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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道九姑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txt下载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五回 缘分不浅

    翌日。

    温家两大房女眷携沈老夫人、李玉茹姑娘到京寺礼佛,在寺坐留一时辰后才动身前往京中最是有名的酒楼,名玉锦楼。

    楼有六座,东西处各两座,南中处各一座。中座楼有三层,位酒楼中,两层台基为石砌。

    其五座均两层。除中楼,其五楼以游廊相接。中楼四处有人工池环围,池内种植荷花,有见少数花蕊,有一石桥可通往。

    茶楼大门楼,有木杆搭起的彩楼欢门,有花架花鸟为饰,檐下垂挂精绣旗帘,有流苏饰。酒楼外左右两边搭栅栏,供停车马,拦挡行人。

    听闻入中楼的只能是京中的达官显贵,普通的富贵人家只得选定另四楼,门楼不做茶酒点,仅供排队候茶。

    温家前前后后就有十辆马轿车。两位老夫人一轿,行于前;后是温盛夫妇一轿;君母孤身一轿;温家玉字辈两对夫妻两轿;玉墨、二哥儿、四哥儿一轿;大姑娘三姑娘同李玉茹姑娘一轿;六姑娘同孟青黛青玉一轿;五姑娘七姑娘一轿;行于最后一轿坐着三个姨娘。

    原老夫人不让三个姨娘一同出来,可沈老夫人却说,这三个姨娘给温家育了这么好的哥儿姐儿,有苦工。故而老夫人才准她们一起。

    未免有外人扰,温衡直接包下中楼,今日出入中楼的,仅能是温家人,亦或是收有温家请帖的人进入。

    故而晋佳沈侯、义安贺侯、将军孟府皆受了邀来,乃亲家局。故而无宴请其他贵府家眷。

    温盛更是花了重金,请潮州府最有名的戏团唱戏,又有名厨做食。而这首场戏,则是点了一出《四郎探母》。

    “不叱一声如雷震,杨家将令鬼神惊。大胆且把宝账进,上面坐到我家人,兄弟分别十五载,不想今日回宋营...”一声真声唱腔起,原谈乐吃茶的人纷纷静了下来,眼睛只往台中看。

    台上精彩的唱绎深深吸引台下人,沈老夫人与老夫人坐前中,两人听得入了神,头还随着戏声起伏点了点,双手拍了拍。

    二排坐温盛夫妇、孟碧霜、沈家两位夫人、贺家夫人。他们相敬茶酒,底下小声笑谈,不敢扰了二位老夫人听戏;三排则是坐着各府的姑娘郎君们,后座姨娘。

    两两一桌。桌上茶水点心甚多,有各式各样的蜜饯,有各类花饼、豆饼,有五彩多样糕果,有各式当季水果,及这酒楼最是有名的小菜、肉等。应有尽有,全程不停的吃,怕也吃不完。

    楼梯上上下下忙碌的店小二,他们将茶水点心递给温家的女使,再由温家女使上前摆桌。

    此楼层可观京城全貌,檐角下悬挂的灯楼随风缓缓摇曳,风铃摆动清脆作响。

    日光虽盛,可此处却微风阵阵,楼角放小山一样的冰块,各有女使二人持扇凉风。座上的人,一手持扇,饮一杯清茶,看一部悦戏,舒适至极。

    孩童有专人看管,在此楼二层设玩乐,有茶水点心伺候,可听楼上戏声。单看管的女使妈妈就有近十人,奶妈子三人。此楼一层到石桥,两边候有近二十来个女使侍卫,以保无外人入内。

    瞧着大伙看得津津有味,五姑娘瞧瞧孤身离去,大姑娘瞧了一眼,若有所思,可也无跟上。

    方到石桥,便见钟知祈与姜叙赶来,纷纷作了揖礼。钟知祈问:“五妹妹怎下来了?”

    五姑娘轻摇着扇,温柔道:“方瞧这池中有鲤,便想下来向店家讨个饲玩玩,又瞧这茶楼四处精雕,可观处甚多甚妙,再者,这也可听得戏曲声,又有美景做伴,何乐不为?”

    姜叙听着只管傻笑,只觉这仅有五姑娘的貌美,并无五姑娘口中的景美。说着,姜叙便同钟知祈上楼去向老夫人请安去。

    五姑娘孤身游走酒楼,原有女使想跟着,却被五姑娘屏退了。寒露被五姑娘叫回府去取东西,怎得再晚些才能回到。这会好不容易能一人清净清净,五姑娘自然珍惜。

    看了一路,五姑娘最后去往西楼首层,向那店家讨要得上好的鱼饲,这会双手捧着正要回中楼去,未曾想半路误入别人的楼座。

    五姑娘很快反应过来,正要急急离去,未想却杀出个后生酒鬼来:“小娘子可是寻我,小娘子这般身姿美貌,可是此酒楼的花魁啊?”

    男子倒生得标致,未曾想却如此下流。他衣衫不整,神情飘渺,手里还拿着两壶味甚是香浓的酒,一口便灌下一壶。

    “莲对此地不熟,这才误入,叨扰公子清净了。”说着,五姑娘朝那男子作了揖,正要离去。

    男子将空酒壶扔了出去,吓得五姑娘一愣,又急急往回走,却又被那男子急急拦住:“小娘子莫走,莫走!来都来了,何不留下同饮一杯?”

    “这酒甚是香浓!若不是我父亲,在朝中做了大官,今日,你我可无福,享这上等,美酒!”男子抓起五姑娘的手不让离去,五姑娘更是吓得手中大鱼饲全散落。

    “我父亲,乃忠勇伯爵府伯公!你最好,放了我!”五姑娘其是心慌得紧,可语气却未能瞧出她的害怕。

    “哦!”男子笑了笑,步步紧逼:“原来是,温家的姑娘!小生有礼了,请受小生一拜。”说着,那男子朝五姑娘作了揖,又道:“我母亲,曾上温府,提亲过。只不过,没能,见着,伯爷。如今能,在此遇见姑娘,想来,我们俩,缘分不浅...小娘子,你说,可是啊?”

    上楼请完安的姜叙直接下了楼,原想同五姑娘一起观鱼,却半天等不来五姑娘。姜叙心里莫名慌乱,于是便去寻了五姑娘。

    姜叙每逮着一个店小二便问可有见到五姑娘,得到的回复却仅有一个无字。着急之下,这才想起方才五姑娘说要去向店家讨鱼饲。故而姜叙便去寻那店家里。

    若是遇得五姑娘,便说他也是来讨鱼饲的!想到这,姜叙忍不住嘴角上扬。

第一百三十六回 胆小畏缩

    “你我,皆是伯爵府,门当户对!既老天给牵了,线,姑娘何不,就此从了我...我甚是,温柔,疼妻。回头,再让我,母亲,上门提亲,娶了姑娘,可,可好?”男子脚都站不稳,却仍旧抓着五姑娘的袖摆步步紧逼。

    “放开!”五姑娘不敢大声喊,若叫这里的人知道了,她的名声及温家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可怪她不让下边的人跟着,这才出来这等事。

    “小,娘子...我们...”男子将五姑娘逼进角落,一手抓着五姑娘,一手紧紧捂住五姑娘的嘴,欲逼五姑娘就范。

    可却在这时,姜叙竟闯了进来,直接逮着男子的头发往后扯,更是狠狠的踢中那男子的命根子。只见那男子瞬间疼得清醒,哭着喊着:“坏了,坏了...”

    姜叙满眼着急的看着五姑娘,急急拉到自己身前,将五姑娘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瞧着无事才松了口气。姜叙好想将五姑娘拥如怀中,告知她不要怕,万事有他在...可姜叙不敢,他不能。

    五姑娘蹲在地上捡起散掉的鱼饲料,姜叙知道五姑娘其是蹲在地上偷偷哭了,故而不敢正面对她,只是默默的帮着五姑娘捡。

    凉复这会同寒露跑来,这一见,寒露便知发生了什么事,哭着跑来护住自己的姑娘:“姑娘,姑娘,寒露不过回趟府给姑娘取东西来,怎就...”

    “小姑娘莫担心,你家姑娘无事,只是受惊吓。”姜叙将手里的鱼饲扔到窗外池中。

    寒露听着才松了口气,连跪下答谢姜叙再次救命之恩。五姑娘也朝姜叙这边转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管叩在地上啜泣。

    姜叙见此甚是心疼,连连扶起五姑娘:“莲姑娘!快起来!”凉复扶起寒露,还将手帕给了寒露。

    姜叙终是忍不住,伸手替五姑娘擦去泪水;寒露见此急急低下了头,凉复却是嘴角一笑,懂事的将寒露拉了出去。

    寒露自打姜叙多次搭救五姑娘那事起,又见沈伯怀拒娶五姑娘,便一心希望五姑娘能与姜叙走一起。如今看来,莫不是有戏。虽是心里担忧五姑娘,可寒露相信姜叙,故而愿回避。

    五姑娘愣了一愣,抬头见姜叙眼角泛了泪花,一时有些慌乱及怀疑。五姑娘下意识退了一步,扭头转去,自个儿擦了泪水,道:“多谢姜公子...”

    姜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不离五姑娘:“莲姑娘何时才能保护好自己,不叫我忧心?”

    “啊?”五姑娘惊愕抬起下颚,转头看着姜叙,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莲姑娘如此柔弱,叫我如何放心...”姜叙眼角处的一滴泪水瞬间滑落,直接敲击着五姑娘的心。

    “姜公子...”五姑娘惊愕的看着姜叙,心中五味杂陈。

    “可知方才叙有多害怕,若叙来晚了,该如何...”姜叙看着五姑娘,艰难一笑:“好在,好在莲姑娘无事...”

    五姑娘手捧着饲碗,紧扣着,不敢看姜叙:“姜公子,怎哭了...”

    姜叙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欲擦去泪水;这时五姑娘递了手帕过来,待姜叙接过,五姑娘低着头便出去了;寒露就在外头候着。

    “来人!”屋里传来姜叙的声音,凉复一听,便知那男子的死期到了。

    “扔进池内,何时浸清醒了,再提来见我。”话落,姜叙黑着个脸便出去了,走得比五姑娘她们还快。

    五姑娘急急唤了一声:“姜公子!”

    因方才自身一时没忍住对五姑娘的担心,在五姑娘面前失了礼,姜叙一时有些恼羞,听着五姑娘唤他,也不敢回过头来看着。

    “方才瞧见他身上的玉坠有着‘朱’字,想来,该是朱府的郎君...”五姑娘说到这,姜叙才转过身来;五姑娘也低下了头。

    “就这么将他扔进池内,可会伤了他性命?”五姑娘问。

    一提那男子,姜叙便来了气。可语气仍旧不敢太重,怕吓着五姑娘,道:“方才他对莲姑娘无礼,莲姑娘还替他说话?”

    “我是怕,若闹出人命来,公子可怎么办!”五姑娘急急解释。

    姜叙一听,嘴角忍不住一笑,原来云莲姑娘是在关心他!

    方才原是一肚子火的,现是全消散不在了。姜叙道:“他便是死,也是死有余辜。叫他欺吓姑娘,便是天王老子之子,叙照扔不误。不杀他,已是他祖坟冒青烟了。”

    五姑娘听得心口扑通的猛跳着。只见姜叙又说道:“莲姑娘莫怕,人是我叫扔的,后头不管有什么事有我担着,你无需忧心...”姜叙想了想,又吞吞吐吐道:“你也,莫多想,叙就是,替知兄给你出个头,讨个公道罢...快,送你家姑娘回去。”说着,对着寒露摆了摆手。

    “姑娘,我们回去吧?”寒露低头笑了一笑,搀着五姑娘就走。到姜叙身前停了下来,互相作了揖礼这才离去。

    瞧着五姑娘走远去,姜叙甚是无奈的拍了自己一巴掌,小声道:“一见她便胆小畏缩,胆呢胆呢?”

    扑通一声,凉复将那男子扔了下去,正巧被路过的店小二瞧见,那店小二吓得险站不住脚,也不敢喊。

    只见凉复将他招了过去,拽着他的领子,说道:“这人欠了我主子近十万银两,日日向他讨要却次次说他无钱,可瞧他能来此饮酒,又是上等好酒,你说,这钱又是从何而来?如今倒给我装醉酒不识人,不将他弄醒讨钱,又该如何?”

    那店小二被凉复揪得发慌,只管点头说道:“该,他该!”

    说着,凉复便给了那店小二小钱;店小二拿到钱,笑得牙齿全露了出来,连道:“公子仅管办事,小的自当没来过,更是什么也没瞧见。便是有人要来,小的也会想法子支开!”

    凉复听着很是满意,将店小二的领子理直些才放他回去。

    那池果然不深,只见池内的男子站了起来,水也就到他胸处。男子一手抓了抓脸上的水,指着楼内的凉复便骂:“哪里来的不要命的,竟敢将爷扔进池内,可知你命不久矣!等我上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一百三十七回 平白无故

    说着,姜叙双手背在身后走了来,悠哉的坐到里边椅子上。凉复看着那男子从另外一头游廊处爬了上来,正气冲冲的朝这边走来。

    才到门处,凉复便先发制人,将那男子拽了进来,那男子弱不禁风似的,这就摔到地上了;凉复紧跟着将两边的门一一给关上了,连同对着池外的壁窗也给关了。

    那男子本想破口大骂,却才瞧见上边还坐着个一脸冰冷的姜叙,顿时他也不敢闹怎么样。只道:“我可是,永宁伯爵府,朱洪仁!你们若敢伤我,不说我姨娘不会放了你们,我父亲更不会放了你们!”

