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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道九姑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txt下载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回 反目成仇

    听见求字,温衡的神情一下冷了下来,又道:“什么蓦然回首,娘子的好,我温衡是时刻都念着的。”

    可见君母任旧板着个脸不看他,温衡只能凑前过去,温声说道:“祈儿如今就是一个鳏夫,还带着一个孩子,这榜下众人择婿,瞧他那样貌,想得一贵女也是可想的。只是,就怕他这身世,招人嫌了。”

    “若有姑娘瞧上他,定是不嫌他出身和身份,若是嫌他,这姑娘便不值祈儿娶。”孟碧霜说。

    “娘子所言有礼。只是祈儿自小凄苦,我这也是想,若他记在娘子名下,咱也好给他寻个高府姑娘,将来娘家好扶持他!”温衡说。

    “主君如此为祈儿考虑,可曾为倾儿考虑?”君母狠狠的看着温衡,后道:“恕我不能允。”

    温衡道:“之前大姐儿记娘子名下也是为了寻好夫家,你是应允了,怎到了祈儿这又不允了?”

    “那我便问主君,主君可愿分家?”君母问。

    “一家人好好的,分什么分!”主君瞬间变了脸。

    君母接着问:“那将来,谁是温府家主?”

    听此,主君立即清醒过来,直愣愣的看着君母;君母这会说道:“如若主君肯分家,你便是再有几个好儿要记我名下,我断不会像他人一般小气,定是大方全允了。”

    温衡藏在袖子里的手握得甚紧,确实是他疏忽了。如若钟知祈记大娘子名下,便也是嫡出,也就是嫡长子;待他百年后,这温府家主自然便落到钟知祈的头上,对二哥儿确实不公。

    “我从来不计较嫡庶,只要是主君的孩子我皆视如己出。可孩子们不同,我无法做对孩子们不公的事。倾儿虽是不拒不抢,可不代表他便是认可主君的做法,倾儿的脾性主君该是了解的,他像主君一样,野心勃勃从不外露。”君母喘了口气,道:“说句主君不爱听得,我不想看着孩子们将来反目成仇。”

    听着,主君深深吸了口气闭目深思,回想当年他们兄弟分家也险闹不合;温老爷家财万贯,可瞧温衡科考中榜,便将家产大部分给了无参秋闱的温盛。

    而他那两个执拗的妹妹,一个执意远嫁多年没有往来,一个执意嫁给穷夫过凄惨生活,气得老爷老夫人不与其往来,可最后还是得到与温衡一样多的钱财。因此,有那么一时他确实是嫉恨他的弟弟妹妹的。

    主君一手撑着额头,暗暗叹了口气;他不愿他的孩子分家,正是怕会重蹈他的覆辙,虽说如今他也不嫉恨温盛,可只要一想起来,心里多少还是委屈。

    君母这会站起身来说道:“主君该是先问问大哥儿,这姓可愿改。”

    主君猛站起身来,道:“他是我的儿,是我温家子孙,怎不愿改!便是不愿也得愿!”

    君母又问:“钟家妹妹在温府无名无份,主君叫祈儿记哪个房头?二姨娘、三姨娘还是四姨娘?”

    见温衡无开口,君母也安静下来思虑;半响仍不见温衡说话,瞧他紧皱着眉头,君母竟还是心软不忍,道:“不如待母亲回来,主君再给钟家妹妹记个名立个房头,好让大哥儿坐实温家子,也让承博有名有份。”

    可见温衡任旧不开口,君母只得暗叹了口气,抬脚离去;方开门,周妈妈和李妈妈就候在外头,瞧见君母一脸沮丧,两个妈妈甚是心疼,她们小心的搀着君母,准备去后厢房。

    行至半途,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是茶杯摔破的声音。君母也不做理睬,直接入了厢房;君母昂头思虑片刻,突一屁股跌坐在凳上,脸颊处还落下一滴如珍珠大的泪珠。

    见此,李妈妈将外头的女使一一遣散,又给关上房门;周妈妈递来一杯茶水,就放君母面前,劝慰道:“君母宽心,主君,定能想明白的。”

    “当年我若听从父亲的话,不嫁来温家,便没有这等烦心事了。”君母拿起巾帕捂了捂眼角:“我还是自欺欺人了,还以为主君是真瞧见我的好了,是要来怜惜我了,没想,还是如此。”

    “自嫁给主君,他待我,一直都是相敬如宾,他根本就没爱过我,我只是她的伯爵好娘子仅此而已!钟昭晴,才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君母抿着嘴哭了起来。

    “只恨我当年眼里心里只有他,从未想过自己将来,哪怕他后来纳了这么多个姨娘,也不曾想过恨他!”君母苦笑着,拿起巾帕狠狠擦着泪水,道:“他待我相敬如宾,我便就此满足了,我真是傻,傻到天爷都摇头了吧!”

