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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来谁著史全文阅读

作者:汉风雄烈     五千年来谁著史txt下载     五千年来谁著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千年来谁著史全文阅读

到家了,准备码字

    今天第二更还是有保证的

郑芝龙·番外1

    茫茫大雨笼罩着长江北岸的扬州府城……

    这是入春以来下得最久,来势最猛的一场大雨。从前日开始,到如今已经整整下了三天了。

    夹杂着隆隆雷声和霍霍闪电的瓢泼大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气势席卷着天空和大地。

    就像如今的危局一样,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郑军铺天盖地的席卷来,朝廷大军就仿佛是眼下花圃里的花草,被强劲的疾风劲雨/郑军随意揉搓着,撕扯着。

    凉凉的疾风紧贴着城墙的雉堞急驰而过。神策门上,太子少保南都留守朱国弼仰视着老天,无数雨滴洒落,混入千万根银光闪闪的雨箭,叫人避无可避。

    他向北望去,纵然隔着雨幕,他似乎也看到了已经换了旗帜的沈家沙船帮。

    沈廷扬仗着自己与郑军往日的交情,在九江扯旗易帜,已经投入了郑家的怀抱。

    那消息传来,皇帝大怒,叫御营水师前去崇明捉拿沈家人马,可黄蜚能听命行事也才行啊。

    郑军去年毙杀了孔有德,把人头送到了黄蜚手中,稍后又生擒了耿仲明与尚可喜,五花大绑的送交到黄蜚的手中,被二者挖心剖腹碎尸万段祭奠了舅父前辽东总兵黄龙。

    从那之后黄蜚的态度怕就有变了吧。

    朱国弼凉凉的一笑,如果是自己,那也会就借坡下驴改变态度的。

    谁能想到郑军两年时间都不到就把鞑子杀得大败,夺回了燕京城,席卷了关外,俘虏擒杀八旗鞑虏家眷数十万众,杀清摄政王多尔衮、英亲王阿济格。叫当年不可一世的满清只剩下寥寥残兵败将逃去草原。

    而漠南蒙古又立刻反水,擒拿了豫亲王多铎与郑亲王济尔哈朗等,及满清残兵数千人,绑着布木布泰和顺治小皇帝,献于郑森。

    后者虽然还是齐王,但现在谁又还将他当做齐王看待呢?

    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大明可还连湖广的李自成都没有摆平呢。

    而郑森夺取燕京后,连甘陕的固始汗等还没摆平,就将十几万主力军分为东西两路南下,以叔父郑鸿逵和郑芝豹为两军统帅,江哲、陈鼎为参军,施琅、甘辉做先锋,很是有一口吞吃南明的架势。

    而且人还真轻而易举的就拿下了长江以北之地。

    不管是刘肇基还是刘良佐,还是曹变蛟、黄得功、高杰,亦或是金声桓等原左营大将,在郑军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纵然明军已经相当多的使用了火器,但吏治不清,枪炮火药质量远不如郑军可靠。又因为军规军纪,彼辈的战斗力可比郑军差远了。

    不如此,他们也不会一直没能打灭李自成。

    淮北之地的失守,西路郑军直逼九江而来,沈廷扬利索的投降了郑军,虽然据说他已经全没了兵权,可至少人是囫囵的,家产也是囫囵的。

    现在都成为了多少人羡慕的对象了。

    皇帝据说生了一场大病,叫太子等逃去杭州了,自己留了下来,一同被留下的还有朱国弼、蒋德璟、钱谦益、龚鼎孳、赵之龙、刘孔昭等臣。

    事实上他是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人郑森发出的南伐诏书中就有言,不会坏了朱明皇室性命,叫他们万万珍惜自己小命。

    郑森这个幸运儿,马上都要君临天下了,岂能说谎?何况崇祯不也没杀他兄弟么?

    朱国弼低下了头,看着眼前的城砖,石头城还没有变得千疮百孔,但落在他的眼中,这儿却就弥漫着不祥而怪戾的杀伐气。

    到了夜晚,箭镞似的雨点暂时隐没不见了,但是因黑暗和寂静,变得格外分明起来的电闪雷鸣和有如怒涛般汹涌的呼呼风声,又使人常从梦中惊醒。

    朱国弼半点睡意也没有,他不是疑心郑兵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兵临城下,偷偷摸上城头,而是心中有着事情,乱如麻绳,谁也睡不下。

    扬州城内。

    江哲却睡的十分之安稳,透过屋内隐约的光亮,甚至都能看到他嘴角的笑容。

    是有那么一抹荡漾的。

    这不怪他做梦都荡漾,而是事情就这么荡漾。

    堂堂的抚宁侯,金陵守备官,竟然向自己暗中输诚,不止如此,更是把宅中美妾给双手奉上,只求自己能松一松手。

    哈哈,这家伙虽然是在痴心妄想,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正义凛然了。

    寇白门啊。

    他也是早闻大名的。

    此次大军南下,齐王将他放到了东路军时,他就想到了那几个被他觊觎已久的女子,就是不知道能有几人可有那缘分!

    却不想这大军刚下扬州,还没过江呢,朱国弼就双手献上一人了。

    当初寇白门被朱国弼一顶绿轿抬回自家中,可也是传遍江南的一件美事。

    而今日却是便宜了自己,江哲能不荡漾么?

    没办法,他就好这口。

    郑森继位也有小两年时间了。江哲有过硬的能力,在郑森手下自然混的如鱼得水。然后他的妻室问题就被人不止一次的说起。

    卞氏姐妹漂亮归漂亮,但身份有限,太拿不出手了。

    江哲认同这个道理,加之与卞氏姐妹同床共枕多年,二女却始终未有身孕,江哲并不排斥有个正妻。

    然后由王太后颜氏亲自说亲,娶了曾家的女儿。曾家,就是曾樱家。曾氏是曾樱的嫡亲侄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收敛了心思,安生的过日子了。

    男人都爱漂亮的花,要是这花还能有不小的名气和不俗的才气,那就更被男人/文人爱了,这是人之常情。谁叫这个时代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新婚夫妇在洞房花烛夜之前,甚至没见过对方。这种婚姻形式下,不乏有先结婚后恋爱的成功例子,比如孝宗朱佑樘和张皇后(正德的爹和娘),但更多是有恩无爱的机械结合。延续香火成了传统婚姻最为重要的目的,爱情与情感生活反而降为次要。

    传统婚姻生活极为枯燥又压抑人的本性,尤其让有内心闷骚的文人雅士们难以忍受。跳出婚姻枷锁,到社会上寻找那份让人渴望的温馨与浪漫,就成了文人阶层心照不宣的共识,并得到了社会的普遍认可。

    这方面曾氏约束不足江哲,也根本不去约束他。

    自己先生下儿子才是第一。至于其他的,有着娘家撑腰的她,还能被江哲宠妾灭妻了吗?

    那不可能。

    所以她干甚去管?

番外2 布木布泰的梦

    距离出大草原又过去了三日。这都到张家口了,布木布泰都还记得这座城市,因为这儿是她和她的儿子逃出中原前的最后一站。同时这也是说,很快她们母子就要再次进燕京城了。

    被自己的兄长和儿子的舅舅们押着献给自家的仇敌,这滋味真的太伤人了。但布木布泰似乎已经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这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布木布泰安静的躺在榻上。

    脸色很平静,像是真就在单纯的歇息歇息。

    或许是因为她在逃去漠南草原的时候心中早就想到了这一日吧,就像当初林丹汗走向末路后,麟趾宫贵妃、衍庆宫淑妃的下场与今天的自己有什么两样呢?

    女人们再是要强,都是要依附于男人生活的。

    现在,大清的男人都死绝了,大清的女人会落得什么样子,就都在预料之中了。

    哥哥们这也是在保存部族不是么?

    布木布泰就是狠看得开,所以她其实已经没有多么痛苦。

    就是觉得人像老了二十年一样,眼鼻口手脚,所有的器官都要不好了,像随时坏掉一样。

    当然了,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坏掉就坏掉了,除了觉得自己没力气,不想吃不想喝外,其实别的感受都很弱了。

    躺在榻上,看着奴才们都出去,她闭上眼,还真就睡着了。

    吴克善并没有在待遇上亏待自己的妹妹和外甥,男男女女依旧是三二十人围着布木布泰娘俩打转。

    自然的,这些人也担负着一个任务——监视着布木布泰。

    平平安安的把人送到燕京城,交到郑家的手里,这任务才算告一段落。

    为此他甚至都吩咐人给自己妹子下了些药。所以布木布泰才觉得不好,觉得没力气,觉得最近觉多。

    不过布木布泰就是知道了,怕也会沉没不育吧。觉多有什么不好的,人睡着了才会没忧愁,才会不去再担忧自己儿子的命运。甚至她还会做美梦呢。

    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她看到自己儿子长大成人,看到自己的儿子给自己剩下了一个个孙子,甚至隐约的都看到了自己的孙子的面容。

    那是一张麻子脸。

    不怎么好看,但却是绝对有福的。

    因为这是得天花留下的麻子。所有能熬得过天花的人,都是有福的。

    这几日每每从睡梦中醒过来,那都是布木布泰心情最好的时候。

    这次她睡过去又做起美梦了。

    梦里头她一下回到了十七岁那年。那是她嫁给黄台吉的第四个年头,她终于诞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虽然那只是一个女儿,但也是她盼了好几年的孩子。

    随着第一个女儿的诞生,三年后她又生下了第二个女儿,紧接着一年她第三个女儿也诞生了。

    那时候的布木布泰已经入宫八年,早褪去了惜时的稚嫩,但变得成熟她却也只能听从黄台吉的安排,乖乖的从后宫的第二位降到了第三位。

    后金天聪初,皇太极正式即汗位,她的姑姑哲哲被封为大妃,称中宫大福晋;布木布泰被封为西侧妃,称西宫福晋。但当时未有东西宫福晋的形式,所以布木布泰在后宫位居第二位,仅次于哲哲大福晋。

    然而后金天聪六年二月,巴雅尔戴青之女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嫁皇太极为东侧妃,称东宫福晋。布木布泰在后宫地位降到第三位。

    对此布木布泰并不在乎。与其关心这个,倒不如想方设法的生下一个儿子。连着诞下三个女儿,叫布木布泰甚至都成为了一些人口中的笑谈。

    但可惜的是,她还没有盼来自己的儿子,她的同胞姐姐就入宫了。

    布木布泰心中的黄台吉一直是一个功业心很重的人,儿女情长似乎跟他完全画不上等号。

    但当二十六岁的姐姐海兰珠入宫之后,布木布泰才知道原来自己想错了。

    海兰珠与黄台吉言,自入宫之日起,就只能用宠冠后宫四个字来形容。说真的,她有段时间对那谁真的是很羡慕嫉妒恨的。

    尤其是海兰珠怀上了身孕,并且成功的诞下了一子。

    宠爱、儿子,后宫女子所需要的一切,海兰珠全都有了。而布木布泰却一样也没有,反而是在后宫的地位不断下降着,因为林丹汗的遗孀囊囊大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娜木钟也嫁给了黄台吉。这叫她如何甘心?

    但就像汉人说的,盛极而衰,否极泰来。

    太多的福气落在布木布泰的那个胞姐身上,然后她没能守得住。皇八子死了,皇九子却落到了布木布泰的肚子里。

    布木布泰觉得当时自己完全没想过皇位,因为上头还有一个豪格。但谁能想到实事就是那么奇妙呢?

    海兰珠死了,不到一年黄台吉也死了,豪格的盘算落了空,但因为豪格的存在,多尔衮也落了个恐,反而是布木布泰年方六岁的孩子成功的登上了皇位。

    再之后大清顺利入关,轻易赶走了李自成,然而坐了中原的花花江山。

    睡梦里的中原没有郑芝龙的搅局。

    所以,崇祯帝根本没有逃去金陵,而是在煤山上上吊了。

    大清马踏中原也短短几年里就被打灭,而是真的从南到北轻易推到了去。入关的第二年大清就夺取了江南。

    梦里的世界没有郑芝龙的事儿,但他要还是只一闽地总兵,那般局面下又如何能抵挡的住大清的铁骑呢?

    倒是有一个叫郑成功的,让她儿子烦不胜烦,应该就是郑芝龙的后人吧。

    梦里的多尔衮呢,这个爬上了自己龙床的男人死的也很早。戎马半生的他竟然因为被摔下马来而丢了性命,真就是一场梦啊。

    布木布泰的眉毛皱了皱,今天她又见到自己的孙子了。还是个小孙子。不大一点的人,就跟现在他爹岁数差不多大,就穿上了龙袍了……

    布木布泰猛地从睡梦里惊醒,心脏噗通噗通跳着,这梦里的一幕表示了什么?表示她的福临死的也很早啊。

    冷汗从她额头渗出。

    “额娘……”

    外头传来了儿子的叫声。布木布泰顾不得心悸,迅速擦去额头冷汗,就是眼眶里的泪水都憋了回去。

    横竖就这几天日子了,还是叫儿子少忧虑些好。

开篇

    夜色笼罩大地,朗星明月,白日里喧嚣的城市繁华在暗色的铺染下暗淡了下来。

    寂静的某小区,月华透过拉开的窗帘,照射在窗边的大床上。

    那是一张非常非常消瘦的脸,你都很难寻出几块肉。

    陈华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虽然他二十五岁的生日刚过没俩月。但肝癌晚期的他真的没几天好活的了。甚至于他的求生意志都没了,病魔的折磨也让他生不起生的信念,太疼了。

    尤其是在干了那一票买卖后,在给自己的父母赚了第一个百万后,他已经再无牵挂了。

    原谅他的脆弱,没出息的他,最大的能耐就这样了。

    用了非法的手段,摁着了那人的要害,这才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个百万。

    他打劫了自己的老板,一个靠着老婆的娘家提携才发家,面上惧妻如虎,暗地里却包养了不止一个小三的孙子。

    不是因为这孙子平日里待陈华看似不错,可在陈华最危险的关头,医疗期内却是卡着魔都最低工资标准的80%红线来给他发工资。

    也不是因为陈华大学毕业后就在那人的公司上班,三年里任劳任怨,那人却半点不念旧情。

    商人,尤其是眼下这个时代的商人,不念人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抢他,勒索他,只是因为他是陈华最熟悉的一老板,也是最有可乘之机的老板。

    陈华得手后的当夜就坐车回了老家,一百万这是他对父母最后的孝敬了。吩咐父亲、母亲把钱藏好,以后慢慢拿出来。而对于这笔钱的来历,却只说这笔钱是分红,因为他帮他的老板黑了人,所以接下他要出去躲上一段时间。

    看似挺合理的谎言,但对一个内陆小县城的普通家庭而言,却又是那么的荒唐。往日电视里才有的桥段,忽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陈华的父母都慌了。

    可陈华没有谎。他真的不想给父母以莫大的负担,但是这些对比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这点伤害又算什么呢。

    可这总好过人财两空不是?他是癌症啊,肝癌晚期。治不好的,救不活的。

    多少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家都治不好,他又如何能好?

