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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渔     重笙txt下载     重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章 钟天政的下落

    文笙闻言怔了一怔,燕白?

    虽然这与他们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有所出入,但想想她和王十三的消息来源不是宣同方几个,便是医令府的下人,再不就是大街上的贩夫走卒,以讹传讹也在所难免。

    她早猜到王十三独自又去了一趟暖房,发现了什么。

    那老者是燕白,然后呢?

    若单止这一点,他肯定会欣喜若狂,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就仿佛挨了迎头一棒。

    但十三只说到燕白就打住了,嘴巴还挺严。文笙嗔了他一眼,坐下来慢条斯理吃了些点心,直到将肚子填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来,系上棉斗篷:“走吧。”

    走在路上,王十三亦步亦趋,看着虽然挺积极,却不再有早先时候将她由后园一直抱回来那个旁若无人的劲头儿。

    文笙心中疑惑,却不点破,问道:“十三,你听谁说那位老先生便是燕白?你看他在江家自在随意,简直就像是主人一般,定然同江审言交情深厚,如今还不知道那江审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若是燕白,咱们又如何能请得动?”

    王十三面现犹豫之色,停了停,将中午偷听到那三人说话的内容给文笙学了学,只是隐去了最后《明日真经》的一段。

    “所以你就放心吧,你不找他,他还要找你呢。他巴不得赶紧给你治好了,了却这门心思。一会儿肯定不会难为咱们。”

    奇怪,这也是好事呀,那十三又为什么心事重重?

    难道是不高兴那几人背后说他坏话,不不,他心眼也没有那么小。

    文笙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将这事先放到一旁,和十三进了后园,来到暖房。

    燕白没走,正站在花丛中间,仰着头,看管家江禾指挥着两个小厮修顶棚。

    看到文笙和王十三相携而来,他似笑非笑:“奇怪了。上午你们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吃了个午饭,这里就多出来一个大洞,幸亏发现得早。不然一晚上不知要冻死多少珍稀草药。”

    王十三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中午来偷听留了尾巴,这会儿东窗事发了。

    不过他心里还不忿着呢,暗忖:“我都没怪你们几个老家伙背地里诋毁算计我。一门心思想害我散功,你还有脸找我叨叨?”

    所以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羞愧之色。左顾右盼:“我当都是些韭菜大葱,敢情还有珍稀草药呢?不知哪些是,您给指一指,我俩也好开开眼。”

    说到底王十三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对方是燕白。手里握着文笙的小命。他再是腹诽,也不敢信口开河惹燕白不高兴,只好顺着对方的话风将话题往远了引。

    燕白看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好看了些:“想认识认识?你去拿个竹筐过来。”

    王十三早见一旁墙角摞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竹筐。全都是由青绿色的竹篾细细编成,上头连个针眼大小的窟窿都没有。

    他过去随手拿了一个,走回来。

    燕白吩咐道:“小姑娘别累着,一旁歇息去。”

    文笙依言去石桌旁坐着休息,这暖房统共有多大,燕白和王十三不管干什么,除非像之前王十三那样有意藏起来,都不会离开她的视线。

    燕白冲王十三轻轻颔首:“你跟我来。”

    两人从韭菜旁的那垄幼苗前经过,燕白弯腰下去,小心翼翼以指尖掐了一小片叶子下来。

    “平津草,它的药用价值告诉你你也听不懂,我就不白费唇舌了,这么一小片叶子,再加上十七种辅药,就能制成一颗你所说的那续命药丸了。”

    王十三暗自咋舌,好家伙,这一垄平津草,得有上百株吧,这能炼出多少颗药丸来,怪不得燕白之前说那东西没啥了不起。

    他乖乖递了竹筐过去,燕白把摘下来的平津草放进筐里,继续往前走。

    “这是紫卿,之前潜进来那小贼就是藏在这架子底下,幸好没有笨手笨脚将这几株紫卿碰折了,我想你肯定没发现,这叶子底下还藏着紫卿果,哈哈……”

    王十三:“……”

    他说什么了,这老头儿就认定了是他做的,自己是该断然否认呢,还是闷声发大财?

    这么一犹豫的工夫,燕白已自那巴掌大的叶子底下摘下一颗珍珠大小的果实,放到了竹筐里。

    “这是含烟花……”

    “这是金灯草……”

    王十三迷迷瞪瞪跟着燕白在暖房里转了一圈,竹筐里已经多了二十余种草药。这可真应了那句诗:药苗应自采。

    而燕白摘取的部分有叶、有花、有茎、有果,样样数数,不一而足。

    最关键的,这些药材的名字对他而言全都很陌生,别说之前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说。

    他记性很好,燕白这一路念叨的话他全都记下了。

    这些草药,听着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可这么厉害的燕白,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却解决不了他的大难题。

    唉!王十三捧着那个竹筐,心中的沮丧可想而知。

    可燕白却没有就此放过王十三,他回到石桌旁坐下来,施施然道:“好了,你现在去,照我刚才做的,将这二十七种草药各取一百份,小心些,这些花草很娇贵,同一株上不能采摘两次,你若是不小心踩折弄断哪一株,别怪我老头子见死不救,赶你们出去。”

    王十三一呆。

    将近三千次的弯腰采摘,这可是个十分麻烦的工夫活。

    文笙开口道:“前辈……”

    燕白将她打断:“好了,别管他,咱们来说说你的伤。”

    二人一听这话顿时都明白过来,燕白这是要开始给文笙治伤了。

    王十三思及自己从来没有在燕白面前说过文笙是受伤,结果燕白连脉都不用摸。便看出来文笙的真正病因,不禁大感佩服。

    若是能治好文笙,不要说叫他弯腰两千七百下,就是两万七,他眉头也不带皱一皱的。

    王十三一时充满了干劲儿,把自己的那点苦恼抛到脑后,老老实实按照燕白的吩咐摘草药去了。

    这边燕白细问文笙病症。

    文笙不知道怎么同他说。因为若要说明白了。就必定会暴露自己是乐师的事实。

    南崇虽然重文,擅长乐器的人不少,奇怪的是为世人所知的乐师少之又少。而且水平也不怎么高。

    暴露自己是乐师,还是大梁来的乐师,学的是神秘的《希声谱》,这对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而言的文笙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叫她信口开河,欺骗为他治病的大夫。她还真编不出来。

    所以文笙只能正襟危坐,同燕白道:“燕老勿怪,请恕晚辈有难言之隐,无法以实情相告。”

    燕白只是好奇一个人怎么受伤。会像文笙这样,几乎将所有的生机一下子抽干。

    文笙不肯说,他也不相逼。皱眉捻须,沉吟道:“这到是怪了。最近总是遇到奇事,你是如此,还有一位病人,外表也没有任何的伤口,身体里却已是一团败絮,经脉错乱断裂,尤以上半身内伤严重……”

    文笙心中一凛,燕白所说这人,十有**是钟天政!

    钟天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江来了。

    他到了嘉通,那么云鹭呢?

    文笙心念电转,背脊隐隐生汗,急道:“敢问燕老那人现在何处?”

    燕白老神在在地抬了抬眼皮,并未回答。

    文笙顿时恍然:燕白这番话可不是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做为一个大夫,还是医圣级别的天下第一人,能叫他感兴趣的,肯定是与治病救人有关。

    他发现自己和钟天政的伤情有莫大关联,却搞不懂这伤是怎么来的,好奇心起,故意要引自己着急,主动向他坦白。

    文笙稍事沉吟,换了个方式问燕白:“那人得燕老救治过之后,可痊愈了?”

    燕白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文笙,目光中闪过狡黠之色,傲然道:“他那伤与你也不过半斤八两,连你我都救得活,何况是他?虽然还未痊愈,可也好的差不多了。”

    文笙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不能慌。她且死不了呢,虽然叫钟天政占了先机,早得到医治,但自己在暗处,未必就制不住他。

    何况,她现在不是孤身一个人了,她还有十三。

    现在唯一叫她担心的便是云鹭的安危。

    云鹭在江北便开始盯着钟天政的车驾,准备伺机出手。当时他们都觉着,钟天政重伤之下无法行动,说不定连神智都不清,正是除掉他千载难逢的良机。

    而为钟天政驾车的林经不管武功,还是江湖经验,都不应该是云鹭的对手。

    为了给钟天政添麻烦,王十三过江的时候还在南崇军面前揭开了他杀死梁禧叔父梁兴业的真相。

    可千算万算,钟天政还是来了,在他们前头顺利治好了伤,这是不是意味着,情况有变,云鹭凶多吉少?

    文笙越想越是忧心,面对着欣然给钟天政治好了命,态度暧昧不明的医圣燕白,更加不敢交底,坐在那里呆呆出神。

    钟天政现在何处?

    他能过得了江,找到燕白,仅凭他自己的势力绝无可能,必定有人在帮他。

    只要揪出这个人,也就找到了钟天政。

    燕白不说,她可以试探,但试探这种事,机会其实只有一次,试的多了,说不定反对燕白欺骗。

    结合她最近探听到的消息,平安侯世子突然生病,会不会和钟天政勾结的那人便是平安侯?

    这时候,王十三身上蹭得又是泥又是土,小心翼翼抱着那竹筐过来,竹筐里是他摘采的大量草药。

    弯这两千多次腰是小事,关键还需精挑细选,可把他折腾得够呛。

    燕白示意他将竹筐放到一旁,再去搬过一个石头做的捣药罐来,吩咐他把每样药材都拣选出来,各捣一千下。

    “就这点儿东西,你定下每样的份量,我两下就捣个稀烂,哪用一千下?”

    王十三蹲在那里仰头看燕白,他严重怀疑这老头子是在故意整他。

    “谁让你用内力了?你就用普通人的力道,一样一样地捣,一千下不准多也不准少,等都捣出来再说份量的事。哼哼,这点耐心都没有,你还想不想治好她了?”

    王十三没办法只得挽起袖子,先把竹筐里的平津草都挑出来,扔到捣药罐里,抓起药杵,“砰砰”捣得山响。

    “轻点,懂不懂什么叫普通人的力道?”燕白呵斥。

    王十三忍气吞声。

    燕白闭目听了一阵,终似满意了,不再吭声。

    文笙仿佛才回过神来,道:“燕老,听说近来宫里皇后娘娘和贵妃**都欠安,您怎么还有暇在江大人家里做客呢?”

    燕白捻须微微而笑:“休要听信市井流言,她们两位都好得很,就算偶尔有个头疼脑热,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一剂药下去便可痊愈,只是身份贵重,这头疼脑热的消息传出来,老百姓便会忍不住瞎想。”

    他这么不咸不淡解释两句,便闭上了嘴,显然不打算同文笙多说宫里的事。

    王十三一边捣着药,心下默默计数,一边抬头瞧向燕白,又冲文笙笑了笑。

    他刚才专心采摘,还当那两人一直在闲聊。

    文笙两眼紧盯着燕白,不徐不疾道:“燕老刚才说的那个病人,可是在大将军府见到的,林大将军自江北带人回来,请您出手医治?”

    燕白蓦地睁开眼睛,脸上惊诧之色一闪而没。

    文笙黯淡多日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

    燕白到底是位大夫,不是官场上的老狐狸。看这反应不会错了,与钟天政勾结的人正是林世南。

    若没有林世南援手,钟天政不可能顺利渡过飞云江,不是因为林世南在南崇的身份和地位,燕白也不可能问也不问,就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治了伤。

    前段时间林世南突然抛下江北的战局返回嘉通,竟是为了此事。

    确定了这一点,却有更多的疑团涌上文笙心头。

    钟天政是什么时候和林世南勾结到了一起?

    林世南做这件事,皇帝梁禧知道么,他是怎么想的?

    有没有可能,他二人谈不上什么勾结,而是钟天政落到了南崇军手里,做了林世南的俘虏?(未完待续)

    ps:先上草稿,我再改改。

    谢谢高高的扇子,墨莎和子苏的香囊,还有些别的打赏,月票什么的等我在公众章节开个单章。这里怕审核,不敢贴了,么么哒,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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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关乎尊严口风必紧

    “你背?”

    文笙理所当然点了点头。

    “那不行,背书得用脑,又**思又耗神。”王十三一口拒绝,说完恶狠狠瞪了狄秋衡一眼。

    文笙笑了:“我又没说现在就背,等燕老先生帮我治一治的。背书不算什么,其实有很多窍门,比不上你们习武,需得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扎扎实实,一点儿不能投机取巧。”

    她说说笑笑,对门口杵了个男人毫不在意,竟比王十三还要自在。

    当着外人,给文笙这样夸,王十三不由有些脸红:“嘿嘿,想学点儿本事哪能不出力呢,再说我喜欢,也没觉着多辛苦。那位江大人有意刁难我,你好了弹弹琴画画画,这书扔一边就行了,不用管它。”

    文笙瞥了眼狄秋衡,见他听到王十三这话,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她柔声同王十三道:“我喜欢看书啊,就像你喜欢习武一样,不能背它,我先大致看看,了解一下内容也是好的。”

    王十三很难理解有人会喜欢看这么枯燥的东西,又不是小说话本,不过这人是文笙的话,想想也真有可能。

    文笙只要有空闲,向来是手不释卷的。

    “那你看,可千万别累着。”和文笙在一起,他总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话,想讨她高兴。

    文笙望着他甜甜一笑,将书摊在桌子上,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看。

    王十三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瞪视着狄秋衡,心道:“这什么人啊,就不能识相点儿,是不是等老子晚上搂着媳妇睡觉你也要在边上守着?”

    江审言只吩咐他看着自己别闯祸。可没叫他这么恶心人,多半是因为自己刚才把他得罪狠了,才这么不留余地。

    看文笙现在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不知道等自己告诉她,不光那姓钟的已经和林世南勾结到一起,云鹭也落到对方手里的时候,她会多么忧心……

    文笙此时抬头道:“背书的诀窍。就是先弄明白它说的是什么。律法用词尤为严谨。每一个字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王十三一听背书就头大,装模作样点了点头。

    文笙见他那浑浑噩噩的样子,莞尔一笑。指了这页当中的一行:“这一本刑律细细读来,能看出许多东西,比如这一条,谋危社稷。你还记得梁律中关于谋反是怎么说的?”

    狄秋衡是土生土长的南崇人,虽然常年跟在江审言身旁耳濡目染。眼界非常,但对于敌国的律法却是无从得知,也从来没有关注过,他本如王十三所想。就是来看笑话的,突听文笙如此一问,忍不住露出了好奇之色。

    要说别的。王十三还真不一定知道,关于谋反这条。当初在江北,王光济和张寄北不知在大家耳边提过多少次,所以文笙问起,他张口就来:“凌迟处死,全家连坐嘛。”

    文笙点了点头:“祖父、父、伯叔父、子、孙年十六连坐,处以绞刑。再来看这《大崇律》,谋危社稷者,处以斩刑,连坐处绞的只有父亲和儿子。大梁立国早,梁律至今已有四百余年,而南崇起至于南渊王,《大崇律》与梁律原本一脉相承,在谋反上规定如此之轻,呵呵,若我估计不错,这本《大崇律》怕是经过修改定律,颁布的时间不长。”

    狄秋衡神色微动,文笙抬头冲他笑笑,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王十三没有完全明白,疑道:“这说明了什么,难道是有人想造反?”

    文笙摇了摇头,低头翻过一页:“那到不是,律法都是朝廷颁布的,会如此,只说明了君权旁落,或者说,有权制订律法的人有意弱化皇帝在百姓心目中的至尊地位。”

    她点到为止,往下接着看,王十三则意味深长地拖了个长音:“唔!”

    还能有谁,吴家呗,太师吴德水。

    一部《大崇律》彰显了他的不臣之心。

    就不知道与吴德水沾亲带故的林世南、江审言在这里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文笙看书,看到哪条心有所感,就和王十三聊上几句,渐渐的,狄秋衡有些呆不住了,这和他,甚至和江大人的预计有些不大一样。

    就在这时,外边有人来了。

    来的是管家江禾,他按医令燕白的吩咐来给文笙送药。

    药分两种,拿不同的瓶子装着,早晚用法不同。

    江禾叮嘱完,文笙道了谢将人送走,回来开封看看,两种药丸不管颜色大小都不相同,到是不会搞混。

    王十三颠颠地去拿水,看着文笙将早晨的这次服了,坐在一旁,盯着文笙看她有什么变化。

    文笙将药收起来,见状忍不住笑了:“走吧,咱们去谢谢燕老。”

    二人去了暖房,扑了个空,燕白不在。

    文笙和王十三索性携手在苗圃花树之间转了转,快到中午才返回住处。

    这一次狄秋衡对于是不是要进屋就有些犹豫。

    文笙主动同他道:“狄先生,我同不逊有几句话想私下里说,不知阁下能不能行个方便?”

    狄秋衡自诩也是心如磐石的人物,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文笙那温和又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目光,竟不由地有些慌乱。

    他在门外站住,想想又向后退了几步,文笙冲他感激一笑,他还没等回个什么,王十三已经“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文笙特意避开狄秋衡,也是想听听王十三昨晚探看将军府的情况。

    王十三一边说,一边觑着文笙的脸色,生怕她因为云鹭的事着急上火。

    “听那亲兵队长的意思,云鹭还活着,只是失手被他们擒住,关了起来。林世南在南崇势大,想从他府里往外救人有些麻烦。你别急,先把身体调理好,救人和杀那姓钟的咱们慢慢想办法。”

    文笙比他所想要冷静得多:“云大哥被擒住了?”

    王十三道:“想是他没料到林世南会帮着钟天政吧。”

    “是啊,林世南为什么不就势捡了这个大便宜,将钟天政控制起来,反到和他联手了?”文笙也想不通,不过她到不担心云鹭落在钟天政手上会有个什么好歹。

    “知道了。钟天政那个人我了解。既然抓住了云大哥,便不会轻易害他性命。等我想个稳妥的法子。”

    当初他连凤嵩川都还关了那么长时间,直到榨干净最后一点用处。才一箭射杀,何况是云鹭。

    他应该清楚云鹭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文笙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云鹭在钟天政手里向来只有吃亏的份,从来没有得罪过他。这才放下心来。

    她哪知道,无心一句“钟天政那个人我了解”。听在王十三耳朵里就像针扎一样,可将他难受坏了。

    你了解那个小白脸干什么?快来了解了解老子吧。

    老子现在憋了一肚子委屈都走投无路了都。

    王十三在文笙面前少有沉着脸的时候。

    所以文笙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偏头看看,沉着脸的王十三酒窝虽然不见了,却依旧没有什么威严。看着像个赌气的半大小子,不由“哧”地一声笑了。

    王十三那里还泛着酸呢,闻声端坐着目不斜视。

    文笙心里好笑。探身凑过去,在他右侧脸颊“吧唧”亲了一下。

    软软的。香香的,不知是不是错觉,伊人好像还拿舌尖在他脸上轻轻舔舐了一下,王十三的脸登时就红了。

    文笙忍不住笑得更响了。

    王十三怒道:“笑屁!”

    掂量着我不能收拾你,你个小娘们儿得寸进尺了是吧?

    文笙乐得肩膀一颤一颤地,道:“十三啊,你最近好像虚火很旺,动不动就红脸,要不咱下次也找燕老瞧瞧吧?”

    王十三心中一紧,不知道她是不是当真发现了什么。

    再想想不能吧,自己若不是凑巧听到了那一番话,也不可能知道《明日真经》的秘密。

    可是总瞒着,瞒到何时是个头?

    王十三心中矛盾,犹豫再三,吞吞吐吐道:“……要是燕白也没有办法呢?”

    文笙一怔,登时敛了笑容。

    “十三,你怎么了?”

    “不,不,没事。”王十三一看文笙的反应自己也慌了,奶奶的,这事怎么启齿,完全没到摊开来讲的时候嘛,原本他就想,等文笙病好利索了,也许,可能……

    他心里乱得很,嘴巴已自行道:“看把你吓的,哈哈,我就开个玩笑。”

    文笙不信,停了停,突然问他:“是不是《明日真经》有什么不妥?你前几天还老说热。”

    王十三强笑道:“早好了,《明日真经》会有什么不妥,我爹我叔叔不都练得好好的,我们陆家人不是吹,就是有习武的天赋。”

    按说撒谎是他的强项,可对着文笙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王十三心里却“扑通”“扑通”的,若不是关乎他男人的尊严,真想着实话实说,交待了完事。

    他不禁暗暗叫苦:“姑奶奶,你可别问了,再问我这汗都要下来了。”突然间福至心灵,道:“你要是不信,回头我叫燕白当着你的面帮我把把脉,看他怎么说。”

    那几个老家伙还惦记着叫他散功呢,王十三不信燕白会冒冒失失把他的秘密说出来。

    文笙这才点头放过他:“好。”

    王十三松了口气,赶紧岔开话题:“燕白可说了,只要病人自己还想活命,他都能治。还说什么世间的病有千百样,心病才是最难治的。哎,你说江老夫人有什么心病,竟然不想活了?”