    “原来是朱府那甚是无用的四蠢材,我当谁呢!”说着,凉复便给了一脚,朱洪生直接双腿跪地,疼得哭喊。

    ......

    中楼。

    “五姑娘去了何处?老夫人命下边的人给熬了南瓜绿豆汤,这会正好温了。”四姨娘身旁的刘妈妈见着五姑娘上了楼来,连迎了上去。

    五姑娘方才吓得丢了魂似的,这会也没开口;只见寒露回道:“姑娘到下边看鱼去了。”

    刘妈妈笑了笑点点头,回到四姨娘身边;见五姑娘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吃了一口,一会又吐出个什么东西来。

    见五姑娘发愣一般的看着那东西,刘妈妈不得走来说道:“是生姜,切得跟豆大似的,不仔细看,着实瞧不出来。你过来,将姑娘碗里的生姜一一挑出来。”对身旁的一女使说。

    “不必了。”五姑娘又吃了一口,这会没再吐生姜粒出来了;刘妈妈与寒露相视一眼,也没再说话。

    “一见娇儿泪满腮,点点珠泪洒下来,曾见沙滩一阵败,杀得杨家好悲哀...长子架前刀下丧,次子剑下赴泉台,三子被马踏如泥浆,五儿削发在五台,六郎三关为元帅,七子树下乱箭穿,尸骸暴露无埋葬,儿你失落在蕃邦,八姐九妹女钗裙,回思往事哀断魂...”

    台上老旦举步如风,一手洒袖挥人眼球,精妙演绎深情吟唱,台下观众泪落当场。

    三姑娘哭得甚是厉害,一手抓着帕子猛吸着鼻;二姨娘一瞧连摇头,道:“这会都受不住,还一心想着做孟家君母,到时可有她哭的。”

    向妈妈瞧了瞧前头的君母,只见她低着头啜泣着,想来是想起娘家了。向妈妈这会低下头提醒着二姨娘;二姨娘抬眼看了一眼向妈妈,又别过头瞧了一眼君母和老夫人,这才没再说下去;二姨娘拿起茶盏递给向妈妈,向妈妈接过手便给送去三姑娘那了。

    ......

    玩乐至申时,众人才纷纷散去。姑娘郎君们待长辈们前走再跟后头。两位老夫人甚是满意今日安排,一路不停夸赞着今日的戏份甚是感人;老夫人私下还差卫妈妈去给那些唱戏的赏了钱。

    各府回各府,唯独姜叙迟迟不舍离去,待到温府大门处,见姑娘们纷纷进了门这才肯离去。

    钟知祈抱着承博与姜叙,二哥儿四哥儿在门处谈话,知祈邀姜叙留下用晚膳,姜叙拒了。

    这会承博手里拿着一朵花,伸手便往姜叙的耳后插去,可怎么插就是不稳,姜叙见此接过了花,自个儿给插稳了,见着承博满意一笑,姜叙这才驾马离去。

    “这便会打扮了,长大了,可还了得?可让四叔抱抱?”四哥儿拍了拍手欲抱,承博伸着双手便往四哥儿身上扑去。

    “四叔带博儿飞好不好?”四哥儿抱着承博一路小跑进去,承博一路是笑得嘻嘻哈哈的;后头知祈与二哥儿一齐进了府,见此纷纷摇头笑了。

    姜国公府。

    一条通往房院的近道姜叙常走,圆石为路,竹为壁,每九尺有石灯两座。进院还需经一游廊,游廊左处是一人工池,有石山绿柳,水中有锦鲤上百,一一精雕木石亭。

    游廊右处为精雕石壁,有红木镂空窗,窗外乃另院花园。朝圆石路直走,过了圆石门往右拐便到游廊。

    姜叙暗了神色,脚步仍旧很快;只见游廊的木石亭内坐了几个人;卫晴莲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便朝姜叙走来了。

    “叙哥哥,朱家娘子与两位郎君说有要事寻你...”见姜叙没有要慢下来,卫晴莲只得让道走到后边去。

    卫梅唐与永宁伯爵朱府盛香芹娘子吃茶畅聊,坐旁的还有朱家两位郎君,嫡三子朱洪生与庶四子朱洪仁。

    见着姜叙与凉复走来,朱娘子与卫梅唐仍旧吃着茶,只是静了声;卫梅唐撇了一眼,嘴角一笑。

    朱洪生起身朝姜叙作了揖,姜叙只得停下回礼;而朱洪仁却气鼓鼓的指着姜叙便喊道:“没错,便是他!”

    “洪仁,不得无礼!”朱洪生将朱洪仁的手猛拍下;朱洪仁气得只能干眼瞪。

    朱娘子笑了笑,道:“不知我们洪仁与姜公子是有什么误会,听闻姜公子平白无故的,便将我们四哥儿扔玉锦楼的池内浸水了?”

    “问你半天也不说出个事来,原来是这么个事!”卫梅唐拍了拍朱娘子的手,又道:“合着两个孩子打闹呢!”

    “打闹!他分明是要浸死我!”朱洪仁不服,大喊着。只见朱洪生没脸看他,朱娘子却纹丝不动;卫梅唐仅瞧了一眼。姜叙与凉复站着不说,只观远处美景。

    卫晴莲灵机一动,道:“我们叙哥哥最是好了,你休要胡说!”

    “哼,我是否胡说,你问他便是!”朱洪仁指着姜叙大喊道。

    “叙哥哥...”卫晴莲被朱洪仁的大声嚷嚷压败了,只得看姜叙怎么开口了。

    “若无什么事,我便失陪了。”姜叙对着朱洪生作了揖便退去。

    朱洪仁不让走,上前推开碍路的卫晴莲,一把扯住姜叙的袖摆;姜叙当场黑了脸;凉复见状直接掰起朱洪仁的手,只闻朱洪仁的惨叫声。

    姜叙只管往他房院走去,留下凉复收拾场子;朱娘子虽不喜这个妾生子,可怎么也是朱家的人,这会多少没脸面。朱娘子一脸不悦,看向卫梅唐。

第一百三十八回 强权定论

    卫梅唐原不想管,也管不来,可如今眼前是外府的人,若叫他们知道了她管不了姜叙的人,这要传出去,不得叫全京城人笑掉了大牙!

    碍于面子,卫梅唐只能开口叫凉复放了朱洪仁;可凉复也不把卫梅唐放眼里,仍旧紧紧抓着朱洪仁不放。

    听得朱洪仁那嚷嚷的惨叫声,卫梅唐也甚是厌烦,这会不得上前去抓住凉复的手,眼神警告:“放了他!”

    好在凉复也不想给姜叙惹事,不然,这面子他定是不会给的;卫梅唐也松了口气,好在没有露出马脚。

    凉复眼神犀利,让朱洪仁瞧着害怕,知道自个儿干不过,只得到朱娘子膝下哭惨;朱洪生看着甚是有失颜面,故而不做理睬,只是静静吃茶看着。

    见凉复要走,朱娘子给喊住了:“姜公子是欺负我们朱家没人了不是?平白无故欺负我们的人,这会一话不说便想甩手走人?”

    “朱娘子言重了。”卫梅唐听着也不悦。

    “言重?”朱娘子将朱洪仁扯到卫梅唐身前,道:“夫人可瞧瞧,我们四哥儿腿上腰上可到处是乌青乌青的,若无半点证据,我们也不会平白无故上门来讨说法。”

    “我们四哥儿是吃醉了酒,可也无醉到不省人事,他是瞧得清楚,这伤便是贵府公子打的!”朱娘子说。

    “叙儿做事向来稳重的,能让他出手伤人,想来是此人出言不逊亦或是做了非君子之为得罪了他。再说,贵府郎君一身乌青,也不好说是别时伤的呢?”卫梅唐扇着风说。

    “夫人此话之意,是说我们朱府讹人?”朱娘子问。

    卫梅唐笑了笑:“我可无此意,朱娘子莫要误会了才好。你还不从实招来!若是伤了两家的和气,你罪孽可就重了!”卫梅唐对着朱洪仁说。

    “我,我说的句句属实!”朱洪仁仍旧硬着嘴:“就是你家公子指示他,把我摁跪在地踢打...可险,可险伤了我的命根...”

    站旁的妈妈女使姑娘们纷纷别过头,拿着扇子挡脸笑;卫梅唐挡了挡脸,无奈的眼神看了朱娘子一眼:“就这些?有尾无头,叫人如何信服?你若不将此事从头到尾一一招来,我可就算撕破了脸皮,也要将你们朱府讹人一事报官了!”

    朱娘子听着甚是气愤,这会是坐不住,踢了朱洪仁一脚,道:“你若不将此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回去,可叫你们院的吃不了兜着走!”

    朱洪仁被吓懵了,连爬到朱娘子脚下,道:“母亲,母亲,我说,我说便是...”

    朱洪仁吞吞吐吐的,说来半天才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可因此竟叫朱娘子甚是有失颜面;一话不说,朱娘子来回猛扇了朱洪仁两巴掌,只觉手掌心火辣辣的疼。

    大伙皆因此一惊,只觉这朱娘子甚是厉害;卫梅唐倒是见惯了,则是不惊,得到了答案甚是满意,这会也不再给朱家脸色瞧了。

    “你竟敢调戏温家妹妹!”朱洪生是一脸惊怒又无奈,指着朱洪仁便道:“可不知你这胆是肥出了天!”

    朱娘子冷哼一笑,道:“当真是她康琴晟养出来的好儿子!自个儿龌蹉不知,竟还不知羞耻,污蔑姜公子平白无故伤人!不仅连累了我,还险伤了两家和气!朱家的颜面,可都让你丢尽了!”

    说着,朱娘子气呼呼的离去了,也不与卫梅唐说辞;朱洪生对凉复说道:“改日我再亲自上门,与姜公子赔不是。”与凉复互相作了揖,转身又对卫梅唐说道:“今日朱府多有叨扰,还望夫人见谅。”

    见卫梅唐不做应答只顾着扇风,朱洪生也不再说什么,朝身旁的卫晴莲也道了辞,这就拉着朱洪仁离开姜府。

    “事也不理清楚前后,一上来便是一盆狗屎往人头上扣,想强权定论?真是毫无道理。”卫梅唐说。

    听得此话,朱洪生停顿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卫梅唐;只见她扇子挡去半张脸,也朝这边撇了一眼;朱洪生咽了口气,也懒得说什么,这就抬脚走去了。

    “回去问你家宝贝公子,可否满意今日母亲所为啊?”卫梅唐故意恶心凉复;只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姜叙院里去了。

    “真是,好精彩一场戏呀,我都还没观够便草草收了场...崔妈妈,去打听打听,这温五姑娘可有受到惊吓?叙儿既然插手此事,咱当好事做全了。”卫梅唐笑得。

    崔妈妈应了是,将鱼饵递过来给卫梅唐;卫梅唐起身走来,顺手抓了一大把便往身后池里扔去,突一群锦鲤蜂拥而上。

    卫梅唐又抓了一把往里扔去,笑道:“可说不准,咱叙儿是瞧上温家的五姑娘了...诶!这礼倒可得先备着,别哪天叙儿想上门提亲去,莫叫我们后边的人措手不及才是。”

    崔妈妈笑了笑,应了是。只见卫梅唐别过脸来看了一眼卫晴莲;见她脸色不对,卫梅唐甚是满意的笑了。

    卫梅唐将崔妈妈手里的饵碗拿了过来,将鱼饵全给倒进池里,又将碗扔到身后女使怀里这就离去了;卫晴莲后头才反应过来,慢慢跟了上去。

    另外一头,朱家娘子前脚离开姜国公府,后脚便赶去温府拜见两位老夫人,又与君母唠了家常,后头才提起朱洪仁犯混一事。

    前前后后可是说了一堆好话,又是将朱洪仁骂了个狗血淋头,该是有多狠便往狠里说;见得五姑娘无事也无计较,朱娘子恨不得将五姑娘拥在怀里疼爱,左左右右夸赞着五姑娘好教养。

    见得朱家娘子如此诚恳致歉,老夫人等人也没再心里不快,倒还留了朱娘子用晚膳。

    朱娘子当场便给拒了,说是回府去,要好生管教管教朱洪仁,不罚他个三天三夜跪祠堂,三日不给饭吃,她心里过意不去。

    听此,温老夫人反倒心疼起,说别罚得太重,叫他能记心头上便好。得此答复,朱娘子才松了口气,请了安就回府去了。

第一百三十九回 狗仗人势

    永宁伯爵贺府。

    方落了马车。朱娘子便命下边的人将康琴盛康姨娘提到她面前来。房角处的女使小厮纷纷看着康姨娘从后院被拉到前院。

    “慢些走慢些!哎呀!你们皮痒了不是,放开我!一会主君回来,定叫他扒了你们的皮!”康姨娘一身粉红衣搭蓝裙,从上至下绣满花花草草,精致美艳至极。一手便可搂尽的细腰,那身姿甚是窈窕、皮肤白净嫩滑,声音更是柔美;听闻她可是曾经明香楼的花魁。

    几个妈妈粗鲁的拽着,后将她往地上推去;一声娇弱惨叫,康姨娘直接趴在地上,欲想追出去骂人:“这该死的丑婆子,竟如此待我,抓得我好生疼!是年老更皮了不成!可看我不给你们扒下来!”