    最初得到这一噩耗的时候,他人都要疯了。

    现在,陈华就很庆幸他还有个弟弟!

    离开老家,陈华又回到了魔都。

    当人生最后的愿望也实现后,他给父母亲留下了一笔不错的财富,至少对他们那个家庭来说。陈华就觉得自己了无牵挂了。

    他一次次的转动自己的脑子,思来想去,自己究竟还有什么放不下?

    然后,他发现自己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如果非要说出一个牵挂来,那就是他租的房子了,他的钱。

    还有小半年才要到期呢。且想要房东退钱,那这么可能?

    陈华又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那时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剩下多久,肝癌晚期,不治疗的话,三个月到半年么。

    如果是三个月,他兜里的钱是还够得,可要是半年呢?他手中的钱已经不足以让他在外头肆无忌惮的浪荡。从他老板的‘兜里’,还有小三住的房子里、卡里,陈华一共‘拿’到了九十多万,为了凑够一个整数,他银行卡内已经只剩下四位数了。

    陈华也没勇气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那他就只有在出租屋里等死了。或者是等到警察抓到自己!

    他可不觉得自己是多么的牛逼哄哄,那鸟人若是报警,恐怕他回到出租屋的那一刻,就是他落入法网的时候了。

    结果,时间飞快的过去了小一个月,他的医疗期都要到了,生命也如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警察还是没找上门来。

    陈华的运气很不好,三个月到半年,他是前者!

    一米八三的个头,陈华三个月前还是一百九十斤的彪形大汉,虎背熊腰的,跟在他老板身后就跟一保镖似的。

    可现在呢,瘦如干柴枯骨。

    无意识的动了动眼球,陈华黄的不正常的脸皮上忽的露出一抹狰狞,嘴巴一张一合的,就像渴水的鱼儿无力挣扎在干涸的地面。

    片刻后,眼睛猛地睁开,很大很大,就是没神。

    银白的月光照撒在床上,一颗皮包骨头的头,忽的睁大双眼睛,张着嘴,甚至还微微抬起下巴,似乎想说着什么话,又或是渴望着什么……

    “我还没往家里去一个电话……”

    陈华眼睛根本看不到一丝光,别看外头的月亮那么圆,他的眼睛睁的又那么大。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想用尽全力的抬起手,来摸他枕头边的手机,这一刻他只想给父母道一个别。但事实是他的胳膊半点都没有动静。

    直到他整个人身子忽的一轻,潜意思的挥舞起手来,一种久违的轻松感直生心头。而在陈华都还没整明白的时候,懵懵中就‘看’到一个光点出现,明亮的光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融入其中的感觉。

    而后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巨大吸力,让他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一闪而逝。

    下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绽放着光明,一道无尽的长河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那不是一条河,而是历史。厚重的感觉叫他完全被震撼,思维在这一瞬间都完全的凝固。但隐隐的却又有一种熟悉感觉,仿佛他见过一样。

    钟表、日冕、沙漏、水钟等等,一切历史上曾出现过的计时器,都有那如泡沫样的虚影在滚滚的长河上空浮现。

    虚幻与厚重的并行,这一刻的感觉是那么魔幻。

    被震撼的陈华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直伸手去触摸那条长河,那是真的吗?

    但还没等他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就见长河中忽的升起一座丰碑。一座给人第一印象就十分古老的碑!

    陈华脑子里直接出现了一副画面——一座光辉到极点的丰碑,四周紫气缭绕,显露无尽尊贵。

    然而眼睛再一晃,眼前的丰碑那里有那极致的光辉,周遭又那里有无数的紫气,那只剩下一抹红云,还崩开了,崩开了……

    是的,红云崩开了,然后丰碑似乎闪了一抹光,陈华就再被一股吸力给摄了去!

第一章 穿越“闽海王”

    明崇祯十四年,四月。福建晋江安平城,郑宅。

    弥漫着空气中的喜庆气氛都尚未消散去,郑芝龙长子与董氏成亲,这对于郑芝龙集团而言,乃是件大大的喜事也。

    各路嘉宾齐聚,不止有郑氏集团的诸多干将,还包括闽地的文武官员,沿海府县地方上的豪门望族,甚至是江浙、广东沿海的豪绅。

    但凡靠海或是靠海路谋生的,一个个都备着厚礼来到了安平。哪怕他们在心底里再看不起郑芝龙这个海盗出身之匹夫丘八,可在眼下这个时间里,谁个敢不给他面子?

    甚至,今日能从大门走进郑家宅邸的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外头多少家小海商捧来了重礼,却都进不了郑家的大门!

    在痛击红毛夷【荷兰】,又消灭了自己最后一个海上竞争对手——昔日里的结拜兄弟刘香之后,郑芝龙就夺取了整个东南海域的控制权。官职也升到了福建总兵官,那是东南沿海的土霸王!

    无数个士大夫,可以从心底里瞧不上郑芝龙,却不能无视郑芝龙的存在。

    八闽之地更是以郑氏为长城,无论是东南各省的海商船舶,还是外来的西夷商船,那有一个算一个,谁个敢不向郑家交保护费?

    凡海舶不得郑氏令旗者,不能来往。每舶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以此富敌国,自筑城安平城。

    郑芝龙有兵有钱,人可不止是官面上的闽地总兵,那是东南数省真正的第一军阀。一遭不忿,转眼之间就能席卷数省,祸乱整个东南的强势人物。

    大明朝国泰民安时候,一介小县令都敢不买总兵官的颜面,一任知府都能在总兵官跟前充大爷。但此一时彼一时不是?

    现在都崇祯十四年了,手中有兵的才是大爷。

    去岁,明军与流匪在川陕一战,杨嗣昌令左良玉堵截农民军,左良玉袖手旁观,杨嗣昌九檄左良玉,左良玉仍置之不理。由于左良玉观战不至,张献忠从容出川攻打襄阳,农民军大胜,杨嗣昌气怒惊惧之下汤水不进而亡。崇祯却也只是让左良玉削职戴罪立功自赎。实则毛都不伤他一根。

    更别说辽东的祖大寿了,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实局至此,又有谁敢对于郑家这八闽之地的土霸王无视的?

    年不及四旬的郑芝龙,看着面前的满堂宾客,看到的实则是郑家在整个东南的滔天权势。

    以至于高兴畅快之余,与众人喝了个伶仃大醉。

    次日黎明时分,人再度转醒时候,无人知道就在这一夜间,郑芝龙的肉体内已经换了个内核了。

    “哈哈哈,哈哈哈……”

    陈华发出了一阵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的声音。让守在方外的亲卫们登时骚动紧张来。

    “主人,主人……”小野建二一手握紧刀柄,在门外叫道。

    他是跟随郑芝龙多年的心腹,是郑芝龙早年未发迹时候就收容的仆人,十多年来忠心耿耿,郑芝龙对他的信任绝不下自己的兄弟。

    “无事,无事!”

    房间里传出了郑芝龙那熟悉的声音,这声音中还透着一股别扭问道,但却没有半点紧张。小野建二等人心中依旧是不放心,他嘴巴张了张,就待再发问,房间里又传出来声音,“去备水!”

    这话自不是给小野建二他们说的。房间里响起两声清脆的应诺声,然后就是细碎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屋内侍女那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小野建二他们跟前。

    房间里只剩下陈华,看了一场个人传记的电影,大致上接受了郑芝龙记忆,也了解了郑芝龙人的他,这个时候,隐藏在黑暗里的脸色依旧带着又哭又笑的神态,自己真是中大奖了啊。

    穿越啊,多少现代人做白日梦时才会做的美梦,就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降临到了他的头上。是因为那条熟悉的大河吗?

    陈华对穿越一点也不陌生。不说近些年的影视剧,只看那在社会中影响愈发广大的网络小说,可不就是一个建立在‘穿越’的基础上的庞然大物么?

    他现在竟然……,有这样的大幸运?真叫人一万个想不到啊。这么好的运气,这么就不在前世掉座金山给自己呢,那点气运都比不得穿越来的大吧?

    巨大的欣喜让他人都懵了。还好是在夜里,他更是躺在船上,有的是时间叫他控制自己。

    攥一把拳头,这强健有力的感觉,是他有段时间都未感受过的了。

    从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陡然变成现在这个身强体健的男人,那巨大到极致的惊喜把一切的意外、震惊,乃至与父母亲朋的离别伤感,全都冲击的支离破碎。

    更别说穿越的身份了。

    郑芝龙吔,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是东亚海上霸主的郑芝龙啊。国姓爷郑成功的老爸啊。

    对国姓爷他爹有过些片面了解的陈华,联合脑子里的记忆,很能感受到郑芝龙早年的艰辛与不容易。可那是早年,不是现在。现在的他已经打下了一片大大的‘江山’了。

    现在是崇祯十四年,也就是1641年,料罗湾大战打了,损失不小的海上马车夫服软了,刘香也死了,闽台海域已恢复安宁了。

    郑芝龙不仅是正值壮年,更已经剪除了群雄,把东南海上力量纳入地方官府体制,在取得制海权的同时,更合法掌控了东西洋贸易制度的运作。

    至崇祯十二年,日本袄地锁国,退出东亚海洋竞争;荷兰人与郑氏达成海上航行与贸易协议,规定荷兰的对日本贸易,必须经过郑芝龙将中国特产运至台湾,转手之后,方由荷兰方面运往日本出售。郑芝龙遂成为东方海洋世界的唯一强权。

    他麾下的武装船队旗帜鲜明,戈甲坚利,航行于东南沿海、大员、澳门和日本、吕宋等东南亚各地之间,利用自己的权势和财力,扩大海上贸易,几乎垄断了中国与海外诸国的贸易。是真正的富可敌国,权势滔天!

    陈华坐享其成啊,他是坐享其成啊。

    想想看,一个病的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忽的恢复了健康,这是甚样的惊喜?哪怕年龄大了十几岁。并且他还猛地从一个社会的底层小民陡然变成一朝廷的‘栋梁之臣’,富可敌国,权势滔天,哈哈,那真就是死而无憾了不是?

    他半点都不为那‘逝去’的十几年光阴而懊恼。

    因为陈华一点都不相信最美好的是成功的过程,而不是丰硕的果实!

    他就特享受那丰硕的果实。

    唯一觉得奇怪的就是他穿越前所看到的那幅画面,那条长河就挂在他的出租屋里,那是他去年时买的一副仿古国画。并不值钱,真值钱了他也买不起。但就是喜欢那条河,觉得画的很有气势……

    泡在大大的浴桶内,错不是他挥手叫人下去,都有那娇嫩欲滴的美人来贴身伺候,这腐败的封建贵族生活啊,太美好了。

    天亮了,穿着整齐的陈华来到了继妻颜氏处。后者是颜思齐之女,郑芝龙的崛起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环节就是接掌了颜思齐在大员之家业,内中自然不是半点波折都没有的。所以,郑芝龙娶了颜氏!

    而颜思齐昔年的家底转投郑芝龙后,很多人就是现今郑氏集团的骨干。故而,颜氏在郑家也是很有地位的,某种程度上担当着正室夫人的角色。

    而郑成功的生母田川氏,则只能算外室。

    但也是因为颜氏的象征意义非同一般,其嫁于郑芝龙十余年,始终未有生育。内中因由不需多言。

    也是为此,郑芝龙纵然为了取得颜思齐的遗产,娶了颜氏女做老婆,但田川氏作为郑森的生母,他长子的母亲,地位一直很尊隆的。

    在陈华和颜氏座位的侧面,就单独设了一张椅子,没有人坐那,谁让日本幕府不放田川氏人呢,她人还在日本呢。当初郑芝龙使人前来接他们母子来中原,田川氏被幕府以“日女不入中原”为由给阻留在了日本,只放了七岁的郑成功出来。田川氏和次子田川七左卫门,直到现在也一直都留在日本。

    很快,新婚大喜的郑森和董氏便就前来拜见。陈华心里没甚激动的,郑森他见过太多了。记忆里的国姓爷的果体他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回,很难再有鸟的崇拜和激动。

    外人面前,郑芝龙是一个充满威严的封建式大家长,陈华照着记忆里的葫芦来画瓢,表现的还不错。

    只需要把脸一板,这表演太轻松了。小鲜肉们都能完美胜任。

    留下儿子儿媳用饭,陈华坐在上首,脸色平静心中却很精彩。

    喜当爹,喜当爹,这才是真正的喜当爹有木有?

