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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渔     重笙txt下载     重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 师父去哪儿?(阆苑仙葩+5,要要,切克闹,粉红粉红来一票)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重笙》更多支持!张寄北和高祁因为政见不合,往常两人也是一见面就冷嘲热讽。

    高祁占着忠君的大义,而张寄北却挑动了羽音社里很多乐师对京中玄音阁的不满,占了人心。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得谁。

    这一次也是如此,好好的盛会,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文笙跟着厉建章回厉家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便打算起程返回大兴。

    在邺州呆了这么多天,她认识了很多乐师,长了不少见识,但文笙私心里却觉着远不如呆在青泥山上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自由自在。

    所以一完成戚琴的托付,将那新得的琴谱贴身藏好,她便觉着归心似箭了。

    同厉家人告了别,文笙和吴伯牵马走出繁华的南街。

    吴伯来一趟长晖,抽空上街给家里人买了不少东西,看文笙两手空空,只马背上放着一张古琴,笑道:“这么大老远难得来一趟,不逛一逛买点儿东西,就这么回去?”

    文笙想起没有给师父带礼物。

    但老王昔那脾气,给他买东西不见得讨好,还不如把厉家的琴书默一本给他。

    可也说不定,他老人家早就看过了,对其中有些记载还不以为然。

    她牵着马缰绳。沿着大街往前走,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讨老人家欢心。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她留步。

    喊的是“顾九”。

    文笙停下脚步,回头循声望去。

    一位锦衫公子带着几个侍从正由后匆匆追来,竟是姚华。

    那几个侍从脚步轻盈,在如织的人流中须臾不敢离开姚华左右,文笙登时便想起昨天会上张寄北所说的那番话。

    不知这位背景深厚的年轻乐师叫住自己意欲何为?莫不是正逛着街凑巧遇上,要追上来打个招呼?

    她等着姚华走近。互相见了礼。

    姚华不以吴伯看上去年纪老迈,穿着破旧而瞧不起他。很客气地也打过了招呼,方同文笙道:“顾姑娘,我猜你今天要赶回大兴去,特意早早去厉前辈家。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咦?这姚华竟是专程来找自己的。文笙不免有些莫名其妙,诧异道:“不知姚公子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姚华犹豫了一下,似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脸上带了些窘迫。

    吴伯见状便笑道:“姑娘、姚公子你们慢聊,老头子还要再买点儿东西,先去附近逛逛。”

    姚华见他误会,脸色更红,连忙道:“别。我就耽误二位几句话的工夫。是这样,顾姑娘,我昨天在寒兰会上见了你。思量很久,觉着有样东西还是应该送给你。”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话,却又咽了回去,自袖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方盒,递向了文笙。

    文笙怔住。没有伸手去接,先问他:“姚公子。这是……”

    姚华拿着方盒的手没有收回,神情变得郑重起来:“这是对姑娘的一点补偿。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还望姑娘看过之后不要外传。”

    文笙见他甚是坚持,只好道了谢,满头雾水地先收下来。

    姚华点了点头,同她拱手作别。

    文笙和吴伯牵着马走出二三十丈远,回头再看,那姚华已带着亲随消失在川流的人海中。

    吴伯在旁笑嘻嘻地打趣她:“快别找了,那大家公子早走得远了,不看看他送了什么宝贝给你?”

    文笙将那方盒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不忙着打开,口中问道:“吴伯,你怎么知道他是大家公子?”

    吴伯哈哈一笑,得意地道:“你别看吴伯年纪大了,可还没有老眼昏花,你看他穿戴,再看带的侍卫,不说别的,老头子敢打赌,就是咱们知府老爷家的公子都不可能有这等气派。”

    是啊,这姚华不知是何方神圣。

    等出了长晖城,路上前后不见人烟的时候,文笙按捺不住好奇,在马背上将那方盒打开,盒子里面是厚厚的一摞纸。

    打开来看,墨痕簇新。

    姚华所说应该不假,他是在寒兰会上见到文笙之后,才生了此念,赶着空儿写出来的。

    这竟是一张减字古琴谱,除了减字之外,还密密麻麻标注了许多符号。在纸张的最后,详细标注了这些符号的含义。

    文笙暗自不解:“这姚华到底什么意思,专程跑来给我送了张琴谱,说是什么补偿,还叮嘱我不要外传,难道这张琴谱连师父和戚老也要瞒着?他又何时害我有过损失……”

    突然之间,文笙脑海中灵光一闪,猜到姚华这送给自己的是什么了。

    妙音八法!

    看这篇幅,应该是妙音八法略窥门径的第一法。

    他说要补偿自己,想必是因为当日费文友答应了李录事,要介绍自己进玄音阁,却因为凤嵩川由中阻挠,害她不得不知难而退。

    这姚华大约觉着对不起自己,所以才以妙音八法相赠,就算她当初顺利进入了玄音阁,结果也不过如此。

    叫人不解的是,这姚华到底是什么来头,妙音八法是玄音阁的看家绝技,他竟是说送就送,而且明明是凤嵩川、费文友这些人的事,他有什么必要揽到自己身上?

    文笙带着重重疑问把这张琴谱放回到盒子里,珍重收好。

    她并不打算学习妙音八法。

    一则没有搞明白姚华的用意。文笙不想糊里糊涂地受人恩惠,再者,若按老王昔那执拗的脾气。一旦知道她学了妙音八法,只怕立刻就会把她扫地出门,她还想着跟师父继续学琴呢。

    回程一路顺利,同样的路,回来比去少用了大半天时间。

    文笙回到之前居住的镇子上是在午后时分。

    连去带回,加上住在厉家等待的那么多天,文笙算一算。自己这一走竟然快有一个月了,不知道戚琴的伤有没有痊愈?师父那么大年纪了。身体好不好?

    云鹭伤得太重,全好利索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伤势稳定,也该搬回来住了吧。

    吴伯将她送到门口。戚琴的小院门是虚掩着的,文笙推开院门,脆生生喊了一声:“师父,戚老,我回来了。”不见有人出来,屋子里也没有人应声。

    大白天家里静悄悄的,人呢?怎么出去了也不关门落锁?

    文笙心里说不出的奇怪,快步走到正屋门口,迈过门槛进去。

    屋子里有些凌乱。床榻上被褥散落,一旁桌子上还丢着喝药的碗,这到没什么。住着两位老人家,一个还受了伤,本来也不会干净整洁到哪去,可是文笙随手在桌子上一抹,指腹已经变成了黑灰色,要落这么厚的一层灰。恐怕是得十天半个月没人收拾了。

    厨房里还有剩饭,早已经变馊发霉。

    家里家外没找着人。连戚琴的胡琴和师父的古琴都跟着一起消失不见。

    文笙隐隐觉着不妙,若说那二老是有急事离家,不会一点儿都不收拾说走便走,而且他二人明知自己很快会回来,总该留下封书信,好歹告知自己去哪里和他们会合。

    难道是又有东夷人找上门来了?

    商其和那姓黄的已经死了,他们后头还有个鬼公子。

    戚琴虽然厉害,身边却没有云鹭保护,至于师父王昔,那更是白给……

    对了,还有云鹭!

    文笙飞奔而出,匆匆赶往医馆。

    幸而之前云鹭养伤的医馆文笙去过,离着戚琴的住处不是很远,文笙一口气赶至,进去拉了个伙计便问云鹭是不是在。

    医馆平素不留病人,为云鹭破例是因为他伤得太重,加之馆主同戚琴认识。

    所以伙计一听就知道文笙要找的是何人,没好气地道:“找那位爷啊,没在!”

    文笙心中一寒,幸好那伙计又跟着气呼呼地连声抱怨:“刚捡回一条命来就整天往外跑,万一有个好歹,传出去别人还当我们馆主手艺不行,医死了人。你得劝劝他,别仗着底子好就不当回事,不好好养着,落下病根是一辈子的事。”

    文笙听得云鹭无恙,似乎正在到处奔走,长长松了口气,问那伙计:“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谁知道,有时候一两天,有时候三五天回来看看伤,换换药,什么时候会来,端看那位爷的心情。”

    文笙无奈,先跑了一趟青泥山,果然山上还是师徒二人离去时候的模样,她只能返回来,在医馆里强忍心焦等着。

    好在没有叫她等太久,入更前云鹭带着一身疲惫回来换药。

    文笙一见他不禁吓了一跳,难怪伙计那般抱怨,不到一个月的工夫,云鹭瘦得几乎脱了形,面色苍白透着青,走路都在打晃,一副随时会倒下再也爬不起来的样子。

    他的精神也不大好,看到文笙先是恍惚了一下,方道:“你从邺州回来了?”

    文笙扶着他慢慢坐下,问道:“我师父和戚老不在家,你可知他们去了哪里?”

    云鹭叹了口气:“我发现他们两个突然不见,还是七八天之前。他们接连好几天不来医馆,也没有信传来。你回家去看过了吧,当时就是那样子,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

    “那这些天……”

    “这些天我四处托朋友打听,认识的黑白两道都求遍了,官府也报了案,顾姑娘,咱们这次怕是遇上大麻烦了。”(小说《重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路遇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重笙》更多支持!云鹭奔走了这么多天,也不是全无收获。

    出事那日是十月十四,到今天刚好是第十天。

    据街上碰巧看到的人讲,那天夜里,他有事晚归,走到那附近,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他还当是巡夜的,连忙躲了起来,就见几个壮汉五花大绑扛了两个人过来,他没敢细看,耳听着被扛走的那两人“唔唔”挣扎,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嘴。

    循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这伙绑匪不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提前总要踩点儿,白天必定在镇上出现过。

    官府那边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到是叫花子头儿贵哥敬慕戚琴的为人,热心帮忙,召集了手底下众多要饭的、偷鸡摸狗的、还有镇上的闲汉们,询问有没有人注意到那伙外来者。

    还真是有。这伙绑匪行事非常嚣张,傍晚就在镇上酒楼用的饭,一共七个人,排场很大,吃饭中间曾把老板招呼进去,叫他给找个拉胡琴的来助一助兴。

    戚琴在家养伤,自不可能做这营生,老板找了一对常在酒楼里卖唱的父女前去伺候,不一会儿就被赶了出来。

    于是又把那父女俩找了来盘问。

    父女两个那天在里面呆的时间很短。只听到几句闲谈。

    刚进去的时候,就听那首座上的人问道:“这么说,你是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回京了?”

    这话是对坐在他下首一个四十来岁的短须汉子说的。

    那短须汉子还未说话。旁边一人笑着插言:“算了,快叫老闫忙他的去吧,千金大小姐落难,都混到要比武招亲了,谁身手好,就能抱得美人归,这就跟说书唱戏似的。叫我是当师叔的,我心里也痒痒得慌。”

    众人一阵哄笑。短须汉子没有反驳,跟着笑骂了一句。

    这时候首座上那人注意到父女两个进来,皱了皱眉,道:“不是叫找个拉胡琴的老头儿来吗?”

    那当爹的手里也是胡琴。却不知道为什么见这几个人齐齐望来,腿有些发软,不敢自荐,颤声跟他们解释那姓戚的老者听说病了,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

    那几人问了问戚琴的情况,便把父女俩赶了出去。

    有用的消息只有这么多,云鹭一讲完,文笙便问:“可知道他们所说那比武招亲的小姐是谁?”

    云鹭还真打听出来了:“是邺州响马的新当家付春娘。是不是她本人的意思还不清楚,最近江湖上闹得挺厉害。”

    文笙登时便想起去邺州途中。吴伯同她讲的百相门门主付兰诚的家事。

    这些江湖事,云鹭知道的更加清楚。

    “姓闫的既说是付春娘的师叔,那就应当是百相门付兰诚的师弟闫宝雄。这人早年名声不佳。付兰诚虽然没把他逐出百相门,但也闹到师兄弟割袍断义,说是要老死不相往来。打那之后,姓闫的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了动静。看来他是去了京里,不知给哪方势力做了打手。”

    文笙蹙了蹙眉,眼下除了担心师父和戚琴的安危。她也担心云鹭伤后的身体,这么连日折腾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眼见云鹭满脸的愁容。文笙沉吟了一下,宽慰他道:“对方既然没有当场伤人,必定是上面有命令要活口。戚老和我师父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你好好睡上一觉,养精蓄锐,等明天早上咱们再商量该如何着手救人。”

    云鹭也的确是熬到了强弩之末,文笙回到大兴,虽然她年纪轻轻,但云鹭早不把她当成是寻常的十六岁小姑娘看,有人分担,肩上的压力骤减,换了药依言躺倒,不一会儿沉沉睡熟。

    云鹭睡了,文笙这一夜就守在医馆,思索着该从何处下手救人。

    这帮人行事如此张扬,幕后主使不像是那鬼公子。

    而且若是东夷人前来报复,何需绑走,等着文笙回来的只怕是两具尸体了。

    也有可能是冲着《希声谱》来的。

    不管为什么,这事里透着蹊跷,若是为着“三更雨”戚琴而来,他们把师父王昔一起绑走做什么?总不会分不清楚两位老人家谁是谁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文笙合衣打了个盹,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去和云鹭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睡这一觉,云鹭看着明显精神了许多,道:“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眼下只好从那百相门的闫宝雄入手,顾姑娘,咱们不如分开两路,我跑一趟邺州响马的老巢,看看那闫宝雄在不在,若是在,我便见机行事。你和吴伯受累再跑一趟长晖,戚老出了意外的事必须要赶紧告诉羽音社的人,看看他们的人在京里能不能帮上忙。”

    文笙大致同意云鹭的这个安排,只是她提出来:“去长晖不用两个人,厉家的人认识吴老,我写封信托他送去就行,我和你一起去会一会那帮子响马。”

    响马老巢之行无疑是极为危险的,所以云鹭开始未将文笙考虑在内,但她这么一说,云鹭又想起青泥山上自己生死一线之时文笙的表现,叹了口气:“好吧。只是我现在没法和人交手,你自己千万小心。”

    戚琴出事,自己无力支撑大局,也许文笙和付春娘见面,两个行事都有些古怪的姑娘家能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如此商定了,文笙写了信,云鹭亲自去求吴伯再跑一趟长晖。

    两下里几乎是同时出发。临走时文笙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将师父赠她的古琴单独包了个长条包裹,带在身边。

    两人骑的正是吴伯在响马老巢里讨来的马。离了城镇一路疾驰,周围很快不见了人烟。

    马蹄落在泥土路上腾起老大的烟尘,云鹭在马上道:“我思来想去,到了咱们就先按着江湖的规矩拜山。”

    文笙凑近了云鹭,大声问:“邺州的响马里面,可有你认识的人?”

    云鹭苦笑:“这些人刀头舔血,变动很快。很多只是光听说过名字。再说他们靠打家劫舍过活,里面没仇人就不错了。要不你想想。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文笙默然,云鹭当年赖以谋生的手段在官府和平民百姓眼里能落个好名声,却也肯定得罪了不少以武犯禁的江湖人。

    还不知道付春娘是敌是友,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地跑了去……

    云鹭见她忧虑。道:“实在不行,我就跟他们说实在混不下去了,要入伙,按云某当年的些许名声,怎么也得叫那付春娘亲自见见我,再给我安排个当家的干干。”

    别说,看云鹭这形容憔悴的模样,还真是一副穷途末路的架势。

    只能先如此了,等打探明白闫宝雄和付春娘是怎么个情况。再来见机行事。

    中午二人就在马背上对付着吃了点东西,一天在策马飞奔中过去,到了傍晚。正好路过打尖住店的地方,文笙看看云鹭的脸色,坚持要停下住一宿再走。

    云鹭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这客栈的规模还不小,文笙照顾着云鹭吃过饭,又催着他赶紧洗漱了躺下休息。

    她想云鹭既然是要上山入伙。还带着她这么个姑娘家实在不好解释,不如她乔装改扮了。当一当云鹭的亲信手下。

    文笙使银子叫伙计帮着弄了套小厮穿的粗布衣裳,自己在屋子里穿戴起来,对着模糊不清的铜镜查看有没有破绽。

    但文笙却忘了,她上一回一丝不苟地对着镜子女扮男装还是在离水,十五六岁正是女孩子发育的时候,这一年来她跟着师父住在青泥山上,环境怡人,心情舒畅,一年里不知不觉长高了一截,身体也有了动人的曲线。

    若穿着宽松的长袍,因为前生养成的气度在那里,还勉强能骗骗人,装成小厮,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

    若是客栈里的铜镜清晰些,她就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第二天一早,云鹭看到她这身打扮,无奈地笑了笑。

    不管怎样,总比穿着女装强,上山之后不要叫她离开自己身边,能骗过一个是一个,实在不行,再想说辞。

    偏偏客栈里就有那讨人嫌的客人,出门的时候一个虬髯大汉和二人走了个碰面,嘴里哼着小曲儿,错身之际猛然顿了一顿,回过头来目光追着云鹭和文笙看,又把文笙好好打量了一番,嘴里还“啧啧”两声。

    云鹭猜这人是瞧穿了文笙是姑娘家女扮男装,觉着稀奇。

    他不喜对方这无礼的举动,回头冷冷瞥了那虬髯大汉一眼,以示警告。

    那人竟不害怕,冲他回以露齿一笑,牙还挺白。

    他二人这么大的动静,文笙焉能不觉,她向后一瞥,便意识到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等出了客栈大门,她低声问云鹭:“怎么了,很明显?”