    朱娘子重重放下茶盏,一声碰响传出,康姨娘也静了声。她歪头看着屏风后的人,直到走近些,才见得里头坐着正是朱娘子。

    康姨娘惊愣一般的后退了一步,心里一下大明,道:“原来是君母。琴晟给君母请安了。”说着,康姨娘妖精一般的往那一摆,却叫朱娘子恶心。

    屋子外突然进来两个妈妈,直接摁倒康姨娘。康姨娘一时来了气,狠狠瞪了那妈妈一眼:“不知死活的丑婆子!”

    朱娘子冷着脸,悠哉的扇着风,从里头走了出来。低眼看了一眼地上那一脸娇艳的康姨娘,便想起她那宠妾灭妻的朱棣伯爷。

    “在君母面前也敢大声嚷嚷,真是亳无规矩!”说着,朱娘子身边的妈妈上前去扇了康姨娘一巴掌,直接扇哭康姨娘。

    康姨娘捂着脸,满脸委屈,道:“不知,是琴晟那得罪了君母,君母这般动手打人?”

    朱娘子落了坐,道:“不过是妈妈失了手,我可没打你。”

    康姨娘不服气,小声道:“妈妈是君母的人,打不打,不也是听君母你的,可莫欺我傻...”

    朱娘子一听便不乐意了,上去便是一把掌,直接叫康姨娘不敢再还嘴。朱娘子居高临下,淡淡道:“主子说话,可轮不到你插嘴。我若想打你,谁又能拦得?一个连妾都不是的下贱蹄子,也敢在我面前装妖精。哼,这套妖精戏,可就骗得了伯爷那样的眼瞎子。”

    康姨娘抬了抬眼,小声道:“伯爷乃一家之主,你不过,也是妻,怎可在背后议论,说主君的坏话!”

    “你是在教我做事?”朱娘子问。

    “下贱的东西,竟敢诋毁当家主母!”妈妈上前又是一巴掌;这下是直接惹怒了康姨娘。

    平日里,康姨娘仗着朱伯爷的过分宠爱,可从不把朱娘子放眼里,更不用说这些下人了。

    朱娘子才落了坐,便见康姨娘起了身来,直接与那妈妈斗打起来:“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我!伯爷从来就未打我一分!你这丑婆子,又凭什么狗仗人势!我可是忍了你一次了!”

    见着两人打了起来,那康姨娘甚是厉害,妈妈完全不占上风,朱娘子是直接看傻了眼;待回过神来,连连唤了外头的人进来,将那康姨娘给紧紧摁住;这途中,妈妈连扇了康姨娘好几个巴掌;康姨娘是哭得落花流水,嘴里还不断的臭骂着。

    “平白无故的,我也无得罪君母你,君母凭什么打我!这打人,还讲究罪责呢!你就不怕主君回来了,找你问话!”康姨娘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的,从未这么委屈过。

    一提主君,朱娘子别提多气愤,当场便掐起康姨娘的下巴,道:“我打不打你,从不需要罪责。若真要说其一二,倒还真有。”

    “若不是主君被你这妖精迷乱了眼,当年也断不会将洪仁那逆子养你名下。”朱娘子狠狠的甩开康姨娘的脸,又道:“呵,现今你那好儿子可在外头险做了风流事,就差没把我们朱家的名声抹了黑!叫我们在外抬不起头!”

    康姨娘愣了愣,不敢说话;朱娘子接着说道:“我们朱家好好的孩子,竟被你这个妖精养成这般混账!子不教,你之过!我若不管管,你当我这君母是这府里供奉的神位?”

    “他...身为男子,年轻气盛的,风流...不也正常嘛...再说了,大郎君他不也...”瞧着朱娘子黑了脸,康姨娘不敢再说下去。

    “他胆子可大了,竟敢调戏温家的姑娘。”说着,朱娘子吃了口茶,看戏一般的看着康姨娘。

    “温...”康姨娘脑里忽闪一机灵,道:“这说来,若不是君母不给洪儿向温家姑娘提亲,洪儿也不至于如此犯事...这可是君母您的错。”

    “好啊,好得狠!果然是妖精,说的话,可比戏里的奸!如今竟敢怪到我头上!哼,下贱蹄子!若不是瞧他洪儿体内流有朱家的血,我断不会想着法子去向温家说好话,就该叫他被活活打死!”朱娘子气不过,走到外头又进屋里来。

    抓着康姨娘的发鬓,逼着她与她对视:“不知你那好儿子可有与你说,他不仅敢调戏温家姑娘,可还得罪了姜家的公子?”

    康姨娘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吓得说不出话来。朱娘子又道:“可真是癞蛤蟆掉屎坑,不知死活,竟还异想天开,死鸟上天求娶神仙?”

    话方落,外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其中还有朱伯爷朱棣的声音:“那日就吩咐过了!还要我说破了嘴日日提醒不成?”

    康姨娘一听朱伯爷的声音,立马大哭了起来;屋里头的妈妈女使纷纷紧张的你看我我看你;朱娘子咽了口气,连站起身来坐到一旁去。

    朱娘子眼神示意,叫妈妈们将康姨娘扶坐起来,可康姨娘可精得很,不仅不配合,还顺势抓着妈妈的手不让放开,自个儿在地上闹腾起来,为的便是叫朱伯爷更厌恶朱娘子。

    朱娘子一时也不知自个儿在慌乱什么,竟有些莫名其妙的虚心;直到见朱伯爷进屋里一瞧,所有人都站得直直,连气都不敢大喘。

    瞧着自个儿心爱的美人满脸委屈泪水,朱棣是又心疼又气愤;一把拉开那妈妈,直接给了一脚,又道:“我看谁敢扶她!”

    朱棣一身壮实高大,方才那一脚可叫那妈妈够在床上躺一个月;朱娘子瞧不下眼,命身边的人过去扶,可却无人敢动身。

    朱娘子气得火冒三丈,死死瞪着那些女使;唯独从小跟在身边的一个女使敢过去搀扶,却被朱棣恐吓道:“哟,还有不听话的!去找个人牙子来,把这两个不听话的都给卖了!”

    “我看谁敢!”见着康姨娘公然卧在朱棣怀里,那得意的骄笑让朱娘子好生不快!若此时她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了,那明日,她便无法在朱家立足!

第一百四十回 朱府内乱

    朱棣小心拥着康姨娘,生怕她化了一般,可见着朱娘子,却瞬间变了脸:“我的话,何时不管用了?”

    “倘若今日主君卖了我的人!今夜我便叫主君怀里的这个贱人,见不得明日卯时之日!”朱娘子也不知哪来的胆量,这是她头一次与朱棣争吵威胁。

    朱棣听着一笑,道:“娘子便不怕我让你见不得明日卯时之日?”

    “我盛香芹从不畏死!可主君今日却因这个妖精,不解事与愿违,上来便伤了我的人不说,还要发卖了她们!主君叫人寒心不服!”朱娘子说。

    “主君莫气了,晟儿不疼也不哭了。君母不过是关心则乱,是洪儿在外犯了错,君母这才找我来问话,不过被了几巴掌...主君可念在君母替洪儿着想的份上,主君便不要再气君母了,可好?”康姨娘脸贴着朱棣的胸,声声娇柔,听得朱棣是一脸宠笑又心疼。

    “她这般对你,你还为她说话,就说你心根子软。”说着,朱棣轻轻捏起康姨娘的下巴,又道:“洪儿也是她儿子,要打要骂,直接找洪儿问话便是,打你为何!可要是伤了哪,不叫我心疼?”

    “可都怪我,没把洪儿教得像大郎君一般出息。”说着,康姨娘委屈的抹了抹泪水。

    “胡说,咱俩的洪儿出息着呢!晟儿就是心太慈了,才叫洪儿时常犯错。可念他还小,再过几年也就懂事了。乖了,不哭不哭诶呦...”朱棣轻轻的捏去泪水,小心呵护着。

    “看在晟儿的份上,我便不卖你那两个人。哼,若有下次,便无这般好说话!”话落,两人便在众人面前你侬我侬起来,叫妈妈女使都不敢再看下去了,更是心疼站在此处的君母。

    “主君这般做,可对得起我,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娘子?”朱娘子实在痛心,这会眼角不禁泛了红。朱伯爷背着她便罢了,这还凑到眼跟前来,叫她成了全府的笑话。

    “我还没问君母你呢,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朱棣将康姨娘搀扶了起来,问道:“究竟是什么个屁事,竟能将我的晟儿欺得如此可怜,可叫我心疼!”

    朱娘子喘了喘,淡淡道:“主君不知道吧,你那出息的洪儿,光天化日调戏温家姑娘不说,还被姜家公子撞见借此教训,竟还有脸跑到姜府去讨说法,诬告姜公子平白无故欺压他!”

    “我好心好意替他去讨说法,却不知他扭曲事实,最后把两家得罪了。洪儿可是她教出来的好儿子,我不问她,难道问主君你吗?”朱娘子说。

    朱棣听此愣了许久,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这个不知死活的逆子!”

    原要赶去教训朱洪仁,却又被康姨娘作了妖,最后朱棣不得把气撒到朱娘子身上:“洪儿也是你儿子,儿子犯了错你不管教,反倒先来寻她的过错!你好歹身为一家君母,竟寻她一个娇弱女子出气,这传出去不丢我朱家脸面!我都觉着臊!”

    话落,朱棣牵着康姨娘便离去了。留下痛心气愤的朱娘子及一群不知所措的女使妈妈。

    “如今,倒全赖我!”朱娘子一时委屈至极,双手握得紧紧,站着闭着眼睛痛哭了起来。

    她恨不得现把康姨娘撕个烂碎!嫁入朱家这么些年,这是她最委屈的一次。没想她竟然会输给一个连小妾都不是的人!

    屋里头的另一个妈妈敢忙吩咐了院里的人,不得将朱娘子痛哭一事传出去。这会散了人,又差人出去传信;那被踢伤的妈妈被女使搀了出去,如今屋里就只有一个妈妈陪着。

    朱娘子缓缓睁开眼睛,咬牙切齿道:“好啊,把朱洪仁那个孽障给我提来!”

    ......

    入了夜,朱棣还屋里头安慰着委屈的康姨娘;两人正你侬我侬时,外头的妈妈则在外头着急的喊话:“姨娘,洪哥儿被打了!”

    康姨娘一听,连坐起来,心惊道:“君母向来心狠手辣,若是因为我,把气一同撒到洪儿身上,那可还了得!”

    朱棣一般将康姨娘拉到怀里,道:“他这次犯了大错,就该好好教训,便是打死也应当。”

    康姨娘一听更是着急的要出去,偏朱棣紧紧环着她不让走。这下康姨娘又哭了:“怎了得,我和主君就这么一个儿子,真打死了怎么办!”

    “那就再生几个...”朱棣将康姨娘压在身下猛亲了起来,反而康姨娘越哭越大声,直接叫朱棣心疼。

    “如果洪儿打死了,我也不活了!”康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主君,你去让君母放了洪儿可好?洪儿还小,他会害怕的...主君,晟儿求求主君,好不好嘛!”

    “可他这次得罪的是姜温两家,这该杀的,就该让他长长记性。”朱棣亲了一口,又道:“再说了,君母这人算是明理,断不会借此将洪儿打死的,顶多在床上躺个数日也就无事了,莫哭了莫哭了,诶呦我的心肝...”

    “数日...可怎了得!”康姨娘又是哭了起来。

    外头的妈妈听着无动静,又是着急的喊着话:“主君姨娘再不去,就怕洪哥儿要被打死了!”

    这下康姨娘是完全放不下心了,直接推开了朱棣,披着外衣便跑出了屋子,随那妈妈赶着去营救,留下朱棣气鼓鼓的躺在床上。半响,朱棣也不得不跟着去了。

    院内通火明亮,女使小厮两侧站排,几个妈妈站后,朱娘子坐在椅子上,眼直直看着眼前被打得昏厥的朱洪仁。

    朱洪生连忙赶来,见状心里吸了口气。可见朱娘子还未消气,道:“母亲,你若心里还有气,孩儿亲自去寻那康氏给你讨说法!”

    “后院的事,你一个大男子瞎掺和什么,母亲无事,快回去睡吧。若不是因为你父亲糊涂,我怎收拾不了一个小妾!”朱娘子怒拍一把高桌,指着朱洪仁喊道:“接着给我打!把他给我打醒!”

    “不能打!不能打!”康姨娘从外边跑来,看了一眼朱洪仁,连跪到朱娘子脚根前去,哭道:“不能打,不能再打了君母,会打死人的...君母有气,撒我身上便好,不要打洪儿...”