    他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年轻,眼睛一眨就有了个十七岁的长子和十八岁的长媳了。再过两年他都是爷字辈的人了,人生之莫测啊,莫过于此。

    婚庆过后,安平城恢复了平静。

    再欢庆的日子过去后,就还是平常的明天。若是在历史中,这些因为郑森的大婚而聚集到安平的郑氏集团干将们,必然会在接下的日子里纷纷离去,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上。继续过着自己混吃等死,奢侈无度的腐败生活。

    可是陈华穿越了,郑芝龙不一样了,这种生活自然也就会随之而不一样。

    “你去给他们说,都稍留几日。”

    郑芝豹、郑鸿逵、郑芝莞,当年跟着郑芝龙打拼厮杀来的郑氏血亲,再有郑彩、郑泰这些郑氏族亲,都收到陈华使人传来的消息。再加上施富、施大瑄、洪旭、甘辉等郑氏集团中的外姓骨干人物,整个郑芝龙集团的得力人物全都收停下了脚步。

    如是,当大批的外客纷纷离去后,他们就齐聚一室。

    宾客未走前,郑芝龙没时间跟他们‘谈经论道’,并且这是陈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亮相,是他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时空里迈出的第一步,若说他能坦然处之,那就有鬼了。

    不是说他一穿越就能牛掰起来的,也不是说他看了一场电影就能完美的与郑芝龙相融合的。

    陈华要理清自己的思路,现在是明末,是崇祯十四年,大明朝如若跟历史轨迹一般,那再过三年中原就完蛋了。他当然不能坐视满清入关,让神州沉沦。可是让他去趟大明的浑水,只要一想他先前‘看过’的大明历史,再结合脑子里郑芝龙的记忆,陈华真有种趟不起浑水的赶脚。

    而且,大明朝烂到了家,郑芝龙集团内部也是一团乱麻,也是贪腐严重,奢华奢靡之风深重。他虽然贵为首领,可对手下的大将,那约束力也不是如臂指使的。

    他真就是一军阀,大军阀下头跟着一个个小军阀,集团内部也是山头林立。郑芝龙真没有把所有力量都捏合到一块。而且他们的海面力量自然很强大,但陆上厮杀却也实叫人可怜。

    再真正的考验来临前,如此短板可是致命的!

    陈华不会学历史上的郑芝龙,他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如此才不枉费上天赐给他的穿越么。也所以,他要好好的理一理思路,在真正的第一次亮相中,做到一鸣惊人,把在集会上自家集团的骨干彻底说服!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搞定的。

    “今日聚众人于一室,布置的这般森严,是因为芝龙所议之事干系重大。故,不可不甚重。”陈华高坐在议事厅上首,指着外头说道。

    在议事厅外,上百精壮的黑番兵持着火枪昂首而立。

    为首的路易斯·德·玛托斯是一个理智、聪明的黑人,极得郑芝龙的信任。后者雄霸东方海域,手下一直有大量从澳门、马尼拉来的棕褐色一神信徒为其效劳。他们有自己的连队,是很优秀的火枪手。郑芝龙用他们护身、充兵役,对他们的信任不下于小野建二所统带的日本武士。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言,这些黑番兵更得郑芝龙的信任。因为小野建二所统带的日本武士里可有不少人精通或粗通汉语的,而外头的黑人呢?三百人中只有极少数几个人能够使用汉语。

    议事厅内一片肃穆,在座每个人都郑重了神色。

    陈华心中有些激动,就在几日前,他还是一个垂死的屁民啊,还是一个为给父母赚一笔大钱铤而走险的草根,现在却成了独霸一方的魁首。手下有着大小数千艘船只,十几万人马追随。

    错不是表演郑芝龙的‘演技’所需真的不高,这一幕他也早在心中演练许多遍,那还真端不住架子。

    一鸣惊人开始了……,要一鸣惊人就要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华口放‘狂言’道:

    “我大明江山,自太祖皇帝开辟,历经十七世【明英宗算两世】,传至今日已有两百七十余年。如今内有草寇不宁,外有鞑虏难治,更加天灾频发人祸不绝,你等以为这大明江山可还能成?”

    陈华做到了语不惊人死不休了,他这一发话,震耳欲聋,在座所有人瞬间里都傻了。

    “父亲!”郑森反应过来,第一个惊叫出声。

第二章 朱明江山还能救么?

    郑森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怎么会从自己的父亲口中脱出来?脑子里就从没有想过大明会灭亡的“小国姓爷”,现在还是一个很纯良的正统士子呢。

    他三年前考中秀才,后又经考试成为南安县二十位“廪膳生”之一。迎娶的夫人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岳父董飏先是崇祯六年乡试四十二名,崇祯十年(1637年)会试二百二十一名,殿试二甲二十名。

    历史上,都已经是崇祯十七年了,郑森还会被送往金陵求学,入南京国子监深造。碰到个老师就是那个水太凉和头皮痒的钱谦益。

    当然,那时候的钱谦益还是东林巨子,江南士林中的领袖人物。是清流中的清流。收郑森这么个海寇之子做学生,那简直是猫和老鼠结亲家了,何其的匪夷所思?

    这就好比后世工科两院的大牛忽的要收撕葱哥做关门弟子搞科研一样叫人惊悸。

    没人知道为了这个虚名老郑家花费了多少银子,横竖,钱谦益会来事,为表示郑森这个弟子不是摆设还替他起了“大木”这么个表字。

    而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郑家父子有一颗炙热的‘上进’心啊。

    泥腿子上岸,那不止是洗光了泥巴,穿上了一件得体的衣服,更想出入名门,往来无白丁。

    一句话,郑芝龙很希望自己能够融入进当今社会的统治阶层中的!在他的这种思想下,小国姓爷童鞋是自幼攻读诗书,纵然也习武练剑你,却一心赴在科举上,那就是一个正统的儒家子弟。

    也千万别说老郑没出息。

    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限制了他的思维,在如今的社会大背景下,郑芝龙这般的选择没毛病。

    得了富贵的泥腿子都想给自己脸上贴金,都想摇身一变成为一真正的“贵族”世家。

    郑芝龙上岸后把不少心思想花在了文武科举事上,也就是如今社会大环境下的所谓‘正统出身’上,好让郑家能顺利的融入主流社会,这跟天经地义。

    虽然这效果看似没任何效果。他依旧能从不少官员士绅眼中看到蔑视的眼光。

    哪怕老四郑鸿逵,原名是郑芝凤,考取武举人时,始改名鸿逵,崇祯十三年武进士及第。也鸟的作用都没有。

    可郑芝龙没有灰心丧气,反而把更炙热的希望寄托于下一代人的身上。对郑森是寄托以厚望!

    自幼接受传统的儒家教育的郑成功,现在就是一个拥护大明的天真士子,一个忠君爱国的热血青年。

    他并不是一个完人,纵览他的生平,其性格上的缺陷,遮盖都是遮盖不了的。但你不能以此来否认他功绩,更不能无视他的品格。

    议事厅内不只是郑森发出了惊叫,就是其他一干人物也个个震惊的看着陈华。

    这么多年了,郑芝龙可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不同于往常时的心思。

    作为一个没大的雄心壮志的人,郑芝龙的眼光太符合这个时代的游戏准则了,上岸之后就把重心转移到岸上了,连大员的经营都松懈了很多。

    而作为一个没有雄心壮志的首领,这些年来给手下兄弟们灌输的理念就全都是荣华富贵,奢侈享乐,安安稳稳的当自己的土霸王。

    得享荣华富贵便足矣的理念深入每个郑氏集团干将的心。他们这些人也没甚长远眼光,能得享富贵就已经心满意足。在闽地这个封闭却安稳的小环境内,优哉游哉的过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以至于他们每一个人都在闽地广置田亩,修造庄园住宅,奢华无度。郑芝龙本人就是一个极好例子,在安平的郑宅,占地数百亩之广。歇山式五开间十三架,三通门双火巷五进院落。两旁翼堂、楼阁,亭榭互对,环列为屏障。东有“敦仁阁”,西有“泰运楼”,前厅为“天主堂”,中厅为“孝思堂”,规模宏耸。大厝背后辟有“致远园”,周以墙为护,疏以丘壑、亭台、精舍、池沼、小桥、曲径、佳木及奇花异草无数。

    宅邸宏丽,绵亘数里,朱栏锦幄,金玉从牣。亭谢楼台,工雕巧琢,石洞花木,甲于东南。

    有这样一个老大做榜样,整个郑氏集团的享乐奢靡之风,已然是深入骨髓。

    看历史上的郑芝龙,在摆平了东南海匪和荷兰人后都干了些什么?他什么都没干。心满意足的在闽地当起了坐地虎,土皇帝。

    对于天下,没有表示出半点觊觎之心。乃至在满清南下时早早的投降,未必就没有英雄气短的缘故。多年的奢靡生活早把郑芝龙的意志给腐蚀,在地方上诸多的财产更叫他无法舍弃。加之满清势大,郑芝龙早早投降以求富贵,就也不出意料了。

    精神松懈下的人,再想要他们把精神绷紧,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这就像跑步跑累了停下休息的人,让他三五分钟后接着再跑。

    所以,陈华对郑氏集团的战斗力真的不敢报以希望,尤其是在陆地上。

    而这样的郑老大,什么时候都有着能看到整个天下的眼光了?

    下面众人看着陈华的目光都变了,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转折太大了。

    “莫急。先听为父言语。”陈华一摆手,止住儿子的叫喊。额,那为父俩字吐出时,还真觉得羞耻。心底里再一次感慨这“起点”太高了。

    有道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可陈华这一穿越,人就在罗马。

    同时,他把目光看向在座的所有人,就看一干人物一个个都眼神闪烁的看着自己。

    “我华夏自始皇帝扫荡六国,一统天下以来,约计一千九百年。秦、新、隋三朝不言,五代十国等未能一统天下之王朝亦略过去,余者不过是两汉、两晋、李唐、两宋、蒙元与我大明几朝。”

    “汉晋之政与我朝今日多有不同,而科举兴盛来,李唐之强,赵宋之富,亦不过三百年天下也。今我大明江山,绵延已二百七十年有余也,内忧外患,朝廷左支右绌,日渐不支,气数将尽啊。”

    三年前张献忠兵败投降,李自成部遭官军围剿,损失惨重,仅余十八人。农民军势力一时低沉。可偏偏碰上了清军犯境。卢象升战死,洪承畴、孙传庭被紧急调去拱卫京师。

    时至今日,张李二人已经声势再起,张献忠攻破了襄阳,李自成更是打下了洛阳城,杀福王朱常洵。声振中原!

    不过是三年光阴,天壤之别,叫人好不感叹啊。

    “父亲怎可这般乱语?大明虽内乱外祸不止,然依旧坐拥天下,纵有流贼搅乱中原,有鞑寇犯我疆土,亦不过是癣疥之疾。孩儿就听说,当今天子继位以来,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往往焦劳成疾,宫中从无宴乐之事。有此等圣天子在位,补救倾危,大明何愁不能再兴?”

    郑森的面皮都涨红了。

    陈华哈哈一笑,崇祯皇帝他也很同情的,但这人终究手腕有限,而大明更是积重难返。

    “当今圣上确实不易。然焦于求治,刻于理财;渴于用人,骤于行法,天下安能得好?”

    “西北大旱连年,赤地千里,中原盗贼偏野,白骨如山。人心携贰,天下解体,鞑虏乘虚鼓行,数寇中原如入无人之境。内忧外患,天灾人祸,种种弊端层出不穷,当今皇帝何以还能力挽狂澜,再度中兴大明江山?”

    “救天下凭的可不是胸口的一腔热血。”陈华看着郑森道:“以今日大明江山,最短的是一财字。”

    陈华适才的言语是挺没说服力的,可郑森做了个好捧哏,接下一番话才入正题!就是要一举把在座的所有人给说服!

    “朝廷短于钱财,然财从何处求?”

    “就从天下间数以千万计手无寸土的穷苦百姓身上得吗?朝廷也只有此法,但如此却又能得几吊钱?更会惹得民怨四起,朝野离心。

    而在东南之地,却多的是一些吃的肥肠满肚,穿着绫罗绸缎,满口之乎者也,面上道貌岸然,偏偏是一个铜子也不愿向朝廷交税的高门望族士绅贤良。

    天下财富一石,东南独占八斗。可朝廷又如何从他们手中收到税钱呢?”

    “都说天下是皇帝老儿的,皇帝是金口玉言,九五至尊,但皇帝老儿又几时真的拥有过天下?”

    “就说这税赋,皇帝的话若能叫所有人都丁点不违的听从,那怎的会是洪武永乐年的钱粮税赋最高,而往下十余朝却是逐个见少呢?你说是天下的人口没昔年多呢?还是商贸无有昔日繁盛?”

    郑森脸皮更红了,他入世不深,但却不是傻子,洪武永乐年间的大明是甚样,怎可能比如今的大明人口更加稠密,商业更加繁茂呢?

    陈华这话分明是讽刺东南或是说江南的那些富绅贤达。内里少不了被他所敬仰的名儒雅士。

    “把话说透了,那就是没人想交税(作者也一样啊)。所以民间才会有那般多的寄田投附者,才会有那般多的隐田。乡试高中的那些个举人老爷,明面上是地方之贤达,朝廷之优才,实则呢?吸食朝廷血肉之蛀虫也。而看普天下的举人、进士,有几人不收纳隐匿田亩的?”

    “如今之世道,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偏偏富人无须交税,或是只需缴纳很少的税,就如你老子,你三叔、四叔。这朝廷钱粮且都收不到手中,国库里能跑马,那还能得好吗?没钱没粮凭甚来赈灾,来打仗?”

    陈华教育着郑森。边上的郑芝豹、郑鸿逵以下人等纷纷笑了来。是啊,他们这些郑氏集团的骨干们,谁个家中无有千亩万亩良田,谁个又给朝廷交过一分钱的税?

    “当今圣上为了平辽剿匪,几次加税,惹得天怒人怨。因由又是何?”

    “那是因为皇帝要收一两银子,底下做官的、做差的,就能收上五两、十两。且如你爹、你三叔、四叔这样的人家,半个铜子都不会交。税钱只会往平民百姓头上摊加的更多。这般来先就失了民心,又如何不叫乱民四起?”

    “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岂是靠杀,就能杀绝的?苛捐杂税,天灾人祸,压得百姓已无活路,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这内祸不绝,大明朝就只能独臂以应满清,外患就更不会断了。”

    “这般的朱明江山,真的还能救么?”

    他可从来没想为老朱家打工的啊。

第三章 朝廷能容的下我等吗?

    陈华不想给老朱家打工。

    原因非常简单,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在中央集权制的中国,皇帝的权利太大了,臣子的小命太没保障了。

    陈华可不愿意为大明朝摆平了张献忠、李自成,打平了鞑子后,自己再去断头台上走一遭。何况抢救病入膏肓的大明朝,所要耗费的精力心血,一点都不会比推翻了大明朝重塑天下来的少。陈华何苦去吃力不讨好?

    “便就是如森儿所言,当今天子补救倾危,力挽狂澜,真就重兴大明。你们以为,那彼时之朝廷就能容忍的下我等吗?”

