记,而此时的卓玄已经试出他深浅,硬以身体接了下来,与此同时手上急挑,对着呼延南送上了一记叠乐。

    呼延南突遭对方三人围攻,苦苦支撑,等待自己人救援。

    可那三人却夹带着他,不知怎的一转,又同顾文笙交换了位置。

    顾文笙的琴声就像银河隔断牛郎织女一样,将他和自己人彻底隔离开来。

    甘秀成是台上与他最心有灵犀的,见势不妙,手上接连几个“勾轮”、“拂轮”,琵琶声一时压过了大鼓,想要撕裂阻碍,硬冲出来一路来救人。

    文笙嘴角微翘,她也会“轮”,停下左手,右手在同一弦上摘、剔,“半轮”;摘、剔、挑,“全轮”,这是《行船》开始时那一大段散音。

    “太平”的琴声接住了对方排箫声、琵琶声,在众人看不见的虚空里相互较力,以一敌二,震,再震,直逼得那两道乐声节节败退。

    只有吕罄,他的琴声不知怎的突然在包围圈内响起!

    他潜进去了。

    紧随而至是两下激烈地交锋。

    文笙断然左手“引上”,大指“抓起”,右手收了《行船》,“叮”的一声弹空弦同声。

    吕罄的琴声太莫测了,应该是得到了谭三先生的真传,文笙这一记《采荇》弃他而取呼延南、甘秀成,二人同时中招,两道乐声不知飘飞到何处!

    与此同时,她和卓玄以身体各接下对方的一记冲击,呼延南出局!

    进入四打三之后,那便简单多了。

    这一场,虽是北院的四位乐师抢得了先手,但自文笙开局挡住了对方三道乐声之后,便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围观的乐师们只看他们攻守兼备,进退如意,哪里还看不出似乎只短短一天的工夫,南院这支队伍又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可任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其中的奥妙。

    只有对乐师斗乐完全门外汉的纪南棠坐在席上,看着这场自己半是明白半是糊涂的比赛,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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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望族特立独行的顾九小姐一朝穿越变成了悬梁自尽的小家碧玉顾文笙,父亲渺无音信,母亲整天想的就是怎么能把她赶紧嫁出去。
顾九小姐生性很固执,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哪怕需要从刀山上滚过去!
不过她想要的,和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从来都不一样!
封面由刺微妹子友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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