    云鹭笑笑,回答她:“是不大像,没关系,就这样吧。”

    两人去牵了马,云鹭看着文笙,想起了从前,感慨道:“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你穿着一身旧衣裳,和这个打扮也差不多,那时候我便没有认出来,只想这谁家的少年公子,真是明珠蒙尘,山上这大半年,你变化还挺大的。”(小说《重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嘴贱的最高境界(书友140312003321184和氏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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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变化大,有些感觉云鹭不知道怎么形容。

    大约一年之前,文笙若是不说不动只那么呆着,还会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好似一折即断很容易便会伤到,换上女装之后,更是楚楚堪怜,可现在,好像这一年时间长开了的缘故,她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明朗,时不时就会叫云鹭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文笙没有出声,默默地想这大约是因为她和前生长得越来越像了吧。

    到这天傍晚,两人进到了邺州境内,道路开始变得崎岖难行。

    照旧是住店休息了一晚,养精蓄锐,准备第二天上山。

    要进到响马的老巢,不管是对云鹭还是文笙,都将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到第二天,出发没多久就是山路,有时还需穿过密林。

    两人下了马,牵着缰绳艰难前行,文笙还好,这一年来跑山路已经习惯了,云鹭这两天骑马赶路,伤口有些撕裂,不敢剧烈地活动,为了照顾他,文笙时不时停下来,帮他牵牵马,或者返身拉上一把。

    原本估计中午就能到达,看样子怕是要在路上耽搁到傍晚。

    “歇歇吧。不差那一会儿,山上必然缺医少药,你要格外小心伤口。”文笙安慰他。

    云鹭满脸都是疼出来的细汗。闻言苦笑了一下,还未说话,突听得由山下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唿哨。

    两人循声望去,但见由他们之前经过的地方上来了一个人,先前离着还有一里多路的模样,因为是山路,两人居高临下才能依稀望见一个小黑点。可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人已经接近到百丈之内。来得好快!

    这人是个虬髯大汉,看着竟有些面熟,文笙一怔间便认了出来,正是昨天在客栈里遇上的那个客人。

    看样子。他同云鹭一样,也是个江湖人,而且身手还十分不错。

    这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目光和文笙在中途相遇,呲牙笑了笑,说道:“小姑娘,跟男人私奔可得擦亮眼睛啊,这男人岁数一大,难免力不从心。你看他走两步山道都喘,还要靠你扶着,啧啧。既不中看,也不中用,这样的男人日后可有得你罪受喽。”

    文笙一时愕然,呆怔怔望着那人,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云鹭那里却闻言大怒,心说我招你惹你了。要你跳出来胡言乱语?

    虽说他对着文笙从来没有过旖念,但对方这番话分明是对他极大的污辱。自己怎么就既不中看又不中用了?再说这虬髯汉子说话粗鲁,文笙小姑娘家听不出来,云鹭久混江湖,却一下子便听出了其中的调戏之意。

    奶奶的,这是他身上有伤,否则非叫这王八蛋知道知道嘴贱是个什么后果。

    云鹭喘了口粗气,强压着火,提高了声音道:“阁下误会了,我俩并不是……”

    文笙在旁拉了下云鹭,阻止他继续解释下去。

    其实文笙比云鹭估计到的要多懂很多事,对方话中的调笑之意她并不是完全听不出来,她也生气,但生气的同时,她又想到了很多旁的。

    比如说此人身手敏捷,这么巧出现在这山道上,说不定和他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甚至有可能就是邺州响马那付春娘的手下。

    云鹭带着她一个姑娘家进山要入伙,怎能不任由旁人猜疑取笑。

    救师父才是最要紧的。

    这工夫那虬髯大汉离得更近了,他眼神极为好使,一下便看到了二人的小动作,打了个“哈哈”,撇嘴道:“你看他都不敢承认!哈哈,这样的男人窝不窝囊?前面可是响马窝,你个小娘们儿,小心他把你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文笙决定要好好气气这多管闲事的家伙,为边上快要气爆了的云鹭撑一撑腰:“就算卖了那也是我们俩的事,和阁下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那虬髯大汉便是一滞,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在他二人身边站住,上下打量着文笙。

    文笙随便他看,笑着同云鹭道:“好了,消消气,他又不知道你的厉害,别和他一般见识。”少有的温柔语气到把云鹭闹了个大红脸。

    那虬髯大汉见状不由气结,摇头叹道:“女人啊,一旦蠢起来还不如一头骡子呢,好歹骡子你往哪边赶,它还知道往哪走!”说罢转身自顾自上山去了。

    这下子轮到文笙黑了脸。

    云鹭到是突然间火气全消,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劝道:“看看,你光知道劝我,自己还不是一样,犯不着跟这等粗人计较。”

    文笙眼望那人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说:算了,这人说话虽然粗俗,总算是一番好意。

    而且看他刚才那一副再呆下去眼要瞎了的模样,估计着心里也未必舒坦到哪去。

    哼,再叫他嘴贱。

    等云鹭休息够了,再度前行,那虬髯大汉早不见了踪影。

    二人走走停停,太阳快要下山时终于远远望见了一座山寨。

    这寨子建在高处,占据险要之地,巨型的山石堆砌成四下里高高的围墙,看不到寨子里面是个什么情形,离远只看旌旗飞扬,吊桥高悬,简直像是一座正处在两军交战中的小型城池。

    夕阳与寨子门口的箭楼重合,上面有人影在晃动。不知什么武器亮闪闪的,在昏黄的夕阳里泛着寒光。

    云鹭和文笙解下马背上的包袱,将马栓在了一旁的大树上。向着山寨的正门走去。

    随着二人走近,寨子里射出一声响箭。

    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哨卡有人居高临下喝问:“站住,干什么的?”

    云鹭站定,抬头看了看,抱拳朗声道:“‘青冥刀’云鹭前来拜山,有事求见贵寨的大当家,还请朋友受个累。向内给通报一声。”

    文笙跟在云鹭身后,随他抬头观望。目光中透着些许好奇。

    以前这些江湖中的事情她都是从书上戏文里才能看到,顾家的侍卫们,甚至云鹭一个个都讳莫如深,不愿和她多讲。如今终于亲眼见着了。

    传闻中这些山贼土匪打家劫舍,烧杀抢掠,充斥着贪欲和血腥,可偶尔他们也讲讲道义,给落难的江湖人敞开方便之门。

    今天这情形,和吴伯所说那天的情况又不相同,整座山寨戒备森严,像是不欢迎外客,一副要打仗的样子。

    不知等着她和云鹭的会是哪一种待遇?

    老天保佑。里面莫要有云鹭的仇家才好。

    对面哨卡里有人嘀咕了一声:“云鹭?你们谁听说过?”

    另一个大约是个带队的小头目,不耐烦道:“不是说了‘青冥刀’么,有字号。你去,跟里面当家的说一声。”

    文笙和云鹭站在原处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

    久到文笙都觉着会不会是云鹭当年闯下的名声不足以被这些响马头子们知晓,自寨子里才有连声呼哨传出来。

    云鹭皱了皱眉,低声叮嘱文笙:“小心!”

    这阵势,叫他隐隐觉着有些不妙。

    文笙微微颔首,示意心中有数。

    就听哨卡里适才那头目叫道:“好了。姓云的,我们当家的叫你进寨。”

    只说当家的。却未说是哪一位当家的,听这称呼,也不怎么客气。但这时候两人深知怎么也不能打退堂鼓,总要想尽办法,先见到付春娘,再通过她,摸清楚那闫宝雄的底细。

    云鹭有些后悔带文笙一个姑娘家来冒险,可不带着她来,自己更是没有把握,将心一横,前头先走,将文笙护在了身后。

    两人往前走了大约一箭之地,到了那箭楼的射程之内,突然听着箭楼上有人呼喝一声,跟着箭如雨至。

    云鹭没有躲,他看得很清楚,那箭雨飞来势头虽猛,准头儿却偏出不知多远,这通箭意在恐吓,俗称“下马戚”。

    不过怕有的箭歪打正着,云鹭还是拔刀在手,以备万一。

    他一边前行,一边暗自担忧,这阵仗说实话他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都很少遇见,更不用说文笙一个没有多少阅历的小姑娘,一时吓呆了还好,就怕她受到惊吓乱跑,箭簇离弓不长眼,那样反到容易误中。

    可叫他意外的是,文笙只在对方乱箭齐发的时候顿了顿,很快就跟上了他的脚步,竟是丝毫不见慌乱。

    这一瞬间,即使是云鹭也不禁暗自慨叹,有些人实在是得老天厚赐,天生便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气度。

    这一通箭雨过后,箭楼上没了动静,两人顺利来到了吊桥前。

    吊桥没有放下,对面出现了几个响马,领头一个喝道:“当家的有话,不管是谁要进山寨,需得先行解下武器。”

    “青冥刀”没了刀,一旦里面的人翻脸,那可是任人宰割了。

    云鹭商量文笙:“你看如何?”

    文笙道:“解吧。对方若是有心要杀咱们,光适才那阵箭雨就够了。”

    云鹭想想也是,他现在重伤未愈几成废人,有刀在手,一旦翻脸也不过多撑一刻,反正是决计杀不出来。

    他抬手将刀抛下。

    那边吊桥随之“吱扭扭”放了下来。(小说《重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投名状(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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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鹭和文笙踏上吊桥,对面有人喝问:“后面那小子,包袱里包的是什么?”

    云鹭回头,就见文笙不慌不忙打开了手里抱着的长条包裹,露至古琴的岳山部分,沉声解释:“是说这个吗?这是一张琴。”

    云鹭手心里捏着一把汗,他知道,自己的刀可以扔下,文笙的这张琴是王昔所留,意义非同寻常,绝不可能丢弃。

    出乎他意料,那几个小子只是嘀咕了几句便让开放行了。

    过了吊桥,云鹭才寻思过来,自己还是太紧张了,他是江湖人,而文笙年纪看着这么小,根本不会有人把她往乐师上想。

    进到寨子中,眼前是一条以人力开出来的山道,足以容三四匹马并行。

    文笙趁着那些响马不注意,悄悄打量山寨中的布局,但见这山寨占地很大,几乎相当于一个大型的村落,估计着容纳个几千人都没有问题。

    山道左侧建着高台,右侧以一人多高的栅栏圈了起来,里面不时传出来马匹的嘶鸣声,显然是一个马场。

    除去这些个撑门面的建筑。往远处望,草房低矮,中间夹杂着石墙土坯。没什么规律可循,显得既杂乱又破旧,响马们身上穿的也是又脏又破,看起来这邺州响马在江湖上名声虽然响亮,却也并没攒下太多的家底。

    往前走不多远,就见山道上围着一大群人,人堆里竖了几根木杆子。三个男人精赤着上身被绑在木杆子上,随着人群中传来数数的吆喝声。黑黝黝的鞭子劈头盖脸落在三人身上。

    那不是普通的皮鞭,鞭身上带着许多倒刺,一鞭子下去便直接撕开大片皮肉,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

    三个正在受刑的人不住地哀嚎乞怜。却只引得围观众响马们一阵阵哄笑。

    云鹭见状,脚下不由地顿了一顿。

    这时候走在他旁边的一名响马大声道:“二当家的,‘青冥刀’到了。”

    那边鞭子一停,众人一齐循声望过来。

    人群当中有个粗喉咙出声道:“继续,打你们的,别停下。”

    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从里面走出来。

    这“二当家”瘦长脸儿,皮肤黝黑,看五官到是长了一副老实巴交的乡下老农模样,他微眯着眼睛。向着云鹭和文笙望来,眸光中似有狡猾的神色一闪而没。

    “‘青冥刀’云大侠!哈哈,真是稀客。不知云大侠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山寨有何贵干?”

    云鹭来之前从吴老那里打听过邺州响马的情况,这宋青原来便是山上的二当家,和大当家有了矛盾,正要鱼死网破的时候,由天上掉下来了个高手付春娘。

    宋青就和付春娘联手,砍翻了原来的大当家和所有不服他的人。拥立付春娘做了首领,他还继续当他的二当家。

    这人看面相老实。实则心狠手辣,是个表里不一的厉害角色。

    云鹭抱拳笑道:“宋兄,实在是久仰大名!在下此来,是有要紧事想求见贵寨的付大当家,怎么,大当家的没有在?”

    宋青笑了笑:“今日有贵客上门,我们大当家的陪客人去了,云大侠有什么要紧事不妨和在下说一说,付大当家的最近很忙,这山寨的事,宋某到是能做得了一半的主。”

    云鹭闻言有些犯难,想悄悄去看一看文笙的表情,强行忍住了,放低了姿态,同那宋青道:“宋兄,云某此来其实是有件为难事,想要求付大当家帮个忙,宋兄问起,在下不敢隐瞒,只是一言难尽,你看能不能……”

    “这个好办,到聚义厅去坐下来慢慢说就是了。哈哈,云大侠这么坦诚我就放心了,你这突然上门,我还以为你受了官府所托,来缉拿我们归案来了。”

    云鹭不禁有些尴尬,看这一路走来对方的态度,他就知道宋青不会有什么好话。

    不过再多的刁难也得坚持住了,只有见到付春娘,才能顺着这条线找到闫宝雄,查出来他在给谁卖命,到底将那二老绑去了哪里?

    他和文笙跟着那宋青往聚义厅内走,所谓的聚义厅就是前面正对着众人的一大间破房子。

    经过那三个正在受刑的人,云鹭忍不住打听:“宋兄,你们这是……”

    宋青阴着脸道:“宋某平生最恨的就是内贼,凡是出卖山上兄弟的人,一旦落到我的手里,必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必云大侠你也听说过了,这些日子江湖上风传我们大当家的要比武招亲,就有许多狂蜂浪蝶想要来捡便宜,这三个吃里扒外的蠢货帮着外人打我们大当家的主意,向外传递消息,留着性命也没用,干脆当众打死了,以儆效尤。”

    云鹭正想问一问这些日子闫宝雄有没有来过,顺着这个话题道:“这么说比武招亲是假的,没这回事?”

    宋青“哼”了一声:“我们大当家的可是少有的女中豪杰,天下间哪有男子配得起她,偏有人背地里胡说八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一行人进了聚义厅,宋青大剌剌居中坐下,抬手示意云鹭:“云大侠,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随着他这话一出口,跟着进来的十几名响马各亮兵器,雪亮的锋刃几乎直接按在了云鹭的脖颈上。

    云鹭面色如常。未理会对方恐吓,拱手道:“云某如今身受重伤,不过强撑着一口气。诸位无需这么防范。实不相瞒,云某前些日子一时义愤杀了个人,现下对方正在四处找我,云某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来入个伙,向付大当家的和宋兄寻求庇护。”

    宋青闻言眼珠转了转:“能将‘青冥刀’逼得落草,对方可不是普通人啊。”

    云鹭紧紧闭着嘴拒不作答。

    依他的经验。吐露这些就足够了,谁没有点儿秘密不能外道。演得太过反到容易令对方起疑。

    果然宋青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叫人搬了两个座位来:“请坐吧。”

    云鹭和文笙落了座,宋青思忖了一阵,轻笑着摇了摇头:“云大侠不是我说你。就这么点儿事找什么大当家的,我便可以作主,要入伙是吧,可以,不过因为云大侠以前是官府那边的,我们不能不小心些,劳烦云大侠交一个投名状来。”

    “投名状”之意,就是叫云鹭去杀一个人,以人头做担保。

    云鹭颇为意外。脸色也因之变得难看起来,问道:“不知二当家叫我杀谁?”宋青既允他入伙,先前那“宋兄”自是不能叫了。

    宋青得意地道:“近来有个狂徒。自称是咱们大当家的师叔,三番四次前来纠缠,云兄弟只要去杀了他,便可以留在山寨里,我们寨子里三当家的位置还空着呢。”

    云鹭一听有些坐不住了,急问:“那人姓什么。现在何处?”

