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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道九姑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txt下载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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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赴京认亲

    忠勇伯爵府-温府。

    腊月二十。除去寒风呼呼,沉积在院中四处的雪堆逐渐融化,屋檐上的雪花凋落,形成晶亮水珠滴落檐下,落入盛满冰水的槽中。

    水槽欲满,管院女使屈身换槽,冰水倒入新松土里,又将空槽换与盛满的水槽,一时辰复一。

    青柳夹棉竹帘挡去屋外寒风,入门火炉飘烟淡淡,暖和至极,有一侍看管。

    “就这个,素净些。”云懿挑了首饰盒里最为朴素的一支发簪递给身旁的女使。

    “六姑娘,君母及各几位姨娘姑娘们已在大门等候。”门外妈妈来喊话。

    “都到了?诶!我这衣衫还未绑好,快些绑快些绑,晚到又要挨母亲的骂了。”云懿左右瞧了瞧妆发,看着满意这才起身让女使们上手绑衫。

    “三姐姐前些天感染了风寒,她去吗?”六姑娘问。

    “听三姑娘身边的小满说,三姑娘还未起身呢!”女使春分回道。

    “那就是不去了。”六姑娘左右瞧着,甚是满意今日的装扮。

    府门外。

    “六姐姐怕又要挨骂了...”七姑娘云葵小声凑近五姑娘云莲耳旁说着。

    却被五姑娘的手臂顶了一顶,小声道:“莫要在背后议论。”

    七姑娘听着这话有些不悦:“五姐姐怕什么,我也没说六姐姐的坏话...”

    站在前头的四姨娘赵翠媚这时别过头来嘘了一声,七姑娘才静了声。

    温家女眷今日到寺拜佛,皆聚在府院大门处等候;见六姑娘才现,温家君母孟碧霜不好气的呵斥一声:“几时了,现才出来!”

    二房王甄姨娘,四房赵翠媚姨娘同抛来一丝异样眼光;六姑娘见着大伙都瞧望着她,突有些面红耳赤,又不敢出声,只得微微屈身低了个头。

    几个小斯拉来马车四辆。女眷按房落座,待大房车首走,他房才可跟之。

    另,京城外一里处。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缓缓行动。里头一位老夫人正与一位妙龄少女畅聊话题。

    “到京城,路都好走了些。”云锦撩开半飘半掩的车帘,微微探出头望了一眼。

    车窗外远处便是京城门,从潮州府来到京城,大姑娘与老夫人已行驶了近一个月有余,更是经过了多座城镇。

    若真要对比,那这京城必定位首!确实是高大宏观:“原来这就是京城。”

    走的这些日子,就这两日有所回温,这外头可算停了落雪。

    “从潮州府到京城,从水路到土路。一路倒是看了许多美景,不过潮州府终究要更舒适些,这京城实在是冷。”老夫人也撩开窗帘望了一眼外头。

    “潮州府京城都好,外头风寒,祖母就莫要再探头看望了。”云锦将小窗关上,把窗帘拉好。

    祖母拿过云锦的手捂着,又拍了拍说:“这下可真离开了潮州府,到这京城,虽是...”

    云锦反捂祖母的手说:“祖母不说,云锦都晓得。”

    “那便好!”老夫人欣慰的笑了笑。

    寺院。

    温家的马车缓缓到寺。温家女眷在女使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下了车。

    寺院外。俩位僧人正拿着有些粗制的枯枝扫把打扫地上的落雪。见有人来,都一一做了礼节。

    三房秦含冬姨娘瞧见了自家马车后还停了沈家的几辆马车:“今日是难的好日,沈家女眷也来礼佛。”

    闻声,大伙都往那边瞧了去...

    只见沈家车旁还站着几个人,他们围在一处说话。其中那穿着不凡,且生得俊俏的,便是沈家嫡长子,沈伯怀。

    五姑娘见着心里突一颤,不觉多看了几眼。

    “今日确实比昨日要暖和些,进去吧!”开口间,口中飘出来的一缕烟雾很快消失在空气中。君母理了理衣袖,带头进寺院,其他女眷跟在其后。

    ......

    “七妹妹今日这打扮,好不适今日礼佛。”六姑娘原是走在前头的,这会拖慢了脚,竟走到后头与七姑娘谈话。

    “不知我这打扮是碍着六姐姐了?”七姑娘眼视前方回道。

    “我也是好心提醒,寺院要的是素净,看你这满身花花草草的,多少不适。”六姑娘说。

    “劳六姐姐费心!妹妹我,就喜欢这花花草草!”七姑娘说。

    “真是,不知礼!”六姑娘有些不悦的往前头走去...

    七姑娘有些气愤,正想开口说话,却被身旁的五姑娘拉扯住;五姑娘摇头示意,让七姑娘莫再说话...

    七姑娘很是气愤。可这里是寺院,确实不适争吵,这才不得咽下这口气。

    寺院内。

    沈家女眷礼完佛正从大殿出来,与温家女眷碰了正面。两家互相行揖礼,温家君母开口:“二位夫人今日也来礼佛。”

    “我瞧着今日回温了些,便来还愿。没想如此巧!”晋佳侯爵府侯夫人曹安初满面春光,笑脸相迎。她与温家君母曾有几面之缘。

    “这位想必便是贵府的姑娘吧!”孟碧霜问站在曹安初后头的妙龄姑娘。

    “小女沈孟熹。请伯爵娘子安,请各位姨娘,姐姐妹妹安。”沈家二房三姑娘走到跟前作揖行礼。

    “沈姑娘有礼了!听闻姑娘是沈府唯一的姑娘?那可是心肝宝贝着。这几位是我们温家的姑娘。若姑娘不嫌弃,可随时到我们府上来玩!”君母看着沈孟熹如此知礼,心里喜欢得紧。

    沈家二夫人张佩兰上前,笑道:“姑娘们个个看着水灵乖巧,喜欢都来不及,哪舍嫌弃!不过温娘子不舍嫌罢。我们家这姑娘打小都是跟哥儿几个一起玩,要是有姑娘们陪伴那也是最好的。”

    “哪舍得,姑娘如此知书达礼,可招人疼,今后仅管来我们温府玩!”孟碧霜。

    ......

    大殿中堂。

    一金身大佛盘坐,佛下两旁坐僧。温家女眷依次入殿拜佛。跪首孟碧霜,其他女眷按房次跪于身后。

    三叩一拜,后起烧香,再拜:“佛祖保佑...”

    君母陪嫁女使李妈妈轻手轻脚又有些急促的从外头进入殿内,微微屈身于君母身旁小声说道:“君母,府上小厮来报,说是潮州府的老夫人已到温家内。”

    君母一听,睁开了眼,看了看李妈妈:“按理说,老夫人该是明日到,怎么今日便到了?”

    “许是路好走了些,故而马跑得快些?”李妈妈猜测。

    君母拜了拜佛祖,又道:“主君上朝可回了?”

    李妈妈想了想,说道:“这个点,恐未回...”

    君母拜了拜佛祖,随后在李妈妈搀扶下起身;其他女眷跟之。

    到了寺院外,君母才开口吩咐:“李妈妈说,老夫人已到家中。这一会回到府内,便直接去大厅请安。”

    “老夫人来,府上可又热闹了。”三姨娘秦含冬说。

    “云娉近日身体可好些了?”君母问。

    “回君母,云娉这几日在妈妈们的照料下,好些了。”二姨娘王甄撩了撩头发回应。

    君母看了一眼二姨娘,没有其他表情:“甚好。待会到了家中,家里的哥儿几个也得吩咐上,老夫人许久未见孙儿们,定是念得紧。”君母吩咐了身边的俩位妈妈后上了车。

    摇摇晃晃的马车行走半途,君母将帘子撩开,对外头双手摆置腹前的周妈妈吩咐着:“周妈妈,前头那家的点心不错,你去带些回家中,好给老夫人品尝。”

    “是,君母。奴这就去!”周妈妈应了君母的话后,便立刻带走身旁的女使前去购买。

    君母放下帘子转头又对身旁的六姑娘说道:“一会性子可要收收些,请了安后便陪祖母好好说说话,可别成天就知道跟云葵斗嘴!”

    六姑娘望着窗外,回头看了一眼君母:“知道啦母亲!”

    ......

    行于最后的是四房的马车。里头坐着四姨娘、五姑娘和七姑娘。五姑娘向来文静些,不比七姑娘一般淘气好玩。

    四姨娘理了理七姑娘额头的碎发:“待到了府上,可不能贪玩!”

    “姨娘怎么不说五姐姐。”七姑娘挠了挠头,又将方才的碎发挠出。

    “你若像你五姐姐这般乖巧,姨娘自然不说你。”四姨娘说。

    “想想就来气!六姐姐竟说我今日打扮不适礼佛!我就回一句我喜欢如此打扮,竟说我不知礼?”七姑娘愈想愈气。

    “六妹妹一向注重打扮,她说的也颇有点道理。”坐对头的五姑娘漫不经心一说。

    结果七姑娘一听,满脸气急:“五姐姐!自家亲妹妹都被欺负了,你竟还帮她说话!”

    “小点声!”四姨娘急急拉住七姑娘的手:“这话要被前头的人听去,不罚你跪几日祠堂都算轻的!”

    “可...五姐姐竟说这话,实在伤人!”七姑娘委屈至极,泪珠都要落下了。

    见此,四姨娘不得说说五姑娘:“云莲也莫要如此说妹妹。怎么说,是自家亲妹妹,疼都来不及。”

    “姨娘知道云莲的,云莲并非故意言伤七妹妹。只是,我们都是温家的姑娘,哪有亲与不亲的,都是父亲的孩子,自是都亲。七妹妹以后这话,可说不得。”五姑娘说。

    四姨娘听着有理,笑道:“姨娘自是懂的。你五姐姐说的无错,这些话以后可不能说,要是被你父亲听去,准伤心!”

    “是是是,姨娘和五姐姐都无错,就云葵错了!这一会回府,我准把这身换了,话也不说了,安也不请了!”七姑娘气得原想别过头不看她们两个,却不想四姨娘这时将她的嘴唔得死死的:“小点声!”

第二回 两全其美

    温府二房。

    三姑娘温云娉半倚在美人榻上,身上裹着一件毛衫;贴身女使小满掌管着炭火,回三姑娘问话:“这会该是要到府上了。”

    “咳咳...母亲她们可回了?”三姑娘问。

    “已经派了人前去告知君母了,这会也该是在回来的路上。”小满将桌上的药汤递给三姑娘:“姑娘,药温些了,您快喝。”

    “上次那支发簪你可有给我收好?我可是要留给我这未曾见过面的大姐姐。”三姑娘想起上次在街上看中的一支发簪。

    “收着呢!姑娘这般喜欢,怎不自个留着?”小满将发簪翻了出来,递给三姑娘。

    “我倒也用不上。再说了,我也就这个拿得出手了。”三姑娘看了看发簪,没有损坏,又放回盒子:“一会出去带上,可要避开六妹妹!”

    “是!六姑娘要知道三姑娘这里藏了这么一支好看的发簪,准要了去!”小满将发簪收好。

    “六妹妹甚是爱美,也注重打扮。改日再去挑些好看的,给各位妹妹送去,便当是姐姐疼妹妹了。”三姑娘将毛衫扯开,自己起了身,吓得小满放下手里的工作,快步跑了过来。

    “姑娘!您病才见起色,外头风寒,待妈妈们来传再去不迟!”小满将毛衫给三姑娘披上。

    三姑娘拍了拍小满的手:“给我梳洗打扮,这要见祖母,总不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那姑娘在屋里头等着小满,小满这就去打些热水来!你们几个记得看好姑娘,莫让姑娘吹了风!”对外头打扫院子的女使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姑娘怎么也不能再出事了。不然二姨娘准扒了我的皮!”小满是害怕的,上次害三姑娘不小心落了水,回来可是被二姨娘痛打了一番,这会身上还乌青着呢。

    ......

    温府大厅。

    “君母回来了!老夫人,姑娘们回来了!”荣管家笑开了嘴,一个劲的往大厅里小跑而去。

    老夫人与卫妈妈相视一笑,起身理了理衣裳再坐回去:“没乱吧?”问身边的卫妈妈。

    卫妈妈躬着身给瞧了几眼,笑道:“好着呢!”

    乱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未见着人便先听见孟碧霜的声音:“母亲舟车劳顿,辛苦了!”

    “今日天回温,本想着母亲应是明日再到,便无头无脑的带着姑娘们去礼了佛...”君母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篷衣解了下来。

    一身理干净才进了厅:“想着好给母亲拜求安康。却不知母亲前先到府,是儿媳思虑不周,未能前往接见母亲,还望母亲见谅...”君母及众女眷都作了揖礼。

    从庭外一路快步走来,孟碧霜是先出声再现人,到了老夫人面前,话也就差不多说完了。

    “你有心了。这京城路好走些,故而快了些,怨不得你!”老夫人回应着,满眼心喜的望着站在厅中央的几个哥儿姐儿。

    孟碧霜一愣才回了神:“还不快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安康!”

    “祖母安康!”...

    老夫人也就这两个儿子。温衡是老夫人与老侯爷的大儿子,居住京城已近二十年。温衡的二弟温盛是居住远在南方的潮州府,二老原是跟二儿子温盛生活的。

    这次老夫人来是要将大姑娘温云锦带回温衡身边的...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温衡求娶孟碧霜还未过门时,便在外头先有了妻儿,本想待孟碧霜过门后,再将这未有名份的女子纳入府...

    可云锦却急着出世,是提早了好些时日出生。云锦的母亲无福,因此生下云锦后便离世。

    孟家是将军府,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此事最后也没能瞒住,很快传入将军府。孟碧霜的父亲一听气怒,当场就悔了婚。

    可温衡还未娶妻,自己的弟弟温盛却早已越了序先是娶妻生子。

    温家二老因此着急,更是好一番劝说将军,而孟碧霜当时也是爱惨了温衡,硬是要嫁进温府。

    终是将军子女,脾气烈。孟碧霜竟以性命做要挟!最后逼孟将军不得不成全孟碧霜嫁予温衡。

    孟碧霜并不介意温衡有这个女儿。可孟将军怎会如此慷慨,自己的爱女已经受了委屈,怎可一而再则三的容忍...

    故而孟将军提出了要求,硬是要温衡将云锦送走,不然便妄想娶孟碧霜。

    最后温家一家子连夜参详,后决定将温衡的大女儿云锦过继给二房温盛。

    二儿子温盛,膝下育有二子,而温盛夫妇却迫切想要女儿。这怀的第三胎也不知是男孩女孩,故而将大姑娘过继他们名下,倒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

    “安康安康!都起来都起来,不必拘着礼!”老夫人笑开了花。未曾想这多年不见,温衡膝下竟孩子成群。四个姐儿,三个哥儿,再算上云锦,便是八人!

    若是老伯爷还建在,定也是心喜的。

    一时,老夫人的眼角不自觉的泛了泪花,卫妈妈对老夫人最是清楚不过,这才及时掏出袖里的手绢替老夫人敷了敷眼角...

    “世倾给祖母请安!”二哥儿上前作揖。

    老夫人看着眼睛发亮,觉着眼前的二哥儿像极了一个人:“这都到娶妻的年纪了,可对姑娘了?”

    世倾听着有些许害羞:“未曾。”

    “哎呦!这这这,老大不小了!”老夫人急得就差没站起来。好在身边的卫妈妈有眼力见,及时安抚住老夫人,示意让她别激动,别吓着孩子。

    “云娉给祖母请安!”三姑娘打扮得稍有起色,倒是看不出是病着的。

    “老夫人,这是二房的三姑娘!”李妈妈解说;老夫人听着,满意的笑着。

    “世熙给祖母请安!”四哥儿书生气息最为重,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看着不仅乖巧,声也是柔中有力。

    “这是三房的四哥儿!”李妈妈说。

    “云莲请祖母安!”五姑娘有些胆怯的上前作揖。

    “这是四房的五姑娘!”李妈妈说。

    “我是大房的六姑娘!云懿给祖母请安!”六姑娘自报家房,惹得一阵欢声笑语...

    “请祖母安!我是云葵,四房的七姑娘!”七姑娘瞧了一眼六姑娘,再瞧老夫人。

    “祖母安!我叫世彧,是三房的...八哥儿,是咱府里最小的哥儿!”最后出来的,是一个仅有六岁的小毛孩。

    老夫人见着心喜不得,示意让荣管家将八哥儿牵到身前:“哎呦,惹人惜惹人惜,我的好孙儿哟...”

    “请老夫人安!”三个姨娘最后上前请安...

    君母上了座,其他人才落了坐:“主君今日上朝晚归了些,母亲舟车劳顿,可要先去歇会?”

    “我倒是不累,看着这满堂儿孙,心喜,这那还睡得下?”老夫人对着八哥儿说。

    “周妈妈。”君母示意周妈妈将糕点端上前去:“这家铺子的点心是京城最好吃的,儿媳特意让周妈妈去买了些,现还热乎着,母亲可尝尝!”