    哭了许久,君母才呼了口气止了泪水,道:“如今,要祈儿记入我名下,那是对倾儿不公!可瞧祈儿打小没了母亲,我这心里又不是一番滋味...我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全了?”

    “主君给钟家娘子立房头,于祈哥儿是好事,君母做的已然够好了!”李妈妈说。

    “好?又有谁知晓?倘若其他姐儿哥儿心有不甘,我岂不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好母亲?”君母说。

    “咱哥儿姐儿都是乖巧懂事的,不过姨娘名头有变罢,又无什么不公,哥儿姐儿自然是明白君母的难处,断不会计较这些。”李妈妈说。

    “放眼京城,有谁家嫡母做成这般待哥儿姐儿都是相对等的好?再看看外头,又有多少哥儿姐儿有我们家的懂事?既同心同德也不争不抢?”李妈妈说。

    周妈妈听着点了点头,道:“便是老夫人在,想来也是不愿祈哥儿记君母名下的。老夫人纵然疼爱孙子孙女,也断不会因此叫咱二哥儿受委屈。”

    “但愿如此吧...”君母啜泣几声,侧着脸问周妈妈:“母亲可有说何时回来?”

    周妈妈回道:“来书提到下月便回,也无明确哪日。”

    君母吸了吸鼻子,擦了擦泪水,道:“母亲那院子可记得日日清扫,免得母亲提前回来无处歇息,又瞧着院里一层灰心里不适。”

    周妈妈点头应了是,又将茶水递给君母;瞧她有所平静,李妈妈周妈妈这才松了口气。

第一百八十一回 纸上画夫

    七姑娘院。

    三个姑娘原是想去后院方庭玩乐,可见七姑娘没有跟来,便折返来了七姑娘院中寻她;七姑娘一回府便跑回房内,将自己关于房中,连贴身女使小寒都被关门外。

    小寒甚是忧心,便是外头喊了道:“姑娘可是身体不适?姑娘让小寒进来吧!”

    七姑娘在里头回道:“我无事,小寒,你去歇息去吧,待有事我再喊你!”

    小寒皱了皱眉头,也不敢离开,最后就在院里头坐等。

    半响过去,三姑娘六姑娘玉茹姑娘便来了;问了小寒也不知七姑娘在屋里头做什么,故而三姑娘站门前喊道:“七妹妹,开门,我们寻你来了!”

    “三姐姐,你们去玩吧!葵儿不去,葵儿想歇歇!”七姑娘就此想应付过去,可六姑娘却觉得七姑娘不对劲,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于是便来了兴致。

    想了想,六姑娘让其小寒去打水来,可小寒却不敢贸然去,因为她知道六姑娘定是要耍什么小动作,故问道:“六姑娘要水来做什么?”

    六姑娘笑道:“茶水,我要喝!”

    听此,小寒这才下去倒茶水来;在院中小等了一会,才见小寒端了一壶茶水来;六姑娘的嘴角就差没裂到耳根处了,她速速倒了一杯茶水,拿起便跑到七姑娘窗前去。

    三姑娘和玉茹姑娘瞧着不明所以,便跟了过来;只见,六姑娘伸着一只手指沾了点水,往七姑娘的窗上按去,反复几次,窗纸便破出一个洞来;三姑娘还想劝说六姑娘,可为时已晚。

    六姑娘透过洞瞧了进去,笑道:“七妹妹在画什么!”

    七姑娘心慌的来回看了看,才见窗上破了个大洞,洞外有一只眼睛偷看着她。七姑娘恼羞成怒,连喊道:“六姐姐!你,你无耻!”

    七姑娘急急拿起另外一张纸将她书案所画的遮起来;六姑娘被三姑娘拉了下来,道:“六姑娘,这次可是你不对!”