    “姓什么?好像是姓闫,叫做闫宝雄。云兄弟熟知江湖事,不知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宋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这几天都在西面那座山上转悠,你去了自然就能遇到。”

    云鹭没想到这么顺利便得到了闫宝雄的消息,而且看那宋青的神情不像说谎,他看了文笙一眼,起身便要告辞。

    宋青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云兄弟,我看你这身体,自己一个人去都不是很有把握,再带上这位姑娘更添累赘,不如就把她留在寨子里吧。”

    云鹭脸色一变,宋青这竟是要把文笙扣下做人质!

    “不行!”他断然道。

    两人目光相遇,宋青眼中暗藏的狠厉一闪而没,慢腾腾地道:“有何不行?难道云兄弟还有什么别的想法?既然来了我这里了,三心二意可说不过去!”

    云鹭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耳听得文笙一旁接过话去,她不再刻意压低了嗓子,声音清脆:“自然是不行,想来二当家也知道,只凭云鹭自己是斗不过那闫宝雄的。”

    宋青狞笑道:“难道加上你便行了?”

    文笙坐在凳子上,适才说话的工夫已经打开了包袱,将古琴横放于膝上,右手中指在宫弦上用力剔出,那琴弦随之“铮”的一声响。

    如惊鸿飞来,青霜突降。

    只是一声,便似带来山一样重的压迫感,聚义厅里再没了别的动静。

    停了许久,宋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讶然出声:“……乐师?”

    之前虽有姚华赠了一张疑似妙音八法的曲谱,文笙只是好好收着,还没有开始学,她只会这么一两下,是她在参与了戚琴与黄荟荪那凶险一战之后,自行领悟到的,不足以拿来对敌。

    用来装个样子,吓唬吓唬这帮响马到是绰绰有余。

    文笙手按琴弦,抬头一副淡漠的样子望向宋青:“当家的叫云鹭缓上两天,养一养伤,加上我,到是勉强可以会一会那闫宝雄。”

    宋青一时不知该不该答应她。

    这么年轻的女子,却又是个乐师,跟着云鹭前来落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就发生在眼前,使得宋青不得不重新估量云鹭的价值。(小说《重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硬充高手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重笙》更多支持!就在宋青犹豫未定,满堂静寂之时,突然自聚义厅的门外传来了一声笑。

    女子清脆的笑声,听起来那么突兀。

    宋青正对着大门而坐,闻言立时站了起来,口中叫道:“大当家的。”

    翠绿色的长裙撩起,一只软底的绣花鞋迈过门槛,进来的是一个腿长腰细的高挑女郎,弯弯的眉毛,目如春水,微微一笑,一旁腮边还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酒窝。

    翠绿色的衣服本来很挑人,可这女郎穿来只见肤白若雪,身形婀娜,邺州响马的这位新任大当家付春娘竟是位少见的美人,不但美,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野性的娇媚。

    不用说这会儿聚义厅内的响马们神情有多异样,就是云鹭乍见之下也觉着目眩神迷,忍不住浮想联翩:“怪不得那闫宝雄不顾及辈份名声,当师叔的要肖想侄女,这样的一朵鲜花,却落在土匪窝,是个男人想起来大约都要把持不住。”

    云鹭和文笙带着惊讶在打量这付大当家的同时,付春娘的目光也自云鹭那里转去了文笙身上。

    一个美人儿突然瞧见另一个模样不输自己,气质各有千秋女子,通常一上来的目光都是暗含挑剔的,想从对方身上找出点什么不足来。

    但付春娘很快便克制住了那点儿异样。目光中现出欣赏之意,笑盈盈转向云鹭道:“我那边有点儿事,刚听说云大哥到山上来了。你别听宋叔的。他不是有意刁难两位,都是因为最近到山上来闹事的人太多了,宋叔他太紧张我的缘故。”

    说话间转向宋青,嗔道:“哎呀,宋叔你可真是,‘青冥刀’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肯来加入咱们。咱们应该打开大门,举寨相迎才是。怎么能跟他要什么投名状?”

    宋青“嘿嘿”一笑。恢复了那憨厚老农的模样。

    文笙望着这样子的付春娘,心中突生感慨。

    这姑娘不比自己大着几岁,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之前听吴伯说她杀死了父亲的爱妾为母亲出气。和亲生父亲决裂,到邺州落草为寇,那时候感觉离自己还很遥远,可这会儿付春娘就出现在她眼前,笑语盈盈这么鲜活。

    虽然文笙看出来了,付春娘面上热情,也不过是和宋青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意图收服她和云鹭,但她心里却并不生气。

    在这个世上。一个女子想挣扎着活出自己的人生本来就不容易,何况她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事情已经做下来,就要承担后果。只能是一路跌跌撞撞地坚持走下去,哪怕到最后会撞得头破血流。

    双方重新见了礼坐下,付春娘挥了挥手将一众喽啰都赶出去,聚义厅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她冲着云鹭眨了眨眼睛,道:“云大哥侠义之名遍江湖,你和我说句实话。到底为什么而来?”

    云鹭无奈:“真是混不下去了,来投奔付姑娘的。”

    付春娘瞪眼望着他。好似在判断他这话是真是假,停了片刻,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边笑边促狭地道:“是因为拐带了这位乐师小姐,所以被她家里人追杀么?”

    明眼人一看文笙那样子,就能轻易判断出她不是出自于普通的人家,大梁也只有那些地位显赫的大家族,才会把有天赋的女儿从小送去学习音律,云鹭带着文笙,很容易就叫人联想成他在哪一家做侍卫,结果却拐带了那家的小姐,出来之后东躲西藏,才落得如此狼狈。

    云鹭嘴唇嗫嚅,无法辩白。

    付春娘见状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举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道:“云大哥真是好福气,我看这位乐师小姐虽然穿得委屈,却是一等一的美人儿,配你是绰绰有余。这样吧,云大哥赏脸来我这破山寨,按说我应该把大当家的位置让出来。不过呢,我想这邺州响马的大当家名声也不怎么好听,二位既是想在我这里避避风头,还是低调一些,就委屈云大哥先做个三当家,凡事大家商量着来,你说好不好?”

    这样的厚待,傻子会说不好。

    云鹭连忙起身,作出满脸感激之状应了。

    旁边宋青也跟着客气了几句,说是要把二当家的位置让出来,云鹭好说歹说把他劝住,聚义厅因为付春娘的三言两语变得一团和气。

    云鹭不由地暗暗感叹: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到底是付兰诚的女儿,早听说付春娘落草为寇,堕落到要比武招亲的程度,他还暗暗惋惜道这姑娘完了,谁想人家在响马窝里混得风声水起,不知道多么自在!

    到这时候,有些话他也可以问了。

    “大当家,宋兄刚才说的那闫宝雄……若是我没有记错,他不是出身百相门么?”云鹭不清楚付春娘和生父闹到什么程度,不敢贸然提到付兰诚的名字,也不好说师叔什么的,好歹转了个弯算是把话说明白了。

    付春娘闻言脸上露出了痛恨之色,咬牙骂道:“这些个贱男人,猪狗不如,妈的没个好东西!”

    从一个美娇娘嘴里突然蹦出这么粗鲁的词,实在是叫人为之瞠目,就连一旁帮着敲边鼓的宋青都不禁有些尴尬。

    付春娘浑然不觉,将粉拳狠狠在一旁桌子上擂了几下,才算是出了这口恶气,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剥了那个老王八蛋的皮。”

    云鹭虽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由付春娘这态度,却可判断出来那闫宝雄确实如宋青所说就在附近,且将付春娘纠缠到有些抓狂。

    这就好办。云鹭还未等再想说辞。付春娘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道:“我已经想了个办法要除掉那姓闫的,也找了个帮手,正有些担心还不保险,正好云大哥就来了。不知云大哥能不能帮妹子一个忙?”

    云鹭听是要对付闫宝雄正中下怀,连忙道:“大当家你说。”

    付春娘站起身来,目光在云鹭的左胸停留了半刻。她自幼习武,一身家传武艺不比云鹭为弱。这半天自然看出来云鹭伤在何处,语气有些歉然:“按说云大哥远道而来,应该叫你多歇歇,养一养伤。不过那姓闫的逼得太紧,帮手是从外边请来的,对他我也不是很放心,所以想请云大哥和这位小妹妹今天晚上帮我们掠个阵。我俩若是应付得了,就省了二位出手,一旦不成,还请二位不吝援手。”

    今天晚上?

    文笙没想到这么急。

    这会儿天都擦黑了,以云鹭的伤势,别说几个时辰。就是几天,十几天,同人动手也困难。

    付春娘不会看不出来。好言好语邀了他二人去助战,是事情逼到这份上了,想要借助于自己这个乐师的力量。

    但论真实水平文笙只是粗通琴艺,能简单弹上几支曲子,同王昔一样,她的琴声虽然悦耳动听。却控制不了他人的神智。传说中的“妙音八法”就在怀中,这时候就算想学也已经来不及了。

    对上云鹭担忧的目光。文笙不动声色,微微点了点头。

    刚才她情急之下冒充了乐师,才使得付春娘等一众响马另眼相看,这些人现在看着客气,实际上翻脸比翻书还快,既然付春娘说了这话,那她没有别的选择,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好在听付春娘的意思,叫她和云鹭到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想想也是,付春娘既然打算今天夜里动手,提前连帮手都找好了,应该已经做足了准备,自觉比较有把握才对。

    她和云鹭正可以守在旁边坐收渔利。

    宋青见云鹭和文笙两个对付春娘的安排没有异议,也笑着站了起来:“诸位都是高手,按说没有我参合的余地,不过既是生死之战,总要尽份心力,今天晚上我也跟着同去,到时候能为大家挡挡刀也是好的。”

    文笙不想他去,却没有反对的理由。

    宋青跟去,意味着到时候又多一个变数,听他这话的意思,到像是不放心自己和云鹭,要跟去监视,再加一层保险。

    云鹭也不好说别的,付春娘关心云鹭的伤势,叫宋青把寨子里最好的大夫找来,又打发喽啰取回了云鹭的刀,以期夜里万一需要云鹭出手,他也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付春娘请的帮手就在寨子里,故而这边议定之后,由宋青陪着云鹭和文笙简单用了点儿饭,稍事整理歇息,付春娘回去陪那位贵客。

    到了二更时分,付春娘派了个手下来通知三人,叫宋青带着文笙和云鹭先去西边的老鹰岩下埋伏。

    附近群山峻岭地型复杂,也就是宋青熟悉周围的环境,三人出了山寨,借着月光走了半天山路,攀爬到西面山崖一处向外探出的岩石下面。

    宋青席地而坐,招呼二人:“咱们就在这里等。呆会先看热闹,别出声。”

    文笙靠着石壁坐下来,抬头往周围望望,这里到是个天然的隐蔽所在,不要说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就是大白天,也很难注意到石头下还藏着几个大活人。

    同样的,他们也很难攻击到头顶上的敌人。

    这简直天生就是给乐师准备的所在。

    隔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耳听不远处脚步声响,一个声音懒洋洋道:“女人啊,真是麻烦。就一个动手的地方还要挑挑捡捡的。”(小说《重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今天两更,缓一缓。

第八十二章 牺牲色相的诱敌(粉10+)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重笙》更多支持!文笙闻声,立刻转头向云鹭望去,心说:“怎么又是这个人?”

    可月亮被头顶的岩石挡住,一点儿光都不透,四下漆黑不见五指,根本不可能看到云鹭此时是什么表情。

    就是这么一耽搁,文笙突然又觉着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

    这个人由远地赶来,凑巧和他们同行了一段路,就是奔着山寨来的,目的明确,看他魁梧的体魄,上山的脚程,身手应该不弱。

    既然如此,他便是付春娘特意请来对付闫宝雄的帮手,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怪只怪,这个人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粗俗,以至没往高手上面想,把他错当成了过往的山野闲汉。

    只听得付春娘的声音道:“那就这里吧,十三哥,你看一会儿我把那姓闫的引到这里行不行?”竟是难得的语调轻柔,一副商量的口吻。

    她管那虬髯大汉叫十三哥,难道那大汉是她在百相门的师兄?

    文笙转念又觉着应该是自己想岔了。

    付春娘很懂得怎么同陌生人拉近距离,她还管初次见面的云鹭叫云大哥呢,若她和这个“十三哥”很熟,也不会还不放心,叫自己在此埋伏,以备万一了。

    那虬髯大汉道:“哪里不一样?你去引他来吧。早早收拾了好回去睡觉,奶奶的,你催这么急。为了早点赶过来,命都跑丢了半条,好几天没住店休息了。”

    文笙想说这纯属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路上她和云鹭住店,这人也住店,还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半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这会儿到在付春娘面前装好人。

    这副德性难怪付春娘不放心他。

    文笙生平多见的是守礼君子,就连戚琴和云鹭。别看人在江湖,也都是重然诺守信义之人,何曾有谁像这虬髯大汉一样谎话张口就来,是以心中鄙夷。对这人的印象一落千丈。

    付春娘大约是怕他瞎转悠,误打误撞发现了躲在石头下面的文笙三人,不放心又反复叮嘱叫他就藏身在几棵树上,不要乱跑,以免自己回来找不到他遇险。

    那虬髯大汉不耐烦道:“行,行,赶紧走,我看你也不用叫我来,多和那闫宝雄唠叨几句。我保证他再不来纠缠你。”

    付春娘气结,嗔怪道:“十三哥你怎么这样?活该一辈子打光棍儿。”掉头脚步声沙沙,很快去得远了。

    上面那虬髯大汉独自留下来。嘟囔了一句“小娘们儿”,就此没了动静。

    他这没动静是真的没了动静,岩上有风吹过,树木沙沙地响,不知由何处飞来一只猫头鹰,这本是一种在夜里感觉非常敏锐的鸟。竟未发现附近有个大活人,停在树枝上。发出“咕咕”的叫声,于这阴森的黑夜中传出去很远,听上去有些瘆人。

    文笙只觉寒毛倒竖,暗自思忖:“呆会儿打起来不知会是什么结果,付春娘这一方应该赢面大些,若是活擒了闫宝雄还好说,最怕这什么十三哥贪图省事,一刀把人宰了。”

    她正想着,就听那猫头鹰突然发出“咕”的一声尖啼,扑扇着翅膀飞去了别处。

    山道上枯草沙沙作响,一前一后两个人正飞速接近。

    前面那人娇声笑道:“闫师叔,我这几天好好想过了,现在就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你说的那件事根本不可能,你就别缠着我了,快快下山去吧。”正是付春娘。

    后边那人声音粗犷:“哦,你说说看,怎么不可能?”

    文笙心中一紧,这个人必定就是她和云鹭此行的目标闫宝雄了。

    “闫师叔,你可还没有从百相门里退出来呢,你想想看,以后见着我爹,你是叫师兄呢,还是叫岳父大人?”

    “自然是叫师兄,你和你爹不是已经闹翻了么?”

    那人说话间突然脚下发力,往前掠出十丈有余,登时便和付春娘追了个首尾相连:“他恨不得叫你给他的小老婆抵命,那样绝情的爹,你还认他做什么?你放心,跟我回京,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家里的大小事都是你说了算……”

    付春娘突然一声惊呼,随即笑道:“哎呀,师叔你手放规矩些,我想知道,我说了算是怎么个算法,你那夫人能休掉,几个儿子也能赶出去不要?”

    闫宝雄沉吟回答:“他们几个也都大了,你不想见,我以后不许他们登门就是。”

    说话间付春娘人已经到了山崖上,她左顾右盼还待磨蹭时间,闫宝雄突然飞身一跃,和她站到了一处,声音透着狠厉:“我此番为了你,可是推了一桩要紧的事,特意拖延回京,你说要考虑,我也给你时间了,你还要看星星看月亮,诸般托词,我告诉你,男人的耐心有限,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崖上传来了二人搂抱在一处的撕扯声,自岩石下面就能听到闫宝雄的喘息甚急:“春娘,你就跟了我吧,从你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暧/昧的声音,叫听者跟着耳红心跳。

    文笙感觉得到,坐在她身旁的宋青这时候很紧张。

    他抬起手碰触到文笙的衣袖,一旦付春娘请来的那位高手变卦,他就要示意文笙动手了。

    文笙也觉着心焦,付春娘以身为饵,明显是不乐意在拼命地反抗,那虬髯大汉竟然如此沉得住气,他不会是见势不妙抽身而退,把付春娘一个姑娘家丢入虎口不管了吧?