    老夫人点了点头。伸手取了一块尝了尝;没想竟是意外的好吃:“味道确实不错,你也尝尝!”老夫人递了一块点心给卫妈妈。卫妈妈自小就是跟着老夫人的,故而感情甚是好。

    “祖母好好呀!”这时世彧忍不住开口:“父亲都没这么对世彧过!”

    厅上人听着,都笑了...

    “彧儿不可乱说!你们父亲待你可都是最好的!”三姨娘不得插上一嘴。

    “还是孩子,无事的。”老夫人自然是最疼孙子的,说什么都不为过。

    君母望了望厅内四处,思虑半天最后还是开口:“听李妈妈说,大姑娘也来了。怎么,不见她人...”

    厅上的其他人也都好奇的四处探望,确实没见着人。不过早前倒有听闻,这个大姑娘不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还是潮州府的才女!

    “回君母,大姑娘洗漱去了。说是头次要见母亲见弟弟妹妹们,要梳妆打扮好!”卫妈妈上前回应。顺道摆了摆手,让候在屋外的女使进来。

    “大姑娘来前,便给在座的哥儿姐儿备了礼。君母与三位姨娘也有!”卫妈妈亲自上前,将君母那份礼品奉上。

    礼品有做衣服的花布,也有潮州府的特产,茶叶、饼等等...

    “大姐姐比父亲还好!”世彧再次开口,吓得三姨娘在座下摇头示意。

    “大姑娘有心!那我便替哥儿姐儿几个,谢大姑娘的礼了!”君母满脸欣喜说。

    “母亲...”云锦将斗篷褪去,进了厅。一路到孟碧霜身边。

    厅里的女使及几个哥儿姐儿都看呆了眼。没想到这大姑娘长得如此标致!声音如此轻柔!

    “云锦何德何能,能受母亲的礼。该是云锦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康!”云锦站到孟碧霜身前作揖,君母连扶起她。

    云锦又转身向其他弟弟妹妹作揖;他人一一回了礼,云锦才上了座。

    所有人都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姐姐。看上去确实与她们有几分相似,可也是更胜一筹!

    “你既唤我一声母亲,我便是认下你这个女儿了。待主君早朝归来,我们夫妇便给你接风洗尘!”君母又说:“周妈妈,你亲自去备好红花水!”

    “君母放心,奴这就去!”周妈妈说。

    李妈妈过来传话:“君母,都安排好了!”

    李妈妈搀扶君母起身:“时辰也不早了,母亲还有大姑娘现粒米未进,肚子想必是饿了。来之前我已吩咐好后厨备了饭菜,现就在后厅。待温饱了肚,主君也该回来了。”

    这么一说,老夫人确实感觉到饿了。不得不说,孟碧霜确实不错,安排得很周到,老夫人甚是满意。

    卫妈妈搀扶老夫人起身,这就移身后厅。

    八哥儿世彧很是喜爱这个突然出现的祖母;他紧紧牵着她的手,抬头说道:“祖母,彧儿知道路,彧儿带您一起去!”

    “好!”老夫人摸了摸八哥儿的头笑着,牵着八哥儿便走在最前头;屋外几个女使拿着斗篷候着...

    “八弟弟是自己想吃吧?”七姑娘不客气的拆穿,却被四姨娘给了一眼神警告。

    “能跟祖母一起上桌,是世彧的福气!”八哥儿才不怕有人拆穿他,他可是最聪明的。

    “呦,这小嘴甜的!”老夫人惊喜一脸,更是乐开了花。

第三回 儿孙满堂

    宫外。

    早朝离宫。温衡身边的跟从二四一直候在宫外,待见了温衡,这才小跑过去告知老夫人的事。

    接到老夫人的消息,温衡一时激动,走得快些,也险些打滑在地。好在二四将他搀扶住,这才没在百官前丢了颜面。

    天实在寒冷,进殿面圣不可披斗篷。待出了宫,二四才将斗篷给温衡披上,确实暖和许多。

    车夫迅速将木梯摆好,二四搀扶温衡上了马车。碰得温衡那双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冻得通红,二四很是暖心的给搓了搓,给哈了哈暖气,结果自己倒打了个颤...

    温衡撇了一眼二四:“倒是没白疼你。”

    “主君待小的好,小的自然要对主君好!”二四恭恭敬敬的,将温衡的手盖好。

    “老夫人到府几时了?”主君问。

    二四想了想:“该有一两时辰了。今早君母陪同姑娘们去礼佛,听说也是急匆匆赶回。”

    “接到了?”主君又问。

    “未曾,说是君母姑娘们回到府,老夫人已在厅上坐着了。想是到好一会了的。”二四说。

    “云锦那丫头,也来了?”温衡有些紧张。

    “是,听说大姑娘还给君母姑娘们备了礼!”二四说。

    “可看见是什么?”温衡好奇。

    “这小的倒没听说...”二四说。

    “哦...”温衡明显坐得不自在了:“让他赶快些!”

    “主君,这冰天路滑,已是最快了!”车外车夫耳尖,这就回了话...

    温府大门。

    马车稳妥停在门外,还未等木梯摆上,温衡便已经着急的欲直接跳下车;好在被二四扯住:“地滑啊主君!”

    温衡一路小跑进府,顺手拽住一个小厮便问:“老夫人在哪?”

    小厮作揖:“回主君,老夫人在后厅用膳。”

    温衡听着倒松了口气,脚步也放慢下来:“既然在用膳,那待老夫人用膳完再过去。”

    “那,先将朝服换了?”二四问;温衡没有回话,倒是回了自己的屋。

    屋内炭火早已备好,暖和至极。温衡让二四搬了把椅子过来,烤烤手:“去把娘子喊来...别惊动老夫人!”

    “诶!”二四作了揖礼退了出去。

    ......

    孟碧霜在后厅便看见二四,见他神色便知道温衡有事。也不做声,找了个借口便离开后厅...

    撩开帘子进了屋,见温衡正抖着腿在烤火,君母问道:“主君回来了,怎么不先去给母亲请安?”

    温衡回头看了一眼孟碧霜:“坐那!”指着旁边的椅子。

    “你们都下去。”温衡让屋内的女使妈妈们离开。

    “母亲在用膳,我此时去,定会扰了。”温衡想了想又问:“母亲可有说什么?”

    “母亲倒没说什么...”孟碧霜跟着烤火,她知道温衡想问什么。

    “真没说?”主君问。

    “也就提到倾儿还未对姑娘,激动了些...”君母说。

    温衡想了想:“母亲说的是也,这倾儿确实到婚娶年龄了。正好趁母亲在,把倾儿的婚事给定了。”

    “大姑娘都还未出阁,倾儿怎么...长幼有序,云锦怎么说也是温府长女,她未嫁,下边的弟弟妹妹又怎可先嫁娶。”孟碧霜提醒着温衡。

    见温衡不说话,君母又道:“大姑娘她,一来便喊我母亲了!”说到这,孟碧霜笑了笑,还有些得意,知道温衡定是羡慕她的。

    温衡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孟碧霜,激动得站了起来:“她喊你母亲了?”

    孟碧霜点了点头:“我跟大姑娘说了,待主君早朝归来,我们夫妇便给她接风洗尘,她也应了!”

    温衡似笑非笑的说不出话。他很担心,真的担心这个从小不在身边长大的女儿会不认他,甚至会讨厌他...

    “我已经让周妈妈备好红花水了,一会便给大姑娘理礼!”君母说。

    “好娘子,不愧是我温衡的好娘子!”温衡高兴得不知要如何答谢孟碧霜,只得一顿夸赞,听得孟碧霜笑出了声。

    “诶对了,大姑娘如今也到婚龄了,今夜去母亲屋里头,主君可记得提议此事!”君母说。

    “这...她才来...不妥吧!”主君说。

    “哪里不妥了,大姑娘也不小了,再不出嫁,怕要被外头的人造作话了!”君母说。

    温衡犹豫了会,觉得孟碧霜说的也无错。既然云锦回到他身边了,那他便得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这云锦的人生头等大事,若由他做,倒也是稳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身份。

    ......

    老夫人屋里头。

    用了膳后,各房姨娘与姑娘们都回了屋。云锦去了老夫人的院子,知道温衡一会要来请安的。

    老夫人拉着云锦的手安抚着,知道这个孩子心里头紧张。

    君母身边的周妈妈留下照顾着,给老夫人还有大姑娘上了茶:“再添点炭火来,火候不够。”对手下的女使说。

    “周妈妈待温府好几年了?”老夫人问周妈妈。

    “回老夫人,承主君君母的厚爱,奴到温府已有十五年了!”周妈妈作着揖礼。

    “看着就是会做事的。”老夫人夸赞。

    “老夫人厚爱了。”周妈妈心喜得紧。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有女使进来报:“老夫人,主君,君母来了!”

    云锦听着回了坐,心里紧张得很。端在手上的茶都晃了。卫妈妈因此上前小声安抚着:“姑娘莫怕。”

    “来了?”老夫人先开了口。

    “母亲安康!”温衡见着老夫人,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姑娘,她便是锦儿!

    “父亲...”云锦微微屈身作揖,眼睛不敢看温衡。她,终于见到亲生父亲了。

    温衡有些不自在,想伸手扶着云锦又不敢上前,最后收了回去:“诶!别站着...坐!”

    “母亲舟车劳顿,衡儿却因朝中事务繁忙,未能前去接母亲,望母亲见谅。”温衡又起身对着老夫人作揖。

    老夫人整了整袖子,说道:“自家人也无需多礼。这朝中之事便是圣上之事,圣上之事便是百姓之事,身为圣上的臣子自是要为圣上排忧解难,我自是理解的。”

    “母亲说的是。”主君说。

    “你说你这做父亲的,怎么对子女之事如此不上心?”老夫人终于忍不住询问温衡。

    “母亲...”温衡的屁股还未碰到椅子又吓得站起作揖,他不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家中的哥儿姐儿都到了可婚配年龄,怎么倾儿这么大了,还未娶妻?你可知你弟弟那长子玉翰都当爹了,玉塾六月也娶了妻了...”老夫人说得着急,喘了口气。

    又看了看大姑娘,说道:“锦丫头原是对了李家长子李见的。可咱锦丫头还未过李家门,那李见便在外头有了人,竟还闹出人命告上官府!好在盛儿一知,便将那婚书给撕了,当众退了婚。虽如今快成老姑娘了,可也比嫁李见的强!”

    大姑娘听着低了低头,一脸娇羞;温衡听着也松了口气,同时也很是惭愧。

    孟碧霜见此,连起了身回应:“母亲莫怪,是儿媳的错!本应是儿媳分内之事,只是想着倾儿明年要科考,便与主君参详了,打算待倾儿科考后再给说亲的...”

    “胡闹!待科考结果出来,好姑娘都被别家挑了去!剩下的,你们会要,倾儿会要?”老夫人突然来了气,话也重些。

    温衡拉着孟碧霜一下靠前俯首弯下了腰:“是儿子的错,是我们没考虑周全!”

    “也无需如此!”老夫人示意身边的荣管家去把他们拉回坐上。

    “这次带锦儿来,不仅是来见你这个父亲,也是要你为锦儿寻得好人家。锦儿将来是要留在京城,结亲生子过一生的!”老夫人端起茶盏说道。

    “祖母!”云锦听着红了脸。

    “待翰儿三兄弟科举高中,你弟弟一家也就搬来这京城安家了。”老夫人拐着弯的告诉温衡,云锦始终归温盛名下。

    “是!”温衡与孟碧霜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着。

    “待你弟弟搬来这京城,我依旧跟他那的。”老夫人告知温衡,她不会一直住他这里。

    “这院子自早便是留给母亲的,母亲不住,空着也是空着...”主君小心回话。

    老夫人清楚温衡要她留下的原因。毕竟他是长子,自己的母亲却跟着自己的弟弟过日子,多少有失脸面。

    “住哪都一样。你尽早给哥儿姐儿几个对好亲,我也就放心,你天上的父亲也安心了!”老夫人将茶盏放下:“这事可不能拖着!”

    “是!”主君又起身作揖。

    “下月陈国公府的国公夫人要办那什么灯会,说是邀请了全京城的达官显贵,名门世家。到时我与主君再给哥儿姐儿好好物色...”孟碧霜笑了笑这确实也是机会。

    “也罢。对了,该给锦儿接风洗尘了...”老夫人提醒,既然温衡夫妇都在。

    孟碧霜一愣,差点忘了这事:“是。周妈妈,去取红花水来!”

    “诶,老身这就去!”周妈妈作揖了个礼退了出去。

    ......

    温衡与孟碧霜一人手持一个木盏,盏内盛有半盏清水,加插一支新采摘的番石榴树枝,俗称红花水。

    温衡夫妇手持花枝,往木盏里沾了沾水,又手晃花枝。水成滴,洒向云锦全身,俗称接风洗尘。

    “平平安安,身体安康。”主君君母洒了洒水滴。后,周妈妈将两个木盏撤走,这礼便成。

第四回 接风洗尘

    温府四房。

    飘香四溢的寝屋,四姨娘半倚在床榻上,脚下两个女使跪着伺候脚部按摩。

    四姨娘举着自己的手瞧了瞧指甲,似乎有些不满:“刘妈妈。”四姨娘将手伸到刘妈妈面前,示意刘妈妈给她修指甲。

    “到时候再送出去!”七姑娘这时从外头进了屋,身后带的几个女使端着花布来到长榻前,给四姨娘作揖。

    “送什么出去?”四姨娘悠哉一问。

    “花布,做衣裳!”七姑娘褪去斗篷落了坐:“听三姨娘说,京城街道旁有个裁缝做衣裳甚是好看,女儿也想去做一件。”

    “大姑娘的花布确实精美,诶!”四姨娘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坐起:“陈国公府下月办花灯会,到时你们姐妹几个定是要去的,正好做几件好看的衣裳,到时可穿!”

    “这跟做新衣裳有什么关系...”七姑娘突然有些发困的打了个哈,有些困倦的走到四姨娘床榻边:“姨娘,我咪会...”

    “诶!”四姨娘被迫下榻:“你以为陈国公府真真是单纯的想办什么花灯会让你们一群小姑娘去赏花灯?那要如此,邀一些郎君去做什么?他们怎会喜爱这些东西...”刘妈妈冲四姨娘摇了摇头。

    “睡啦?”四姨娘过来看:“真睡啦...”

    四姨娘无奈的看了一眼刘妈妈:“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姨娘莫操心,七姑娘现下还小,总会明白的。”刘妈妈搀扶四姨娘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姑娘让你们把这花布往这送是要做什么?”姨娘问端着花布的女使。

    “姑娘说,想给姨娘也做身好看衣裳,这些花布是要给姨娘挑选的。”女使回应。

    四姨娘听着心喜,对身旁的刘妈妈说:“她心里倒总想着我。”

    “姑娘是个有孝心的。”刘妈妈说。

    四姨娘摸了摸那几块花布,最后选中一块:“就它了吧。对了,五姑娘那边也让她挑好再一并送去。记得,让裁缝先给姑娘们做,她们下个月必须要穿着去!”对刘妈妈说。

    “是!”刘妈妈示意让女使们退下。

    温府二房。

    “她倒好命,一来便是伯爵府的嫡长姑娘。”二姨娘坐在一旁盯着三姑娘点茶。

    “大姐姐虽是过继给叔父,可终归是父亲的亲闺女,我们的亲姐姐。”三姑娘点了半天的茶,竟一点也没有起色:“不捣了不捣了...”

    “你,这都做不好,好歹是伯爵府的姑娘,这些礼仪也是请了嬷嬷教的,你怎么就学不会呢!”二姨娘看不下去,自己亲自上手。

    三姑娘洗把手,坐到另一边吃茶点心:“还不如习武呢,想来还是沈家的三姑娘好命,三个堂兄都是习武之人!”

    “姑娘家习什么武。人家堂兄小时虽是习武,可现不也从了文?也没见人家三姑娘习武...”二姨娘手巧,这么快就点好茶:“呐,你看看...”

    “京城也就孟家乃武将之家...”三姑娘说。

    二姨娘想了想:“沈家郎君能文能武,如此说来,便是文武双全了!”

    三姑娘听着笑了笑:“这么看,我们温家倒算是雨露均沾!”

    “什么意思?”二姨娘问。

    “他们侯府,就除了二房有一个三姑娘,其余都是哥儿。”三姑娘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些羡慕沈家二房三姑娘。

    二姨娘倒是赞同三姑娘的话:“偏偏还是二房嫡出的姑娘,侯爷就娶一个曹夫人,生了三个好儿子,而二房的张夫人生了一儿一女,虽是娶了一个小二房,也就生了个儿子...这偌大侯府,就二房一个庶子,说出去倒也是美话。”二姨娘拿着手帕擦着指甲。

    “那庶子怕是也不好过,偏偏就他一个庶出。”三姑娘吃着热茶,随口一说。

    “那也是侯府唯一的庶出,有何不好!你看看咱温家,除了世倾还有六姑娘,其他哥儿姐儿几个不都是庶出...哦,现在还来了个大姑娘。”二姨娘抱着暖壶,指了指外头。

    “姨娘。”向妈妈喊了一声,提示二姨娘小点声,现在府里可有老夫人在,更是不能出差错。

    “诶呀姨娘,您坐下!你激动个做什么,庶出又怎么了,在我们温家,这些不过名头上的虚实。便是庶出,我们不也好好的,过着比神仙还快活的日子?”三姑娘将二姨娘拉到椅子上,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嫡庶。

    “也就你心宽。这将来寻亲事,怕是与侯府无缘了!”二姨娘不敢说太直白。

    “什么侯府,谁说一定要侯府了。母亲是个公正的,自是会为我们姐儿几个寻得好亲事。”给二姨娘上茶:“再说了,女儿可是打听了母亲娘家舅舅孟将军,他有一儿子孟子青,也是大哥哥这般年龄,说是,也未娶妻呢...”