    一声惊雷砸的所有人都眼前冒金星。

    陈华之前的发问还兀自叫在座的一干人懵懂,内里一些人还正艰难的在脑子里勾勒朝廷钱粮短缺——无力外击满清,内剿流匪——就不得不再行加税——惹得天怒人怨——以至于民乱杂生——让朝廷只得花费更多的钱粮去镇压抚剿,这么一个恶性循乱圈。

    现在就又抛出了一个震撼人心的问题——朝廷真的中兴了,那是否还能容忍的下郑家?

    “怎的可能!”郑鸿逵第一个把脑袋摇起。“兄长虽平粤寇,征生黎,击退侵厦荷夷,灭巨盗刘香,果建奇功,为海上十数年所未有。然以私款养军十万,只此一条,我郑氏于朝廷眼中便是莫大隐患,不可不除!”

    郑鸿逵的脑子比郑芝豹,甚至是已经死去的郑芝虎都好用的多。毕竟我大明的武举是要考策论的。

    他能考中武进士,自不是莽夫粗汉,郑氏的前途,郑氏与朝廷不可化解的矛盾,郑鸿逵如何不知道?

    陈华注意到,郑森这一刻的表情是木楞的,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相信这一刻他的心中一定充满了悲伤,然而人的成长需要的就是伤痛。

    “兄长坐拥十万军,威盖东南,不是诸侯胜似诸侯。一旦朝廷中兴,威仪尽复,定容不得我郑家的。除非兄长愿拱手而降,自缚入京,叫我郑家任由朝廷鱼肉。朝廷看在兄长威势及多年来为大明多立功勋的份上,许能封个爵位,放我郑家一马。”

    但那形式必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郑家如案板上的猪羊,任由朝廷宰割。这又岂是郑氏集团所能接受的?

    别忘了他们的出身!

    果然,听了郑鸿逵这话,在座的所有人脸色全都难堪了来。

    郑家是他们的领头羊,领头羊都被人杀了吃肉,其他的人等还能有好?

    就是郑森的表情也出现了挣扎,他再忠君爱国,也不能改变自己是郑家人的事实不是?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乱之后有大治,此千古不变之真理。”陈华接着话题向下说。

    “无论是大明中兴,还是新朝鼎立,我等都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汉之英布、彭越,前途未卜。利刃悬于颈前,叫我私下里坐卧难安。”

    陈华眼睛扫过在座的所有人,他现在说的这个问题,是这些年来郑芝龙从来就没公开描述过的事情,就是跟郑芝豹、郑鸿逵都没嘀咕过。郑芝龙这些年里对于京师对于闽地的高官可始终都毕恭毕敬的。

    去岁为了得到福建总兵官的位置,他就派人携带厚礼珍宝入京,先贿本身权势缙绅,如祖籍晋江的阁老蒋德璟,及也是晋江的丁启濬,然后送同阁部,如此如愿以偿也。可见他对大明朝廷的权威性还是很认可的。

    而大明朝困于鞑虏和流寇,正被搅闹的焦头烂额,也不可能“着眼”于郑家。只要后者表现出驯服,朝廷中央就选择性失明,全当看不到了。

    郑芝龙也真就从来没有尝试着北上中原,争霸天下,这点陈华不止从前世的认知里可以感受到,从这具身体所留有的记忆里,也能感知的到。

    郑芝龙甚至都没想过对富裕的江南伸出爪牙,‘宅男’属性钢的一笔!

    可他对中央再‘毕恭毕敬’,他坐拥十多万大军的事实也不能抹去。尤其厉害的是,这些人船还不费朝廷的一钱一粮。

    今天这一席话把面上的遮掩彻底解开,露出内里的险恶后,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利益与朝廷的利益是相违背的,而且这还是个无解的矛盾!

    陈华有意留神郑森的神色,后者脸上已经无有了挣扎,转而是满满的颓意。这是认知到了自家人与朱明朝廷那不可调节的矛盾了吗?

    “到底是读书人。”让陈华暗中直乐!

    受打击了吧,孩子乖乖啊,但这就是现实啊。

    陈华相信郑森不是傻子,看历史上。隆武帝时候,也没见他为了‘忠君’而跟掌控朝政,至隆武帝如傀儡的老爸闹得不可开交啊?也就是后来郑芝龙被老乡洪承畴【都是泉州晋江人】的承诺【满清封王】给迷了心窍,一意孤行,一心投靠满清,以求能保住偌大的家业,还能加官晋爵。

    父子俩这才彻底分道扬镳!

    陈华是很看重郑成功的,好歹历史已经证明他是一个统兵带兵的料。

    当然,郑成功不是那百战百胜的名将,单说军事才能,他可比两厥名王的李定国是差远了。但再不成也总比陈华他本人强吧?

    陈华虽然拥有了郑芝龙的记忆,看了好一场个人传记大电影,对战争也不陌生,可这却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可媲美郑芝龙了。

    那就像有了度娘后的普通人,任你随意的去搜索自己所需的资料,然后去跟专家教授们pk掰扯!那还能得好么?

    后者就是再水,也不至于水成本内特吧?

    打仗就也是这么一回事儿。有了郑芝龙的记忆,陈华也没信心就能把战争玩转。他几天前还是一小草根啊。

    如是,郑成功今后于陈华的用处还是很大的。

    陈华现在就有种拿郑成功当‘保险’用的感觉,把他看做一种可以作为他“意志的延伸”而作用于郑氏集团的军队中的存在。

    议事厅内气氛沉寂,每个人心中都乱糟糟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反不行了。

    陈华却不会让气氛就这么的沉寂下去,清了清嗓子,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来。“如今我等只有三条出路,其一是束手臣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法子显然不能让底下的一干人物们赞同。

    太消极了。别说是一干海盗出身的郑氏诸将了,就是郑森都觉得不可行。

    “大兄切莫小觑了兄弟们。我等战船无数,枪炮良多,可不是拿来吃白饭的。”郑芝豹立刻叫道。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在座的一干人,除了郑森,有一个算一个,尽是惊涛骇浪里闯荡出来的汉子,谁个甘愿束手就擒?

    陈华笑了笑,这般话他早有所料。继续向下说:“第二就是整顿兵马,扩充军力武备,先杀入江南,席卷南国,得江山半壁,再北上中原,与敌争锋。”

    这就更叫议事厅内的气氛压抑了,仿佛已经被层层阴云给笼罩。莽撞如郑芝豹都图张大了嘴巴,不见说话。

    郑森张大了嘴巴,想说却又无从说起,其他人等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勾当。一遭落败,陆地上就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了。而郑家陆军的战斗力,在座的人等心中可不是都有数么。

    “最后一法!”

    如怒海狂澜,一浪胜过一浪的攻势才最能叫人记忆犹新,最能给人以震撼。陈华才不会放任他们来平复心情呢,紧接着就把自己的真实意图撂出来。

    郑森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一机灵,抬起头直直的看向陈华。三条路,究竟这第三条是甚?他是满头的雾水啊。从来没想过‘远走’海外自立为王的郑森,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第三条路是甚!

    陈华已经再说,“在座的老兄弟们可还记得颜思齐颜大哥?”

    堂下一片寂静,在陈华提及颜思齐时候,这些人就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大哥要远走海外?”郑鸿逵震惊道。

    这些年郑家兄弟在安平投入多少银子?这要往海外一走,就全都打水漂了。

    “海外可不是荒蛮之地。咱们兄弟都是风浪里钻出来的汉子,大海中有几多财富,咱们是心知肚明。何况那大员与闽粤仅咫尺之遥,打此处顺风顺水赶去往马尼拉,也不过半月的光景。从福州走陆路去南昌兀自要多久时日?”

第四章 待皇帝山穷水尽时

    陈华的话是忽悠人的。

    海路与陆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风险上的差异,在座的谁不心知肚明?

    然陈华的说法虽只在表面上安慰人,可大海里的财富如何,他们却也更是心知肚明的很。那真的是一船金银一船货啊。是半点不假。

    郑氏集团与日本的联系极为密切,十多年来,郑芝龙年年都会运载大量的生丝、各类纺织品、高中档瓷器、黑白砂糖及麝香、土茯等药物,运往日本,极受日本商贾、贵族的欢迎。而德川幕府靠着自家的金银矿,靠着一船船中原紧缺的铜料来支付了费用。那每年都不知道要为郑氏集团做出多大的贡献!

    郑芝龙还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兰人建立了较紧密的贸易关系。每年都有大批的丝织品、瓷器和大黄之类的药品被他销售给葡萄牙和荷兰,连同中国货在内,包括朝鲜、日本的货物也都由他运到吕宋,转售西班牙。

    整个郑氏集团都在极力发展海上贸易,经常开出一艘艘的大船满载丝绸、瓷器、铁器等货物,驶往柬埔寨、暹罗、占城、安南、苏门答腊、爪洼、吕宋、咬留巴(今雅加达)、马六甲等国贸易,换回苏木、胡椒、象牙、犀角、珊瑚、海珠等物。

    每年都能赚取海量的利益。

    对于郑氏集团言,跑海经商,这可比种地更加来钱。区别就是风险太大,一趟盆满钵满,一趟家破人亡。大海里的风浪如小孩的脸一样容易变。此类的事儿,他们见的太多,听得也太多了。

    所以,‘旱涝保收’的土地,永远也不会打了水漂的土地,方才是家族绵延富贵不败的真正根本。

    兼之这些个人,早年都是贫穷出身,家无寸土,现在富贵了。心中对于岸上的万亩良田,偌大家当,岂能无有执念?

    “啪啪!”

    陈华拍了下手,就见年刚二十的施琅抱着一个长盒走了进来,他爹是施大宣,十八芝中的老人。同时施琅的族叔施富也是郑芝龙手下重将,可以说联系是很深很深的。

    而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出身,都可以说是根红苗正的施琅,在郑芝龙眼中可以说是一好苗子,很值得培养的好苗子。虽然历史上说这人有些桀骜!

    而至于历史上的施琅为什么投清,这个么,陈华虽一百个不爽满清,却也必须说郑成功太那啥了。

    不过现在这些可全都没有发生。

    脸面大额头宽,一副贵人像的施琅,现如今都还没在军中崭露头角。因为这几年郑芝龙集团都没有打仗,而施琅再有出众的才能,不打仗他也露不出头来。偏这人是个超级自信哥,不愿靠着自己老爹的身份而坐享高位,独自投身军中,被陈华想到的时候,他身份只是郑芝龙亲卫部队中的一寻常小官。

    长盒内的是一幅画,一副坤舆万国全图。这自不是当年利玛窦给万历皇帝献上的礼物,世界地图对于欧洲人言,虽然不是大路货,却也谈不上珍贵。郑芝龙库房里就不止一副!

    “中原何其小,世界何其大?”

    施富在在座的一群人中算是很有文化的了,他手中也有坤舆万国全图,可再看到时候,兀自觉得震撼觉得不敢置信。

    “南洋沃土,肥是不肥,我等人人尽都知道。彼处土人,懒散无知,四体不勤,然却从无饥寒之苦。上天待之何其厚?”

    “再想中原数以千万手无寸土之人?若能将之前往南洋,我辈如何不能自立一国,称孤道寡,封侯做相?待到夯实了根基,再北上争雄中原。此进可取退亦可受,安不是大妙?”

    陈华真的对大明朝的天下不报半分希望,不可否认,这个时候的我大明朝中还有一点忠良干臣,比如孙传庭、路振飞等,但那整体气候着实让人有种发自心底的绝望。

    从根子上开始,整个大明都已经烂透了,加上崇祯帝这么个求治心切,刻薄寡恩,生性多疑,又刚愎自用的皇帝,那简直是绝配。叫陈华想起来都害怕。

    他可不想做事倍功半的麻烦事,所以,另起炉灶来积攒家底,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个时代那些厚颜无耻的腐儒们制定的‘规矩’下,跟他们钩心斗角的玩心眼,都智商,不是陈华看不起自己,他是真的没信心。

    为了防止伤脑伤肝又伤心,他最终的选择还是遵循郑芝龙一贯的作风——蛮力【银子】破局。

    从早期的投靠朱明,到去岁升任总兵官,郑芝龙靠的从来不是自己的武力和战功,而是金灿灿银灿灿的真金白银。有财神爷开路,故,郑芝龙无往而不胜!

    陈华当然不是要学郑芝龙去做财神爷,而是把握住郑芝龙这一招的核心思想——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郑芝龙就是有钱,那些做官的大佬们就是爱财,一个乐意送,一个乐意收,这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可何尝又不是对一些潜规则的破坏和碾压呢?

    而且郑芝龙如此的做法,从某种意义上说,也让自己的个人形象显的有些渺小了,让明朝的高官大佬们看小了自己。

    陈华就要把握住那种核心思想,坚决不在‘敌人’的规则下与经验丰富的敌人去博弈。他更希望自己能在‘外化之地’积蓄实力,待积蓄到平推一切的地步后,好扫荡整个中国。

    把一切不顺他的心的,不如他的意的,全都扫进垃圾桶去!

    这样做才是痛快,符合陈华的性格,也让他能面对中原的那些个垃圾,好生出一口恶气!

    当然,他的这种法子在不少人看来,那是很丢穿越者脸的。太保守了有木有?但对明史有一定了解的陈华,实在没信心深入其中,并且还可以混的风生水起。

    何况看现在的郑芝龙,虽然权倾东南,多少人要买他的面子,但是在官场上的根基,却真的很薄弱。虽然很多人都认识到了他的财力和潜在的军事实力,但在不少人眼中,郑芝龙却并未获得应得到的尊重。

    说起来,陈华都觉得不可思议。

    手握重兵,富甲海内,却似乎真的混成一个在天下大局中可有可无的闽地总兵官了。

    这点看弘光政权就可知道,郑芝龙虽得了一个南安伯的爵位,却也被排斥在了南明朝堂的核心权力层之外不是?

    那个时候的弘光政权啊,风雨飘摇的一破烂小朝廷,都还能把郑芝龙如此对待,如今时候的大明官场——一个大体上还保留着架势的王朝,又如何看待郑芝龙就不用多说了。

    当然,这对陈华是件大好事,省去了他许多的麻烦的。

    “兄长筹谋自然不差,但……这般筹划,非三二十年恐难见功!”