    请来的帮手迟迟没有动作,就是付春娘自己也慌了。

    武学上的差距,天生的力量对比,付春娘非常清楚凭她一个人万万不是闫宝雄的对手,要不也不需要挖空心思去把那虬髯大汉请来。

    但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糟糕,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哪里还顾得细想,在同闫宝雄扭打间卖了个破绽,任凭他凑过来吸吮自己脖颈,并指为剑,运足了内力,狠狠向着闫宝雄前胸大穴点去。

    这一下才是拿出了她家传绝学的真功夫。

    闫宝雄色欲熏心,待到发现扑住的不是猫儿而是只母老虎,付春娘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他的前胸。

    淡淡的月色下,付春娘弧度优美的脖颈就在眼前,闫宝雄却不忍心折断,拼着受她这一指,抽身后撤。

    胸前要穴被戳中这一下,正是百相门的绝技,闫宝雄哪能不知道厉害,他觉着心口一痛,立刻便屏住了呼吸,好让气息在前胸诸穴间游走。

    就在这时,闫宝雄突然觉着背后寒风袭来,暗叫一声“不好”。

    可这时候已经太晚了,他一口气没能提起来,躲闪不及,被突如其来的一只大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背心上,向前猛地飞出去,“扑通”一声险些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

    这一下受伤太重,闫宝雄口鼻一齐窜血,枉他自诩英雄盖世,竟然一时不慎阴沟里翻船,空有一身武艺半点儿也没有施展出来。

    那虬髯大汉得意的声音响起:“这才对嘛,方才那是干什么,学那遇事只会尖叫,等着男人来救的大家小姐?你爹白教你武艺了!”

    付春娘一时没了声音,文笙觉着她肯定是被气着了。

    这事要叫文笙来看,虽然是这虬髯大汉做得稍嫌过份,可也不能说他全无道理,毕竟这样比他直接去偷袭胜利来得容易得多。

    只是叫一个姑娘家牺牲色相,真是……

    加上此人满嘴谎话,嗯,不可原谅。

    果然付春娘突然间便毫无征兆地尖声大叫起来,声音在夜晚空旷的山巅上传出去很远。

    然后岩下三人就听到“砰砰”地拳打脚踢声响起,那虬髯大汉连声警告:“差不多行了啊,你给我适可而止!咝,你个死女人,下手这么重,再这样我翻脸了啊!”

    好半天付春娘发泄完了怒气,恨恨地道:“好你个王十三,本姑娘的便宜都被这姓闫的占光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虬髯大汉懒洋洋道:“什么便宜?我看你又没有少块肉。要实在想不开,干脆把他一刀杀了不就一了百了?”

    闫宝雄低低地呻/吟了出声。

    文笙大急,动了一下欲待出去,却被边上的宋青一把抓住。

    他们三人来此,是瞒着那虬髯大汉王十三的,如今事情圆满解决,更不能出去给付春娘增添尴尬。

    好在这时候,就听得崖上传来付春娘咬牙切齿的声音:“那岂不是便宜了这王八蛋。哼,敢打本姑娘主意,我要把他带回山寨慢慢炮制。”

    “随你。”王十三道。

    两下这就算商量妥了。

    经过方才这一番惊魂,付春娘显然忘了还有自己人藏身在附近,停了停,突然开口道:“十三哥,你此番来我的山寨,感觉如何?”

    “啊?还不错。”王十三那里一听就是在随口应付。

    “我看十三哥你孤零零的一个人,衣食住行全都没人照顾,要不然你就别回去了,干脆留下来,我把大当家的位置让给你,好不好?”付春娘越说声音越温柔,透着一股子荡气回肠。(小说《重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求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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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王十三不知是不解风情,还是犹自在装傻充愣:“开玩笑吧,我当大当家了,你干什么?”

    付春娘嗔道:“你这人真是……”停了停,她再度开口,声音低不可闻:“我自然是辅佐十三哥,当你的压寨夫人。”

    岩石下方的三人闻言都是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文笙,这王十三脾气秉性无一不讨人嫌,刚才还将付春娘气得跳脚,怎么一转身的工夫,这姑娘就主动求嫁了呢?

    付春娘年纪虽然不小了,想成个家也很正常,可这挑男人的眼光……

    啧啧,难道邺州响马的山寨里男人都像宋青这样,老的老小的小,同她年纪相当的特别紧缺?

    旁边宋青喘气声不由地一粗,但他随即屏住了。

    三人都知道不管呆会儿付春娘会不会想起他们来,反正现在一定不能被发现,否则不管这事成不成,付春娘脸上肯定挂不住,成了还好,一旦不成,只怕恼羞成怒之下满腔怒火都会发泄到他们三个身上来。

    会怎么样不好说,反正肯定很可怕。

    好在这时候受了重伤,被上面的两个人控制住的闫宝雄俨然受到了更大的刺激。一边挣扎,一边怒骂,许多文笙从没听过的污言秽语从他嘴里喷涌而出。不知道都是哪个地方的方言。

    不过显然付春娘全都听懂了,她冷笑道:“怎么,就准你强取豪夺,姑奶奶就不能想嫁谁嫁谁?谁惯你的臭毛病!”说话间“啪啪”两声,是巴掌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想也知道闫宝雄遭了两个大耳光。

    可这时候王十三却开口给付春娘泼了盆凉水:“那不行,我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留在这里,陪你做响马?”

    付春娘那里不由滞了滞。柔声劝道:“十三哥,我知道你身手厉害,王大哥那里离不了你,你做了邺州响马的大当家。也不一定就要留在寨子里啊,你可以领着我们大家去投奔王大哥。我付春娘夫唱妇随,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寨子里的兄弟日后也可以有个正经出身,王大哥要成大事,也可以得了我们这些人的助力,日后自然会高看你一眼,这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王大哥,欲成大事……

    文笙突然明白这位王十三是何许人也了。

    前些天她才在长晖的羽音社集会上。听到一位来自江北的乐师介绍说,江北道上出了个大哥名叫王光济,最近收服了许多贼寇欲行大事。在江北,他说的话比朝廷在当地的统帅都好使。又说他家开了善堂,教孤儿自小习武,里面收养的孤儿全都姓王,没有名字,王一、王二这样排着叫。

    此人叫王十三。必定是王光济的心腹手下无疑。

    知道那虬髯大汉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被有心人怀有目的地收养。文笙不禁心下悯然,对他的恶感登时消散了不少。

    一个人能长成什么样,要看他出生成长的环境。

    王十三在那样一个竞争残酷鱼龙混杂的环境下长大,怎么能要求他知礼仪懂进退呢?

    高祁推断王光济生有反骨,张寄北在暗地里帮着他练兵,付春娘也说他要成大事,王光济若是急于招揽人手的话,付春娘刚才这番话真是叫人很难拒绝,尤其她又是这么娇媚动人的一个姑娘。

    可这王十三真不是个寻常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听了付春娘的话,竟然“哈哈”笑出声来:“大哥要招揽谁,大可凭本事招揽,可轮不到我操这份心。我又不是那骡子马的,需要了就拿出去配一配。”

    付春娘登时为之气结。

    文笙暗自以手扶额,这半天下来,她实在是忍不住要同情这位付姑娘,你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认准了这么个拎不清的男人,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还有这王十三,好像认准了骡子马,不但用来骂别人,连自己也要有此一比,真是粗鲁得可以。

    付春娘被他这么硬邦邦地拒绝,脸上挂不住,声音也冷淡了下来:“十三哥你什么意思?就算你是骡子是马,我付春娘可不是畜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满腔诚意,你,莫不是你觉着我配不上你?”

    闫宝雄在旁边冷嘲热讽,她毫不客气又赏了对方两巴掌,打得他满脸开花。

    “不是配不配得上,你同我想找的老婆实在是不一样。”王十三似乎也认真起来,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话多少叫付春娘好受了点,忍不住问道:“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首先,得是个美人!”

    “难道我长得还不够美?”付春娘觉着不能忍。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这美人需得知书达理,我说一,她不能说二,老子在外头拼命,她在家里帮着我数钱,生孩子,管小老婆……”

    听听这三样活计!付春娘咬牙,酸溜溜地道:“就十三哥日常接触的,这样的美人儿可不多吧?”

    “不多?嘿嘿,我大哥说了,京里那些达官贵人家的闺女差不多都是这个模样。”

    可那些达官贵人好端端的,谁会想不开,把宝贝女儿许配给王十三这样一个粗人?文笙暗忖,看来这王光济造反之心已然是昭然若揭。

    “哼!”付春娘冷笑数声,又问:“十三哥有这等打算,不知你有几个小老婆啊?”

    “还没有。小老婆也不能随便将就,需得找那漂亮的。你这样的,到还差不多……”

    这一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付春娘大叫了一声“王十三”,劈头盖脸骂道:“你个混蛋,本姑娘生平最恨的就是小老婆。你,你欺人太甚,我诅咒你一辈子讨不上老婆,不对,是叫你找个母夜叉。天天看她脸色行事,她说往东。你就不敢往西,她说打狗,你就不敢骂鸡,还想讨小老婆。哼,到时候,你连看别的女人一眼都别想!”

    她是真恼了,尖厉的声音在山顶上传出去很远。

    文笙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好笑。

    今夜还真是顺利,王十三和付春娘活擒了闫宝雄,付春娘要把人压回寨子里,肯定不会三两下弄死,自己和云鹭就有大把的机会接近闫宝雄,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抓师父和戚琴。把两位老人家押去了哪里。

    事情有了转机之外,竟还听到了这么一段,这一男一女的对答。可比说书唱戏有意思多了。

    紧张了大半个晚上,心情突然松弛下来,连日奔波带来的困顿一起涌上,文笙只盼着王十三和付春娘闹翻之后赶紧一拍两散,她也好和云鹭早早回山寨去休息。

    谁知天不从人愿,明明到了曲终人散要收尾的时候。偏偏又有人横杀出来。

    一旁相距十余丈的山崖上,有人接着付春娘的叫嚷声笑道:“哎呀。这大半夜的,男女幽会就好好说话,什么大老婆,小老婆,吵吵嚷嚷,拳打脚踢,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这周围几座山峰,可都是付春娘的地盘。

    夜阑人静本不该有生人突然出现。

    付春娘正在气头上,明知道对方来意不善,依旧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沉丹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还不滚出来!”

    “嗬,如此凶悍的婆娘,怪不得男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对方根本就不在意付春娘的呼喝。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付春娘身形一动,便要循声冲过去,王十三一把将她拉住:“别去!”

    他们这边不过去,对面山崖的暗影里却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文笙的视线被头顶的岩石阻隔,看不到此时过来的是什么样的人,只闻脚步声沙沙,这两人走路不徐不疾,透着一股从容的意味。

    之前说话那男人走在后面,口里犹自调戏着付春娘:“这么想找男人,你看看我这兄弟怎么样?我看着到比你旁边那姓王的强,怎么样,我给你俩做个媒,今天晚上就圆房!”

    不知为什么,文笙听着这声音,竟隐隐觉着有几分耳熟。

    终日练琴,她的耳音是极为敏锐的,能听得出声音中那些细小的差别,只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呢?

    那人还在说话:“兄弟,你看这付大小姐怎么样?”

    另一个人瓮声瓮气道:“我不挑,只要看着不恶心就行。”

    这个声音却很是耳生。

    “从哪里蹦出来两个癞蛤蟆,给姑奶奶去死!”

    一样的喝骂,付春娘骂这两人的语气和之前骂王十三大不相同,透着一股狠厉。

    那两人一听就听出来,后面那男人因之对前头那个笑道:“你媳妇心思都在奸夫身上呢,只有先杀了姓王的,断了她的念想,她才能正经跟你过日子。”

    前面那个应了一声“好”,说道:“那你在这里帮我掠阵,我怕他俩合起伙来打我。”

    崖上的王十三“哈”地一声笑,同付春娘道:“行啊,请我来一次,帮你解决了两拨。你算是赚大了。”

    他只用一句话就安抚住了付春娘暴躁的情绪。

    而这个时候,文笙也终于记起来那个耳熟的声音是谁了。(小说《重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自悟(粉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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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邺州寒兰会上,曾有一行三人冲进沈园寻仇闹事。

    带头的乐师名叫卜云,瞽了左目,手中乐器是一串铁铃铛。

    而此时叫文笙听着耳熟的正是卜云的弟子,那个使一对铁板,会发出尖锐声音的娃娃脸。

    这么说另一个很可能是卜云身边那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

    那个铁塔般的少年当时没怎么讲话,文笙对他的印象仅止于长相和不凡的身手。

    卜云师徒那日不敌高祁和姚华,含恨退走,不知去了何处,现在徒弟和护卫突然在这山崖上冒出来,不知卜云是否也藏身附近?

    文笙暗暗感觉不妙。

    这几人显露本事的时候,她可是在现场亲身见识过,不要说卜云,就是这娃娃脸,一旦拿出他那对铁板,成名的乐师也难以招架,需得是姚华那样高手,羯鼓在手才能将其制住。

    而眼下付春娘和王十三一旦不敌,宋青势必就要催促自己出手。

    就自己这两下子,怎么可能是那娃娃脸的对手?

    这可要了命了。

    事态发展果然如文笙所料,前面那人施施然上崖来,同王十三、付春娘二人的距离还隔着数丈远。后面的娃娃脸已经把铁板拿在了手中,两手互击,“锵”的一声。笑道:“付大小姐,又有男人为你拼命,你就别参合了,一个美人儿,溅上血多不好。”

    他话中带着调笑,付春娘自然不会听他的,可他的那对铁板随即发出了一阵叫人牙酸的尖啸。目标正是付春娘。

    付春娘这一晚情绪起起伏伏,虽然暂时被王十三安抚住了。却是很容易便受到乐声的影响。

    她自己也知道,向着王十三匆匆叫了声:“这人交给你了。”避开上崖来的那人,拧身一纵而下,向着娃娃脸径直扑去。

    她想要抢在自己被这刺耳的声音控制之前。制住那个讨厌的乐师,毁掉他的乐器。

    与此同时,王十三也是身体一动,待他发觉被付春娘抢在了头里,只得按她的意思留下来牵制眼前的敌人,口中叫道“反了”,声音里透着懊恼。

    那娃娃脸见状发出一声轻笑,身体后撤。

    付春娘进,他便退。手中铁板不停刮擦,付春娘一身武艺,比他要敏捷得多。起落间两人的距离在飞快接近。

    黑暗中娃娃脸丝毫不见慌张,甚至还有暇吹了声口哨,哨音未毕,手中铁板发出了一声尖鸣。

    很难形容这声音尖到什么程度,好似要将耳膜穿破,恍惚间再也听不到有声音在响。

    文笙但觉毛发倒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半个月未见,这人旁门左道走得更远。偏门更偏,变得越发难以对付。

    文笙都是这等反应,一旁的宋青更加经受不住。

    他本是跟来监视文笙的,真遇上乐师,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这么两下便被刺耳的尖啸声搞得头晕目眩恶心欲吐,顾不得暴露三人行踪,一把抓住了文笙的手臂,强撑着催道:“快,你快出手!”

    话音未落,外边付春娘一头撞上了距离那娃娃脸不远的一块大石头,摔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宋青这里闹得动静太大,娃娃脸手上铁板未停,口中喝问了一句:“谁?”

    文笙一抖袖子甩脱了宋青,对凑过来的云鹭悄声耳语:“抢了闫宝雄跑!”

    这是她情急之下想出来唯一可行的办法。

    她和云鹭大老远跑来,可不是为了帮付春娘打架。

    两下混战,闫宝雄被制住了丢在一旁没人管,正好可以下手。

    云鹭身上虽然有伤,可这节骨眼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依言持着刀自岩石下方一跃而出,不理会娃娃脸“咦”地一声,反身便往崖上扑去。

    好在那娃娃脸许是觉着云鹭之前藏身暗处,敌友未明,没有特意针对他,制住付春娘之后转而关照王十三去了。

    付春娘这会儿已不顶事,只剩了崖上的王十三一人对付两个劲敌,胜负几无悬念,云鹭要做的,便是赶在王十三被对方制住之前,抢出闫宝雄。

    没人阻拦,云鹭顺利上崖,绕开正交手的两个人,伸手向一旁委顿在地的闫宝雄抓去。

    距离不过数尺,云鹭突觉背后风动,连忙向旁侧闪开,就听王十三喝道:“哎呀,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

    云鹭不由地一滞,向后缩了缩,等着王十三和那个小黑塔“叮当”再度打起来,又一次向闫宝雄伸出了手。

    谁料那王十三打着架,抗拒着刺耳的尖啸声,竟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云鹭手才刚伸出来,昏暗的月光下一道寒芒斩落,这要是躲慢半步,非被他一刀砍中手臂不可。

    云鹭心头一跳,先前在下面看不见,这王十三好快的身手。

    只是叫云鹭不能理解的是,他明明能在这刺耳的乐声下撑这么久,要逃的话早逃得远了,结果他非但不逃,还总盯着自己。

    若是刚才云鹭躲得慢些,被他砍中,那刀不能及时收回去,他自己的性命也堪忧。

    这人脑子里想什么呢,一个闫宝雄有没有这么要紧?