    二姨娘嘴角上扬:“怎么,你是想嫁给君母娘家,亲上加亲?”

    “这有什么不好...怎么也是将军府,不比侯府差哪去。再说了,舅舅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定是要继承他衣钵的,我要是嫁过去,自然就是将军府的君母了。而他那对双胞胎妹妹迟早是要嫁出去的...”三姑娘盯着二姨娘说。

    二姨娘端着茶盏的手愣住了,她从来没想到三姑娘竟也有如此的心思盘算:“娉儿不愧是我王甄的女儿,想得周全!”

    “姨娘的女儿怎么会差...”三姑娘说。

    二姨娘听着心喜,将暖壶递给向妈妈:“去换个热乎的来。”

    “可怎么说,嫡庶终究有别...娉儿若能嫁个大户人家做君母,姨娘我也真宽心了。”二姨娘一下子又忧虑起来。

    “母亲是好的,不比外头那些个人家的君母。定会往好的挑!姨娘且宽着心吧。”三姑娘吃着点心。

    二姨娘看了看向妈妈,向妈妈微微点头,示意三姑娘此话有理...

    温府院内。

    二哥儿温世倾是个有谋略的,性子也是孤傲,虽是出于大房,可性子却不像温衡和孟碧霜。

    与四哥儿八哥儿也不同。他喜文,两个弟弟倒是像三姑娘云娉一样喜欢习武。不过温衡说了,习文才有出路。自然而然,四哥儿八哥儿听话,后便也习了文。

    老夫人说,世倾的性格与他叔父的长子玉翰一样,连喜好也相同,到时指不定还可一同入朝做个文官。

    二哥儿的跟从启蛰,他从小跟在世倾身边,性子也多少被他影响,也是不多话的。

    院里。四处冰融化成水,四周寒冻,可世倾却还是习惯待在屋外院子的石椅上看书。

    去大姑娘屋请安回来的六姑娘路过此处,看见世倾就安安静静坐那看书,一时起了挑逗之心;六姑娘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启蛰别暴露了她。

    六姑娘忍着冻,咬紧牙将自己的手往水槽里捞了几滴冰水来,悄悄的滴在世倾的耳朵上...

    世倾冷得一哆嗦。其实他早知六姑娘在身后,只是不忍打破六姑娘的童趣之心。几滴冰水能让他这个顽皮的妹妹开心也无碍。

    “六妹妹就不怕冻坏自己的手?”世倾将书本收了起来,轻轻擦去耳朵上残余的冰水。

    “能让二哥哥开口说话,这点冷算什么。”六姑娘抱着暖炉打了个颤,明明冻得很。

    “去给六姑娘取个热乎的来。”二哥儿吩咐启蛰。

    “不用,这个还很暖和,刚换不久的。”六姑娘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那些书,又不感兴趣的放下。

    “祖母可说了,要二哥哥早点娶妻,二哥哥怎么还一门心思待这里看书?”六姑娘说。

    “见识是要靠自己去认学的,婚娶靠的是缘分,二哥哥缘份未到,不待这看书,岂不是要荒废日子?”二哥儿对六姑娘说。

    “什么缘份,二哥哥可别糊弄妹妹我,我可不傻。要照二哥哥这般整日待在院子里埋头读书,这缘份迟早给你自己读没了...”六姑娘说。

    六姑娘将书收了起来递给身边的启蛰:“拿回去,二哥哥不看了!”

    启蛰被迫接过书,但不敢走,他看着二哥儿:“二郎君...”

    “六妹妹这是做什么?”二哥儿示意启蛰将书放下。

    “二哥哥勿怪。妹妹我,是真替二哥哥着急!”六姑娘伸长脖子,对二哥儿说。

    世倾知道自己定是说不过他这个六妹妹,所以搬出杀手锏:“那二哥哥我,可否认为是六妹妹着急出嫁,可却因为自己的二哥哥还未娶,六妹妹又不好越序。故而六妹妹这才着急的来催二哥哥好早日娶妻,六妹妹也好早日嫁如意郎君?”

    六姑娘听着吓得站起身,听着身旁的女使们都低头笑着,六姑娘突然害臊得紧:“二哥哥...二哥哥怎么说这话,不害臊!”

    六姑娘害羞得提裙子就跑,生怕下人们看见她那羞红的脸。

    世倾也是难为,他也不是故意要说笑自己的六妹妹。只是云懿向来顽皮,话也多,只要被她逮着尾巴,那不得巴巴说个没完,而他也休想静心的看他的书了。

    六姑娘躲进屋内,将暖壶搁在桌子上,一双手捂着自己的脸,方才真的让她羞死了:“二哥哥真坏!”

    “六姑娘也不必在意,二郎君指不定是说着笑的。”春分在一旁说服着。

    “什么说着笑!二哥哥就是故意要羞辱我的!哼,这个坏榆木脑袋,看我不跟母亲说!”六姑娘想想就委屈,她定要告诉孟碧霜,好让孟碧霜替她出出气。

    六姑娘想着对,于是匆匆离开屋;女使春分将桌上的暖壶带上,知道自己的姑娘是心急忘了暖壶:“姑娘,暖壶!”

第五回 嫡庶有别

    温府大房。

    烛光桌上照,灯前读书忙。二哥儿包裹着棉被盘坐在窗榻前看书。

    “二郎君!”启蛰着急进屋通报:“二郎君,君母朝我们院来了,还带了人。”

    世倾望着启蛰,清楚启蛰最是了解他,能让启蛰着急的,定是有什么事:“带的什么人?”

    “黑灯瞎火倒看不清脸,不过瞧着身型倒像是姑娘...”启蛰说。

    “姑娘?可看清有几个人?”二哥儿问。

    “六六个...”启蛰说。

    世倾叹了口气,让启蛰先下去:“看来母亲这次是硬着来的。”

    “我便知你还未歇下。”孟碧霜果真带了一群姑娘来,让其候在门外。

    世倾下了榻作揖:“夜深,母亲来寻孩儿是有何要事?”

    “方才我见启蛰急匆匆的进了你的屋,想必你已是知道的。”孟碧霜不喜欢拐弯抹角。

    世倾也不想装愣:“母亲又何必费如此心思,您最是清楚孩儿的心。”

    “正是因为清楚,才不能放纵。倾儿,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收下这些姑娘。”孟碧霜将屋里的蜡烛通通点燃:“母亲清楚,你喜静,上一次那些姑娘确实闹腾了些,可这次母亲重新为你筛选了,都是些安静少话的。”

    “这些可是他们三房想得都得不到的,你要纳为小妾也好,玩玩也罢。除了做正室以外的,其他可都随你!”君母按了按二哥儿的手小声说着。

    看着满屋子通亮,世倾的脸色却暗了几分。他最不喜欢被人强迫,可偏偏强迫他的人是他的母亲:“孩儿若是不肯收呢?”

    “你最是清楚你父亲的脾气,如今你祖母可就在府上。倾儿若是拒了,明早定是会传到老夫人耳中,若老夫人向你父亲提起,你该当如何?”君母双手摆腹,对着二哥儿说。

    “孩儿一心向学,无趣其他,父亲是清楚的。”二哥儿说。

    “是,若你祖母不在府上,你父亲自是不说你什么。可如今老夫人可是关心着你的亲事,也因此你的父亲被老夫人训过一回了,你还觉得你父亲会向着你?”君母问。

    世倾握紧拳头,知道他这一次躲不过:“......孩儿收下便是。”

    “倾儿,不过几个通房女使,收下对你并无害处...”孟碧霜知道世倾的脾气,怕他气坏身子:“即便是做戏,也要搭好戏台不是?”君母拍了拍二哥儿的手臂。

    世倾作揖:“孩儿明白,劳母亲费心了。夜深,便不留母亲,母亲早点回去歇息吧。启蛰,替我送母亲回屋!”

    “也好,我也不扰你了...”孟碧霜走前拍了拍世倾紧握的手,世倾知道这不是在安抚他,这是在告诫他!

    孟碧霜离开屋,世倾便深深的咽了一口气,他的双睦深沉得可怕:“都给我进来。”

    听见屋里喊话,六个姑娘小心翼翼的进了屋,之后便乖乖的站在厅中一动不动的不敢抬头;这对比上次那几个姑娘确实安静,更是收敛许多。

    “是我母亲强迫你们?”二哥儿坐旁木椅上,拿起桌上的书看着问。

    “回二郎君,我们都是自愿的...”站在最前头的姑娘回了话。

    “都是自愿?”世倾似笑非笑,仍旧看书。

    “是。”六个姑娘异口同声。

    世倾将书放下,抬眼看了几个姑娘,在六个姑娘身旁绕了一圈又一圈;不得不说,这几个姑娘长得倒是清秀。

    可再清秀,若他不喜,便在他世倾眼里只有厌恶:“你们就这么想当我的小妾?可是因为什么?”

    六个姑娘听着互相交流了眼神,好似只听得小妾二字,眼里竟流露出说不出的喜悦:“能服侍二郎君是我们的福,不论二郎君是否纳我们为妾,都是我们的福分。”

    “你们没回我的话...”他想听的,只是想与不想,还有她们想攀高枝的话。

    六个姑娘一时僵了身,她们是机灵的,不可能听不出世倾此时的语气是非常不悦!

    一个姑娘带头跪下,其他也跟着跪下:“二郎君若是不喜我们,我们这就下去,我们定然什么都不会说,只道二郎君对我们的好。”

    世倾饶有兴趣,没想还是有聪明的:“说了这么多,姑娘们可始终没回我的话。”

    六个姑娘慌了神,无论她们说是与不是都是错!她们确实是想攀高枝,可这有谁会正面说出去?

    “还不答?”世倾明显语气重了些。

    六个姑娘跪趴在地不敢抬头,她们都感受到世倾此时定是压着怒火的,如若答得不好,她们肯定麻烦了。

    “是!我是...”一个姑娘突然抬头回应,打破了这场恐惧的寂静;她望了一眼世倾,又害怕的再次趴下:“在外为奴,若有飞上枝头的机遇,谁会不想一试...赌赢了,便好一生。赌输了,倒也无尝失,不过回归原本罢。”

    其他姑娘们都佩服她,可也除了她,没人再开口。

    “回归原本?”世倾一脸好奇。

    “便是凄苦,那也是命...”那姑娘接着说。

    “很好!”世倾很是满意;他蹲下身捏着那个姑娘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叫什么?”

    “顾清淑...”顾清淑害怕的望着世倾;只见那张俊美冰冷的脸上,有双深沉黝黑的双睦正紧盯着她,看似深情,实则恐惧!

    “样貌倒如其名,胆子却不凡!”世倾嘴角一笑,捏着清淑的下巴一同起了身。

    “还不滚!”说那些跪着的女使。

    “是!”语音一落,姑娘们速速起身作揖落荒而逃;几个姑娘这才退到二厢房,便听见世倾屋里头传出来一声痛喊,正是清淑的声音...

    “快走快走...”几个姑娘都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们虽喜欢世倾的颜,也喜欢世倾的身份,可她们更怕死!

    世倾的为人做风,府里的人可是最清楚的,是个不能招惹的主...

    ......

    翌日一早。启蛰早早候在屋外,毕竟屋里还有个清淑姑娘,他不能冒进。

    启蛰颤抖着身,藏在斗篷内的双手紧抓着,一团团白色的烟雾随着呼吸从鼻口呼出。

    没想今个的天比昨日竟还要冷些;院里打扫落雪的女使个个披着厚重的斗篷,时不时还打着颤。

    “二哥儿可醒了?”李妈妈从身后快步走来,她是替孟碧霜来问话的。

    “李妈妈,二郎君还未醒。”启蛰作了揖礼。

    李妈妈望了望房门,屋内确实未有动静:“听说,昨夜二哥儿留了姑娘,可知叫什么?”

    “听下边的人说,是叫清淑来着。”启蛰回。

    是她,李妈妈知道清淑是谁:“一夜未出房门?”

    “是!”启蛰知道李妈妈在担心什么。

    李妈妈想了想,嘴角一笑:“一会二哥儿醒来,让他来君母屋里头,君母有话问。”

    “是!”启蛰作揖目送李妈妈离开。

    ......

    “二郎君!”见世倾开了房门,启蛰总算回了神,他可要被冻僵了。

    “叫几个机灵的进来服侍,把厢房理出来给她住。”世倾看向远处。

    启蛰愣了一会:“是!”难道二郎君是打算纳她为妾了?

    “对了二郎君,李妈妈方才来传话,说是让您去君母屋里,君母有话问。”启蛰说。

    世倾没有说话,转身进屋里坐着。启蛰还在犹豫进不进去时,便见清淑姑娘出了屋,两人正脸碰了个正着...

    清淑一脸温柔的笑着,可她的脸色却不是很好,明显是昨夜睡不好。

    启蛰正打量着清淑,结果清淑下一秒便跪倒在地,吓得启蛰连忙搀扶起她;而屋里的世倾却一动不动的坐着,着实冷血。好歹人家伺候了他一夜...

    启蛰将院里打扫的女使喊来,让她们带清淑下去梳洗。

    “二郎君...”清淑毕竟是个姑娘,怎么也得怜香惜玉不是?可世倾的脸还是黑着,启蛰终究把话咽回肚子里:“君母那边?”

    “待去给祖母请了安再去不迟。”他还在气孟碧霜给他强塞的通房女使。

    “仲怀可派人送了书来?”问的是沈侯府二房嫡长子沈仲怀,他与世倾志同道合。

    “一早就差人送来了,这会正放在书房,厚厚一打。”启蛰双手比划着。

    世倾很是满意:“这屋里头再加点火炭,把那书搬来,我就在这屋看。”

    “是。那清淑姑娘...”启蛰抬起头看着二哥儿小心问道;世倾瞪了一启蛰,启蛰也觉得他今日话多了,于是作揖默默退下。

    厢房。

    厢房就在世倾院子的右落,很是朴素简陋。但里头榻、桌、椅一应俱全。

    “姑娘如今住进这厢房,将来必定是小姨娘!”几个女使帮忙收拾着厢房,她们是羡慕顾清淑的。毕竟她们的二郎君可是一株铁树,如今却开了花...

    “你们收拾好,便可以退下了。”清淑一脸疲惫的坐在一旁看着。

    “姑娘,不待我们服侍你洗漱好?”一女使问。

    “不麻烦了,我自个可以。”清淑艰难的站起了身:“下去吧。”

    女使们你看我我看你的,似乎知道清淑为什么会拒绝她们伺候她:“姑娘这是害羞了。”

    顾清淑没有说话。待她们退出厢房,这才宽衣解带自己梳洗;一身衣袍落地,白嫩到发光的肌肤下,一双乌青到发紫的膝盖引人注目...

    这些女使都在羡慕她,却不知她昨夜是经历了什么样的酷刑...

第六回 通房女使

    大房。

    方用完膳后,孟碧霜拿着手绢轻轻擦拭嘴角:“真留了姑娘?”

    “是。今早奴过去时,二哥儿还未醒来呢!那启蛰一直候在屋外不敢进去。”李妈妈跟在身后回话。

    “那姑娘叫什么?”君母问。

    “顾清淑,是个老实的。”李妈妈说。

    “若倾儿有意纳她为妾,你再亲自送些银两给她娘家人,算是礼了。”君母进了屋。

    “是。”李妈妈替孟碧霜卸下斗篷。

    孟碧霜冷得哆嗦,示意李妈妈拉来椅子在火炉旁烤火,女使给递了茶。

    “君母,下月便是春月,六姐儿和五姑娘该看日子了。”李妈妈说。

    孟碧霜端茶的手愣了一会,她别过头看来一眼李妈妈:“差点将这事给忘了,好在你提醒。一会你差人去告知那个赵翠媚,拿着生辰八字,我们便出门去。”

    “姨娘也要跟着?”李妈妈问。

    “跟着好,她自个儿房的自个儿记着,年尾事也多,我倒也省了事。”孟碧霜将茶给喝了:“年将至,顺道也给哥儿姐儿几个添新衣裳。李妈妈,你现就去大姑娘屋里头给她量量身。这天冷,就让姑娘们别出府了。”

    “是,奴这就去!”李妈妈作揖退下。

    云锦屋。

    窗外小雪飘零,院里洁白一片,这若是在潮州府,定是未可见的景象...

