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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道九姑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txt下载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回 院荷花开

    此时行于街上的人,几乎皆是曹家人。可京城之大,曹汐故意躲避,怎么找都无疑是大海捞针。

    见得曹北也在苦苦寻着,苏月突急急跑上前去,紧紧抓着曹北的手,恳求哭道:“以往都是我的错,我知道平日里我待你不好,打小你就恨我,我都知道。可...可汐儿是你妹妹,是你亲妹妹!你一定要寻到她!不要因为我...我知道你最是乖巧了,你一定会寻到她的对不对!一定要寻到她...”

    这是苏月头次在曹北面前哭求。可曹北却没有一丝心疼她的感觉。他确实不喜他这个嫡母,可他不会将对她的恨祸及他人。

    曹北抓开苏月的手,道:“曹汐是我三妹妹,母亲便是不说,我也要找到她。”

    苏月听着心里猛喘了口气,连道几声好后,又将身边的人推了出去,慌道:“你们也去找,通通都去找,翻遍京城,也要把我的汐儿找出来,快去!”

    “汐儿,我的汐儿...不要吓母亲好不好,不要吓母亲...”苏月一边哭着一边走着。街上四周的每个角落她都不敢放过,可是将所有可能藏人的摊子一一翻尽。

    ......

    温家四房院。

    “你大姐姐好福气,姑爷是侯府嫡长子,凭嫁妆便有一百二十八抬,谁瞧着不羡慕?”四姨娘绣着花,这会换线穿针,凑近烛灯看着针孔,可半天没穿过去,只得递给身边的七姑娘:“帮我穿穿。可不知到时,你同你五姐姐,有没有这般十里红妆。”

    “有与无都好,都是伯爵府的姑娘,父亲母亲自然不会偏心到哪,大姐姐有的,我们也会有。”七姑娘将针递还给四姨娘。

    “你父亲再不偏心,怕也难为你们筹其与你大姐姐一样的嫁妆。你大姐姐这其中一半嫁妆可是你们叔父给添的,足足比你们父亲给的要多。虽说都是他的侄女,可你大姐姐名头上还是他女儿,这怎比得了。”四姨娘瞧了一眼七姑娘。

    “再说了,你的几个哥哥迟早要分家,你上头还有这么多个姐姐,这头头尾尾都是钱,凭你父亲有多少家底给你们都凑其这每人的两幅嫁妆与聘礼啊?”四姨娘将手中绣品收了尾;七姑娘给递来剪刀。

    见七姑娘半响不回话,四姨娘只得做罢,道:“也罢,说了你也不懂这嫁妆的重要。披帛绣好了,下次要再勾坏,可别再来寻我给你补。”

    七姑娘拿到披帛,笑开了嘴。四姨娘见此不解,道:“不过一条披帛,平日坏了便是换新,怎这次稀罕成这般。”

    “姨娘怎懂,这可是大姐姐亲自绣的,特给我们姐姐妹妹一人做了一条。别的坏了倒还能买新,可这要坏了,可就真无了。”七姑娘披在身上,跑到铜镜前转了转。

    四姨娘见此无奈的摇头,端起茶盏吃了口茶,说道:“可别美死了。”

    ......

    五姑娘院。

    五姑娘哭了一个时辰多了,这会才见静了声。见五姑娘在屋内发着呆,寒露不敢叨扰,只得在院外静坐,在外边看着。

    五姑娘坐在床沿边,头靠在一处,眼却望着屋外明月发着呆。脸颊两处明显的泪痕还湿答答的,眼角的红已有些泛了肿。

    慢慢的,五姑娘才隐隐约约感觉到手心里传来的刺痛。她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手心里的红绳已与血融混在一起,现是分不清哪是绳的红还是血。

    五姑娘盯了半响,直到寒露进屋里来,才将手伸了回去。眼睛也不见寒露。

    “姑娘,这院外边,好像是曹家的人,听他们在喊着姑娘,不知道可是曹家姑娘出事了。”寒露说。

    五姑娘这才抬头看着寒露,愣想一会,竟动身到院外听去。果然不假,这外头到处是寻找曹汐的叫喊声。

    五姑娘差寒露出去问个清楚。直到寒露回来,点头说道:“曹家姑娘戌时便离家出走,至今还未归来,说是走失了。”

    五姑娘听着心口一怔,心里最是明白。她神色些许慌张,抓着寒露便说道:“你去前院找几个人,再把我们四房院的,通通叫出去,帮着给寻。”

    “可姑娘,我听说了,沈家也知道这起事,却不曾差一人出去帮着找,我们这会掺和,真的好吗?”寒露问。

    “可那是一条人命啊。沈家或许办喜宴人手不够,可我们不能无情啊。京城之大,单凭曹家的人,要何时才能寻到曹姑娘。姜姑娘已经没了,曹姑娘不能再出事!”五姑娘突然落起泪来:“你现在就照着我说的去办,回头父亲问起来,我一人顶着。”

    寒露犹豫着,可见五姑娘是下定决心,最后她只得去办了。

    五姑娘再次落起泪来,哭道:“旁人无情,可世间偌大,不是人人都无情。曹姑娘,你可莫做傻事啊。”

    抱着一丝无力,五姑娘回到屋中,点燃书案上的烛灯,自个儿磨起墨来;提笔沾墨,落纸书写。

    笔停,五姑娘看着纸上言,持手帕擦泪。小声道:“曹姑娘心里苦,云莲又何尝不知。情,若失再无,可命亦如此。”

    五姑娘双手合十,望月哭道:“云莲在此诚心祈求老天,佑曹姑娘平安。”

    许久,寒露办事回来,五姑娘叫其搬来火盆。寒露虽是不解,可还是先搬来火盆,后问道:“这天也不冷,姑娘要火盆来做甚?”

    五姑娘淡淡道;“自然是燃物。点火吧。”

    话落,寒露去拿来火折子点火,看着一点小火苗在盆中逐渐燃起成小火团,这才站起身来。

    五姑娘伸出手,看了看手中的红绳,微叹了口气。后抬手将那条红绳取出,没想竟有一丝火辣辣的刺痛;原来红绳上沾着的血已干,与手掌心相沾一起了。

    五姑娘想也不想,取下来后便往火盆里扔去。还叫寒露把她方才提笔书写的纸取来。

    寒露将书案上那张写满字的薄纸立了起来。问道:“姑娘,这上边满满的字,写的是什么?”

    “妄情...”五姑娘接过,看了一眼后,将纸叠起扔火盆烧尽;又抬脚走至窗前,缓缓念道:“红轿抬散痴情人,一响礼乐唱悲欢。帕掩悲玉颜无声,轻风抚落叶无沉。

    金烛灯耀影落窗,墨磨泪使长袖沾。提笔挥書尽衷肠,薄纸满言泪浸衫。

    碧绿红霞,逢夜无色。烛火不灭,照心荒凉。红书帖纸,道尽情长。烟雨平生,朝暮妄想。

    不思无量,妄想。入梦无醒,情长。”

    五姑娘看着院里莲花池,突面上浮起一丝微笑,淡淡道:“院里的莲花,开了。”

    寒露惊愣一下,又速速跑到门前,一见,喜笑颜开道:“花开了!姑娘,花开了!”

第一百五十一回 妖精变身

    辰时有清风,日软。

    四姨娘在院中抚琴,一身宝蓝色与红,竟显白嫩。三姨娘辰早到后院散步,这会持扇经过,闻见琴声,也停下脚步,在院外静听。

    路过的女使一一行礼。待曲弹完,三姨娘这才现身,道:“四姨娘的琴技越发的好了。”

    只见三姨娘任旧一身素衫打扮,温婉文静,手里绣着兰花的扇子在胸前摆了摆,从院外缓缓走了进来。

    四姨娘摸着琴,也无要起身作揖,只是点头轻浮一笑:“我说今日这天好,把三姨娘都给请来了。”

    三姨娘自行落了坐,这会有人给上茶:“该做的事都办完了,闲着无事,便出来走走。”

    “成日待屋里也甚是无趣,想我这琴,也有时日未抚,一时来了兴趣。只可惜,听琴者非他。”四姨娘吃了口茶,与三姨娘相视一眼。

    三姨娘低头一笑。四姨娘又道:“如今大姑娘出阁了,陆陆续续的,姑娘们也要出嫁了。还是三姨娘好命,生了两个哥儿,这辈子可就紧跟在旁,倒不像我,若两个姐儿都出嫁了,这偌大的院子,也就仅剩我一人了。”

    “嫁出去的女儿也是女儿。她们自然会来瞧望妹妹,你也莫伤心。”三姨娘的手搭到四姨娘手上,道:“哥儿们都好,便是女儿们不在身边,也会照看我们。”

    四姨娘听此点头一笑;这时外头传来二姨娘的声音:“这般巧,两位妹妹都在。”

    三姨娘先是起身来,四姨娘见此不得跟着起身行礼。只见二姨娘坐到四姨娘的位置上笑道:“何须行礼呢,快些坐下。”

    四姨娘白了一眼,只得坐到一旁去,道:“二姨娘今日又是什么兴致,竟来我院子吃茶,可真如妖精变身,惊人。”

    三姨娘听着一愣,也不敢说话。只见二姨娘笑道:“方才闻见琴声,觉得好生妙,想着该是什么人,才能弹出如此妖精手技,没想,竟是妹妹你。”

    三姨娘吃了口茶,不敢言语。四姨娘嘴角一笑:“二姨娘过奖了,这手技若称是妖精,那二姨娘点茶的手艺可谓是老妖精了。”

    二姨娘听着冷哼一笑,同吃了口茶,道:“怎么我们一来,你便不抚了,可是怕我们偷学了去?”

    “抚!”四姨娘抬高了下颚,再次抚琴;可别说,四姨娘这身姿,可真是迷人,手技也是了得,听得两位姨娘甚是享受。

    ......

    前院。

    沈老夫人今日动身回八闽,这会温家府门处站满了人;姑娘们与李玉茹姑娘在后边说话;老夫人与沈老夫人眼中带泪,依依不舍。

    “东西都备齐了。”君母这会走过来说道:“姨母也不多再留几日,这般急着要走。”

    “看着你们都好,我便放心了。也来叨扰老妹妹有些时日了,该回去了。”沈老夫人说。

    “说什么叨扰,便是住一辈子,也是能够的!”老夫人急着要蹦起来:“玉茹便别走了,这京城总比八闽好。”

    这会李玉茹走来,牵住老夫人的手:“姨祖母疼爱,可玉茹不能让祖母一人回去。”

    “就是!”沈老夫人笑道:“我还想带走你几个孙女,好在路上陪我玩呢!”

    老夫人一听,连撒开沈老夫人的手,道:“老姐姐快走吧。主意想打我宝贝孙孙身上,那不能够。”

    众人见此都笑了。两位老夫人虽嘴上这般说,可到真要走,还是舍不得的落了泪。

    老夫人靠在车窗上,与坐车里的沈老夫人紧牵着手,哭道:“老姐姐要到了家里,可记得寄信来。”

    “好,我记着。进去吧,我们走了。”沈老夫人说完也不舍得松开老夫人的手,两人一边紧牵着一边落泪。

    最后是被君母和杨月拉开,杨月这会安抚道:“母亲莫伤心了,哪日我们也可以去八闽瞧姨母的。”

    老夫人与沈老夫人一听,两人愣了一愣,又同笑道:“现在就走!”

    众人愣了一愣。老夫人又道:“现在就去!去,你去给我收拾行礼,现在就去,还热闹些!”

    “可...”君母话未说完,沈老夫人已经下车来了。

    沈老夫人对君母说道:“今日收拾,明日再走,不急。”

    话落,沈老夫人牵着老夫人便进府去了。留下众人在原地杵着。可想着想着,大伙又都笑了。如今只得照办了。

    “方才那局我们接着下,你得让我两个子!”沈老夫人说。

    老夫人听着不乐意,道:“凭什么让你,还两个子,老姐姐为了赢,连这墙皮厚的话也敢说出口?”

    “怎么了,我是你姐姐,你就得让着我!你要不让,我就让你玩不了!”沈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听着嘿了一声,很是不满:“你让我玩不了,我就让大家都玩不了。就不让!”

    两位妈妈跟在身后,相视一眼,无奈的笑了起来。

    翌日。

    老夫人果然说走就走。昨日东西都备齐了,整整三车。今日老夫人与沈老夫人便牵着手一同出了府门,两人别提多高兴。

    “我那儿子曾单独给我置办过一处院子,我嫌无人做伴,至今都没有进去住。如今好了,你来了,我们就过去住,无人打扰。”沈老夫人说。

    老夫人听着连连点头,笑道:“甚好!”

    众人再次相送。可见子李玉茹上车去,沈老夫人却将她扯住:“你去做甚啊?”

    李玉茹一脸懵:“祖母,不让我去?”

    老夫人笑道:“我老姐姐有我陪着,不用你啦!”