    这时候躲在岩石下面的文笙也急了。

    她终于明白,刚才付春娘抢先扑向娃娃脸乐师,王十三为什么喊了一声“反了”。

    若按王十三的想法。付春娘拖住他此刻的对手,由他去对付乐师,娃娃脸之前也绝想不到他能撑上这么久。还真是有很大的赢面。

    为什么那尖啸声对他的影响,要大大弱于付春娘呢?

    是张寄北,那位羽音社的执事曾在王光济那里帮着他训练手下!

    云鹭几番伸手,都被王十三拼死拦下,可与此同时,王十三喘息越来越急,接连几次出刀有了偏差。可惜云鹭也受到那尖啸声的波及,没能把闫宝雄抢到手。

    对文笙和云鹭而言。机会稍纵即逝,再拖延下去,只能是大家一起死。

    文笙深吸了一口气,抱着琴自石头底下站了出来。手指在琴弦上一拨,发出“铮”地一声琴鸣,口中道:“把人给我们,我帮你退敌!”

    可王十三真不是那么好糊弄,他一边“呼呼”急喘,一边哼道:“退了敌,人自然是你们的。”

    文笙往他那边靠近几步,还待讨价还价,那边娃娃脸已经怪叫了一声“乐师”。莫怪他惊讶,这大半天他耍得开心,哪想到一旁还藏了这么多人。

    大凡是乐师。都曾被师长教育过,对敌之时一旦发现对方也有乐师,必须要先将其除去,否则必然自食恶果。

    娃娃脸也听卜云如此说过,所以他一看见冒出来个抱着古琴的黑影,哪里还管文笙是男是女。多大年纪,登时便自王十三身上分出大半心神。准备先将这个陌生的乐师收拾掉。

    文笙就听娃娃脸叫过那一声,跟着满耳都是“吱吱”尖啸,脑袋仿佛被千万根细针穿刺。

    首当其冲才能知晓厉害,这等情况下,那王十三还能同她一问一答,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文笙紧紧抿着唇,保持着镇定,原地坐了下来,将古琴放在膝头。

    说是打肿脸充胖子,终于还是被逼着走到了这一步。

    她还记着寒兰会上姚华那阵惊心动魄的羯鼓,自忖换她来无论如何也敲不出。

    怎么办?

    古琴对上这古怪的铁板,本已不占优势,更何况她只领悟了那么一鳞半爪,连支完整的对敌曲子都弹不出来,还根本算不上是个乐师。

    文笙将心一横,故技重施,左手按弦取音,推出、爪起,右手弹拨宫弦,大指一托一劈,便是接连两声,在尖锐的啸声中显得那么突兀。

    娃娃脸到底年轻,遇上这等怪事,不禁为之停了一停。

    遇上这样一个有好奇心的对手,对文笙而言,比之前对上黄荟荪要容易应付一些,只是这一次没有戚琴那样一个高手为她冲锋陷阵,文笙只能依靠自己。

    文笙改取第二弦,二弦属金为商,琴声铮铮能决断,左手带起,右手中指一剔一勾,又是两声。

    娃娃脸若是跟一个正常点的老师,他会知道文笙这时正处于乐师最开始的摸索阶段,一般而言,谁也不会舍得叫自己一方的乐师这时候独自对敌,放任其自生自灭,但若对敌时一旦遇上,一定要赶紧打断,将对方扼杀在萌芽中。

    因为若是放任不管的话,你不知道他最后会领悟出什么东西来。

    可这娃娃脸偏偏跟的老师是卜云。

    他是卜云落难之时在山里捡到的,练的又是这样的偏门,靠的乃是天赋,全无基础可言。

    所以他不知道那些,见到文笙这样单个音不停地往外蹦,他只觉着滑稽可笑。

    “哈哈,这等乐师,我还是第一回见。你这是弹绵花呢?啧啧,和你这样的冒牌货交手,真是胜之不武。罢了,送你一程吧,好歹弹得不怎么滴,胆子挺大。”

    他说笑间手中铁板刮擦个不停。

    可与此同时,文笙手下的琴声也越来越密集,渐渐要连成一片。(小说《重笙》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ps:下章回答大家的疑问。

第八十五章 大音希声

    “叮叮咚咚”的琴声越来越密集,渐渐连成一片,并且有了曲调。

    在空旷的山野中显得那样清晰,即使是夹杂在尖锐的噪音中,也叫人无法忽视。

    云鹭有些吃惊,他觉着这曲调特别得耳熟。

    在哪里听过呢?按说他听过的古琴曲并不多,只偶尔听王昔和文笙师徒两个弹起,多半过耳即忘,绝不会熟到这般程度。

    就好像前段时间,有谁曾在他耳边长时间地反复弹奏过。

    旋律简单明快,只有很短的一小段,文笙由头弹到尾,随即很自然地反回去,重新接上另一遍。

    啊,云鹭想起来了,是戚琴。

    前段时间他伤重不能下床,戚琴每每来医馆看他,稍有空闲,就会坐在床榻边,拿胡琴反反复复地拉这一小段曲子,嘴里随之哼唱,久而久之,他也跟着记了下来。

    他跟随戚琴这么久,还从未见他这么专心致志地研究哪一支曲子,这曲谱得自于那姓黄的细作,戚琴将之戏称为伐木曲,又说其中很可能蕴含着巨大的威能。

    但是戚琴始终没能将其参透。

    顾姑娘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突然弹起它来?

    文笙什么也没有想,她的脑袋这会儿已经完全地放空了。

    “伐木叮当”很短,节奏欢快好记,加上这段时间戚琴在研究它,师父王昔也在研究它。等到了长晖,厉建章也是昼弹夜弹,整天在文笙耳边响的都是这一首。真是熟到不能再熟,所以到这时候,一旦她什么也不想,就下意识地把这支曲子弹出来了。

    它出自神秘莫测的《希声谱》,多少乐师在高祁家中一起研究过它,不解其中真意。

    有人说《希声谱》故弄玄虚,是不知何人同天下乐师开的一个玩笑。也有人说这曲谱是道高深的谜题,只有解开谜面。方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但文笙这时候就是规规矩矩在按照那原谱弹奏,一个音也没有错。

    这是一支在伐木中所作的曲子。

    伐木丁丁,鸟鸣嘤嘤。伐木许许,酾酒有藇。伐木于阪。酾酒有衍。

    这是前世《诗经》里对伐木所做的形容,孤独的伐木者,远离尘世的喧嚣,他可快乐?人生的意义又在哪里?

    大约很少有人会有文笙这样的经历和感触,这一年间她跟着王昔,在青泥山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亲手挥动着斧头,伐下的木材不知几许。这其中自有大快乐,非心无杂念者不能体会。

    山野间劳作之时,天特别清。草特别绿,四季都有可爱之处,刮风很好,下雨也不错。

    虽然常常会有汗水混着泥巴沾满脸颊,心情却变得说不出得畅快。

    所以文笙弹奏这支曲子,看手法好似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七弦叮当间却洋溢着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欢快和热情。

    此时何止是那娃娃脸,就连山崖上正交着手的那三个也都是满心震惊。

    趴在石头上的付春娘“嘤咛”一声。睁开了双眼。

    她人虽然醒了,却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只是觉着心情很好,好似春天来了,她躺在家中后园的花架子底下,身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不想动弹,空气里好像还飘着一阵甜香,那是娘亲最拿手的玫瑰百合酥,因为她喜欢,娘亲便不嫌麻烦,隔三差五地下厨,亲手做给她吃。

    那几乎是付春娘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

    幸福,甜蜜,安稳。

    娃娃脸不是没有同人交过手,就是那天在寒兰会上他被姚华以羯鼓击败,碰了一鼻子的灰,那也不是现在这种奇怪的感觉。

    没有冲击对抗,没有压制和被压制,甚至他都没有遇到什么阻力,手里的铁板照敲不误,发出的声音依旧尖锐难听,但是他却发现,方才还涌动在自己心头的那股杀意不见了。

    如同雪遇骄阳,融化,蒸腾,到最后不留丝毫痕迹。

    突然之间,就连他自己都觉着这铁板再敲下去没什么意思。

    如此风清星繁的一个夜晚,坐在山顶吹吹风该是何等惬意,和师父兄弟喝一通酒也是不错的选择,为什么要在这里打打杀杀,你死我活?

    这娃娃脸受卜云影响,本就是个极为任性的人,此时他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主宰,手里的铁板虽然还在发声,却已经是有一搭没一搭透着一股懒洋洋,散慢之极,哪里还能伤人?

    相较之下,云鹭反到是他们这几人中间最先清醒过来的,只有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一瞬间,云鹭几乎克制不住手脚的颤抖,心脏紧缩成一团,以致于左边胸口都有些发疼。

    并不是撕裂了伤口,而是太激动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哪怕是做梦,他也不会梦到这么荒谬的事。

    多少成名乐师日思夜想挖空心思,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希声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学琴还不到一年的新手掌握了。

    就当着他的面,从断到续,从生到熟。

    不知若是王昔、戚琴两个人知道又会做何感想?

    顾文笙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

    老天爷,这个玩笑可开得太大了。

    但,这个玩笑开得好!顾文笙是他的朋友,是自己人!

    那些藏在暗处的鼠辈,以为绑走了戚琴和王昔,他们就束手无策了,但老天爷偏不这么安排!哈哈,这可真是太扬眉吐气了。

    云鹭深深吸了口气,文笙怎么突然间就会了《希声谱》这事可以以后再说,这时候趁着场上局势有了新的变化,赶紧抢到闫宝雄才是正经。

    方才被形势所逼,云鹭无奈之下已经退出了数丈远,此时瞅准了空当,飞身抢上。

    谁知娃娃脸那边一放松,王十三也随即缓过劲儿来,还未等云鹭伸手,他便飞起一脚,将云鹭同闫宝雄隔开,横刀“当”的一声,挡住小黑塔追来一击。

    那只脚同时向后一勾,不偏不倚勾到了地上动弹不得的闫宝雄,将他远远踢开。

    云鹭顿时又气又急,怒喝了一声:“你这人!”

    王十三又有了精神,哈哈大笑:“就猜到你要来这手!乖乖的,别耍花样,等把这两个人制服,闫宝雄自然就是你的。”

    这时候那小黑塔也觉出不对劲儿来,铁板声虽然响着,却是出工不出力,对任何人都没了影响,王十三退开,他也忍不住停下来,瓮声瓮气喝问:“你干嘛呢,还打不打了?”

    娃娃脸霍地一醒,大声叫道:“奶奶的,不打了,这架打得好没意思。兄弟,付大当家恋着奸夫,没把你看在眼里,强扭的瓜不甜,咱们到别处给你找媳妇去!”

    小黑塔真听他的话,闻言应了一声,掉头就往回来。

    娃娃脸停了那对铁板,一本正经冲着文笙道:“你这乐师好生古怪,算了,我们哥俩看你的面子,今天这事就这么拉倒,下回再见到,希望能交个朋友。”

    说完了不闻文笙回应,那古琴声也没有停,但他却觉着一切都无所谓,今天晚上心情实在是好,自己“哈哈”笑了两声,理都未理会王十三等人,带着那小黑塔转身欲走。

    “等等!”“站住!”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却是刚才莫名其妙被逼着打了一架的王十三和付春娘。

    文笙将短短一支曲子翻来覆去弹了这么久,众人听得常了,这会儿已经有些适应。

    付春娘拢了拢头发站起来,她脱离了那梦幻般的回忆。

    云鹭和这个厉害的女乐师是她山寨的人,这么一想,付春娘顿觉腰杆硬了不少。

    不能平白受辱,更何况这附近几座山头都是她的地盘,哪能任这两个底细不明的家伙随意往来。

    王十三这时候出声却是想捡便宜,他趁着云鹭行动不便,已经先一步将闫宝雄抢到了手里,叫住那二人之后不再作声,只是向云鹭扬了扬下巴,示意云鹭想要人就别站着看热闹。

    娃娃脸回头,笑嘻嘻问付春娘:“美人儿,还有什么事?”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登时叫付春娘想起他之前是如何辱骂调戏自己的,咬牙道:“有事?我自然是有事!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想走可以,把脑袋留下来吧!”

    说话间她一跃而起,向着两人直冲过去。

    王十三见状提着闫宝雄亦自崖上下来,云鹭只得跟在后面。

    就连好不容易缓过那股劲儿来的宋青也自藏身之处钻了出来。

    付春娘这边人多势众,登时便将对方两个人围在了当中。

    娃娃脸转头对同伴笑了笑:“怎么办?我这会儿看着这些人这么扫兴,手有点痒,又有点想打架了。”

    文笙停了琴,开口道:“再打下去阁下也没有把握,不如言而有信,就此罢手。”

    她不想为付春娘和王十三做打手,只要这两人走了,她和云鹭便可以和付春娘好好谈一谈,不过是想从闫宝雄嘴里问一句实话,又不妨碍谁,有了刚才这一节,相信付春娘会给她个面子。

    就在此时,突听得由远处传来了一阵铃铛声。(未完待续)

    ps:这章很重要。谢谢四月微雨的和氏璧,破费破费。

第八十六章 大冤家(四月微雨和氏璧加更)

    文笙心中一凛。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眼前这个娃娃脸还没有应付完,他的师父卜云又来了。

    卜云可是个厉害角色,文笙自忖自己刚才弹了那一曲伐木已经是侥幸,再来一次,尚不知道能不能进入那神奇的境界,就算能,也绝不可能是卜云的对手。

    这老家伙逼得高祁连鼓都敲破,听他那意思,和张寄北也应该实力不相上下,高、张两位可是羽音社的翘楚人物。

    王十三等人尚不知出了什么事,听着黑暗中铃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只知道又来了一位乐师。

    这一位,实力好像比……

    王十三突然叫了声“不好”,不知是铃铛声临近,还是对方有意针对他,他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如同瞬间挤进了一大群马蜂,头昏脑涨,下意识便要向后跌倒。

    但他不愧受过这方面的训练,立刻集中了精神,只是趔趄了一下便站住了。

    再看他四周东倒西歪,付春娘、宋青纷纷摔倒,只有那个一直试图和他抢闫宝雄的黑影扶住了一旁的岩石,闷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站稳。

    娃娃脸欢声叫道:“师父来了,师父!”

    他没有理会众人,带着同伴掉头往铃铛响起的方向飞奔而去,边跑边嚷嚷:“师父,这里有个乐师,太特别了,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您要不要来瞧瞧?”

    文笙不禁汗颜。

    好在黑暗中卜云只是不住摇铃。没有出声回应。

    等娃娃脸和那小黑塔融进黑暗中,与铃声会合,尖锐刺耳的铃声渐渐远去。最终消散,再听不到了。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使得众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这个怪人终于走了,卜云突然出现,而后远离,到像是跑这一趟只为了招回弟子和贴身的护卫。

    这叫文笙有些迷惑不解。

    今晚很多事透着诡异。

    就连自己突然领悟到了那一首“伐木叮当”都显得十分不正常。

    文笙收回思绪。抱着古琴站起来,准备和付春娘好好谈一谈。谁知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云鹭发出了一声愤怒之极的厉喝:“你做什么?姓王的,你还讲不讲江湖道义?”

    天太黑,离得又远。文笙看不清王十三做了什么事,以致云鹭如此生气。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就听王十三嗤笑道:“几位藏了半晚上,不嫌累啊,跟我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那都是爷玩剩下的。还想救这姓闫的?给你们!”说话间他抬手“砰”的一声把人扔了出来。

    闫宝雄的身躯重重落地,人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随即一股子血腥气随着风飘散开。

    付春娘“啊”了一声,有些懊恼:“你搞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将人杀了啊?”