    文笙却没有回应他,愣愣发了一会儿呆,道:“十三,我有个预感,照今天这样子,我的伤怕是要治很长时间,燕老大约不想很快治好我。”

    “奶奶的,为什么?”王十三脱口问道。

    文笙道:“我刚才就想和你分析分析眼下的形势,被你乱吃醋打断了。”

    王十三张了张嘴,却觉没什么好辩的,悻悻道:“不但吃醋,老子还想宰了他。”

    文笙笑了,见他从回来一直老老实实坐着,心里又觉痒痒,想逗一逗他,便伸手去戳他腋窝。

    王十三往旁边歪着身子缩成一团:“去去去,别动手动脚的。”

    文笙笑得几乎歪倒。

    王十三伸胳膊将她搂在了怀里。

    “说吧,这次不打断你。”

    文笙靠着他温暖结实的胸膛,觉着无比安心,道:“钟天政……嘿嘿嘿!”手指头戳了戳王十三。

    王十三瞪眼:“你个小娘们儿是不是欠收拾?”

    “……哈哈。”文笙讨了个饶,继续道,“在南崇,他有林世南相助,你我势单力孤,不是他的对手。”

    “那可不一定。”王十三不服气。

    文笙笑笑,没有理他:“所以咱们也必须找个帮手。南崇朝廷看着君臣相得,一团和气,内里也是矛盾多多。现在麻烦的是,咱们搞不清楚林世南到底意欲何为。他本就是军权独揽,这么多年,南崇和大梁这边怎么打,几时打几乎都是他一人说了算,若是想和钟天政联手,大可敞开了讲,估计不管吴德水还是天祐帝都会给他几分面子。”

    他们都没和林世南打过交道,若说文笙都想不明白,王十三更加摸不着头绪。

    他沉吟道:“要不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去陈家看看。陈家不是皇帝的小老婆家么,这大小老婆一吃醋,肯定打得翻天覆地,你说陈康宁那么急着找打手,是不是想做点什么?”

    文笙听他说到“大小老婆”,似笑非笑:“小老婆打得过大老婆?十三,当务之急我觉着不是这个,是我们住的这地方,江审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觉着他对你我态度异常古怪么?”

    江审言的古怪之处实在太多了,就不说他特意叫两人来他家里,为文笙治病提供方便,帮王十三遮掩,派亲信跟着怕他闯祸,单单狄秋衡的态度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做为江审言的亲信,他横竖看王十三不顺眼,却始终维持着面上的尊重。

    这些,王十三自然有所察觉。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面对江审言的时候,忍不住就想气他,看他脸上变色,暴跳如雷,可内心深处,王十三却又隐隐有一种奇怪的亲近感。(未完待续)

    ps:晚了。大家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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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过大年(二合一)

    江老夫人一哭就停不下来,吴氏和柴寿家的在旁劝了好一阵,她才勉强收声,拿帕子擦了擦眼睛,仔细端详王十三。

    这张面孔,令她回忆起了很多往事,一时间百感交集。

    王十三也有些无措,犹犹豫豫站起来,道:“那个……外婆,我还带了个朋友来。”

    当着眼前的老人,他不好意思瞎说那是他媳妇。

    江老夫人这才想起来,抬头去看门口的文笙。

    文笙上前见礼。

    江老夫人这次打量的目光就挑剔多了,由头至脚看完了,暗暗点头。

    嗯,这姑娘彬彬有礼,看着就沉稳大方,比她想的外孙在外头无依无靠,胡乱找了个江湖女子可好太多了。

    文笙看着举止气度不一般,她没敢细问,连忙叫柴寿家的去给搬个座过来。

    至于后头的狄秋衡,老太太到现在还没注意到屋里有那么一号人物呢。

    王十三被江老夫人硬拉着手,别别扭扭坐在了床榻边上,若不是看他长得人高马大,老太太说不定还想要抱一抱他。

    “好孩子,快和外婆说说,这些年你去了哪里,都是怎么过的?”

    王十三被她瘦骨嶙峋的手摸得有些尴尬,搔了搔脑袋,从头说起:“我从记事起,就是在江北的王家善堂里……”

    他将善堂里的情况大致讲了讲,江老夫人听说那善堂里的孩子被师父盯着没白没黑地习武,每日里只能睡两三个时辰。连吃饭都得靠抢,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王十三满不在乎地道:“其实也没啥,还有好多人羡慕我们想取而代之呢。反正他们都抢不过我。我也从来没有饿过肚子。”

    江老夫人闻言心里跟针扎一样:“什么善堂?听着就是个土匪窝,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呦!”

    吴氏见她又去拿帕子,劝道:“娘,人既然平平安安找回来,您也别一个劲儿地难过了。”

    柴寿家的帮腔:“是啊,老夫人,今儿刚好是除夕。您和外孙团聚,这是大喜事啊。”

    文笙没有作声,含笑望着因为突然受宠手足无措的王十三。

    十三是个性情豁达的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自得其乐。

    他俩好上以后,十三有时会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装装可怜,可从来没有拿这段经历出来博取同情。

    所以由小到大在王家善堂里的遭遇旁人看来或者很苦,在他却未必。

    他更介意的是“大哥”王光济的欺骗与利用。

    这会儿闲杂人等早就退了出去。屋里只有老太太这边的三个人。再加王十三、文笙和狄秋衡。

    狄秋衡被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空气,可算找着了开口的机会。

    “老夫人明鉴,那就是个土匪窝。江北王家靠着飞云江走私发家,同各路贼寇相互勾结,所谓善堂,不过是他们沽名钓誉和培养死士的地方,这些年他们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做,后来更是直接想着杀皇帝造反。”

    江老夫人倒抽了一口气。这叫她想起姑爷陆鸿大来。

    文笙察言观色,当即笑道:“老夫人无需为不逊担心。不逊起初留在王家,乃是基于报答之心,后来他知道南崇这边的亲人曾以重金相托,便看清了王家人的真面目,早早与他们一刀两断了。”

    她看出来狄秋衡是想叫老夫人因为顾忌,对刚见面的外孙生出隔阂来,故而用了春秋笔法,将王十三跟着王光济造反那一段含糊过去。

    江老夫人果然神情一松,拍拍王十三的手背:“那就好,那就好。”

    说到这里,她小心地问:“那王家……是不是没有教你读书识字?”

    既然狄秋衡说王家是那个样子,估计着也不会给外孙读书的机会,唉,这么大的个人,睁眼瞎怎么行?

    若非对读书这码事看重,江老夫人也不会守着寡还督促着江审言从小挑灯苦读,在她心里,不识字那便是粗人,天生低人一等,女婿那是没有办法,外孙若也是如此,岂不遗憾。

    果然就听王十三道:“可不是,外婆你看。”

    说话间他便动手将上衣脱了,露出光溜溜的背脊。

    柴寿家的年纪大了,吴氏虽是长辈,到底和王十三这才是初次见面,不禁十分尴尬,连忙避开了眼睛,就听着婆婆“哎呀”一声,心疼地道:“这是怎么弄的,这么多伤疤?”

    只听江老夫人这一声惊呼,不管吴氏还是狄秋衡都意识到,大人的外甥确实不是善茬,这杀手锏一出,除非他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否则谁在老太太面前说他坏话也不管用了。

    王十三没有急着将衣裳穿回去,道:“看见没,最长的那道,那是我小时候偷着认字,被善堂里的师傅抓住,念是初犯,拿鞭子抽的。”

    这下不但江老夫人难受得眼泪又掉下来,就连吴氏、狄秋衡都有些动容。

    若是陆鸿大两口子活着,对这宝贝儿子必定爱逾珍宝,只有拿鞭子逼他念书的份,哪可能叫孩子因为想学几个字就被打成这样。

    江老夫人哭道:“这帮杀千刀的,也不怕天打雷劈。说到底都是你舅舅没人性,把孩子害成这样。没事,好孩子,咱现在学也不算晚,等过了年,外婆叫人给你好好找个老师……”

    王十三笑了,一抖双肩将衣裳穿好,道:“外婆你别哭呀,我还没说完,后来我就认识了顾姑娘,她是我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了,良师益友,幸好有她教我,我该认识的字都认识,该知道的道理,也都知道了。”

    文笙笑盈盈地望着王十三。

    叫十三这么一说,她也想起了当初往来的那些信件。

    当时不过一时兴起。可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十三在帮她说好话呢。

    因为江老夫人对他很好,他便想将这份好也惠及自己。

    而在文笙看来,最珍贵的恰恰是他待她的心意。

    王十三穿脱衣裳。文笙没有特意回避目光,表现得十分大方。

    他们经过那么多患难,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文笙装不出羞涩,也觉着完全没有必要。

    江老夫人不哭了,外孙说的叫她觉着惊奇,若是真的。那自己还真是慢待了这位姑娘,若她真能教着外孙走正途,那说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也不为过啊。

    柴寿家的趁着这个空赶紧道:“老夫人。是不是叫下头把年夜饭送上来?呆会儿都凉了。”

    江老夫人回过神来:“送上来,送上来。摆大桌。看看两个孩子想吃什么,叫厨房马上做。”

    下人们在外头等半天了,得了命令。很快将菜一道道送上来。摆了一桌子。

    江老夫人最近一段时间都病怏怏的,再加上年纪大了,遵照大夫的嘱咐,年夜饭菜色清淡,以素的居多。

    王十三看了看,也不客气,大鱼大肉的好一通点。

    江老夫人很是开心,叫下人赶紧去准备。又问王十三喝酒不喝。

    王十三其实是想喝的,不过念及头一回见外婆。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装了乖宝宝,摇头拒绝了。

    江老夫人挺高兴:“不喝酒好,喝酒伤身,还误事。看来顾丫头你确实管得不错。”

    文笙汗颜:“您言重了。”他平时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家里年货备得齐全,添几个菜自然不在话下。

    江老夫人多少年年夜饭都孤孤单单吃得没滋味,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叫吴氏落座,柴寿家的在旁伺候,两个小的一旁一个,都坐好了,她看狄秋衡碍眼,叫人给他在外边屋单独设个桌。

    文笙吃饭的时候秉承食不语,王十三近朱者赤,这段时间也养成习惯了,闷着头不吭声,呼啦啦吃完,到叫吴氏有些意外。

    江老夫人这会儿伤心劲也过去了,吃饭的时候看看王十三,再看看文笙,眼角眉梢慢慢绽开了笑意。

    等吃过了饺子,丫鬟们上来收拾碗筷,江老夫人笑眯眯地对文笙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吃得太少了。这可不行,明天你们两个早早过来,陪我老婆子吃早饭。”

    吴氏在旁欲言又止,江审言今天在宫里守岁,按往常年的规矩,大年初一这天早上,他们一家人是围坐了吃饺子,当补这顿年夜饭,看来今年婆婆是连招呼也不打,就将儿子剔除在外了。

    江老夫人没理会儿媳妇,等王十三和文笙应了,便要将其他的人都打发走,连吴氏和柴寿家的也不留:“行了,你们都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没事忙就在外边屋呆着,我要和两个孩子说说话,都走,我能有什么事,有事我可以自己来,实在不成还有顾丫头呢。”

    吴氏和柴寿家的犹犹豫豫往外边去,只有狄秋衡还不死心,想在旁边赖着不走。

    结果还没等他把江审言临走时交待的话搬出来,便被江老夫人劈头盖脸一痛臭骂,附赠了一个盛着热茶的杯子,只好狼狈地退了出去。

    没有旁人,江老夫人叫文笙到床上来陪她坐着,王十三搬张凳子坐在一旁。

    “刚才你舅母在这里,有些话我不好细问,省得又传到你舅舅耳朵里。这会儿我叫他们都出去了,快和外婆说说,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跑来南崇,可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了?”

    为难的事自然有,还不止一件。

    难得老太太主动问起,文笙想着反正江审言要查自己也容易得很,而看江老夫人这样子,对她们到是真心实意的,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都没必要瞒她。

    所以她和王十三便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在大梁如何帮着纪家军打东夷人,王十三如何卧底诈降救出李承运,结果撤离的时候遇上东夷的鬼公子,文笙和他对决,结果两败俱伤,差点儿丢了性命,这前后经过原原本本讲给了江老夫人听。

    江老夫人瞠目结舌,半天没有言语,她没想到眼前这位顾姑娘看着文弱,竟是大梁那边出名的大乐师。

    至于来到南崇之后的事情,江审言都已经知道了,更加无需隐瞒。

    王十三就将自己先是在陈家做门客,又因为找不到燕白,正好打听到那吴丰不是个东西,干脆行刺了他,跟着就被弄来府中的事也说了。

    江老夫人虽然足不出户,可也听说了府尹吴丰遇刺的事,直吓得变了脸色,好一通心惊肉跳。

    “你这孩子,可不能再这么胡来了。你放心,燕白和你舅舅交情非比寻常,经常在咱们家躲清闲,他给顾丫头治了没有?治了?那就好,你舅舅虽然不是人,在这方面多少还有点儿用处。”

    她问明白文笙医治的情形,就差拍着胸脯给二人打保票了。

    王十三很满意。

    看来外婆是他这边儿的,就不知道她能拿捏江审言到什么程度,若能救出云鹭,连同钟天政那个大麻烦都一块解决,那就好了。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先将文笙彻底治好了再说。

    王十三其实挺好奇,想知道当初爹娘是怎么回事,江老夫人看起来不会骗他,可大过年的,一旦问起,老太太必定又要伤心。

    王十三犹豫再三,终于没有问出口。

    等以后再说吧。

    大年初一早上的饺子花样繁多,文笙坐在老太太身边,只吃了一小碗,就吃出来枣、花生和豆腐。

    至于王十三这等大肚汉,更是时不时就“哎呀”一声,跟着将咬了一半的饺子拿给众人看。

    柴寿家的在旁不停说着吉利话,江老夫人笑嘻嘻的,身上洋溢着一股喜气。

    至于儿子和媳妇那里她早就叫人传了话,儿子昨晚在宫里熬夜辛苦,今天就晚点起,两口子都不用急着过来请安了。

    江审言知道老娘是什么意思,和吴氏卡着这边收拾饭桌的时间,在阖府鞭炮“噼啪”声中过来给老娘拜年。

    江老夫人难得给了他个好脸色。

    “这是你外甥和他未过门的媳妇,想来你早就知道了,只是瞒着我一个。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你妹妹就这么一点骨血,你要是不能保住他俩,别说你妹妹在九泉之下闭不上眼,我老婆子也不活了。”(未完待续……)

    ps:很不幸,稿子丢了一次,重写的不太满意,等我顺顺。( )

第四百零一章 江审言的条件(二合一)

    江审言因江老夫人与他闹了二十年的别扭,斗争经验丰富,早习惯了老娘这一哭二闹三上吊。

    “过完年再说吧,死呀活的不吉利,您看谁家大年初一说这些?”他淡淡回答,想将这事拖过去。

    江老夫人眼望儿子,眉毛渐渐竖了起来:“少来这套。大年初一怎么了,你都忍心腊月里带着兵去抓你妹妹妹夫,还忌讳什么过年不过年?你是不是掂量着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还得靠你养活,就拿你这个逆子没办法?”

    说话间她手捂着胸口,两眼一翻往后便倒:“哎哟,气得我这心口疼!”

    柴寿家的刚好在她身旁伺候,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虽然这一幕在江审言眼前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一点都不新鲜,但因老太太装得太像,纵使明知是假的,江审言也不敢大意,脸色微变,便欲上前察看。

    但有一人比他更快,王十三“嗖”就冲上去了,大叫一声“外婆”,一把将老太太扶住。

    江审言:“……”

    江老夫人借着王十三遮掩,将眼睛悄悄睁开条缝,冲他使了个眼色,怕王十三担心,还在他手背上轻拧了一把,示意自己没事。

    江审言冷眼旁观,心里明镜一样,瞪了这祖孙** 二人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拂袖而去。

    江老夫人还捂着心口哼哼呢,柴寿家的在旁边提醒:“老夫人,大人走了!”

    老太太睁开眼睛大怒。将手边上能摸着的东西全都砸了,杯盘狼藉,干果滚得满地是。

    她两手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这次是真气着了。

    王十三没有发现,还当老太太犹自装得活像,大过年的,有人护着他叫江审言吃瘪,他看得挺开心,冲文笙示意一地的碎片。小声道:“岁岁平安,嘿嘿,岁岁平安。”

    老太太闭着眼睛。好一阵才缓过这口气来,温言安慰王十三:“别担心,有外婆呢,他不答应。外婆就不吃饭了。看那个混账东西怕不怕!”

    文笙在旁边由头看到尾。连吴氏的尴尬都看在眼中。

    王十三呵呵而笑幸灾乐祸,她却觉着有些不妥。

    她虽然对江审言不甚了解,但只听他所说,当日他怎么对付的陆氏兄弟,便可知这是个城府极深的狠角色。

    若不能叫他心甘情愿帮忙,只仗着江老夫人疼外孙心切,使手段强迫,只怕非但不会有半点用处。还会适得其反。

    徒然叫老太太跟着伤身体。

    她一个外人,说话不好像王十三那么随意。委婉劝道:“老夫人,不逊好不容易才找到亲人,还指望着您一直身体康健,能照拂着他,您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动真气,有损身体。江大人也没说就不管了,等过完年他闲下来,大家再慢慢商量。”

    吴氏总算可以开口接腔了:“是啊,娘。顾姑娘说话在理,您消消气。”

    江老夫人痛哭失声:“这逆子若是孝顺听话,就不会背着我去做那些事,等我死了以后,有何面目去见他爹?孩子我没有教好,六亲不认的,白读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十三在旁边也不知道是安慰人还是搓火:“没事没事,外婆你快别哭了,不是还有我么?”

    这大年初一的早上,就在吵吵闹闹哭哭啼啼中过去了。

    直到快晌午了,江老夫人才收拾起了情绪,重新洗了脸,想起还没有给两个孩子见面礼。

    江家早就败落了,重新起来还是江审言做了高官之后,老太太平时也不大出门,虽然衣食无忧,手里一没有传家宝,二没置办下什么值钱的珠宝首饰,索性掏空积蓄,给两人封了个大大的红包。

    “快拿着,缺什么自己去买,就当外婆把这二十年的压岁钱一起补给你们了。”

    王十三欢欢喜喜接过来:“是银票么,太好了。”

    江老夫人被他的财迷相闹得啼笑皆非:“这傻孩子。咱可说好了,你和顾丫头就在府里住着,缺银子花就跟外婆要,可不许出去偷啊抢啊不走正道。”

    王十三觉着老太太实在是杞人忧天:“放心吧,他叫狄秋衡尾巴一样跟着我呢。”

    再说了,他和文笙住在府里,还会缺银子?

    江老夫人不知道他心下转着什么念头,想起他跑去行刺吴府尹还心有余悸:“跟着好,省得你年轻胡闹,无法无天。”

    吴氏见了婆婆的大手笔,虽然对丈夫这外甥颇有疑虑,却也不好闷声不响,只得也掏了一份见面礼,并给文笙配了一套首饰。

    王十三毫不犹豫地笑纳了。

    等吃过午饭,江老夫人明显倦了,还强打精神硬撑着要和王十三说话。

    众人一齐劝她中午歇个晌。

    等江老夫人睡下,王十三和文笙自她那里出来,半路上几张银票就交到了文笙手上。

    “嘿嘿,收着收着。瞧见没有,我外婆对咱们是真好。”

    文笙点一点头。

    江老夫人明显是将对女儿的追忆和愧疚都转移到了十三身上。

    这样的爱,普通人尚且觉着深重,何况十三这么个从来没有感受到亲情的人。

    她不想将话题变得沉重,学了江老夫人的口气,维妙维肖道:“缺银子花就跟外婆要,可不许出去偷啊抢啊不走正道。”

    王十三腆着脸笑:“不是管我叫大侄子的么,什么时候又长了一辈?”

    文笙本是与他开玩笑,没想到听这口气,他仿佛还挺留恋“大侄子”这个称呼。

    文笙脸露古怪,瞥了王十三一眼。心道:“这是怎样的一种贱脾气?”

    大过年的,上午在江老夫人那里,狄秋衡难得没有硬跟着。这时候不知由哪里钻了出来,王十三还想和文笙说两句笑话呢,被他打断,顿时虎了脸。

    狄秋衡权当没看见,道:“大人叫你们过去。”

    王十三顿时露出戒备之色:“什么事?”