    说着,老夫人与沈老夫人差女使,把李玉茹的行李搬了下来,老夫人道:“你回去也无事,就留在这里,陪你的姐姐们玩。”

    李玉茹一脸懵懵,看了姑娘们一眼。姑娘们都高兴,这会拥了过来。六姑娘笑道:“甚好,大姐姐出阁了,如今有玉茹妹妹在,也热闹。”

    “既然如此,玉茹便先别走了。”君母这会过来:“再住些时日,若是想家了,我们可以寄信,若是想回了,再送你回去也好。”

    沈老夫人与老夫人笑眯眯的点头,这会就上车去。老夫人笑道:“你放心,你的宝贝孙孙在我们这只会越来越胖,不会受委屈的。”

    君母上前说道:“玉茹有我们照看着,姨母可放心。”

    沈老夫人歪着头看着车窗外,笑道:“放心放心!”

    话落,老夫人她们便启程了。温家众人站门处送,直到看不见车了才进府去。

    姑娘们牵着李玉茹,兴高采烈的跑进府去;郎君几个先是作了揖才离开。君母与杨月在后漆走。

    杨月道:“母亲还是这般好玩的。如今身体康健,这一带也平静,嫂嫂无需过多担心。”

    “是。不然就不让母亲去了。”君母又对身边周妈妈说道:“周妈妈,六姐儿院的东边还有一个空院子,你叫几个人去收拾,玉茹以后就住那了。”

    “是,奴这就去办。”周妈妈作了揖,这就退下。

    “一早老爷便亲自出去赶集了,买了这么大的一尾鱼回来!”杨月比划着。

    君母见此瞪大了眼:“这般大,怎食啊?”

    杨月道:“片来煮鱼粥。午时你们便一起过来食鱼粥,整整三大锅呢!”

    “甚好甚好,这么大尾鱼,也不浪费了。”君母道。

第一百五十二回 同撑共度

    入夜。

    今早温盛老爷买的一条鱼,午时片了一半鱼片熬粥,另一半留在晚间熬汤;正巧姜叙来寻钟知祈,于是被杨月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饭后大伙纷纷在两处吃茶吹风,不知怎得,大伙竟一同流了鼻血,所有人惊得不知道所措,更不知是何缘故。

    吓得连夜去请郎中来;听闻姑娘郎君们也都流了鼻血,这下齐齐都来前厅了。

    “怎不见五姑娘?”姜叙横扫满堂,就不见五姑娘,于是很是着急。

    “我五姐姐她无事...”七姑娘弱弱道。

    大伙听着又惊又愣,这两大房包括姜叙在内,都流了鼻血,怎就五姑娘无事了?

    大伙吓得此时不再说话,纷纷静等郎中先生来。郎中见得一屋子的人都捂着鼻子,一时也有些害怕,可别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传给了他。

    这郎中先生可是京城最厉害的一个,这会一一给大伙把了脉。可半响,却见郎中先生一头雾水,道:“奇了怪了,脉象一切正常,也无中毒迹象...”

    大伙惊得直愣愣的坐着。这时六姑娘说道:“如今这家中,除了妈妈们,就五姐姐和几个小孩无事了。可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吧?”

    君母一听,拍打了六姑娘,骂道:“乌鸦嘴。”

    “五妹妹就午间看见她,晚膳也不见她来...莫不是,我们吃错了什么?”刘淑娥猜想。

    杨月惊愣着:“那鱼汤是我亲自熬的,其他的,都是后厨妈子给做的,都是些平时菜...不该呀!”

    “不知可有冷饭让我瞧瞧?”郎中先生问。

    “先生随我来!”杨月贴身的林妈妈上前领路。

    许久,郎中先生端着一碗鱼汤来,问杨月,道:“娘子方才说这汤是你亲自熬的?”

    “正是。可有不妥?”杨月问。

    郎中先生问道:“娘子可还记得,这汤里除了鱼,可还有什么?”

    “参,下了参。但就一小把的人参,且不是老参。”杨月说。

    只见郎中先生笑道:“那就是了。娘子下的一把嫩人参,这么大一锅,自然无事。不过娘子下错了,依我细瞧,这汤里的参,可是高丽参,并非人参。”

    “这!不该有错呀!”杨月一脸惊呆。

    “可怪不得,我寻不见厨屉里的高丽参片。君母,该是您拿错了。”一个厨妈子这会进屋来说。

    郎中先生说:“这会天热,加之此参甚补,一时上了火罢。待我开个方子,一会熬好服下便可。”

    “多谢先生,先生这边请!”周妈妈领郎中先生下去开药了。

    屋里人瞬间笑了起来。温盛笑得最是声响:“原来不是什么怪症!是娘子给下来猛药!”

    杨月瞬间红了脸,慌道:“想着给大家补点,没成想竟拿错了参片。以往都是林妈妈给我泡的参茶,闻着味像,没想还是惹出乌龙。”

    “娘子做的一手好菜,偏不识得这些,怎能怨你!”温盛过来安抚着,却挨了杨月一捶。

    “那你为何笑!还笑得最是大声!”杨月笑了笑,又道:“我瞧那锅里头还有剩些,一会你全给喝了得了,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好妹妹。”君母这会凑过来,笑脸嘻嘻的,小声道:“莫不是,要补出个小姑娘来?”

    杨月先是一愣,又立马脸红,连将君母拉出去,道:“好嫂嫂,这话也不怕叫屋里的人听了去,可有我们臊的。”

    君母任旧一副看戏模样。杨月道:“我这都当祖母了,这要补,也该是留给哥哥嫂嫂你!”

    君母捂嘴一笑,道:“老来得子!我倒看看,补了谁了!”

    话落,两家君母突然在外边传来一阵哈笑声,屋里头的人却不知此笑为何意。

    而后,大伙都回到各自的院子。待药熬好,会给各院一一送去。

    花院。

    花院亭内灯火斑斓,夜风轻轻。院里琴声环绕,歌声凄美。亭内外坐满听曲的女使,院外站满听曲的小厮。

    钟知祈领着姜叙经过花院,闻见声,纷纷停了下来。别过头一见,才知这奏唱之人,竟是五姑娘。

    只见五姑娘坐于亭内,眼望前边,小嘴唱道:“彩袖婉云舞踏春,抚柳琴奏唱晚风。折花髻戴夏游,莫愁,莫忧。笙歌映明月,采莲落香掌秋。夜铃鼓,寒灯宿,白纱来作冬。”

    姜叙听得痴迷看得入迷,身旁钟知祈的几次呼唤都没了反应。钟知祈无奈摇头道:“果然痴情人,一见魂离身。不知身处地,万眼皆心人。”

    曲唱毕,姜叙低头一笑,看了一眼钟知祈,道:“五姑娘唱的真好听。”

    “恐因是我五妹妹所唱...”钟知祈道。

    “非也!他人肉眼所见,五姑娘人美、心美、声美、曲美。”姜叙望着五姑娘,脸红一笑,小声道:“可在我这,十全十美。”

    钟知祈说道:“此曲乃我五妹妹前日所作,取为无名。曲中有四季、有四物。有天之月,地之花,有人间艺,穿之衫...”

    姜叙走近一步,痴痴地望着五姑娘,道:“曲中无物。只有姑娘的哀愁与悲欢。”

    钟知祈静静的看着姜叙不再答话,因他说再多,也没有姜叙了解五姑娘的多。

    “知兄。”姜叙笑着笑着又忧愁起来,他回头看着钟知祈,道:“若叙不是姜家之子,是否,便可娶心中所爱之人?”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身处何地,只要你敢,便无能否问题。”钟知祈又道:“若真心爱、敢爱,便是天塌下来,使命也会护她周全。若不爱,便是江山牢固,也有天崩地裂的时候。若两人相爱,就是天真塌了,还能携手同撑共度。”

    “可她心中无我,若我娶了她,她是否会厌弃我...我什么也不怕,唯独怕她过得不好...”姜叙哽咽着,心中微感刺痛,双手紧握的望着五姑娘。他好想能名正言顺的爱她、护她。好想好想。

    钟知祈听此深有感触,这时伸手紧握姜叙的肩膀以表安慰;钟知祈也忍不住红了眼。谈及此,他又何尝不是?他敢爱,可他最终还是没能护他爱妻周全。

第一百五十三回 老来得子

    老夫人一离开温府,温衡果然去了四房过夜。许久不来四房院,四姨娘自然不给好脸色。听闻温伯爷被四姨娘关在屋外,可是连说了将近一柱香的好话才哄得四姨娘开门。这件事自然也传到大房君母这里。

    屋里烛火通亮,君母孤身一人坐在镜前梳妆;直到李妈妈进屋来报,才打破了寂静。

    君母白了一眼道:“这赵翠媚果真是个不知礼数的,堂堂温伯爷为了睡一个妾,竟被关在屋外哄求一柱香时间才放进,这要传出去,伯爷不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母亲才去八闽几日,这会都还未到八闽!这四姨娘便摆起天王老子的谱来了!莫不是近日猪肘子吃多了,连皮也跟着厚了不是!”君母气得将梳子狠狠一扔,闭目喘息。

    “也不知主君稀罕那四姨娘什么了,偏落着正房君母不疼爱,反喜去四房讨苦吃。”李妈妈说。

    “上次夜黑不点灯,我便觉着他脑子不正常。”君母气呼呼的吃了口茶,这才舒适的吐了口气:“罢了罢了,想来主君前世是被孤老死,这辈子才左右的纳妾,他有这福享便好。四姨娘也是,该是上辈子被人屈着了,今世便是姨娘,也能过足逍遥日子。”

    李妈妈瞧了瞧外头,示意君母说少些。可君母也不想在意,如今老夫人离府,府内是她管家,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如今哥儿姐儿都大了,忙着他们的婚事我已够头疼,可没这闲工夫管伯爷,伯爷要是有个能耐,老来得子,再生个小九也是福气。他想再纳几个妾也随了他。多一儿便多置一处宅子,多一女,也不过多添两副嫁妆罢。咱伯爷不差这钱。”君母起身去床边,女使给端来温水泡脚。

    “只是,这曹家姑娘都有一段时日了,还没寻着人?”君母问。

    “我们府的,也帮着给寻了一天,京城里外都寻遍了,就是没见着人。”周妈妈说。

    “上次姜家姑娘隔日也就寻着了,这曹姑娘...”君母吓得一惊呼,连拿起手帕捂着嘴,道:“这么多日了,不会该...”

    “这好好的姑娘要这么没了,确实叫人心疼。”李妈妈说。

    “谁说不是呢。平日里姑娘们要磕碰到哪,我们都跟着揪心疼。”君母坐在床边捶了捶腿,想了想,道:“温家与曹家原没有什么交集,平日里也说不上一句话,如今倒是因为五姑娘与他们有了往来,可不管曹姑娘是否寻到,温家也是尽了大人情,若是曹家是知恩图报的,将来两家必定会有走动。”

    “只不过,这五姐儿怎么与他们家曹姑娘有往来呢?上次焚香会一事,莫不是另有其说?”君母看着李妈妈。

    李妈妈也君母按着腿,道:“许是姑娘们私下又交言合好了呢?”

    君母收回了眼,淡淡道:“想当年我与冯家姐姐,我们俩同床共枕好几年,可就因为一句烂话得罪了她,如今说不往来便无往来。而曹姑娘陷害我们五姐儿,如何一个毁了名声,一个落下病根,就本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偏偏合了好。故而说,几年姐妹情又如何,缘尽了,怎么都得散。缘未尽,便是她害了你,你还得给她烧香祈福。”

    李妈妈听着点了点头,给君母擦脚,道:“我那祖母说过,能成为一家的,都是上一世的缘分延续。人活在世,什么恩恩怨怨没有,可都是上一世积累。曹姑娘陷害五姐儿,两人都落不得好处,如今合了好,便是上一世无恩怨情仇,只是缘分还未尽罢。”

    君母打了一哈欠,道:“夜深了,李妈妈也去歇下吧。”

    李妈妈应了是;将君母屋里的灯给剪灭后便退了出去。

    ......