    王十三漫不经心回答她:“杀了多好。一了百了。省得旁人再惦记。”

    付春娘得意道:“嘿嘿,十三哥,这几位都是我寨子里的人。没想到吧?我来帮你介绍。这一位……”

    她想着以云鹭在江湖上的名声,王十三肯定听说过,指了云鹭,正要介绍,突然意识到眼前多出来的这几个适才全都藏在岩石下,可是把什么都听了去。

    偏偏还是她自己安排的。

    付春娘一时脸色发紫。心里堵得慌,拿眼去瞪一旁的宋青。

    王十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话说一半指了一人不吭声,冷笑一声:“这几位都是你的手下?别逗我了,你要真蠢成这样,是该让出大当家的位置,改行生孩子去。”

    经他提醒,付春娘也觉出不对劲儿来,转头去看文笙。

    他二人这半天说的什么文笙全未听到,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千折百回只有一个念头:闫宝雄就这么死了,线索断了!

    她该去哪里找回师父?

    有希望的时候,她一门心思奔着希望努力,闫宝雄一死,她不得不想,王昔脾气那么不好,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吃得饱穿得暖,是不是还活着……

    还有戚琴。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讨厌的王十三造成的。

    因为他嗜杀成性,视人命如草芥,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才使得自己和云鹭连日奔波,为营救两位老人所做的种种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文笙当然痛恨过人,前生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国贼田贲,今世杀害了白麟远的陈慕、商其,还有那隐身幕后至今不知藏于何处的鬼公子。

    但那只是恨,说不上讨厌,现在她有了最讨厌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粗俗、自以为是、仗着有点本事便洋洋得意的王十三。

    厌恶一个人到了极致,文笙反到不像云鹭那样愤怒地同对方理论,她只是抱着自己的琴,冷冷地盯着王十三看了一眼,而后转向了付春娘,平静地道:“付大当家,我想同你谈一谈。”

    付春娘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她知道,乐师邀一个习武之人近身说话,便是最大的诚意。

    付春娘又不傻,暗自下定决心,哪怕云鹭和这小姑娘来投奔自己真是别有用心,只要不是什么泼天的仇恨,为日后打算,她也不能翻脸,好聚好散把人送走就是了。

    付春娘走到了文笙近前,云鹭想跟过去,文笙却道:“云大哥,你搜一下闫宝雄,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线索。”

    云鹭眼睛一亮,他是老江湖了,按理早该想到,都是被王十三气糊涂了。

    文笙对着付春娘口齿清楚地讲叙了自己和云鹭的来意。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再欺瞒,所以文笙说的都是实话,她想再努力一下,看看付春娘知不知道闫宝雄这些年在京城为谁卖命。

    付春娘还真不知道,算起来她有七八年没见过闫宝雄了。

    云鹭那边乱七八糟的东西搜出来不少,却没有一样有用的。

    众人对着闫宝雄的尸体面面相觑,付春娘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也是闹了误会,他们这些人目的其实一致,都是为了对付闫宝雄,不过她想闫宝雄死,而对方是想捉了他问口供。

    “那两位来到我的寨子之后怎么不照实说呢?”

    一路过来,这些江湖上的事情都是云鹭在拿主意。

    论辈份,闫宝雄是付春娘的师叔,他为付春娘而来,已经这么多天了,谁知道两人进展到什么程度,总要想办法先探听一下消息。

    文笙也觉着谨慎些没有错。

    可因为云鹭素来和邺州响马们走的不是一条路,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宋青欺负他虎落平阳,见面好一通下马威,又索要投名状,闹成那样,已经没有办法坐下来好好谈了。

    话说回来,就是现在,若不是文笙刚才露那一手,付春娘也不会认真听她说话。

    闫宝雄已经死了,再怎么假设如果也都毫无意义,文笙沉吟了一下,拜托付春娘暂时压下闫宝雄的死讯。

    为今之计,只好马上赶去京里,找到闫家,文笙就不信在闫宝雄家里还发现不了半点线索。

    文笙不提,付春娘也不打算向外公开闫宝雄的死,毕竟那是她的师叔,传出去不好听。

    付春娘做了个顺水人情,又邀请云鹭和文笙去她的山寨歇息。

    折腾到现在天都快亮了,两个人一是没那心情,再也怕节外生枝,当下由云鹭婉拒了,推说这就要立刻动身去京里,不敢再耽误。

    这会儿云鹭也冷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不理会王十三,到让他有些讪讪然的,自己凑过来没话找话:“对不住了两位,实在是我手太快了,没有控制好。这个误会也告诉我们,不管做什么都要光明正大,不能鬼鬼祟祟的,你看,你要是早早说清楚了跟我要人,我能不给你么?”

    云鹭觉着以他这样的品行真能做出来,忍无可忍道:“顾姑娘出手之前,你便许诺,只要退了敌,人便给我们。结果呢?江湖中人更应该珍惜名声,信义为先,像你这样的成名人物,怎么能说话不算?以后谁还敢同你打交道?”

    他说了两句,又觉着和王十三这样的人说再多也是白搭,徒惹一肚子气。

    果然他话音未落,就听王十三在那里好似自言自语地嘀咕道:“也不算说话不算啊,人不是给你们了么,又没说一定是活的。”

    真是气炸了。

    云鹭觉着他自己在江湖人里面已经算是非常好脾气的了,这会儿却只觉着心口疼。

    他暗忖:“奶奶的,我要是再同这姓王的多说半句话,就活该伤口裂开,一辈子好不了。”

    文笙想着大局为重,本不想再搭理王十三,听着实在不像话,临走时忍不住冷冷望了他一眼。

    此时只是东方隐隐发白,四周还黑着,偏偏那王十三眼神甚好,竟然注意到了。

    文笙和云鹭告辞下山,未走出多远,就听着他在后面和付春娘议论:“你说方才那位乐师姑娘为什么看我?”

    “看你长得俊。”付春娘这话一听就是在随口敷衍他。

    偏偏王十三好似信以为真了:“啧,这姑娘真是有眼光。别说,她长得也挺美,那小眼神儿,还真是撩人。”(未完待续)

    ps:订阅看着真揪心。

第八十七章 双桐镇

    云鹭忍不住去看文笙。

    文笙脸绷得紧紧的,面无表情,只是抱着琴的双臂明显收紧,脚下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云鹭身上带着伤,想要跟上竟觉有点儿困难。

    他暗自叹了口气,想劝劝文笙别同那王十三一般见识,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万一没有说对话,火上浇油,还不如不出声,估计着以文笙的脾气,很快自己就会消气。

    果然未等下到半山腰,文笙脚步慢了下来,商量云鹭道:“到了京城,需得小心行事,我估计着对方很可能知道咱们。京城那么大,两眼一抹黑必然不成,云大哥可有熟悉的人?”

    云鹭也正在犯愁这个,他若是在京里有过命之交,先前大可不必带着文笙冒险跑这响马山寨一趟,直接奔着朋友去就是了。

    “留在京里的江湖中人大多是像闫宝雄这样的,受人驱使,要不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若非知根知底,还是不要轻易去同他们打交道。”

    文笙点头。

    云鹭顾虑的极是。京城里达官贵人太多了,势力盘根错节,若是没有靠山,这些习武之人很难在那里生存,你根本无法知道昔日里一起喝酒吃过肉的朋友如今依附的是谁。

    现在的问题是两人先这么奔着京城去,到了就想办法混到闫宝雄家里,还是下山之后去一趟长晖。看看厉建章那里有什么建议。

    文笙有些犹豫。

    出事到现在过去了半个多月,时间已经耽搁得够久了。

    戚琴是乐师,对方不一定舍得下毒手。她害怕以师父的暴脾气,等不到他们去救。

    若是最后只差这么几天,势必叫她这做弟子的抱憾终生。

    来时骑的两匹马栓在山寨外边,后来自有喽啰把马牵进了寨子里,两个人被那王十三恶心得不轻,都不想再看到他,所以谁也没有提回去索要。

    好在闫宝雄身上别的没有。银子银票到带了不少,云鹭也没有客气。当时看都没看,趁着天黑统统装进了自己腰包。

    两人下了山,先在附近的一处集市上买了辆驴车对付着,准备等到大一点儿的城镇再看看有没有卖马的。

    文笙和云鹭都是一宿没睡。有了驴车,就可以轮换着在车里眯一会儿。

    云鹭这时候才问起文笙《希声谱》的事。

    但文笙自己也说不清楚。

    现在想想,当时不知怎的,突然就进入了一个非常玄妙的状态,好像穷小子山间打柴,天时地利人和,一跤跌进了仙园。回头你再问问他怎么进去的,他自己也是糊里糊涂。

    云鹭不信,看着四下没人。叫她再弹那曲首子试试。

    文笙坐在驴车里连试了好几次,琴声里果然不见了当时的那种叫人魂荡神摇,似乎全身都浸泡在温水里。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得似要张开的感觉。

    云鹭怕文笙焦虑,安慰她道:“你可能是太累了,等休息休息就会记起来。”

    文笙点了点头,她觉着这几次所弹同昨晚的差异主要还是在心境上。

    也许云鹭说的有道理,这支曲子昨晚弹了太多次,没有了新鲜感。她自己的潜意识就有些疲了。

    她索性将琴放在一旁,跳下车来活动了一下腿脚。伸了个懒腰,换云鹭上来休息。

    这天下午,驴车终于进了一座城镇。

    两人顾不得找地方吃饭休息,先打听卖牲畜的集市。

    等找到了那里,偌大的市场从头转到尾,不禁大失所望。

    马匹有,不是刚生下来不久的小马驹,就是无精打采,一看就跑不了远道的老马。

    文笙不想再等了,商量云鹭:“要不就凑合着先买两匹,等到了下一站有合适的再换。”

    云鹭也觉得这等小县城怕是十天半月也很难遇到有人卖好马,当下带着文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准备矮子里头拔高个儿,先挑两匹老马对付着用。

    便在这时,有一行三人迎面同他们两个擦身而过。

    因为集市两边被卖东西的占据,中间留给行人通过的路十分狭窄,两边人错身之际,不可避免就打了个照面。

    那三人看打扮也就是当地殷实人家的管家下人模样,云鹭未曾在意,可那三人中间却有一个老者怔了一怔,似是认出了云鹭,人都走过去了,犹自不停地回头张望。

    与老者同行的一个汉子见状招呼他:“林伯,走了,看什么呢?”

    那“林伯”突然站住,掉头回来,口里叫道:“云大侠?是不是您?”

    云鹭停了下来,这老者方才神色有异,不住盯着他看,他便留意到了,但他并不认识对方。

    知道他姓云,那就不是认错了人。

    转念间那林伯已是神色激动地追了上来,他打量着云鹭,好似看到了一直盼望着的亲人,在这又脏又乱的集市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哆嗦着嘴唇,便要大礼参拜。

    云鹭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拉往,看了一眼一旁的文笙,问道:“老人家,请勿多礼。请问你是……”

    林伯脸露笑容:“云大侠不记得小老儿了,不过小老儿需得一辈子都记着恩公的模样。九年前,小老儿陪着我家老爷行商经过小澜江,误上了贼船,被抓进了水匪窝。一起被抓的大多都是当地人,家里能送了赎金去换人,我和老爷离家近千里,水匪怕麻烦,要将我们扔到江里喂鱼。幸好云大侠及时赶到,抓杀了水匪,把所有人都解救出来。云大侠做过太多救难解危的善事,大概自己都不记得帮助过哪些人了。”

    九年前,正是云鹭帮着官府抓那些江洋大盗风头最劲的时候,林伯说的这件事他依稀有些印象,小澜江那帮水匪行事太过嚣张毒辣,当地几家大户联合出了钱,由官府发告示悬赏。

    但事隔这么久,当时被救的人又那么多,哪里还能记得住里头都有谁。

    终归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他笑了笑,道:“我和朋友凑巧路过此地,怎么老人家你家住这里?”

    林伯连忙摇手:“不敢当,恩公千万莫要如此称呼,我家老爷便住在这双桐镇,恩公您这是忙什么?若是有暇,还请到门上坐坐,林家是镇上大户,老爷前些天还念叨着恩公来着。”

    他说这话云鹭有些不信,被救的人当时感激涕零的有,过后这么多年还常常念叨,明显是夸大其词。

    但林伯端的是非常热情,拉着云鹭的衣袖,回头兴冲冲招呼跟他同行那两人:“快点回去跟老爷说,我在集市上遇见当年那位恩公了,马上便带着他到家去。”

    云鹭有些无奈,对方一番好意,他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林伯,我和朋友还有急事,来集市是想买两匹马……”

    林伯笑道:“那恩公就更该跟小老儿走了,这里哪有什么好马,这些年我家老爷托恩公的福,做什么都赚钱,挣了好大一片家业,不要说两匹马,您去了,必定还有旁的厚礼一并奉上。”

    云鹭这才来了点儿精神。

    他商量文笙:“怎么样,要不去看看吧,认识一下就走。”

    林伯在旁连声劝道:“是啊,是啊。”

    文笙点了点头,暗忖:“这明摆着是冲着人家的马去的,林伯还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林家真的这么着急着报恩?”

    林伯只是个管家,能代替主人直接许诺,只能是他确切地知道家中老爷有这份心意。

    两人跟着林伯出了集市,沿着长街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宅院。

    适才那报信的两个已经陪着一个中年人等在了门口。

    看这人穿着讲究,再看看这偌大的宅院,敢情林伯没有夸口,他家老爷的确是当地数得着的富户。

    那中年人看到云鹭,神情激动,上来便欲大礼参拜,口称:“恩公,这么多年鄙人朝也盼,暮也盼,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云鹭连忙拦住,客气了几句。

    那中年人自我介绍说是叫林庭轩,十分热情地邀请云鹭进家去坐。

    这时候不过刚至申时,离天黑还早,林家所有的下仆已经全都忙活起来,杀猪宰羊,准备晚上设宴款待贵客。

    林伯上前,跟林庭轩禀报了云鹭在集市买马的事。

    果如林伯所言,林庭轩想都未想,便吩咐林伯亲自去后院马棚给恩公挑选好马。

    云鹭受到如此盛情的对待,颇有些不好意思,说句实话,直到现在,他对当初怎么救的主仆二人还是毫无印象。

    他和文笙焦急进京,实在没有时间在林家耽搁。

    云鹭当下简单把他眼下面临的难题同林庭轩说了说,没有提戚琴、王昔二人的名字,只说家里有长者在京里出了事,等着他赶去救命,叫林庭轩不要忙了,能得两匹快马相赠已是感激不尽。

    他这番话一说完,就觉着客厅内气氛不对。

    不但是林庭轩,还有阖府的下人似乎齐齐傻了眼。

    林庭轩脸露挣扎之色,欲言又止,突然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云鹭的面前。

    “云大侠,我们全家盼着您来,一来为了感谢,二来也想请您救命。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青衫洗旧客京华(粉20+)

    云鹭有些震惊,又有些恍然。

    看来这林庭轩是又遇上麻烦了,所以林家上下一见到自己,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死活不肯松手。

    他就说嘛,自己全无印象,对方却上赶着要送钱送马,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若是平时遇上了,不要说是故人,就是之前不认识的,云鹭也会问问什么事,能帮就帮一把。

    可人都有远近亲疏,他同文笙对望了一眼,伸手去扶那林庭轩,口里无奈地解释:“非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家里长辈等着救命,片刻也耽误不得。你看能不能另找旁的人……”

    林庭轩却不肯起来,执意跪着道:“恩公,您听我把话说完。若是还有别人好求,我也不会愁成这样。”

    原来林庭轩的夫人早逝,膝下只有一女,今年十七岁,生得容貌甚美,不要说在这双桐镇,就是县城都小有名气。加上林家家大业大,求亲的几乎把门槛踩烂。

    几天前的一个早上,林庭轩床头突然多出张粉红色拜帖,写帖子的人以小婿自称,言辞十分轻浮。

    林庭轩初时以为是有人开玩笑,冷静下来之后越想这件事越觉着不对。

    他毕竟走南闯北,当年在水匪手中遭过大难,比旁人多了几分警惕,于是拿着帖子去私下拜会了县城的捕头。

    那捕头一见帖子,脸色大变。悄悄对他言道,前段时间云河镇上唐老板的女儿说是得了急症,不治而亡。其实不是,他们家也收到这么张帖子,唐老板家里好几个女儿,门风向来严谨,看到这种脏东西气坏了,不说什么事,关了门好一通查内贼。

    就是这样阖家严防死守的情况下。他的大女儿竟被歹人给奸/杀了。

    唐老板悲痛欲绝,悄悄在县衙里报了案。为了大女儿的名声,也为了其他几个女儿好嫁人,对外只说是突然病死的。

    林庭轩闻言吓得肝胆俱裂,那捕头还说附近几县都出过这事。这采花恶贼明显是江湖中人,县衙里的捕快差役根本不是对手,叫他想办法找道上的高手帮忙。

    林庭轩回到家一筹莫展,打发下人出去打听附近几县哪里有武林高手。

    偏那么巧,就碰上了云鹭由此经过。

    林庭轩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手,看出云鹭为难,言辞恳切地商量道:“恩公,我在京里也有一些小生意,掌柜的伙计都很能干。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既然是恩公的长辈遭了事。林家自然该鼎力相助。而且京里那种地方,摊上事怕不是武力能解决的,不如恩公留下来耽误几天,我派人护送您这位同伴先进京疏通一下关系。左右那恶贼这两天就该上门了。两位看这样行不行?”