    狄秋衡翻了个白眼,越过他去,直接同文笙道:“大人说。不用等过完年了,他现在有时间。”

    咦,传得还挺快。

    文笙顿时明白对方这话是从她那句“等过完年闲下来。大家再慢慢商量”来的。

    不知江审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想叫十三再在后宅这么搅风搅雨?

    她与王十三对视一眼,道:“好,我们去。”

    江审言依旧在书房见他们。

    桌案上堆满了陈年的卷宗。

    文笙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对方做足了准备。这些卷宗必定是与陆氏兄弟有关。

    果不其然。江审言叫二人落座,没说旁的,先叫他们看卷宗。

    “这些都是我当年命人抄录下来,准备着一旦你外婆或者旁人质疑,好拿出来做个对证。谁知你外婆根本不看,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头其实很清楚。”

    江审言虽是在对王十三说话,对他却没报什么期望。

    叫二人来。他更想看看文笙的反应。

    其实来南崇这么多日子,文笙听不少人提起过。不看卷宗,也猜得到十三的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身怀《明日真经》,能止小儿夜啼,岂会是一般的贼寇?

    这些卷宗也只是让原来的印象更加清楚分明。

    众多苦主的状子,手下党羽的供词,查获大批走私物资的清单,沿江各县地方官请求朝廷增援的文书,以及军方几次剿匪惨败的报告……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陆氏兄弟最嚣张的时候,南崇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指责他们,朝中官员写奏章甚至不敢提陆鸿大这个名字。

    他二人曾于一个月间连杀六名文武大臣,这些官员虽处在重重保护之下,仍被他们当众杀害,有《明日真经》,这兄弟二人刀枪不入,取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文笙沉默着将卷宗看完,王十三在旁边也翻了一些。

    江审言道:“陆氏兄弟不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效仿他们,依仗武力目无法度,视人命如草芥,令南崇百姓惶恐不安,永无宁日,所以当时罗将军说陆氏兄弟是南崇的一大害,我十分赞同。”

    文笙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王十三“啪”的一声将手里的卷宗丢回去,大过年的被逼着看这些,他心里可不耐烦了,道:“我又不是来替父报仇的,你和我翻这些干什么,还是怕我和他一样,想着斩草除根?”

    江审言瞪着他,瞳孔一缩,一副“叫你说中了”的模样。

    王十三愕然望了文笙一眼,心说:“奶奶的,这么狠,这真是我舅舅吗,肯定是我外婆捡回来的白眼狼。”

    江审言没理会对面两个年轻人眉来眼去,淡淡地道:“我听秋衡说,你小时候被送去了江北王光济那里,在他家善堂里长大。王光济这几年又是造反,又是招安,你想必在其中也做了不少事。”

    王十三早知道狄秋衡是江审言的耳报神,听到这消息绝对不会不同江审言说,到没觉着意外,只听江审言又道:“我已经派了人过江去调查你,只是消息传回来没有那么快,最迟过了三五天,我肯定会知道,所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不如趁早同我说实话。”

    王十三梗着脖子:“我带我媳妇来看病的,别耍花样了,要治就赶紧给她治好,治好了她,我们立刻就走。”

    他想说“呸,再不上你的门”,想想刚认的外婆,却又不舍得。

    外婆对自己那么好。

    只好忍了。

    江审言紧紧地盯着他,似在判断王十三这话是真是假,停了停,他方冷冷开口:“别当我不知道林将军府上发生的事。”

    文笙心中一动。

    江审言这个人心思很深,若是不想参合,他多半连提都不会提,那么他叫自己和十三过来,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呢?

    她坐在那里两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想了一想,将胳膊从桌子上拿了下来,道:“江大人,我俩有一位朋友,姓云名鹭,为人行侠仗义,在大梁武林颇有名气,本来他也计划与我们一起来南崇,过江之前,我们凑巧发现了东夷鬼公子的行踪,故而兵分两路,由他追了下去。若是消息不错,鬼公子现在已经与林世南勾结到一起,云大哥也落在了他们手里,不逊上次其实是打算去救人的。”

    她特意提到云鹭是江湖中人,意谓与两国交锋的政局无关。

    江审言显然还不知道燕白之前在将军府医治的那人便是鬼公子,惊诧之色一闪而没。

    文笙更是燃起了希望,道:“朋友不能不救,只凭我们势单力孤,若是想请大人帮忙救人,不知您有什么样的条件?”

    江审言似乎早便想着与文笙和王十三谈谈条件,思忖的时间不长,直接道:“我帮你们救人,你俩不要走了,就留在南崇,住我家里,好好陪着你外婆安享晚年。”

    文笙先摇头予以拒绝。

    她在大梁那边还有千头万绪,许许多多的牵挂,怎么可能丢下不管。

    王十三也觉着住这便宜舅舅家里,受着诸多约束,一时半刻还行,长了他哪受得了。再说外婆对他再好,也比不上老婆能陪着他一辈子啊。

    “不住你家,等回头问问外婆,她要是乐意,我就带她回大梁,好好孝顺她。”

    江审言将脸一沉:“别想了。既然这条件不行,那我还有一条路给你们走。等我和你外婆说一声,这两天便给你们成亲。成亲之后,我会请燕白给顾姑娘将伤彻底治好,然后负责救出你们那姓云的朋友。除此之外,你就算撺掇着你外婆上吊寻短见来要挟我,也休想我让步。”

    文笙十分意外。

    她没想到江审言竟然提了这么个要求。

    按他的老谋深算,自然知道自己和十三不可能一直留在他府上,那么他真实的目的就是叫她和十三成亲?

    她立刻向王十三望去。

    就见王十三突然露出了心虚的模样,避开了她的视线。

    然后他极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行了,知道了。那个,等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吧。”

    然后他就拉着文笙逃也似地出了书房。

    文笙:“……”(未完待续……)

    ps:草稿。

    我再顺顺。( )

第四百零二章 散不散功抉择在你(二合一)

    狄秋衡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王十三回头看到,一股邪火直接窜起,压都压不住,回头冲他发作道:“滚滚滚!再跟着老子,别怪我当真翻脸,大过年的叫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狄秋衡看出王十三已经恼羞成怒,跟还是不跟,他犹豫了一下,听着身后书房里江审言道:“秋衡,你回来吧。”

    且不说狄秋衡如释重负,单说王十三。

    他只是看着文笙清亮的眼神就忍不住发慌,拉着她一路疾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审言目的不是叫他们成亲,是想让他散功啊。别看他现在刀枪不入,刀山火海都不怕,好似无所不能,可一旦开了荤,就跟话本里头的精怪被收走了妖丹一样,立刻打回原形。

    可是他又不想放开文笙。

    这一路患难与共,文笙实在是太好了,哪哪儿都好,对他也好,来南崇的这段时间他就像是做梦一样,兴兴头头栽进去,直到《明日真经》那码事像一盆冰水,迎头浇下。

    叫文笙跟着他,然后一辈子守活寡?

    他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脸。

    原本想着拖一天算一天,或许时间长了总有办法解决,可现在江审言突然把这成亲的事摆到他们面前,叫他怎么说?

    王十三的纠结都摆在脸上,面皮皱得像个苦瓜。

    文笙被他拉得一溜小跑,不时端详他,忍不住道:“你想去哪里,咱们慢慢去就是了,有什么为难的,你也可以慢慢说,这么慌里慌张,叫人看了像什么样。”

    王十三一下子顿住,他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

    算了,难得狄秋衡没跟来。不如出了江府,去街上随便逛逛。

    文笙也不催他。

    十三心里有事,她早就发觉了。

    打从那天他独自去暖房里偷听,回来之后就心事重重的。行事也不像之前那么张扬,在自己面前变得畏首畏尾,偏还瞒着自己,强颜欢笑,文笙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拆穿他罢了。

    两个人出了江府。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街上不时有头扎红绳的顽童嬉闹着跑过,相互投掷鞭炮,或是上来问个好讨糖吃。

    行人不管认不认识,多相互打躬作揖,道声“过年好”。

    更有车马往来匆匆,那是大户人家的管事仆从带着主人名帖,去朋友亲故门上投贺拜年。

    王十三表面上左顾右盼,溜溜达达,心里却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

    不知不觉。两人转到了三泰街尾钟鼓楼附近,文笙道:“我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王十三心里一紧,知道她这是要听自己说实话了。

    他赔笑道:“前面不远就是吴家的上露园,听说今天里边有角抵戏,全城百姓都随便进园子去看,咱们也去,坐下来瞧瞧热闹好不好?”

    文笙笑笑:“你想去看?”

    王十三迟疑了一下:“也不是很想。”

    他现在心里又是忐忑,又是窘迫,哪有心情凑热闹。

    文笙笑道:“我也不想。那不如换个安静的地方,上露园既是嘉通名园,里面景致必定要胜过你舅舅家的后院,咱们不进去。只在附近居高临下远眺一下吧。”

    若按文笙所说,没有比钟鼓楼最高处再合适的地方了。

    嘉通的钟鼓楼是个三层楼,铜钟和大鼓都在二楼,由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兵守着。

    三楼本是摆放刻漏的地方,后来守楼的兵卒觉着上下楼不方便,就把整套刻漏搬到了下面。最顶上一层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等闲不会有人上来。

    王十三带着文笙悄无声息自东北角的木头楼梯上了楼。

    楼上扔了些破桌子烂凳子,还有露出棉絮的垫子,目之所见,到处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文笙打开窗子透气,和王十三将靠窗附近简单拾掇了一下。

    王十三搬过一张桌子来,擦拭干净,文笙若是坐在桌沿上,透过窗户,正可以将上露园里头一片梅林尽收眼底。

    催发寒梢冻蕊,竟成枝头娇艳,看满园粉红雪白争相开放,鼻端似能闻到那淡淡的幽香。

    文笙赞叹:“真美,怪不得要叫上露园。要是再飘上一点雪,共一两知己在此处围炉诗酒,人生夫复何求。”

    王十三站在她身后,探头瞧了瞧,笑道:“还是你会挑地方。那几个老兵整天守着这钟鼓楼,也不知道上来瞧瞧。”

    听文笙这么说,王十三心里头不觉好受了些。

    顾文笙和别的女子确实不大一样。

    名利钱财这些,她统统不看中,甚至奉京当日那么多权贵,她也没有想着给自己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

    说不定也不介意他被《明日真经》束缚住,不能那个啥。

    不能那个啥就不能有孩子。

    王十三抱着脑袋想撞墙,奶奶的,就算她全都不在意,可是老子急呀。

    他这里胡思乱想,文笙眼望窗外美景,突然开口道:“十三,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商量?”

    “啊?”王十三回神,才想起来他是以商量事情为由,将文笙拉出了江审言的书房。

    “他说要是咱们成亲,他就帮着救云鹭。……你怎么想?”他心念电转,决定先探探文笙的口风。

    别到现在了,他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要是那样,人家根本不想嫁他,他却冒冒失失说出自己的苦衷,可有多么丢脸。

    文笙瞥了他一眼,笑笑:“好,那我先说。”

    王十三紧张地大气也不敢透,听着她道:“云大哥落在敌人手里,需得赶紧救出来,若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再没有旁的办法,那我同意。”

    王十三闻言,心里好生不是滋味。

    文笙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但有一线希望,她便不愿嫁给自己。

    她待自己那么好,还说什么同生共死。难道都是他自作多情,会错了意?

    文笙不闻王十三作声,仿佛不知道他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伸出纤纤素手。握住了王十三的手。

    王十三傻傻任她握着。

    文笙继续道:“十三,我更希望来日我们的婚事可以不受任何人,任何事干扰,只是出于最单纯的相互喜欢,想要一起生活。白头偕老,同生共死……就我私心来讲,不到万不得已,哪怕是为了救人,也不情愿在受胁迫的情况下,拿终身大事做交易。”

    王十三心头大震,张开臂膀抱住了她:“……我就是喜欢你,离不开你。”

    文笙笑了,放松背脊,靠在他坚实的怀里。

    “好。我知道了。我也喜欢你。”

    王十三得她亲口承认,还未还得及心花怒放,听她道:“前两条说完了,我们再来说说这第三点……”

    王十三:“……”为什么还有第三点?

    “你舅舅的这个条件好生古怪,我们成不成亲,对他而言有什么不同?他先拿了你父亲和叔父的卷宗给咱们看,难道说你成亲了就会有什么把柄攥在他手上,让他笃定你不会走你父亲的老路?十三,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么?”

    王十三暗暗发毛,他担心自己再不从实招来。文笙会一路由蛛丝马迹分析出真相。

    “呃,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十三一咬牙。一闭眼,心说老子豁出去了。

    “那《明日真经》有个很大的麻烦,你可知我爹当日是怎么死的?”说自己不好说,拿亲爹陆鸿大出来举例子吧。

    文笙一听关系到《明日真经》,心中登时便是一凛。

    十三原本不想练《明日真经》,直到决定要行刺吴丰。没有别的办法才冒险一试,练了之后虽然进展神速,却常常觉着燥热,后来他虽然闭口不提,文笙也能看出端倪来。

    因为这个,她老觉着是个隐患,都快成一块心病了,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是练出麻烦了。

    王十三觉着文笙抓着他的手攸地一紧,心中顿觉熨帖多了。

    文笙亲口说了,她喜欢他,她还这样担心着他。

    这么一想,不能做真夫妻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两个人一起,总能想到办法解决。

    “那天我去暖房里偷听,才知道《明日真经》需得是那个,童子功,怪不得宣同方他们几个练不成,这里头也没什么奥妙,我二叔说只有陆家人能练,想是骗他们以掩人耳目。我爹成亲之后,立刻宣布金盆洗手,带着我娘藏了起来,其实是因为他那会儿已经散了功,随便一个什么人就能置他于死地。”

    虽然说的是陆鸿大,但其实王十三也知道,文笙听在耳朵里,想的必定是自己。

    他偷偷瞧文笙的脸色,好像先是大大松了口气,跟着就变得要笑不笑的,什么意思嘛,你到是痛痛快快给个回话。

    不管怎样,文笙是放松多了,待他说完,竟是略带着迷茫问:“十三,童子功是什么?成亲之后就不再是童子功了么,为什么会散功?”

    王十三张口结舌,暗忖:“不会吧,她连这都不知道?”

    转念再一想,还真是。文笙虽然老大不小了,可她离家早,父母不在身边,像王昔、卞晴川这些人更不会教她,整天就是练琴,她也没什么机会知道男女之事啊。

    她多半以为,成亲就是男女睡在一张床上,至多亲个嘴儿。

    哎呀,这可怎么解释。

    王十三平时厚着脸皮嘴上百无禁忌,这会儿对着文笙却抓耳挠腮,不知该怎么启齿。

    “噗嗤”,文笙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十三瞪眼看她,文笙笑了好一阵才止住,忍俊道:“傻子。”

    王十三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文笙方才是在逗他。

    还能不能好了,到这时候了,这小娘们儿竟还有心情与他开玩笑!王十三欲哭无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文笙扭头,凑过去亲了亲他,唇触到他面颊,忍不住又笑了。

    “有完没完?”王十三要毛了。

    文笙亲罢,笑了一笑:“那这件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王十三一听这话,刚刚竖起的毛全都服帖了,这问题半个多月一直盘旋在他心头,吃饭的时候在想,睡觉的时候也在想,他模糊有个想法,却怕说出来叫文笙生气。

    “你看,我就是这么一副材料,这辈子再怎么努力,在旁人看来可能也是配不上你。唯一还能拿的出手的,就是这身武功了,所以我……不能散功,可让我放你走,看你去嫁旁人,除非我死!”王十三觑着文笙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他觉着但凡是个女的,听到自己这么自私又蛮不讲理地一番话,都会糊他一脸。

    文笙坐直了身子,挣脱王十三的怀抱,拍拍身旁的位置,叫他来坐。

    她有话要说。

    “十三,你说的这些对也不对,不放我走是对的,至于配不配的,在我看来,你有很多长处,无需妄自菲薄。两个人能相互心悦,就说明他们是半斤八两,没有谁吃亏一说。既然你练《明日真经》没有性命之忧,那散不散功抉择完全在你。你要留下武功来,我便陪着你想办法,你若是改了主意,就算真的武功全失,那也没什么,有我顾文笙一日,必能护你周全。”

    文笙的伤经由燕白治了这么多日,虽然未能痊愈,但自觉好转了不少,也有底气说这样的话,大不了真应了她之前的话,同生共死便是。

    王十三心中百味杂陈,他虽然感动,却不愿余生都靠女人来庇护。

    “那个,辛辛苦苦练了二十年,我还是先留着吧,刀枪不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一旦说开了,他心里顿时就像去了块大石,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就是江审言一心想我散功,这事也做不了假,我一日不答应,他一日不会松口帮咱们。云鹭那里……”

    文笙略一沉吟:“眼下他占着主动,自然是想将一切都控制在手里,他因你父亲那事对你心有疑虑,咱们对他还是了解得太少了。不散功也好,省得完全被他拿捏。这样,咱们也给他找点麻烦,叫他别这么从容。”(未完待续。)

    ps: 我好像得了一种叫码字厌倦症的病。

第四百零三章 我住隔壁我姓王(二合一)

    陈大公子今天在城南的芙蓉瓦舍包了个场,请了一帮权贵子弟去玩。

    全嘉通有名气的百戏班子都被吴家请去了上露园,相较那边诸如吞刀、吐火的各种杂耍,芙蓉瓦舍这边都是文戏。

    傀儡戏、皮影戏,更有几位平时难得一见的名妓登台,手抚琵琶,唱上一段小曲,撩得人心里痒痒的。

    此等安排,更受权贵子弟和文人墨客们喜欢。

    陈大公子看看高朋满座,热热闹闹,更有不少上了年纪的文士夹杂其中,听介绍,有几位还小有名气,在公侯之家做着头等门客,他没有心思听曲儿,不觉走了神。

    年前宫里面传出来消息,他那位贵妃表妹这段时间身体不适,其实是有了身孕。

    皇帝欢喜异常,召了医令燕白常住宫中,他更是日夜陪在贵妃身旁,生怕出什么意外,结果才过了几天,吴皇后那里便病倒了。

    燕白夹杂中间大约心生厌烦,借着出宫给林世南府上人看病之机,一去不返,不知躲到了哪里,只在医令府留了几个徒弟,以便宫里召唤。

    贵妃怀了龙胎的事一开始没有宣扬,直到前两日,贵妃大约是觉着这一胎坐稳了,才派人告诉了家里。

    陈家众人听到这消息,* 既高兴又担心。

    其实早在皇帝独宠贵妃的时候,陈家人就知道,他们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主弱臣强,朝政把持在吴太师手中。真正对天祐帝梁禧忠心不二的臣子太少了,单靠他们陈家,别说翻天。要想保住性命都难。

    这些年,陈家由上到下全力结交资助那些名士大儒,招揽善待门客,只为在读书人里头赚个好名声,叫吴德水对付他们的时候有所顾忌。

    此时乐声一停,台上那十余个如花蝴蝶一般往来穿梭的舞娘鱼贯退下,陈大公子也回了神。

    边上常信侯次子笑道:“子实兄。下面出来的这个唱曲儿颇有意思,你要做东,我特意叫他们留着。你听听。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歌声。”

    说话间上来了两个歌妓,一人身着青衣,怀抱琵琶,另一人穿着赭色的裙子。空着手。

    弹琵琶的年纪大些。看着有四旬开外,空手的也有二十来岁,年纪大的不用说了,脸色蜡黄,连半老徐娘都称不上,年纪小的这个,瞧着也不过是中人之姿。

    看多了前头年轻美貌的妓子,这两女一上来。台下登时议论纷纷,甚至有起哄声响起。

    年纪大的头也未抬。左上方斜抱着琵琶坐下来,四弦一划,铮铮有声,一下子便将满堂嘈杂之声压了下去。

    片刻之后,此女一个“轮指”,左手注压,手上缓了下来,琵琶声清婉,如飞云江水绵延不绝。

    陈家人都喜欢弹琴作歌,陈大公子是个懂行的,当即赞道:“只听这琵琶声,怕是不下于十年之功。”难怪弹琵琶的人年纪这么大。

    常信侯次子笑道:“你且听下去。”

    这时候,那站在后头的赭衣女子开口,和着琵琶声轻轻哼唱。

    声调婉转,琵琶声潺潺,由近而远,歌声明丽,由远而近,二者渐渐纠缠到一起。不但没有影响减弱对方,反到相互增色,这寒冷的冬日里,喧闹的瓦舍中,仿佛陡然盛开出千朵万朵姹紫嫣红的花来。

    堂下不知何时起一片静寂,众人痴痴望着台上。

    此时再看那赭衣女子竟是身段生动,相貌妩媚,好一个千娇百媚的丽人,就连陈大公子都觉着下腹一热,身上像着了火。

    座上众人又有了动静,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响,不知有多少客人坐不住了。

    等一曲唱罢,赭衣女子停下来,琵琶声也渐渐止歇,只有余音袅袅,仿佛仍在绕梁。

    陈大公子如梦方醒,左右看看大家犹是一副色授魂与的模样,正要鼓掌喝一声彩,突听着角落里不知何人冷笑一声:“此等惑人心智的妖魅之音,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玷污我等的耳朵,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惑乱宫闱了?陈家请的好宴!”