    康姨娘紧紧拽着朱娘子的裙摆求饶;见朱娘子一脸黑,朱洪生连忙唤人将康姨娘拉走。

    可这康姨娘不知哪来的气力,两个妈妈竟都拉不走她,不得叫小厮也上前去。

    “打,狠狠的打。”朱娘子咬牙切齿,心中愤怒不平。

    康姨娘哭声震地,叫人听着心乱。更是惹得朱娘子不满。朱娘子瞪着康姨娘,又道:“康姨娘无视家规,惑乱主君,我既身为一家君母,有责惩罚。来人,家法伺候!”

    “我看谁敢动她!”朱棣从后头大步走来。一听朱棣的声,康姨娘一下软趴在地,连爬着到朱洪仁身边,演一场苦情戏。

    哪些打朱洪仁的小厮也连停了手,纷纷退到一旁去。

    朱娘子一下失去气势,心里甚是不甘。朱洪生朝朱棣作了揖,连将朱娘子护在身后:“父亲怎来了。”

    “我若不来,就怕有人要反了天!”朱棣与朱娘子相视着;这会有女使搬来椅凳,同君母一排。

    朱棣落了坐,侧脸看着朱娘子,道:“身为一家君母,你可知错!”

    朱娘子愣着看朱棣;朱洪生知大事不妙,问:“父亲,敢问我母亲有何错?”

    “身为一家君母,无能力管理家后院,惹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这是一错!心胸狭隘,妄自菲薄,这是二错!不把一家之主放眼里,这是三错!”朱棣说。

    “主君一番话,妄想把所有不是通揽我身上!让整个朱家不得安宁的是她!”朱娘子不服。

第一百四十一回 下贱野鸡

    朱棣气得一拍桌,所有人胆战心惊的哆嗦了一下:“她一个娇弱没有心机的女子,怎使得偌大朱家不得安宁?我看是你心生嫉妒,想借机报复!”

    朱娘子冷笑:“我嫉妒她?她一个连妾都不是的下贱野鸡,她配我嫉妒?我呸!”

    突然,朱棣狠狠的一巴掌便烙在朱娘子脸上;所有人震惊,瞬间不敢呼吸。

    “母亲!父亲,你!”朱洪生连挡在朱娘子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朱棣。

    “逆子,你也想反!”方才欲意未决的朱棣本身就气愤不已,如今便是想拿朱娘子出气。现今看家里最出息的朱洪生也要跟着反,朱棣别提要气得吐血!

    最后又是一巴掌打在了朱洪生脸上,更是刺痛朱娘子的心,刺痛朱家上上下下人的心。

    “洪生!”朱娘子管不来自个儿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将朱洪生护在身前,看着。

    “朱棣!为了这个下贱东西,你尽动手打我,便也罢了!竟连无辜的洪生也打了!”朱娘子步步逼近:“好啊,你既这么疼爱这个贱人,便抬她给你当一家君母得了!省得隔着我演鸳鸯苦戏,我都替你累!”

    “你!”朱棣气得点了点头,道:“好,我早就想休了你这个泼妇!来人,上笔墨!”

    “哟,这么热闹?”话落,院外一个妈妈跑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大气尊贵的娘子。

    朱棣一见是两个宝贝女儿,吓得连站起,朱棣瞪了一眼那个跑去告状的妈妈,又嬉笑连连的看着自家女儿,道:“熙元丽元,这么晚了,怎过来了!”

    朱熙元与朱丽元是朱娘子与朱棣的双生长女,打小就是朱家最得宠爱的两个姑娘,两姐妹性格泼辣任性,故而朱棣是又怕又疼爱的。

    朱熙元与朱丽元如今都出了阁,朱熙元的婆家是京中江府,夫婿是江府长子江叶明。朱丽元次女,嫁的是京中书香门第的白家,当一家君母,夫婿名为白松来。

    “我和妹妹若不来,我的母亲和弟弟可就要被父亲你冤死了!我们朱家,可就要被一个下贱野鸡给搅得团团转!”朱熙元上前看了看朱娘子,满脸心疼,又细心安抚着朱娘子落了坐。

    有这两个女儿撑腰,朱娘子一下心也暖和了;朱洪生也松了口气:“大姐二姐。”

    “洪生委屈了,看我不收拾那个贱人给母亲弟弟出口恶气!你带毛巾回去休息!”话落,朱丽元几步便跑到康姨娘面前,拽起领子狠狠给了两巴掌。

    朱娘子见此嘴角一笑,又是心疼自家女儿,于是不肯离开。可朱洪生却执意带她离开,说朱娘子留在此,反倒对两位姐姐不好。听此,朱娘子这才肯离去。

    朱棣想上前去护康姨娘,却被朱熙元拦了去路:“父亲身为一家主君,莫要为了这个贱人,毁了自身名声!”

    朱熙元示意几个妈妈将院里的下人都给散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父亲方才说,要休了我母亲?父亲可是也不要我跟妹妹了?”朱熙元问。

    朱棣慌慌张张的,连摆手,道:“没有的事,你们都是父亲的心肝肉,父亲怎舍得!父亲方才都是气话!”

    “哼,那我倒还要问父亲,是要你这个心肝还是要我们朱家?”朱熙元步步紧逼,叫朱棣汗颜。

    瞧着后头朱丽元暴打康姨娘,康姨娘句句惨叫听得朱棣心疼得流血;朱熙元却不耐烦了,上前去狠狠连扇两巴掌:“叫什么叫!再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朱棣心疼得想上前制止,却一看两个女儿的眼神又怕了。朱熙元抓着康姨娘的头发,凑到面前来,道:“把我父亲迷的团团转,再害我母亲被休,到最后你便能只手遮天,我呸,什么东西!堂堂伯爵朱府,岂是你一个贱人能左右,就你还想摇身乞丐变皇帝,也不看看自个贱像!”

    朱熙元扔开康姨娘,朱丽元又上前去捶打康姨娘;朱棣实在忍不了了,这会上前去拉开朱丽元,将康姨娘拥护在怀里:“你们俩,不得放肆...要说,晟儿还是你们长辈,我若今日护不了她,我妄为你们父亲!”

    朱丽元气得插腰;朱熙元却嘴角一笑,道:“父亲,她有什么好,这京城比她好的人多了去,女儿已一一给你请来,当是孝敬你了。”

    说着,院外突走进来五六个红衣粉衣黄衣的妖艳女子,连连扑到朱棣身上,甚至把康姨娘给拉了出来。瞧着她们个个惊艳,身姿窈窕,还有那露出来的皮肤,可真是细滑白净,还有一股迷香,实在叫朱棣诺不开眼睛。

    几个女子声如戏腔,柔美亲耳,听得朱棣的心都化了。一女子拽着朱棣的衣物要脱开,却被朱棣紧紧拽住了手,笑道:“我两个宝贝女儿在呢。”

    “父亲尽管去玩,这几个女子都是你的,您要是喜欢,还可留下当姨娘。”朱熙元笑了笑,示意几个女子将朱棣带走。

    得到指示,几个女子连拖带拽的将朱棣拥走,可朱棣还回头要康姨娘跟上。这会一个女子连捂住朱棣的嘴,表示不乐意。几个女子又倔起嘴巴,这叫朱棣左右为难。

    康姨娘在喊救命,却被朱丽元死死捂住了嘴。朱熙元朝朱棣喊道:“父亲放心去吧,你瞧瞧她们,可都要伤心死了。我与妹妹也准备回去了。”

    想了想,朱棣喊道:“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别再打你康姨娘!”

    “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女儿断不会再打康姨娘!父亲去吧!”朱熙元摆了摆手;几个女子连将朱棣带走了。

    这下康姨娘慌了,也伤了心的哭起来。朱丽元也没再打她,不过朱熙元却无想就此放过她。

    “你瞧瞧,你不过是我父亲的玩物罢了,这会我父亲有了别人,你什么也不是。”朱熙元坐到后边椅子去,妈妈给上了盏茶。朱熙元冷哼一笑,道:“呵,还妄想当我们朱家的姨娘,就凭我,便不会让你如愿。”

    “姐姐,如何处理她!打落她的牙?”朱丽元问。

    “你也不嫌手疼?”朱熙元吃了口茶,道:“打发个人牙子卖了就是。”

    身后妈妈听着一愣,道:“姑娘,这成吗?”

    “妈妈尽管去做,若我父亲问起来,便说是我之意。我父亲顶多气个两三天,也就无事了。”朱熙元又道:“如今,我父亲那头五六个娇滴滴的美人伺候着呢,顶多伤心一阵,不会生气的。再说了,我也是为朱家着想,若因此人坏了我们朱家,那罪可大了。”

    “你,你不能卖我,你凭什么卖我!如今你们俩嫁了人,便已不是朱家的人!你没有权利发卖我!主君,我要见主君,我要见主君!”康姨娘哭吼着。

    朱丽元上前去就是一巴掌一脚,骂道:“嚷嚷什么!扰了我父亲好事,他亲自把你卖了!”

    “就凭是我的女儿,就凭她们永远流着朱家的骨血!嫁人了又如何。她们的话,谁敢不听!”朱娘子这会来了。

    “母亲!”两个女儿连连拥了上来:“母亲受苦了。”

    “妈妈,现在就打发个人牙子来,发卖了她!”朱娘子说。身后的妈妈应了是,这就出去了。

    “君母,君母不能卖了我!主君,主君不能放过你们的!”康姨娘发慌了,乱爬带滚的来到君母脚下。

    “方才我来的路上,经过了主君的屋子,里头,可热闹得很。他可没这个闲情来管你!”朱娘子拽开康姨娘的手,牵着两个女儿回屋里头去:“走,到母亲屋里去,咱们母女三人许久没能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了。”

    “不可以,不可以卖我,我要见主君,我要见主君!”院里如今仅剩康姨娘被几个妈妈围着,朱洪仁也被抬走了。

第一百四十二回 扰乱军心

    温府后花院。

    夏日里的花院开满各色的花,满院绿杨芳草随清风摇动,一阵一阵。一棵弯绕低矮的柳树上,三姑娘卧躺着,正冥想着她的美好将来。

    柳树下一片碧绿草坪,六姑娘歪坐着,头靠在小山壁上,正打着瞌睡;身后的春分一边吃着甜食一边给六姑娘扇着风。

    方亭内,两位老夫人各一手持扇一手下着棋,只闻落子声,不见有其他言语;身旁伺候的女使妈妈纷纷赌着自个儿看好的老夫人,瞧瞧最后是哪位老夫人能胜。

    假山后的小花圈内,七姑娘与李玉茹姑娘翩翩起舞,两人从未一起排练过,却巧妙配合得天衣无缝;坐在下边的女使看得入了迷,边坐着看,边抬手学着比划。

    大姑娘孤身一人在假山处静坐看书,立春不敢扰了清净,便无去寻女使一起玩,故而无聊的她也趴在一处睡着了;

    两位堂嫂嫂在游廊另一处绣花,是给两孩子做立秋后的衣衫;这会是有说有笑,一会聊未出阁前发生的趣事,一会则聊出阁后的怪事,再是逗乐奶妈子怀里抱着的孩提。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五姑娘一人在石桥上坐着,一手缓慢的摇扇着扇子。瞧着便像是在观望池中的锦鲤,可仔细些看,这五姑娘的心与眼睛所见所想可不在一处。

    “贺姑娘沈姑娘来啦!”有妈妈在外头喊了一声。

    话落,两个姑娘便进了方亭,先是给两位老夫人请了安后,再去寻其他姑娘玩。

    见得未来孙媳妇,两位老夫人很是满意的夸赞着。沈老夫人指了指沈孟熹,小声道:“这又是哪家的千金,这面相了得!”

    周妈妈回了话:“是沈家的姑娘,沈府两大房,就出一个姑娘,甚是宝贝。”

    “可怪不得呢,这烈阳下阴者善存,将来这姑娘必定大富大贵!”沈老夫人想了想,又道:“若不是京城离八闽远,可真想给带回去,给我当孙媳妇去。”

    老夫人笑道:“都说是宝贝着,三姐姐便是祖上有做皇帝,可还难说人家愿不愿意呢。”

    沈老夫人听着不乐,一扇便往老夫人脑袋敲:“就你话多。保不准人家愿呢!哼!”

    老夫人歪了歪嘴,道:“三姐姐可小心了,一步错步步错,我可就要赢了!”

    沈老夫人连连细看棋盘,瞪了一眼老夫人:“可安全着呢,你这是扰乱军心!其罪,当诛!看我不诛了你!”说着,沈老夫人猛下了一子。

    老夫人心惊胆战,好在无什么大事。这会沈老夫人又道:“可仔细些看!”

    老夫人笑了笑,道:“三姐姐放百个心,我便是要输了,也断不会像三姐姐一样,乘机掀了棋盘耍赖。妹妹我输得起!”