    这到是个办法。

    只是如此一来,两人就需得分开,由文笙一个人先去京里。

    林庭轩在京里的买卖人手不知有没有他说得这样好。文笙又能从林家得到多少助力?

    云鹭很是犹豫。

    他对林庭轩道:“你先起来吧。我们两个需得商量商量。”

    林庭轩应了,站起身。吩咐一旁的下人:“去,把小姐叫来,一会儿给恩公磕头。”

    云鹭就和文笙简单商量了一下。

    林庭轩适才所说不是没有道理,到了京里,更多的靠人脉,靠钱。有了林家的帮助,说不定更容易打开局面。

    云鹭单独留下来也有好处,可以顺便去一下长晖,看看羽音社高祁、厉建章等人有什么办法。

    再说这个样子的林家父女真的很难叫人拒绝,至少云鹭还做不到见死不救。

    商量到最后,就按林庭轩所言,云鹭留在林家,林庭轩则派了两个身手矫捷的下人护送文笙进京,并负责到京城后联系林庭轩的堂弟,钱款任支,人手随便调用。

    定下来之后,文笙简单吃了点东西,牵过林家特意挑选出来的马,同云鹭告别,带着那两个下人上路。

    还别说,这林庭轩确实有些本事,两个随从文笙用着非常顺手。

    首先是熟悉去京城的路,下一座城镇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能到,什么时候住宿,哪条路既近又好走,这以上种种张口即来,一看就是长出远门的人。

    其次两个体力都很好,也有眼色,忙前忙后的,很多事情根本不用文笙操心,他们就提前想到了。

    这叫文笙恍惚间竟有了一种前世带着家里的侍从在外边游历的感觉。

    原本从双桐镇到京城,除去必要的休息,她和云鹭两个昼夜兼程,骑马怎么也得跑上个十来天。

    现在这情况,文笙估计了一下,大约有个七八天就到了。

    而且还不是太疲惫。

    这真令文笙没有想到。

    到第三天近午,一行人离开邺州,进入永昌府进界。离着京城已经越来越近。

    天气不大好,半空里飘起了小雪,好在这雪花落地即化,并不影响赶路。

    一个叫林经的随从催马靠近文笙身旁,提议道:“顾姑娘,前面不远就是咱们进到永昌之后经过的第一县江原,中午咱们在江原县修整一下吧。”

    这两日同行,三人彼此间熟悉,文笙告诉了他们自己的姓氏,也叫他们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就直接说。

    文笙应了声好,这时候坐在马上,已能隔着飘飞的雪花,隐隐望见前面江原县城的轮廓。

    进城之后,两个林家的下人商量了一下,出发的时候太急,没有带够沿途换洗的衣裳,而且越临近京城越冷,一进永昌便觉出来了,这都开始下雪了,两人约定了会合的地方,一个去成衣铺买御寒的衣裳,另一个陪着文笙找地方休息吃饭。

    文笙牵着马走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江原县城。

    以地理位置而言,江原县临近中枢,看起来却并不如何繁华。

    也许是因为飘着雪,街上人不多,也没有特别喧闹的地方。

    同离水一样,这里也有一条城中河,只是水流甚浅,有些地方已经结了薄冰。

    小桥流水,给这座稍显冷清的县城平添了几分丽色。

    再往前走,一旁林经道:“顾姑娘,这边这家酒楼看起来还不错,咱们中午就在这吧。”

    文笙随着他所说的方向转头望去,就见桥头有一座青砖红瓦的两层小楼,半空挑着酒旗,那旗子绣工精美,楼上打着竹帘,似有两三个人正在里面忙活。

    林经说的不错,这家名为“三生醉”的酒楼自外边看透着一股闲散清净,确实是个好去处。

    文笙打量完酒楼,目光落在楼底下。

    桥头那里站了一个人。

    因为天冷,那人多披了一件银灰色的斗篷,站在那里,正端详桥边一株半开的梅花,身姿挺拔,五官如画,有满天飘雪为衬,此情此景,真是美到叫人不忍心打破。

    文笙认出来,这个正在悠闲赏梅的年轻人,竟是她之前在长晖寒兰会上相识的钟天政。

    天下之大,怎的那么巧,竟会在这里再次遇上?

    文笙到没有什么,自觉行踪磊落,既然遇见认识的人,总要打个招呼。

    还未等她开口,那边的钟天政已经闻声侧脸望来,登时便同文笙目光相遇。

    他眼睛一亮,随即转过身,向着文笙抱拳笑道:“咦,顾姑娘,怎么是你?”

    随着他这一笑,宛若精心雕琢过的五官登时生动起来,令人莫名觉着有些晃眼。

    文笙当即回礼:“钟兄,别来无恙。我方才正想说,咦,钟兄,怎么是你?”

    “哈哈,我是有事进京,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顾姑娘怎么会也从这里路过?还做这么一身打扮?”

    说话间他回头往身后的酒楼望了望,反应过来:“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

    钟天政前头带路,文笙和林经跟着他上了“三生醉”的二楼,出乎文笙的预料,这么精致的一家酒楼里面客人竟然不多。

    钟天政随意找了个雅间,进去解下斗篷,露出里面半旧的青衫,叫了伙计来点菜。

    这些活儿本来都是林经该做的,钟天政一股脑都做了,叫林经很是不自在,欠着身子不敢坐,连连道:“钟公子,还是我来吧。”

    钟天政不以为意笑了笑,亲手给两人将茶满上,道:“我昨天就到了,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自然比你们要熟悉一些。真没想到,顾姑娘你不是回大兴去了么,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未等文笙回答,一旁林经已经脱口而出:“我们也要到京里去。”

    钟天政闻言剑眉一挑:“那还真是巧了。顾姑娘也是要去参加玄音阁的收徒选拔吗?”

    “什么选拔?”文笙瞪大了眼,钟天政所说的事她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是?那是我想岔了。”他抬眼复又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两个人,“行色匆匆,面带焦虑,莫不是京里有什么急事?”

    文笙望了林经一眼,方道:“是有急事,有一位长辈出了点意外,需得立刻赶去。”

    谁知钟天政听了她这话,只是一凝神间便跟着问道:“可是‘三更雨’戚琴?”(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华服美食

    文笙不由地暗吃一惊。

    她凝目注视着钟天政,道:“你怎的知道?”

    钟天政笑笑:“上次在寒兰会上见到,我对姑娘便很是关注,过后又和姚兄聊了两句。”

    姚华参加过高祁家的羽音社集会,自然知道自己和戚琴的关系,这么说钟天政和姚华还真是无话不说的挚友,姚华什么都不瞒着他。

    不过这钟天政对自己的注意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文笙同他道:“大约是十月十四那天夜里,有一伙来历不明的江湖人把戚老和另外一位老人家绑走,等我回到邺州,早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打听了这么多天,才知道那伙绑匪是京城来的。是以赶去看看。”

    钟天政低低地“啊”了一声:“竟是出了这样的事。顾姑娘你别焦急,我此番也是要进京去,等到了京里,我帮你找找门路,这么大的事,总不会一点端倪也查不到。放心,既然没有当场杀人,而是把两位老人绑走,性命总该一时无忧。”

    文笙点了点头:“承你吉言。”

    这时候店家开始上菜,钟天政帮着文笙布菜,又给一旁的林经斟了杯酒。

    林经欠起身,连声道:“钟公子,我自己来,不敢劳动您。”

    钟天政温和地笑了笑:“坐吧,你照顾着顾姑娘一路进京,也是非常辛苦的。”

    文笙谢过。她确实是饿了,不再客气,埋头吃饭。

    钟天政点的菜口味清淡。非常合文笙的胃口,她有一年多没有吃到这么精致可口的菜肴,就连厉建章家的厨子都不能比。

    点菜的时候没有问,这桌子菜价钱估计不会便宜了。

    钟天政对这家酒楼似是颇为熟悉,每上来一道菜,他便介绍一下是用什么做的,其中有什么样的掌故趣闻。

    文笙习惯于“食不语”。林经终是下人,有些诚惶诚恐。坐上只闻钟天政一个人在侃侃而谈,却一点都不显得单调无聊。

    钟天政就是会给人一种不管做什么事都恰到好处的感觉,同他相处,莫名会觉着很舒服。

    文笙就着菜三两下把饭吃完。放下碗,道:“好了。”

    钟天政却笑了笑,拿起文笙面前的空碗,又帮她添了一碗饭,柔声道:“别急,再吃点。你就是再赶,也不可能插上翅膀飞到京城,不差这一时半刻,身体也很重要。”

    一路上都是这么急匆匆过来的。这时候一旁的林经也吃好了,忍不住悄悄看了钟天政一眼。

    钟天政恍若未觉,他的语气。他的神情,不知道多么温柔又有耐心。

    就像文笙会不会多吃这碗饭,对他而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林经起身,向文笙道:“顾姑娘慢用,我去接一下林英。”而后悄悄退出了雅间。

    林英就是买衣裳去了的那个随从。

    文笙也觉出异样来,没有作声。端起碗来,再度风卷残云地吃完。放下碗就着一旁的茶水漱了漱口,站起身道:“多谢款待,这次是真饱了,走吧。”

    钟天政笑了笑,站起来,去拿了斗篷随意披在身上,道:“我和你们一起走,放心吧,到了京里就算你我没有门路,还有姚华呢,我们可以找他帮忙。”

    见面到现在,这大约是他说的叫文笙最上心的一句话。

    文笙赶着离开的脚步顿了顿,问他道:“钟兄,你同我说句实话,姚华姚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钟天政一双深邃如星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文笙,突然轻声问:“你这么关心他?”

    “什么?”

    “那日寒兰会,咱们三人都是初识,天政私以为咱们两个要特别投缘,都是出身寒微的普通人,没有家世可以依仗,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谁知道你和姚兄……你们后来又单独见了好几回面吧。”

    他说这一番话,语气里带着深深的委屈,仿佛很受伤害。

    这样的一个美人,突然做出这么一副堪比西子捧心的神情,若叫不知情的人看到,没来由就会觉着伤害他的人大是不该。

    就连文笙都恍惚了一下,还当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可仔细一想,不对啊。

    别说自己和姚华什么暧昧都没有,就算有,又关钟天政何事?

    他这是什么意思,吃飞醋?

    就在两人四目相投,文笙神情变幻的工夫,钟天政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他越笑越是厉害,笑声清朗,边笑边道:“不好意思,我装不下去了。”

    文笙无语。

    有那么熟么,随随便便就开这等玩笑?

    钟天政笑了一阵,回归正题:“姚兄是什么人,我也不十分清楚,原想着大家意气相投做个朋友,何须动问身份来处?不过看他举止,我想你也猜得到,他的出身必定不差。”

    这个文笙自是知道,还知道那姚华和玄音阁有着极深的关系。

    钟天政说得不错,若能得姚华帮忙,查一查闫宝雄为何人卖命只怕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文笙深深吸了口气,她要努力便自己冷静下来,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高祁、厉建章诸位大家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他,我猜姚华只是个化名,看来钟兄对他的真实情况了解也不多,等到了京城,不知怎么才能找到他?”

    钟天政同她肩并肩向外走,边走边道:“这个放心,我有办法。”

    他见文笙明亮的眼睛望过来,冲她笑了笑:“一见面我便同你说过,我此去京城,是想要参加玄音阁的收徒选拔,看来你并没有往心里去。”说话间神情既有些嗔怪,又有些遗憾,仿佛文笙没有认真听他说话,很是令他耿耿于怀。

    文笙当钟天政又在演戏,只作未见,微一沉吟,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钟天政去参加玄音阁的收徒选拔,只要表现优异,自然会吸引众人的目光,甚至不用等到最后,姚华便会看到,主动来找他一聚。

    只是他所说的玄音阁收徒是怎么回事?

    “上个月末,也就是在你离开长晖不久,朝廷就有旨意下来,这旨意先是传在各处州府,现在可能已经下到了县里。下个月初三玄音阁要公开招收弟子,凡我大梁子民,只要能找到官宦勋贵或者知名的乐师为其出具荐书,都可以报名参加。”

    “啊,竟有这等事?”文笙大为意外。

    “是啊,听说此次招收的人数还不少。门槛这么低,这会儿全大梁想学妙音八法的人都在为那一纸荐书而四处奔走。”

    看来内忧外患之下,大梁国学玄音阁也不得不有所改变,放下一贯的傲慢,要开始广收学徒了。

    这对大梁,对大梁所有的乐师都是一件好事。

    看钟天政那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用问,他肯定是已经拿到了荐书。

    不知钟天政在学习音律方面的天赋如何,但那天在沈园,卜云和高祁铃鼓相斗,座上那么多人不堪其苦,钟天政却始终没有半点失态,足以说明他心志之坚少有人及。

    “那我就提前预祝钟兄能够顺利通过选拔,心想事成了。”文笙道。

    “心想事成?呵呵,我才刚开始学习音律,等你有了闲暇,还望能指点我一二,这样我去参加选拔,把握也大些,不至早早便被淘汰。”

    文笙不知道他真是这么想的还是又在开玩笑,但有些话必须要说在前面,没必要日后引起误会:“钟兄,上次我便说过,我也不是乐师。恐怕帮不上你。”

    钟天政闻言望过来,微微一笑:“不要紧,你能陪在我身边,一起研究一二,便算帮了大忙。”

    说话间两人下了酒楼,迎面正遇上林家的两个随从各抱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进来。

    林英赶得有些气喘,未等到近前便道:“顾姑娘,这一包袱衣裳都是您的,天太冷了,我怕雪下大,多买了几件,和掌柜的说一声,叫他给找间房,您就在这里换上吧。”

    文笙道了谢,接过包裹。

    林经去找掌柜的交涉。

    文笙问了一声,果然林英忙到现在还未吃饭,他打算等文笙进去换衣裳的时候,随便叫伙计给弄点现成的垫垫。

    文笙有些过意不去,一路上这样的情况好几次,林家的两个人自己吃苦受累,却把方便都留给了自己。

    伙计帮文笙开了间留客住宿的上房,文笙进去,打开手里的包袱,不禁怔了怔。

    林英不知从哪里买的衣裳,浅黄色的圆领袍衫,衣长估计着至膝,彩边窄袖刺绣精美,下身配着雪荷色的绫缎长裤,正好方便骑马。

    这样的一身衣裳,看上去既精致又利落,到像是专门给她量身定做的骑装。

    还有一套款式相差无几,只是颜色稍有不同,大约是准备了给她换洗的。

    除此之外,包袱里还有一件葱白色的长毛斗篷、同色的帷帽以及一个首饰匣子。

    首饰匣子里放着赤金缠丝的钗子,如意盘花的玉簪……

    文笙是识货之人,一见便知,只那一件斗篷的价钱便抵中等人家大半年的花用。

    更不用说那几件首饰。

    这,简直太破费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英台大街闫府(粉25+)

    (谢谢大家还在投粉红~)

    可等文笙把林家的两个人叫来,他二人又有一番说辞。

    “顾姑娘,这都是走前我家老爷吩咐的,本来我们还犯愁,到哪里去买合适您穿的衣裳,偏巧赶上刚才那家铺子做了这两套衣裳出来,订做衣裳的小姐嫌款式古怪不肯要,我看着尺码差不多,就买下来了。老爷说您和云大侠对我们林家恩重如山,这次进京绝不能让您受半点儿委屈,这些衣裳首饰先将就着,等到了京里,再专门找人订做。”

    钟天政一同跟了进来,见状亦劝道:“既是奉命行事,你就别难为他俩了。京城的人看人先看衣冠,要想办成事,穿戴就得讲究些。”

    钟天政说的情况,文笙如何不知道。

    但如此伸手接人家的东西,却叫她从心里往外觉着别扭。

    她想了想,不管林家下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两套衣裳除了自己都很难再找到买主,只好收下来,而那斗篷和一匣子首饰她坚持着退了回去。

    林英无法,只得吃完饭又跑了趟衣裳铺子,不知他怎么处理的,片刻之后抱了一件同原来颜色差不多,用料普通寻常的斗篷回来,交给了文笙。

    再度起程,一行就变成了四个人。

    林家的二人催马到前面探路,就剩文笙和钟天政并轡而行。

    钟天政骑术很好。不管文笙是快是慢,他始终控制着马匹走在文笙身旁。

    满天飘飞的雪花中,两匹俊马。两件斗篷,一件银灰一件葱白,马上人看上去都是那么得俊俏。

    过永昌,入靖定,大梁的都城奉京便在靖定境内。

    算一算,从在永昌的江原县遇到钟天政,到一行人望见京城。已经又过去了六天。

    六天进京,这速度绝不能说慢。因为赶得太急,路上诸多辛苦,钟天政却恍若未觉地和众人一样坚持了下来,并且一路谈笑风生。给文笙解了不少烦闷。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熟悉,就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

    确定今日便可进入奉京,钟天政勒住马停下,远远看着这既显雄伟又透着沧桑的大梁都城,厚重的城墙,深深的护城河,戒备森严的守卫,不禁笑道:“奉京。真是壮哉!”