    陈华口口声声的南洋,郑鸿逵就想当然的认为他是意图整个南洋。那可就不能忽视了西班牙、荷兰、葡萄牙这三家了。

    对西班牙、荷兰人、葡萄牙的实力都有所了解的郑鸿逵,觉得这个目标太大了。三者中有两个强人,就是最弱的葡萄牙也非寻常之辈。

    郑家纵然能利用地利之缘故,在东南海域压过三者一头,那也不意味着他们能在南洋就轻松的压过三者。就算郑家在接下的日子里整兵备战,尽全力的去造大夹板船,那也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变现吧?

    说句心知肚明的话,郑芝龙手下的船队,除了少数几艘西式夹板船,其他的中式战船,那根本就不是西夷战船的对手。

    西班牙与荷兰人是让出了东亚海域的霸权,却没有让出南洋区域的霸权啊。

    就郑芝龙的实力,陈华想要从军事上彻底打垮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外加葡萄牙人,那可不是三五年就能成的。

    再有移民和建国,又需要大量的时间。三二十年都是往少了去说的。

    “中原乱局已经乱了十多年,以兄长前番之见,岂还能再乱上数十年?”郑鸿逵说道。

    陈华冷笑了几声,没有他这个穿越者掌盘,别说几十年,再过几年,神州就要变色了。“如今的大明朝廷已经烂入骨髓,朽木岂能生春?只凭自身之力,休说三二十年,怕是十年都难撑到。可是,待皇上山穷水尽时候,我们再去拉他一把呢?”

第五章 寻找退路

    陈华的话钻入施琅的耳中,他就觉得浑身一冷,再看向陈华(郑芝龙)的目光,就多出了一抹与以往不一样的意味。

    这一刻的郑芝龙,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了。变得有一些不像往日的时候他所认识认知的郑芝龙了。

    这种边觊觎着朱家天下,还边要在适当时候在朱皇帝跟前扮演忠臣孝子的样子,与往日里郑芝龙给施琅的记忆相差太多。

    “或许,这才是真的他!”

    毕竟他爹施大瑄也是十八芝里的老人,郑芝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经历了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施琅也是有所耳闻的。

    无论是继承颜思齐的家当,还是挤走李助国,拿到了李旦的遗产,都能证明他不是一个善茬。

    颜思齐和李旦又不是没亲儿子?

    眼前的人与他往日所知道的郑芝龙有很大不同,但他本就该明白,能走到郑芝龙这个地步的人,岂有一个是简单的?海盗出身的人,刀口舔血之辈,又怎可能真的宽容大度,正直不二?

    施琅的感悟还只是郑森感悟的一部分。

    作为郑芝龙的儿子,郑森现在有一个感觉——眼前的父亲真的很陌生。

    他虽很早就知道自己老爹不是个真善人。不然,他老娘和亲弟也不会在日本一待就是十几年了。那可不止是因为幕府当局拦着不让走,郑芝龙也从没有真正的向幕府当局抗议过……

    而且,现今郑家的女主人——颜氏,她一个子女都没有,她的亲眷也都被风吹雨打去。

    但是,陈华要在海外建国的决策还是让他很懵逼,懵懂中还夹杂着一抹惊喜。因为他看到一抹解脱的希望——只要郑氏与大明不刀兵相见,他整个人都会轻松解脱的。

    但紧接着他人就傻了。陈华对中原的图谋之深重,叫他绝望。

    “森儿勿忧。为父知你心意,自不会叫你为难的。那朱氏若是气运不绝,些许年中定可再孕出真龙,届时我郑家退而求其次,为父谋得一海外藩王的位子,在海外称孤道寡,亦可护卫大明海疆,为中原海上之屏障,亦是足矣。”

    太过激烈的刺激对郑森这种小年青来不是好事,陈华决定缓和一些口气。但话中的意思也很明了,不是他一门心思的谋夺天下,而要看朱氏自己争不争气!

    然后就调转口气,“西班牙、荷兰、葡萄牙,皆西夷强国。”他站起身来,伸手点着欧洲部分,手指头顺着大航海的线路,从欧洲来到中国。这个时候苏伊士运河可还没修建呢,绕过整个非洲来中国,航程长达数万里。

    “这是数万里之遥,西夷能沿途压服土著,占据了一片片土地,修起了一座座港口,作为自身往来商船的停靠之地。一如南洋的马六甲、吕宋。其实力绝对不可小觑。”

    “他们的战船、他们的真正实力,绝不是我们在大员,在南洋所看到的那点。何况就是如此,他们摆在我们眼前的那些个大夹板船,也一样厉害了得。”

    当初料罗湾一战只说能取得大胜,靠的是战术的胜利,可不是郑芝龙船队战斗力上的胜利。论战船的战斗力,当时他手中以乌尾船、鸟船为主力的船队,比其红毛的大夹板船来可就差多了。谁让他在那一战前先遭了荷兰人的偷袭,手中的一批西式战船全被焚毁?

    “舟长三十丈,广六丈,厚二尺余,树五桅,后为三层楼!”这就是荷兰人的盖伦船【东方称之为夹板船】。对比郑芝龙手中的主力战船——长10丈,阔3丈有余,板厚7寸的乌尾船,那强弱立判!

    只从船只的战斗力上言,东方的中国已经落后于开启大航海百年之后的欧洲了。郑和船队的辉煌已经彻底暗淡了。

    海盗出身的郑芝龙在战船上十分敏感,早在与荷兰人交恶之前,他就意思到了炮战时代大型战舰的优势,着手开始仿造。

    在料罗湾海战前,他就已经拥有了十多艘夹板战船。

    然而在崇祯六年,也就是料罗湾海战爆发的那一年,新任的荷兰台湾长官普特曼斯为迫使明朝开放贸易,企图用武力强占大陆沿海,在刘香的帮助下不宣而战,派出8艘战舰,对刚刚追剿刘香得胜而回(厦门),没有半点戒备的郑芝龙部发动突袭。

    击沉、烧毁和弄沉港内郑芝龙二十几艘战船。这些船都是郑芝龙的精锐部队,也是当时中国最先进的海上武装船队,船上配备完善,架有十六、二十到三十六门大炮。

    内中就有十艘就是郑芝龙仿照荷兰战舰模式建造的大夹板船,其船舰体庞大,装备精良,船上还装备了能被拖动、带有环栓、置于双层甲板上的红夷大炮。

    明朝官员对此有记载:“阅其战舰,坚原如铁城,每船可安置大铳二十四位。”大铳就是红夷大炮。

    所以,那一次遇袭郑芝龙是亏了血本的。以至于料罗湾大战时候,郑芝龙所出动的五十艘炮船,都只是乌尾船、鸟船罢了。

    幸好那一战郑芝龙赢得干净利索,这些年趁着和平时候默默的舔舐伤口,一年造个一两艘,实力也依然恢复了来。

    “能镇平西夷自然是好啊,但那是长久之计。眼下重要之事在于寻找一个足够大的落脚点。这大员虽好,然其离大陆太近。一旦陆上事有不及,我等若撤军入岛上,则整个东南皆将置于我等水师笼罩。京师岂能安心?”

    “最是得力之地莫过于吕宋,其次为马六甲。然这两块地盘,一在西班牙之手,一在红毛荷兰手里。更别说那大员之南已为荷兰所占。除非是立刻与之开战,且能速战速决,决而有胜,否则万难如意。”

    所以,陈华虽口口声声说的是南洋,可他实际目标却不是西班牙和荷兰,至少现在不是!

    “我倒是想要那吕宋和马六甲,然以我军之实力,……”陈华摇了摇头。厅堂内在座的一干郑氏集团的骨干也尽数摇头。

    不现实。还影响商贸利益!

    “如此,我就又看中了一地。”

第六章 避害趋利,人之本性

    陈华一边说着,同时伸手指在了地图上的占城。

    这是一个历史上曾经强盛一时,现如今却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的南洋小国。大名鼎鼎的占城稻相传就来自这个国度。

    其地盘就在后世安南的南部。

    历史上一度压得安南喘不过气来,几次攻破安南国度。但好汉不提当年勇啊,大明朝当初还横推天下无敌手呢,现在不也是行将就木了么?占城国现在也是彻底没落了。

    错不是安南出了内讧,郑阮两大军事集团南北对峙,阮主需要拉拢占城,以保持后方的稳定,占城怕早就被安南给彻底吞并了。

    可若就只是现在的占城,那就有些鸡肋了,地盘不大是最致命的缺陷。

    陈华的手指就再次点向了吴哥王朝的最南部,也就是后世人口中所说的湄公河三角洲。

    红河三角洲和湄公河三角洲,在后世这是安南的两大粮仓。北面的红河三角洲,陈华短时间里没法拿到手,可南面的湄公河他就不客气了。

    横竖吴哥王朝已经日薄西山,历史上一个中国来的移民【鄚玖】,都能把那地儿拿到手,建起了河仙镇港口国。陈华怎么会还不如一个白手起家的移民呢?

    安南地盘狭长,但实际面积也不小,堪比一个日本大小,也就是两个中原省,十个琼岛。

    陈华现在所指的这片区域,就是后世安南的南部,也就是海马的下半身,少说也有个十万平方公里。

    当然,现在的湄公河三角洲肯定不是后世那人口密集的所在,21世纪的湄公河三角洲可是安南最富饶的地方和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也是东南亚地区最大的平原。而现在的湄公河三角洲反倒更应该是一片荒凉之地,水网密布,丛林遍地,要开垦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事儿。但这个不重要。它最重要的意义不是它本身的价值,而是作为一个退路让诸人心安。

    当陈华说他看重的是占城而不是西班牙、荷兰的地盘时候,底下人一个个尽都松了一口气。不是他们怕西班牙、荷兰,但能行的话,他们却还真不愿意与二者起来冲突。

    而当陈华说自己所指的这片区域,大小可比八闽之地,虽然还有荒芜,但却尽是平原,水土肥沃也堪比江浙鱼米之乡,下面那一个个人的眼睛就都发起金光了。

    没有了‘强大’的敌人,又能某得大把好处,这是人最喜爱的。避害趋利,人之本性也。

    陈华还是一副‘时局多艰’的模样,而底下的一干在座人物,已经一个个斗志高涨。陈华已经为他们指点谜机,指出了一个无可避免的大危机,又指出了一个高大的方向,指出了一个光明的奋斗目标。

    悲喜交织中,最后还是喜大于悲!

    而至于‘宏图大愿’能不能做到,或者说退路是不是真的很好,陈华是没义务给他们答案的。

    除去郑森,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出身不凡’,好日子是过了几年,可要说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血性,全都没了拼劲,那就是笑话了。

    “我军杀入占城、吴哥,更在大员北部迁移百姓,修造城池,荷兰闻之恐难安心。”

    “然,南洋还是我们离的近。西夷纵强,相隔数万里,又能伸过来几分力?能奈我何?况乎这些红毛个个都朝着钱看,大哥手中拿捏着有他们的商贸,谅那些西夷不敢真的与我等翻脸。”

    施富大声的说着。

    当初料罗湾一战后,荷兰人不就为了贸易利益而低下了头么。

    那时候他们以利益为重,现如今已经尝到了好日子,如何不更加的以利益为重?

    但施富不把强大中的西班牙、荷兰人放在眼中,却不能不把欧洲人的大夹板船看在眼里。

    他是郑芝龙集团内少有的读书人,是施琅的族叔。少年时也习文多年,只是没科场得意的命,不满二十就被逼的下了海,跟着郑芝龙鞍前马后。

    这人多少读过些书,再没有考出名堂,那也与大字不识几个的粗鲁汉子有很大不同。头脑缜密,颇有谋略,作战也果勇,深得郑芝龙的赏识和信任。

    “唯一可虑者,还是红毛鬼的大夹板船。战力强劲,着实非乌尾船、鸟船可比。万一双边起了刀兵,一着不慎,可是要吃大亏的。”当年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

    而至于西班牙、荷兰等在南洋的驻军,却是根本不被施富看在眼中。

    对西班牙、荷兰的陆地力量看不上眼,这乃是郑氏集团的一大气候。上自郑芝龙,下到寻常的小兵,那有一个算一个,就没谁看得起他们的陆军力量的。

    无他,人数太少。

    施富是郑氏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对吕宋的西班牙人了解甚深,对大员的荷兰人了解也挺深的。

    他人不在大员,但施大瑄在啊。前文说了,施大瑄是施琅的老爹,也是当初十八芝里的老人,他还是施富的族兄。

    十八芝是颜思齐死后,以郑芝龙为首的十八位结拜兄弟。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郑芝龙的降明,十八芝也闹起了内讧分裂,施大瑄还有杨天生、陈衷纪等一起加入了郑芝龙的队伍。与刘香、陈魁奇等是分道扬镳。

    而在和昔日的结拜兄弟李魁奇的交战中,杨天生、陈衷纪都不幸领了盒饭。然施富却表现出众,以后起之秀的身份,成功晋升到了郑氏集团的决策层。

    但郑氏集团的大佬们再一个个对陆地恋恋不舍,大员北部是他们的老根据地,也是必须要有人坐镇。施大瑄就是这样的人,他去年才替换回了洪旭。

    施大瑄与施富的关系是天然的亲切,施大瑄坐镇大员北,对于荷兰人在大员的力量自知之甚详,自然的,施富就也知道了。

    荷兰人不止数量较少,最关键的是,当年他们在海上与郑芝龙交战的同时,还曾经从陆地上向郑氏集团老根据地——大员北部发起进攻,但却轻易的为郑军留守兵力所败。

    而后者都是些什么人?

    除了少量的精锐之外,那就是一群乌合。是渔夫,是农夫。只这一仗,就奠定了今日的大气候。

第七章 万里长征第一步!

    夜色沉沉,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陈华一人躺在床上,从一个小草根陡然变成郑芝龙这般的一地霸主,身边环肥燕瘦的各色美女环绕,他现在能按捺的住自己的小兄弟,陈华吃惊的发现自己的自制力还真是不错。

    双手枕在脑后,白日里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

    郑氏集团做出改变的第一步,也是他插手历史的第一步,目前看效果很不错!

    他的那些话把所有人都吓傻了,也可以说是把所有人都忽悠住了。所有人都屈服在了他的言辞之下,就是郑森都屈服在了重重重压下。说到底,郑家是他无法割舍的亲族,而作为一个明朝的儒家子弟,家族与皇帝谁个重要,还需要做出很艰难的选择吗?