    紧跟着桌椅声响,有几人站了起来,调头就要往外走。

    众人一看出了变故,齐齐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陈大公子见这几个并不认识,不知是怎么混进来的,心里一沉,正要阻拦,领头一个大汉突然想起什么,抬手“当啷”一声,将一锭银子随手抛在了桌子上。

    四周惊呼声乍起,就见那人随随便便抛出来的银子竟然在桌面上砸出来一个大坑,深深陷在了桌子里头。

    门客谭芝凑在陈大公子耳边低声道:“大公子,那是安国公家的门客。”

    陈大公子脸色微变,只得偃旗息鼓,任由那几人大摇大摆离去。

    安国公,那是太师吴德水的女婿。

    几年前老安国公因病故去,安国公世子承了爵位,听说府里实际上当家说话算的,是吴皇后的姐姐国公夫人大吴氏。

    这摆明了是有预谋来砸场子的。

    叫陈大公子不安的是,适才捣乱那几个门客说的一番话。

    他的表妹陈贵妃虽然通诗文擅歌舞,是一个难得的才女,模样却不如吴皇后美貌。

    怕只怕这番话被有心人传出去,无知百姓以讹传讹,还道贵妃受宠乃是学了这歌妓的手段。一旦落下狐媚的名声,贵妃不要说生下皇子,只怕连性命都难保。

    不,绝不能任人往贵妃身上泼脏水。

    可嘴长在旁人身上,他又不能把人都抓起来,就是适才唱歌的女子,他也不能悄悄处置了,再有吴家人在后边推波助澜……

    陈大公子越想越怕。如坐针毡,哪还有心思欣赏接下来的歌舞,好不容易等到预先安排的节目都演完了。将众人送走,剩下几个好友本打算换地方再喝一顿,这会儿无心应酬,匆匆告别,坐着轿子往回赶,想赶紧与家里人商量对策。

    等他回到家门口已经是下午的申时,这时候来拜年的早走了。门前悬挂的福袋里盛满了飞帖名刺。

    轿子停下,随从打了轿帘,陈大公子自里面出来。

    只见大街上空荡荡的。一阵风刮过,随风飞旋而至好多爆竹碎纸。

    陈大公子心中突生悲凉:这会儿家族还算兴旺,来年不知会不会如这爆竹一样,“砰”的一声炸开。大厦倾倒。尸骨无存。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振作精神,正待往门里走,跟在他身旁的谭芝突然小声道:“大公子,你看那边。”

    陈大公子随他所指望去,就见距离十余丈远,高墙拐角的避风处站了两个人。

    此时太阳西沉,那两人披着斗篷站在夕阳余辉里。男的高大,女的窈窕。陈大公子看男的只觉有些眼熟,看那女子眉目如画,突然想了起来。

    谭芝已在他耳边提醒:“是打伤了韩央的陆不逊。大公子,要不然门下去问问,他来咱们门口等着有什么事。”

    陈大公子嘟囔道:“大年初一,来拜年的吧。”

    说话间他已经拿定了主意,道:“我正好没事,请他们夫妻二人进府坐坐吧。”

    陈家被逼得无法,越到走投无路,越是用人之际,陈大公子深明其理,想着不管这陆不逊为什么而来,他都要表现得礼贤下士,此人武艺如此高强,就算招揽不了,能结个善缘也好。

    谭芝这边未等过去,那边厢王十三已和文笙联袂过来。

    王十三适才在钟鼓楼上和文笙将话说开了,心里像挪开了一块大石,长长松了一口气,慨叹道:“早知道说了之后如此轻松,我早就说了,奶奶的,这些日子可憋死老子了。”

    文笙斜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舅舅不提,你还不知会瞒到什么时候。又怎么会憋死?”

    王十三诉苦:“是真的,憋死了,不但心里憋,身上也憋得慌。”

    文笙听他又说胡话,嗤笑道:“二十年都这般过来了,这时候有什么难熬?像你这样的顺着心意惯了,往往越不让做什么越想尝试,你少胡思乱想就好了。”

    王十三瞥她一眼,低声嘟囔:“我那不是没遇上你嘛。”

    两人隔窗看了好一阵梅林的景致,又说了一会儿话,看时间不早了,才悄悄下楼来,到陈家门口,看会不会等到熟人。

    所以王十三离远一看陈大公子自轿子里出来,心里别提多高兴,眉飞色舞迎过来,那个热情洋溢。

    “哎呦,大公子,谭兄,过年好,过年好!”

    他向着陈大公子离远一拱手,又走近了拍拍谭芝的肩膀,以示亲热。

    他这么熟不拘礼,连美貌媳妇都带出来了,谭芝甚觉有面子,笑道:“陆兄弟贤伉俪过年大吉。”

    文笙隔了几步远,裣衽回礼。

    陈大公子将目光自文笙身上挪开,亲切笑对王十三道:“怎么不进府,却站在这里吹风?”

    王十三搔了搔脑袋,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我们两口子来嘉通时间尚短,没什么朋友需要应酬,出来随便走走,就逛来了大人家门口。我适才正在犹豫,想进去给大家拜个年,又怕大人和公子们问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陈大公子看他这为难的样子,猜测他是经过考虑之后,打算拒绝自己家的邀请,年后不来做头等门客了。

    不知这里头有没有江审言从中作梗。

    奇怪了,江审言为什么这么看重这陆不逊?

    他脑袋里疑惑一闪而过,笑道:“既然来了,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谭芝,快请客人进府去,看看二弟在不在家,再叫上几个和陆兄弟相熟的,一起喝两杯。”

    王十三装憨:“不用,不用。”连连摆手间已被谭芝推着进了门。

    文笙抿嘴而笑,跟着后面,迈步进了陈府。

    一路认识不认识的,王十三全都热情地打招呼,到将陈家众人弄得懵蹬蹬摸不着头脑。

    真正让到客厅里坐下来,谭芝考虑到陆不逊这次来带着女眷,到没招呼那么多人,陈大公子坐主位,他在末位相陪,叫了个小丫鬟过来斟茶倒水。

    王十三屁股坐在椅子外沿,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寒暄了两句,进入正题:“不瞒大公子,我夫妻二人此次本是来嘉通寻亲的,没找着人,才经人介绍在贵府上做个门客,混口饭吃。我这人有个毛病,一旦受了刺激,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师父教我武艺时,千叮万嘱,不可动真火,出手时要留人余地。”

    听听,什么是高人,这就是高人啊。

    陈大公子愈加动心,道:“那件事本也怪不到你,是韩央咎由自取。我已经向父亲禀明,谁也不会再揪着这个不放。陆兄弟若是因为这个有所顾忌,大可不必。”

    王十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不是因为这个,年前那回见面之后,我是很想过来府上帮大公子分忧的,谁知这两天才知道,陆某竟与江大人沾着亲,所以,怕是不方便。”

    陈大公子和谭芝大感意外。

    可看王十三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

    难怪那天他夫妻出来逛街,江审言还把狄氏兄弟派了一个跟着。

    王十三小心道:“说是亲戚,其实也是从江老夫人那里算起的,隔着好几层。我和内子商量了,觉着江大人大约是觉着我来贵府做门客,叫他面子有失,才反对这件事,另外,我们也听说了,他的夫人姓吴,和陈大人这边终不是一路,怕你们也觉着别扭。”

    陈大公子暗忖:“这人到是直肠子,我还从未听人这么毫不掩饰地把吴、陈两家矛盾当面挑明。”

    他苦笑道:“陆兄弟你多虑了。江大人的夫人乃是吴氏旁支,再说江大人持身甚正,事事以国事当先,应当不会介入这些事情。”

    王十三与文笙交换了个眼色,没想到陈家人竟是如此评价江审言。

    难道他还真是个好官?

    王十三一本正经道:“大公子,我虽不能来府上做门客,但那韩央终是被我打伤的,给贵府添了麻烦,就算我欠你们个人情,我看大公子方才回来,面色不豫,似有心事,若是有什么需得我帮忙,千万不要客气。”(未完待续……)

    ps:章节名是由最后两句引申的哈。

    就是那个:她有难,我帮忙,我住隔壁我姓王。开个玩笑。么么哒。( )

第四百零四章 你有困难我帮忙

    王十三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管表情还是语气都非常诚恳。

    陈大公子登时就露出了感动之色。

    “陆老弟真是侠字当头,义薄云天。我陈子实认下你这个朋友了。”

    对方提到芙蓉瓦舍里发生的不快,到叫他心里一动。

    陈子实虽不认为王十三这么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能够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帮着陈家化解这次危机,但今天在场捣乱的几个,也是习武之人,武功还不弱。

    安国公府的头等门客。

    这陆不逊自己都说了,他一受刺激,就控制不住情绪,若是能够说动了他出手,去教训那几个捣乱的门客,说不定就会将事情闹大,转移众人的视线,若是再将江审言也牵扯进来,那就太好了。

    陈子实非常心动,受限于身份,不好开口,只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颇有苦衷的样子。

    谭芝意会,赶紧道:“陆老弟你不知道,说起来当真气人。大公子今天在芙蓉瓦舍包了场子,请大伙听曲看戏……”他将安国公府门客捣乱,口出污言秽语的事说了。

    王十三登时义愤填膺,撸胳膊挽袖子:“谁,奶奶的竟敢如此放肆,活腻味了?谭大哥可认得那几人叫什么名字?”

    果然是脾气暴躁,容易激动。

    文笙在旁看着想笑,赶紧借着喝茶遮掩过去。

    自己怎么发现的这块宝贝,只看他这样子,不止眉毛眼睛,简直连头发梢都是戏,就算陈大公子和谭芝两个之前根本未曾想过利用他。看他混成这样,也会忍不住被牵着鼻子走。

    难怪在于泉的时候,他那么顺利就骗过了沙昂,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陈子实一看有门,假意相拦:“陆老弟,大过年的咱不谈这些,我叫厨房整点儿酒菜。你陪兄长喝两杯。叫谭芝也一起,平素还有谁相熟,看看在不在。一起也叫来,弟妹那里不用担心,叫你嫂子陪着。”

    常言道,酒壮怂人胆。何况这么个楞头青。

    几杯酒下肚,他自然会抢着去做。拦都拦不住。

    文笙可不想到后面去,一会儿她还有话想说呢。

    趁那两人不注意,她向王十三悄悄使了个眼色,王十三当即心领神会。摆手道:“大公子不必再招呼了,就咱几个的话,你和谭大哥都不是外人。我媳妇一个桌儿就行,不用回避。实不相瞒。内人不但擅长写字画画,弹琴唱歌也很厉害,而且她博闻强记,知道的事非常多,大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正可问问她。”

    文笙心道你夸我可真卖力气。

    十三都帮她将牛吹出去了,文笙见陈子实和谭芝吃惊地望过来,不好再说别的,矜持一笑,像足了世外高人。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陈子实自己也舞文弄墨,闲时弹琴吹箫附庸风雅,听王十三将话说得这么大,不禁将信将疑。

    但他可再不说叫文笙去后宅另开一桌的话了。

    四人落了座,陈子实只留下两个心腹仆从在旁伺候,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

    三杯酒下肚,陈子实和谭芝好话一哄,王十三和他二人简直是相见恨晚。

    “大公子,改天叫谭兄带我去认认人,放心,我也闹不出人命来,就打成韩央那样,扔到安国公府门口,算是给他们个教训,看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陈子实不好笑出来,强作忧色:“我看今天那带头之人孔武有力,随便一丢,就将一锭银子嵌在了桌子里头,咱们府上的门客竟无一个是他对手,不然也不会任他们大摇大摆离去。老弟和这件事并无关系,怎么好叫你去涉险。”

    谭芝端起酒杯来,笑着劝道:“大公子您有所不知,从来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我们这样的上去,那是涉险,说不定有去无回,可依陆兄弟的能耐,真不算什么,也就是活动活动筋骨。”

    陈子实长长松了口气:“如此就全仗陆老弟了。”

    王十三大手一挥:“小事一桩。”

    定妥了这件事,陈子实是真觉心弦一松,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谣言之忧,但能给京里的老百姓制造点别的谈资,给吴皇后那边一点厉害瞧瞧也是好的。

    最妙的是,出手的还不是他的人。

    谭芝从旁敬酒,道:“若是旁的事,这口气咱们就忍了,偏偏那几个狗贼含血喷人,意图污蔑贵妃,污蔑贵妃就是污蔑圣上,污蔑咱们南崇,陆兄弟出手,不但是出于朋友的道义,也是为国除害,来,哥哥先干为敬。”

    王十三笑着把酒喝了,状似无意道:“谭大哥,你要这么说,那我要说两句,他们话已经出口,我就是把那几个狗贼舌头全都割下来,也不可能再收回去,治标不治本。要想不影响到贵妃,你和大公子还是应该再想想旁的办法。”

    陈子实心说可不是嘛,王十三说的正是他反复思量的,他这会儿都有些坐不住了,只想赶紧把这粗人送走,然后去跟父亲禀报,再找门客幕僚来一起商议。

    他长叹一声:“百姓无知,人云亦云不说,还尤喜欢这样的传闻,就算官府出面抓杀制止,也只会适得其反。这件事还真是棘手。”

    文笙已经吃好了,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关于这个,我到是有点想法。”

    陈子实没想到文笙真会开口,连忙道:“愿闻其详。”

    文笙接过仆从递过来的茶盏:“我刚听谭兄说,当那台上女子唱歌时,众人恍若失魂,目眩神迷,脑袋里完全没有办法想旁的,谭兄,你能不能再详细说一说,你那会儿想到了什么,身体是否觉着有异?”

    谭芝张了张嘴。老脸一红。

    他那会儿旖念横生,想到什么实在无法对一个还不是很熟的女子诉诸于口。

    文笙看他窘迫的模样,心下愈加确定,转向陈子实道:“大公子,我觉着今天之事并不是偶然发生,而是早有预谋。那几个门客,哪怕出自安国公府。不受人指使。也不敢擅自就发难。”

    陈子实微微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文笙清亮的眸子注视着他,竟叫他莫名觉着有一股压迫感。

    “那大公子可曾派人去调查那唱歌女子的底细。她是什么人,跟谁学艺,什么时候出现在嘉通,这期间又与哪些人往来?”

    陈子实被她点醒。正要吩咐亲信随从立刻去做,文笙又补充了一句:“以歌声来影响他人。这个很难,并不是说多练就可以做到,据我所知,两三年以前。在大梁的都城奉京,有一位妩大家歌声也是这样,可以轻易撩动听者的情绪。奉京和嘉通相离万里,不知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陈子实吃惊之下肃然起敬。起身离座,深施一礼:“多谢弟妹以这么重要的消息相告。”

    文笙连忙站起还礼。

    谭芝惊道:“难道是大梁来的奸细?”

    陈子实先吩咐亲信:“赶紧去查,打听一下那歌妓跟谁学的这妖法,看看是不是那位妩大家到了嘉通。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亲信领命而去,陈子实又道:“这个事情我须得立刻回禀家父,请他来定夺。真是抱歉,这酒我就不能陪着陆兄弟喝到底了,谭芝代我招待贵客,反正是自己人,等这件事处理完了,我必定好好摆酒,向贤伉俪致谢。”

    他拱着手连连道歉,王十三大度地将手一摆:“大公子说这个就外道了。正好我夫妻二人也酒足饭饱,这就告辞了,等明日再来听谭兄的消息。”

    谭芝代陈子实千恩万谢将人送走。

    天已经黑了,陈家派了马车,将王十三和文笙一直送到三泰街顺福里江府门口。

    门上早等急了,管家江禾亲自守着,一见二人回来,长出了一口气。

    他见了马车的标记,又过去问了问,确定果然是陈家的马车将二人送回来的,神情不由变得有些微妙。

    江禾提着灯笼前头带路,送两人进府,嘟囔道:“陆少爷,您这大年初一就在外边吃,还喝了酒,提前也不打个招呼,阖府都没吃晚饭等着您呢。”

    回来就又得面对着江审言。

    王十三心里头对这个便宜舅舅还真有些发怵。

    不过能害他大年初一饿肚子,王十三真是说不出得幸灾乐祸。

    文笙仿佛知道他所想,道:“江大人呢?”

    江禾答道:“大人出门了,晚上不在家吃。”

    奶奶的,白开心了。

    王十三问:“老夫人呢?”

    王十三不清楚他和江审言是甥舅的事府里已经有多少人知道了,毕竟他爹是陆鸿大,想来江审言也不会大肆宣扬,故而当着江禾,依旧是用原先的称呼。

    江禾偷偷瞥了他一眼:“老夫人等着你和顾姑娘呢,打发人到前院来问过好几回了。”

    王十三吓了一跳:“那不是饿坏了?媳妇,走,咱们瞧瞧去。”

    他拉着文笙直奔后院,一路上仆从下人遇见,都恭恭敬敬退开,口称“陆少爷”,没有一个拦着他的。

    文笙心中有数,看来王十三的身份在江府里已经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了。

    就不知道江审言给王十三编了个什么身世,以遮掩他的生父是陆鸿大这件事。

    王十三叫开江老夫人的院门,匆匆进去,走到门口,遇上柴寿家的迎出来。

    他挑帘子和文笙进门,老太太正靠在枕头上半躺半坐,望着烛火发呆呢。

    王十三见屋里没外人,叫了声“外婆”,江老夫人回神,冲他露出笑容来,鼻子嗅了嗅,嗔道:“我说怎么不在家陪外婆吃饭,敢情跑到外头喝酒去了。”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王十三赶紧过去将老太太扶住:“出去逛凑巧遇上个朋友。我这也没个准儿,您以后可别等我了。”

    江老夫人笑道:“我吃了点心,你和顾丫头都不在,我老婆子也没什么胃口,饭菜我叫厨房都热着呢,你们再陪我用点儿。”

    王十三和文笙只得留下来陪老太太吃饭。

    江老夫人叫柴寿家的摆了个小炕桌,她坐在中间,看看外孙,再看看文笙,笑出一脸褶子:“不逊啊,你舅舅说要你改个名字,外婆把他臭骂了一顿,把他给骂跑了。我外孙叫不逊怎么了,挺好,关他什么事,叫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听这意思下午王十三和文笙出门之后,这母子两个又起了一番争执。

    王十三“嘿嘿”而笑,帮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荷藕:“多吃点,我就指着您给撑腰了。”

    文笙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自柴寿家的那里取过一个小碗来,盛了一汤勺鱼羹。

    江老夫人笑道:“老婆子年纪大喽,牙齿松动,这糖醋荷藕是给你们上的。我这外孙子粗心得很,哈哈,还要顾丫头你多多担待。”

    烛光下,文笙脸红扑扑的。

    江老夫人越看越满意,这顿饭也有了胃口,等吃完饭悄声同王十三道:“我听你舅舅说,想叫你俩成亲,这还有什么为难的么,难不成人家姑娘根本没同意?”

    王十三梗着脖子,亦低声道:“怎么可能?你外孙是那么没用么?”

    江老夫人“呵呵”而笑,她和儿子今天下午虽然又闹了不快,但难得的,儿子狗嘴吐象牙,到是说了不少叫她觉着安心的话。

    在她看来,若是你情我愿,那这婚事还有什么障碍,会叫儿子特意拿出来说,必定是外孙这里打肿脸冲胖子,还没能拿下人家姑娘。

    这个忙她得帮。

    祖孙两个虽在咬耳朵,文笙毕竟隔着近,听得清清楚楚。

    她登时就明白老太太这是说给她听的。

    原来江老夫人并不知道《明日真经》的秘密。

    王十三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悄声道:“外婆,是我不答应。”

    江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整日病怏怏,有医圣燕白调理,耳朵不聋,眼也不花。

    她偷偷观察文笙的表情,觉着外孙说的可能是实情,登时将眼一瞪,道:“为什么不答应?惯出来的毛病!”