    翌日,温家女眷到寺礼佛。下月哥儿几个秋闱,特来祈求佛主;温家两大房头一齐来寺,凭主子女使便近二十余人;两嫂嫂怀中皆抱着孩童;钟承搏也一同出来,有一奶妈子照看;八哥儿被三姨娘牵在手中,今日也是异常乖巧。

    两家君母在前头走,后边姑娘们齐齐跟上;今日来礼佛者甚多,杨月心里还暗念着能否遇到大姑娘。可观望了四周,也不见有沈家的轿车。

    礼佛毕,杨月与君母相挽着出来,到后寺走走。

    “下月中秋拜月娘,我托人在潮州府卖了几框林檎,到时也给锦儿送些吃。”杨月说。

    “到时那八闽来的柚子也一齐给送去,每年我都有买。”君母说道。杨月听着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三个姨娘同五姑娘在亭里静坐,看着其他几个姑娘在溪边玩水,别提多高兴。

    这会八哥儿也忍不住想玩,边跑着边扔掉鞋,似牛一般冲进溪边,一声扑通,水花四溅,几个姑娘的裙衫皆被溪水打湿;李玉茹姑娘站在最前,可是头发、脸都被打湿了。

    六姑娘一见爱衫湿成不成样,一时不悦,追着八哥儿就要打,于是两人追跑到亭内。

    三姨娘被挡在两人之间,裙摆也被沾湿;三姨娘无奈的叫唤着八哥儿不要玩闹,可八哥儿是完全听不进,越发调皮,这会又跑回溪边。

    这下是羊入虎口,几个姐姐纷纷合力将八哥儿抓住,一同朝他脸上泼水。两个嫂嫂抱着孩提在一边乘凉。见八哥儿被欺惨了,两个小孩却笑得欢乐。

    三姨娘知道姑娘几个下手是知轻重的,故而只是瞧着笑着,也无要去阻拦。只是见五姑娘孤身一人在这,瞧着心疼。这会也坐到五姑娘身边去,温柔问道:“莲儿怎不同你姐姐妹妹们玩?”

    “三姨娘,我瞧着便好了。便是下去玩水,莲儿也玩不过弟弟妹妹们。”五姑娘说。

    “你三姐姐疼你,有她护着,怕什么?去玩吧!”二姨娘说道。

    四姨娘扇了扇风,这会开口道:“娉儿要有你这性子倒还像个姐姐,如今姑娘几个就属她最大了,还跟几个弟弟妹妹玩成这般。”

    二姨娘听着不悦,回道:“再大也只是姑娘,这会还未出阁,若不玩,将来更没得这般欢快玩。”

    “姐儿几个性子活跃,拘着也难受。”三姨娘说。

    “可不是。姑娘家,也不是一定要安安静静的,难得几个活跃的,这日子也闹热。”二姨娘说。

    二姨娘看了一眼五姑娘,又道:“五姐儿打小就乖巧懂事,性子静,最是省心。娉儿像我,不爱被约束。两个妹妹也小,自然爱玩些。只是如今这无忧无虑的日子不多,也不该时时的绑着她们学规矩。待为人母,自然道理也就懂了,规矩也就会了。”

    三姨娘点了点头;四姨娘却不怎么认同,故而脸别到另一处去;五姑娘与三姨娘相视一眼,纷纷不敢开口。

    这时,二姨娘又说道:“再说了,若这点小事都怕,将来身为一家君母,管一大家子又该如何?”

    “我也是疼爱你,才与你说。姑娘乖巧懂事好,可胆子也莫太过小了,将来要受了委屈,连为自己辩驳一句话都不敢,可不是愚蠢?”二姨娘对五姑娘说道。

    四姨娘听了这番话,心里觉得很有道理,故而对五姑娘说道:“二姨娘说的在理,莲儿也莫太过胆小怕事。可还不谢过你二姨娘。”

    五姑娘听着,立即起身作揖答谢:“谢二姨娘为莲儿操心,莲儿记下了。”

第一百五十四回 祸国殃家

    沈府。

    沈大夫人因曹家姑娘一事,这几日是心烦意燥,曹家娘子因此一事,日日在家中闹腾,每每谈及便是沈大夫人的错,以至于曹家主君也不在理睬自家三妹妹。

    每每想起这事,沈大夫人即是委屈也有怨,这会有气无处撒,便认为是娶了大姑娘的缘故,说大姑娘生得过美,是祸国殃家的人。

    大姑娘知晓沈大夫人不过是拿她出气罢,可巧她进门来,曹姑娘便生了事。好在沈伯怀一直护她,故而大姑娘没有怨恨沈大夫人的无礼。

    午时,沈大夫人任旧食不下咽,午食的餐是热了又热,也是退了又退;身为长房长媳的大姑娘自然得上心,故而这会亲自端来饭菜。

    沈大夫人坐在床边靠着床壁,见大姑娘进屋里来,任旧无动于衷。

    大姑娘小心翼翼走近过来,搅了搅手中的汤,道:“母亲,知你胃口不好,我熬了酸梅汤,给母亲可开开胃。”

    沈大夫人瞧了一眼,道:“既知我胃口不好,自然是什么也食不下咽,你又何须劳苦去给我熬什么汤。回头我不喝,伯怀准又说我摆起婆婆的谱来。”

    大姑娘道:“母亲怎说这话,大郎可不曾说过这话,母亲莫多心了。”

    “可非我多心,我不过说了实话。他不舍在你面前说,可在我面前教训起我这个母亲来,可是果敢得很。”沈大夫人说。

    “大郎脾气古怪些,不过一时着急,才说了什么话叫母亲伤心,儿媳在此替大郎给母亲赔不是。”大姑娘低下了头。

    只见沈大夫人坐起身来,冷哼道:“可别,你有何错?他有甚着急?他脾气如何我自然比你清楚,你也无须向我赔礼,回头别叫他知道了,又来说我的不是。汤你放着就是。”

    见沈大夫人暗叹了口气,大姑娘只能听从,故将那碗汤放桌上;回头看着沈大夫人,只见她抬起头来,道:“还站这做什么,去忙你的吧。”

    大姑娘作了揖,欲退去;沈伯怀这会却巧的进了屋里来;他一手牵过大姑娘的手,看了看,道:“以后这些活,叫下边的人去做。好在只是微微泛了红,要烫伤了,该叫我如何不心疼?”

    沈大夫人笑道:“大郎可真是好夫君,放着卧床的母亲不心疼,倒先心疼起你的新妇来。”

    沈伯怀朝沈大夫人作揖,道:“母亲在这家中有父亲、弟弟疼,我的新妇可就我一人疼。如今儿子忙于学习,便由我的新妇代我心疼母亲,可母亲,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知你的新妇为了给你熬这汤,可是将手烫得红通通的,她是藏着不说。若不是下边的人说漏了嘴,这事可就过去了,母亲可就不知你的新妇对你的用心了。”沈伯怀说。

    沈大夫人坐着不说话,沈伯怀又道:“母亲有烦心事,可大可说出来,大伙一起参详。而不是耍孩子脾气。新妇是来陪你儿子共度余生的,不是来当木板子任人雕刻的。”

    “我,你说我耍孩子脾气!”沈大夫人当即站起身来,指着大姑娘道:“你可问她,我可有说什么了!”

    “母亲什么也没说。”大姑娘速速回道;又看了沈伯怀一眼,暗示他莫再说话。

    “我不过昨日,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可你新妇也无计较,偏你扯着烂衫一样不放。真不知我怎生得你这般儿子...”沈大夫人又坐了回去。

    “母亲是知道昨日那些话不好的?可瞧我锦儿心里定是委屈,可即便委屈,今日她还不计前嫌,心疼母亲担心母亲,还亲自下厨给母亲熬汤熬粥。可母亲...还是不领情。”沈伯怀紧牵着大姑娘说着。

    大姑娘听着连扯着沈伯怀的衣衫,道:“莫再说了!”

    “我那不领情了?新妇给我熬汤,我...高兴都来不及!”沈大夫人站起身来看着沈伯怀。

    沈伯怀淡淡道:“那母亲便喝了这汤,我才当你领情。”

    沈大夫人惊愣一笑,站着喘了口气;身旁妈妈一个也没敢动。

    “还有。母亲以后要是有烦心事,心里不痛快了,大可把两个弟弟寻来,骂也好打也好,毕竟是您儿子,养在身边十几年的。我的锦儿才来沈家多久,便是来此住一生,我也容不得有人说她。”沈伯怀揉了揉大姑娘的手,又道:“再说了,婆婆没理由便说新妇的不是,传出去对母亲也不好。”

    “你!”沈大夫人哑口无言,气得坐回去。

    “大哥是个好夫君,可不见得是好大哥啊!”沈少怀捧着一盆花进屋来,对大姑娘作揖道:“大嫂嫂这午食用到一半便赶来伺候母亲,怪不得大哥心疼。大嫂嫂放心吧,这有三弟弟我呢,保管让母亲喝了这汤开胃。”

    沈伯怀听着点了点,朝沈大夫人作了揖,这就携大姑娘退去。

    沈少怀将花递到沈大夫人面前,道:“母亲,可记得你在后院养的那些芍药?不是说待各房的嫂嫂进门来,便送去嘛,这多好的婆婆,怎几日就变了样?”

    沈大夫人捏起沈少怀的耳朵,道:“你也想教训你母亲我?”

    “不敢不敢!”沈少怀笑脸嘻嘻的,揉了揉了耳朵,道:“我这是,帮着母亲做好婆婆呢。”

    沈少怀将花递给身旁妈妈,自个儿端起那碗酸梅汤搅了搅,道:“母亲种的那些花,一早我便叫人给铲到大嫂嫂院子种去了,还说是母亲的意思。”

    “什么!”沈大夫人猛得站起来,朝窗户快快走去;这一望了不得,果真后院原有的花一片,如今仅剩乱土。

    沈大夫人气得很,回头便追着沈少怀打了起来;沈少怀跑了两圈后干脆不跑了,道:“母亲可轻些下手,别回头手不疼心疼!”

    “可别以为我不舍得打你!”沈大夫人望了望屋内,后抄起床边搁着的长毛掸子便追打起来;沈少怀也是头次见得这玩意,便知沈大夫人定是动了真格,故而也放下脸皮,跑到院里躲去了。

第一百五十五回 空口无凭

    郊外。

    曹北拖着身子,眼角泛红,眼皮浮肿来到郊外。自曹汐走失那夜起,曹北便一直在寻找着,日日夜夜,至今未歇,故而有些虚脱。

    几个小厮不放心要跟着,却被他骂退;如今偷偷跟在身后的,是贴身小厮。

    日当头,曹北晒得满头大汗,如今是一身臭汗味;他左右的瞧望着,嘴里不停的小声念叨着:“三妹妹...”

    寻了几日,他几乎将京城翻了个遍,无车马代步;如今他来到郊外,望着无人的湖岸,心里竟是空落落的疼;可又见林中有一处院子,曹北一时激动,拔腿便跑过去。

    心想,如果曹汐有来此,这家人必定知晓!

    “可有人?”曹北喊着。可半天无人响应,院里也空无一人。

    曹北任旧不弃,他推开外边的竹拦进了院子,可待近些,却见那房门外竟挂着一个大大的锁。曹北一下大失所望。这下再是忍不住的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他伯怀究竟有何好?好到让三妹妹如此不顾家人...如今晚风凉,三妹妹衣衫单薄,若感染风寒,可如何是好?”曹北眼神无力,一手紧拽着衣衫,又痛又恨又悔。

    突见,远处湖岸上,一片平坦的沙石上竟有一凸起的东西,时不时的闪了闪;曹北不过瞧了一眼,可越发不对劲。

    曹北低头愣想片刻,突站起身来看着,而后抬脚走去;这里的每一步,竟让曹北好生沉重,心里更是越发的慌凉。

    原本模糊的视线如今也渐渐清晰,只见眼前那凸起的物件,竟是一只绣花鞋!

    那鞋的后跟处,还缝了一颗偌大的珍珠!曹北记得,曹汐就喜欢在绣花鞋的后跟处缝一颗珍珠!

    曹北突狂跑过去,拿起那只鞋,瞪大了眼看着,双手越发颤抖;曹北望了望四周,再望向湖面,突难以喘息。眼睛瞬间红透,却哭不出来:“三妹妹...”

    “三妹妹...三妹妹...三妹妹!”丢下那只鞋,曹北如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往湖里跑去。

    扑通一声巨响,浪花四溅。曹北在湖中发了疯的找寻着。一声声哭喊,震碎人心。

    “三妹妹!三妹妹!三妹妹...”

    “二郎君!二郎君!”贴心小厮急急跑来,一头跳进湖中,紧拽着曹北:“二郎君,不能再往里了,不能!”

    “三妹妹!三妹妹!你给我起开!三妹妹!三妹妹...”曹北拼命要往湖中走去,可被小厮紧紧拽着,怎么也不肯松手。

    “二郎君,你清醒清醒!若三姑娘当真跳湖了,这么些天,尸首早该浮起!如今仅凭一只鞋,不能确定什么!”贴身小厮这才将曹北吼住。

    曹北静下,急急望着湖面四处,却空无一人一物。曹北道:“此湖水往西流,湖尾,去,去湖尾!”

    话落,曹北又急急上岸,提着湿答答的衫摆跑着,而后突然停下,折回来取走那只鞋。将鞋紧紧护在怀中,再往西跑去:“三妹妹...三妹妹...”

    申时,曹北才到湖尾,拼劲力气狂跑到此,此时他已虚弱至极,上气不接下气,可即便如此,曹北任旧没有歇下,四处找寻。

    与小厮两人寻了许久,最后什么也没有瞧见。小厮急急道:“没有好,二郎君,没有寻到,是好事!这可说明,三姑娘定是被路过的人搭救了!”