    但陈华不能骄傲,因为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十天后,安平的郑氏集团将领们都已经离开了,他们要回去整肃手下的军队了。过去几年里,那种散漫的作风,刀枪入库的慵懒,就此就要全部改变了。

    陈华也下令给手下的造船厂,从今日起,加大对西式盖伦船的投入。还有枪炮厂,他特意从中挑选出一拨老手,转移到安平城来研究铁模铸造法。

    同时,枪炮厂和冷兵器铸造也开始从人力向水利转移。

    郑芝龙手中就有欧洲人,甚至就有荷兰人,造几架风车来进行尝试,很困难吗?

    他都让施富赶去琼州了,后者的石碌铁矿是郑芝龙现如今所能想到的唯一高品质铁矿来源。再加上安南北部的鸿基煤矿,以及煤炭炼焦等措施的吩咐,相信郑氏集团的兵工制造业会进入一条飞速发展的快车道的。

    总的来说,不是陈华牛逼,而是人郑芝龙牛逼。

    一支单独的武装力量,所需要的各种配套设施,各方面的人才和物资储备,人是全都有了。

    现在,陈华所要做的只是把其功能更进一步发挥出来,当然也有稍微的改进。

    作为一个年轻人,看几本点娘的YY小说不是很正常吗?而他适才吩咐去的那些项,但凡是点娘历史类的老白读者,都能讲的头头是道。

    琼岛的石碌铁矿,安南猴子的鸿基煤矿,还有铁模铸造法,甚至是定装弹和颗粒药粉,那可是不知道多少在南方起家的穿越者们的制胜法宝。

    陈华一个接一个的命令发布下去,个把月了才有些感悟,自己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还有三年的安全时间的么。他实际上用不着这么紧张!

    毕竟他的初步阶段目标只是维持着大明,而且还是一个比较虚弱的大明,如此才好让崇祯跟李自成、张献忠、满清互殴下去么。

    也是这样,战争继续持续,天下继续动荡不安,大批的难民流民才会无可选择的离开中土。

    陈华填补后路的人口,可都要从连绵不休的战争中得来啊。那不管是大员还是他说的占城等地,想要真正的开发出来,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命呢。

    当然了,这点损失与整个中原的损失相比,却是不值一提的。

    陈华他显然不是个圣母,他很清楚自己的那个计划意味着多少人要死于非命,那是用脚都能想到的。

    可这是最符合他自身利益的做法。

    不符合大明朝的利益,更不会符合‘仁爱’二字,那只是因为他没有魂穿到崇祯的身上。

    可陈华并不在乎这些,死的人再多,能比满清入关后的死人更多吗?

    他又没有晚上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成千上万的冤魂索命,这是个物质世界么。

    所以,他近来的动作虽然不少,但他却不会停歇下来,三年时间是不短,可它也没有太长。陈华脑子里就已经在想他的下一步了……

    郑宅书房内。

    用笔在曾樱的名字下,重重画了一个圈。

    当前的登莱巡抚,今年春天才刚刚履新,这可真是瞌睡了就递来个枕头啊。他正想着从北地搞来一些纠纠大汉,来训练一支陆军呢。这就有熟人坐上了登莱巡抚的位置,简直是大吉大利啊。

    因为对郑芝龙部的陆战能力,实在没有信心,而且就是让他从中挑拣精锐,然后下大功夫操练,他都心理面没谱。这不止是因为郑军散漫成风,军心已颓。更因为其内部存在着的地域之争。

    众所周知,南方的宗族观念要比北方要更深远,同乡间的抱团和凝聚力比北方要更加强。就是郑芝龙的成功,在某种意义上都得利于这种观念。

    看看整个郑氏宗族,在他其加过程中为他提供了多少人手和便利?

    加之,整个郑氏集团的骨干将领,那不管是不是姓郑,多是以晋江的出身。这就有点像常大帅时期的黄埔军校和江浙籍奉化籍贯,那天生就比其他人高出一头。

    但他整个集团手下弟兄十几万人,又怎么可能都出自晋江,乃至是泉州一地?

    是以,无论是从长远角度,还是从眼前,郑芝龙引入‘外来者’都是很有必要的。

    而且也是他前世的观念影响,总觉得拿刀枪干仗,北方人比南方人更靠谱一些。这绝不是陈华开地图炮,朱洪武也是由南推北的么,实在是旧有观念。

    而想从北方引入难民流民,曾樱所在的登莱巡抚职位是再要紧不过的了。

    陈华不可能走陆路引入难民流民的,能走的只有海路,登州城或许太扎眼了,但是重要性已经微乎其微的芝罘岛呢?

    后者自汉唐以来始终是北方的重要海港之一不假,蒙元时候,海漕大兴,以沪海刘家港为起点,至天津杨树码头为终,全程“凡一万三千三百五十里”,航线进入齐鲁后,“荣城之石岛、俚岛,文登之威海,福山之芝罘,蓬莱之庙岛,为粮必经之路”。

    芝罘岛因为其特殊的形状,简直就是海运途中一天然的导航标志,很容易为航海者认识和利用。年经芝罘湾进出漕船千只以上,运粮100万石以上。

    到了朱明,海禁是很厉害不假,但那禁的都是百姓。官方组织的海运依旧频繁,“北望波涛浸远天,玹菟庚癸正堪怜,风微日暮帆樯集,不是当年采药船”的诗句,就真实地反映了运输军粮的船只麋集芝罘湾的景况。

    例如永乐元年,“督海运粮四十九万石饷北京、辽东,后增七十万石”。再例万历二十四年,“拨旧日行海水手船只,淮安运南米一十万石,山东运登、莱米石一十万石,俱至平壤交卸接济”。

    也就到眼下,大明朝国力衰败至极,芝罘岛才海运尽废。

    可陈华却觉得彼处不失为一上佳之选,先慢慢的渗透,等到三年后……

    等到三年后的剧变,这里就径直可以成为他布置在北方的一桥头堡。甚至还可以据此为根据地,跟齐鲁大地上的义军勾搭上,成为后者的军火商。

    陈华是要扶持大明不假,却也绝不会在三年后拉着队伍到燕京来硬抗李闯王的大军。

    扶持大明,把崇祯帝扶持到金陵去也可以啊。顺便他还能压榨一下燕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们。

    到时候,李闯王席卷长江以北之地,而大明朝还能在名义上统领着江淮以南的大半个中国。崇祯帝的‘个人威望’可不是弘光帝啥的可比的。同时那个时候,陈华在崇祯帝面前也肯定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而且除去川蜀的张献忠,以及闽地的他陈华,崇祯帝能控制的地盘还是不小的。只要能整合起来,跟李自成还有的一打。

    再加上关外的满清也极可能入关,中原可有的闹腾,也就有的是时间来叫他继续实力和布局。

第八章 一举两得之佳事

    曾樱字仲含,号二云,赣西峡江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在坐上登莱巡抚的位置前,历工部主事、郎中,常州知府,闽省参政、按察使等职。

    也是在闽地任上,与郑芝龙结下了渊源。

    樱持身相对廉洁,一个铜子的外快都不捞的官儿,跟海瑞一般的人,在明末是找不到的。只能说是相对清廉,有底线,而为政公正,手腕强硬。崇祯元年迁闽省右参政,分巡漳南道。后升闽省按察使。

    那漳州与厦门咫尺之遥,曾樱在闽地时候,与郑芝龙与之是交往了多年。

    后者于曾樱的眼中并不算甚祸害,看似有兵有钱,然整个郑氏集团的骨干人物都在闽地沿海的几州府大肆购地建园,那副享受荣华富贵的奢靡之风气,可不是作假。

    这种人,实力再强劲,锐气已消磨,不为隐患也。

    ——只要不去动他碗里的肉。

    如是,二者间虽不是至交好友,更多是面上的情分。可就是这面上的情分,也足以叫郑森登门的了。

    曾樱看着门子递上的名帖,好不奇怪。“郑森?郑家的长公子?”刚刚成亲的一个人,就被郑芝龙给派到登州来了?

    郑芝龙的生意还有涉及到北地的吗?北洋可历来都是沙船帮的地盘啊。

    后者以松江府为根据地,往来津门和沪海之间,声势远不如郑氏集团高隆,但却也不可小觑!

    如今内里的领军人物沈廷扬,为人慷慨有志气,崇尚侠义,朝野之间皆有不俗之声望,一直窥视漕运之利。曾上《请倡先小试海运疏》,建议恢复元代朱清所开创的海上漕运,并将《海运书》五卷和《海运图》进呈崇祯帝。崇祯帝命造海舟试之。沈廷扬乘二舟,载米数百石,由淮安出海,半月抵达天津。而若是顺风,还能再短五日。

    崇祯由是大喜,加沈廷扬户部郎中,领宁远饷务,命往登州与时任登莱巡抚的徐人龙计度。

    这人别看新到登莱也不过三两年光景,但却已经在登莱地界站稳了脚跟。手下海运沙船已然有上百艘之多。

    现在郑家是也要在北洋海运之事上掺上一脚么?

    曾樱颇是不解。

    要知道,自从朝鲜臣服满清,中朝海上贸易于明面上就被叫停。而辽东连年战败,纵然转运钱粮,收益亦不是很多。尤其是倭国之锁国,更叫沙船帮之利耗损极大。不然那沈廷扬也不会对朝廷南北漕粮转运如此迫切。

    就其如今之利益,郑芝龙还要插进一手去么?那可是要遭到沙船帮的坚决反击的。

    沈廷扬背后可是有着松江府士绅,甚至是南直隶不少要人的助力啊。郑家远离闽地,在登莱北地与之争锋,殊为不智。

    曾樱人是已经离开了闽地,但他的不少故旧、学生等还有很多在八闽的,郑森成婚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他。甚至当初郑家起了多大的阵仗,他也多有耳闻。因为他也是随礼中的一员啊。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这郑森怎的会来他这儿?郑芝龙最得意的长子出面,图谋定然不小!

    登州城一处客栈内的小院,八个手提雁翎刀的大汉警惕着四方。他们发分做两队,一队守门,一队流动巡哨。

    这小院就是郑森租赁下的。

    施琅作为他的副手,这次跟随郑森前来齐鲁,只要事情办妥,郑森还会留在登州几日,而他立刻就会带着人手和船舶前往芝罘岛(烟台)去。

    “大公子……”门外张乐书大步的走进来。这人是郑芝龙身边的门客之一,秀才出身,军事智谋上无甚天赋,但办事待人却甚是得力。准确的说,那就是会来事,让上位者感觉着舒服。

    “曾总宪使人送来回帖。”却是明日午后就有时间。

    今日郑森才使人向巡抚衙门递上了拜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信。当下大喜,拿过回帖如果宝贝。他没想到自己老爹的名头那么好用。

    曾樱是登莱巡抚啊,已经到了大明朝地方权势的巅峰,竟然都这么给郑芝龙脸面。

    郑森这些天里虽然明白了他爹手下的十几万人船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到现在还是觉得打破了自己的认知。

    次日,郑森登门拜访。曾樱在小花厅里接见了这位贤侄。

    客套话过后,曾樱直接问道:“郑氏之经营,历来无关齐鲁,不知贤侄此番登门,是为何事?”

    曾樱都喊郑森贤侄了,后者自然会顺杆子向上爬,拱手一拜,回道:“伯父容禀。”就把此行目的一一述来。

    曾樱心中的不解慢慢消除,警惕心也放了下来。原来郑芝龙只是想从齐鲁搞一些流民,运去大员开荒种地啊。“此事好说。”

    登莱别的东西没有,难民则多的是。

    中原于崇祯八年、九年、十年、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皆有蝗旱,“人相食,草木俱尽,土寇并起”!死人弃孩,盈河塞路。齐鲁也不能得好,数十州县大旱不止,飞蝗如云。

    李自成近两年为甚能混的风生水起?不是因为李岩红娘子率军投效于他,那夫妻才有多少人马?而是因为偌大的中原饥民遍地,饿殍遍野。

    李自成本身名望就不弱,又有在中原名声响亮的地头蛇李岩红娘子襄助,只需要振臂一呼,多的是人相随。实力眨眼即复!

    反倒今年,别地不说,只言齐鲁地,是时来运转还是怎的,今岁旱情已然大有缓解。

    而登莱之地靠海,海潮起落,海岸上总能捡些吃食。这几年里不知道有多少难民涌了过来。虽然有很多已经返乡,但滞留这里的难民流民还是数以万计。

    郑家若要迁运难民流民南下,去开拓大员,那还解了登莱官府的一大难题呢。

    这可比他早前设想的要好多了。

    登莱之地近渤海,为京师海上门户,郑芝龙偏水师了得,曾樱还真担心后者瞧上了登莱之地,要在这儿落脚,那一旦有变,对津京可都是一巨大的威胁。

    作为大明朝的登莱巡抚,曾樱是对大明忠心耿耿的,从没想半道跳船。但在迁运流民难民南下事宜上头,他却是一百个配合。这对登莱对大明皆是好事。

    三日后,就在蓬莱阁,曾樱私下里宴请了登莱两州知府,登莱总兵等一干人。郑森作为随侍晚辈跟着出现在蓬莱阁内。但包括沈廷扬在内的登莱知府、总兵等又岂会真的将郑森视为小孩子?

    不看在曾樱的面子,也要看在那早已经送到他们府上的厚礼的面子上不是?