    大姑娘站在窗前,望向西南方。也不知潮州府的父亲母亲怎么样了,是否也跟她一样,整日是想念着对方。

    “姑娘,你怎么把窗户给开了!”立春从外头进来,她是去给大姑娘端来笔墨纸砚的。

    “姑娘,担心受寒。”立春将窗户给关上,搀扶大姑娘到书桌前。

    “方才我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君母身边的周妈妈在书房整理,这些都是她帮忙给安置的。”立春说。

    “可有谢过人家?”大姑娘问。

    “有。立春给姑娘磨墨。”立春扯了扯袖子说。

    大姑娘扯了扯袖子,拿起笔轻轻的沾了沾墨。正想落笔,却又走到窗前将那窗子打开...

    “姑娘!”立春欲上前;大姑娘摆了摆手,示意立春她没事。

    大姑娘看了看,缓缓开口道:“白雪抚绿瓦,檐下冰几柱,窗前风飘雪,犹似花落叶...”

    “立春长这么大,还是来了京城才见落雪呢!”立春将墨条放好,等待大姑娘落笔。

    “我亦如此。原想这京城冬季落雪,定是寒冷至极。却没想,京城的冬季,是肤表之寒,而潮州府,才是刺骨之冷。”大姑娘回过头来。

    “姑娘说的不错,立春也这么认为...”立春歪了歪头说。

    ......

    “三姑娘!”屋外女使们的声音。

    “大姐姐可在?”外头三姑娘问那女使。

    “大姑娘就在屋里头。”女使回话。

    云锦将笔放下,理了理袖子准备出门迎接,没想三姑娘在门口喊了话:“大姐姐,妹妹可进来吗?”

    云锦示意立春出去传话:“三姑娘,进来吧!”

    三姑娘云娉看着大姑娘站得端正又生得端庄,自己的眼睛竟有些挪不开来:“姐姐生得真好...”

    这一夸赞倒让云锦有些愣住了:“三妹妹,请坐!”

    三姑娘才回了神,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大姑娘:“早知姐姐要来,便给姐姐备了礼,今日才得闲送过来。”

    大姑娘有些惊喜,特打开了看:“这簪子着实好看!”拿出又仔细看了看:“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先谢过三妹妹了。”

    大姑娘又将簪子收了起来递回去:“只是这么好看的簪子,妹妹怎舍得给我呢!”

    “妹妹是个直肠子的,就觉得只有像姐姐这样的,才配得起这支簪子。”三姑娘又给推了回去:“姐姐可尽管收下就是。”

    大姑娘是个聪明的,若再次推回去,便是不给面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让三妹妹割爱了,我甚是喜欢!”

    “听闻姐姐可是潮州府的才女,想来诗文书画定是精湛!”三姑娘瞧了一眼书桌,随后动身前往拿起那张文墨:“白雪抚绿瓦,檐下冰几柱,窗前风飘雪,犹似花落叶?”

    “姐姐才作的诗?”三姑娘问。

    “闲着无事作作罢。”大姑娘有些害羞了。

    “虽然妹妹不懂作诗,可这好诗还是念得出来看得出来的!”三姑娘想了想:“姐姐可否把这诗赠与妹妹?”

    “当然,妹妹若喜欢,拿去便是。”大姑娘双手放腹前上前说道。

    “不瞒姐姐,妹妹我,只喜武不懂诗画。可二姨娘喜欢收藏诗画,这年后便是她的生辰,可她只是姨娘,不可操办生辰。故而,妹妹想把这诗,送与二姨娘当作礼...”三姑娘说了实话。

    大姑娘听着很是欣慰:“二姨娘真是有福气,三妹妹可真有孝心。只是这诗就这样拿去做礼,未免空落了些...要不然,我给二姨娘作副画,再把诗题上,便当是我们俩的心意了!”

    三姑娘听着激动,一把捞过大姑娘的手:“姐姐说得可是真的?”

    大姑娘按了按三姑娘的手:“无假。”

    三姑娘眼红了,这温府除了她外,还真没人对二姨娘这么上心过:“那妹妹先谢过大姐姐了!”

    “一家人不说二家话。”大姑娘安抚着三姑娘。

    “三姑娘既然来了,便坐下尝尝我们潮州府带来的粿子吧,可好吃了!”立春端来一盘粿子,自己就差流口水了。

    大姑娘点点头,牵着三姑娘到一旁的桌子落座...

    “大姑娘,李妈妈在外传见。”外头女使进来通报。

    “快请!”大姑娘有些坐不住,毕竟她才来温府不久,无论见任何人,她都有些紧张。

    “大姑娘安好!”李妈妈一脸慈祥的进了屋作揖:“三姑娘也在!”

    “李妈妈,可是母亲有事吩咐?”大姑娘起身上前问。

    “大姑娘聪明。君母想着春节将至,是该给府里哥儿姐儿们置办新衣。大姑娘才来,衣裳尺寸的老奴倒是没个掌握,这天儿又冷,君母怕姑娘们挨了冻。故而不让出府,这才让老奴来给大姑娘量身。”说完,李妈妈拿出一条细布带,给大姑娘看。

    “劳母亲费心了,李妈妈辛苦。”大姑娘很配合李妈妈,让她很快量好了身。

    “量好了。那老奴便不多打扰二位姑娘了。”李妈妈作了揖礼。

    “李妈妈不留下吃盏热茶?”大姑娘一手指着桌子问。

    “谢大姑娘了。姑娘不知,这年尾,君母那头是忙不过来,奴也还有好些要事要办,实在不敢留下吃姑娘茶。”李妈妈作了揖礼退了出去。

    “母亲辛苦。”大姑娘目送李妈妈离开,后也落了座。

    “母亲对我们哥儿姐儿几个是真费心。不过小八是母亲不想管的,大姐姐肯定还没见过小八调皮的样子,就差把咱温府屋檐给拆了!”三姑娘边吃着粿边吐槽世彧,惹得一阵欢笑。

    “二位姐姐都在!”六姑娘从外头进屋来,口鼻的烟雾生得频繁,看得出是小跑过来的,这斗篷都未来得及卸下:“可太好了!”

    “给六姑娘添茶。”大姑娘吩咐立春。

    “又跟小七闹别扭了?”三姑娘将点心递到六姑娘面前,没想六姑娘挤上榻,硬是将她往里头挤去:“诶!”

    “小七就是个蠢的,还是个皮薄的。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便哭闹起来,实在受不了我就来了。”六姑娘吃着点心:“大姐姐的点心最是好吃了!”

    “待回去带点?”大姑娘问。

    “甚好甚好!上次大姐姐给的都吃完了,我可一块也没舍得给别人!”六姑娘说。

    “立春,将剩下的点心包好,一会给六姑娘带去。”大姑娘吩咐。

    “那大姐姐岂不是就没有了?”六姑娘问。

    “立春会做!”大姑娘笑说。

    “真的?”三姑娘与六姑娘同问,因为糕点实在好吃。

    “姑娘抬爱了,其实我们姑娘做得比立春的还要好吃呢!”立春害羞的回应。

    “可太好了,这下我们可有口福了!”三姑娘说。

    “我看这五妹妹倒像是安静少话的?”大姑娘忍不住好奇,她来温府虽不多日,可几个弟弟妹妹倒认识的差不多了,唯独对五姑娘印象最为不深。

    “五妹妹确实安静。”三姑娘只管着吃。

    “五姐姐跟二哥哥一样,都是闷葫芦,木脑袋,一句话都不爱说的。可却都精明得很。不过,我是受不了他们的,这府上四哥哥是个贴心的,对谁都好,除了七妹妹和八弟弟可以拌个嘴外,也就三姐姐愿意陪我,也是最疼我了!不过现在又多了个大姐姐,大姐姐可别像二哥哥和五姐姐一样才好!”六姑娘搂住了大姑娘的手臂,有点小鸟依人。

    “以后大姐姐这屋里头可有得闹了。”三姑娘会心一笑,听得六姑娘嘟了嘟嘴。

    .......

第七回 作画题诗

    年后便是五姑娘与六姑娘的及笄之年,老家有俗,凡女子过及笄之年,便该请先生看个好日,长辈给办及笄之礼,俗称:出花园。

    礼后,姑娘们便是真真正正的姑娘了,也是到婚嫁之年龄。

    五姑娘的大事四姨娘不敢怠慢,早早与刘妈妈先候在府门外等候君母。

    荣管家早已备了马车两辆,还在车厢里头薰了一次热烟,厢外还挂着夹棉竹帘阻挡寒气,以不至于车厢内太过寒凉...

    守门的小厮眼尖,最是先看到孟碧霜来,纷纷作揖:“君母!”

    四姨娘这才上前作揖:“君母。”

    孟碧霜没有做答,直接上了车,四姨娘倒是委屈了会才上了车跟去。

    街上。

    挂着温府灯笼的马车停在一楼边处,君母与四姨娘下了车,车外冷,所有人纷纷打了个颤...

    一个小师傅嬉皮笑脸从楼内跑出,微躬着身:“二位娘子这边请!”

    四姨娘听着一时起了劲,微微抬高了头,君母身旁的李妈妈因此瞧了一眼四姨娘,嘴角一笑。

    小师傅将孟碧霜她们带到二楼一间屋子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就坐在眼前,他抬了抬手,示意孟碧霜她们落坐,小师傅这才关上了门离开...

    老先生双手伸了出来,示意要什么东西,四姨娘倒没弄明白,不过孟碧霜之前来给世倾算过,所以清楚流程。

    老先生耳鸣,但他会看,所以孟碧霜将生辰八字的字条递给老先生,四姨娘学之。

    “是个好时日的…”老先生指六姑娘,因此孟碧霜还有些得意。

    “生性活泼,心地善良,就是有些高傲...”老先生开始掐指算:“子丑寅卯...”

    四姨娘听着嘴角微微一笑,显然君母坐得不自然了。

    “二月初六、六月初八,都是好日,辰时既办。”老先生说。

    “老先生,那这两日又那个更好些?”孟碧霜比划着两指,老先生一看便明白其中之意。

    “都是好日,先后罢,若想早些办便二月,晚些办便六月。”老先生将字条还给孟碧霜,又拿起五姑娘的字条。

    “时日也是好的...性静思重,心纯则顺...”老先生闭着眼,开始算:“子丑寅卯...”

    四姨娘是个聪慧的,她听得出先生此话之意,可见君母那头不说话的坐着,自己竟有些挂不住脸...

    老先生睁开眼说道:“二月初六、九月十八,辰时既办。”

    四姨娘同问,老先生回:“二月初六要比九月的好...”

    四姨娘点点头,将字条拿回,再掏出银子给老先生:“谢老先生。”

    ......

    孟碧霜与李妈妈走在前头先行离开,去置办新礼。

    可四姨娘却有些不乐:“什么性静思重,莲儿这么乖巧的姑娘,能有什么心思重的,还什么心纯则顺,这不就是说咱五姑娘心思不纯了?”

    “还什么老先生,我看就是个假的!”四姨娘憋了许久,可算说出。

    “嘘!姨娘莫气急,如今在外头,若被有心人听了去不好。”刘妈妈按住四姨娘的手,最后搀扶着四姨娘上了马车。

    “莲儿的性子刘妈妈也是清楚的,可这老先生却这么说,能信吗?”四姨娘问刘妈妈。

    “咱五姐儿最是安静少话,心地善良的,这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都清楚,反正老奴不信这先生。”刘妈妈点头回应。

    四姨娘气急:“是吧?原说着六姑娘倒是有理的,可偏偏说莲儿...”

    “姨娘也莫气,也不是个个先生都说得准的,也有半糊涂的。再说了,许是老先生提醒,毕竟咱姐儿心思纯,做不来那不纯之事,自然做得不顺。”刘妈妈安抚着气急的四姨娘,四姨娘听着有理,倒也没那么气了。

    君母车里头。

    “这老先生倒算对了六姐儿的脾性,可偏偏说五姑娘思重,心不纯则不顺之意,这倒让老奴纳了闷了,这五姑娘老奴倒也是半看着长大的,安静少话不说,也是心地善的...”李妈妈陪同君母坐在车里头谈话。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想想,姑娘们大了,心思倒是都有的,许是老先生不愿说,懿儿也是有心思的。至于心纯则顺,许是提醒五姑娘不能做不纯之事罢了,像五姑娘这般安静乖巧,定是做不来那些不纯之事。”君母也是这么认为,毕竟五姑娘孩时,也是养在她身边的,她多少也是知五姑娘的。

    “君母果真是有见识的,听君母这么一说,倒通了理。”李妈妈笑道。

    “前边店铺停下。”李妈妈吩咐外边牵马的车夫。

    看四姨娘的马车没跟来,孟碧霜才跟李妈妈说起另件事:“我二哥哥有意要为我那外甥子对姑娘,这几日想着,大姑娘和三姑娘都可以婚配,只是大姑娘有老夫人在,怕我们不好直接给说,三姑娘的性子倒直爽了些,怕我那外甥不喜,如今也就她们四房的五姑娘最是合适不过了,也知根知底。”

    “能嫁子青郎君那也是五姑娘的福分。”李妈妈搀扶君母下马车。

    “可这赵翠眉可心气高着呢,一心只想着攀个侯府国公府的…”君母一脸嫌弃的小声说。

    “虽说我们伯爵府的姑娘不差,侯府倒是敢说,可她就一庶出的,还想高攀国公府,那简直是痴心妄想了!”孟碧霜在李妈妈面前倒是什么都直白的说。

    “若不是她心计好,又能装善变的,不然怎嫁给我们主君的?”孟碧霜说着,翻了白眼。

    赵翠眉曾经就是一个茶楼的戏子,因占有几分姿色,便想方设法的勾引温衡,偏偏温衡是个重色的,最后还是偷偷将她纳入了府,此事至今都未敢跟老夫人说。

    孟碧霜因此多少有些不悦四姨娘,可终归主君喜欢,也吃这一套,她倒也说不了什么。

    “好在五姑娘不像四姨娘一般。不过,奴倒觉得,老夫人那边可以试着去说说看?”李妈妈说。

    “我二哥哥这事,还是待五姑娘过了及笄之年再提罢,毕竟大姑娘,我们还不算了解...罢了,天色不早,我们早些置办。哦对了,大姑娘多给置办些,她才来,衣物定是少的,还有配饰什么的,均以两份定!”君母说。

    “君母待大姑娘真心好,希望大姑娘也是个知恩懂恩的。”李妈妈说。

    “大姑娘才回到主君身边,我们夫妇这才尽了父母之责,自得对她更加用心些。”挑了一块青色花布,想了想:“这块就留给那个清淑吧,倾儿既然选择留下她,怎么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别亏待了她。”

    “这清淑姑娘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李妈妈将花布揽在怀里摸了摸。

    “诶!你可有听说沈侯府?”

    “不仅听说了我还见着了,这门槛怕是要被踏塌咯!”

    店内来了两个老妈子,一见面便聊了起来,声音虽小,可还是传入孟碧霜耳里,一听是沈侯府的便留了心,可声音终归太小听不怎么清,孟碧霜这才示意李妈妈过去打听打听...

    李妈妈假装是看布的凑了过去,可那两个老妈子是眼精的,知道李妈妈不是想来看布,分明是偷听!

    所以都闭着嘴看着李妈妈,李妈妈无奈,掏出银子往那一放,两个老妈子一见,立刻笑出了牙:“这沈侯府的大门啊,天一亮便被十几个说媒的妈子给堵了,听闻侯爷都出不来,硬是走了侧门去上的朝!”

    “媒妈子…那便是来说亲的。可知是为那家姑娘说亲的?”李妈妈问。

    “诶,你可问点上了,我可是花了银子问的其中一个妈子的,她们啊,是来给贺侯家和曹家姑娘牵的亲!”那妈子凑近了说。

    “贺侯家?贺侯家为何要一个说媒妈子去说亲?”侯府独女,还需要说亲?李妈妈有些不解。

    “贺侯家的姑娘不肯要沈侯家的,说是沈侯夫人与贺侯夫人本是亲姐妹...可贺侯爷却有意要与沈侯家结亲,说是亲上加亲好,这才私下让说媒的妈子来说亲,让沈侯家直接上门提亲去!”老妈子说。

    “这不是逼贺家姑娘成亲?”另一个老妈子问。

    “可不是,贺侯家就这个独女,想是陈国公府的攀不上,就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也是有亲的…想是这般,女婿能对自个女儿好罢,便是女婿不好,有这亲姨母在,也断不会差哪去。”老妈子说。

    “那曹家又是怎么一说?曹家主君和贺侯夫人与沈侯夫人可是亲兄妹,曹家这会也来提亲,是沈府另个郎君吧?”李妈妈问。

    “说来也怪,都是冲那位大郎君来的...莫不是兄妹抢亲来了?”老妈子想了想说。

    孟碧霜在一旁听着,算是明白了一回事,要说贺侯家,毕竟贺家姑娘是侯府的独女,可比金子还金贵,且这选婚婿低不成高不就的,只有同是侯府才算真正的门当户对。

    再说曹家,许是因为沈侯夫人是曹家主君的妹妹,所以曹家想通过这层关系为曹家姑娘攀上一高亲。

    两家如此不惜兄妹之情争夺沈侯府长子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沈侯府长子将来必定袭爵!