    沈老夫人听着不乐,歪头瞪了一眼老夫人后,两人纷纷笑了。

    沈姑娘与贺姑娘在大姑娘那共讨论诗词,甚至是嬉笑连连。

    原本静谧的花院,突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蝉啼。在树上冥想的三姑娘、树下瞌睡的六姑娘、花圈内跳舞的玉茹姑娘与七姑娘、以及发呆的五姑娘纷纷清醒、静声。

    几个姑娘不约而同的望向蝉啼的地方,又是好奇的动身前往寻找;最后几个姑娘一同来到一棵高大的杨树下,纷纷抬头寻找着那只蝉。

    两位堂嫂嫂及众女使皆被吸引过来,倒只有两位老夫人及年老的妈妈们不为所动。沈老夫人摇头笑道:“一声蝉啼,便能把这院里的小姑娘们都引去了,这蝉了得,便是后八百年不破土重见天日,也无什么憾事。”

    老夫人听着摇头笑道:“老姐姐说书呢?”

    姑娘们纷纷歪着头看着,半天寻不见那蝉的位置;五姑娘后头也缓缓走来,念道:“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大姑娘看了一眼五姑娘,念道:“泉溜潜幽咽,琴鸣乍往还。长风翦不断,还在树枝间。”

    “瞧,蝉在那!”七姑娘先是瞧见那只蝉,兴奋的蹦了蹦。

    “这蝉,怎是绿黄绿黄,莫不是金蝉?”六姑娘问道。见姑娘们纷纷一副不知道的神情,六姑娘又道:“三姐姐,这里就属你敢上梯子了,要不把它抓下来细看?”

    “六妹妹是刨土也要将蝉刨出来看,现连它飞上枝头你也不放过,想来这蝉可是挖过你前世的坟?”三姑娘捂嘴笑着,此话惹得所有姑娘都笑了。

    六姑娘苦笑着,上手捂住三姑娘是嘴说道:“别说是蝉,我要是知道自个儿前世的坟,可恨不得挖出来看看,瞧瞧我多美呢!”

    姑娘们又是一阵笑。三姑娘掰开六姑娘的手,说道:“好妹妹,可记得烧上香,保佑你三姐姐我,今世做不得将军,来生也要做得!”

    六姑娘又将三姑娘的嘴捂上,笑道:“好姐姐,我若烧上香,必定保佑三姐姐如愿,不止来生做将军,今生...怎么也是将军夫人!”

    姑娘们一阵欢笑,却把三姑娘笑得红了脸。三姑娘不服气,一把抓开六姑娘便道:“好妹妹这张嘴,是跟猪圈里的猪抢着食了,竟把胆给养肥了!可看我不抓着你,挠个一天一夜!”

    说着,六姑娘立即跑脱开,三姑娘乘机追上;两个姑娘在众姑娘身旁来回跑着追着,场面别提有多欢乐,还有姑娘帮着六姑娘挡着的。

    “三姐姐,好姐姐,我知错了!便是六妹妹不烧香,三姐姐今生必定也是将军夫人!”六姑娘乐疯了一般,躲在两位堂嫂嫂身后对三姑娘喊话。

    三姑娘撇着嘴,娇羞至极,这下是更想抓住六姑娘了:“六妹妹,你还说!你不许说!”

    李玉茹姑娘是头次见得在家中便可如此热闹,这会都羡慕起这京城的各位姐姐了。

    ......

    “都安排上了...”李妈妈从屋里走了出来,到院中回话。

    君母点着茶,嗯的一声。又道:“待主君回来,记得把院里的女使都请出去,别给他留一个半个,那二四也想法子支开。”

    君母一脸得意的吃了口茶,道:“我瞧北边的天有些乌云,想来晚些时刻会落雨,天色必定暗。他这几日发了疯似的,竟变态得不点灯。我倒要瞧瞧他还能火眼金睛到什么时候!可记得火折子也都清干净了,倒时我亲自带一支在身上可叫他求我!”

    李妈妈应了是;主仆两人这会皆忍不住笑了。

第一百四十三回 言归于好

    五月廿一,阴雨,京寺。

    连下了好几日的雨,姑娘们皆不知去哪玩好,瞧着路上湿答答的,故而都没了兴致。

    京寺外,香炉飘烟淡淡,铜钟悠远响亮;一农夫披着蓑衣挑着担,牵着一头黑牛从两辆马车前行过。

    后头,一辆马车的门打开来,只见里头的人撑开了一把八角型的油纸伞,伞面花纹精致,下来的是一个女使。

    另外一辆马车同下来一个女使,落了地才撑开另把伞,牵着车里头的主人下车来;原来,是许久不露面的曹家姑娘曹汐。

    她一身素白衫搭淡绿百迭裙,衣领为蓝,绣白花带绿,腰系蓝色绶带,带尾有珍珠若粒。蓝色披帛绣花,头戴小花冠,白玉水滴玉坠为饰。

    她举止柔弱,面色素白,瞧上去毫无精神力。落了车,曹汐抬眼望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隔壁车辆。

    只见车旁女使手上那把八角型油纸伞格外好看,她还是头次见得。

    这时,车里头的主人被小心的搀了下来。伞遮去了面容,只见一双白粉绣花鞋利落踩在地上,几滴雨水倒滴鞋面,鞋头顶着一朵极小莲花,美而精致。

    那白色裙边绣满一圈绿草花纹,外叠一件精美绣云纹蓝绿色短围裙,红色绶带上还系着一块偌大的云型玉佩,一条素色枣红披帛拖落在地,尾处浸湿,一件绣满小花的粉红上衫,衣领为蓝绣白云纹...

    八角型油纸伞立直了起来,清晰可见那女子侧颜。她的花冠是白玉莲花冠,冠内有鲜花数朵,朵朵美艳鲜亮,她的耳坠是一朵倒立莲花,粉中带白。眼尾贴着一排珍珠,妆容淡雅。

    瞧着清晰的侧脸,曹汐一下认出她来。淡淡道:“云莲姑娘?”

    五姑娘听有人唤她,随之别过头来瞧了一眼。接过寒露手中的伞,走上前去:“曹姑娘。”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瞧得妆容衣裳接近相似又大有不同,这是什么个巧缘?

    曹汐垂了垂眼眸,没有回话,提起裙摆便进了寺院。五姑娘愣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两位姑娘不约而同的跪在佛祖面前,三叩三拜,后起烧香再拜。又是不约而同的一齐出院去。

    两人皆停了下来,相视一瞧,异口同声说道:“可屏退左右移步说话?”两人愣了一愣,又同点了点头。

    互相接过女使手中的伞,五姑娘与曹姑娘一同往后院去了,两个女使只能在此等候。

    细雨绵绵,后越落越大。两个姑娘不得寻一处避雨,就在后院山上的一座亭子内。

    两人一前一后的合了伞,立靠在一条柱旁。五姑娘先是开了口:“曹姑娘,身子如何了?”

    曹汐看了一眼五姑娘,走里了去,又瞧望着亭外,低头淡笑道:“不大好。怕是,不会好了吧...”

    五姑娘仍站在后边无走前去,看着曹汐那无力的背影,只觉心疼。

    “听闻,伯...温大姑娘,后日办定亲宴了?”曹汐喘了口气。

    五姑娘愣了一愣,说不出话来。缓缓走上前去,同曹汐一排;曹汐别过头来瞧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不知不觉,五姑娘与曹汐眼角处竟同时泛起泪花;五姑娘暗里喘了口气,面无神色,道:“是,后日,辰时。”

    曹汐咬紧牙关,喘了口气,笑道:“真好,真好...”

    说着,曹汐的眼泪已经完全止不住的往外流;五姑娘别过脸看着,竟无比心疼。因为她知道那种感觉,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你也喜欢伯怀哥哥,对不对?”曹汐问五姑娘。

    五姑娘惊愕住,连回过头去,道:“姑娘莫胡说...”

    “这里无别人,这里只有我与你...你就是喜欢伯怀哥哥。你瞧伯怀哥哥的眼神,我便瞧出来了。”曹汐抹了抹泪水,又道:“我没有你的忍耐,你能藏住喜欢,我不能...”

    说到这,五姑娘的伤口像被重新撕开一般疼痛难忍。她一手紧紧扶着木桩,一手捂住嘴,闷声哭了起来。

    曹汐见此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蹲在地上,紧紧拥住自己,哽咽道:“我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孩时他与我说过,长大后,要娶我做他的妻子...”

    “如今,却成了玩笑话,童言无忌...”曹汐笑了笑,又道:“可他们不知道,我早已将这句话,牢牢记于心头,我日日盼着、念着、想着。好不容易等到了及笄,却未曾想,早已回不去当初。”

    “我恨那些靠近他的人...包括你...甚至起了杀心...可我不敢,我不能,可我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才有了后头,入了姜姑娘的计...”曹汐站起身来,扶着围柱,望着外头的天与山,笑道:“害人害己。姜姑娘遭人杀害,姑娘你却卧床数日,而我,如今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伯怀哥哥也再无搭理...或许,这便是我们的报应...”

    “我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求,只愿伯怀哥哥能够搭理我,哪怕看我一眼也好...可如今,连偷偷瞧他一眼,都成了奢望。”曹汐坐落在地哭了起来,声音是多么的无力沙哑。

    五姑娘哭得不能自我,却上前去拥住曹汐:“许是我命运该如此,我从不怪你...同是痴情苦命人,我何尝不知你的苦。”

    “日夜悲歌无人叹。大姐姐待我好,如今,他是我大姐夫,我便连念想都成了有罪。”五姑娘扶起曹汐,坐上亭坐:“至少,你还能想念。”

    “对不起...”曹汐一把跪在五姑娘身前,忏悔痛哭:“对不起...你是好姑娘,是我心胸狭隘,害了你。”

    五姑娘连将曹汐拉了上来:“都过去了,还提他做什么...”

    曹汐方起身来,便抱着五姑娘痛哭了起来。五姑娘何尝不是,可还细心的安抚着曹汐;想来如今,也就她们俩能知对方的心了。

    半响后,两人才渐渐停止哭泣。两人已许久未有这般释放苦楚了,身心竟意外的轻盈。

    “多谢你,肯原谅我。”曹汐说。

    五姑娘取出帕子,替曹汐擦了擦泪水,道:“不谢。”

    “我不了解什么大姑娘,只知她,甚是貌美。可你,是真的好姑娘,伯怀哥哥拒了你,是他没福气。”说到伯怀,曹汐又哭了起来。

    一想起那一次,五姑娘也忍不住又哭了起来,道:“我与他,有缘亲人,无份夫妻罢了。”

    “雨越落越大了,我们回去吧。你身子弱,别着了凉。”五姑娘说。曹汐点了点头。

    两人起身正要去拿伞,天却突刮来一阵怪风,竟将曹汐的伞吹落在山崖的一棵树上。

    想来,天有意要五姑娘与曹汐和好罢,这会两人不得一齐共用那把八角型油纸伞了。

    两个女使在外焦急的等候,最终见得两个姑娘有说有笑走来了,还走到一起共用一把伞。两个女使完全看愣了。

    “姑娘这把伞好生特别,我还是头次见得。”曹汐说。

    “你若喜欢,这伞赠你。”五姑娘说。

    “赠我?”曹汐愣住。

    “如今我们俩,算是言归于好了,便当是,我们化解的物件吧。”五姑娘说。

    “可给了我,姑娘你呢?”曹汐问。

    “这伞,是一个友人相赠,我不能要...本想放着它不用,可今日出门着急,不小心拿错了,这才不得不用它。”五姑娘停了下来:“你若喜欢,这伞给你,正好你也没有伞,也当是,帮我解了忧。”

    曹汐笑了笑,应了声好。

    两人最后在寺院外分开,曹汐送五姑娘上了马车,自己撑着那把伞也回到车里边。最后两辆马车分别朝两个方向行去了。

第一百四十四回 沈温聘宴

    五月廿二,晴,京城。

    下了几日的雨至昨夜便停了,路上虽还有些许雨水,可路面却被雨水冲刷得干净。

    今是沈府来温府下聘之日,一路敲锣打鼓,引来京城街坊邻居观看。

    曹家姑娘曹汐在院中静坐,听得鼓乐,心猛的一怔,连跑到侧门去看,这一见沈温府牌匾,曹汐当场大哭了起来,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又是一阵猛咳,后头竟还咳出血来。

    女使连将曹汐拉走,可曹汐怎么也不听劝,只顾着痛哭,最后因身体虚弱,昏迷了过去。

    杨月急急跑来,知道大事不妙,可最后还是晚了;“去,快去请郎中先生!”

    杨月这会将曹汐院的所有女使打骂了一遍,指着她们几个,手抖了抖:“昨日我便告诫过你们,怎能叫姑娘瞧见!”

    女使吓得跪下,道:“君母,奴以为将姑娘带到后院便听不见看不见了,可未曾想,这外头的鼓乐声,还是传入了姑娘耳里。姑娘一听,便急急跑了来,我们是拦也拦不了。”

    “造孽,真是造孽啊!”杨月捂脸痛哭起来。

    ......