    听得此话,曹北才喘了口气。将鞋紧紧捧在怀中,哭道:“此话有理,三妹妹,一定是被救了,一定是,一定...”

    话未落,曹北便累昏过去了,而手里的鞋却还紧紧的抓着。

    曹家。

    窗外,树叶微微飘动,落日霞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屋内一闪一闪。

    曹家娘子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落泪;张妈妈哭红了眼,站在一旁静静候着;听闻曹家主君曹安焱也病倒下了。

    “快去请郎中先生!快去!”屋外,不知是谁在大喊。

    张妈妈撸起袖子擦擦了眼泪,这就出去问话:“发生了何事!”

    “妈妈,二郎君寻到姑娘的鞋,一时悲伤过度晕过去了,现在被院里的人给抬回来了。”一女使说。

    此时屋内嘣的一声,张妈妈急急进来。一瞧,曹娘子竟趴落在地,道:“北儿寻到汐儿了?”

    张妈妈给扶起来,道:“是,是姑娘的鞋...”

    曹娘子睁着眼看着张妈妈,嘴角颤抖道:“妈妈,此话,何意!什么鞋...我不要鞋!我要汐儿!”

    看着张妈妈无动于衷,曹娘子狠狠抓着她的手,道:“把他叫来,我要问他话!”

    “看二郎君昏倒了...”张妈妈说。

    “扶我!我去问他!”曹娘子撑着身子,急急的赶去曹北屋。

    只见他安静的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拽着一只鞋。曹娘子大大喘了口气,话也不说,便把鞋给狠狠抢了过来,落泪道:“是,汐儿,的,鞋...”

    随后,曹娘子拼命的摇醒曹北,哭道:“你起来,告诉我,汐儿在哪!汐儿在哪!”

    可无论怎么摇,曹北任旧昏迷着;下边的人实在看不下去,纷纷上前去阻拦。这才合力的将曹娘子拉开,可曹娘子还在拼命的喊着。

    曹北贴身小厮紧紧抱着曹北,心疼哭道:“君母,您就让二郎君好好歇歇吧!郎君他日日夜夜的苦寻着姑娘,是粒米未进,如今虚弱得苍白,回到家中也无人心疼,也只有我们心疼他。”

    “我不心疼他?他吃穿用度,哪件不是我亲手操办?不过一个妾生的,若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他能在曹家享受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郎君日子?我对他,已够好了!汐儿是他嫡妹妹,寻几日,怎么了!”曹娘子气急败坏,一时说了过分话,可也是她心里话。

    然而下边的人却听着纷纷落了泪,心里无比心疼这个庶出的二郎君。贴身小厮气得别过脸,不敢回话;张妈妈也实在听不下,故而道:“君母也是寻女心切。二郎君既然是你背回来的,想必你知道什么,快说!这鞋,究竟在何处寻得?”

    贴身小厮一见君母那副模样,心里便有气,也不想细说,只道:“京城郊外的湖边,郎君只看见这一只鞋,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曹娘子捧着鞋,直盯着那小厮看。话落,曹娘子大喊:“不可能!他一定没有好好找!不可能!”

    贴身小厮双手紧紧拽着,哭道:“二郎君为了寻姑娘,从上湖徒脚跑到湖尾,整整几个时辰,都不知摔了几次,鞋都跑烂了!”

    曹娘子一听,扭头便跑出去了,嘴里念叨着:“空口无凭!他,一定没好好找,没有...湖边...湖边...”

    跑至半途,曹娘子又突然停下,眼珠子左看右看,眼神充满恐惧。又突然啊的有声,将鞋丢了出去,摇头颤抖道:“湖边...湖边...不..不可以...”

    “汐儿,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要去湖边,不要!不要!”曹娘子害怕的靠在柱上,像疯了一样,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盯着地上那只鞋看了许久,曹娘子还是跑出门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回 中元施孤

    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七月半。同清明节一样,都是祭祖大节。

    此时近午时,温家大堂内一摆长桌,桌上供品五花八门、还有蜡烛、香烟、香告等。

    午时,温家两大房头齐聚温府大堂,按辈份前后一一上前烧香跪拜;最后,温家人同府内小厮女使同齐再拜。

    礼后,几位娘子负责烧香,其余人站旁静候;香告燃尽,再拜;而后一同上桌,堂上桌头摆三大木椅,留空,意祖先坐。

    下边便以辈份大小有序入坐,后与祖先同食桌上菜;三位姨娘另设旁桌,但菜乃从长桌端来。

    今日中元,除了祭拜祖先外,还有一名节,称:“施孤”。

    孤,指那些无人奉祀的孤魂野鬼。施,是给它们一次施济。为一些阳间没有亲属祭拜的孤魂进行施祭普度,使其尽早投胎转生。此举可谓民间大善!

    故而今日申时,每家每户会在自家门口前摆一张红桌,以摆供品祭拜。桌上摆食、用等供品;桌下前方插香、摆神像、烧香。

    桌上还设灵位,有‘男孤魂之位’、‘女孤魂之位’,这是召唤各方没有主儿的‘饿鬼’前来受祭。又为了怕施食时,‘小鬼’抢不过‘大鬼’,故而特设‘孩童男女孤魂之位’,还有‘抗战阵亡将士’灵位。

    君母不放心下边人干事,故而带着李妈妈来府门处查看。只见女使几个各端着物品忙着摆桌,竟不知君母来。

    李妈妈瞧了瞧,道:“昨日买的糠叶怎么还没摆上?”

    几个女使回过头来,急急作揖。周妈妈上前回道:“回君母,这几个是新人,不懂规矩,糠叶已命人去取了来。”

    “听她们说,姑娘们出去了?”君母问。

    周妈妈点了点头,道:“是,拦也拦不住。不过已叫了几个妈妈去唤姑娘们回了。”

    “今日什么日子她们不知道,还敢瞎跑,不知戌时过后便不能出门!”君母说。

    “听下边的人说,姑娘们是去京河放河灯去了。”李妈妈说道。

    周妈妈点了点头,又道:“君母回屋去吧,这会这外边陆陆续续有人在祭拜了,烟雾大。”

    君母抬手双手合十,朝桌上拜了拜,后道:“快些叫姑娘们回来,都酉时了。”

    周妈妈应了是,又忙活起来。

    京城河。

    此时天色正明亮,可京街上,各家门口祭拜烧香,烟雾遮去大半,竟有些阴暗;香烟漂浮在四处,香告灰飘走在街道上每一处,眼所见之处皆是斑斑点点、模糊不清。唯独供桌上的烛光还算清晰可见。

    来来往往的人,手里皆提着一个小竹篮;里放香告、香。此时有前往京寺烧香的,也有烧香回来的、还有提着河灯前往京河的。

    京河桥上,人渐渐少往来了,桥口两边插满密密麻麻的香,有的已燃尽,有的燃一半,还有新插上的。

    京河桥下,风平浪静的河面上,漂浮着数不清数量的白纸河灯,每一只河灯上,还燃着亮小的烛光。

    来此放河灯的人也数不胜数,来来往往,一批又一批。他们似乎都没有久留。

    温家姑娘及几个贴身女使都蹲在一处放河灯,为表敬意,她们的衣裳都是素色,爱美的六姑娘也不例外。

    “五姐姐手巧,这河灯做得真好看!”李玉茹将纸灯轻轻推了出去,双手拍了拍。

    五姑娘笑了笑,没有回话。望着那些灯,五姑娘竟有些伤感。

    三姑娘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好啦,河灯也放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三姐姐这么急着要赶回,可是害怕了?”六姑娘说。

    “我怕什么?”三姑娘一脸不知的看着六姑娘。

    只见六姑娘说道:“我可听说,今日戌时,地府鬼门大开,鬼都会出来游街。我还听说,他们先是过此京桥,再到每家每户门前吃供品。到时,街上两方人,你瞧不见它们,它们却瞧得见你。三姐姐可想,到时你身边都游走着鬼...”

    三姑娘急急捂住六姑娘的嘴,道:“今日什么日子,你这嘴可是什么也敢说,也不知道忌讳!看把玉茹妹妹给吓得!”

    六姑娘瞧向身后李玉茹,只见她被五姑娘拥着,一脸的害怕。六姑娘嘟了嘟嘴,道:“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曾经它们也是这世间的一份子,不过如今身份不同、所处的世间不同罢了。六妹妹只知可怕,可不知,它们也是别人心心念念的亲人。而百年之后,我们也会成为它们。”三姑娘说。

    五姑娘这会开口道:“我曾在一书上看过一句话:反复其道,七日来复,天行也。

    其意是,阴阳反复本是自然法则。七日过后,阳会再归来。故而才有逝去之人的头七之说。而七月为中元节,也该是这个道理。

    而它们本身不叫鬼,而是归。归来的归!只不过时年过久,归传着传着,便成了鬼。

    它们便如我们远去的亲人,中元节是它们的必经之路,它们是归来瞧望我们、瞧望它们曾经生活一辈子的世间。便如我们一般,逢年过节,回家团聚。”

    李玉茹松开手,呆呆的看着五姑娘道:“五姐姐这么说,玉茹突然间不害怕了。不知怎么,反而有些心酸。”

    五姑娘摸了摸李玉茹的脸,又道:“我曾听一个老道士说过,它们其实很脆弱,很可怜。便说我们的额头,袒露出来是阳,毛发遮盖是阴。阴怕阳,故而我们同行在街上,它们碰见我们,其实是很痛苦的,因为我们的阳会重重的伤害到它们。

    故而才有中元节,黄昏后不出门之说。并非是怕碰见它们不吉利,而是怕我们会伤害到它们,故而才闭门不出,避免伤害到它们。”

    几个姑娘听着纷纷沉寂下来,心中百感交集。三姑娘淡淡道:“原来是这样...听五妹妹这么说,我竟莫名的心疼。没想这阴阳两地之间,还有此美善。”

    三姑娘眼眶红润,吸了吸鼻子道:“先人保佑我们,而我们也要保护它们。那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话落,姑娘们纷纷上了马车回温府去了。

第一百五十七回 不识好歹

    七月二十一,京寺。

    阴雨细细,云烟朦胧。京寺外,两个和尚拿着粗制的扫帚打扫着寺院门口。见有马车行来,两位和尚站旁静候。

    昨夜接到告知,老王妃今日携各国公府夫人要来寺礼佛;寺院门处这会停放着数辆精贵马车。方丈这会领着众多徒弟也到寺门处迎候。

    老王妃一脸的雍容华贵,衣着装扮却很是素清。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众人互作揖礼。

    五姑娘不知今日情况,这会也来到寺门口,马车才停,外边的车夫便道:“姑娘,瞧这架势,该是来了富贵人?”

    五姑娘闻声,轻抬起窗帘望了一眼;只听得那人群里传来一声:“温五姑娘。”

    五姑娘眼睛扫了扫那群人,才见人群前站着县主陈菱诗。

    县主一开口,众人皆朝五姑娘望去;五姑娘惊愣一下,连连下了马车,朝人群走去。

    卫梅唐撇了一眼五姑娘,别过头去,心里小声叽咕道:“可真会挑时候。”

    “云莲给县主请安,各位夫人安。”五姑娘朝众人作揖。

    县主赶忙从人群中走出来,扶起五姑娘,知她定是吓着了。县主示意前头的老王妃,道:“最前头的那位,是王妃!”

    这会众人让出道,县主同五姑娘走上前去参拜。只见老王妃一脸慈祥的笑着,打量着五姑娘,半响不说话。

    五姑娘被瞧得娇羞至极,这会低着头不敢抬起。陈国公夫人搭过老王妃的手,笑道:“娘娘可是瞧着喜欢?”

    只见老王妃点了点头。陈国公夫人又问道:“若无说错,姑娘该是温伯公府上的五姑娘。”

    五姑娘屈膝作揖回道:“是,正是云莲。”

    “这孩子长得水灵,我甚是喜欢。”老王妃抬手牵过五姑娘的手道:“多大了?”

    “回娘娘,云莲方过及笄。”五姑娘道。

    老王妃点头笑了笑,又问道:“可许过人家了?”

    五姑娘害羞的低下头,小声道:“还未。”

    这会后头的沈大夫人走上前来,凑近老王妃耳边说道:“娘娘不知,温府长女上月方过我们沈家门,这姑娘前头还有哥哥姐姐,便是对过人家,也该没这般快出阁。娘娘若想留她在身边几年,也是好的。”

    只见老王妃笑道:“沈夫人知我!”

    老王妃揉了揉五姑娘的手,轻问道:“丫头,你可愿到我身边来?”