    而沈侯夫人如今可成了中间人,左右选择都不是。所以接下来,便是比谁心狠的时候了。

第八回 看日置办

    晋佳侯爵府-沈府大房。

    入室正堂,供桌香炉三香燃,壁上菩萨画绢挂,沈侯夫人曹安初上前躬着身拜了拜,后转身来到书案前落坐,案上书信两封,分别是贺家与曹家寄。

    沈夫人将信一一看了,无奈头痛扶额,陪嫁女使季妈妈看着心疼,端来茶:“夫人,吃盏茶暖暖心吧。”

    沈夫人摆手:“我这大哥哥和二姐姐是铁了心要我难堪,早前请来媒妈子堵门,现下还寄了书信,这是让我难堪,让沈府难堪!”

    “那夫人,这信可还要回?”季妈妈问。

    “自然是要回的...门外的媒妈子可给请走了?”沈夫人问。

    “夫人心宽,媒妈子都给请回去了。按奴想,这件事,要不还是让大哥儿自己做主吧?”季妈妈给沈夫人捏了捏肩。

    “季妈妈说得有理。”二房夫人张佩兰前来:“嫂嫂既难抉择,便让伯怀自个定!”

    “二夫人。”季妈妈作揖,给上茶。

    “伯怀定是都拒了的,只是我这哥哥姐姐,不是单纯要我伯怀做婿,一想到这,便是头疼得紧。”沈夫人示意二夫人落坐。

    “那便以此为由,都给拒了,我们自当不知他们的心思。”二夫人拍了拍沈夫人的手。

    “早前我是如此想,可就怕我那哥哥姐姐精明,不会就此罢休!”沈夫人看着二夫人说。

    “难不成两家还要一同上门逼亲?”二夫人问。

    “我那二姐姐许是不会如此做,可我那哥哥就难说了,他身边可是有个不讲理的娘子挑唆着。”沈夫人说。

    这会季妈妈上了茶:“若是大哥儿已定了婚配,许能推了这事?”

    沈夫人和二夫人同时看着季妈妈,觉得有理。

    “季妈妈说得无错,这是好法子,嫂嫂不如便这么回了。这贺家姑娘是独女,贺家定不会让姑娘做姨娘的,曹家自然也舍不得。”二夫人笑着,可沈夫人还是愁眉苦脸的:“嫂嫂是在想...”

    “既要如此回,可也得有个姑娘先定下,我那哥哥姐姐可不好糊弄,这要是知是我欺骗了他们,定会闹得难看。伯怀是个挑剔的,如今都未有心意的姑娘,可偏偏自己舅舅姨母的姑娘不要,这才让我好一番头疼。”沈大夫人说完,一时大家也都白高兴了。

    二夫人放下茶盏,倒是想起什么:“这京城,数有伯爵温家姑娘最多,前日还听闻潮州府温家的大姑娘回来了,说是曾经过继给温家二房的。如今是随老夫人回了京城,便是温府的嫡长姑娘,听闻那大姑娘还是潮州府的才女,人更是娴静温润,就不知嫂嫂和伯怀是否会中意。”

    沈大夫人抬头:“我倒孤陋寡闻了。”

    “我也是不久前从仲怀口中听来的,二郎他听着倒也没说什么,我是觉着可以,若仲怀与那大姑娘有意,也是门当户对的。”二夫人说出心里话:“当然,嫂嫂要看中这个大姑娘也是可,毕竟我还有第二人选!”

    “哦,愿闻其详!”沈大夫人来了兴趣,连坐直身。

    “同是温家,不过是四房的五姑娘,虽是庶女,可也是安静贤良的。”二夫人说。

    “你倒是对温家看好。”沈大夫人说。

    “仲怀与温家郎君有交往,一来二去的,温家的事听的自然不少,故而对温家姑娘有了好印象。虽是庶出的姑娘,可人好心好为重,怎么也是出自伯爵府的。”二夫人端起茶盏说道。

    “上次礼佛,确实见着温家的姑娘们不凡...”沈夫人端起茶盏,略有想法。

    “你说,温家老夫人也来了?”曹安初问二夫人。

    “正是。”二夫人回。

    曹安初想了想:“择日,我们可登门拜访!”

    二夫人放下茶盏:“我正有此意,听闻那大姑娘就在老夫人屋里头!虽是听闻,可也还未见着人,嫂嫂可顺道看看。”二夫人笑了笑,两人一同用茶。

    “夫人,大郎君和二郎君来了。”屋外女使进屋来通报。

    “让他们进来。”沈大夫人回话。

    “母亲安,婶婶安!”大哥儿伯怀与二哥儿叔怀进屋作揖,两人都是大房的嫡子。

    整个京城皆知沈侯府尽出郎君,还都生得极好,就是性格不一,伯怀的性格像侯爷,是个少话的,而叔怀和三哥儿少怀却是爱笑活泼的,倒像他们的二叔。

    “你三弟弟怎么没跟着来?”沈夫人问二郎君叔怀,因为少怀自小就像是叔怀的尾巴,走那跟那,这次没跟来也是少见。

    “回母亲,方才仲怀哥哥出府去,说是去掏宝贝去的,结果三弟弟听着来了兴趣,便跟着去了。”季妈妈搬来板凳,二位郎君就落坐在两位夫人面前。

    “这个仲怀,打小除了读书,也就仅剩这个癖好了。”二夫人摇了摇头:“现下他屋里头尽是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仲怀是有眼见的,上次他倒是送了我一个花瓶,我是喜欢得紧,就摆在那!”沈夫人指了指门的东边柜子上。

    “母亲,舅舅和姨母那边...”大郎君不喜欢拐弯抹角,待两位夫人话完便直奔他此次来到目的。

    “方才我与你们婶婶参详了。”沈夫人想了想:“伯怀可有心仪的姑娘?”

    “母亲是想借孩儿已婚配回拒舅舅和姨母?”伯怀问。

    沈夫人点了点头,没回话。

    “伯怀也该婚娶了,即便你们舅舅和姨母不提...”二夫人语重心长。

    “婶婶是知道大哥哥的,这铁树那有这么容易开花,就跟温家的世倾兄一般,怎打怎骂,就是开不了花!”叔怀乘机笑道。

    “二弟弟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伯怀明显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只见得屋内的女使妈妈们都低头偷笑着。

    叔怀听着咽了咽口水,大口大口的吃起茶来。

    两位夫人更是拿着手帕捂了捂嘴笑:“是婶婶多话了。”

    “你说得有理,哪里多话了。”沈夫人拉住二夫人的手:“若要解决你舅舅和姨母这边的事,得你自己做好决定了。若有意你那表妹,便不管娶了谁,母亲还有你婶婶,定是向着你的。”

    “孩儿定不会娶表妹。”伯怀语重站起了身,他知道他的舅舅和姨母两方是为了何来,可这偏偏是他厌恶的:“孩儿另可终身不娶,也不会让有心人有机可乘。”

    “即使你舅舅和姨母不怀好意,可你那两个表妹,定是心好的!”沈大夫人一听终身不娶,有些心急。

    “表妹自然是好的,可不适孩儿,孩儿无法跟一个不喜之人共度一生。”话落,伯怀作揖退了出去...

    叔怀也是替自己的哥哥心疼:“感情之事,大哥哥最害怕的,最厌恶的便是利用!偏偏舅舅和姨母两家都是冲大哥哥的身份而来,已是触了大哥哥的忌,大哥哥又怎会同意。”

    “伯怀这一点,倒是像极了侯爷。”二夫人说。

    沈夫人听着突然笑了起来,回想到与侯爷羽昌相识那时:“也罢,若是不愿,直接回拒罢了,即便是得罪了我那哥哥姐姐,那便也得罪了...”

    “夫人。”季妈妈搀扶沈夫人来到书案:“夫人可当真想好了?”

    “我那哥哥姐姐逼得紧,不怕其他,倒怕他们会直接将我那外甥女送上府来。”沈夫人提起笔突然想起:“看我看我,是真给急糊涂了!”

    沈夫人将笔放下又坐回去:“过些天可就是陈国公府设的花灯会,到时我那两个外甥女定会被我那哥哥姐姐挑唆去接近伯怀...”

    “待我们先去了解温家的大姑娘后,若真如你所说,便想个法子让伯怀自己去见见。有别家姑娘在旁,我那两个外甥女定不会为难伯怀...”沈大夫人回到坐上对二夫人说。

    二夫人拉过沈夫人的手:“是个好法子,贺曹两家再急也得是过了年后,正巧赶上花灯会,他们的心思定在上边!”

    “母亲是想给大哥哥对温家姑娘?”叔怀有些激动的起身,又收回表情:“孩儿到时也去!”

    “二哥儿自然是要去!”季妈妈看得出叔怀的心思,语重心长笑道。

第九回 贺曹逼亲

    雪花纷飞,沈侯府的马车靠温府大门边处停下,季妈妈打着伞小心翼翼下了车,对看守大门的一个小厮说:“我家侯夫人和二夫人是来拜访老夫人的!”

    小厮作了揖礼进府通报,这会荣管家正好出来,瞧见是沈府的马车,连忙小跑过来:“这位妈妈...”

    “我们侯夫人和二夫人说来拜访老夫人的!”季妈妈说。

    “哎呦,快请快请!”荣管家连忙到马车前迎接,见得两位夫人下来:“二位夫人辛苦,请随老奴来!”

    “不等通报了?”季妈妈问。

    荣管家微躬着身在前边带路边回应:“二位夫人不知,我们家老夫人特地吩咐了,这天冷,若有来客直接请进府,再让小厮们进去通报!”

    “老夫人是菩萨心肠,处处想得周到。”侯夫人与二夫人裹着厚重精美的斗篷并肩走着,眼睛四处望了望。

    这伯爵府虽不比沈侯府那边华丽宽敞,倒也算是脱俗的清亮,整体简洁,看着倒让人有些心旷神怡。

    管家一路将二位夫人带到后院落坐,这斗篷才卸下,孟碧霜便急匆匆的赶来:“方知贵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哪里,是我们叨扰了,不请自来!”侯夫人与二夫人礼貌的起身相迎。

    “坐着坐着,别站着!”孟碧霜连忙上前扶着侯夫人落坐。

    “昨日才听闻老夫人来京城,今天便想着来拜访她老人家。”侯夫人说。

    “哎呦,我这老婆子可真是福气呀!”大老远便听见老夫人的声音,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二位夫人有心了,我这老婆子腿不好,走得慢些,让二位夫人久等啦!”老夫人来到二位夫人面前,笑脸相迎。

    “老夫人安康!”所有人都作揖。

    “二位夫人,快坐快坐!卫妈妈,去,去把我那屋里头最好的茶给夫人们泡上,还有潮州府带来的点心,通通拿来给二位夫人品尝品尝!”老夫人语气很是激动,但举止始终优雅。

    “老夫人客气了,对了…”示意季妈妈递上来几份礼品:“这些啊,是我和二夫人的心意,特意带来孝敬老夫人!”

    “哎呦,二位夫人来看我老太婆已够客气了,这还带了礼,这这...我这老婆子倒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礼品给二位夫人...”老夫人双手抚着礼品,又让卫妈妈拿到一旁放下。

    侯夫人牵着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哪里话,还希望您别嫌弃才是。”

    “哪舍得哪舍得,快坐快坐!”老夫人拍了拍侯夫人的手,示意落坐。

    “老夫人多年不见,怎觉着年轻了几许。”侯夫人说。

    “是夫人不舍嫌弃,老婆子我啊,老了老了。”老夫人摆了摆手,笑咪了眼。

    这会周妈妈给在坐的各位上了暖壶,卫妈妈给上了茶和点心。

    “老夫人可还住得惯这京城?”二夫人开口问。

    “住得久了倒也习惯了,这京城寒冷,不比潮州府的暖和,可老婆子我啊,倒是挺喜欢住这京城的,热闹!”老夫人双手奉起茶盏,又示意大家吃茶...

    “祖母…”大姑娘这时前来,看着屋内的几张陌生面孔,大姑娘一时有些害羞。

    “这是随我来京城的大姑娘,云锦。”老夫人告知身边的两位夫人,因此两位夫人都盯着大姑娘看。

    孟碧霜起身将云锦拉了进来说:“这是晋佳沈侯夫人,这位是二夫人。”

    “二位夫人安康!”云锦微低着头到二位夫人跟前作揖。

    二位夫人满脸的惊喜,连忙应好,果真是生得极好,声色温润如玉,面孔犹如彩云般柔雅,确实是娴静优雅的才女子该有的面貌。

    “不知祖母有贵客来,云锦叨扰了。”大姑娘小声说道。

    “不会不会,姑娘快坐!”侯夫人看着心喜,眼睛都快移不开了,这京城竟有这般标致的姑娘,确实少见。

    ......

    温府四房。

    “快些快些,侯夫人就在你们祖母那!你们就假装是要去请安的,不知侯夫人来。”四姨娘一打听到沈侯夫人来温府,激动得嘴巴子都要合不上了:“待见着侯夫人,可要好好表现!”

    “哎呀姨娘,人家侯夫人只是来拜访祖母的,于我和五姐姐有何干系。”七姑娘被几个女使围着打扮,都快发脾气了。

    “傻姑娘,你莫要以为侯夫人只是来拜访你们祖母,你姨娘我可听说了,昨日侯府大门都快被十几个媒妈子给踏破门槛了!偏偏侯夫人今日就来拜访,你也不好好想想,这分明就是借桑探槐来的。”四姨娘亲自上手给七姑娘打扮...

    “沈府郎君这么多,还是侯府,十几个媒妈子倒也正常。”七姑娘把玩着袖子不经意说。

    “老夫人来有段时日了,怎么二位夫人偏偏选择今日来拜访,这昨日的事定没那么快解决,为何择在忙绿的日子来?照你姨娘想,定是昨日媒妈子给介绍的姑娘不好,所以才想到我们温府姑娘又多又好,这是来挑姑娘来的!”四姨娘满脸得意的笑着。

    “这侯府的长子可也还未对姑娘。所以啊,你们姐妹俩可要为姨娘争口气,万一就给侯夫人看上了,这等侯府长子袭了爵,将来可就是侯夫人了!”四姨娘笑开了嘴,手脚也放快了些。

    四姨娘打量着五姑娘,拔掉她一支发簪:“换只簪,这支不好!”

    温府二房。

    二姨娘候在房门处来回的走着,眼睛却是望向外头:“这娉儿是去哪了,怎么还不见回,真是急死人了!”

    “二姨娘莫着急,奴已派女使去寻我们三姐儿了。”向妈妈站一边安抚着。

    “你说这侯夫人说来就来的,让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二姨娘有些抱怨,偏偏云娉这时也不知上哪去了。

    “二姨娘莫担心,奴已经吩咐了女使告知三姑娘直接去老夫人屋里头请安了。”向妈妈说。

    二姨娘这才放了些心:“你看我,又给急昏了头了,好在有向妈妈。”

    ......

    温府老夫人屋。

    一阵欢笑声传来,三姑娘是来寻大姑娘的,正好碰了正着:“祖母安康,母亲安康...这两位宛如仙人的娘子是?”三姑娘的性格向来直爽,有话直说,毕竟二位夫人确实也是生得标致,大家闺秀的样子。

    孟碧霜皱了皱眉:“不得无礼,这两位是沈侯夫人还有二夫人!”

    三姑娘突然有些慌张,连忙作揖赔不是:“二位夫人安,是云娉失礼了。”

    二位夫人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如此性格倒是第一次见,算是惊喜了:“无事的,这位是?”

    “是二房的三姐儿,云娉。”祖母说笑着,满脸的宠溺。

    “云娉是来找大姐姐玩的,不知却扰了祖母,母亲还有两位夫人…”云娉抓了抓自己的手,有些慌张。

    只见侯夫人却说:“看把如此天真活泼的姑娘给吓得,三姑娘不必拘谨。不瞒老夫人说,三姑娘的性格我倒是第一次见着,也是喜欢得紧。”

    “侯夫人不舍嫌才好!”老夫人笑道。

    “谢侯夫人二夫人厚爱。”三姑娘作揖,坐到大姑娘身边。

    “三姐姐跑那么快做什么,妹妹我还没...”六姑娘止了步,也闭了声,一脸愣愣的望着屋内的人,三姑娘倒是替六姑娘捏把汗。

    见六姑娘这么跑来,还大声嚷嚷,看得孟碧霜都要当场昏过去。没想自己忙着迎接贵客,把这皮丫头给忘了:“这是爱女小六...还愣那做什么,快进来拜见二位夫人!”