    一条若长的婚队行于京街中,围观者无数。扛夫一身湛蓝衣腰系红绳,抬轿的是穿红衣,丫鬟各是粉衣戴红花,整整有百来人。骑马在前的是沈侯爷与沈二侯,后有沈家叔公伯公四人,往后有轿两座,坐的是两位夫人,来者尊长共八人。

    婚队在温府大门前停下,媒妈子一身玫红色花衣,笑脸嘻嘻的下了轿,到温府大门处喊道:“晋佳侯爵沈府特来送聘。”

    温府总管家荣东快步进府,喊道:“晋佳侯爵沈府,特来送聘!主礼大雁活禽一对,次礼鹿皮两副,副礼无数。”

    过了外厅,周妈妈在此候,由她转传进里厅:“晋佳侯爵沈府,特来送聘!主礼大雁活禽一对,次礼鹿皮两副,副礼无数。沈家尊长亲临,欲替沈府嫡长子沈伯怀礼聘温府令媛。恭请温府尊长应予。”

    里厅内,除了不见大姑娘老夫人,其余姑娘郎君皆在里厅两旁静坐,温衡温盛夫妇同坐上厅,温衡为长,坐正,温盛次之。

    厅堂内长案上,有一刷了红漆的木盘,盘上有两书,以红绳系。有红布包豆球、束口插红花一对;有青蕉四排、蕉涂红条;有带双叶大桔四颗、桔上画红圈;有一红盘内,摆六锦囊,有装五谷红锦囊五个、装六合红锦囊一个;另一红盘装十二粒红鸡蛋、上有春草两株。

    温家四位尊长其笑,答允。

    周妈妈出去传话,到外厅交接,由荣管家传允。

    媒妈子回礼,道:“晋佳侯爵沈府嫡长子沈伯怀聘娶忠勇伯爵温府嫡长女温云锦,温家尊长答,允!恭喜沈府、贺喜温府。”

    沈家尊长落轿下马,齐候温府门前作揖:“沈家尊长恭谢温家尊长答允。”

    话落,礼乐再次启奏,温府尊长到外厅接待,沈府聘礼一一入温府。宾客开始入席。

    沈府家丁八人,各端一红盘,领头入门,直进里厅。红盘上乃聘礼八样之首,有鸳鸯梳一对、红尺、金秤、金剪、都斗、镜子各一、红木箱一个,装放十二版贴。

    厅堂外聘礼无数,皆成双成对。有茶饼数百、茶叶数百罐、金锭二十四对、金簪二十四副、金披坠一个、钱两万贯。其副礼数百,共十八抬。

    温府大摆宴席,共设三十八桌,温家女眷与郎君分开设席,男女不同桌。来往宾客非富即是贵。

    宴上美食满桌,菜式多是潮州菜,又有茶水拌嘴。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女使家丁险看花眼,原来温宅的女使家丁也一同被唤过来使唤了。

    温盛同温衡夫妇接待沈家尊长,在厅堂坐食。杨月到老夫人屋里,拿来许多东西过来,同大姑娘讲。

    “三姨母不到前院吃茶?”杨月问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笑道:“我方才吃了一碗红圆,甚甜!”

    “前院都安排妥当了?沈家都来了什么人?”老夫人问。

    “都安排妥当了,请母亲放心。”杨月坐下说:“来的是沈家的两位侯爷、两位夫人,两位伯公、两位叔公。”

    老夫人与沈老夫人听着甚是满意。

    沈老夫人这会子说道:“我给锦姐儿备了千贯钱做嫁妆,你替我整理了。”

    杨月一听,惊得站起,连答谢沈老夫人厚爱;大姑娘答谢姨祖母抬爱。

    老夫人拿出一个盒子,里头是一些庄子铺子,这是给大姑娘准备的。老夫人说道:“咱温府大哥儿姐儿都有,这是攒了一辈子的,这份是给大姐儿的,里头是潮州府、八闽那边的一些庄子铺子、各两百。当是祖母疼你们这些孙子的。”

    老夫人递给大姑娘,大姑娘磕谢,又让老夫人拿回一半,这会杨月对大姑娘说道:“侯府家大业大,嫁妆越多越好,这也是你祖母的心意,你便收下。”

    “听你母亲说,嫁妆清点了一夜都还未理齐,现快些去记清楚了再来,自己亲自记入账,心里也好有个底。”老夫人说。

    大姑娘点了点,作揖便离去了。

    东处一空院,停放了大姑娘的嫁妆。大姑娘接过妈妈手中那本厚厚的账册再次清点。

    妈妈说道:“姑娘,这里头算上沈家的聘礼,总计得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两幅,主君一副,盛老爷一副。主君君母给了一万贯钱、六百亩良田、一个金项圈。盛老爷和娘子给了三万贯、千亩良田、一个金项圈。君母还给姑娘买了八个女使、陪房四个。其余的锦缎、丝绸等物品共计数几十抬。”

    “妈妈辛苦,请妈妈下去吃茶。”大姑娘对春分说。春分这就领着那个妈妈下去吃茶了。

    前院。君母吃到一半便退了堂,这是要去准备沈家回府时的聘礼。杨月这会也过来了;君母先是打开那版贴盒,两人一同仔细看了看,后满意的放回盒里。

    杨月又命人将沈家送来的婚服同版盒收好,将来大姑娘出阁,再取出来。

    沈家送来的食聘内,温家仅收数半,其余退回。而主礼收下,次礼等其他聘礼待大姑娘出嫁时,一齐充当嫁妆陪嫁。

第一百四十五回 水深鱼杂

    温盛同温衡夫妇接待沈家尊长,在厅堂坐食。杨月到老夫人屋里,拿了许多东西过来,同大姑娘讲。

    “三姨母不到前院吃茶去?”杨月问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笑道:“我方才吃了一碗红圆,甚甜!”

    “前院都安排妥当了?沈家都来了什么人?”老夫人问。

    “都安排妥当了,请母亲放心。”杨月坐下说:“来的是沈家的两位侯爷、两位夫人,两位伯公、两位叔公。”

    老夫人与沈老夫人听着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倒是赏脸。”

    沈老夫人这会子说道:“我给锦姐儿备了千贯钱做嫁妆,你替我整理了。”

    杨月一听,惊得站起,连答谢沈老夫人厚爱;大姑娘答谢姨祖母抬爱。

    老夫人拿出一个盒子,里头是一些庄子铺子,这是给大姑娘准备的。老夫人说道:“咱府里的大哥儿姐儿都有,玉茹也有份。这是老婆子我攒了一辈子的,这份是给大姐儿的,里头是潮州府、八闽那边的一些庄子铺子、田地,各两百。当是祖母疼你们这些孙儿的。”

    老夫人递给大姑娘,大姑娘磕谢,又让老夫人拿回一半,这会杨月对大姑娘说道:“侯府家大业大,嫁妆越多越好,这也是你祖母的心意,你便收下。”

    “正是。嫁去沈家,你便是长媳,是大娘子,将来必定是沈家的君母夫人。沈家房头多,水深鱼杂的,多少遭人眼红。便是大姑爷疼爱你,也帮不了你管家,若有这些傍身,多少足了底气。”老夫人说。

    杨月听着倒是担心了起来:“母亲说的是。”

    “听你母亲说,你的嫁妆清点了一夜都还未理齐,现快些去记清楚了再来,自己亲自记入账,心里也好有个底。”老夫人说。

    大姑娘点了点,作揖便离去了。

    东处一空院,停放了大姑娘的嫁妆。整整三个屋子都放满;见大姑娘来,妈妈女使纷纷作揖。

    大姑娘接过妈妈手中那本厚厚的账册再次仔细清点。

    妈妈说道:“姑娘,这里头算上沈家的聘礼,总计得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两幅,主君一副,盛老爷一副。主君君母给了一万贯钱、六百亩良田、一个金项圈。盛老爷和娘子给了三万贯、千亩良田、一个金项圈。君母还给姑娘买了八个女使、陪房四个。其余的锦缎、丝绸等物品共计数几十抬。数量物品,皆记在册上了。”

    “妈妈辛苦了。请妈妈下去吃茶。”大姑娘对春分说。春分这就领着那个妈妈下去吃茶了。

    前院。君母吃到一半便退了堂,这是要去准备沈家回府时的聘礼。杨月这会也过来了。

    君母先是打开那版贴盒,两人一同仔细看了看,后满意的放回盒里。

    杨月又命人将沈家送来的婚服同版盒收好,将来大姑娘出阁,再取出来。

    沈家送来的食聘内,温家仅收数半,其余退回。而主礼收下,次礼等其他聘礼待大姑娘出嫁时,一齐充当嫁妆陪嫁。

    ......

    午时,原强忍着心痛的五姑娘,竟在见沈家送来的婚服时忍不住落了泪。而后,五姑娘假借吃得过杂,一时身体不适回屋去了。

    几个姨娘去不得正厅,故而四姨娘在院里发着牢骚,又随时抓人来问宴上的事。

    四姨娘在自己的院内便瞧见了五姑娘回来,四姨娘正好奇,便赶去五姑娘缘院子。

    然而却见五姑娘将自己关进屋内,连寒露都不让进,想是一个人在屋内偷偷落泪了。

    四姨娘自然知晓这其中缘由。可见来往女使多,怕五姑娘落人话柄,于是大声说道:“莲儿最是喜欢大姑娘了,如今大姑娘就要出阁,莲儿该是多么不舍。”

    听着,院外的人皆私下议论五姑娘与大姑娘姐妹情深。这下四姨娘才松了口气。

    ......

    聘宴至申时结束。这会姑娘几个皆聚在后院,谈及今日宴上趣事。未免落人话,五姑娘最后还是来了。哭了许久,这会倒是好些了。

    “沈家来了这么多位尊长,说明沈家很看重我们大姐姐。方才我大致瞧了一眼婚袍,那可真叫一个精致!不过我们温家回给大姐夫的婚服也不错。”六姑娘说。

    “十二日后,大姐姐可就要去沈家了,以后这样聚在一起的日子可就少了,三妹妹是真心的不舍得。”三姑娘牵着大姑娘的手,委屈巴巴的说。

    “好妹妹,都是在京城,以后有的是能见面,可别伤心了。”大姑娘摸了摸三姑娘的脑袋,宠溺的笑了。

    “五姐姐!五姐姐可好些了?”七姑娘先是瞧见,连忙过来搀扶。

    “好些了。”五姑娘进了亭子,接过寒露手中的盒子,笑道:“大姐姐,妹妹这里给姐姐做了好些香,都是你喜爱的。”

    “五姐姐,这是什么香,叫什么名字?味道好闻极了!”李玉茹头次闻得此香。

    “倒无名字,不过是我自个儿制的香。玉茹妹妹若喜欢,明日我再制些,到时回八闽可带去。”五姑娘说。

    李玉茹高兴的点了点头,答谢五姑娘。

    大姑娘伸手接过,欢喜得不行:“好妹妹,我正说呢,没有五妹妹制的香,我怎睡得好呢。”

    “这好说,将来大姐姐用完了,差人来知我一声便好,妹妹再给大姐姐制些送去。”五姑娘说。

    “五妹妹给的香,我那屋里头还有剩些,都给大姐姐先带去可好?”三姑娘问。

    “不必了,上次五妹妹给的,我舍不得用,可藏了好些,再有这么一大盒,够用一阵子了。”大姑娘说。

    “怎舍不得用了,大姐姐仅管用,可别舍不舍得,用完再寻我要便是。”五姑娘说。大姑娘笑着点了点头。

    “五姐姐的香最是好!诶,五姐姐,要不,你到京街上开个铺子,就卖这香。依我看,定能卖大钱!”六姑娘说。

    “我也是这么想!”七姑娘说。

    “咱们也不缺这钱。五妹妹给我们几个制香已够辛苦了,你们俩倒是心狠,这是要累坏你们五姐姐不成?”三姑娘说。

    六姑娘七姑娘连连摇头,道自己错了。大姑娘五姑娘玉茹姑娘纷纷笑了。

    “是什么事,这么开心呢?”温家两位嫂嫂这会过来了。姑娘几个纷纷起身作揖。

    “如今聘也下了,十二日后便是真正出阁了,这会有什么话要与妹妹们讲,可要尽快说了。”温家长媳刘叔娥挽过大姑娘的手拍了拍:“母亲方才在屋里偷偷抹泪呢,好在现是劝住了,也不知你出嫁时,该要哭湿几条帕子呢。”

    “我去看看母亲。”大姑娘说。

    “妹妹可先别去,母亲那头有父亲陪着呢,晚些再去不迟。”二嫂嫂说。

第一百四十六回 大婚前夕

    大姑娘大婚将至,温府温宅连连忙碌三日,将全府上下装扮成红通通一片。

    各房各院悬挂红绫贴双喜。前院厅堂至门处铺红毯。府内所有蜡烛皆换成双喜红烛;游廊悬挂的竹帘也全被撤下,换成红丝绸帘,挂双喜牌。

    府内花树也无放过,皆系红绳有一;府内石灯各贴红双喜;女使小厮换新衫,女戴红花穿粉衣,男丁红绳做发髻。各腰间还挂着一块双喜红腰牌。

    大婚前系。

    君母差李妈妈到外头寻来几个富贵婆,要代温家前往沈家铺婚床。富贵婆之所以称富贵,则是家庭幸福、身体健康、子孙满堂、双老健在。

    戌时,夜风薄薄。大姑娘只身来到温家祠堂祭拜。夜路暗暗,两个女使在前头抬灯笼照路,春分跟旁;待到祠堂院外,大姑娘接过一盏灯,独自入祠堂,其余人在院外等候。

    大姑娘将灯笼轻放外边,行至香案前点燃三支香,后叩拜祖先,两起两落。

    烛光缓缓,香烟淡淡。大姑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烛光照映在眼中,如同耀眼星辰。

    大姑娘望着列祖列宗,温柔念道:“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錡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话落,大姑娘再次跪拜,后起插香,礼成。

    大姑娘轻手轻脚,将门合上,这就准备回院里去。路过五姑娘院前,大姑娘突然停了下来,她朝里头望了望,屋里竟然没点灯。

    “五姑娘是睡下了吧?”春分说。

    只见大姑娘神色忧伤,道:“花蕊有了,却不见花开。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五妹妹,共耍同一片莲池。也不知,还能否尝到五妹妹亲手种下的莲藕。”

    “大姐姐?”五姑娘这会在后头行来,春分抬起灯笼照了照,正是五姑娘。

    “我见屋里头无点灯,以为你睡下了。”大姑娘朝五姑娘走去:“这么晚了,五妹妹去了何处。”

    只见五姑娘眼泛泪花,直勾勾的望着大姑娘。大姑娘一见,伸手给抹去泪去,问道:“五妹妹怎哭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可与大姐姐讲讲?”