    王十三搔了搔脑袋,继续和外婆咬耳朵:“我也想啊,可你儿子非说等成了亲才能给她把病完全治好。外婆你想,这不是要挟人嘛,我要这么做,那成什么人了?”(未完待续)

    ps:先贴草稿。可能有错,我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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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01小说高速首发重笙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四百零四章 你有困难我帮忙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

第四百零四章 你有困难我帮忙(二合一)

    王十三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管表情还是语气都非常诚恳。

    陈大公子登时就露出了感动之色。

    “陆老弟真是侠字当头,义薄云天。我陈子实认下你这个朋友了。”

    对方提到芙蓉瓦舍里发生的不快,到叫他心里一动。

    陈子实虽不认为王十三这么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粗人能够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帮着陈家化解这次危机,但今天在场捣乱的几个,也是习武之人,武功还不弱。

    安国公府的头等门客。

    这陆不逊自己都说了,他一受刺激,就控制不住情绪,若是能够说动了他出手,去教训那几个捣乱的门客,说不定就会将事情闹大,转移众人的视线,若是再将江审言也牵扯进来,那就太好了。

    陈子实非常心动,受限于身份,不好开口,只做出了一副欲言又止颇有苦衷的样子。

    谭芝意会,赶紧道:“陆老弟你不知道,说起来当真气人。大公子今天在芙蓉瓦舍包了场子,请大伙听曲看戏……”他将安国公府门客捣乱,口出污言秽语的事说了。

    王十三登时义愤填膺,撸胳膊挽袖子:“谁,奶奶的竟敢如此放肆,活腻味了?谭大哥可认得那几人叫什么名字?”

    ** 果然是脾气暴躁,容易激动。

    文笙在旁看着想笑,赶紧借着喝茶遮掩过去。

    自己怎么发现的这块宝贝,只看他这样子。不止眉毛眼睛,简直连头发梢都是戏,就算陈大公子和谭芝两个之前根本未曾想过利用他。看他混成这样,也会忍不住被牵着鼻子走。

    难怪在于泉的时候,他那么顺利就骗过了沙昂,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陈子实一看有门,假意相拦:“陆老弟,大过年的咱不谈这些,我叫厨房整点儿酒菜。你陪兄长喝两杯,叫谭芝也一起,平素还有谁相熟。看看在不在,一起也叫来,弟妹那里不用担心,叫你嫂子陪着。”

    常言道。酒壮怂人胆。何况这么个楞头青。

    几杯酒下肚,他自然会抢着去做,拦都拦不住。

    文笙可不想到后面去,一会儿她还有话想说呢。

    趁那两人不注意,她向王十三悄悄使了个眼色,王十三当即心领神会,摆手道:“大公子不必再招呼了,就咱几个的话。你和谭大哥都不是外人,我媳妇一个桌儿就行。不用回避。实不相瞒,内人不但擅长写字画画,弹琴唱歌也很厉害,而且她博闻强记,知道的事非常多,大公子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正可问问她。”

    文笙心道你夸我可真卖力气。

    十三都帮她将牛吹出去了,文笙见陈子实和谭芝吃惊地望过来,不好再说别的,矜持一笑,像足了世外高人。

    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陈子实自己也舞文弄墨,闲时弹琴吹箫附庸风雅,听王十三将话说得这么大,不禁将信将疑。

    但他可再不说叫文笙去后宅另开一桌的话了。

    四人落了座,陈子实只留下两个心腹仆从在旁伺候,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

    三杯酒下肚,陈子实和谭芝好话一哄,王十三和他二人简直是相见恨晚。

    “大公子,改天叫谭兄带我去认认人,放心,我也闹不出人命来,就打成韩央那样,扔到安国公府门口,算是给他们个教训,看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陈子实不好笑出来,强作忧色:“我看今天那带头之人孔武有力,随便一丢,就将一锭银子嵌在了桌子里头,咱们府上的门客竟无一个是他对手,不然也不会任他们大摇大摆离去。老弟和这件事并无关系,怎么好叫你去涉险。”

    谭芝端起酒杯来,笑着劝道:“大公子您有所不知,从来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我们这样的上去,那是涉险,说不定有去无回,可依陆兄弟的能耐,真不算什么,也就是活动活动筋骨。”

    陈子实长长松了口气:“如此就全仗陆老弟了。”

    王十三大手一挥:“小事一桩。”

    定妥了这件事,陈子实是真觉心弦一松,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谣言之忧,但能给京里的老百姓制造点别的谈资,给吴皇后那边一点厉害瞧瞧也是好的。

    最妙的是,出手的还不是他的人。

    谭芝从旁敬酒,道:“若是旁的事,这口气咱们就忍了,偏偏那几个狗贼含血喷人,意图污蔑贵妃,污蔑贵妃就是污蔑圣上,污蔑咱们南崇,陆兄弟出手,不但是出于朋友的道义,也是为国除害,来,哥哥先干为敬。”

    王十三笑着把酒喝了,状似无意道:“谭大哥,你要这么说,那我要说两句,他们话已经出口,我就是把那几个狗贼舌头全都割下来,也不可能再收回去,治标不治本。要想不影响到贵妃,你和大公子还是应该再想想旁的办法。”

    陈子实心说可不是嘛,王十三说的正是他反复思量的,他这会儿都有些坐不住了,只想赶紧把这粗人送走,然后去跟父亲禀报,再找门客幕僚来一起商议。

    他长叹一声:“百姓无知,人云亦云不说,还尤喜欢这样的传闻,就算官府出面抓杀制止,也只会适得其反。这件事还真是棘手。”

    文笙已经吃好了,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关于这个,我到是有点想法。”

    陈子实没想到文笙真会开口,连忙道:“愿闻其详。”

    文笙接过仆从递过来的茶盏:“我刚听谭兄说,当那台上女子唱歌时,众人恍若失魂,目眩神迷,脑袋里完全没有办法想旁的,谭兄。你能不能再详细说一说,你那会儿想到了什么,身体是否觉着有异?”

    谭芝张了张嘴。老脸一红。

    他那会儿旖念横生,想到什么实在无法对一个还不是很熟的女子诉诸于口。

    文笙看他窘迫的模样,心下愈加确定,转向陈子实道:“大公子,我觉着今天之事并不是偶然发生,而是早有预谋。那几个门客,哪怕出自安国公府。不受人指使,也不敢擅自就发难。”

    陈子实微微颔首,他也是这么想的。

    文笙清亮的眸子注视着他。竟叫他莫名觉着有一股压迫感。

    “那大公子可曾派人去调查那唱歌女子的底细,她是什么人,跟谁学艺,什么时候出现在嘉通。这期间又与哪些人往来?”

    陈子实被她点醒。正要吩咐亲信随从立刻去做,文笙又补充了一句:“以歌声来影响他人,这个很难,并不是说多练就可以做到,据我所知,两三年以前,在大梁的都城奉京,有一位妩大家歌声也是这样。可以轻易撩动听者的情绪,奉京和嘉通相离万里。不知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陈子实吃惊之下肃然起敬,起身离座,深施一礼:“多谢弟妹以这么重要的消息相告。”

    文笙连忙站起还礼。

    谭芝惊道:“难道是大梁来的奸细?”

    陈子实先吩咐亲信:“赶紧去查,打听一下那歌妓跟谁学的这妖法,看看是不是那位妩大家到了嘉通。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

    亲信领命而去,陈子实又道:“这个事情我须得立刻回禀家父,请他来定夺。真是抱歉,这酒我就不能陪着陆兄弟喝到底了,谭芝代我招待贵客,反正是自己人,等这件事处理完了,我必定好好摆酒,向贤伉俪致谢。”

    他拱着手连连道歉,王十三大度地将手一摆:“大公子说这个就外道了。正好我夫妻二人也酒足饭饱,这就告辞了,等明日再来听谭兄的消息。”

    谭芝代陈子实千恩万谢将人送走。

    天已经黑了,陈家派了马车,将王十三和文笙一直送到三泰街顺福里江府门口。

    门上早等急了,管家江禾亲自守着,一见二人回来,长出了一口气。

    他见了马车的标记,又过去问了问,确定果然是陈家的马车将二人送回来的,神情不由变得有些微妙。

    江禾提着灯笼前头带路,送两人进府,嘟囔道:“陆少爷,您这大年初一就在外边吃,还喝了酒,提前也不打个招呼,阖府都没吃晚饭等着您呢。”

    回来就又得面对着江审言。

    王十三心里头对这个便宜舅舅还真有些发怵。

    不过能害他大年初一饿肚子,王十三真是说不出得幸灾乐祸。

    文笙仿佛知道他所想,道:“江大人呢?”

    江禾答道:“大人出门了,晚上不在家吃。”

    奶奶的,白开心了。

    王十三问:“老夫人呢?”

    王十三不清楚他和江审言是甥舅的事府里已经有多少人知道了,毕竟他爹是陆鸿大,想来江审言也不会大肆宣扬,故而当着江禾,依旧是用原先的称呼。

    江禾偷偷瞥了他一眼:“老夫人等着你和顾姑娘呢,打发人到前院来问过好几回了。”

    王十三吓了一跳:“那不是饿坏了?媳妇,走,咱们瞧瞧去。”

    他拉着文笙直奔后院,一路上仆从下人遇见,都恭恭敬敬退开,口称“陆少爷”,没有一个拦着他的。

    文笙心中有数,看来王十三的身份在江府里已经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了。

    就不知道江审言给王十三编了个什么身世,以遮掩他的生父是陆鸿大这件事。

    王十三叫开江老夫人的院门,匆匆进去,走到门口,遇上柴寿家的迎出来。

    他挑帘子和文笙进门,老太太正靠在枕头上半躺半坐,望着烛火发呆呢。

    王十三见屋里没外人,叫了声“外婆”,江老夫人回神,冲他露出笑容来,鼻子嗅了嗅,嗔道:“我说怎么不在家陪外婆吃饭,敢情跑到外头喝酒去了。”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王十三赶紧过去将老太太扶住:“出去逛凑巧遇上个朋友。我这也没个准儿,您以后可别等我了。”

    江老夫人笑道:“我吃了点心,你和顾丫头都不在,我老婆子也没什么胃口,饭菜我叫厨房都热着呢,你们再陪我用点儿。”

    王十三和文笙只得留下来陪老太太吃饭。

    江老夫人叫柴寿家的摆了个小炕桌,她坐在中间,看看外孙,再看看文笙,笑出一脸褶子:“不逊啊,你舅舅说要你改个名字,外婆把他臭骂了一顿,把他给骂跑了。我外孙叫不逊怎么了,挺好,关他什么事,叫他哪凉快哪呆着去!”

    听这意思下午王十三和文笙出门之后,这母子两个又起了一番争执。

    王十三“嘿嘿”而笑,帮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荷藕:“多吃点,我就指着您给撑腰了。”

    文笙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自柴寿家的那里取过一个小碗来,盛了一汤勺鱼羹。

    江老夫人笑道:“老婆子年纪大喽,牙齿松动,这糖醋荷藕是给你们上的。我这外孙子粗心得很,哈哈,还要顾丫头你多多担待。”

    烛光下,文笙脸红扑扑的。

    江老夫人越看越满意,这顿饭也有了胃口,等吃完饭悄声同王十三道:“我听你舅舅说,想叫你俩成亲,这还有什么为难的么,难不成人家姑娘根本没同意?”

    王十三梗着脖子,亦低声道:“怎么可能?你外孙是那么没用的吗?”

    江老夫人“呵呵”而笑,她和儿子今天下午虽然又闹了不快,但难得的,儿子狗嘴吐象牙,到是说了不少叫她觉着安心的话。

    在她看来,若是你情我愿,那这婚事还有什么障碍,会叫儿子特意拿出来说,必定是外孙这里打肿脸充胖子,还没能拿下人家姑娘。

    这个忙她得帮。

    祖孙两个虽在咬耳朵,文笙毕竟隔着近,听得清清楚楚。

    她登时就明白老太太这是说给她听的。

    原来江老夫人并不知道《明日真经》的秘密。

    王十三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悄声道:“外婆,是我不答应。”

    江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整日病怏怏,有医圣燕白调理,耳朵不聋,眼也不花。

    她偷偷观察文笙的表情,觉着外孙说的可能是实情,登时将眼一瞪:“为什么不答应?惯出来的毛病!”

    王十三搔了搔脑袋,继续和外婆咬耳朵:“我也想啊,可你儿子非说等成了亲才能给她把病完全治好。外婆你想,这不是要挟人嘛,我要这么做,那成什么人了?”(未完待续……)

    ps:先贴草稿。可能有错,我再改改。

    忙了一天。忙到手机掉水桶。

    谢谢桑德娜打赏和氏璧,破费了。等我调整好了一定加更。么么哒。( )

第四百零五章 “双头怪”(二合一)

    江老夫人勃然大怒,打发了王十三和文笙两个回去,说为文笙治病的事就包在她身上了。

    不怪王十三着急,文笙是乐师这件事现在还只有老太太知道,可用不了两天,江审言派到大梁打听消息的人回来,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到时候江审言说不定就有了顾忌,给文笙治伤的事再添波澜。

    回东院的路上,王十三“嘿嘿嘿”笑个不停。

    文笙忍不住问:“傻乐什么,吃了笑药不成?”

    王十三因为被迫守身如玉那事过了明路,文笙也说了要和他一起想办法,心头大定,一扫这段时间的颓唐。

    “我想那江审言一下午没见着咱俩,回头听说咱们坐着陈家的马车回来的,肯定很生气,进门之后不等找咱们算账呢,我外婆先把他叫去臭骂一顿,想想他会是什么心情?哈哈哈,看他吃瘪我就高兴。”

    文笙“哧”地一笑:“且莫得意得太早,你舅舅可不是个善茬儿。”

    她其实想说的是,若能摸清楚江审言的真实想法就好了。

    看他所做所为,不外乎两种情形,要么大奸若忠,美其名曰为民除害,其实是拿着妹妹妹夫的性命去换取荣华富贵,要么当真就是心怀黎民百姓,选择了大义灭亲。

    怎生想个法子试探他一下?

    不管是当务之急救出云鹭,应对钟天政和林世南联手,还是从长远考虑,李承运和纪家军一旦控制了大梁的局势,同南崇是打是和,江审言都是异常关键的人物。

    毕竟是王十三的亲舅舅,只要有可能,文笙还是希望大家能够以和为贵。

    别看江老夫人对这个儿子百般嫌弃,真要是到了势不两立兵戎相见的地步,可想而知老太太夹在中间会多么痛苦。

    文笙越想越远,不觉走了神。

    王十三接连和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没什么反应,王十三看看周围无人,只远处檐下挂着一串红灯笼,旋身向前一跳。就到了文笙前头。

    两人离得太近了,不过隔了半步远,脸对着脸。

    文笙一条腿已经迈了出去,措不及防,等她回神。堪堪就要踩到王十三脚上。

    文笙“啊”地一声低呼,担心踩到王十三,下意识便要强行避开,腿下一绊,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向前栽倒。

    王十三伸开双臂接住了她。

    文笙去势未尽,双唇正贴在他面颊上,香香的,软软的,由侧脸一直滑到了下巴。

    王十三小花招得逞。哈哈大笑。

    文笙也觉着好笑,这小子利用自己怕踩疼他的心理作怪呢。

    她站在这幽暗的冬夜里,张开手臂回抱住王十三的脖颈,却抬起右脚来,悄悄踩到他左脚上。

    王十三挑了挑眉,浑不在意。

    他跳过来挡路时已经做好了文笙躲闪不及,他挨踩的准备。文笙身材窈窕,他这么皮糙肉厚,别说踩一下,整个人压下来他都不在乎。连运功也不需。

    文笙见他没什么反应,恶作剧心起,踮起脚尖来,慢慢发力。王十三紧紧抱着她。和她脸贴着脸,在她耳边小声道:“来,那只脚呢,也踩上来。”

    文笙低笑着问:“做什么?不被踩痒痒么?”

    “是啊。心里痒。快点儿,一会儿该有人来了。”

    王十三一旦厚起脸皮来,文笙也有些招架不住。

    她笑问:“今天是大年初一。十三,这是你过年的愿望么,是的话我就踩。”

    “我想抱你回去,叫你鞋子再不用沾泥。”

    文笙觉着自己的心在砰砰而跳,两颊像着了火。

    这可是在屋外,还没有成亲的男女只这么抱在一起就很出格了,实在不该再纵容他,叫他得寸进尺。

    可这小子情话说得这么好听,要不然,就答应他?

    算了,看在他练了《明日真经》,现在这么可怜的份上。

    文笙悄悄抬起左脚,踩上了他的脚背。

    如此一来,两人身体贴得更紧了,王十三笑道:“放松些,我先看看这样子能不能走路?”

    文笙悄声问:“你不是说,要将我抱回去么?”

    王十三嘿嘿而笑:“这样有趣嘛。你看地上的影子,像不像只双头怪?”

    文笙侧头看了看,点评道:“像,再来一双翅膀,就更吓人了。”说着张开双臂,对着影子扇了扇。

    王十三带着文笙向前走了一段,怀抱伊人,近得连心跳都似乎感觉得到,只觉说不出得满足,道:“这段时间可担心死我了。”

    文笙饶有兴致对着影子比划,随口问他:“担心什么?”

    王十三低声道:“担心你的伤迟迟医不好,也怕等你的伤治好了,就不让我和你一个屋睡觉,也不让我这么抱你亲你了。”

    文笙“嗤”的一声:“难道不应该?”

    就是知道应该才担心啊,就像习惯了大鱼大肉突然要改吃素,当过一段时间皇帝又打回原形,王十三苦着脸:“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都这么倒霉了。”

    反正已经说开了,王十三深谙装可怜的重要性,半点儿障碍没有便将《明日真经》的意外变成了对付文笙的武器。

    文笙闷声而笑,没有作声。

    王十三不禁有些无趣,自己想想也是,刚住进来的时候,他和文笙假扮着夫妻,住在一起是应该的,现在阖府都知道他们是假夫妻,他那舅舅还想着弄假成真,叫他们赶紧成亲,二人夜里还睡一起就挺出格的了。

    他是无所谓,文笙却说不定会被人非议。

    不过南崇这边没人认识这位名声响亮的大乐师,王十三也就以文笙伤着,事急从权为借口,厚着脸皮赖在一张床上。

    可等文笙回到大梁呢?

    奶奶的,这么一想,江审言那成亲的条件还真挺诱人的。

    王十三念头转得飞快,心潮起起伏伏,想起江审言来“嘿嘿”笑道:“你说江审言看到这影子会不会害怕?咱们夜里拿这‘双头怪’去吓吓他。”

    文笙嗤笑他:“快算了吧,你舅舅以前管过刑律。”

    她摸了摸王十三的侧脸。指尖在他酒窝上戳了戳:“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瞎胡闹。”

    王十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文笙,那酒窝在她指下突然深陷下去,王十三坏笑道:“很大。”

    对上文笙茫然不解的眼神。他还故意将腰胯往前挺了挺:“不是小孩子了。”

    文笙到底是读过很多书,不像许多深闺女子那般无知,猛地反应过来,脸上不由地像着了火。

    她着实没想到给这小子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房。当即嗔道:“滚滚滚!”推开王十三,拧身要走。

    王十三知道自己闯了祸,见文笙真恼了,哪敢放她走,赶紧收敛**的心神,眼疾手快抱住了她的纤腰,赔笑道:“媳妇,你可跟我学坏了,你这等神仙一般的小娘子,怎么能和我这粗人一样。把滚字放在嘴上。”

    文笙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若不是,若不是知道他《明日真经》能练成了,足以证明这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货,非得给他一个大大的教训不可。

    不然的话,这还了得。

    文笙挣了挣,没有挣得过王十三,王十三也不敢再在外边玩什么“双头怪”了,拦腰将她抱起来,直奔东院。

    “别生气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那个啥,就是一时没管住自己的嘴。”

    王十三一边儿低声下气地赔不是,一边儿想着赶紧将人抱回屋里去。

    关了门,熄了灯。慢慢哄吧。

    说起来文笙和他在一起,还从来没当真生过气呢。大过年的,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

    王十三后悔不迭,奶奶的,真应该在嘴上加个把门的,这些话心里说说过个瘾不就得了。

    文笙冷哼道:“你还想有别的意思?哼。没管住嘴,还有哪里管不住?”

    “没有了,真没了。”王十三听文笙这话意不善,心里发毛,“姑奶奶你别生气了,《明日真经》你忘了?你最厉害了,都不用管,老天爷就代劳了。”

    他嘴里胡言乱语,到了房间门口,也不将文笙放下,直接推门抱了进去。

    文笙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道:“你放我下来。”

    “好,忙这一天你也累了,我直接抱你到床上去。”王十三听文笙在深呼吸调节情绪,显是真生气了,愈加忐忑。

    他将文笙抱到床榻边上,放她下来。

    文笙没有作声。

    其实要说她真有多么生气,那也不是,就连最初反应过来的瞬间,别看她寒着脸,那也是无措多过气恼。

    十三只是跟她开了个粗俗的玩笑。

    这小子是什么人她又不是不知道。

    但正是因为特别了解他,知道他惯会蹬着鼻子上脸,才不能给他好脸色,以免日后有了这个先例无法收拾。

    而且十三这嘴贱胡咧咧的毛病也得改一改了。

    多少事端都是祸从口出。

    人生于世,不可能潇潇洒洒半点牵挂都没有,就算他刀枪不入,也总有在乎的人和事。不需要他变得谨言慎行,但多少总要有点顾忌。

    她考虑的虽多,脸上却不显。

    王十三快手快脚去把灯点起来,看文笙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心道这下可闯了大祸。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好?