    五姑娘惊慌的抬头一看,两人双目相对,又急急低下头。五姑娘知晓,若今日拒绝了老王妃,便是不识好歹。可贸然应允,后果也不知如何。

    县主瞧了瞧,知晓五姑娘的担忧,故而道:“我常年在娘娘身边,你可不知,娘娘屋里可藏了好些宝贝,还有各种奇艺香料,想来你最是喜欢!你若来了,我也有个伴。”

    县主之意,便是五姑娘来了王府,也有她照看;五姑娘听着松了口气,连点头应下:“能得娘娘喜爱,是云莲修来的福气,谢娘娘不嫌,云莲愿到娘娘身边伺候。”

    如今她已失心上人,终日郁郁寡欢,也不知何去何从,进王府对五姑娘而言,或许是好的。

    老王妃心喜的紧握住五姑娘的手道:“甚好甚好!也无须你伺候,不过陪老身说说话罢,时年一到,老身还要为你定一门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五姑娘听得红了脸,身旁的县主却一直在笑着她。

    突闻一声豪笑,余国公夫人唐寒从人群中走出来,满面春光道:“哎呦,娘娘这是把姑娘们当宝贝女儿来疼的呀!姑娘真真是有福之人!只恨我生得早了,也无这福气留娘娘身边伺候。”

    老王妃听得大笑,指了指唐寒道:“你啊你啊!”

    话落,众人进寺拜佛;五姑娘被老王妃牵着;县主这会差人回温府告知此事。

    余国公夫人唐寒走在陈国公夫人、县主身后,此时她一脸高傲冰冷,与方才完全判若两人。

    旁边齐走的还有姜国公夫人卫梅唐,她是一脸的不屑,道:“一个庶出的姑娘,如今能到娘娘身边伺候,可真是福气。”

    唐寒目视前方,抬高下颚,淡淡道:“是啊,娘娘膝下儿孙众多,指不定将来还被指婚,成了娘娘的孙媳。可真是登高枝,好手段。”

    “听闻,你们卫家那庶出的长姑娘也是厉害得很?”唐寒冷哼一笑,又道:“如今都养到身边来了,该不是下个姜国公夫人还是卫家姑娘吧。”

    卫梅唐冷下脸,道:“余夫人说笑。想当姜府正房夫人,也该是我们卫家嫡出的姑娘。凭她一个下贱之人所出的丫头,也仅能给正房抬脚的份。”

    只见唐寒抬手捂嘴一笑,道:“可真是亲姑啊。”

    贺夫人与沈家两位夫人走在后头。贺夫人笑道:“这云莲也是福气,昨日不来明日不来,正巧今日来此,如今到王妃娘娘身旁去,将来出来了,名声也是好的。”

    沈大夫人瞧了一眼,笑道:“我也是喜欢温家这五丫头的,瞧着心思单纯,也甚是乖巧。当时我都亲自上门指意了,奈何伯怀不喜,当场给拒了,也是委屈了这姑娘。”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伯怀自个儿做主娶得心妻,妹妹得非心媳,可都是你们自个儿造的。”贺夫人又道:“不过,这温大姑娘也是不错的,我若有儿子,我定是要这大姑娘来做新妇,你呀,私下可偷着乐吧。”

    “温五姑娘如今进王府,于我们来说也是好的,多少也是沾了点光。”沈二夫人说道。

    寺院内。

    金身大佛下,两僧正间隔有序的敲打着木鱼法器,大殿内环绕着声声咚、咚、咚。

    众人手持几支香,分别在佛前、寺院内各插香炉上插上三香,最后仅留三支香又重回佛前跪拜,插香。

    五姑娘此次来,其是为了曹汐而来。曹姑娘至今无下落,曹家也无动静,还听闻曹娘子终日以泪洗面,如今还有些半疯癫。五姑娘听着心疼,故而来寺为其祈福。

    五姑娘眼角带泪,满眼诚恳,语气哽咽小声道:“佛祖保佑,保佑曹姑娘平安...”

    县主跪旁,听得此话,瞧了一眼五姑娘,道:“云莲姑娘不计前嫌,真是慈善心,佛主定会成全姑娘所愿。”

第一百五十八回 孤老一生

    温府四房。

    五姑娘出门去还未归来,四姨娘闲着无事,来五姑娘院里,督促几个女使给莲花池除草。

    瞧着院里的花还未浇水修理,四姨娘也闲不住,这会动起手来。每盆花四姨娘都是仔细的给浇着;刘妈妈就跟在身旁,负责给花松土。

    “葵儿可是又去寻那玉茹姑娘了?”四姨娘问刘妈妈。

    “是,七姑娘同玉茹姑娘好得不得了,现今都不怎么跟在五姑娘身边了。”刘妈妈将桌台上盆栽流落的土灰扫去,又换了一盆松土。

    这会,院外有一女使急急跑来,到赵翠媚跟前作揖,又将五姑娘进王府一事告知四姨娘。

    听得消息,四姨娘与刘妈妈惊愣的相视着;四姨娘连将水瓢扔进桶里,逮着那女使便问:“主君可知此事了?”

    女使吓得一愣,忙道:“主君与君母都知晓了,还是君母唤我来告知四姨娘的。”

    “这...怎么就进王府了?”四姨娘心急得有些焦头烂额。

    “说是五姑娘去了寺院,正巧撞见王妃和众夫人到寺礼佛,老王妃一见五姑娘便心喜得很,当场要五姑娘进王府陪老王妃左右。”那女使说。

    刘妈妈不明,问道:“五姑娘进王府不该是好事吗?姨娘为何忧虑?”

    “能跟在老王妃身边,这传出去自然好名声。可这王府根深,不知底部深浅杂乱,莲儿老实胆小,没个心计的,怎入得那种地方!”四姨娘揪着手帕,来回走着。

    “得老王妃疼爱,莲儿定惹人眼红,你说这万一...我...我都不敢想!”四姨娘摊开手来,又紧抓着胸口,一脸忧心害怕道:“你说莲儿怎么就应了呢!”

    然又指着外头大骂:“可都怨那姓姜的无能,若早日来定亲,莲儿也不至于入了王府!”

    “亏他还是姜国公的公子,竟无一点作为!原我便厌那大姑爷的自作主张,如今倒好,他是半点不如他。大姑爷再是如何,这自主的脾性还是了得的。枉费我一片苦心,还特去提点他。这等脑子这等胆量,莫不是长亏了不是!连心爱的人都不敢提嘴来要,好提他堂堂七尺男儿?我都觉着臊!”四姨娘乱指一通,又将手收回,拽着手帕拎着。

    “往后他若来提,我便是叫莲儿孤老一身,也绝不允他!”四姨娘气得脸红,又问那女使:“主君在何处!”

    “主君同君母在东院书房呢。”女使回道。

    “天天看着他的破书,写着他的破字有何用!你这就去告知主君,若他一会不来,以后便也休想入我这院子了!”四姨娘甩手回了自个院子。

    那女使愣住,她可不敢这么回话,君母可就在主君身旁。万一这些话要真被君母听去,不得翻天!

    如今老夫人不在府内,四姨娘便是被传家训,也有主君撑腰。而她不过一个下等女使,左右是不会有好果子吃。

    刘妈妈瞧了瞧,知晓这些话说不得,故而对那女使说道:“可莫这么回话。你便说,四姨娘听得消息吓昏过去,怎么也唤不醒,主君若能亲自前来最好不过。若不能,也给我们下边人一个请示,待四姨娘醒来,我们好告知,安慰安慰。”说着,女使听着猛点头,这会急急跑去了。

    曹家。

    透过镂空的窗门,在房中可瞧见院内开满花的白玉兰树;屋檐下的风铛被微风轻摇起,时不时发出清响的叮铃声。

    曹家娘子苏月终日在房中呆坐,她一脸素白,也不打扮,一身素衣,头发撒落,抬着头看着那风铃。时不时的,一会哭,一会笑。

    曹家主君曹安焱每日下朝来都会来瞧望一眼,可见苏月如此模样,他仅是无奈的摇头叹气。

    行自游廊处,曹安焱问管家,道:“君母可有按时服药?”

    管家紧跟后头,道:“药是每日准时熬了,可君母,不喝。”

    曹安焱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管家,道:“不喝?”

    只见管家一脸无奈,道:“原商量着,要不给君母灌下。可,君母挣扎得狠,我们...”管家摇了摇头,表示也不行。

    曹安焱暗呼了口气,扭头又走了回去,道:“药可熬好了,去取了,我亲自喂。”

    “诶!”管家听着连连点头。说着,便急急差人去端来。

    看着几个女使连哄带骗似的围在苏月身边喂药,苏月是次次别过头,要么就是推掉。好在下边的人机灵,是熬了两三碗备着。

    可见苏月如此闹腾,曹安焱头疼得扶额,他朝屋外走去,呼了口气,又转身进屋里头;将那些个女使都喊开,随后一手端起那碗药水,一手捏着苏月的下巴便使劲往里倒。

    苏月痛苦的挣扎着。可曹安焱力气大,无论苏月如何抗拒,苏月的下巴任旧被紧紧捏着,只有手脚能动。

    苏月死活不肯咽下,药水是灌得到处都是,苏月就差没被呛死;可曹安焱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任旧往苏月嘴里倒。

    瞧苏月那痛苦的样子,身旁的妈妈女使纷纷心疼的着急,却又不敢上前阻拦。最后是见得碗里的药没了,曹安焱才松开苏月。

    那个碗被狠狠的砸了出去,碎成了渣。曹娘子坐趴在地上猛咳着,一脸通红;脸上、衣服上、地上全是药水,如此猛灌,曹娘子也就仅喝下几口罢。

    见得苏月如此,曹安焱是又心疼又无奈。这会他用力抱起曹娘子,放到椅子上,又招手让人取来面巾。

    曹安焱仔细的给苏月擦着手和脸;见苏月满眼泪水,曹安焱心疼道:“娘子不喝药,身子要是熬不住,还怎么寻我们的汐儿?”

    “北儿南儿一直在那里蹲守,相信不久,定会有消息。要是汐儿...要是汐儿回来了,看见你这副病怏怏模样,叫她如何不心疼?娘子可舍得汐儿难过?”曹安焱瞧不见苏月的一丝面色变化。任凭曹家主君怎么说,曹家娘子任旧一副失了神的模样。

    “娘子着急,我又何尝不是。如今方圆十里,都有我们的人在找着,汐儿定能寻回。”曹安焱捏了捏苏月的手,后起身对身旁的人:“给君母更衣吧,下次喂药,还是我来...”

    “母亲!母亲!”话未落,外头传来曹南的叫喊声。

    听语气很是着急,曹安焱冲了出来,问道:“可是有汐儿的消息了!”

    只见曹南跑得满头大汗,猛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吞吞吐吐的道:“蹲..蹲到...人了,听...说,那户人家..救了一个..姑娘,想来便..是,三妹妹!不过,隔日...这户人家,便搬走了!”

    曹安焱紧紧抓着曹南,给他抚了抚胸口,让他顺顺气,道:“喘口气再说!”

    “听路过的人说,那户人家,隔日就搬家走了,至于去了哪就不知道了!三妹妹一定跟着他们走了!”曹南拍打着胸口,这会苏月冲了出来,愣愣的盯着他看。

    曹南又道:“后来,我们便到京郊外几条道上询问,最后打听到,那日行路的几乎没什么人,倒是有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姑娘,拉着一车的东西往南方行去了,想来便是三妹妹了!现今二弟弟已驾车跟去了!”

    话落,苏月抓起裙摆急急往外跑去;曹安焱猛喘了口气,速喊:“快备车!”

    曹安焱又对曹南说道:“你留在家中,我同你母亲一起去寻!”

第一百五十九回 两全之策

    钟知祈一听说这回事,立即来姜府告知姜叙,果不然,姜叙激动的就差没追赶去王府。

    “那岂是她能待的地方!”姜叙着急的站起身来。

    “那老王妃可不是好相处的!我曾听他说过,这王府内终日都是明争暗斗的,便连那女使小厮也不为过!她!”姜叙这会被钟知祈拉坐下,又道:“她心肠子软善,又怎会与他人做斗争!便是斗,自然也是抖不过的!”

    “叙弟,稍安勿躁。”钟知祈说。

    “眼看她就要入虎穴了,我如何稍安!如何勿躁?”姜叙又问:“温伯爷可说了什么,他定有办法让莲儿出来!”

    “莲儿?”钟知祈抓住了重点,一脸似笑非笑看着姜叙。

    姜叙还未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只是着急的等着姜叙的回答;只见钟知祈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父亲不曾说什么。”

    “不曾?怎可能?”姜叙不信。

    “认识你许久,我还是头次见得你如此着急,看来叙弟对我家五妹妹是动情至深了。”钟知祈给姜叙倒了杯茶,又与身旁的凉复相视一笑。

    姜叙愣愣的坐下,语气平缓许多:“温伯爷怎可能无说什么,他定知晓那王府背后的深沉,莲姑娘怎入得了那王府...”

    姜叙又站起身来,道:“国公的面子,王府总得给吧。我这就去同他说,让他领莲姑娘出来!”

    “回来!”钟知祈拉住姜叙,问道:“国公要我五妹妹出来自然不难,可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借口去要?叙弟当真是急糊涂了,可有想过后果?”