    五姑娘抓住大姑娘的手,道:“明日大姐姐便要嫁人了,与姐姐相处不过数月,可妹妹,真心疼爱姐姐,妹妹舍不得大姐姐。”说着,五姑娘一把抱住大姑娘。

    大姑娘将灯笼递给春分,安抚着怀里的五姑娘:“好妹妹,姐姐又怎么舍得你们。”

    姐妹俩终是忍不住一块哭了;身旁几个女使见之也纷纷跟着落了泪。

    ......

    翌日,迎亲日。

    大姑娘沐浴更衣后,穿着内衫在房内静坐,后由福娘伺候穿婚服,梳妆打扮。

    温府为大姑娘请来潮州府一位倩娘婆,还有一位嬷嬷。倩娘婆是在大姑娘婚礼,唱四句韵语的主礼人。而嬷嬷则是来给大姑娘讲夫妻之礼的。

    温家女眷这会都在大姑娘屋里头陪坐,郎君在院外坐。福娘将大姑娘牵至妆台前落座,后拿起梳子给大姑娘行梳头礼。

    福娘一手青丝一手梳,笑道:“一梳梳到尾,夫妻白发齐眉;二梳梳到尾,夫妻携手共白头;三梳梳到尾,夫妻康健永无忧;四梳梳到尾,夫妻儿孙福禄寿;五梳梳到尾,夫妻恩爱永相伴;六梳梳到尾,夫妻永结连理枝;

    七梳梳到尾,万事顺意好运在;八梳梳到尾,平安福乐喜相迎;九梳梳到尾,多子多孙欢庆来;十梳梳到尾,幸福一生万事吉!”

    礼成,君母赏福娘,福娘谢赏站旁;而后,大姑娘则要行祭拜司命公礼。这会将由倩娘婆主礼。

    近黄昏,行二礼,香燃起,姑娘拜,倩娘婆,四句来。

    倩娘婆随大姑娘一拜一句,唱道:“一拜司命公帝君,好娘配好君。好娘好君好二家,富贵福禄春。

    二拜司命公众神,众神坐落喜心胸,夜昏孙女来敬拜,博客家富贵添财丁。

    三拜祝神祈,床头茶糖共甜丸,夜昏孙女来敬拜,二家富贵赚大钱。”

    行三礼,出嫁桌。

    大姑娘坐桌前,由倩娘婆唱道:“酒瓶放在桌中间,酒杯摆在桌四旁,姊妹一齐来上桌,亲像好花一棚香;

    饭今添来白披披,不满不半齐碗边。兄弟一齐来坐桌,亲像好花开一枝;四个碗仔摆桌中,十个碗脚绣花丛。兄弟姊妹来坐桌,好像好花满棚香。”

    话落,倩娘给姑娘郎君分桌上菜肴,又唱道:“十个碗头挟到透,兄弟一齐好家巢。十个碗头挟到透,五代相见游御街。”

    礼成。倩娘婆坐旁歇。这会黄昏近,欢等新郎迎。

    温衡温盛夫妇为大姑娘行出嫁最后一礼。这会皆来到祠堂内,祭拜列祖列宗。

    礼后,主君对大姑娘道:“敬之戒之,夙夜无违舅姑之命。”

    君母上前给大姑娘整理婚服,又道:“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大姑娘跪答:“谨听父母之言,夙夜无衍。”

    礼成,君母与杨月同搀扶起大姑娘,让其媒妈子送大姑娘回房候嫁;其他人这会皆移步里厅,待新郎上门迎亲。

    一路,杨月紧紧抠着手帕,眼泛泪花。姑娘郎君跟在其后,同是落泪不舍。见杨月忍不住啜泣起来,两位新妇连忙上前劝慰,半久才劝住。

    待到里厅,陪嫁女使已站候。

    老夫人与沈老夫人坐侧坐,温衡夫妇上座,温盛夫妇旁坐,其余姑娘郎君下坐。

    君母这会过来吩咐,指着陪嫁的女使说道:“一会大姑爷上门,姑娘行敬茶礼后,将扇端给姑娘。一会姑娘出门,入娇后,把版贴盒交给姑娘自个儿抱着,待到沈府,你再重新接过。”两个女使微微屈膝,应了是。

    时辰就快到了,温家尊长开始紧张起来...

    几个郎君这会皆在府门外头撒喜糖、作诗,一会新郎来,还得堵门。而参与者除了温家的郎君,则还有姜叙、朱洪生等人。

第一百四十七回 大婚当日

    沈府满门红绫挂,来者宾客上百。将近出门时辰,沈家女使将府内的灯烛一一点亮;来者宾客也早座入席,这会有茶水点心解口,在主厅享乐。

    迎亲的队伍已在门外恭候,可见队头不见队尾。大门外也是围满了人。沈家几个郎君同女使小厮在外边向路人撒喜糖;若有人上钱恭贺说吉祥话的,还不忘给塞了个小红包。

    府内祠堂内,沈伯怀已换好婚服,这会同长辈在祠堂内祭拜祖先。

    烧香祭拜完,沈侯对沈伯怀说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先姒之嗣,若则有常。”

    沈伯怀叩头一拜,回道:“伯怀,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随后,门外爆竹声响起,沈家的迎亲队即刻出发,前往温府迎亲。沈伯怀在首,后有沈家郎君几个陪同。

    街上此时热闹如节,迎亲的队伍将行过的地方早已装饰得喜庆,两旁挂满各式各样的红灯笼,还有穿着喜庆的女使小厮,手里各提亮着金黄色的红灯笼站于两旁照路。

    见迎亲队现,温家大门处燃起阵阵爆竹。沈伯怀同沈家的几个郎君下了马;这会温家的郎君同姜叙他们将府门紧紧堵住。

    沈伯怀笑愣一会,会意身后几个弟弟,而后欲冲进府,然而还是被温家的郎君给拦住下。两府的女使小厮也纷纷合力,可沈家任旧被堵在门外。

    “诶!温大姑爷若想进此门,可得作诗一首!若大伙都说好,我们再放你进去。”朱洪生笑道。

    “听闻温姐姐还未插钗装扮呢,沈大郎君这会不作诗几首,怕是新娘子也不愿跟你走啊!”姜叙说道。

    这会所有人期待的看着沈伯怀。

    只见他笑道:“青铜台前仙姿凡,面无浑妆难掩芳。烛下脂粉百调香,留得素眉待夫妆。”

    话落,在场的所有人纷纷长吁了一声。

    这会四哥儿温世熙笑道:“不可不可,就作此一首催妆,不够不够。”

    只见沈伯怀又道:“青丝鬓边莫巧装,待夫亲来为尔挽。执手乘鸾香帐轿,比雁一双夫妻还。”

    大伙听得纷纷叫好;此时已有女使进去传诗,听得大姑娘娇笑,这会将头面全妆好。

    趁着温家几位郎君品意催妆诗,沈家几个弟弟突冲上前去,为沈伯怀争得进处;见沈伯怀进了府,一下门处的所有人欢叫声连连;

    这会府内出来好几个女使,各手捧喜糖铜钱,给门外乞丐、农民、行人撒喜。抢得喜,大家纷纷高声答谢祝贺。

    沈伯怀见得大姑娘,一时被其美貌惊得傻愣,而后被后面的媒妈子轻轻一推,这才回神。

    大姑娘与沈伯怀同进里厅拜别敬茶,只见温家尊长落泪如花;这会倩娘婆唱道:“大轿来到大府庭,拜谢爹娘养育情,爹娘堂上靠兄嫂,女儿四月正回程。”

    沈伯怀与大姑娘同行完敬茶礼;温家尊长各嘱咐一二后,沈伯怀同大姑娘一齐走出厅;大姑娘双手执遮扇,沈伯怀在旁小心搀扶;温家尊长随后迎送,杨月与姑娘们都哭花了脸。

    待至大门处,大姑娘上了轿。由温衡一手捧红花水,一手持石榴花,朝轿子顶上点洒。这时倩娘婆唱道:“花水泼上轿,姑娘夫人样。”

    礼乐起,黄昏至。沈伯怀骑上马,围着花轿绕了三圈后便出发。

    温家所有人皆送至此,又招呼宾客入席;姑娘们纷纷落了泪,依依不舍的望着行远去的婚队。

    姜叙没有随几个郎君一同入席,而是左右找寻着五姑娘。知晓她此刻定是伤心难过。可寻了整个前院,就是不见五姑娘的身影。

    最后姜叙独自往后院跑去,最终在一处隐蔽的角落瞧见蹲在地上痛哭的五姑娘;姜叙瞧望四周,好在这会没什么人经过,可他始终不敢上前去,只得在一处心疼的看着,还时不时也替五姑娘把风。

    一条只见头不见尾的迎亲队再次行入京街。瞧着队尾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路人纷纷交头接耳,都说这礼不比京城第一县主出嫁时少。

    轿内,大姑娘一手拿着遮扇,一手捧着版贴盒;一颗珍珠般大小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滴在版贴盒上。

    桥门外正对着新郎官沈伯怀;这时他回头瞧了一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温云锦透过遮扇也瞧了一眼,手紧捧着版贴盒,回了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挤着要往里去。因为迎亲队外旁的几个女使正一路撒着喜糖和铜钱。

    京街中左边一个拐角处,一个姑娘正远离着围观人们独自在一处看迎亲队经过。

    只见她一身素白里衣,外披粉橙外衫,头发一半由一只素木簪盘起,面色惨白眼中带泪。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亮着淡淡金黄色的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字:“曹”。

    曹汐目光跟随着马上的新郎官看去,又见八人抬的花轿经过,轿帘漂浮起,里头绿衣新娘的侧颜露出,宛如天仙。

    她杵在原地,满脸的羡慕,又一步拖着一步,跟着迎亲队在另一条路走着,背影是何等的孤独凄凉。

    曹汐昏迷数日,实则她早已醒来。假装昏迷不过是为掩人耳目,就为下边的人放松警惕,她才能偷溜出来。也怪不得曹家的女使小厮这会敢偷偷跟着围在人群中观看。

    曹汐一手提着灯笼,微微颤抖。眼睛已被泪水浸迷,瞧不清前路;行了许久她才停下,目送着迎亲队往另一头走去,曹汐越发难受。

    不能再目送沈伯怀,曹汐哭得不能自我,猛得喘息;见着前边的人欢声高歌,礼乐由重至轻,曹汐却突然笑了。道:“若新娘是我,这些,可都是为我祝贺的,是吗?”

    曹汐身材纤瘦,微歪着身站在路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很是柔弱;仅是一阵微风拂过,却可叫曹汐咳得半死。

    她抓着胸口猛猛喘息了半响,眼睛紧紧盯着行去的迎亲队,后无力吟道:“深溪黄昏遇良人,自此一见心难忘。使汐思君朝与暮,故将心人把夫看。”

    曹汐又望向天,落泪道:“后来夏雨落临安,方知梦醒情意难。回首八载落尽泪,缘去心空人已还。”

    拿在手中的灯笼突然滑落,掉在地面上突燃起大火;曹汐低着头看着灯笼被大火烧得干净而后化烟,脸上竟浮出一丝苦笑。

    这时,一个嘴角长着颗大黑痣的妇女这时捧着一手的喜糖,满眼笑眯眯走来;她先是被曹汐一吓,又见地上一团灰烟及燃到一半的灯笼罩,再瞧曹汐泪水满面,那妇女故笑道:“诶呦小姑娘,不过就一灯笼,烧了便烧了,有甚好哭?诺,这是我抢的喜糖,也给你一颗?”

第一百四十八回 道听途说

    曹汐无力的看着眼前这个妇女,又见她手中喜糖,突然笑哭了起来,神色竟带一丝讽刺。

    妇女不明此笑为何意,又以为曹汐是笑她小气,故而妇女又在自己手中多抽出一颗喜糖,两颗喜糖在妇女手中颠了颠,后塞到曹汐手里。

    妇女道:“瞧你也不小了,可对过人家了?要我说,为这一盏灯笼也不至于哭成这般,瞧瞧,这眼都肿成不成样了!”妇女特此还指了指曹汐的眼。

    可见曹汐实在可怜,妇女还是忍不住伸手安抚着,道:“可别哭了,天色也还未晚,今日沈温两府大喜,全京城到处张灯结彩,没有灯也瞧得见路。姑娘家家的,还独自一人,可还不快些回家去,免得家里人忧心才是!”