    “姑奶奶,早早洗漱了睡吧。大年初一,不好动气,一气气一年呢。”

    文笙没有理会他嬉皮笑脸,两手在床榻上一撑,跳下来,往外边走去。

    王十三一开始还当她听了自己的话,要去洗漱,心里这块大石还未等落地呢,突然觉着不对,文笙竟是撇下他出了门,要往隔壁去。

    隔壁住着童白霜。

    完蛋了,她要去和童白霜睡,不要自己了。

    “喂喂喂,你干嘛,家丑不外扬啊!”

    文笙没搭理他。

    “文笙,姑奶奶,你别去啊,你身上那么凉,去和她挤什么挤。”

    文笙回头瞪他。

    王十三觉着有门,继续道:“你别忘了,她还是银月村的神女,说不定半夜里小鼓砰砰一敲,爬来好多蛇虫鼠蚁。”

    文笙怒目而视,亏这小子还记着她怕蛇,敢拿这个来吓唬她。

    王十三再接再厉:“再说这么晚了,人家都睡了。”

    话音未落,就见童白霜那屋里亮起灯来。

    王十三:“……”

    那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童白霜探出头来:“过年好啊。一天没见着,刚才听动静,觉着是你们两个回来了。”

    文笙点头而笑:“童姐姐过年好。今天遇上点事,我进去和你说。”

    “……喂!喂!”王十三小声叫她,心说别丢下我啊。

    好你个小娘们,和大爷来真的!

    文笙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

    童白霜打开了房门请文笙进去,看了看孤孤单单站在院子里的王十三,好意提醒:“我还没有睡,陆少爷您不进来么?”

    王十三觉着童白霜体贴懂事,真是颇有可取之处。

    文笙见王十三跟进屋,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她与童白霜道:“童姐姐,你跟着我们来到嘉通,又在江大人府上住了这么久,还没有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童白霜本是南崇人,深知江审言的厉害,在他眼皮底下,哪怕半夜,也不敢去了易容,所以这会儿她看上去还是老妇模样。

    灯光下,童白霜目露茫然:“我只想跟吴家讨个公道,我的名声,我这一辈子,还有我娘的一条命。我在大真庵呆了一年多,在银月村呆了十几年,相比之下这才几天,我不怕等,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陆少爷,顾姑娘,你俩能不能帮帮我。”

    文笙想了想,道:“我会帮你找机会,但吴家势大,能做到什么样,我不敢保证,只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童白霜眼睛里迸发出激动的光芒,连忙起身致谢。

    文笙拦住她:“童姐姐,不用客气。一路上不少时候偏劳你,再说我们也是顺势而为,办自己的事情,捎带着你的事。还有一件事……”

    王十三见她停下来侧耳倾听,赶紧献殷勤:“没事,外头没人偷听。”

    文笙微微颔首,继续道:“咱们现在住在江大人府上,当日你家的案子是他主办的,你可恨他?”(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根治

    童白霜恨不恨将她父亲和庶弟打落尘埃的江审言?

    对这位江大人,童白霜的心情很复杂,有抵触有排斥,说恨却谈不上。

    她这些日子住在江府深居简出,有意回避着江家的人。

    当年吴家那回事,她自觉无辜,父亲却放弃了她。

    这也到罢了,为了攀附吴家,连发妻都一并放弃,等她从大真庵脱身,无权无势的外祖父一家已经不知去向。

    很多事情童白霜不敢往深处想,父亲是死了,不死的话在她心里说不定要比江审言可怕可恨得多。

    她不用细说,只简单表明了下态度文笙便已经心中了然。

    “童姐姐,你别急,再等一等。机会很快就该来了。”而江审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自会水落石出。

    她自童白霜屋里出来,王十三腆着脸跟在后头。

    他怕文笙还想着刚才那茬儿,连声催促:“不早了,这会儿是真不早了,快点睡吧。”

    文笙横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自去洗漱了,换了衣裳躺下。

    过了一阵,王十三蹑手蹑脚回来,熄了灯上榻,扯过被子来盖着。

    两人并排躺着,中间离了差不多有半尺远。

    文笙不说话,王十三也憋着不讲,心道:“小娘们儿,等你睡着的。”

    他想等文笙睡了,他再贴靠过去,把人抱在怀里,等明天一早文笙若是怪罪,自己就说是她睡梦中主动跑过来的,看文笙还有什么话讲,嘿嘿嘿。

    孰料文笙躺了好一会儿还没睡着。翻了个身,不知是不是觉着黑夜里与自己面对面躺着别扭,又翻回去,改为面对墙壁。

    这么辗转反侧的,显是心里有事。

    难不成还生气呢?啧啧,这气性也太大了。

    可别气坏了。

    他蠢蠢欲动,想伸手过去将人搂过来。好好哄哄。

    他又不能真怎么滴。不过就是过了过嘴瘾,至于么,糟糕。不会是文笙真想他怎么滴吧。

    王十三忧伤地想,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初练《明日真经》的时候,他是不知道,若是知道还有这等大麻烦。估计着……也会练,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一想起《明日真经》,王十三就觉着气海**蓦地一热,凭空生出一股内息来。沿气海往下而去,直奔会阴。

    王十三吓了一跳,自从“御甲”练成。《明日真经》他就再没往下练,这大半个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虽然还不时来袭。却也没有变得多严重。

    这是怎么了,要造反不成?

    就在他浑身不得劲儿的时候,听着文笙幽幽开口:“十三。”

    “在,在。”王十三一时顾不上体内有异,赶紧接声。

    文笙在黑暗中无声笑了一笑,声音听着却似忧心忡忡:“等你活到八十岁,儿孙满堂,是不是也这么没正形,嘴上没个把门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十三心中一颤,暗忖:“若是等我活到八十岁,依旧陪在你身边,满堂儿孙都是咱俩的,兴致来了,你弹弹琴,我打打拳,做一对没正形的老祖宗,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不觉痴痴地道:“等你到八十岁,也依旧和现在一样,美得能勾老子的魂。”

    文笙一下没忍住乐了。

    王十三顿觉一天云彩满散,凑过去,伸胳膊将文笙搂住:“你身上凉,我帮你热热。”

    文笙不觉心软,算了,十三本就是这么一副材料,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变成彬彬君子,惩诫过,叫他知道这样不妥也就是了。

    “十三,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对你印象十分不佳,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一时手快,杀了闫宝雄。”

    “那是一方面,也因为你言语轻薄无礼。你该庆幸,那会儿我和云大哥都不是你的对手,否则的话,当场就狠狠教训你了。”

    王十三还在洋洋得意:“那后来怎么又佳了呢,是不是处得时间长了,觉出大爷的好来了?”

    文笙轻哼了一声:“是啊。那是不是每一个你认识的人,你都要这般相处,叫他们感觉一下你的好?”

    王十三心中警铃大震:“自然不可能,我只对你一个好。”

    文笙柔声劝道:“十三,我也不要你如何,只希望你以后说话的时候多过过脑子,为占点口头便宜,平白无故得罪人,那不是傻子么?”

    王十三掀了被子,紧紧搂住文笙,感动地道:“我就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文笙:“……”

    搂得太紧了,她很快就觉出来,王十三的身体如箭在弦上,正处在异常状态。

    她咬牙怒道:“王十三!你是不是活腻味了,想死就痛快说!”

    王十三欲哭无泪,只得放开了文笙:“我冤枉啊。这次真不怪我,是这个狗屁真经,我是想着清心寡欲,它偏不听话自己胡来,奶奶的,这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文笙:“……”

    她默然半晌,方道:“你忍一忍,明天找你舅舅,叫他帮着问问燕白吧。要不你点了灯,我帮你弹支曲子试试。”

    就算《伐木》无用,也还有《探花》呢。

    “别别,你快歇着,好不容易身体才有了点起色。”

    最终王十三修炼了好一阵《明日真经》才算消停下来,这叫他悲哀地发现了一件事,这邪功一旦练上了,还真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到后院去陪江老夫人用饭,半路上被狄秋衡拦了下来。

    狄秋衡脸色不大好,请两人先回东院,一会儿江大人有事要找他们。又说大人这会儿正在老夫人那里,特意派他来通知一声。

    文笙和王十三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太太昨晚没见着儿子,这会儿估计正拿江审言出气呢。

    母子不睦,确实不好去看热闹,再给老太太火上烧油。

    二人回了院子,吃过早饭,过了一阵,狄秋衡来叫。

    王十三同文笙道:“我正好和他说说《明日真经》的事。你别去了。在这等着我。”

    文笙点了点头。

    王十三在正屋的小花厅里见到江审言,一照面差点乐出来。

    江审言脑门上乌青了一大块,还有点破皮。夫人吴氏在旁边,正小心给他抹药呢。

    这大过年的,按照规矩今天夫妻俩要去吴氏的娘家,看吴氏衣裳都换好了。江老夫人真是一点面子不给儿子留,江审言这样子。不知呆会儿还怎么出门。

    王十三心里大赞:真是老子的亲外婆,砸得好!口里却道:“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审言自己按住了伤口,吴氏欲言又止。望了王十三一眼,转身离开了花厅。

    江审言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冷冷地道:“你外婆身体不好。你若真心孝顺她,就少在她面前。学那长舌妇人,搬弄是非。”

    王十三也不气恼,自己坐了下来:“燕白不是说了么,外婆那是心病,是因为有个白眼狼害了她闺女,她老人家看到我,不知道多开心,饭都多吃两碗。”

    江审言哼了一声,没有辩解,却问:“昨日所说成亲那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王十三笑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像对付我爹那样对付我,叫我赶紧散功,变成个废人,好任你**。原本我是不想答应的……”

    江审言未理会他卖关子,道:“你直接说结果。”

    王十三收起了笑容:“你说的不错,《明日真经》确实是一门邪功。原本我练成刀枪不入之后,就停了下来,没再练它,可昨晚才发现,这门功法一旦练起来,全然身不由己,练了之后,常常觉着浑身发热,焦躁不安,好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恨不得杀人见血才痛快!”

    他说到这里,江审言脸上的寒霜慢慢消失不见,竟隐隐露出了关切之色。

    “所以你说散功我也同意,我和我爹不一样,我从小在王家善堂练的是堂堂正正的内功心法,《明日真经》统共学了个把月,没有它,只是少了刀枪不入,依旧是这天底下数得着的高手。”

    其实不然,王十三的《明日真经》之所以能练得那么快,正是因为他将二十年所练内功全部用于修炼这新功法。

    但他笃定江审言本身是个文人,不通武艺,想不到这点,狄氏兄弟不知道《明日真经》怎么回事,没有把握不敢乱说,所以在这件事上,自己一蒙一个准。

    果然江审言点了点头:“如此就好,你准备什么时候成亲?正月里虽然不好嫁娶,但你们本来就一起了,也不用大操大办,挑个日子,我和你外婆说一声,这几天准备准备,家里人吃顿酒,看你们拜个堂就完了。”

    王十三扯起谎来毫无负担:“成。”

    “你以后要安分守己,《大崇律》……”

    江审言还待说教几句,刚起一个头,王十三那里手掌抬起,向下拍落。

    “砰”的一声响,他身旁好好一张桌子桌面如被巨石砸中,碎得七零八落,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掉落一地,瓜果滚得到处是。

    狄氏兄弟吓了一跳,不知说得好好的,这陆少爷又发什么疯,当即便要过来保护大人。

    江审言眉头紧皱,还未等说话,王十三已经抬手冲着掌心吹了吹,浑不在意地道:“舅舅你看,我还没怎么使劲儿,这桌子就垮了,我媳妇可是**凡胎,弱不经风的,我怕散功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力道,还请你跟燕老说说,就这两天赶紧给她治好了吧。”

    他“舅舅”两字叫得轻飘飘的,却叫听的人心里发毛。

    江审言摆了一下手,示意无妨,叫狄氏兄弟退后。

    他沉吟道:“你不必过于担心,你娘当日不是好好的,还有了你。”

    王十三瞪眼:“她好不好,你怎的知道?再说我媳妇虚成什么样了,也能跟我娘比?”

    江审言半晌无语,终是点了点头。

    王十三心中大定。

    江审言却说起了昨天王十三和文笙去陈家的事:“我听说,你们昨天去了陈康宁家,眼下朝中的情况很复杂,你不要节外生枝,给我和你外婆添麻烦。这件事,等你散功之后咱们再细说,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了。”

    王十三未置可否,打岔道:“舅舅,我有一事不明,当年我爹明明已经散了功,等同于废人,你干嘛还非要抓杀他?”

    江审言注意力果然被他引开,淡淡地道:“他不死,影响就不散。只能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么我娘呢,她是怎么死的?好几次,我想问一问外婆,都没忍心开口。”

    不知是不是后面这句话触动了江审言,他忘了捂住额头上的伤口,怅然道:“那时候本想你能牵绊住她,叫她别亲眼目睹陆鸿大的死,谁知道,最后时刻不知怎的,她竟有所察觉,甩脱了身边的人,只身出现,亲眼看到陆鸿大中箭落水,我命人拦住她,还是晚了一步,腊月天,她就那么跳进江里,为那个恶贯满盈的东西殉情。”

    王十三心里堵得慌,评价道:“她的哥哥带人杀了她的丈夫,她若是活下来,怕是得疯。所以她连我都顾不上了。”

    当时他太小了,对父母完全没有记忆。

    这会儿他想,幸好他们相爱,父亲爱母亲,为了她,心甘情愿散功变成废人,而母亲应该也是爱父亲的。他们两个在九泉之下会好好的,彼此都不再孤单。

    转过天来,江审言果然请了燕白再度帮文笙治伤。

    燕白来得这么快,叫文笙不由地怀疑,就连过年这几天此老也没有回家,不知藏在哪里。

    燕白把过脉之后,给文笙重新配了药,又叫王十三退出去,文笙脱了外裳,他来行针。

    文笙就趁机问起王十三亲生父母的事,她觉着燕白常给江老夫人看病,肯定知道些内情。

    果然,就听燕白叹了口气:“你们也别怪江大人了,这些年他心里也不好受,当日唯一的妹妹投了水,他亲自下去救,差点儿将命搭上。他不是一直没孩子么,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他说一日不找着外甥,便一日不让我治。”(未完待续)

    ps:我回来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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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根治(二合一)

    童白霜恨不恨将她父亲和庶弟打落尘埃的江审言?

    对这位江大人,童白霜的心情很复杂,有抵触有排斥,说恨却谈不上。

    她这些日子住在江府深居简出,有意回避着江家的人。

    当年吴家那回事,她自觉无辜,父亲却放弃了她。

    这也到罢了,为了攀附吴家,连发妻都一并放弃,等她从大真庵脱身,无权无势的外祖父一家已经不知去向。

    很多事情童白霜不敢往深处想,父亲是死了,不死的话在她心里说不定要比江审言可怕可恨得多。

    她不用细说,只简单表明了下态度文笙便已经心中了然。

    “童姐姐,你别急,再等一等。机会很快就该来了。”而江审言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自会水落石出。

    她自童白霜屋里出来,王十三腆着脸跟在后头。

    他怕文笙还想着刚才那茬儿,连声催促:“不早了,这会儿是真不早了,快点睡吧。”

    文笙横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自去洗漱了,换了衣裳躺下。

    过了一阵,王十三蹑手蹑脚回来,熄了灯上榻,扯过被子来盖着。

    两人并排躺着,中间离了差不多有半尺远。

    文笙不说话,王十三也憋着不讲,心道:“小娘们儿,等你睡着的。”

    他想等文笙睡了,他再贴靠过去,把人抱在怀里,等明天一早文笙若是怪罪。自己就说是她睡梦中主动跑过来的,看文笙还有什么话讲,嘿嘿嘿。

    孰料文笙躺了好一会儿还没睡着。翻了个身,不知是不是觉着黑夜里与自己面对面躺着别扭,又翻回去,改为面对墙壁。

    这么辗转反侧的,显是心里有事。

    难不成还生气呢?啧啧,这气性也太大了。

    可别气坏了。

    他蠢蠢欲动,想伸手过去将人搂过来。好好哄哄。

    他又不能真怎么滴,不过就是过了过嘴瘾,至于么。糟糕,不会是文笙真想他怎么滴吧。

    王十三忧伤地想,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初练《明日真经》的时候,他是不知道。若是知道还有这等大麻烦。估计着……也会练,他想起来了,那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一想起《明日真经》,王十三就觉着气海**蓦地一热,凭空生出一股内息来,沿气海往下而去,直奔会阴。

    王十三吓了一跳。自从“御甲”练成,《明日真经》他就再没往下练。这大半个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虽然还不时来袭,却也没有变得多严重。

    这是怎么了,要造反不成?

    就在他浑身不得劲儿的时候,听着文笙幽幽开口:“十三。”

    “在,在。”王十三一时顾不上体内有异,赶紧接声。

    文笙在黑暗中无声笑了一笑,声音听着却似忧心忡忡:“等你活到八十岁,儿孙满堂,是不是也这么没正形,嘴上没个把门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十三心中一颤,暗忖:“若是等我活到八十岁,依旧陪在你身边,满堂儿孙都是咱俩的,兴致来了,你弹弹琴,我打打拳,做一对没正形的老祖宗,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不觉痴痴地道:“等你到八十岁,也依旧和现在一样,美得能勾老子的魂。”

    文笙一下没忍住乐了。

    王十三顿觉一天云彩满散,凑过去,伸胳膊将文笙搂住:“你身上凉,我帮你热热。”

    文笙不觉心软,算了,十三本就是这么一副材料,再怎么样,他也不会变成彬彬君子,惩诫过,叫他知道这样不妥也就是了。

    “十三,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对你印象十分不佳,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一时手快,杀了闫宝雄。”

    “那是一方面,也因为你言语轻薄无礼。你该庆幸,那会儿我和云大哥都不是你的对手,否则的话,当场就狠狠教训你了。”

    王十三还在洋洋得意:“那后来怎么又佳了呢,是不是处得时间长了,觉出大爷的好来了?”

    文笙轻哼了一声:“是啊。那是不是每一个你认识的人,你都要这般相处,叫他们感觉一下你的好?”

    王十三心中警铃大震:“自然不可能,我只对你一个好。”

    文笙柔声劝道:“十三,我也不要你如何,只希望你以后说话的时候多过过脑子,为占点口头便宜,平白无故得罪人,那不是傻子么?”

    王十三掀了被子,紧紧搂住文笙,感动地道:“我就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文笙:“……”

    搂得太紧了,她很快就觉出来,王十三的身体如箭在弦上,正处在异常状态。

    她咬牙怒道:“王十三!你是不是活腻味了,想死就痛快说!”

    王十三欲哭无泪,只得放开了文笙:“我冤枉啊。这次真不怪我,是这个狗屁真经,我是想着清心寡欲,它偏不听话自己胡来,奶奶的,这还叫不叫人睡觉了!”

    文笙:“……”

    她默然半晌,方道:“你忍一忍,明天找你舅舅,叫他帮着问问燕白吧。要不你点了灯,我帮你弹支曲子试试。”

    就算《伐木》无用,也还有《探花》呢。

    “别别,你快歇着,好不容易身体才有了点起色。”

    最终王十三修炼了好一阵《明日真经》才算消停下来,这叫他悲哀地发现了一件事,这邪功一旦练上了,还真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到后院去陪江老夫人用饭,半路上被狄秋衡拦了下来。

    狄秋衡脸色不大好。请两人先回东院,一会儿江大人有事要找他们。又说大人这会儿正在老夫人那里,特意派他来通知一声。

    文笙和王十三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太太昨晚没见着儿子,这会儿估计正拿江审言出气呢。

    母子不睦,确实不好去看热闹,再给老太太火上烧油。

    二人回了院子,吃过早饭,过了一阵,狄秋衡来叫。

    王十三同文笙道:“我正好和他说说《明日真经》的事。你别去了,在这等着我。”

    文笙点了点头。

    王十三在正屋的小花厅里见到江审言,一照面差点乐出来。

    江审言脑门上乌青了一大块。还有点破皮,夫人吴氏在旁边,正小心给他抹药呢。

    这大过年的,按照规矩今天夫妻俩要去吴氏的娘家。看吴氏衣裳都换好了。江老夫人真是一点面子不给儿子留,江审言这样子,不知呆会儿还怎么出门。

    王十三心里大赞:真是老子的亲外婆,砸得好!口里却道:“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审言自己按住了伤口,吴氏欲言又止,望了王十三一眼,转身离开了花厅。

    江审言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冷冷地道:“你外婆身体不好,你若真心孝顺她。就少在她面前,学那长舌妇人,搬弄是非。”

    王十三也不气恼,自己坐了下来:“燕白不是说了么,外婆那是心病,是因为有个白眼狼害了她闺女,她老人家看到我,不知道多开心,饭都多吃两碗。”

    江审言哼了一声,没有辩解,却问:“昨日所说成亲那事,你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王十三笑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像对付我爹那样对付我,叫我赶紧散功,变成个废人,好任你**。原本我是不想答应的……”

    江审言未理会他卖关子,道:“你直接说结果。”

    王十三收起了笑容:“你说的不错,《明日真经》确实是一门邪功。原本我练成刀枪不入之后,就停了下来,没再练它,可昨晚才发现,这门功法一旦练起来,全然身不由己,练了之后,常常觉着浑身发热,焦躁不安,好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恨不得杀人见血才痛快!”