    钟知祈顿了顿,又道:“我这倒有一两全之策的法子。”

    “快说!”姜叙一脸着急,紧盯着钟知祈看。

    钟知祈没有犹豫,道:“娶她!”

    身旁凉复拍手叫好,笑道:“甚妙!公子若娶了莲姑娘,一来姑娘必离王府,二来也应了公子的心。”

    “岂不是把她从一个虎穴救出,又推进另一个虎穴...”谈起姜府,姜叙是豪无底气。

    “叙弟这话,我可不认同。”钟知祈道:“我虽不了解朝中百官背后之事,可多少也听我父亲说过一些。这上至帝王家下至群臣,哪家不是虎穴?”

    “我那五妹妹温柔貌美,又出身伯爵府,青睐她的郎君可也是从府门排至京尾,这将来夫家,好说高嫁。而所嫁之夫,无非是什么书香门第、什么官宦世家,亦或是帝王家。这里头可无一简单。便是娘家人再是强硬,也无法时时刻刻紧随其旁,如若那姑爷真心疼爱,自然不怕她受委屈。可怕就怕在,若这姑爷只是恋其貌一时起痴心,得人后甩之,那我五妹妹将来该如何?”钟知祈问。

    “我知你所忧之虑。可也并非无法子解忧!”钟知祈说。

    姜叙一想着五姑娘会受委屈,便身心难受。一时紧抓钟知祈的手,道:“求问知兄,我该何解?”

    钟知祈拿起两只杯子,合了又分。以此告知姜叙其法;姜叙一眼明意,道:“知兄是要我,分家?”

    “这我早有想过。可一旦我分家,我能得到姜家的所有不过三成...我要得到姜家所有,并非是我贪婪他的金山银库,而是不想这些再落入卫氏之手,让她手牵姜家之鼻,使姜家落入更无法回头的深井之中!我虽是厌恨他,可我始终是姜家人...”姜叙目光垂下,双手紧握。

    “卫氏,虽不过是我们姜家一棋子,可却也是最致命一子,一旦行错,姜家满盘皆输,永无翻身之日。”姜叙望着外头,咬紧牙关:“如今,我更无一官半职,无得朝廷信任,便是分了家,也护不了想护之人...总不能,靠着他的金山银库吧,万一哪天要变故了,岂不是,要她受苦...”

    “既然还未发生,便还有回头路。”钟知祈又道:“若姜家真发生了不可挽回的变故,分家,至少还能保住叙弟你,留住你这一脉不是?”

    只见姜叙冷哼一笑:“他做的事,轻则抄家,重则灭族。我救姜家,不过是因为,在我被卫氏残害流落在外时,族内的一些伯伯伯姆曾对我伸手救济,我这半条命,可是他们救的。”

    “我总不能,为了我一己之仇,将我恩人的生死抛诸脑后吧。”姜叙喝下一口茶,又将茶杯狠狠放下:“只是我未曾想到,姜徽的死,竟然还不能让她卫氏知难而退!反而变本加厉,陪我演起母子之戏来了!”

    “所以,姜姑娘的死,真与你有关?”钟知祈看着姜叙,小心翼翼的问;只见姜叙直愣愣的看着钟知祈,半响不说话。

    王府。

    一到王府,五姑娘和寒露便被一个穿着绿衫的女使领着进府。

    经行了好几处院子,这会才到府内东边中处。东边中处皆是老王妃一人的地盘,可别瞧这仅有一处,单单东边中处,便有十几个大院子。

    听闻想逛完整个王府,可得行上几天几夜。

    这会,行过一条两边种满青竹的长游廊后,终见得一处简净的偌大院子。

    “姑娘,这里以后便是您的住处了。”王府女使指了指东边,又道:“东边那处最高的檐角姑娘可瞧见?那便是我们大王妃的寝院。可别瞧着近,这头过去,可要绕好几处院子呢。”

    “寝院西处的那个院子,是我们的湘阳郡主,也就是我们王府的嫡二姑娘,可是我们大王妃最疼爱的孙女!

    位于前头的院子,临近中庭院东处的院子,是我们世子妃的住处...”女使压低了声,道:“姑娘最好避着那处院子走,可别问为什么。”

    “中庭院后处的几个院子,便是我们小王爷和几位郡主的住处。姑娘是去不了那些个地方的,我便不一一给姑娘解说了。”女使又指了指西方向:“西处那边姑娘更是不会交际到,那边住的是王府的几位夫人和小王爷的妾室。”

    “当然,姑娘只会在东边中处这几个院子经行。这左右几个院子住的都是同姑娘一样,来自各府的姑娘。”女使瞧了瞧天色,笑道:“姑娘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可准备过去大王妃那边陪身了。”

    五姑娘点头应了是,随后同寒露一齐进屋里收拾。

第一百六十回 初入王府

    都说这京城就数陈国公府和姜国公府繁华盛大,那是未曾见过王府之盛。

    若真要比上一比,那这王府,可要比各国公府高之几百。

    听闻每日老王妃陪身的姑娘有近二十来个,除去孙女还有外甥女、侄孙女,以及贵府领进来的姑娘。

    这等席面,除了王府的女使,其余外府女使是去不得的。故而,寒露只能待屋里头等候五姑娘回来。

    方才那绿衫女使再次来领五姑娘去老王妃那院里边;路上行人满满,除了来来回回的女使,便都是些同五姑娘来陪身的官府姑娘。不过这些个姑娘好似都不理睬五姑娘。

    绿衫女使行在前头,这会侧过脸来道:“这些个姑娘来王府有好些时日了,仗着我们大王妃疼爱,可是比来时还要高傲,姑娘可别往心里去。”

    五姑娘微低着头,微微一笑。那女使又道:“一会进了大厅,姑娘只管给我们大王妃和几位夫人、郡主请安便好,无须理睬她们。”

    五姑娘听着微点了点头。这会,绿衫女使停了下来,朝面前来的人作了揖礼:“湘阳郡主!”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着蓝衫白底裙的姑娘,腰间系着一件绣有雏菊的橙色裙围,一件精美白玉步摇叮铃翠响,手臂环着一条净橙色披帛拖地。

    她目光打量着温云莲,肉嘟嘟的小嘴使她那端庄贵气的脸上多了一丝稚气。她梳着一个精美高鬓,妆花却淡。

    五姑娘不知如何称谓,只得微微屈膝作揖;未曾想,那湘阳郡主急急抬手,将五姑娘扶起,道:“我认得你。”

    五姑娘看着湘阳郡主,一脸疑惑,心里不明:她们好似不曾见过呀?

    只见那湘阳郡主对绿衫女使说道:“待会我亲自领她去见祖母。”绿衫女使作了揖,这就退了回去。

    “我不仅认得你,我还认得你的大姐姐大哥哥!”湘阳郡主见五姑娘一副憨傻模样,不禁笑道:“京城还有我不认得的?除非我不想认得...莲姑娘,你是不信么?”

    “信。”五姑娘点了点头。心想,她可是王府的郡主,想认识谁知道谁不是轻而易举?

    “其实我来京城不过数月,我打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只是我这祖母念得紧,这才搬了来。这全京城权贵,我识的其实也不多,不过,我对他们也不感兴趣。”湘阳郡主同五姑娘齐走着,又道:“可知我何时来京?”

    五姑娘听着摇了摇头。湘阳笑道:“你大哥哥何时来京认亲,我便何时来京。”

    说到这,湘阳郡主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可见五姑娘瞧望着她,话也说不出口,湘阳郡主急道:“你无需惊讶!我确实同你大哥哥一齐进京的,不过我们互不相识。我当时也是意外遇见,你说,这一个白白净净的美男子,抱着一个那么小的婴孩行在无人的路上,能不叫人好奇嘛...我便忍不住好奇,便差人跟着他,结果,便跟到你们温家去了,过后再去打听,才知是你们流落在外的大哥哥...”

    湘阳郡主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脸,害羞道:“我怎么也是阅人无数,可也是头次见得有这般俊俏的郎君...”

    此话听得身后的几个女使微微低头含笑着。

    五姑娘笑了笑,小声道:“郡主之意,云莲明白了,只是我那大哥哥...”

    “我知!”湘阳郡主打断道:“我都知!你那大嫂嫂确实可惜,可命运如此,谁又能左右呢...”

    湘阳郡主嘟了嘟嘴,小声笑道:“我是不介意的...”

    身后女使这会开口提醒道:“郡主,我们该过去了。”

    湘阳郡主哦的一声,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过后再议此事。反正,我湘阳看上的郎君,绝不会拱手让人!我若得不到,她人更得不到!”

    “听闻我那大姐姐今日也来了,她这人可最是会旱中寻雨,可别比她晚到,不然有你苦头吃!”未等五姑娘开口,湘阳郡主便急急拉起五姑娘快步行去。

    老王妃大厅处。

    老王妃的院子可不是一般的宽大繁华,单单一处院子,可就要有温府东处两三个院子那么大了。

    院里的欢笑声从内传到外头,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姑娘女使,她们的衣衫可谓七彩斑斓、体香各异。

    堂上,老王妃一身墨绿衫装扮格外精神,一手蜜饯一手茶的吃着。

    下边两旁坐着三位夫人及世子妃、世子侧妃;王妃今早入宫去,至今未回府,故而位置空着。

    堂外院内,姑娘们有的玩乐、有的作诗作画、有的赏花观鱼,还有的在游廊上坐着吹笛、谈话等。

    湘阳领着五姑娘直接穿过人群到大堂内,瞧见的人纷纷起身朝湘阳作揖。

    “湘丫头可算来了!”一见湘阳郡主,老王妃指着笑着,连连放下手中蜜饯;女使这会递来手巾擦手。

    “给祖母请安!二伯母安、三伯母安、四伯母安,嫂嫂安!”湘阳郡主给在座一一请安,五姑娘紧跟在后作揖。

    随后,湘阳郡主一屁股坐到老王妃身旁,道:“祖母,这蜜饯甜,您少食些!”

    “我配着茶吃,好些。”老王妃拍了拍湘阳的手,又看了看下边站着的五姑娘,指了指,问湘阳道:“湘丫头识得她?”

    “祖母都识得,湘阳自然也识得!”湘阳郡主笑道。

    “怡舒郡主到。”外头女使喊道;只见除了坐堂上的人,其余之人纷纷起身站旁。

    堂上坐着的人脸色纷纷有些异常的严肃;湘阳郡主也无方才那般嘻笑。

    怡舒郡主乃王府嫡长姑娘,五岁后便一直养在宫内贵妃身旁,是见过后宫各种争斗的,故而脾性很是古怪,手段也是狠辣的。故而这王府内,是人人见之怕之,老王妃也不例外。

    怡舒郡主生得高贵,衣着打扮更不必说,那可都是按公主的标准来。

    老王妃知晓湘阳静不下心,也不喜有怡舒在旁,故而歪着身,指了指五姑娘道:“这丫头我甚是喜欢,她头次来,你领她去院里逛逛。”

    湘阳作了揖,应了好。待给怡舒郡主请安后,便领着五姑娘跑了出去。

第一百六十一回 出尘如仙

    东院西处的一片草坪地,一棵参天大松树拔地而起,树下摆放着一张偌大的矮桌,几个不知来头的姑娘在此享乐。

    有吃茶点心的、有抱着琵琶弹奏的,有轻摇手中扇静赏琵琶乐的,还有三个姑娘动着窈窕身姿舞蹈的。

    另外一边,一面绣着梅兰竹菊的屏风摆在圆石院门前,遮挡去院外的视野路过的人只能隐约瞧见院内景色。

    屏风内旁,摆放了一张方形木桌,两个姑娘正静心研究着面前的棋盘,半响才落下一棋子;这会有女使给她们上了茶和点心。

    几个姑娘一瞧见湘阳,这会纷纷起身作揖。湘阳郡主将五姑娘领到她们面前,笑道:“忠勇伯爵温府温云莲,我祖母新领进来的。”

    湘阳郡主又对五姑娘依依介绍着这些姑娘:“这位是京城出了名的琵笆精,吴淮。这位是京城最有名的花茶老板,香莱。这三位是舞娘碧柳、昭烟、敏格,是得过皇后娘娘提名的京城舞娘。这位是以京城点茶一手出名的花魁,颜欢。那边那两位,是我的表姊秋芝,还有宫内尚服局曾司饰。”

    几个姑娘纷纷做了揖礼,其中一个姑娘问道:“郡主身边的姑娘不是身怀绝技便是才智过人,这位姑娘好生貌美,不知可会些什么?”