    曹汐冷哼一笑,道:“忧心?不该是,免得落人话吗?”

    “这...”妇女一下愣住,不知如何答复。

    只见曹汐瞧着手里的两粒喜糖,心疼得咽了咽;又盯着那妇女看了半响,神色带着些许厌恶,道:“道听途说,乱嚼舌根,不知深浅!”说着,曹汐好似拼尽了力气,突将那喜糖狠狠的扔回妇女身上。

    妇女一见自己的好心被当驴肝肺,一时来了气,指着曹汐便骂道:“这副凄惨可怜样,竟是狼心狗肺的!活该你哭肿了眼,呸!”说着,妇女气愤愤离去了。

    ......

    婚队这边,花轿停于沈府大门外,里里外外来来往往的人皆聚两旁。

    沈伯怀来到花轿外迎候。轿外倩娘婆唱道:“新郎来到花轿旁,手接榕树大灯笼。千里有缘相匹配,早得贵子中状元。”

    随后媒妈子喊道:“压轿。”

    沈伯怀这时抬手掀轿门帘,倩娘婆唱道:“轿帘缴起是篾青,君今要娘来管家,千田万地郎来管,十六年后是大家。”

    唱毕,沈伯怀将温云锦牵出轿来;这时,一女使将火盆摆放府门前,此乃:火烟,意为辟邪。

    这时倩娘婆唱道:“新娘举步跨火烟,早得麟儿是男孙,夫唱妇随同心腹,五代同堂孙抱孙。”

    倩娘婆同沈伯怀一起搀扶大姑娘跨过火烟:又唱道:“火烟跨别步再移,款款莲步进厅边。金玉满堂福禄寿,来年定得状元儿。”

    跨过火烟,新郎新娘同上府门台阶。这时府里头有人喊道:“新妇入门!”

    里里外外站于两旁的人们高喊:“迎亲咯!”礼乐起,新郎新娘入门。

    只见里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原候在门外的十二位掌灯礼娘,这会从新郎新娘两旁进门,行于两侧,为新人照路,与新人同行进厅。

    这会有媒妈子喊道:“赐牵巾,传席。”

    两个礼娘这会递牵巾过来,后退旁;候于天井两旁的传席礼娘这会移步到新人面前,铺喜席传席。

    左右两旁还各站六位洒红水福娘,每人站于每两席之间,手捧金碗红花水,于新郎新娘踏席一步,各洒一次,两次为结,后传第二行人洒红水。

    福娘十二人,共洒十二次。传席十二,新郎新娘行十二步。

    新人前行一步,两旁掌灯礼娘同行一步,站右旁首位福娘持石榴花沾水洒福,洒于新人头顶。

    媒妈子这时唱道:“一洒,才子佳人美结良缘。”

    “二洒,举案齐眉比雁同飞。”

    “三洒,鱼水相谐琴瑟和鸣。”

    “四洒,笙馨同音夫唱妇随。”

    “五洒,百年琴瑟万年富贵。”

    “六洒,白头偕老白首成约。”

    “七洒,夭桃灼灼兰菊庭芳。”

    “八洒,瓜瓞延绵五世其昌。”

    “九洒,诗咏关雎书称厘降。”

    “十洒,如鼓琴瑟凤鸣锵锵。”

    “祥云盈门庭,合府庆安宁。”

    “两姓连喜姻,福享乐百年。”

    传席礼毕,礼娘退候站旁。新人进厅堂,同拜四礼。

    一拜天地。倩娘婆唱道:“夫妻双双拜天公,勤耕力做五谷丰,子孙满堂添百福,世世代代好门风。”

    二拜祖先。倩娘婆唱道:“旗杆杆杆红,旗杆杆顶吊灯笼。新娘新郎齐跪下,二人双双拜祖宗。”

    三拜高堂。倩娘婆唱道:“旗杆杆杆长,旗杆脚下铺红砖,新郎新娘齐跪下,二人双双拜高堂。”

    夫妻对拜。倩娘婆唱道:“夫妻对拜唠嗨,今日有缘结和谐,庆贺明年生贵子,胜如仙子下凡来。”

    新人四拜礼成,掌灯礼娘同行,后入新房。

    新人停于新房前,倩娘婆唱道:“阿娘玉步进房中,琴瑟和鸣早得男,夫荣妻贵同谐老,子子孙孙掌朝纲。”

    唱毕,沈伯怀牵着大姑娘同进婚房。这时倩娘婆唱道:“新郎接榕到房边,夫妻齐眉到百年,玉麟投胎生贵子,来日荣耀振门闾。”

    掌灯礼娘将手中灯悬挂于房外;倩娘婆这会唱道:“纱灯挂起耀光辉,夫妻相爱更相随。生得五男共二女,儿孙读书进春闱。”

    见灯挂毕,倩娘婆退旁,由福婆接礼。一旁媒妈子喊道:“盥洗。”

    话落,四个女使端上来两个装有水的金盆,里头漂浮着一个黄色葫芦半,做水瓢。两女使伺候举瓢盛水,盥洗,后递红巾净手。

    礼毕,媒妈子道:“就坐,撒帐。”

    新人入坐婚床,富婆做礼。礼娘端上来金钱彩果,里有铜钱、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由福婆手捧撒帐,贺道:“富贵吉祥,多生贵子。”

    福娘又在新郎新娘的头上各剪一缕青丝,以红绳缠绕,此为合髻。福娘贺道:“结发夫妻,白首成约,携手同老,大吉。”

    礼毕,媒妈子喊道:“进馔。”

    这会,两个礼娘端上来酒一壶,杯两盏。

    礼娘倒满酒,递给新人。这时媒妈子道:“祭酒。”

    话落。沈伯怀与大姑娘同端起酒,洒地。

    礼毕,礼娘退。媒妈子又道:“举肴。”

    这会又上来一个礼娘,端着一碗生肉到新人面前,新人动筷同夹同食,意为同牢。

    见礼娘退,媒妈子又道:“再进酒。”

    话落,又上来一个礼娘,手里端着的是两个半葫芦,两葫芦之间还系绑一根红绳,此为合卺酒。

    新郎新娘各持一半同饮,后由福娘为之交换卺,新郎新娘再饮。再由福娘将两半葫芦合二为一,绕红绳,意为合卺。福娘贺道:“锦帐情缱绻,同心同德,大利。”

    媒妈子喜笑连连,高喊:“昏礼成,撤馔,敬宾客。”

    话落。沈伯怀凑到大姑娘耳旁道了一声:“待我来。”后,沈伯怀动身去往前厅敬宾客。大姑娘孤身一人留房。

第一百四十九回 喜糖不甜

    曹汐杵在原地许久,目送迎亲队从眼前经过直至消失。原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曹汐终于抬脚走向那街道上去。

    她抬头望着悬挂的灯笼,心中百感交集。低头那一刻,却瞧见路边一个角落处,暗里有着一点红。她抬脚缓缓走去,蹲下身拾起它,竟是喜糖。

    曹汐将那外层红纸撕开,里头包着的,是一颗金灿灿的橘蜜饯,在头顶灯笼的光照下,竟现闪闪小点亮光。香味一下扑鼻而来。

    曹汐盯着喜糖看了许久,后竟将那颗蜜饯喂进自己口中;一嚼一落泪,小声道:“他们说,喜糖最是甜了,可这颗糖,怎么就不甜了呢?”

    此时,大街的另一处;曹家上上下下的女使小厮纷纷在街上寻人;曹家夫妇被邀赴沈家喜宴,去的还有曹南。如今在街上发了疯寻找曹汐的,则是曹北。

    “汐儿!三妹妹!”曹北携众女使小厮,将京街头头尾尾寻了个遍,这会朝这边寻来了...

    曹汐此时蹲在一处,渐行渐近的叫唤声传进她的耳里,曹汐心口一怔,欲躲起,故而急急起身来,却突然头昏眼黑,可险些站不稳摔落在地。

    好在很快舒缓过来。曹汐赶忙跑到一个拐角处躲起,她探出半个头望了一眼,哭道:“二哥哥,对不起...”话落,曹汐提起裙摆,边哭着,竟往无人的地方跑去了。

    迷迷糊糊中,曹汐竟行了要半个时辰的路。因身子原因,现是虚弱得再难行走。她跑了一路,摔了一路,现一身是沾满泥土,头发凌乱,狼狈至极。

    然而曹汐发现,她竟是来到城外的一个湖边;这里曾是她与沈伯怀玩乐的地方。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曹汐回望着来时的路,只见林子里,只有一家不知何时搬来此居住的人家,除了屋内亮着暗暗的烛光外,到处是漆黑一片,不见路与物。也不知是那来的胆量,竟叫她没有一丝害怕。

    可她却再不敢往返了。

    一轮明月起,月光淡淡,倒映在湖面闪闪亮光;吹了半响的微风,曹汐是咳了又咳,这时地面上竟也喷洒出点点红血。

    见此,曹汐无奈一笑,抬手擦了擦嘴角,脸上也再无泪水,仅有干了的泪痕。

    她盯着湖面看了许久,后无力吟道:“深溪黄昏遇良人,自此一见心难忘。使汐思君朝与暮,故将心人把夫看。”

    曹汐又望向天,笑道:“后来夏雨落临安,方知梦醒情意难。回首八载落尽泪,缘去心空人已还。”

    话落,几滴泪水从眼角滚落,顺着脸颊滴入湖中,形成一层层波纹散开。

    曹汐突往湖中走去,面目无神。直到湖水浸到她胸前处时,她才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天上月,笑道:“伯怀哥哥,你们的喜糖,一点都不甜。今生亏欠你的,我当还尽了,若有来生,我不愿再遇到你。”

    一滴泪落尽,身陷湖中,如此生释怀。一轮明月光,照耀众人,道悲喜不同。

    此时有人喜,此时有人悲。此时有人忧,此时有人还。

    曹北越发慌急,也顾不得其他,连跑去沈府告知曹夫妇。

    沈家宴席偌大,来往人众多,嬉闹声连连热闹无比。门处小厮见有人闯入,连连拦住。

    曹北道出缘由,可小厮始终不敢放他进去。无奈之下,曹北只得在门处大喊:“大哥,妹妹不见了!”

    “大哥,父亲!三妹妹不见了!”曹北拼尽了力,吼得青筋暴起。声响已经把礼乐给掩盖,这会府内的人纷纷停了下来,朝府门看来。

    曹家主君曹安焱见得曹北,知道他一向稳重,这般失礼定是大事不妙。故而起身望了一眼。这时所有人正好安静了下来,曹北急急喊道:“父亲,三妹妹,不见了。”

    曹安焱一听,椅子都来不及挪开,这就要冲出来。情急之下便被椅子拌住了脚,好在被身旁的人抓住了手,没在众人出了丑。

    曹南在另外一桌,闻声速速跑了出来,抓着曹北便问:“你再说一遍,三妹妹怎么了!”

    “大哥,三妹妹不见了!”曹北哽咽道:“我把我们的人都喊出来寻了,已经要半个时辰了...”

    说着,曹南甩开曹北,往外边跑去了;曹安焱站在门处直勾勾的望着曹北,见他眼角已泛红,曹安焱顿时身子抖了抖。重重咽了口气,稳稳道:“你同你大哥去找,我去寻你母亲...”

    曹安焱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又回头说道:“便是把全京城翻遍了,得罪遍了,也要将汐儿找出来...”

    曹安焱手抖着,最后落泪道:“活要见人,死...要见身...”最后这一句,已经小到连曹安焱自己都要听不见了。

    曹北应了是,又是急急跑开去了。曹安焱站在原地狠狠的叹了口气,见大家都瞧望着他。曹安焱愣了愣,后道:“无事了,无事了。”

    大伙交头接耳,左右相看。沈侯爷也不好说难听的话,只得叫礼乐再次启奏,陪宾客吃酒同敬。

    沈家宴再次嬉闹如初;曹安焱差人去将苏月从后院喊出来。苏月不知发生何事,可见曹安焱神色不对,也没有问。直到两人出府去,曹安焱才向苏月道出此事。

    听得此事,苏月当场软了脚,又紧抓着曹安焱哭骂道:“老爷怎么现在才来告知我!我便知道...来时我便说过了,沈家宴我们来不得,可你偏是不听!如今倒好,这下你满意了!”

    苏月微弯着身,指着沈府道:“便是你亲妹妹又如何!不同意我们汐儿与伯怀婚事的人是她!可怜我的汐儿,日日活在悲痛中,她可曾为我们汐儿想过!便连那吊命的药,还是没有半丝亲缘的温家相送...”

    苏月猛吸了一鼻子,瞪着曹安焱又道:“若我的汐儿要有一丝意外,我苏月此生,绝不会原谅老爷!”苏月哭花了眼,狠狠甩开曹安焱。

    苏月一手拽着妈妈依靠着,一手抓着胸口拍打着,哭喊道:“汐儿啊,汐儿,苦命的孩子,可别吓母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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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介绍:
又名:《金媛録》
系京城世家女子的故事。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