    “大员位在澎湖东南百里处,方圆与登莱仿佛。距漳、泉止两日夜程,地广而腴。西部沿海尤甚。东部则是高山密林,多有生番出没。我父早年曾迁移闽地难民数万于岛上,立有大小十余城镇,至今十余年,已然大安。”

    郑森说话时候脸色有些发红。

    在座的一群人也都微微一笑,子为父隐,很正常么。

    天启六至七年(年),闽南发生严重旱灾,遍野赤土,许多地方连草根树皮都被吃尽。

    郑芝龙便利用此机会,自率船队袭击闽地漳浦,劫掠金门、中左所(厦门)和粤东靖海、甲子等地,不久又回师八闽,再犯泉州、厦门,袭铜山,陷旧镇,击败金门游击卢毓英、八闽总兵官俞咨皋的进剿,纵横东南海上,声势所向披靡,官兵疲於奔命,莫可奈何。奔袭中,郑芝龙等还招抚了泉州饥民数万人赴台拓垦,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沿海饥民及无业者竞往投靠。到现在这些人也在为郑氏年年缴纳着钱粮赋税。

    而且这一举措还始终在持续。哪怕郑氏集团对大员的重视已经不复从前,但每年还是有不少移民被送去大员。

    “大员膏腴之田多达百万,今日开垦之数,十中无一。且岛南红毛,居心叵测,豢养生番、倭人,往日多有挑衅,时有北上之念。”

    “大员与八闽之两日海路,时我南国之海上屏障也。岂能沦入红毛西夷之手?”

    身上流着日本血脉的郑森用倭人称呼日本是半点没有不情愿,德川幕府几次阻挠他母亲和弟弟出国,已经在郑森心中埋下了一根针。那一想起他的母亲,就会扎心一样的痛。

    而且这个时代还真有不少日本人跑到了大员,因为大员有野鹿,鹿皮贸易可是一项好买卖,是当时大员对日本的主要输出物资,在最高峰时候,荷兰从大员仅输往日本的鹿皮就达15万张。因为小鬼子的武士最喜欢用鹿皮制作“阵羽织”。

    “红毛虽是远道而来,然其实力绝不可小视。当日料罗湾一战,我父已经是倾尽所有,亦只是焚夷夹板巨舰五只,夺夷夹板巨舰一只。而据学生所知,红毛之国,大小商船数以万计,可远洋万里者不下千艘,尽皆是两千料以上之巨舰。更有专职战舰百多艘……”

    中原船舶的计数是指载重,两千料也就是两千石。换算做后世公吨的话,也就是一百三十吨还不到。按照载重量与排水量比1:3的估值来计算,两千料的排水量也就是三百五十吨至四百吨间。

    如此大舰,已经是如今中国可建造的最大海船了。而历经了当初吴桥兵乱后的登莱,其水城内怕是都没有几艘这般的大舰。

    更休说人家的夹板战船可配炮数十门,中方的大海船便是有足够的吨位,载炮也只是对手的四分之一甚至更少。

    那战斗力上差了远了。

    郑森信口夸大荷兰人的实力,也是间接的让明廷放心,郑芝龙被这般个厉害的西夷牵制,双方于大员这片化外之地角逐争雄,那必然会很安分的。

    而至于大员的土地,听到郑森口中所说的良田百万,在座的每一个都心跳不已。然后被海上送来的凉风一吹,一个个就都醒悟来,大员远在东南海外之地,他们凭甚能伸手去够?

    那里必然是郑芝龙的禁脔,也正是因为这天大的利益,郑芝龙方才头铁的与那荷兰西夷生出龌龊……

    郑森可带来了大把的金银,毕竟这是郑氏集团的最强天赋。金银财宝,珊瑚珍玩一送,在座的文武官员们只有满口附和,全力配合的份儿。

    就如曾樱所思,此事对登莱官府而言,乃一举两得的佳事!

第九章 闽地来的海蛮子

    夏季的海风吹刮的正是凉爽,一支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缓慢的向着莱州府城挪去。

    他们的目光呆滞而缺乏生气,很多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尽管身上没有任何的束缚,成百上千的人却都如同绵羊一般顺从。

    官府忽的要招管他们了,说要给他们寻一条活路去。每人一天能得两个饼子……

    大明朝官府的信誉值早就跌破水准线了,官府说的话再如天花一样漂亮,百姓们也不会信。但不管怎的说,每日俩饼子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能保住一条命啊。

    如是,一个个或形单影只或拖家带口的流民、难民,就随着官府的引导,一步一步朝着似乎永远遥不可及的目的地挪去。

    不过两侧负责押送的官兵并没有因此变得懒散起来,他们在队伍周边前前后后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用枪杆子捅一捅走得慢的家伙,并且呵斥上两句:

    “走快点,都走快点,天就要黑了,今个儿走不到地头就得统统在野外宿营,连口汤水都喝不到。”

    迁运难民、流民事宜,郑家实下了大本钱。不止是撒了大把钱财在登莱官场,更直接托付以大权——就是让地方官府引导流民。还于沈廷扬处定下了数万石的陈粮,以供登莱两地官府收拢难民流民之需。

    陈粮也是粮食,对于现在的北地而言,陈粮一样很值钱。

    郑森把‘大权’下方给了那些个做官儿的,可不就是把耗子放进了粮仓了?但几只耗子吃不跨一座大粮仓。且时间也已经不够这些耗子们繁衍生息的了。

    这是陈华的决定。

    他就是要给登莱地区的官吏们送温暖,如此,这些人才会对郑氏集团在芝罘岛的一些不恰当的举措,视而不见么。

    三年的时间呢,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而迁运权利‘下放’给了明末的官吏,后果会是怎么模样?郑森是第一次见到了一嚼一口沙石的面饼——他当时恨不得抽刀子砍人,被张乐书紧紧劝住;也第一次见到了一把野菜树皮加一勺陈粮的稠粥。

    想想士绅豪商的日子,再看看难民流民的吃食和模样,郑森就仿佛接受了一场灵魂的洗礼,心中的感慨好不良多。

    伴随呵斥而来的往往又是皮鞭或枪杆,然后整支队伍便在这样的驱赶下稍微快了一点点,但之后很快便慢慢减速,直到下一轮的呵斥与鞭打到来……

    直到天色都暗下来了,一座营垒方才出现在这支队伍的眼前。却是一座相当完善的营垒。面积不小,外头远圆木为栅栏,垒土为胸墙。不管是望楼箭塔,还是栅栏、鹿角,甚至是水井、水渠和专门的茅厕、粮秣储藏,都一个不少,可谓是五脏俱全。

    寨子内的守军并不多,只有二三十郑氏老兵,加上百十个义勇。

    后者是难民流民中的单身汉,年龄足够,身高达标,愿意‘参军入伍’的,就都可以来报名。虽然身为义勇的他们,暂时还没配兵器,但他们背后的人是谁啊?是富可敌国的郑芝龙。

    只要踏实本分,兵器会有的,甲衣也会有的,银子当然也会有的。

    王七穿着单衣立在望楼上,远远就看见了一队长龙而来,忙敲响了警钟。虽然他能百分之百肯定来者就是他们要等待的移民。可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若是敢有半点的疏忽大意,长公子的刀肯定不饶自己!

    这一路走来,郑森身边的一干人可已经隐约体会的到了他的性格。

    天知道这位爷是自幼读书习文,怎的性格却有些小偏激执拗?

    别的不说,这位爷尤其不能容忍下属的不尊重。这以军规辖诸寨,就是他钦定的。王七若是犯了规,十八九是会被砍头的。这是之前血淋淋的例子!

    以军规辖诸寨和不得侵犯流民难民,违者杀无赦。

    他王七虽然是郑家的老兵,可又有个鸟用?连张乐书都因为在买粮的时候收了点小钱而被训的灰头土脸,贴身随侍的郑阿黄也因为外放后贪了粮食而被砍了头,他王七算屁啊。

    那郑阿黄还是出身晋江的呢,就是他们这座寨子的首任管事。

    而这就是郑森的性格。现在还算好的呢,他还有爹有娘,家庭和睦么,推崇的那些誉满天下的东林名流,仁人志士们,一个个还没给扒掉老底儿,没有光着屁股露出丑陋的真面目,满清也还没有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郑森的性格还没有历史上的他那般偏狭,只能说有点小霸道。

    而要知道,吃回扣的张乐书碰到的若是历史上的国姓爷之后,那肯定不会这么轻飘飘的被放过。

    历史上的郑成功,那说的好听一些是果敢刚毅,说的不好听的就是气量偏狭,刑罚严峻。更有甚者,壮年时候的郑成功遇事容易冲动,在激愤之下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常为一时之好恶而不计后果,造成许多恶劣影响。

    现在的郑森还只是有些严峻罢了。

    对于上位者,这般的性格不能说一个好,可也不差不是?

    而也就是这日暮天黑的时候,就在平度州以北的莱山之中,有一座破败的消散在,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座绿树殷殷的山头。寨子里稀稀落落的分散着几匹马和一些衣冠不整的山匪草寇,大约有三二百人。几个为首的头领挤挤挨挨的靠着一处篝火坐着,一边骂娘一边伸着手在火堆上架着的烤猪上取肉吃。

    为首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面色黝黑,皮肤粗糙,穿着件灰不溜丢的军袍,脸上斜切着一条巴掌长的刀疤,从左眼直拉到右脸颊。

    他叫张奎,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面孔上笼罩着一层看淡生死的人才有得冷酷神情。

    “怎地都不说了?”

    几个头领彼此看着讪笑,其中一个与刀疤脸最贴切的说道:“小弟们懂个甚,只是听了官府的宣讲,心中痒痒罢了。如何的行事,还要听大哥的吩咐。”

    他们的领头兵可是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家丁出身啊。要不是造化弄人,吃醉酒了与人斗殴,失手把人打死,人现在还跟着刘大总戎吃香的喝辣的,怎会跑来莱州落草。

    “那就跟我去投郑家。”刀疤脸毫不客气的说。

    “可是大哥,官府的话如同放屁,岂能真信啊?”这是他们最大的担忧。一人话音落下,其他几人纷纷附和着。

    “官府的话自不能信。但郑家的钱粮却值得信。”那些闽地来的海蛮子,可是花了真金白银的。刀疤脸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爱财的人,却绝对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拿银子撒着玩的人。

第十章 好法子

    陈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木船,长10丈,阔3丈有余,板厚7寸的乌尾船在他心中再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概念”,而化作了真实可查的实物!哪怕后者还没下水。

    “大兄,这边看。这艘大夹板船,龙骨已在铺就……”

    总领造船事的郑芝莞介绍着说。

    这制造大夹板船的木料都是船厂里储备的上等铁梨木、柚木。

    陈华看的一头雾水,虽然能对照郑芝龙的记忆,可他对造船实在没感觉。不过他也能看得出,这造船厂内更多的却是一种叫老闸船,又被称为‘鸭屁股’的商船。有着传统中式硬帆装和流线型的西式船身的老闸船,速度比传统中式船快,比西式船需要更少的人手,建造维修也较简易。郑芝龙手下有着不少这种“中西混血儿”。

    作为海寇出身的郑氏集团,对于东西方各类船体的认知优缺非常明了。

    中国独特的硬帆使得其操作非常方便,故而所需水手数量就要比装配软帆的西洋船少很多,而且在复杂海况下的操纵更加灵活,并且使用了隔舱设计,抗沉性也远比西洋船优秀。更因为肋材较少,所以其建造速度极快,制造成本也非常低廉。可相应的却也付出了速度,炮位和防御上的减弱做为代价,可以肯定的说是不适合用来作为火炮时代的战舰的。

    西洋船的代表——大夹板船,固然有着很多缺陷,比如造价高、所需水手多,抗沉性差等,几乎与中式帆船是一体两面。可无可置疑的是,西式舰船的船体结构强,可在船上装备更多数量的火炮,而不必担心被密集开火的火炮的后坐力震散架了。

    只是郑芝龙虽手中有钱,也有足够的船材和船匠水手去制造和操纵一艘艘西式大船,但他早先却必须要考虑荷兰人的感想。

    加之在中国地界,海面上郑氏集团已经成为绝对的霸主,再没第二家可以挑战他们,没有了外来力量的刺激,那‘警惕性’自然也就懈怠了。

    在水师上虽不是放马南山,刀枪入库,但大夹板船的制造速度无疑是给拉慢了。

    现在,陈华就要把石井造船厂重新恢复到“正常状态”。所以,眼前的这艘本不存在在计划上的大夹板船开工了。

    可惜啊,时代的局限性,也因为人才的匮乏,陈华实在拿不出一种可以兼顾东西方造船工艺之优势的超级战船来。现在只能可着劲的制造盖伦船,日后还要继续向西式风帆战船发展。

    好生吩咐了郑芝莞后,陈华就大步流星的去了隔壁靶场。

    在21世纪,他可没见过几回真正的枪炮。哪怕后者只是前装滑膛的!可它们都能打响不是?

    “啪啪啪……”一连串的枪声在安平城靶场响起。

    靶场临海而兼,左手旁就是一座占地不小的造船厂,这可是整个中国先进技术最先进的造船厂之一。就是欧洲的盖伦船都能造的出来。

    郑芝龙的看家宝贝——石井造船厂!或者说是安平造船厂也是一样。

    作为郑芝龙的老巢,后者多年的经营下,这里不仅船贸往来繁多,很多好东西也被郑芝龙一一迁移了过来。比如造船厂、枪炮厂和火药厂。

    这就是郑氏集团的战马和刀枪弓弩啊,自然要放在手边才放心。

    响起的枪声一水儿出自斑鸠脚铳,这是风格完全不同于鸟铳和鲁密铳的大口径重型火枪,铳身长5.5尺(每尺约31-32cm),内径0.6寸(约19mm),用药1.3两,铅子重1.5至1.6两(约56克),大斑鸠铳弹重更大1.8两(68克),杀伤力绝对恐怖。就是一头牛挨了一枪,也要毙命,八旗鞑子更不用说了,披再厚的甲衣也不成,威力远胜普通的鸟铳!

    但是这射速也很感人啊。

    即便是已经引用了定装纸壳子弹,一分钟两发似乎也达到了这些安平城守军的极限。而这还是在靶场之上,换做战场,或是在上下颠簸的战船上,想要保持如此的速度,那根本不可能。

    而安平城的守军却绝对是郑氏集团的“精锐”了!

    当然,郑芝龙手下还是有更能打的的。比如那些黑番兵,他们才是最专业的火枪手,可要比现在那些人强出很多的,靶场这种环境下,一分钟三发不成问题。然这又有个鸟用?

    陈华现在统带的是十几万水路人马,而不是区区三百黑番兵。

    所以,不看不知道,一看如是所料。

    虽然郑芝龙跟着红毛真的学了不少好东西,比如颗粒药粉和定装纸弹,乃至还有燧发枪。甚至还为安平守军装备了大量的斑鸠脚铳,可郑氏陆军的这战斗力啊,太感人了。

    这些人本就不是军纪严明的陆战强兵,又在这几年里受整个郑氏集团‘文恬武嬉’的作风影响,纵然他们就在郑芝龙的眼皮底下,是郑芝龙拿来充颜面的队伍,那也是外紧内松,样子货罢了。

    一句话,烂泥糊不上墙!