    他说到这里,江审言脸上的寒霜慢慢消失不见,竟隐隐露出了关切之色。

    “所以你说散功我也同意,我和我爹不一样,我从小在王家善堂练的是堂堂正正的内功心法,《明日真经》统共学了个把月,没有它,只是少了刀枪不入,依旧是这天底下数得着的高手。”

    其实不然,王十三的《明日真经》之所以能练得那么快,正是因为他将二十年所练内功全部用于修炼这新功法。

    但他笃定江审言本身是个文人,不通武艺,想不到这点,狄氏兄弟不知道《明日真经》怎么回事,没有把握不敢乱说,所以在这件事上,自己一蒙一个准。

    果然江审言点了点头:“如此就好,你准备什么时候成亲?正月里虽然不好嫁娶,但你们本来就一起了,也不用大操大办,挑个日子,我和你外婆说一声,这几天准备准备,家里人吃顿酒,看你们拜个堂就完了。”

    王十三扯起谎来毫无负担:“成。”

    “你以后要安分守己,《大崇律》……”

    江审言还待说教几句,刚起一个头,王十三那里手掌抬起,向下拍落。

    “砰”的一声响,他身旁好好一张桌子桌面如被巨石砸中,碎得七零八落,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掉落一地,瓜果滚得到处是。

    狄氏兄弟吓了一跳,不知说得好好的,这陆少爷又发什么疯,当即便要过来保护大人。

    江审言眉头紧皱,还未等说话,王十三已经抬手冲着掌心吹了吹,浑不在意地道:“舅舅你看,我还没怎么使劲儿,这桌子就垮了,我媳妇可是**凡胎,弱不经风的,我怕散功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控制不住力道,还请你跟燕老说说,就这两天赶紧给她治好了吧。”

    他“舅舅”两字叫得轻飘飘的,却叫听的人心里发毛。

    江审言摆了一下手,示意无妨,叫狄氏兄弟退后。

    他沉吟道:“你不必过于担心,你娘当日不是好好的,还有了你。”

    王十三瞪眼:“她好不好,你怎的知道?再说我媳妇虚成什么样了,也能跟我娘比?”

    江审言半晌无语,终是点了点头。

    王十三心中大定。

    江审言却说起了昨天王十三和文笙去陈家的事:“我听说,你们昨天去了陈康宁家,眼下朝中的情况很复杂,你不要节外生枝,给我和你外婆添麻烦。这件事,等你散功之后咱们再细说,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了。”

    王十三未置可否,打岔道:“舅舅,我有一事不明,当年我爹明明已经散了功,等同于废人,你干嘛还非要抓杀他?”

    江审言注意力果然被他引开,淡淡地道:“他不死,影响就不散。只能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么我娘呢,她是怎么死的?好几次,我想问一问外婆,都没忍心开口。”

    不知是不是后面这句话触动了江审言,他忘了捂住额头上的伤口,怅然道:“那时候本想你能牵绊住她,叫她别亲眼目睹陆鸿大的死,谁知道,最后时刻不知怎的,她竟有所察觉,甩脱了身边的人,只身出现,亲眼看到陆鸿大中箭落水,我命人拦住她,还是晚了一步,腊月天,她就那么跳进江里,为那个恶贯满盈的东西殉情。”

    王十三心里堵得慌,评价道:“她的哥哥带人杀了她的丈夫,她若是活下来,怕是得疯。所以她连我都顾不上了。”

    当时他太小了,对父母完全没有记忆。

    这会儿他想,幸好他们相爱,父亲爱母亲,为了她,心甘情愿散功变成废人,而母亲应该也是爱父亲的。他们两个在九泉之下会好好的,彼此都不再孤单。

    转过天来,江审言果然请了燕白再度帮文笙治伤。

    燕白来得这么快,叫文笙不由地怀疑,就连过年这几天此老也没有回家,不知藏在哪里。

    燕白把过脉之后,给文笙重新配了药,又叫王十三退出去,文笙脱了外裳,他来行针。

    文笙就趁机问起王十三亲生父母的事,她觉着燕白常给江老夫人看病,肯定知道些内情。

    果然,就听燕白叹了口气:“你们也别怪江大人了,这些年他心里也不好受,当日唯一的妹妹投了水,他亲自下去救,差点儿将命搭上。他不是一直没孩子么,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他说一日不找着外甥,便一日不让我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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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备战上元节

    文笙很是惊讶,原来江审言一直没有子嗣,原因竟在于此。

    “那他的夫人可知道内情?”

    “多少知道一些,不过她并不知道是江大人自己不肯治,还当老夫手段有限,治不好他的毛病。”燕白摇了摇头。

    文笙不由道:“如今既然找到不逊了,甥舅相认,燕老正好施展回春妙手给他治治,江大人今年有……”

    燕白与江审言相交莫逆,对他的情况所知甚详:“他今年四十有七,幸好他成亲晚,夫人尚不到四十,好好调理一番,多了不敢讲,生一胎问题应该不大。再拖可就麻烦了。”

    文笙了然,江审言在这件事上有愧于吴氏,肯定不会纳妾,若是再过两年,吴氏年过四旬头胎分娩,即使是燕白也不敢担保大人孩子都平安。

    “过去的就叫它过去吧,等江大人有了子嗣,老夫人一高兴,母子俩有什么结自然也都解开了。燕老真是做了件大善事。”

    燕白抬了抬一侧花白的长眉,似笑非笑:“等你们成了亲,你若能看着点那小子,叫他少给他舅舅惹点儿事,那才是关键。”

    文笙默然未语,心说抱歉,这个真不能答应您,就算我们不去惹事,麻烦也会自己找来。

    不说别的,林世南府上还住着钟天政,关着云鹭呢。

    想到此,她心念一动,转而问燕白:“燕老,您上次受林将军所托,在他府上治的那个人,后来有没有再见过他?”

    燕白不答反问:“听说那人是东夷鬼公子?”

    文笙一听这话,就知道燕白和江审言之间确实无话不说。

    “老夫到是想再去瞧瞧。不过江大人说那鬼公子极是危险,劝我暂避一二。”

    文笙默然。

    依她对钟天政的了解,江审言所忧并非全无道理,钟天政除非自顾不暇,否则必定会生出将燕白掳走,收为己用的念头。

    这位医术通神的天下第一人,建昭帝活着的时候也曾打过他的主意。不过真论起手段。建昭帝怕是拍马也比不上钟天政。

    “江大人所虑甚是,燕老最近还是不要露面了,就呆在府里。正好给江大人调理一下,顺便种种花草。”

    燕白“呵呵”而笑。

    文笙趁机问他:“上次您说他虽未治愈,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他大约什么时间能彻底痊愈,现在是否能与人动手?”

    燕白微一沉吟:“正常而言差不多需要半年吧。不过他能一直撑到嘉通,手上灵丹妙药不少。若是再加上林世南不遗余力的相助,两三个月也有可能。”

    文笙心中稍定。

    若问医圣出手怎么会拖得时间这么长,当是与先前给自己治伤一样,老爷子出于种种想法。没有倾尽全力。

    这天是初三。

    一旦燕白尽心竭力地帮文笙调理,几乎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不过两三天。文笙便觉着浑身轻松,精神充沛。燕白更是明确告诉她,不用等到正月底,她便能恢复如初。

    久违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回到文笙身上。

    按江审言的意思,文笙和王十三的婚事定在了正月二十。

    江府里随之忙活开了,采买东西,缝衣制被,布置新房。

    时间这么紧,偏偏府里老夫人兴致勃勃跟着参合,一会儿一个想法,将下人们指使得团团转。

    江审言身居高位,这才刚刚有了点动静,府里要办喜事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怕外人传是江审言纳妾,江家人对外放出风去,说是大人老家的一个晚辈前来投奔,极得老夫人欢心,顺便帮着操办一下婚事。

    于是外头流言一变,就成了江大人偌大年纪没有子嗣,此番终于决定要从老家过继远房侄子继承香火了。

    正月里酒宴聚会多,江审言的夫人吴氏就成了大家争相打听的对象。

    吴氏早得了江审言叮嘱,口风极紧。

    不要说平时往来的那些命妇此刻多是怀着瞧好戏的心态,就连回了娘家,她也没敢告诉家里人,丈夫认回了失散二十年的亲外甥,要命的是那竟是陆鸿大的儿子。

    陆鸿大死了这么多年,凶名犹在。

    虽然江审言安慰她说不用怕,一切有他,吴氏仍不敢想万一事情败露,该当如何善后。

    转眼到了正月初八,命妇们聚会的时候有了新的话题。

    有几个大梁来的奸细,伪装成歌妓,藏身瓦舍之中,散布谣言,意图引发朝野混乱。

    大家说者隐晦,听者意会,多是欲言又止点到为止。

    反正那几个歌妓已经抓起来了,抓捕她们的不是嘉通府的差人,而是忠武将军齐肃所率禁军。

    大梁的乐师天下闻名,命妇们关心的重点很快就变成了听说这几个奸细深谙以声音魅惑他人之术,轻易就能勾了男人的魂去。

    这还了得,一定要私下打听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谁家的男人受了勾引?

    这些妇人有了事做,不再盯着江审言府上,直叫吴氏大大松了口气。

    文笙也听说了这一消息。

    到不是江家的人透露给她的,是谭芝告诉的王十三。

    王十三这天半夜里悄悄溜了出去,去了陈家。

    原本说了初二见,结果王十三一去不返,陈子实那边又听说江大人家要办喜事,还以为指望不上他了,谁知半夜里王十三由天而降,不知怎的摸到了大公子睡觉的卧房外头,丢了颗石子砸在窗棂上。

    陈子实惊醒之后吓出一身汗,这得亏不是仇人,不然睡到半夜脑袋不见了都不知道。

    他赶紧穿戴好,将王十三让到客厅,又派人去把谭芝喊来。

    闲谈间问明白要在江府成亲的果然是这陆不逊。陈子实这才觉着踏实了些。

    王十三一手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来嘉通投亲之前,家里觉着我和内人孤男寡女两个赶路不方便,就在老家那边简单吃了顿酒,算是成了亲,谁知道江老夫人听说之后不满意,要给我们补个拜堂的仪式。嘿嘿嘿。”

    陈子实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陆兄弟你也不早说。那天不请外客?那我叫人准备一份贺礼,你一会儿带回去。”

    初一那晚,送走了王十三和文笙。陈子实便去跟父亲陈康宁一五一十禀报了一番。

    就连陈康宁都说江审言是凭着能力一步步坐到如今的高位,虽然娶了吴氏之女,却并不能说就是吴德水的人。

    再说他就是使诡计要危害贵妃,扳倒陈家。也不会傻到叫自己家的亲戚深陷其中。

    这陆不逊虽然憨头憨脑,还真是热心肠。非要拔刀相助。

    谭芝很快赶来,代陈子实将这几日芙蓉瓦舍那边的进展说了说,果然那歌妓和她身后的人都是自奉京来的,到嘉通刚刚只有半个月。

    为首的是个半老徐娘。被抓之后交待说,因为大梁那边战乱,无法谋生。所以才仗着这一技之长,到南崇来讨生活。

    陈子实冷笑道:“说起来多亏了弟妹。街头巷尾流言刚起,我们便先下手为强了。只要是大梁那边来的,都先抓了起来再说,两国打仗,是不是奸细还不是咱说了算。”

    谭芝因自家大公子说话直白,猜他是还没睡醒呢,笑道:“大公子明鉴,委屈不了她们。陆兄弟你想想,飞云江封着呢,若不是有人别有用心,以权谋私,又怎么可能放她们过江?”

    王十三摆了摆手:“咱们自己人私下里说说到罢了,出去可千万别提我家那口子,一个娘们儿,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就得了,没必要出这样的风头。”

    谭芝连连点头:“陆兄弟说得是。”

    王十三主动提起前事:“那天你们所说那几个挑事的门客,行踪可打探好了?我去教训教训他们,权当活动一下筋骨。”

    陈子实便去看谭芝。

    谭芝苦笑:“原本是打听了一些,可今天这都初八了。以咱们和安国公府的关系,总盯着他们惹人生疑,再说我也不知道陆兄弟你今天晚上会来。”

    王十三面露愧疚:“不好意思,陆某食言了,确实是江大人那里盯得太紧,我又想瞒着他,前几日不方便出来。”

    陈子实和谭芝一齐点头:“了解,我们了解。”可不是嘛,若是江审言知道,绝不会叫你做这样的蠢事。

    “这么着,你再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他们那些人一起行动的时候,最好是晚上。我到时候蒙个面,把那些人一勺子烩了。明天晚上我再过来听消息。”

    说话间王十三站起来作势要走。

    “哎,等等。”谭芝赶紧将他唤住。

    “正月十五上元节……”谭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睛望向陈子实。

    陈子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但说无妨。

    谭芝笑了笑,道:“我想起来了,陆兄弟,要按你说的,根本无需打听,十五晚上,按照惯例,各位王公大臣都会出来燃灯,尤其是安国公府,每年从正月十四开始,便搭起灯楼,高达百尺,在咱们嘉通十分有名。到上元节那天晚上,安国公夫人大吴氏会请相熟的命妇一起赏灯,那天安国公府的门客必定会尽数到场,散在周围警戒。”

    说完了,他仿佛失言,懊恼地“啊”了一声:“算了,那天对方人太多,万一失手不好收拾,我还是再打听一下吧。”

    王十三果然未叫他失望,立刻便道:“别,就这天吧,上元节赏灯,哈哈,人多好啊。老子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们个教训。”

    陈子实假意阻拦:“别别,陆兄弟,这太危险了。我们换个稳妥的时候出手。你也知道,这府里的门客实力有限,再说大庭广众之下,也有不方便之处,怕是帮不了你什么忙。”

    王十三傲气上来,将脖子一梗:“咱不早说好了,打架的时候我一个人上么?大公子你若实在担心,就在安国公府的灯楼附近帮我准备一座空宅子,待我将人抓到那里去慢慢炮制。”

    陈子实:“……”

    没想到这一激将还激出事来了。

    他转念一想不过一处宅子,大不了小心一些,多转几手,确保万一事情闹大了查不到自家身上就是了。

    这陆不逊别看此时这么好说话,分明就是只顺毛驴,他说自己脾气不好也是真的。

    想到此,陈子实看了一眼一旁的谭芝,道:“这个好办,回头我叫谭芝帮你准备好。”

    王十三笑笑,这次是真的心满意足:“还有灯楼周围的具体布防,总得叫我把人认齐了,知道哪些是安国公府的人吧。两位先准备着,这几天晚上我得空就来叨扰。”

    陈子实闻言心头突然“砰砰”而跳,好家伙,这小子不是正好和安国公府有仇吧,听起来是要大闹一场啊。

    不管他,万一出事,自家好撇清,叫江审言头疼去。

    若是老天作美,说不定他们拿个大把柄,可以借机把江审言拉拢过来,那可就太好了。

    一方戏演全套,一方着力奉承,到分别时恋恋不舍,陈子实没忘记吩咐下人去拿了重重一袋金叶子来:“陆兄弟,这是为兄恭贺你成亲的一点心意,也没提前准备,太仓促了,你千万别嫌弃。”

    王十三哈哈而笑,痛快接了过来:“怎么会,我谢大公子还来不及。走了!”

    陈子实觉着送金子没标记,回头找不上他,王十三觉着又一笔钱财到手,彼此都很满意。

    王十三踏着星光回到家中,与文笙如此一说,两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文笙道:“走之前你和老夫人那里看看怎么通个气吧,实在不成,留封信也好,省得她挂念。”

    王十三点头,外婆对他实在太好了,眼下正一门心思准备他的婚事,而且老人家身体又不好,就这么走,他确实有些舍不得。

    不过还是媳妇更重要啊。

    再说他也不可能就此呆在南崇,跟着江审言过活。

    屈指算算,不过还剩七天。

    需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首先是人手不足。

    此时他们加上童白霜也不过三个人,到哪里去找帮手呢?(未完待续)

    ps:晚了晚了晚了。

    贴草稿,我再改改。

    5201小说高速首发重笙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四百零七章 备战上元节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

第四百零七章 备战上元节(二合一)

    文笙很是惊讶,原来江审言一直没有子嗣,原因竟在于此。

    “那他的夫人可知道内情?”

    “多少知道一些,不过她并不知道是江大人自己不肯治,还当老夫手段有限,治不好他的毛病。”燕白摇了摇头。

    文笙不由道:“如今既然找到不逊了,甥舅相认,燕老正好施展回春妙手给他治治,江大人今年有……”

    燕白与江审言相交莫逆,对他的情况所知甚详:“他今年四十有七,幸好他成亲晚,夫人尚不到四十,好好调理一番,多了不敢讲,生一胎问题应该不大。再拖可就麻烦了。”

    文笙了然,江审言在这件事上有愧于吴氏,肯定不会纳妾,若是再过两年,吴氏年过四旬头胎分娩,即使是燕白也不敢担保大人孩子都平安。

    “过去的就叫它过去吧,等江大人有了子嗣,老夫人一高兴,母子俩有什么结自然也都解开了。燕老真是做了件大善事。”

    燕白抬了抬一侧花白的长眉,似笑非笑:“等你们成了亲,你若能看着点那小子,叫他少给他舅舅惹点儿事,那才是关键。”

    文笙默然未语,心说抱歉,这个真不能答应您,就算我们不去惹事,麻烦也会自己找来。

    不说(别的,林世南府上还住着钟天政,关着云鹭呢。

    想到此,她心念一动,转而问燕白:“燕老,您上次受林将军所托。在他府上治的那个人,后来有没有再见过他?”

    燕白不答反问:“听说那人是东夷鬼公子?”

    文笙一听这话,就知道燕白和江审言之间确实无话不说。

    “老夫到是想再去瞧瞧。不过江大人说那鬼公子极是危险,劝我暂避一二。”

    文笙默然。

    依她对钟天政的了解,江审言所忧并非全无道理,钟天政除非自顾不暇,否则必定会生出将燕白掳走,收为己用的念头。

    这位医术通神的天下第一人,建昭帝活着的时候也曾打过他的主意。不过真论起手段,建昭帝怕是拍马也比不上钟天政。

    “江大人所虑甚是,燕老最近还是不要露面了。就呆在府里,正好给江大人调理一下,顺便种种花草。”

    燕白“呵呵”而笑。

    文笙趁机问他:“上次您说他虽未治愈,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他大约什么时间能彻底痊愈。现在是否能与人动手?”