    六姑娘被孟碧霜牵了进去,一一作揖:“给二位夫人请安,给祖母请安。”

    “小六的性格都是被她的哥哥姐姐给惯的。”孟碧霜连忙解释,又将六姑娘拉到自己身边。

    “六姑娘心性活泼,才使得府里热闹,老夫人也开心。”侯夫人笑着说,温家姑娘今天还真让她大开眼界了。

    “夫人说的是啊,有这几个姑娘陪我这老婆子唠叨,整天啊是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夫人一见孙女就开心,也知道六姑娘是害怕了,这才替姑娘解了围。

    “说到这,二夫人这次怎么没将二姑娘一同带来?”孟碧霜问。

    “原是想带她一同来的,只是孟熹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先生是吩咐了,吹不得风,这才做罢。”二夫人回。

    “哎呦,小姑娘家家的,体质最是虚弱了。我这老婆子在潮州府有幸识得一位老医者,他给了我几颗丸子,对风寒甚是管用,待回去给带上些,早些给姑娘服下!”老夫人示意卫妈妈去取药。

    二夫人听着甚是感动,连起身感谢老夫人。

    周妈妈这时小声传道:“老夫人,五姑娘和七姑娘来请安了。”

    二夫人听着坐回来座上,等了许久,终于可算是见到所有姑娘了。

    “祖母安康,母亲安康,二位夫人安康!”五姑娘与七姑娘异口同声拘着礼。

    老夫人应了好,二位姑娘才落了座,二夫人也是盯着五姑娘看的;孟碧霜默默喝了茶,倒也没说什么,但明显脸色是不太对劲的。

    众人再聊了会,两位夫人便准备回府了;除了老夫人外,其他温家女眷都送着二位夫人,直到马车离开,欢声笑语才歇停。

第十回 借桑探槐

    君母转回身看着各位姑娘,也不说什么,就进了府。

    雪也停了,君母携姑娘们走在游廊处,女使紧跟其后,李妈妈边走着边观望着君母的脸色...

    大伙这时都心知肚明,偏偏六姑娘没懂,硬是开了口:“也是奇怪,侯夫人一来,五姐姐和七妹妹倒也巧着跟来了。”

    七姑娘在后头一听:“六姐姐此话何意,我与五姐姐是来给祖母请安的。”

    “平日五姐姐与七妹妹起得可比鸡还早,怎么今日却到要晌午才来给祖母请安。”六姑娘边走着边把玩手绢说着。

    三姑娘听着有些不对,特意扯了扯六姑娘的袖摆,大姑娘更是摇了摇头,可六姑娘偏偏不听劝,还示意没事。

    “今日有事耽搁了,是晚了些。”七姑娘与五姑娘并肩走着,可五姑娘一直不说话,倒让七姑娘着急。

    “母亲,女儿想起佛经未抄写完,便先退下了。”五姑娘在后头传来声音,君母停顿下也没回头,嗯的一声,听见五姑娘走了这才走。

    “五姐姐...”七姑娘不知自己的五姐姐为何选择这时离开,这六姑娘都在怀疑她们心存不轨了,这下不得又给六姑娘落话柄。

    “五姐姐怕是心虚了吧...”六姑娘随口一说,结果遭到李妈妈的脸色提醒,告诫她莫要多言。

    七姑娘原本气得很,可也瞧见李妈妈的脸色,也没有再回话,只能吞下这委屈。

    “母亲,女儿也退下了。”七姑娘作揖,转头往另一边游廊跑去。

    六姑娘抚了抚发髻,悠哉道:“做贼心虚!”

    君母突然停下,六姑娘差点没给撞上:“你这张嘴,怎么成天叨个没完没了的!”

    六姑娘还是害怕孟碧霜的:“我,我也没说错...”

    君母气到不知道要怎么说这六姑娘了,可因还有两个姑娘在,君母不得将语气松了些:“都散了吧。”

    大姑娘与三姑娘是懂事的,连忙作揖回退,六姑娘是想跟上两个姐姐,结果君母却发了话:“你哪都不许去,随我回屋!”

    “哦...”六姑娘气恼,又是跺脚又是嘟嘴的,可也无可奈何。

    游廊另一处。

    七姑娘终于追上五姑娘了,却不小心打了滑:“啊!”

    看着自己妹妹摔在冰地上,五姑娘多少有些心疼,可也没下去扶她,只是示意身边的寒露给七姑娘撑伞。

    “五姐姐,六姐姐都欺负我们头上了,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还跟没事人一样走开。”女使搀扶着七姑娘起身,七姑娘满脸委屈,发髻都有些乱了。

    几个女使蹲着身替七姑娘拍去身上的冰土,却被七姑娘无情推开:“别拍了别拍了,拍什么拍,自己亲姐姐都不关心我...”

    五姑娘听着,面色依旧没有变化:“外头冷,先回屋吧”

    “五姐姐!”七姑娘忍不住掉了眼泪:“同是姨娘的女儿,怎么偏偏五姐姐胆小懦弱,都被人欺负头上了,你还躲!”七姑娘在原地委屈得跺脚。

    “姑娘,我们先回屋吧,可别染了风寒呀!”小寒心疼的安抚着伤心的七姑娘:“五姑娘定也委屈,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姑娘,下雪了,我们快回屋吧。”

    “下雪就撑伞啊,连你们也要欺负我...”七姑娘又是委屈的跺着脚,可她知道小寒她们没带伞,最后自个儿还是乖乖的走了。

    温府大房。

    一回屋内,君母直接上了坐:“你站着!”

    六姑娘屁股还未来得及沾榻上便乖乖站起身:“母亲,你生气了?我也没说错什么呀,你看看她们四房的,离祖母的屋最是远了,平日可是天一亮便去请的安,巴不得祖母多夸她们四房的,可怎么今日晌午才去请安,偏偏今日侯夫人和二夫人来,你说说...”

    “你给我闭嘴!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孟碧霜气得拍打着榻上小长桌:“你迟早得给你这张嘴给害了!”

    “君母莫气着身,六姑娘还小。”李妈妈上前安抚。

    “过了年便是及笄之年,都可嫁人为妻了还小!如今这点道理还不通,将来她婆家定道她无教养,还不是打我脸面打温府脸面!”君母气得够呛,一把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如此,是该请嬷嬷教导教导了!”孟碧霜咽了口气,大方落坐,可六姑娘却急了。

    “不可啊母亲,不要请嬷嬷教导...”六姑娘越说越小声,她对上次的先生可还有阴影呢,每次被打手心的永远是她和七姑娘。

    “母亲…”六姑娘扯着孟碧霜的袖子撒娇:“上次被老先生打得掌心乌青乌青的,母亲不也心疼得很。懿儿以后会注意言辞,母亲可不要请嬷嬷好嘛?”

    “大姑娘才来京城,想是在潮州府也请过先生了,可终归两方文俗有差异,大姑娘将来是嫁在京城,对京城的礼俗总得了解,请嬷嬷也是为了大姑娘。”孟碧霜受不了六姑娘撒娇,只能说明。

    “那只给大姐姐请不就完了!”六姑娘说。

    “既请来嬷嬷,定是所有姑娘都得学的,不然君母可要被人落话柄,老夫人怕也不悦。”李妈妈在一旁解释。

    六姑娘听着嘟着嘴,话也不说。

    老夫人屋里。

    卫妈妈搀扶着老夫人看那些礼品:“二位夫人倒是手阔的,看着可都是些值钱的。”

    “毕竟是侯夫人,若拿些不值钱的来做礼,倒也失了身份失了面子。就留下那个瓶子,就摆在那。”老夫人指了指:“其他的,通通入库吧。”

    卫妈妈点头应好,示意身边的女使去办事。

    “今日姑娘们倒是来得巧。可不管有心无心,若能嫁入侯府,老婆子我啊,也是高兴的。”老夫人吃着茶,又想起一件事:“方才二位夫人还未离开时,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倒也没听说什么,许是外头妈子多,看着热闹?”卫妈妈给老夫人按腿。

    “老夫人可传膳?”周妈妈这时进来问。

    “传吧,今日就在屋里头吃,把大姑娘也喊来。”老夫人双手捂着暖壶想了想:“三姑娘要跟着也叫来,她倒是会讲笑的。”

    “诶!奴这就去。”周妈妈退了出去。

    老夫人望着厅堂外:“这个周妈妈是会做事的,原是跟着君母的,却被调到我屋里头来,倒是忠心耿耿,可别亏待了。”

    “老夫人心地好,这些都是她们该做的。”卫妈妈抬头看了眼老夫人:“老夫人可是有心事?”

    “这六丫头今日倒是吃了些亏的,好好的嫡六姑娘,偏偏在二位夫人面前大喊大叫,定是会被他们沈家说笑的。”老夫人是个明白人,即便侯夫人说说笑笑的,可心里定是嫌弃的。

    “许是君母忘了告诫六姑娘今日有客,这才在堂前失了礼…”卫妈妈又说:“不过七姑娘今日倒是乖巧得很!”

    “嗯...”老夫人翻了翻茶叶,又道:“六姑娘心性活泼,看当时那小脸给吓得,我看着是心疼得很,也不知君母是请来哪家先生,竟然教成这般模样。”

    老夫人想着有些来气:“回头我老婆子亲自去给几个姐儿找先生,实在不行,我自个教。”

    ......

    大姑娘屋。

    三姑娘近些日子是围着大姑娘转的,成天就是缠着大姑娘,要大姑娘给她讲潮州府的故事,还有一路上京的美景;同时她也与大姑娘讲这温府的故事,包括府里每个人的性格。

    “六妹妹与七妹妹的性格是相似的,向来也都是口无遮拦的,只是没想今日七妹妹倒是收敛了些...”三姑娘与大姑娘在屋里头议论此事。

    “方才六妹妹确实是给五妹妹和七妹妹难堪了。”大姑娘说。

    “六妹妹有时确实无脑,特别是有七妹妹在的时候,她就是想欺负七妹妹。”三姑娘摇了摇头说笑着:“这两个妹妹可是对宝,一个爱美爱讲究,一个爱美不讲究,一个玻璃心,一个铁了心,还都爱哭...”

    三姑娘与大姑娘同时笑了起来:“与大姐姐说了这么些天,今日,可算是真见着两个妹妹的脾性了。”

    “大姑娘三姑娘,老夫人来传话,说是让大姑娘回老夫人屋里用膳,三姑娘也可跟着来。”一个女使在外头传话说。

    “回了祖母,我与三妹妹这就去。”大姑娘说。

    “小满,你这就回二姨娘那,就说祖母传我与大姐姐去她屋里用膳。”三姑娘最是喜欢去老夫人屋里头,这会传了话,当然是要去的。

    “大姐姐,我们边走边说!”三姑娘挽着大姑娘说,大姑娘点头应好。

第十一回 心知肚明

    温府四房。

    四姨娘抱着暖壶候在门外一脸着急,原先她是安插了一个女使去老夫人屋里头打探消息的,可却被大房的人给发现赶了出来,现下都不知两位姑娘如何了,可否在堂上有犯忌讳。

    刘妈妈掀开门帘走出来:“姨娘,参茶都给二位姑娘备上了”刘妈妈望了望院子大门:“想是侯夫人还未离府...”

    “这都午时了”四姨娘等着着急,原她没那么害怕的,可自那个女使被大房赶出来,她倒是心有些慌了:“不妥,我得去瞧瞧”

    “姨娘去不得呀”刘妈妈紧跟着四姨娘,这还没拉住,院门口就出现了几个妈子挡住了去路。

    “四姨娘这是要去哪啊?”带头妈子口气有些凶:“君母吩咐了,四姨娘今日不能出了这院子”

    “君母这是做什么,平白无故的,莫非禁我足不成”四姨娘说得有些心虚。

    “四姨娘做了什么自个心里最是清楚...四姨娘还是回屋里头吧,这外头天冷,我们几个也是粗手笨脚的,稍不注意要伤了四姨娘哪,那可是肉疼,倒时我们也不好向主君交代”几个妈子摆出一副随时都会动手的架势,看得四姨娘确实有些害怕了。

    “自知不好交代,便识相的给我让开”四姨娘鼓起勇气说。

    那妈子一笑:“要我们离开容易,不过前脚一抬后脚跟罢。只是好心提醒四姨娘,我们不过是代君母看好四姨娘,怕四姨娘出去又再犯错,这要是传老夫人耳里,怕四姨娘可不能像现今一般只是被禁足罢”

    四姨娘听着抓了抓手帕,一时回不上嘴,刘妈妈愣是拽着四姨娘回屋,还时不时回头看着几个妈子:“姨娘可莫再被抓了把柄,那妈子也说了,君母只是将你禁了足,此事还无向老夫人说破。若姨娘再闹腾,就怕君母翻脸,老夫人知晓,便是待主君回府,姨娘也是百口莫辩的”

    “我不过派了个人跟去看看...”四姨娘着急说。

    “嘘,姨娘要清楚,这温家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若是君母或是姑娘们还好说,可...”刘妈妈险说四姨娘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在温府是无权无势的,又怕姨娘怪罪,这才把话咽回去...

    “偏偏姨娘还被发现了,这让主君知道了,可不知要怎么跟姨娘急呢”刘妈妈陪同四姨娘回了屋,将四姨娘扶上了榻,好声劝说着。

    “主君最是疼爱我了,就算知道定也不会罚我”四姨娘虽气急,可也满脸得意。

    “可老夫人在府里呢,主君即便不舍得惩罚姨娘,可老夫人要知道了,那可说不准了”刘妈妈抱来一件薄绒给四姨娘盖上,又靠近四姨娘耳边小声说:“别看老夫人整天嬉皮笑脸的,私底下可也心狠手辣着呢”

    四姨娘挪了挪身子靠近刘妈妈:“刘妈妈从何听说的?”

    “就十几年前,当年主君中榜后留在京城,老夫人当时也跟着来过几日。后来听闻有一夜,有一个女使偷偷进了主君的屋,结果就被老夫人身边的妈妈给看见了,后来听说那个女使不见了...那时就有人说,这个女使是被老夫人偷偷给打死了,也有人说,是给卖了...”刘妈妈小声说道。

    四姨娘听着发颤,拿在手里的茶盏不知觉抖了抖。其实她有听说过关于老夫人的事,只是她还未有见实过,所以半信半疑罢。

    “四姨娘可知主君和君母为何瞒着姨娘的身份?”刘妈妈又问。

    四姨娘突然害怕,眼睛下意识看着刘妈妈:“为何?”

    “听闻老夫人最是忌讳身份,需得是说得出口的,不然...”刘妈妈没说下去,知道四姨娘定是懂的。

    “姨娘!”七姑娘这时冲了进来...

    四姨娘吓得拿在手中的茶盏不甚掉落,洒得薄绒全是茶叶与水,刘妈妈忙着给收拾,四姨娘也慌了神的喘气:“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七姑娘很少看见狼狈的四姨娘:“姨娘这是怎么了...这院外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围了这么几个妈子,莫不是姨娘也被欺负了”说着说着,七姑娘的眼泪忍不住流下。

    “胡说什么!”四姨娘拍打着衣裳,一时瞧见了七姑娘的眼泪,又停下手中动作,上前捧着七姑娘的脸左右瞧着:“葵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还不是六姐姐,竟然当着大家的面揭穿我和五姐姐”七姑娘委屈至极。

    “六丫头又说什么了?”四姨娘有些慌张。

    “她怀疑我和五姐姐,说我们平时早早去请安,今日却偏偏赶在侯夫人来才去...”七姑娘啜泣着:“姨娘都不知,当时那些人看我和五姐姐的眼神...实在叫我们抬不起头来...”

    “那,那君母呢,可有说什么?”四姨娘着急问。

    七姑娘摇了摇头:“倒没说,只是六姐姐在说话时,母亲身边的李妈妈看了我们一眼,这才没了话”

    四姨娘站直了身,叹了口气:“那就好”

    刘妈妈端来参茶,将盖掀开时,一阵参香味随着烟雾扑鼻而来,七姑娘看着一时也觉着口渴了:“对了姨娘,那些妈子为什么围在我们院子外”

    “是君母的人。姨娘原想派个女使去老夫人屋里头打听,可不小心被君母的人给发现了,现下君母要姨娘禁足,待明日午时自然解了”刘妈妈向七姑娘解释,然七姑娘听着很是气愤,那盏参茶被重重的放在桌上...

    “凭什么,她们大房的人就知欺压我们,她们大房的人不也在祖母屋里头吗,怎么姨娘派个人去也要被禁足?”七姑娘气愤喊着...

    四姨娘倒吓了一大跳,连手捂住嘴让七姑娘闭嘴。

    七姑娘又将四姨娘的手掰开,道:“姨娘与五姐姐一样胆小害怕...可我云葵不怕,我这就找祖母说理去,我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四房”

    “你闭嘴!”四姨娘立马吼住七姑娘,可七姑娘还是冲了出去,吓得姨娘也跟着出去,好在最后还是拉住七姑娘捂住嘴...

    可七姑娘却闹腾挣扎,院外那些妈子都往这边看来了...就在七姑娘正要开口大骂时,四姨娘忍着痛扇了七姑娘一巴掌...

    “姨娘!”七姑娘委屈的捂着被打脸:“怎么你也害怕了,明明是她们欺负我们在先!”七姑娘指着外头的妈子。

    “你再不闭嘴,我便再扇你一巴掌”四姨娘举在半空的手颤抖着。

    这巴掌打的可是让她自个儿的心像被千刀万剐一般的痛...可却实在没法子,她都是为了七姑娘,也是为了她们四房!

    七姑娘哭得实在伤心,这是四姨娘第一次打她:“姨娘竟然打葵儿...那姨娘就任她们欺负好了”

    七姑娘哭喊着回自己的屋,刘妈妈立刻搀扶住四姨娘,知道四姨娘定是心疼得紧:“姨娘不该打七姐儿,她的心就像薄纸一般,一戳就破...”