    而现在陈华就要着力发掘‘自我’的潜力,将技术上的优势真正的落实到实处里。

    “火绳改作燧发,射速果然更进一步,甚好。就是不知你等需多少时间,能将兵库的斑鸠脚铳悉数改造来?”陈华对身边的一老汉说道。

    后者就是为他所招揽的匠头之一,在铁模铸炮小组还在钻研的现下,陈华已经着手整顿火枪了。他可不会等到北方的大汉运来之后,再着手去做这个!

    而且这东西能比军兵作坊的动作更快,那大风车从打造到立起,可不是三五日就能成的。

    但打造一支全新的斑鸠脚铳虽三五日内难以全活,可改造一支,或者说是一批,三五日内却能完工。

    燧发机本就不是技术含量多么高的物件,且安平城内又非没有现成的燧发枪,照着葫芦画瓢,对于那些经验丰富的大师傅们来言,何其简单?

    眼前靶场上打响的火枪中,有一半就属于改造的燧发枪!

    “回大帅,这安平城兵库内的斑鸠脚铳不下两千支,若要尽数改动,少说也要半年。”

    这可不是靶场内的那十支枪,十个燧发机,召集一班大师傅,随处弄点好铁就也成事了,因为那弹簧是现有的。可要是给两千多支斑鸠脚铳玩升级换代,那所用的工匠就规模大了去了。手艺上的差异是一大关键。再则弹簧钢就也是个麻烦。那必须要用百炼精钢来打制,方才适用。

    “且内中损坏,怕也不是个小数。”

    就眼下时代的工匠们,超神了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成品率。何况还有可能超鬼呢?

    陈华脑子里蹦出一个很‘现代’的念头,嘴角一笑,“再是不小也需舍得。”

    这是枪声停下,双方射速之差一目了然。那匠头是十多年前就投效于郑芝龙的人,打仗的事儿,没亲自经历过也听得满耳朵了。对陈华的说法也很是以为然。

    而这个时候陈华却有些发呆了。他看着眼前的燧发枪,脑子里似乎生出了什么东西来,他明明感觉到了这一闪而过的灵感,还能肯定它与燧发枪有一定的联系,可具体的意思偏就想不起了。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陈华恨不得抓耳挠腮,外人眼中那就是眉头紧锁,一脸的沉思。

    小野建二眼睛眨了眨,看着陷入沉思中的陈华也是只想挠头,这段日子也不知道主公是怎的了,老是突然的发呆。

    而陈华这个时候是直想砸头。这种忘事儿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他还明明感觉着所忘记的哪一点对他现在很是重要。这滋味,难受!

    “主公……,海边炮台……”

    小野建二提醒着说。今日陈华不止要看枪,更要看炮。看那弹药定装后的炮手们的表现!

    小野建二的提醒声让焦急中的陈华猛地茅塞顿开,是了,炮——火炮+发炮!

    燧发炮,燧发炮,他终于记起来了,自己适才一闪而过的灵感是什么了。

    燧发炮,是前装滑膛燧发火炮!

    就像电影《怒海争锋》里头的舰炮,用炮绳和燧发机点火发射。而不是跟《爱国者》里头的火绳引燃发射。

    真亏了小野建二的提醒,也亏了陈华今日要视察之事,除了火枪还有火炮。

    把兴奋的情绪压下来,陈华回忆着自己过去穿越小说里看到的一些情节。据说这燧发炮并不适合于陆军使用,龙虾兵就从没有用过。

    因为它点火事故率高发!

    放在陆地上,实际作战能力并不见得能得到提升。

    倒是在大海上,怒海争锋,战船颠簸不平,为了在战斗中节省时间,每个炮位附近狭小的空间里都会堆满火药,如果用明火很容易引燃火药,安全性显然不高。所以海军很适合使用燧发火炮。

    而且在海上,由于炮手对于瞄准后时机的把握很难,使用火绳火点,从引药点燃到发射快多少需要用到时间,这对在海上摇摇晃晃的战舰来说非常致命。因为有可能你瞄准了对手,结果因为发射延迟加上船只摇晃,等到炮弹打出时就已经错过了目标,而燧发机就基本不会。

    陈华心中好不窃喜。自己似乎在定装炮弹的基础上,又寻到了一个提升水军战斗力的好法子……

第十一章 去辽东打酱油吗?

    站在穿越者的角度,现如今的郑氏集团有太多可供优化、整合的地方了,且一旦完成,就能让整个郑氏集团实力大增。

    但这需要时间!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陈华虽是一草根,却也明白。

    何况他还有三年时间呢。

    心里头并不觉得焦急的陈华,用一种超级强的耐心,静静的关注着事态的衍化。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只在一旁静静的看。

    陈华在时间进入到五月份后,就开始与人商议“军商分离”事宜,还有就是在四月中就从安平城守军当中矮子里拔高个——挑选出一百精卒。

    “……天下一家,边腹之变,将有章程,兵有额数,饷有限给,其法惟在精。”深夜里,手持戚继光所书的《纪效新书》、《练兵纪实》,陈华每每能看到很晚。

    “……第一切忌不可用城市游滑之人,但看面目光白、形动伶便者是也。奸巧之人,神色不定,见官府藐然无忌者是也。第一可用,只是乡野老实之人。所谓乡野老实之人者,黑大粗壮,能耐辛苦,手面皮肉坚实,有土作之色,此为第一……”

    想要夺取中原,要实现他更大的野望,陈华需要的可不是一支原版郑氏陆师的加强放大版,而是一支新军,真正的新军。

    可再多的新军也是从种子开始生长的。

    郑氏集团现在有种子吗?没有。

    那他就需要自己来造。

    陈华虽然对练兵一窍不通,可他上过体育课不是?也挨过军训不是?照葫芦画瓢么。再参详参详戚继光的大作,再结合他脑子里的“经验”,先练出一队教官来。

    不管是好是坏,有总比没有强不是?

    每天卯时起身,一个时辰的晨练。上午,一个时辰的操练,一个小时的文教。

    小时就是半个时辰,这是出自陈华的口,很快就在安平流行开来。

    下午,两个时辰的操练,晚上一个时辰的文教。

    陈华始终是亲力亲为。显然对那一百个坯子是用足了心血。

    这在随后的三个月里都已经是安平城内的一景了。而待到三个月的时间结束,一开始的一百人已经只剩下了六十人。这还是陈华看在及格线的份上,几次手下留情。

    不过,就在第一批来自齐鲁的三千难民被送到大员时候,也是那六十新军教官也都被送去大员时候,一封突入而来的急报打乱了陈华的节奏。

    此刻时间已进到八月,一眨眼,陈华穿越就有四个月了。整个郑氏集团在他眼中正慢慢‘有起色’,这个时候京师快马送到了一封急报。

    却是郑芝龙被人坑了,而主谋者就是郑芝龙的老乡——当朝阁老蒋德璟。

    蒋德璟是泉州的骄傲,不仅是因为官位高——当朝阁臣,他还有着与同僚绝然迥异的高上节操。清正之余爱民重农,匡正时弊又善于理财治兵,清誉满中原,在闽地之声誉不弱洪承畴。

    是的,蒋德璟、洪承畴和郑芝龙,尽皆是泉州人,蒋德璟是晋江人,郑芝龙与洪承畴则都是南安人,是真正的老乡!【南安与晋江都是临县,洪承畴的儿女多是嫁娶了晋江的世家大族。】

    不然郑芝龙怎的会那般轻信了洪承畴的鬼话,以为满清真的会封他做王爷?

    洪承畴和郑芝龙间那是老乡坑老乡,坑的两眼泪汪汪。但那还都没有发生的事儿,在这儿时空也不可能再发生了。而现在蒋德璟却已经先一步坑起老乡了。

    崇祯十四年,崩看东南各省甚是安稳,那几千里远的关外东北,现如今却正直松锦大战呢。

    黄台吉吸取过去强攻宁远、锦州受挫的教训,制定了长围久困、迫其出降的作战计划。去岁开春就命济尔哈朗、多铎等人领兵修筑义州城(现锦州义县义州镇)。

    义州处于广宁与锦州之间的大凌河畔,地势开阔、土地肥沃,在此筑城屯田,实际上是建立了攻锦的前哨阵地,八旗军一旦攻锦,此地就是一个绝佳的后勤补给基地。

    同年六月,黄台吉指挥八旗兵临锦州,开始了围城的持久战。

    一边将锦州城外的庄稼尽数收割,一边扫荡清除明军在锦州外围的据点,彻底切断驻锦明军与外部的联系。

    到了今岁三月。就更进一步采取措施,在锦州城外筑起座营垒,环城相列,在营垒外深挖壕沟,树起栅木,而各营间又有深壕相连,将锦州围得“水泄不通”。

    锦州守将正是祖大寿,其麾下军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蒙古人,城池既被围,遂起叛心,秘密与济尔哈朗联系。此事为祖大寿侦知,欲计擒叛军首领,无奈行事不密,反被叛军窥破,抢先与明军交战,济尔哈朗闻讯后,趁势攻城,内外夹攻,祖大寿难以支持,只能退入内城!

    东关守将吴巴什投降,八旗攻占锦州外城。彻底完成了对锦州城的包围,“填壕毁堑,声援断绝”!

    而锦城城内米仅供月余,而豆则未及一月。

    崇祯帝遂命洪承畴领王朴、杨国柱、唐通、白广恩、曹变蛟、马科、王廷臣、吴三桂八总兵,步骑十三万,速令各镇总兵“刻期出关”,速会兵于宁远,解锦州之围。

    结果拖拉到七月,洪承畴还没在宁远誓师出击!

    作为一个穿越者,站在后来者的角度看,洪承畴的慎重不见得就有错。兵部尚书陈新甲以兵多饷艰为由,主张速战速决,催洪承畴进军,崇祯帝轻易听信之,诏令洪承畴“刻期进兵”,这绝对是一个昏招。其灾难性的后果不次于哥舒翰战潼关!

    但蒋德璟老乡坑老乡,言语郑芝龙与洪承畴有同乡之谊,可用郑氏水师助洪,解辽东燃眉之急。

    这消息被郑芝龙派入京城的探子听闻,立刻密信一封,飞马急报安平!

    信中还说,蒋德璟的提议还没被通过,因为兵部尚书陈新甲为首的一班人极力反对这一提议。原因是郑芝龙的出身。因为郑芝龙是海寇出身,故而就该是粗鄙恶浊的,不堪大任。并且攻击蒋德璟结党营私,因为蒋德璟与郑芝龙与洪承畴都是老乡。

    陈华根本不知道崇祯十四年的时候,郑芝龙还历经了这档子事。他又不是学历史的。

    他就是一个爱看穿越小说的历史文老白。只知道郑芝龙搞定了刘香之后,人就龟缩在闽地不动弹了,做起了富家翁。而整个大明朝似乎也把郑芝龙给忘记了,或者说把闽地都给忘了……

    至于松锦大战,洪承畴兵败被俘,旋即投降。十三万明军大败,锦州祖大寿投降,这些他是知道的,但具体到整场大战的过程细节,陈华可是两眼一抹黑。

    本来只准备窝上三年,好生经营水陆军,等到崇祯十七年时候再一朝爆发出来。却不想这穿越才过百天,蒋德璟的两句进言就把他与鞑虏联系到一块来了。

    陈华让人喊来郑鸿逵。

    这是近来时候他极为倚重的一个人,虽然没有太杰出的才能,但作为一土著,作为肉身的兄弟,为陈华参详一二却是足够了。

    看了京城快马送到的信报后,郑鸿逵大惊失色。

    “大兄与蒋氏素来友善,蒋德璟何以置我等以这般险地?”

    锦州城已经被八旗兵团团围困,祖大寿更是连外城都丢了,就算新夺回了东关又如何?郑家水师还能把战船直接开到岸上不成?

    他可不认为自家的陆军有多能打,能打的过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军。

    虽然他知道自家大哥这阵子废了不少的心来整治军伍,让福松【郑成功乳名】去齐鲁拉回了不少流民难民,据说内里有不少好兵苗子,只要能吃饱肚子,将养上三俩月,就都是赳赳大汉!

    但那是日后而不是现在,就眼下郑氏集团的陆战力量,怕是拉到辽东后,鞑子的一次冲锋就都败了。

    “鞑子主力现尽在锦州,我军从海上只做扰袭,取辽河以东……”

    陈华心胸中无数情感已经化做激流,澎湃难抑!

    打满清啊,他一百个愿意乐意,虽然知道‘最好’的法子还是叫洪承畴去葬送了大明王朝最后一支主力军。但之前生出这等‘恶毒’法子是因为‘郑芝龙’可以置身事外,而现在他已经被牵扯进来了。再想让他袖手旁观,至少是丁点力气都不出,这就叫陈华‘羞耻’了。

    这是政治不正确!

    以至于在收到京城递来的消息后,他心中竟半点不怪蒋德璟,反而有股马上提兵跨海pk黄台吉的冲动。

    “辽河以东的金州、复州、盖州等地于鞑虏不过是皮毛。而锦州之战,黄太吉倾力而为,何其重要?其老于兵革,又怎可能因小失大呢。”

    郑鸿逵有些震惊的看着陈华,他发现自己的大哥真的变了,变得他都要看不懂了。

    因为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郑芝龙’真的有出兵的念头!

    简直疯了!

    要不是他还在陈华跟前,郑鸿逵一定会要来一桶水给自己洗洗脑子!

    “何况,大兄胸怀天下,志图高远,那明清火并于我辈岂非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明清两国火并打个两败俱伤才是最好。胸怀大志的一官大哥这么偏就要掺和进去呢?

    陈华发热的脑子也冷静下了些,却不是因为郑鸿逵那句“明清火并于我辈岂非好事?”的话,而是明白了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攻敌必救,那对此时的满清还何谈牵制?劳师动众的去辽东打一回酱油吗?

    那可不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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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已经上传——乾隆朝的造反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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