    燕白微一沉吟:“正常而言差不多需要半年吧。不过他能一直撑到嘉通,手上灵丹妙药不少,若是再加上林世南不遗余力的相助,两三个月也有可能。”

    文笙心中稍定。

    若问医圣出手怎么会拖得时间这么长,当是与先前给自己治伤一样,老爷子出于种种想法,没有倾尽全力。

    这天是初三。

    一旦燕白尽心竭力地帮文笙调理,几乎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不过两三天,文笙便觉着浑身轻松。精神充沛,燕白更是明确告诉她,不用等到正月底,她便能恢复如初。

    久违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回到文笙身上。

    按江审言的意思,文笙和王十三的婚事定在了正月二十。

    江府里随之忙活开了,采买东西,缝衣制被,布置新房。

    时间这么紧,偏偏府里老夫人兴致勃勃跟着参合,一会儿一个想法,将下人们指使得团团转。

    江审言身居高位,这才刚刚有了点动静,府里要办喜事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怕外人传是江审言纳妾,江家人对外放出风去,说是大人老家的一个晚辈前来投奔,极得老夫人欢心,顺便帮着操办一下婚事。

    于是外头流言一变,就成了江大人偌大年纪没有子嗣,此番终于决定要从老家过继远房侄子继承香火了。

    正月里酒宴聚会多,江审言的夫人吴氏就成了大家争相打听的对象。

    吴氏早得了江审言叮嘱,口风极紧。

    不要说平时往来的那些命妇此刻多是怀着瞧好戏的心态,就连回了娘家,她也没敢告诉家里人,丈夫认回了失散二十年的亲外甥,要命的是那竟是陆鸿大的儿子。

    陆鸿大死了这么多年,凶名犹在。

    虽然江审言安慰她说不用怕,一切有他,吴氏仍不敢想万一事情败露,该当如何善后。

    转眼到了正月初八,命妇们聚会的时候有了新的话题。

    有几个大梁来的奸细,伪装成歌妓,藏身瓦舍之中,散布谣言,意图引发朝野混乱。

    大家说者隐晦,听者意会,多是欲言又止点到为止。

    反正那几个歌妓已经抓起来了,抓捕她们的不是嘉通府的差人,而是忠武将军齐肃所率禁军。

    大梁的乐师天下闻名,命妇们关心的重点很快就变成了听说这几个奸细深谙以声音魅惑他人之术,轻易就能勾了男人的魂去。

    这还了得,一定要私下打听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是谁家的男人受了勾引?

    这些妇人有了事做,不再盯着江审言府上,直叫吴氏大大松了口气。

    文笙也听说了这一消息。

    到不是江家的人透露给她的,是谭芝告诉的王十三。

    王十三这天半夜里悄悄溜了出去,去了陈家。

    原本说了初二见,结果王十三一去不返,陈子实那边又听说江大人家要办喜事,还以为指望不上他了,谁知半夜里王十三由天而降,不知怎的摸到了大公子睡觉的卧房外头,丢了颗石子砸在窗棂上。

    陈子实惊醒之后吓出一身汗,这得亏不是仇人。不然睡到半夜脑袋不见了都不知道。

    他赶紧穿戴好,将王十三让到客厅,又派人去把谭芝喊来。

    闲谈间问明白要在江府成亲的果然是这陆不逊。陈子实这才觉着踏实了些。

    王十三一手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来嘉通投亲之前,家里觉着我和内人孤男寡女两个赶路不方便,就在老家那边简单吃了顿酒,算是成了亲,谁知道江老夫人听说之后不满意,要给我们补个拜堂的仪式。嘿嘿嘿。”

    陈子实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陆兄弟你也不早说,那天不请外客?那我叫人准备一份贺礼,你一会儿带回去。”

    初一那晚。送走了王十三和文笙,陈子实便去跟父亲陈康宁一五一十禀报了一番。

    就连陈康宁都说江审言是凭着能力一步步坐到如今的高位,虽然娶了吴氏之女,却并不能说就是吴德水的人。

    再说他就是使诡计要危害贵妃。扳倒陈家。也不会傻到叫自己家的亲戚深陷其中。

    这陆不逊虽然憨头憨脑,还真是热心肠,非要拔刀相助。

    谭芝很快赶来,代陈子实将这几日芙蓉瓦舍那边的进展说了说,果然那歌妓和她身后的人都是自奉京来的,到嘉通刚刚只有半个月。

    为首的是个半老徐娘,被抓之后交待说,因为大梁那边战乱。无法谋生,所以才仗着这一技之长。到南崇来讨生活。

    陈子实冷笑道:“说起来多亏了弟妹,街头巷尾流言刚起,我们便先下手为强了。只要是大梁那边来的,都先抓了起来再说,两国打仗,是不是奸细还不是咱说了算。”

    谭芝因自家大公子说话直白,猜他是还没睡醒呢,笑道:“大公子明鉴,委屈不了她们。陆兄弟你想想,飞云江封着呢,若不是有人别有用心,以权谋私,又怎么可能放她们过江?”

    王十三摆了摆手:“咱们自己人私下里说说到罢了,出去可千万别提我家那口子,一个娘们儿,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就得了,没必要出这样的风头。”

    谭芝连连点头:“陆兄弟说得是。”

    王十三主动提起前事:“那天你们所说那几个挑事的门客,行踪可打探好了?我去教训教训他们,权当活动一下筋骨。”

    陈子实便去看谭芝。

    谭芝苦笑:“原本是打听了一些,可今天这都初八了。以咱们和安国公府的关系,总盯着他们惹人生疑,再说我也不知道陆兄弟你今天晚上会来。”

    王十三面露愧疚:“不好意思,陆某食言了,确实是江大人那里盯得太紧,我又想瞒着他,前几日不方便出来。”

    陈子实和谭芝一齐点头:“了解,我们了解。”可不是嘛,若是江审言知道,绝不会叫你做这样的蠢事。

    “这么着,你再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他们那些人一起行动的时候,最好是晚上。我到时候蒙个面,把那些人一勺子烩了。明天晚上我再过来听消息。”

    说话间王十三站起来作势要走。

    “哎,等等。”谭芝赶紧将他唤住。

    “正月十五上元节……”谭芝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眼睛望向陈子实。

    陈子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但说无妨。

    谭芝笑了笑,道:“我想起来了,陆兄弟,要按你说的,根本无需打听,十五晚上,按照惯例,各位王公大臣都会出来燃灯,尤其是安国公府,每年从正月十四开始,便搭起灯楼,高达百尺,在咱们嘉通十分有名。到上元节那天晚上,安国公夫人大吴氏会请相熟的命妇一起赏灯,那天安国公府的门客必定会尽数到场,散在周围警戒。”

    说完了,他仿佛失言,懊恼地“啊”了一声:“算了,那天对方人太多,万一失手不好收拾,我还是再打听一下吧。”

    王十三果然未叫他失望,立刻便道:“别,就这天吧,上元节赏灯,哈哈,人多好啊。老子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们个教训。”

    陈子实假意阻拦:“别别,陆兄弟,这太危险了。我们换个稳妥的时候出手。你也知道,这府里的门客实力有限,再说大庭广众之下,也有不方便之处,怕是帮不了你什么忙。”

    王十三傲气上来,将脖子一梗:“咱不早说好了,打架的时候我一个人上么?大公子你若实在担心,就在安国公府的灯楼附近帮我准备一座空宅子,待我将人抓到那里去慢慢炮制。”

    陈子实:“……”

    没想到这一激将还激出事来了。

    他转念一想不过一处宅子,大不了小心一些,多转几手,确保万一事情闹大了查不到自家身上就是了。

    这陆不逊别看此时这么好说话,分明就是只顺毛驴,他说自己脾气不好也是真的。

    想到此,陈子实看了一眼一旁的谭芝,道:“这个好办,回头我叫谭芝帮你准备好。”

    王十三笑笑,这次是真的心满意足:“还有灯楼周围的具体布防,总得叫我把人认齐了,知道哪些是安国公府的人吧。两位先准备着,这几天晚上我得空就来叨扰。”

    陈子实闻言心头突然“砰砰”而跳,好家伙,这小子不是正好和安国公府有仇吧,听起来是要大闹一场啊。

    不管他,万一出事,自家好撇清,叫江审言头疼去。

    若是老天作美,说不定他们拿个大把柄,可以借机把江审言拉拢过来,那可就太好了。

    一方戏演全套,一方着力奉承,到分别时恋恋不舍,陈子实没忘记吩咐下人去拿了重重一袋金叶子来:“陆兄弟,这是为兄恭贺你成亲的一点心意,也没提前准备,太仓促了,你千万别嫌弃。”

    王十三哈哈而笑,痛快接了过来:“怎么会,我谢大公子还来不及。走了!”

    陈子实觉着送金子没标记,回头找不上他,王十三觉着又一笔钱财到手,彼此都很满意。

    王十三踏着星光回到家中,与文笙如此一说,两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文笙道:“走之前你和老夫人那里看看怎么通个气吧,实在不成,留封信也好,省得她挂念。”

    王十三点头,外婆对他实在太好了,眼下正一门心思准备他的婚事,而且老人家身体又不好,就这么走,他确实有些舍不得。

    不过还是媳妇更重要啊。

    再说他也不可能就此呆在南崇,跟着江审言过活。

    屈指算算,不过还剩七天。

    需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首先是人手不足。

    此时他们加上童白霜也不过三个人,到哪里去找帮手呢?(未完待续……)

    ps:晚了晚了晚了。

    贴草稿,我再改改。( )

第四百零八章 帮手何在(二合一)

若只是收拾安国公府的几个门客,有王十三自己就够了,文笙会觉着人手不足,是因为他们计划着要来一票大的。

    那天不但国公夫人大吴氏会现身,她还会邀请很多命妇,像江审言的夫人因为是吴氏旁支,丈夫高居二shuyaya了,再在陈家做个混饭吃的五六等门客便没什么价值。

    想必自己那位舅舅不会如此浪费人才。

    一查之下还真是有。

    王十三笑道:“麻烦帮查一下他的住址以及举荐人。我现在就要。”(未完待续……)

    ps:晚了晚了晚了晚了。( )

第四百零九章 逛灯会(二合一)

    这位借故辞去的门客名叫赵四海,孤身一人没有家眷。

    据说人如其名,性情豪爽,交游广阔,虽然本事有限,在门客里头人缘却很好,与宣同方几个常在一起喝酒。

    王十三初来还见过了一回,只是当时彼此都未太在意。

    王十三如愿拿到了此人的资料。

    陈子实正用着王十三,对他有求必应,谭芝正抓紧时间踅摸合适的房子,王十三见这边没什么事,告辞出来,循着线索去查赵四海。

    在他想来,他那位舅舅百事缠身,不可能全都亲力亲为,这些不见光的事情必定是有专人在打理。

    就像当年的王光济一样。

    只要不出现特殊情况,一件事通常是由同一波人跟到底。

    所以赵四海必定知道宣同方他们关在哪里,甚至有可能就是他在负责审问。

    这其中的门道,王十三不等长到笤帚高就一清二楚了,他敢说若是他来弄,必定滴水不漏,江审言那些手下到他眼前来使这些障眼法,无异于班门弄斧。

    这一个来月,嘉通城城里城外,大街小巷,王十三都已逛遍,若非没有熟人帮忙,又不想打草惊蛇,至多两个晚上他便能将宣同方等人的去向查明白。

    即使如此,七天时间也足够了。

    正月十二晚上,王十三在一个武馆的后院里发现了宣同方等人。

    他们几个被关押在地牢里,大约有七八个看守,他们伪装成武馆的师傅和学徒,这样打打闹闹偶有喧哗传到外边街坊四邻也不会生疑,那位赵四海也在,假装是上门切磋武艺的客人。

    王十三没有下到牢里去看,偷听他们闲谈当中露出来的一言半辞,犯人虽然吃了不少苦,但好在都活着。

    他回去和文笙通了个气,只等到上元节当天再来救人。

    这几天的工夫。陈家那边房子也找好了,谭芝带着王十三先去踩了个点。

    宅院不大,就在三泰街,离着高官勋贵们扎堆居住的三正胡同不远。

    据说房主在京里做小买卖。如今举家离京过年了,准备出了正月再回来,房子暂时托邻居帮着照看。

    边上那家也是做买卖的,上元节前后几天街市上那么热闹,只要王十三别在这家放火。外人根本顾及不到这家院子里是不是进去人了。

    王十三心下了然,陈家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如此一来,事后任安国公府怎么追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看罢之后,总体上他还挺满意的。

    院子前后都有门,后巷尤其浅窄僻静,到了晚上黑乎乎的,估计即使是上元节夜里也不会有几个人从这里走。

    位置也很合适,安国公府的灯楼要搭在端正胡同外头。距离这边不过一里多路,对他而言不过是抬抬脚就到了,到时文笙和童白霜两个女流之辈撤过来也不会很辛苦。

    王十三拍着谭芝的肩膀,赞道:“不错不错,很有眼光。就这两天,你那边就不要再派人过来了,以免叫人生疑。”

    谭芝给他拍得半身发麻,赔笑道:“陆老弟只管放心,这地方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大公子都所知不详。”

    王十三心中冷笑:信你才怪。却哥俩好一般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道:“把当晚安国公府门客侍卫调度布防的情报整理好,明天晚上我去拿。后天就是正月十四了,我得陪一陪江老夫人。”

    谭芝点头。忙不迭答应。

    “等到上元节之后,我也得避避风头,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大家暂时就别见面了,等风声过了再说。大公子那里还要麻烦谭兄帮我解释解释。”

    谭芝巴不得他这么说。

    若只是教训几个不长眼的门客,哪用如此慎重。这陆不逊不知要搞什么。会不会把天捅个窟窿。

    谭芝心里像怀了个小兔子,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王十三冲他笑一笑,两人就在那宅院的后门处分开。王十三揣起手,惬意地哼着小曲,转身慢慢融入冰冷的寒夜。

    外边的就差不多准备齐了。王十三回来和文笙一说,两人都觉着事情十分顺利,童白霜那里好说,等安排好了告诉她怎么做就是了,剩下的就是江老夫人那里。

    江老夫人这个年过得很高兴,再过几天外孙就要娶媳妇了,外孙和顾姑娘感情很好,等来年说不定就能抱上小重孙孙。

    可惜因为女婿的身份,还得瞒着外头,这婚事也不敢张扬。

    白天多数时候王十三都陪着她,端茶倒水喂个药,顺便再讲讲笑话。

    他笑话讲得粗鄙,老太太也笑,文笙弹一段《伐木》,老太太也笑,王十三觉着不舍,以期盼地语气道:“外婆,回头我接你去大梁住,让我孝顺你好不好?”

    江老夫人笑道:“哎呦,外婆老了,跟着儿子住是应该的,哪好拖累外孙,你自己还没成家,是个小孩子呢。”

    王十三欲言又止,他自己也觉着大梁局势未明,搞不好有一天李承运翻脸或是纪家军落败,他还要带着文笙去做山大王,外婆跟着自己确实不如在江府里。

    江审言在南崇,虽然不如吴德水和林世南根基深厚,手里也掌握着一些势力,应该不致轻易垮掉。

    江老夫人若有所觉,迟疑道:“不逊,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外婆?”

    王十三连忙摆手:“没,我就是觉着,呆在南崇一辈子都得偷偷摸摸,不敢叫人知道我是我爹的儿子,是您的外孙,在大梁那边我有很多朋友,现在还是有品阶的军官,若是回去,以后说不定会更好。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

    江老夫人闻言脸垮下来,外孙说是“随便说说”,话里头却已经萌生出了去意。

    两下隔着千山万水,又正在打仗,自己这么大年纪,他若是走了。谁知道进棺材之前还能不能见着。

    可勉强留在这里,叫他舅舅养着,外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老太太适才的好心情登时荡然无存,眼圈一红。赶紧去拿帕子。

    文笙从旁柔声细语劝了几句,道:“老夫人,若是大梁和南崇不打仗就好了,到时候不过隔着一条飞云江,坐船来去也方便。就像是南崇的这个州到那个州。大梁和东夷打,那是没有办法,避无可避。和南崇这边已经有三百年的定局,不管你吞并我,还是我吞并你,都不是简单一句话的事,苦的都是两下的老百姓。”

    江老夫人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自然知道乱世之中百姓最苦的道理,叹了口气,握住了文笙的手。

    王十三在旁添油加醋。将当日他在离水自白州慰问团那里听来的惨事说给老夫人听,柴寿家的在旁边听得毛骨悚然,手掩了嘴,泪眼婆娑,心说大过年的怎么给老太太说这些。

    江老夫人叹道:“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啊。”

    王十三话风一转,说起了江北几县如今的情况。

    其实江北之乱,因素很多,被南崇军队占领是一方面,根源还在当年王光济造反。朝廷平叛上。

    江老夫人不由地感叹:“能不打仗自是最好,南崇统共这么大点儿地方,精壮劳力都上了战场,大伙当你舅舅能变出钱来。你们不知道,这两年他管着钱粮供前线损耗有多辛苦,觉都睡不好。”

    说到这里,她叹息着摇了摇头:“咱们说这些没用,吴老太师要打,林世南要打。你舅舅说了不算,他又有什么办法。”

    文笙仿佛在安慰老人家:“总会有办法的。”

    上元节夜里若是顺利,她和王十三在南崇朝野必定引起轩然大波,文笙考虑等救出云鹭他们就先返回大梁,避一避风头。

    离开大梁这么久了,她也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

    但南崇他们必定会回来。

    大战当前,为免出意外,她不敢与江审言多做沟通,只能和胡老先生、江老夫人这些人多聊一聊,希望能窥一斑而知全豹,了解江审言的真正想法。

    若是来日李承运成了气候,江审言愿意主张和谈就太好了。

    说了不算不要紧,前头有吴德水和林世南挡路,想办法将他们一一搬开就是了。

    不说以后,这个上元节一过,吴林两家都会元气大伤。

    这些念头在文笙心里电闪而过,其实也不过是一晃的工夫。她笑道:“老夫人,不说这些烦心事,明日便是正月十四,您身体也大好了,何不叫不逊陪着,出门去逛逛。”

    南崇这边上元节灯会共是三天,正月十五是正日子,十四开始,十六结束。

    别说十五那天文笙和王十三有别的安排,就是没有,老太太这般年纪,出门要坐车,十五那天街上全是赏灯的男女,挤挤挨挨,人流如织,江老夫人夹杂在中间也不方便。

    江老夫人颇有些意动。

    “好,到时候套几辆大车,咱们都坐在车里。叫我外孙和没过门的外孙媳妇陪我这老太太逛街看灯去。”

    回头江老夫人就找来了吴氏,叫她去安排。

    同时那意思也是叫她跟儿子说一声。

    老娘难得有兴致,江审言知道后到是没有反对,命狄秋衡带了几名门客,十来个侍从随行保护。

    其实他到不怕有人不长眼睛冲撞江家的马车,派狄秋衡去,更重要的事情是看着王十三,叫他别惹事。

    这个外甥闯祸的本事一流,江审言也忍不住头疼,没找着的时候费尽心思想找他回来,找着了又像个炮仗桶一样,不定什么时候就炸。

    这几天看着是消停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江审言总觉着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且说到了正月十四傍晚,江府早早开过饭,江老夫人一辆车,吴氏一辆车全都准备好了,众人上了车,在门客侍从的前呼后拥之下,浩浩荡荡出了府门,进入三泰大街。

    吴氏的车在前面,路上遇到同僚的妻女,她负责打招呼应酬。

    婆婆难得出趟门,只要她高兴就好。

    江老夫人的车很宽敞,文笙和王十三都坐在车里,一旁一个陪着她,柴寿家的和一个大丫鬟在对面伺候。

    天一黑,街上的灯就亮了起来。

    每到灯会,最热闹的就属三泰大街。

    千万盏红灯笼衬得大街上一片朦胧喜庆。

    柴寿家的因为要陪老夫人看灯会,提前做足了功课,笑道:“今年圣上在全城立了四座灯楼,咱们这三泰街就有一座,再往前走不远就到了。听说每到更鼓响时还有灯班子过街呢。”

    江老夫人点头而笑:“好,好。”她转向文笙,看了看觉着小姑娘脸皮薄,复又扭头对王十三道:“你俩今晚陪外婆看灯,明天年轻人自己出来逛逛。明晚比这更热闹。”

    王十三嘿嘿一笑,心说外婆您说对了。

    柴寿家的又开始讲今年哪家准备起灯楼,哪家要请客,江府这边因为人口少,不热衷于此,往常年只扎一座巨大的花灯送上街头应应景,今年因为要准备王十三的婚事,更加无心准备,随便找匠人做了个双鱼灯,方才出府的时候,众人已经欣赏过了。

    提到安国公府,果然同王十三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一样,他们家在三泰大街搭了一座灯楼,比宫里搭的那座稍矮,二者相隔不远,交相辉映。

    今天不是正日子,好多精巧有趣的花灯要等明日大吴氏领人赏灯时才会点起来。

    这一路两辆马车走走停停,前面吴氏不时遇上官宦家的亲眷,停下来相互打个招呼。

    江审言官居二品,对方听说后头是老夫人的车驾,自觉攀不上交情的便不敢打扰,匆匆避开,让这边先行。

    江老夫人权作不知。

    众人说说笑笑间,不觉到了三泰街的街心。

    更鼓声恰好响起,一更天了。

    街上鞭炮鼓乐声齐鸣,只听不远处有人喊:“灯班子过来了,灯班子过来了。”跟着是大人小孩的奔跑声。

    王十三撩了车帘向外看,只觉屁股下发痒。

    此时有侍从过来禀报:“老夫人,前头遇上了将军府的车驾。”(未完待续。)

    ps: 拖延症晚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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