    “就怪我平日太惯着她,才使得她不知收敛,不打不长记性。我也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四姨娘看着院外那几个妈子:“堵住这些人的嘴”

    四姨娘抓着刘妈妈的手越来越紧,自她嫁入温府以来,可还从未受过任何委屈,却也不料今日,却是因为一个女使让君母有机可乘!

    今日这一委屈,七姑娘那一巴掌,她会牢牢记着!

    四姨娘心想着委屈一时没注意,进屋时不小心被门槛拌了一脚,好在有刘妈妈搀扶才不至于落了笑话:“姨娘可小心脚下...”

    四姨娘没在意:“她是拿定了我是害怕老夫人的,所以这才急漏出尾巴...呵,我赵翠媚不傻,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假慈悲到什么时候!”

    四姨娘落坐榻上闭着双目深深吸了口气:“刘妈妈,把门槛去了”

    刘妈妈愣了愣:“去了,怕会坏了门风...”

    “那便去一半”四姨娘说。

    刘妈妈想了想,躬着身:“是,奴这就去办”

    五姑娘屋。

    妆台前,焚沉香。五姑娘支退了所有女使自行卸了发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多少委屈涌上心头...

    方才她们四房可险些要成为温府上上下下的笑话...

    而她的无动于衷,不过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就算与六妹妹拌嘴,在母亲面前解释,在她们眼里,五姑娘与七姑娘不过是为了掩饰罢。

    多说总是无益的,倒不如不说...只是可怜了自己的七妹妹,要孤身奋战罢...

    五姑娘抹去泪痕,移坐到旁边的小书案,因为是抄佛经,所以磨墨也是亲力亲为,不借他人之手。

    这一份她是要送给老夫人的,已经抄写一个多月了,还差几页。

    这才磨好墨,便听到外头传来七姑娘的哭声...

    五姑娘向来喜静,抄写佛经时,就连贴身女使寒露都被叫到隔壁厢房,可一有事,寒露还是会自行出现:“姑娘,四姨娘动手打了七姑娘”

    五姑娘心颤了一下,她确定没听错:“姨娘可从未舍得打我们”定是因为六妹妹...

    “说是七姑娘在院里大放厥词,不怕她们大房的,还说她们大房欺压我们四房...”寒露站身前回话。

    “七妹妹口无遮拦...姨娘,这也是为了我们好,也是做给那些下人看的”她果真没猜错,就是因为大房!

    五姑娘放下墨块准备去看望七姑娘,寒露却说:“七姑娘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肯让女使们进去,就连小寒也被赶了出来”

    听寒露说完,五姑娘又坐了回去:“那便让她自己待会吧,你吩咐小寒去备热水,一会给七妹妹洗把脸。还有,我桌上的点心一会也给送过去,她爱吃”

    见五姑娘拿起笔,寒露也不好扰了清静,这会应了好也就退下...

    可半天,五姑娘终究没落笔,此刻她担心的是四姨娘...

第十二回 多说无益

    自从老夫人来京城,主君都是睡君母屋里头的。老夫人最是注重家风,最让不得有宠妾灭妻之事出现她眼前,对于姨娘们,除了上次接见她以外,其余时候没得传是不可靠近她屋的,更不得上堂,包括她们房的女使。

    不过,该请的安是少不了。来的这些天,除了姑娘们一直有来,那三位姨娘的安却被主君一一给告了假,说是天冷,怕姨娘们受寒...

    后头老夫人也没说什么,虽是多少不悦,可也点了头,准了主君。而君母可就是每日都来,倒是让老夫人给说歇息,不用常去...

    这次四姨娘偷偷派了女使来她屋里打听,其实老夫人是知道的,她只是假装不知,为的就是想看看君母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可君母最后的做法倒是没使老夫人满意也没有不满意...

    夜深了,温衡才回了温府,几个小厮提着灯笼给照了路...

    二四见着小厮,小声吩咐:“去让后厨备醒酒汤,主君吃醉了”听着,一小厮连忙跑了回去。

    温衡今日与多个大臣参详伐北征战一事,原日落前便可回府,可朱伯爷早设下酒宴恭候,偏偏这温衡是个酒鬼,一听有酒便也留下,可却忘了自个酒量差,这才又喝昏了头...

    “我道他,丞丞...相,行,伊霍之事”主君手指着几个小厮,声时大时小:“不可,不...可,圣..上...嗝~”主君被几个小厮架着,样子很是狼狈...

    “主君您可别说了”二四听着害怕,脚步又加快了些...

    可雪天路滑,这才下了游廊,温衡便打滑摔了一跤:“嘶...你,你是想摔惨我?”

    主君虽然吃醉了酒,可也知道丢了脸面,这才训斥身边的二四,就怪他没扶好。

    二四虽挨了骂,可这一跤却让温衡摔闭了嘴,这倒也好。毕竟这背后议论丞相行伊霍之事的话可不能乱说,保不准命都搭上!

    温衡被扶了起来,几个小厮现下更是上了心,将温衡围了个遍,前边四个掌灯的,后边四个跟着的,搀扶的还有二四还有一个小厮,可如此行走却多少有碍:“就不能...走快些?都都都要给踩上了...边去”温衡让前边两个掌灯的走到一边去,别碍着他...

    温府大房。

    君母坐在妆台前焚香,李妈妈站在身后给拆发髻,透过镜子可见君母的脸色明显好看,李妈妈看着舒心:“主君现是天天来君母屋里头,未踏其他院”

    君母嘴角一笑:“这么多年,都不及母亲来的这些天,今日也算出了口气,若没有母亲,我怕动不了那四房的”

    “君母就是太仁慈了,每次都任着她们闹。且今日,君母也未将此事告知老夫人”李妈妈凑近了身:“若君母将此事告知老夫人,说不定...”

    “我猜母亲是知道的,就在她院里,到处都是母亲的眼线,怎可能不知”君母卸下耳环,瞧了一眼李妈妈。

    “这么说,老夫人是假装不知?”李妈妈愣了一会又接着梳头。

    “母亲定是想看我会如何处理此事罢。若我罚得重些,母亲定会满意...可我这些年的容忍与宽容不就都成了假了。若我罚得轻了,母亲虽是不满意,可也不会责怪,顶多说几句,这事在我这也就过了。可那赵翠媚,李妈妈觉着老夫人会怎么做?”君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妈妈。

    李妈妈这才反应过来:“老夫人定亲自派人去教训四姨娘...指不定四姨娘的身份也因此漏了馅”

    “主君将她的身份可藏得紧实,岂这么容易被人查去...”君母说。

    “若是府里的下人们不小心说漏了嘴呢?”李妈妈看着君母...

    君母嘴角一笑:“罢了,都这么些年了,赵翠媚也是给主君生了俩姑娘的,怎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主君也没有做到宠妾灭妻的份上,能与主君相敬如宾,如此相守一生也好...这当下,我只求孩子们安好,我也就知足了”君母拍了拍李妈妈的手说道。

    李妈妈点点头:“主君是烧高香了,才娶得我们孟家这么好的姑娘”

    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接着进来一个女使:“君母,主君回来了,还吃醉了酒”

    李妈妈立刻搀扶君母起身,问那个女使:“可吩咐后厨煮了醒酒汤?”

    “二四一回府便吩咐上了”那女使说。

    李妈妈点头,示意女使退下,自己陪同君母在屋内等着主君...

    “怎么就吃醉了...”君母着急等候着...

    “我...亦是..不..”主君一见君母便禁了声,又笑道:“娘子”

    小厮们停在屋外,二四独自搀扶主君进屋,君母和李妈妈也过来帮忙:“去打盆热水来”

    看着主君醉成如此,定是喝了不少酒,君母有些害怕,特意支开所有女使,单留二四:“主君今日可有失言?”

    “在曹府,有属下在旁提醒着倒没说什么,只是方才主君进了府,便说了一些...不可说的”二四替主君脱了靴,微躬着身站在一旁回话。

    “说了什么!”君母紧抓着手帕,看着二四。

    “说,说知道丞相,行伊霍之事,还提到圣...圣上二字”二四的喉咙像火烧一般,不敢多出声。

    君母倒吸了口气,看着醉醺醺的主君,突然有些头疼得闭目:“此事却莫传出去,方才那几个小厮可得盯紧了,无论用何法子都要封了他们的嘴...实在不行,暗地解决了...”

    二四听得大喘着气,身子吓得颤抖:“小的..明白”二四作揖退下时,紧握的手竟然冒汗了。

    君母看着昏睡的主君,一时头痛得扶额,李妈妈正好端来了水瞧见:“君母可是累着了?”

    “温家,可险些掉火坑里了”君母自己撑着起身,李妈妈连忙过来搀扶:“实是万险”

    “主君可是说了什么?”李妈妈担心,李妈妈虽清楚主君酒后德行,只是这次定是犯了重忌。

    “主君,竟在背后议论当朝丞相行伊霍之事...”君母捂着胸口对李妈妈说,李妈妈听着一惊。

    君母吸了口气,声音只有李妈妈可听见:“还提了当朝圣上...”

    李妈妈颠了一脚看着身后的主君,又小声问君母:“在宴上说的?”

    君母喘了口气:“二四说,是回屋途中所说”

    李妈妈将君母扶到一旁坐下,自己咽了口气:“菩萨保佑,好再不是在外头说,这要被人听了去,不得惹来杀身之祸啊!”

    李妈妈一时也慌了神,不知该做什么,这才给君母上了茶,准备替主君擦手擦脸...

    “李妈妈,我来吧”君母拿过李妈妈手中的面布,示意李妈妈下去查探那几个小厮和女使们。

    李妈妈会意,立即作揖退出去。

    “君母,醒酒汤熬好了”屋外女使传话。

    “端进来...放着就好,夜深了,你们都下去吧,这我自个来就行”君母说。

    “是”女使作揖退出去,门也给带上。

    君母端起醒酒汤搅了搅,又仔细给吹了吹,随后喂进主君嘴里...

    第一口倒是喝下了,可接着几口却都流掉了,君母气得连给擦拭都是用着力的:“自知酒量不行,还偏喝得稀烂醉...”

    君母又换了一种方式喂着,可主君始终不喝,最后逼得君母不得不一手捏着嘴一手给倒下汤,结果差点没把主君给呛死...

    “活该呛着吧你”君母气得将碗重重放下,扯着棉被替主君盖好,自己又搬了一套棉被到窗榻那边躺着...

    月透油窗映混影,案上香炉飘烟散,君母半倚在榻上,一手按捏着额穴,方才的恐惧似乎还未消散,君母实是无法揣测此事之后果...

    翌日,君母替主君给告了病假,主君是到晌午才起的身,好在二四告知主君已告了假才不至于将主君吓个半死。

    昨夜的醒酒汤喝的不多,今日的头昏沉得厉害,温衡揉了揉额穴,看二四无话与他说,自个倒也没问,直接就去了老夫人屋里头。

    这会姑娘们都早已请安退下,唯独君母留下等候主君来请安...

    大哥儿与四哥儿请了安后便去了沈家书塾读书。年将至,书塾也快临散,老夫人有意想请先生来教,要温家自立书塾...

    且温家哥儿姐儿众多,这原是不错的提议,可世倾却以为,在沈家书塾读书多年,一时不去留在自家书塾倒有些不近人意,后世倾又议,沈家书塾他与四哥儿必去,温家书塾也可立,且只教导温家姑娘及幼弟八哥儿。

    老夫人与君母参详着,后觉着此议有理,便按世倾所言,欲年后择日办...

    却没想六姑娘与七姑娘给拒了,她们觉得读书枯燥,且孩时也是学过了各种礼仪,现是无心向学的...

    因此,倒是让君母与老夫人又开始烦心,且又该好一番参详了。

    预想无果,这会老夫人突提及昨夜之事。毕竟同在温府内,老夫人屋离大房最近,这等险事又怎会瞒得过她这个老婆子。

    君母脸上明显的眼泡浮肿,一听老夫人的话竟有些神情错愕,可寻思老夫人是自家母亲,也无须隐瞒,这才说出了口...

    然老夫人一听,险没被茶水给呛着;卫妈妈急着给抹了抹背;君母也是一担心,就差没站起身来。

    老夫人将茶盏搁在桌上,咳了几声也大喘了口气,气道:“言多必有数短之处,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啊!”

    “卫妈妈,你去”老夫人指着外头的手指抖了抖:“告知主君无需来给我老婆子请安了,便让他去跪祠堂,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三刻...还要他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起誓,一生不再碰酒!如若不从,便告知他别来见我这老婆子了...”

    卫妈妈见老夫人是真的急了,这才连忙应了好出去办事;君母听着一时沉了静,可见卫妈妈离开却心急如焚,生怕主君会应此事厌恶了她,可李妈妈还是将君母按住,摇头示意君母不可为之说情更不得阻挠。

    老夫人扫视了一眼,随后再次拿起茶盏吃茶,淡淡道出:“你也莫怪我老婆子心狠,三刻于他而言顶多跪了乌青,让他吃点苦,这也好让他心里有个谨记,懂节制,知慎言”

    “是,母亲教训的是”君母坐着微躬了身。

第十三回 节制慎言

    温衡被罚跪祠堂的事很快在温府传开,温衡也是到了祠堂内支开了所有下人才问起二四。待二四都告知了,温衡竟吓得直接跪在列祖列宗前...

    他清楚自己酒后德行,却忘了自己那管不住的嘴。好在老天垂怜温家,这才没酿成大祸。

    温衡愈想愈加后怕,最终给了自己一巴掌,后叩拜在地,静而不语,思绪万千...

    二刻已过,四姨娘早已坐立不安偷偷来了祠堂外,见得四周都无人看守,四姨娘又做了个大胆的抉择,那就是偷偷喊主君出来,要么自个儿进去。

    可这时被支开的刘妈妈赶来了,一把给拦住不肯让四姨娘靠近,可这四姨娘是个愚蠢的,不仅不听劝,还大声说道:“这也跪了近两个时辰了,主君向来尊贵,怎受得了这般跪罚,现主君身旁又无人照看,且不知如何了...”

    “主君纵然犯了错,可也使不得这般折磨呀...如若可行,妾身自愿为主君分担这刑罚...”话完,堂外四处竟引来不少下人围看,四姨娘因此还拿起手帕小心擦拭着泪水...

    自从老夫人来京城,主君便一直未来过四房看望她,四姨娘实是念得紧,又怕主君与君母重回当初...

    这不才一听说主君被罚跪祠堂,便觉得这是她见主君的机会,所以不惧老夫人和大房的责罚,也要走这步险棋,为的就是让主君能因此再怜爱她,知道这温府就她赵翠媚对主君最是真心...

    如若老夫人君母因此真要为难她,她也有主君可保护,自然罚轻罚重倒也值了。

    刘妈妈立刻捂住四姨娘的嘴,七姑娘也赶来,她虽然懂理的不多,可也知道四姨娘此举定不可取,可她还是来晚了。

    “快去告知五姐姐”七姑娘对身后的女使说,这时便去了一个女使。

    “七姑娘来了”刘妈妈告知四姨娘,是想让四姨娘因此能安静不再开口说话。

    可四姨娘见七姑娘犹如见了神仙一般激动,忙冲过去将七姑娘拉来:“葵儿,葵儿快,快去恳请老夫人君母开恩,让你们的父亲出来不要再跪罚,你们父亲受不得这般久跪的!”

    七姑娘见四姨娘如此,知道四姨娘是真担心她们的父亲,可也清楚四姨娘再担心也不该这时候来:“姨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四姨娘听着愣住:“葵儿不是来给你们父亲求情的?葵儿可知你父亲已跪了将近两个时辰之久,他身体吃不消的...”

    “祖母罚父亲跪祠堂,定有祖母的道理,姨娘我们还是回去吧”七姑娘小心奉劝。

    四姨娘听着满脸失望,一把推开七姑娘:“原你是如此想,你可...”见左处抄手游廊走来了君母和三房姨娘秦含冬,四姨娘便闭了嘴站直了身...

    七姑娘作揖:“母亲,三姨娘”

    待君母靠近些,四姨娘才开口:“君母可算来了,君母可是来告知主君不用受罚来了?”

    君母一路冷漠着脸,待到四姨娘身前竟给了一巴掌,附道:“列祖列宗前,四姨娘竟在此喧哗胡闹,毫无礼数”

    四姨娘被扇倒下;七姑娘被此举吓得踉跄,心里是十分心疼,这会也跟着跪下...

    右边抄手游廊跑来的五姑娘也止了步,她站在原处,一手靠在柱上望着祠堂这边,一手捂着胸口:“姨娘!”

    见四姨娘被君母扇打,五姑娘心里也犹如针扎一般疼痛,她明白这次四姨娘是犯下了大错,君母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而如今,唯可求的便只有老夫人!五姑娘想了想,最后咬紧牙关便跑去老夫人屋里头...

    刘妈妈微躬着身搀扶着四姨娘,四姨娘也委屈的捂着被打的脸小声说道:“君母与老夫人这是不心疼主君...”