    几个姑娘纷纷好奇的看了过来;湘阳郡主正要开口,身后的秋芝表姊便说道:“这位姑娘可不仅貌美,听闻其制香手艺很是了得。”

    秋芝表姊缓缓走了过来:“若问我为何知晓,姑娘的大姐姐云锦,因其貌美似天仙,可是传遍了全京城,我曾有幸见过一面。自然对姑娘,也知道了一些。”

    “我记得,那日陈国公府花灯宴上,正是那位仙子姑娘得了头筹!”曾司饰这会也走了过来,双眼打量着五姑娘:“温家的姑娘,确实是美若天仙。”

    五姑娘微微屈膝作揖答谢夸赞;曾司饰又凑前闻了闻:“姑娘用的什么香?倒不像是抹了香粉的香,更不像香囊里的熏香?”

    五姑娘回道:“回曾司饰,是十香丸。《千金翼方》里撰记的香身方。虽名为十香丸,但其香料足足有十四味,我瞧着制法倒不难手,便学着制了一些,如今是每日一服。”

    “发自内在的香,甚妙!回头可请姑娘赐教!”曾司饰朝五姑娘作揖。

    五姑娘惊得急急双手握住曾司饰的手连道:“曾司饰过谦了。”

    “可都别站着了,碗里的茶再不吃可就过了味了,可别费了我的心思!”花魁颜欢搀着五姑娘,大家一起落了座。

    曾司饰这会笑道:“瞧着姑娘不单单只会制香吧?今日有幸识得姑娘,如此好时机,我们几个何不来吟诗作对?”

    “我正有此意!”湘阳郡主指了指。

    “我们几个才疏学浅的,便不掺和了。我给姑娘们点茶!”香莱姑娘说。

    “那我们给姑娘们奏乐助兴吧!”吴淮抱起琵琶,朝三个舞娘点了点头,这就到一旁奏乐伴舞。

    秋芝表姊坐到五姑娘身边来,道:“温大姑娘满腹诗文却从来不露其才,听闻莲姑娘也是不相上下的。”

    五姑娘有些含羞,回道:“云莲不过略懂一二,是姑娘们不舍嫌罢了。”

    “姑娘可别谦虚了。”秋芝表姊坐端正了些:“那我先来开个头!”

    话落,秋芝表姊拿起桌上那碗茶搅了搅,吃了一口,悠哉道:“泉水烹茶,入喉回甘。”

    湘阳郡主瞧了一眼弹琵琶的吴淮,轻拿起茶盏,道:“玉柳抚弦,音绕窗笼。”

    “挽纱起舞,娇姿万千。”曾司饰。

    五姑娘瞧着一只小鸟从头顶飞过,后落在院子屋檐上,这会道:“鹊鸟行空,寒泉见道。”

    秋芝表姊思虑片刻,接着说道:“孔雀背花屏。”

    湘阳郡主道:“公鸡顶朱冠。”

    曾司饰低头思想许久,后道:“金鱼尾拖衫?”

    只见秋芝表姊和湘阳郡主纷纷摇头。曾司饰又道:“仙鹤踏乌靴?”

    众人又是摇头。这会秋芝表姊说道:“曾司饰这两句倒是能对,可却对不上我们的公鸡和孔雀。”

    曾司饰愣了愣,摆手笑道:“罢了罢了,这道我答不来,认输认输。”

    “认输可得罚!”湘阳郡主笑道。

    曾司饰问道:“请郡主明示!”

    “早前便有听闻曾司饰的琴技也是了得,何不为我们献上一曲?”湘阳郡主道。

    只见曾司饰捂嘴笑了笑:“郡主从何听来的,可太瞧得起我了。不过之前弹过一曲,勉强能听罢了,何谈了得?”

    湘阳郡主拍了拍曾司饰的手,笑道:“可就这么说定了!莲姑娘,到你了!”

    五姑娘思虑片刻,最后也摇了摇头,道:“一时半刻,莲儿也对不上来,莲儿接受惩罚。”

    秋芝表姊捂嘴笑道:“姑娘要不舞一段?曾司饰有乐,正好配姑娘的舞如何?”

    五姑娘连连低下头,又不好拒绝。思虑片刻,瞧了瞧四周倒也没有什么人,便应下了。

    湘阳郡主立即来了兴致,连叫下边的人去给曾司饰挑一把好琴来。

    不到一会的功夫,琴便拿来了。旁人速速让出了一块空阔的地,琴乐一起,院里的其他人纷纷过来围观了。

    曾司饰的琴技确实勉强,可五姑娘的舞姿却美轮美奂,一时围观的人也不在乎琴乐的好坏,只是一脸惊叹的赏舞。

    未曾想,五姑娘竟还有这般曼妙的舞姿;一丝微弱的日光从五姑娘的侧身打洒过来,金光为影,恍若仙子下凡。

    正巧路过院外的世子,瞧着院里围着一群人,一时起了好奇心。这会进院里去,寻了一个高处站着瞧。

    世子一身华丽白金袍,一顶乌纱帽戴花,脸上的稚嫩如今还未完全退却;他痴痴的望着人群里的五姑娘,眼珠子紧紧跟随,念道:“仙子...”

    贴身跟从听此一话笑了笑,立即领世子意,连差人上前去打听五姑娘。

    贴身跟从这会说道:“自上次陈国公府灯宴见得云锦姑娘后,便再未有姑娘能从世子爷这里得仙子的称号了。”

    只见,世子的眼珠子紧紧盯着五姑娘的身,直到五姑娘舞毕还不舍收回眼。

    半响才听得世子笑道:“出尘如仙,绝世独立。”

    贴身跟从小心搀扶世子下来,将方才打听到的告知世子:“世子爷,这姑娘名唤云莲,同是出自温家,是云锦姑娘的妹妹。”

    世子瞪大了眼睛:“她们是姐妹!”世子痴痴的笑了:“可怪不得,果真都是仙子。”

    贴身跟从这会小声说道:“那云锦姑娘既无福伺候世子爷,世子爷不如...”

    “云锦姑娘福气得很!我与她不过无缘罢了,可担心你的嘴皮子!”话落,世子便走上前去了;贴身跟从忙打了自个儿一嘴子,后头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二回 见一爱一

    这会院里正闹腾,有眼尖的女使瞧见世子,连唤道:“世子!”

    一听世子二字,女使纷纷转过身来作揖,无人敢把头抬高,作完揖礼便纷纷散开去。

    世子是个沾花惹草的,见一爱一,打赏下人更是阔气,但凡能到他身边伺候的,几乎都能捞得大多好处。故而有人吃得香,便有红了眼的。

    想到世子身边伺候的人越来越多,这人一多自然便也有了争执。而后各种狐媚手段、心计陷害便侵袭了整个世子院,那段时日闹得可谓是鸡飞狗跳。

    王妃得知后甚是大怒,不过她是个吃斋念佛的人,不喜府内见血光,故而发了话告诫:凡存心想勾引世子的女俾,重者打残,而后扔到大街。轻者直接发卖,永无做妾头日。

    因此,王府内的女使大多遇见世子皆会主动避退左右,生怕自个儿不小心哪天被世子看中,成不了妾,反成可怜人。

    这会人散得差不多了;现在场的仅有湘阳郡主、秋芝表姊和五姑娘三人。

    见世子一路走来一直盯着五姑娘看,湘阳郡主连走上前去,挡在五姑娘面前,笑道:“世子不去陪你的世子妃,怎到这来了?”

    五姑娘被遮挡住,世子才收回了眼,他朝湘阳郡主作了个揖,道:“二姐姐这是明知故问,世子妃成天摆着个脸,再好的欢喜心情也能被凉水泼冷,我这热脸就不去贴冷屁股了。”

    “不过,这位姑娘倒是面生得很,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世子彬彬有礼,朝五姑娘作了个揖。

    五姑娘见状连连回礼,这还未开口,秋芝表姊先抢先开了口,道:“世子不该是早打听了?莫不是明知故问?”

    秋芝表姊打趣撇了一眼,坐到旁边去,道:“见得新来了姑娘,便把我晾在一旁了。以往见了我可是先唤的我,如今世子爷是直接冷落我了,想来是我这个表姊做得不够好。”

    “表姊这话...”世子连凑上前去,笑道:“前些日子还有些阴阳怪气,如今这话是阴怪了,表姊若再不嫁人,将来可阴怪得很!”

    秋芝表姊后知后觉,突面红耳赤,抬手指着世子呲牙说道:“好啊,仗着娶了媳,如今都敢来打趣我了!”

    世子连将秋芝表姊的手握住,道:“怎是打趣!表姊待我向来最是好,弟弟我不过是忧心表姊罢了。这表姊夫可等了表姊近一年有余了,表姊再不嫁,就不怕表姊夫跑了?”

    表姊抽回手,推开了世子,道:“边呆去。”

    湘阳郡主笑道:“可去了你的忧心,表姊夫便是跑到天边去,表姊也能将其拉回来!”

    世子站起身来,边缓着走到五姑娘身旁边说道:“便是表姊夫真走了也不怕,再寻一个就是了。”

    话落,世子也来到五姑娘身边了,未等表姊开口,世子又道:“方才在上头,我瞧见了姑娘的舞姿,那叫一个好看!姑娘莫不是也是舞娘?”

    五姑娘微低着头,回道:“回世子爷,云莲不是。”

    世子听着五姑娘那温柔如水的声音再次沦陷,他痴痴的笑着;这会正想开口,湘阳郡主却挡去他的视线:“世子出来许久,还未去向祖母请安吧?可快些去,再晚些,母亲可就不乐了。”

    世子这会有些不愉快了,道:“二姐姐,你不让我跟莲姑娘搭话是为何啊!祖母那边我早早去请安了的,你这三阻四阻的,何道理啊!”

    湘阳郡主一把拽过世子的手,拉到一边小声道:“我为何阻你,你不清楚?你还嫌你院里的人不够多不够乱是吧!反正我把话撂下了,莲姑娘是我的人,你最好收起你的狐狸尾巴,别让我知道你动她一根手指!”

    世子连拍开湘阳郡主的手,回头瞧了一眼莲姑娘,道:“我堂堂世子爷,还是你亲弟弟!你...”

    “你要能让她当你的世子妃,我绝不阻你,甚至我还可帮你!她虽是伯爵府庶出的姑娘,可也不会屈身给你做妾。”湘阳郡主再压低声音,道:“弟弟可别忘了你那眼里容不得细粉的世子妃,你如今这么对她,是在害她!”

    “本世子不过就问几句话,这也不行!”世子突然吼出声,吓得五姑娘一愣;附近的姑娘们也纷纷朝这边看来,又急急的收回了眼。

    “我还真不信了,我堂堂世子,要一个人难道比登天还难不成!”说着,世子气呼呼的甩手离去。

    湘阳郡主被气得糊涂;五姑娘也大致听了一些,这会是有些心慌害怕的。

    秋芝表姊摇了摇头,将湘阳郡主拉了过来,安抚道:“算了,可别气着身,世子终归还小,哪知什么后果。”又安抚五姑娘道:“莲姑娘也莫怕,有我们陪着,无事的。”

    曾司饰和其他几个姑娘这会走来,瞧着气氛有些怪异,连笑道:“瞧瞧,这天都还未冷呢,倒先是冻僵了脸,这若是冬天,可又怎么得了呢!”

    “方才我们才玩了两局,还不够呢,可接着玩!”曾司饰瞧了瞧湘阳郡主又瞧了瞧五姑娘;见她们都杵在原地不动,曾司饰笑了笑,干脆一手挽着一个,直接带到座位上:“好了好了,你们接着,该唱唱该跳跳!秋芝姑娘,我们如旧,你来起头!”

    秋芝表姊连应好;这会,对对子游戏便又开始了。

    ......

    随着来瞧望老王妃的人越来越多,怡舒郡主和世子妃这会纷纷请了辞,陪同的还有几位贵府夫人,几人正散着步,欲前往中庭花院,不巧路过一个假山洞口,竟撞见躲在暗处说小声话的婢女。

    怡舒郡主先是停了下来,她最是不能容忍府里有这种嚼舌根的风气;怡舒郡主正想喊话,却被世子妃按住手,示意听完在罚;故而旁人纷纷静了声。

    “没料想世子爷竟为了一个庶出的姑娘朝咱二郡主发脾气!”

    “不明二郡主为何要护着那姑娘,便连秋芝姑娘也出来替她说话!”

    “这还用说,定是二郡主觉着这姑娘不好,生怕世子爷当场要那姑娘做侧妃!二郡主定是瞧出那姑娘不老实,你且不知,方才二郡主与世子爷争吵时,那姑娘可就躲在秋芝姑娘身旁装可怜!”

    “有这么回事?”

    “可不嘛,这世子爷前脚才出了院,那姑娘当即就现了原型,这会啊,在院里嘻嘻哈哈乐得自在呢!”

    “那姑娘瞧着倒有几分姿色,可就一个庶出,正配当我们世子侧妃!”

    “厚颜无耻呗...”

    嬷嬷瞧着世子妃的面色见机行事。这会走到假山洞口,朝里边怒吼道:“是那个不知死活的蠢丫头,竟敢拿世子爷乱嚼舌根,给我出来!”