    文笙驻马在他身旁,心里也有许多感慨。

    她来这世上已经有一年多了,来时这具身体只有十五岁。这眼看又要进入腊月,等转过年,她便于前生同样大了。

    因为外祖父一家、白麟远、李曹这些人,更因为戚琴和师父王昔,她渐渐地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大梁人。

    这里,就是奉京。她曾经要来又没有来的大梁都城。

    如今她来了,希望这座城池不要令她失望。

    她要在这里寻回师父王昔和“三更雨”戚琴。

    不管是谁。为了什么理由,都不可以伤害这两位老人。

    过了良久,她呼喝了一声:“走了!”唤醒犹自望着奉京出神的钟天政。

    城门口等待进城的人很多,排起了数里的长龙。

    未进奉京,这座都城的繁华便可见一斑。

    等一行四人牵马进了城,钟天政便问林家那两人:“我在京城尚没有落脚的地方,想去你们林家的产业叨扰,不知可不可以?”

    林英赶紧代替他家老爷林庭轩邀请钟天政同去:“钟公子肯赏脸,我家老爷知道了,必定开心得睡不着觉。”

    文笙暗想:你家老爷睡不着觉不假,不过不是高兴的,却是被那留帖子的恶贼吓的。这么多天了,也不知云鹭有没有抓到人把事情解决?

    奉京的布局看上去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其间街道纵横,不知藏着多少深街幽巷,隐秘的所在。

    真要由呆在京城里的人细细讲解,怕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林家两个随从以前都来过奉京,捡着要紧的地方先给文笙和钟天政介绍,皇城,玄音阁,谭国师的国师府,以及林家在京里的几处商铺。

    文笙问起无相门闫宝雄的住处,林家两人对此还真不清楚,说是要问一下林家留在京里主事的人。

    林庭轩在京里开了三间药店,两处茶庄。留在京里主事的是他的堂弟林庭山,三十来岁正年富力强,看上去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

    林庭山接了堂兄的信,见面异常客气。

    文笙记挂云鹭的安危,问起双桐镇那边这几天可有消息传来,林庭山说还没有接到信,又安慰文笙没有消息就是一切顺利,家里人都好。

    林庭山将文笙一行人安置到他的家中,同管家打过了招呼,叫他好生招呼客人,不管有什么要求,全都想办法满足,还给文笙安排了四个丫鬟,务必要里里外外服侍周到。

    林经、林英两人依旧跟着文笙,听她调度,林庭山又帮着找来了七八个伙计办事跑腿。

    他之前没听说过闫宝雄这名字,一听文笙要知道,立刻差人去打听,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了回音。

    闫宝雄把家安在了英台大街,那里几乎是除去皇城和玄音阁之外,奉京城最好的地段,住了许多达官贵人,不要说普通的老百姓,就是林庭山这样小有家产的,在那里也立不住脚。

    据说闫宝雄家中有一妻三妾,光儿子就生了五个,老大老二已经成亲,最小的今年十五岁,个个都学了一身好武艺。

    短短时间,林家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颇有些出乎文笙的预料。

    再联想到林经、林英这一路上忙前忙后,令她不禁对林庭轩兄弟刮目相看。

    换在前生,也只有那些官宦权贵之家和百年大族才有这样的底蕴。

    文笙起身,同林庭山道:“待我换身衣裳,带几个人去英台大街转一转。”

    路上没有必要打扮得那么华美,是以太贵重的馈赠文笙都推辞不收,这会儿林庭山帮她准备的衣衫同样价值不菲,文笙却默默地接受了。

    穿戴完了,俨然一个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

    一旁伺候的小丫鬟脸都红了,不错眼珠地一个劲儿盯着看。

    文笙出来,点了几个人,林经、林英肯定要跟去,她又叫林庭山帮她找个熟悉奉京,相貌不怎么起眼的人带路。

    钟天政也要跟去。

    文笙不想叫他参合:“钟兄,你该留下来,准备一下玄音阁的选拔。”

    钟天政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区区玄音阁选拔,怎么可能难得倒我?再说你去冒险,我不在旁跟着,也不可能静下心来做别的事。”

    文笙无奈,只好答应。

    这时候正是下午,英台大街上行人不多,到是马队和官轿时常经过。

    青石路宽敞整洁,道路两旁垫着鹅卵石,风一刮,路边梧桐树枯黄的叶子飘得满街都是,不要说摆摊的摊贩,连个沿途叫卖的都没有。

    商铺到是不少,多是两三层的阁楼,外边看修缮精美,格局考究,卖的也都是高档货。

    文笙就看到了有书斋画坊,银楼茶庄,还有好几家卖琴箫之类乐器的店铺。

    领路的林家人三十来岁,确实是长了一副掉在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的寻常面孔,同文笙介绍道这些铺子有一家算一家,都是王孙贵族们授意底下人开的,林家虽然也开茶庄,但像这等路段,根本挤不进来。

    文笙在英台大街转了一圈,由那人悄悄指了闫宝雄的住处给她看。

    闫宝雄的家在英台大街比较靠外,出门百步远就到了街口。再往街里,住的是一位五品京官。

    青石台阶上,闫府大门紧闭,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由这门前的布置看,闫家人应该尚不知道闫宝雄的死讯。

    文笙又绕到了后门。

    后门半掩,墙内便是后花园,里面有不少树木花藤探出墙头。

    很安静,半天也不见有婆子下仆进出。

    后街很宽敞,人来人往,相较前头官道热闹了不少。

    文笙看着对面有几间茶楼酒肆,随便挑了一家,道:“进去坐坐。”

    上楼之后,林经上前,挑了个临窗的座位,文笙和钟天政面对面坐下来,喝了一壶茶,而后起身下楼。

    众人跟着她出来,走到僻静处,文笙站住。

    云鹭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曾想过,就按云鹭的想法,找个时间潜入闫家,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现在看来这计划行不通,就算云鹭在,英台大街怕也不是他能随便进出的。

    更何况闫家人人习武,一时大意,失手陷进去都有可能。

    “看来要拜托诸位了。”文笙有想法只能安排林家的人去做。

    “留人盯着闫家,看看这几日都有些什么人上门。再帮我打听一下他几个儿子平时都在忙什么。”按闫宝雄的秉性,不大会同无关的人交往,平时接触的很可能都是他们那一伙的。

    “再在附近的几条街想办法租个宅院,咱们搬进去住。”她怕将来万一出个什么事,连累到林家。

    林经几个悄声领命。

    文笙交待完了,却见一旁的钟天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眼神有些怪异。

    “怎么了?”文笙问他。

    “呵呵,没什么,我有些意外。”(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京城的蜘蛛网

    (心渔努力地写,争取对得起特意去凑粉红的书友~)

    钟天政觉着意外正常。

    因为文笙并不是那个生在离水,一直到十五岁还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姑娘。

    他纵然打听到文笙擅画会琴,其它的,就只有接触了之后,才能逐渐有所了解。

    留人在闫府外头盯梢,文笙带着其他人先返回林庭山那里。

    房子租得很快,当天入夜之前便去看了两处,林家下人很会办事,两处都不错,文笙看过之后决定都留下来。

    这时候钱才开始像流水一样使出去。

    文笙仿佛回到了前生。

    但这时候,她没有办法考虑得太多。

    她请林家人帮她收集奉京方方面面的消息,从皇城到玄音阁、国师府,从功勋世家、达官贵人到有名的乐师、商贾,甚至于街上的混混,他们之间的派系、趣闻,林林总总,能打听出多少,她便要知道多少。

    文笙觉着对方绑走了戚琴和师父,是为了《希声谱》。

    能指使得动闫宝雄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更何况看样子闫宝雄在其中还算不上头目。

    文笙下意识便想到了玄音阁,但是跟着她又觉着不像。

    绑走戚琴,还可说是为了曲谱,同时绑走师父,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希声谱》到现在还无人能参透,师父弹琴自成一家。与天下的乐师都不相同,所以才强抓他老人家进京,为其研究《希声谱》?

    若她想的不错。以玄音阁乐师们的高傲,不像是能做得出这种事来。

    叫文笙没有想到的是,林庭山的铺子里竟然养了几个闲人,专门就是做这个的。

    听林家下人介绍,奉京城里吃这碗饭的还不少,号称“百事通”,很多初来京城的人都要靠他们提点。以免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林家也是如此,林庭山到京城之后。还没开始做买卖,便重金请了几个“百事通”请教。后来发现还真是离不开这些人,索性就养了起来。

    文笙就叫林庭山的管家帮着安排,她呆在屋子里。叫“百事通”们轮番进来给她讲解,不论有用没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不起来就先出去,外间屋坐着喝茶接着想,叫其他的人进屋说。

    一晚上下来,文笙但觉各种消息挤得脑袋里乱哄哄的,总算对奉京里蜘蛛网一般缠绕的各方势力有了番全面的了解。

    梁主建昭帝是先帝第七个儿子,弱冠登基。到今年在位已经是二十九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便结识了谭国师,后来更是迎娶了谭家次女,立为皇后。

    只可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谭皇后肚子不争气。接连生了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一晃建昭帝已经三十多了,这么大的国家不能后继无人,谭国师亲自入宫跪请,建昭帝才选了两个小官的女儿立为嫔妃。

    淑妃生下大皇子,贤妃生了四公主和二皇子。两位皇子如今都已长大成人,在皇城外边自行开府居住。

    朝廷里的事“百事通”们不甚了解。只知谭国师虽然年纪大了,得建昭帝亲允在家颐养天年,但他一手创下的玄音阁影响无处不在,朝堂上分为了两派,一派是皇亲勋贵,另一派便是同玄音阁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文武大臣们。

    这是最主要的几股势力,至于其他的赵钱孙李勋贵、周吴郑王大臣,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谁与谁交好,谁与谁又是姻亲,文笙记性再好,也需借助于纸笔,先记下来,等回头对上了号再来细细研究。

    这其中文笙难免格外留意玄音阁,由此知道了许多乐师的大名。

    玄音阁内部每年有春秋两次比试,三年有一次大比,每到大比,建昭帝必带着文武百官以及皇亲勋贵们到场,乐师们互以音律拼斗,有时声传数里,堪称奉京盛事。

    通常大比结束好几个月,里面某场精彩的比斗还被京城百姓们津津乐道。

    所以玄音阁里不少乐师的雅号和擅长的乐器,在众人口中流传甚广,文笙就从“百事通”口中听到了“幽谷寒泉”费文友、“折竹手”梅纵等好几个熟人的名字。

    文笙想同羽音社的人联系上,但羽音社的乐师们大多不显山露水,在京里活动的也许有,但玄音阁势大,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格外小心。

    文笙就问了问几个“百事通”,知不知道京里有谁精通音律,但又没有得以进入玄音阁。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提了几个吹拉弹唱的好手,平时就在街坊巷里以此为生。

    能够不记身份的乐师,玄间社也只有戚琴一个,文笙听的时候心里就已不抱什么指望。

    忙了一夜,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文笙才叫众人散了,收拾好东西,打算小睡了一会儿。

    刚刚睡着便做起梦来,梦到师父王昔和戚琴被五花大绑着不知送去哪里,押送的人连连推搡,她自梦中突然惊醒,坐起身,披上衣裳,怔怔地半晌不说话,到把听到动静进来伺候的丫鬟吓了一大跳。

    文笙在想那天高祁家中聚会,有多少乐师出席,哪位口音听上去像是奉京人,是不是应该找纸把他们画出来,叫几个“百事通”来辨认一下。

    可是如此一来,就有可能暴露他们的身份,事关重大,做还是不做?

    心里有事,文笙困意全无,对几个丫鬟劝说她再睡一会儿的话置若罔闻,起床洗漱。

    洗漱完,清醒了很多,文笙也打消了适才这个危险的念头。

    戚琴、厉建章叫自己得以参加羽音社的盛会,本身是一种信任,也许羽音社的成员组成早通过别的渠道被旁的势力知晓,但这消息绝不应该从自己手上流出去。

    不能再多生事端了,还是由别的地方再想办法。

    便在这时,屋子外边传来问话声:“顾姑娘可起来了?”来人竟是钟天政。

    小丫鬟对钟天政没什么抵抗力,红着脸进来禀报。

    文笙到门口请他进来。

    钟天政看上去十分适应奉京的环境,昨晚睡得不错,整个人神采奕奕,更显风/流俊逸,进门先关切地道:“夜里你这边听着好似折腾到很晚,你得注意身体,万一累病了,岂不是让人担心?”

    文笙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他半真半假的关怀,没有接话,直接切入正题:“钟兄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钟天政无奈地笑了笑:“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好吧,我是来告诉你个好消息的。昨天不是定下了两处宅子吗,方才我同林家人又去转了转,你猜怎的,东风巷那一处遇见一个熟人。”

    “熟人?”

    “呵呵,算不上太熟,只在沈大人家的寒兰会上见过一面。”

    文笙心中一跳,忍不住问:“羽音社的乐师?”

    钟天政笑望着文笙,仿若眉目含情:“我觉着像,适才我同他擦肩而过,没有打招呼,我看他神色有异,应该是认出我来了。总要你亲自去确认一下。”

    那天沈家到场的人很多,羽音社的乐师夹杂其中,想来绝大多数客人对钟天政这张脸都会记忆犹新。

    文笙点了点头:“可知道叫什么,住哪里?”

    “我便说你运气好,那人姓穆名同普,在西河伯家中做西席。就住在东风巷的巷尾,离咱们看中的房子不过几步路。”

    文笙一听便坐不住了:“那我去见见他。”

    担心对方拒而不见,文笙特地写了张拜帖,上面端正写了自己的名字,其下又以一行清丽工整的小楷写道:“伐木丁丁,行船欸乃。长晖一别,末学后进有要事请教,盼请赐见。”

    虽然钟天政眼巴巴望着她,颇有跃跃欲试想要同去的意思,但文笙只是权作未见,带着林英出门,去到穆家扣门请见。

    出来应门的是个大高个儿,一看就孔武有力的模样。

    文笙心中有数,将拜帖递上。

    她在帖子上隐晦地提到了两首《希声谱》的曲子,这位穆先生若是羽音社的人,曾到过高祁家中,自然一见便知,若是不然,只会茫然不知文笙所云。

    但这会儿文笙凭着感觉,已经判断钟天政所说不错,这一位十九就是羽音社的乐师。

    高祁当日曾叫羽音社众人分头参详两首曲谱,并约定过一个月之后再聚,若按高祁的计划,这时候羽音社的成员应该都在邺州才对,怎么会还呆在京里?

    只停了一小会儿,适才应门的汉子自里面出来,请文笙一个人进去。

    这位穆同普年过四旬,之前确实曾在高祁家席上见过。

    叫文笙没有想到的是,这位穆先生亲自迎她到二门,神色透着不安,见面即道:“前两日我听说戚兄出事,现在看来竟是真的了。”

    文笙把情况简单地说了说,她还想着羽音社高祁、张寄北等人不会坐视不管,想问问穆同普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穆同普却道:“除了戚琴,这段时间还有四五位乐师自长晖聚会后失踪没了音讯,果然是被绑到了京里?我猜定是那姚华所为,当日他以《希声谱》为饵,就没安着好心。我今日还看到和他在一起那姓钟的。不行,我需得离京先避避风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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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介绍:
关于重笙:
名门望族特立独行的顾九小姐一朝穿越变成了悬梁自尽的小家碧玉顾文笙,父亲渺无音信,母亲整天想的就是怎么能把她赶紧嫁出去。
顾九小姐生性很固执,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哪怕需要从刀山上滚过去!
不过她想要的,和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从来都不一样!
封面由刺微妹子友情提供。
重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