    君母听着一脸乌黑,可也没大发脾气,只是扇了身旁的刘妈妈;身后三姨娘看着忧心...

    四姨娘一时惊愕,一手将刘妈妈护在身后:“君母这是几个意思?”

    “李妈妈是教过刘妈妈府里规矩的,刘妈妈不仅忘了规矩,还让四姨娘犯了错,便是刘妈妈的不是”君母说。

    “刘妈妈原被妾身支开的,这才来劝说妾身...妾身一人犯错,妾身愿一人承担,又与刘妈妈何干?”刘妈妈扯了扯四姨娘,可为时已晚。

    “这么说,四姨娘是明知故犯?”君母嘴角一笑,见四姨娘愣住,君母又说:“母亲说了,四姨娘在祠堂外大声喧哗,不知礼数,更是扰了列祖列宗的清静,这才命我前来替她传达,方才那一巴掌,我是替母亲打的”

    话落,君母又扇了四姨娘一巴掌:“这巴掌,才是我对四姨娘的管教”

    君母呼了口气,又道:“母亲还说了,四姨娘昨日犯了忌,母亲是知道的,禁足四姨娘是提醒四姨娘。可如今想,许是昨日罚得太轻了,才促使四姨娘又再次犯错”

    “李妈妈周妈妈,照老夫人所意,将四姨娘带去老夫人屋里头问话吧”君母一脸威严,眼视前方说道。

    “是”李妈妈与周妈妈一同上前,两人一人一边,架起四姨娘的胳膊便往老夫人屋里头走去,七姑娘哭着脸也跟了上去...

    “至于刘妈妈,便罚二十大板”君母示意着身后的妈妈们;这会刘妈妈也被几个妈妈架走了...

    君母深吸了口气,观望了四周的下人们,这会下人们也害怕的退回去干活了。

    君母回过头与三姨娘吩咐:“你与孙妈妈便留下等候主君出来,跪了这么久,主君定一时起不来身,便让二四去多叫几个小厮来小心抬着”

    “君母大可放心,妾身就在此处伺候,待主君出来,妾身便命人去告知君母”三姨娘微躬着身,温柔答复。

    “这边有你在,我也放心,府里近事多,老夫人那边我也及着去处理,便辛苦三姨娘了”君母拍了拍三姨娘的手,随后离开。

    三姨娘又作揖,随后孙妈妈去偏室搬来了凳,陪同三姨娘等候。

    老夫人屋里头。

    老夫人坐在堂上边看着诗经边吃着茶,时不时还拿一块蜜饯解解馋:“你看,这句诗好!”

    卫妈妈看着点了点头。

    这会有一个女使站在堂外,示意卫妈妈过去,因为老夫人在看书,不好扰了清静。

    女使贴近卫妈妈的耳边说了几句便退下。

    卫妈妈望了院子外头,这会老夫人也瞧见,便盯着卫妈妈看,卫妈妈才走近了些,躬着身:“老夫人,五姑娘在外头跪着,怎么都不肯进来”

    老夫人思虑了会,又拿起诗经看了起来:“她愿跪着就跪着吧,叫个女使拿块棉花垫给五姑娘垫垫膝盖,天寒地冻,别真给冻着了”

    “是”卫妈妈准备出去吩咐,这会老夫人又说:“再拿件厚重点的斗篷给披上,再加撑把伞”

    “是”卫妈妈笑道,这就去安排...

第十四回 明知故犯

    五姑娘一来老夫人院子,便跪在院内不肯进堂,无论女使们怎么劝,就是不肯起身...

    紧接着,六姑娘一听到消息便火速往这边赶来,正好瞧见,于是站在五姑娘身后说道:“五姐姐这是要逼祖母放了四姨娘?”

    五姑娘听着不语。

    “祖母最是心疼我们这些孙女,五姐姐如此做,实是让祖母难堪!”六姑娘抹了抹发髻,悠哉说着...

    卫妈妈一切都按照老夫人的意思给办了,可赶巧李妈妈与周妈妈便架着四姨娘来了...

    七姑娘跟在后头哭着正伤心,这会见五姑娘跪在院里,自己也跟着过去跪着,完全忽视了六姑娘...

    可也因为此举,竟让六姑娘有些失脸面:“七妹妹怎么也跟着五姐姐犯错,这四姨娘犯了错已够祖母头疼,如今你与五姐姐是来给祖母添堵来着!”

    “我姨娘无错!”七姑娘双手握得紧紧的,满脸委屈。

    “她就是因为犯了错,才被祖母拉来问话的!”六姑娘不服。

    “还不是你们大房欺压我们,占着是嫡出,便四处欺负我们庶出的!”七姑娘说。

    五姑娘听着连忙扯着七姑娘的袖摆,让她不可胡说。

    “这又关我们大房什么事了,明明就是你们四房犯了错,犯了忌,这会竟在这里瞎胡说些什么”六姑娘听着不悦,与七姑娘吵了起来...

    可七姑娘这会护母心切,断不会让六姑娘如此说四姨娘,说她们四房!

    “因为父亲最是疼爱我们四房,天天来我们四房,你们就是嫉妒!”七姑娘一时没忍住站起身,对着六姑娘吼。

    六姑娘吓得一惊呼,大大喘笑:“笑话,还不是四姨娘使了什么狐媚法子圈着父亲,你们四房尽是些妖精做派...我们才做不来。”

    “你竟敢侮辱我姨娘!”七姑娘气得双手握得紧紧的,五姑娘还未来得及阻拦,七姑娘的一巴掌便已落在了六姑娘脸上...

    “你竟敢打我!从小到大,连母亲都没舍得打我...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六姑娘一手捂着脸委屈至极,一手又给扇了回去:“你没资格打我!”

    “我就打你!”七姑娘嘶吼,对着六姑娘便是拼了命的捶打着...

    这会身旁的女使们惊了慌,一同上前阻拦,劝架...

    君母这时赶来老夫人院子,正巧就在游廊另处瞧见了六姑娘被扇打...君母一见气愤的加快脚步小跑而来...

    “我的懿儿从小到大我都舍不得打,凭什么你们四房就可以欺负我们懿儿...”君母边快走边小声唠叨着。

    待到三位姑娘面前,君母将六姑娘拉近些瞧着脸:“这竟打得红通通的...”君母瞪着七姑娘:“实在不知礼数,也不知她是如何教的,竟教你动手打自己的姐姐!”

    君母实在气愤,拉着六姑娘便往老夫人堂内走去:“把姑娘们都带进来!”

    堂上。

    这四姨娘都到了堂,老夫人始终看着她手中的诗经,后一脸冷漠的瞧了四姨娘一眼...

    “老夫人~”四姨娘这会被两位妈妈给摁跪下,满眼委屈看着老夫人,直到老夫人又盯了她,这才收回了眼神不敢再看。

    “你昨日犯了忌,晌午才解了禁,这会又跑去祠堂外头闹,扰祖宗清静,四姨娘这是执意要犯我们温家的规矩?”老夫人翻了一页,没有看四姨娘。

    “妾身,只是心疼主君...”四姨娘委屈道。

    “只是心疼...呵,老婆子我罚主君去跪祠堂,是因为主君犯了错,你纵然是心疼主君,可也不得在外喧哗...你亦说我心狠,不心疼主君。怎么,我老婆子自己的儿子也罚不得了?”老夫人问。

    “我..我没有...”四姨娘从未有过的惊慌。

    “合着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把温家的规矩放在眼里...”老夫人又拿起书看着:“在我还未来京城前,你纵然犯了错,主君是舍不得罚你,君母更是罚不了你,可如今我老婆子回来了,我还真就不信动不了你了”

    “老夫人这是何意呀...我...是,昨日妾身是有错,可也是担心姑娘们会犯错,那丢的可是温家脸面,这才没忍住派了人来打听,这倒我也认了”四姨娘跪着挪前了几步:“可今日,我也是因为太担心主君,心疼主君,这才...”

    老夫人听着冷哼一声:“你倒是挺会说,合着是我老婆子与君母的不是?”

    “不不不...妾身未有此意”四姨娘摆动着双手;这会君母进来了...

    “母亲!”君母与姑娘们作揖。

    老夫人瞧着六姑娘与七姑娘的发髻都乱了,且都哭着,脸颊也红着,衣裳还有些许凌乱,这会书是看不下了:“这姐儿俩是动过手了?”

    四姨娘一听,猛的站起来看,见七姑娘那红通的脸颊还有凌乱的发髻,一时激动问:“葵儿怎么了,谁打你了”

    “摁住她!”老夫人喊话,两个妈妈又将四姨娘给摁跪着。

    “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问。

    “母亲,方才我从游廊那边走来,便瞧见七姑娘动手打了懿儿...这懿儿我向来宝贝着,从都不舍得打...”君母满脸心疼,一手拿着手帕又不敢抚摸六姑娘那被打的脸...

    “祖母,祖母,是六姐姐侮辱我们四房在先,我这才气不过,一时没忍住打了六姐姐...”七姑娘哭着说。

    “六姑娘说什么了?”老夫人问;这会君母坐在一旁听着。

    “六姐姐说,父亲来我们院,是姨娘使了狐媚法子才把父亲给圈住,还说我们四房尽是些妖精做派”七姑娘站在一旁哭诉着...

    “明明是你先说我们大房一直欺压你们四房,说什么我们嫡出欺负你们庶出,还说父亲最是疼爱你们四房,说母亲罚姨娘,是因为嫉妒!”六姑娘不服,指着七姑娘大喊。

    “我没这么说...”七姑娘心有些虚,可也不怕。

    “你有!你就是这个意思!”六姑娘也不容忍有人说她母亲的不是,而这次确实是七姑娘的话更为无理,她不过说了实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七姑娘又大哭了起来:“六姐姐净胡说!”

    “我有无胡说,大家都明白,你自个也清楚!”六姑娘喊。

    “云懿,住嘴!”君母呵斥六姑娘,让她别再说下去。

    “母亲,你看看七妹妹说的话!”六姑娘始终不服。

    “云葵犯错,你便也跟着犯错?”君母一脸恼火,这是提醒六姑娘,也是在说七姑娘的不是...

第十五回 妖精做派

    听两个姑娘在此争吵,老夫人实在头疼得扶额。

    君母听着更是委屈,这会也站起身,双手摆在腹部替自己说话:“我不过昨日禁了四姨娘的足,今日替你们祖母传了话,便说我欺压你们四房...这么些年,我自认待你们都是好的,整个温府的人都可问...”

    转头又对老夫人说:“母亲,儿媳向来公正,只要是温府的哥儿姐儿,我都一视同仁,东西也都给最好的,并无嫡庶之分。几个姨娘我也是照看得好,从未有过勾心斗角...”

    “君母的好,我自然是知道的”老夫人点了点头,摆手让其君母坐下;身后妈妈扶着君母落坐。

    “这些话,可都是你给教的?”老夫人问四姨娘。

    四姨娘吓得连摇头:“妾身不敢...老夫人,君母,葵儿小不懂事,她不知这些话的...”

    “不知这些话又怎么会说?”君母瞪了一眼四姨娘,别过了头。

    “君母这是几个意思...老夫人,妾身真没有教七姑娘说这些话”四姨娘摇头,急得跪着前行了几步,后被两个妈妈再次强行摁住...

    “不是你教的,那是七姑娘自己说的?”老夫人见七姑娘不说话,又低着头啜泣着,心里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这会君母又想说什么,老夫人摆了手示意,君母便没开口:“君母做得很好,来京城的这些日子,到处是听得管家和几位妈妈说了君母的好...七丫头,你不该如此说你母亲”

    君母听着抬高了头,这会也坐端正了;七姑娘依旧低着头啜泣着:“明明是六姐姐侮辱在先...”

    五姑娘听着又扯了扯七姑娘。

    “七妹妹可真不知好歹...”六姑娘虽小声嘀咕,可也让堂上的人给听着...

    老夫人见此,有些心烦,这会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姑娘们的事,我便不插手太多,君母领回自己屋里头处理吧”

    老夫人又看着四姨娘:“我还有话要问她”

    老夫人发话,君母便起身瞧了一眼四姨娘,后作揖,领着姑娘们这就离开堂上。

    路上,君母走在前头,一脸黑得跟土似的没有说一个字,待到屋里头,便直接让姑娘们下跪...

    君母看了看五姑娘,觉着五姑娘倒也没什么错:“五姑娘便无需跪着了,站着便好”

    君母落坐,理了理衣裳,待女使给上了茶,这才开口说话。

    “四姨娘昨日犯了忌,便被禁了足,今日又再次犯忌...若不是我向你们祖母求的情,这会你们姨娘,怕早被发卖了去”君母端起茶盏,翻了翻茶叶。

    “七姑娘如此不领情也罢,竟还动手打我六丫头,这打的,可是我的脸...”君母一口气说完,又优雅吃了口茶。

    “母亲,七妹妹不知礼数,都怪我没约束好七妹妹,才让七妹妹伤了母亲的心...”五姑娘听着害怕,下跪求情;可七姑娘却还不懂收敛...

    “不怪五姐姐,明明是六姐姐侮辱在先惹我生气,这才忍不住打了六姐姐...”七姑娘嘟着嘴,泪流满面。

    “纵然云懿有错,你也不该动手打人,何况是你的姐姐...这若是府里下人多嘴不小心给传了出去,这外头可就要说我们温家的姑娘无家教,脾气不好...将来还谁敢要我们温家的姑娘”君母一想云懿那巴掌,便气急,可也是六姑娘话多,这才遭的打。

    “姨娘只不过是心疼父亲,这又有何错?”七姑娘也不管五姑娘扯着她衣袖让她别说,也要问个明白。

    “心疼主君倒是无错。可她错在了去祠堂,更错在堂外喧哗,扰祖宗清静。这要算清楚些,可是连犯两忌!你们要明白,姨娘不过是妾,是去不得祠堂的”君母说。

    “都是父亲的妻子,怎么就去不得了”七姑娘小声说着;五姑娘却惊得不知所措:“七妹妹莫说混账话...”

    “放肆!”堂上的君母更是气得拍打了桌,连站起身:“竟敢忤逆长辈...七姑娘此话,不仅不把我放眼里,更是不把温家规矩放眼里!”

    “姨娘不过是奴,说妾已是给足你们面子了,别不知好歹!”六姑娘听着不悦,立即反驳。

    “你胡说,我姨娘才不是奴!”七姑娘气急败坏,便将六姑娘给推了出去;五姑娘惊着,可也来不及阻拦,便见六姑娘撞向一旁的椅子上...

    “六妹妹!”五姑娘一脸惊慌的看向六姑娘...

    这会君母来到跟前直接给了七姑娘一把掌,五姑娘更是吓得跪趴在地上不敢说也不敢动...

    “七姑娘如今是目无尊卑,无视家规,真不知赵翠媚平日里都教了你些什么...来人,把七姑娘带去祠堂,罚跪不足三刻,休得出祠堂!”君母气得够呛,下了狠。

    女使们见此纷纷小跑进来带走七姑娘,春分也跟着进来,连忙扶起六姑娘询问:“姑娘,你怎么样了,可有伤着?”

    六姑娘也不矫情:“无事,就是胳膊酸痛了些”

    五姑娘听着松了口气,若六姑娘再有个好歹,四姨娘怕也要罪加一等了。

    “你也去罚跪祠堂”君母见六姑娘无碍,倒是放了心,可终归是六姑娘话多了,这会罚她跪祠堂,也是为了她好:“跪满一柱香”

    原六姑娘想反驳,可如此听来倒也乖乖应下,毕竟母亲还是偏袒她的。

    君母走回座上,伸手想拿起茶盏,又想着五姑娘还在堂上跪着:“五姑娘也回屋去吧”

    “母亲”五姑娘抬头看着君母,她想为四姨娘求情,可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君母一眼便看穿了五姑娘的心思,也怪她可怜,她虽是知礼数,却偏偏四姨娘屡屡犯错,七妹妹又是目无尊卑,如今她也是左右为难...

    君母将五姑娘扶了起来:“老夫人是心善的,只要四姨娘不再犯忌,不惹得老夫人不快,老夫人不会太为难她的”

    五姑娘听着心舒了不少:“谢母亲...那云莲先告退了”

    君母点了点头,五姑娘作揖礼,这会便退下了。

    ......

    雪花纷纷再落,寒露打了把扇给五姑娘撑着,寒露明白五姑娘如今心里苦,便也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的替五姑娘看着路。

    回屋途中,五姑娘因没注意看路,连摔了几跤,好在冬天的衣裳厚实,这才没磕碰着哪。

    到了屋内,五姑娘又再次将寒露等人叫退,自己给关上了门。

    清楚五姑娘心情不好,女使们也不敢安慰,只能在门外静静候着,不敢离去。

    五姑娘斗篷都没卸下,便直接来到书案前默默流泪...

    今日姨娘与七妹妹皆在她面前被扇了巴掌,打心里,她是非常气愤的,可无奈她没有理由...

    可她又恨,恨自己的胆小懦弱,原她可为四姨娘和七妹妹求情的,或许只要她开了口,四姨娘与七妹妹的刑罚便会减轻些...可到口的话,终究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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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介绍:
又名:《金媛録》
系京城世家女子的故事。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