第一百六十三回 安分守己

    话落,两个打扮得如花似玉的婢女,抖着身子急急跑了出来;抬头一见是世子妃和怡舒郡主,纷纷吓得跪拜在地,身子更是害怕的抖着。

    怡舒郡主直接问道:“方才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两个婢女相视一眼,连连磕头:“回郡主,奴婢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郡主和世子妃。”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哪家的姑娘?”怡舒郡主冷冷问道。

    其中一个婢女回道:“回郡主,那姑娘名唤云莲,是忠勇伯爵温府的庶五姑娘。”

    怡舒郡主哦的一声,道:“若无猜错,该是祖母新领进来的那个吧...”

    “回郡主,正是。”话落,两个婢女接着磕头求饶,她们皆知怡舒郡主的脾性,原她们以为怡舒郡主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定是陪在大王妃身边的,怎么也没料到会在此撞见。

    这时,一旁静静的世子妃突然开口道:“拖下去,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两个婢女突然愣住,又急急的疯狂磕头求饶;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必定要了她们的命,便是能侥幸存活一口气,那也必定重残!

    嬷嬷豪不给两个婢女求饶的机会,这会领着人上前,紧紧捂住她们的嘴,连拖带拽的拉了下去。

    身后的婢女个个吓得头低得更低,这会世子妃侧着脸说道:“念她们是头次犯,这是最轻的处罚。如若有下次,可就不是如此。”

    身后的婢女听着背后一凉,纷纷跪拜在地领教。直到世子妃说起来,她们才敢起身。

    怡舒郡主嘴角一笑,道:“这偌大的王府,可容不得有一丝差错,世子爷和父亲忙着效忠朝廷。祖母和母亲向来仁慈,对下边人的惩处总是心慈手软,才造成她们肆无忌惮的放肆,可如今瞧着世子妃能惩罚分明,我可算能放心了。”

    怡舒郡主侧脸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位夫人;几位夫人立即明意,这会纷纷请退。

    “这才来第一天便到处惹事,这个姑娘恐不简单。世子妃,可打算怎么做?”怡舒郡主问道。

    世子妃目视前方无任何表情变化,道:“她是祖母领进来的人,我岂敢动她。况且,二郡主还挺喜欢她的。”

    怡舒郡主上前跨了一步,与世子妃并肩说道:“难不成就这么让她闹下去?可别忘了当今你与世子的感情,即便她再是庶女也有伯爵加身,万一三弟弟真纳她做了太子侧妃,你这太子妃可不保呢。”

    “不过庶女,做得了太子侧妃,也无身份抬做正妃。”太子妃的神色仍旧瞧不出任何变化。

    听完,怡舒郡主嘴角一笑,看着世子妃说道:“是吗?若这个庶女记在她嫡母名下呢?”

    太子妃心口一怔,摆在腹前的双手突然握紧,可神色仍旧淡淡。这时,怡舒郡主搭过来一只手,侧着身看着世子妃,道:“可莫说本郡主没提醒世子妃,莫看温伯爷一身老实样,他那心里头可大大的野着呢。如今温大姑娘又与沈侯结亲,还是嫡出的大郎君,听闻贺侯的独女也是婚配温家嫡二郎君呢。”

    “将来温家必定赫赫扬扬,这姑娘再是庶出,外人也必定高看她一眼。不然世子妃以为,祖母会领一个庶出的姑娘进王府?”看了看世子妃,怡舒郡主嘴角一笑,抬手理了理挽在左手腕上的披帛,又道:“方才在祖母那头也瞧见她了,确实我见忧怜呐,就她那资貌,世子妃再是大家闺秀,同她站一齐,怕也是会被比下去呢。”说着,怡舒郡主拍了拍世子妃的手,神色带着些许嘲笑。

    怡舒郡主抬脚走到前边盆景园去,后在一松树盆景前停下;她左右瞧了瞧,从婢女手上拿过剪子,随手剪掉一枝茂出来的树枝,将剪子递给身旁婢女后,她拿着那一枝来到世子妃面前,将它放到世子妃手中,道:“若我无猜错,照温伯爷的性子,定不舍自家姑娘做侧妃。若那姑娘有心,在我三弟弟面前多说少说世子妃的不是,你想,你这个世子妃还能稳坐多久?”

    “我安分守己,难不成,她还肖想污蔑我不成!”太子妃有些心虚的瞧向别处。

    只见,怡舒郡主紧盯着世子妃看了许久,后摇头冷冷一笑,从世子妃手里拿回方才那一枝树枝看着,道:“枉我方才还夸着你惩罚分明呢,想着你该是有主见,能狠下心的人。没想如今,却因我的三言两语便怕成这样,看来是我错信了,也错看了你。”

    话落,怡舒郡主拿着树枝的手松开了,树枝稳稳掉在身前,她一脚踩了上去,挥袖走之;这时,身后的世子妃急急喊了一声:“大郡主!”

    怡舒郡主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她背对着世子妃说道:“若不是瞧在母亲的面子上,我断不会同你说这些。后边怎么做,我已经教过你了,如若世子妃只是想安分守己,那便等着被人戳脊梁骨吧。”

    话落,怡舒郡主头也不回的走了,世子妃愣了愣,连朝怡舒郡主作了个揖;随后扭头望向世子院,这会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拽了拽,世子妃抬高下巴,眼睛却看着地上的树枝,面色从黯然到阴暗。

    随后,世子妃狠狠踩上那一枝树枝,神色再次平淡到完全看不出她的城府。她侧着脸,微微一笑,对身旁的贴身婢女说道:“天色将晚,姑娘们玩了许久,定是挥汗如雨了吧?我那院里头,还存放了好些上好的沐浴香料,可都去取出来给姑娘们享用。姑娘们都是金贵之身,记得好生伺候着。”

    贴身婢女低着头,嘴角一笑,立即作揖令命:“奴婢这就吩咐下去。对了世子妃,早前世子妃命奴婢给世子熬的滋补汤已经熬好了,如今只要世子妃一声命下,奴婢便命人端来。”

    世子妃惊愕的看着贴身婢女,她好像不曾有吩咐下人去熬什么滋补汤。然而婢女又道:“世子妃在大王妃身旁忙前忙后,想来是忘了。不过奴婢替世子妃记得呢!世子妃说了,世子近些日身体总是易冒虚汗,故而命奴婢去寻宫医给要了张方子。宫医官说了,只要世子服下,睡上一觉,明日醒来便好。”

    瞧着贴身婢女的神色,世子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她的这个婢女点子最是多,且待她也是忠心耿耿。故而世子妃信任她,便无声允了她。

第一百六十四回 慷慨解囊

    申时二刻,贵府的姑娘们陆陆续续被请回院中沐浴,这会老王妃院里的嬉闹声慢慢被消散去,老王妃也坐不住,起身笑道:“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上等的好香料,竟把我院里的姑娘们都给骗走了!”话落,贴身嬷嬷搀着老王妃便去了浴房。

    世子妃就坐在院中等候世子爷回院。这会婢女端过来一盏甘茶,微躬着身站在世子妃左旁;世子妃瞧了一眼便端起那盏茶,一手拿起杯盖翻了翻杯里的茶叶,靠前闻了闻,随后只是轻抿了一口便将茶杯放了回去。

    身旁婢女手持竹丝扇轻轻给世子妃扇着风,瞧世子妃神色有些不对,这会问道:“世子妃,可是甘茶不合口?”

    只见,世子妃只是拿起手帕点了点嘴,也无说什么。

    半响,有一婢女急急从外边跑进院里来,就候在院门处,朝世子妃作了个揖,也无开口说话,然世子妃见之却是嘴角一笑,对身旁的婢女笑道:“世子爷来了,沐浴伺候。”

    话落,世子妃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这会正要朝院门走去;然这时,世子却进了院;见得世子妃在院里头,世子竟是一愣:“你怎么在这?”

    世子妃脸僵了僵,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这会双手摆在腹前,正要朝世子走去,没想,世子却扭头进了房内。世子妃一脸委屈,这到口的话也不得不咽回去。

    院子侧门,一女婢端来那碗汤;世子妃瞧了一眼,心里暗暗一抓,提起裙摆这就进到世子沐浴的房内。但世子不喜世子妃,故而不让她近身,因此世子妃只能隔着屏风对里头的世子说道:“世子爷要的石灰散,妾身就放这外头了。妾身瞧世子最近总爱冒虚汗,便让下边的人给熬了调理的汤水,世子浴后可记得服下。”

    半响,听得屏风里头的人嗯的一声,世子妃才松了口气,也不多留,这会就离开。

    回房途中,世子妃靠近些贴身女婢,小声有问道:“当真能行?”

    女婢凑了过来,回道:“世子妃便放心吧,那东西不过让世子爷睡得更舒坦些,无害身之处的。”

    ......

    湘阳郡主这边还未玩得尽兴,这会怎么也不肯去沐浴。可瞧着身上确实有些闷热,秋芝表姊便提议,三人一齐做香浴!秋芝表姊甚是欣赏五姑娘,这也是她头次邀湘阳以外的姑娘一同泡浴。五姑娘也不好拒绝,便应下了。

    三个姑娘一人持一扇轻摆着,一路上是有说有笑;这会都要往湘阳郡主的院子去,因湘阳郡主院内有一个浴池,正好三人也不会挤。

    一直在院里等着伺候五姑娘的婢女怎么也瞧不见五姑娘的影子,这会实在着急,便准备到院外去问。此时正好有一东院的嬷嬷路过,婢女急急上前问道:“东院的嬷嬷!嬷嬷可有瞧见忠勇伯爵府的五姑娘?”

    嬷嬷想了想,问道:“可是大王妃才领进来的那位?”

    “正是!”婢女连连点头。

    嬷嬷打量着婢女,问道:“是瞧见了,你这么着急,寻她做甚?”

    婢女瞧着嬷嬷的眼神竟有些心虚,可也很快的镇定住,道:“哦,这不沐浴的水我早早给姑娘备好了,可迟迟不见温姑娘,也不知是不是迷了路。”

    嬷嬷这才笑了笑,她指着湘阳郡主的院子笑道:“温姑娘被咱二郡主给带去了,说是要与秋芝姑娘温姑娘三人一同泡沐对对子呢!”

    “啊?...多谢嬷嬷了。”婢女如同五雷轰顶,她看着手里的香包一脸惆怅;顿了顿,婢女决定也跟着去湘阳郡主院里伺候。

    可婢女知道,她定是入不了湘阳郡主院里的,故而不得割肉,从自个儿发髻上取下一支镶了玉的发簪,给了看院的婢女:“幸苦姑娘替我把这香包送进去,这是世子妃给各位姑娘们备的沐浴香包,方才我才知温姑娘被咱二郡主给领到这边了。这不,世子妃给姑娘们的好意,我们怎敢耽搁了。”

    那婢女看着塞在手里的发簪,嘴角笑了笑,这就接过了香包,道:“难得姑娘如此尽心尽责,我自然也不好拒绝。姑娘放心吧,准给姑娘送到!”婢女松了口气,朝那看院的婢女点头谢过。

    院内,姑娘们这会还未下浴池,八个穿着淡黄裙的女婢正在浴池上撒着香料,她们一手提着一个小竹篮,各站一角,手力有度的撒着;很快,池水上方便漂浮着一层均匀的香料。分别是各种干花。

    三个姑娘裹着一件薄丝衫,这会正有序要下池去,便听见屋外有人在小声争论。湘阳郡主听见是贴身嬷嬷的声音,便给喊了进来,问道:“嬷嬷可是有什么事?”

    嬷嬷连赶了进来,朝各位姑娘作了揖,笑道:“二郡主。倒没什么事,就是温姑娘院里的一个女使,方才拿着一包说是世子妃给各位姑娘备的香包,要给姑娘们泡浴用,那女使差我们一个看院的送进来,被我拦下来了。可这丫头一根筋,我说了姑娘们已有香包用,这个留着下次用,她倒说,是世子妃的东西,我无权阻拦!这才争执了两句。”

    “世子妃何时变得慷慨解囊了?我也有?”湘阳郡主问道。

    一个女婢上前回道:“回郡主,世子妃确实有差人送来,不过奴婢看着仅有一包,想着姑娘们人多,便自作主张,用咱院里自个的香料了。”

    湘阳郡主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女婢的做法,故夸道:“做的好,下去领赏。”

    婢女喜笑颜开,连连谢赏。这会湘阳郡主又道:“嬷嬷也一起去领赏。至于她,便罚三大板,长长记性。”

    “谢二郡主。”嬷嬷朝湘阳郡主作了个揖,扭头又差人将那看院的女婢带下去。

    五姑娘瞧着那个被拉走的婢女,心里头竟有些自责,可都怪她忘记差人回院里通报一声,否则便也不会发生这等事;而湘阳郡主看着放在博古架上的香包,一时也好奇世子妃究竟会拿什么好东西给各位姑娘,于是这会上前去拿那个香包,速速拆出来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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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金媛録》
系京城世家女子的故事。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