    “我也是担心七妹妹,万一她在房中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我好及时救她!”六姑娘说得很是在理一般,竟让三姑娘无语言对。

    这时,七姑娘气鼓鼓的打开门走了出来,三姑娘和玉茹姑娘僵愣得一动不动,六姑娘倒是尴尬一笑,道:“七妹妹在房中画画说一声便好,怎需躲起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七妹妹怎么了呢。”

    三姑娘与玉茹姑娘尴尬一脸,任旧不敢说话;七姑娘气得脸通红,却是没闹没骂,而是说道:“多谢六姐姐关心,我就是,想一个人画画,不想叫人打扰。”

    六姑娘哦的一声,朝身后三姑娘玉茹姑娘相视一笑,后抬脚走了几步,道:“既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七妹妹画画了...”

    七姑娘点了点头,让开了道,又朝门挡了挡,可六姑娘怎会如此罢休,这会趁七姑娘一时没注意,便一下溜进七姑娘房中,跑到书案前拿起七姑娘方才所画的画看。

    七姑娘惊呼一声,连连追了上来,与六姑娘打闹一片:“六姐姐!你恬不知耻!你还给我!”

    六姑娘将手背了过去,一手挡在七姑娘面前,道:“七妹妹怎如此小气!不过看一下你的画罢,你这般不想我们看,莫不是,心虚!”

    “我没有!”七姑娘有些心慌,可见抢不过,最后不得认命了;七姑娘收回手扭过头去,嘟着嘴巴泪眼汪汪的说道:“看吧看吧,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三姑娘和玉茹姑娘才进屋来,便见六姑娘在那笑了起来,问道:“我的七妹妹,你这画的是什么?是男是女?是恶匪东瀛人?还是露乳的高丽人呀?”

    七姑娘听着皱着眉头,立即抢走六姑娘手上的画纸,落泪道:“六姐姐这么蠢笨,怎能瞧出什么来!”

    三姑娘拿过画纸,瞧了一眼险美喷笑而出,可见七姑娘如此伤心落泪,只能安慰道:“六妹妹这都瞧不出来,你看这画,该是个俊俏郎君!”

    七姑娘还想夸张三姑娘,却又不敢说话;六姑娘立即领意,调侃道:“七妹妹一回府,便独自躲入房中偷画美男,莫不是,瞧上谁了?”

    “才没有。”七姑娘嘟着嘴,低着头。

    三姑娘低头偷笑着,又道:“今日七妹妹也没见到什么俊俏郎君...诶,莫不是!是那个撞到七妹妹的小郎君?”

    七姑娘心口一怔,急急看了一眼三姑娘,又急急低下了头;三姑娘自然一眼瞧了出来,连拉起七姑娘往身后椅子坐去,问:“这就被我说中了?七妹妹果真?”

    六姑娘和玉茹姑娘也凑过来;三姑娘见七姑娘不说话,便说道:“喜欢便是喜欢,有何错?便像三姐姐我,我就是喜欢子青哥哥,这有何好害怕的?害羞难免,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七姑娘这才抬起头来,见姐姐妹妹都盯着她看,她还是娇羞的低下头,小声道:“他撞到了我,这会手臂还疼着呢,我怕忘了他模样,寻不到他,便想把他画下来,到时再见他,我便认得他,要叫他给我赔礼不是!”

    三姑娘同六姑娘相视一笑,还未等三姑娘说话,六姑娘便笑道:“哪是叫人陪不是,明明是纸上画夫,我看七妹妹是想嫁给他吧!”说着,六姑娘捂嘴笑了起来。

    七姑娘的脸一下通红,连将蹲着的六姑娘推倒,急道:“六姐姐,你瞎说!我没有!”

    “还说没有!脸都红了!”六姑娘趟在地上来回翻着,笑声哈哈,肚子都要笑疼了。

    七姑娘被说得脸越发滚烫,生怕六姑娘再说出什么来,索性趴到六姑娘身上,一手捂着六姑娘的嘴不让再说。

    屋里是笑声一片;四姨娘这会赶来,才进屋,便见几个姑娘坐在地上闹着玩;四姨娘惊愣得拿起巾帕捂嘴说道:“什么事这般高兴,都乐到地上去了?”

    几个姑娘被搀了起来;四姨娘拿起桌上画纸看了一眼,皱眉问道:“这个丑怪?又是什么?”

    除了七姑娘,屋里其他人瞬间破笑;七姑娘连将画纸抢了过来,抱在怀里嘟嘴道:“姨娘也不懂,才不是什么丑怪!”

    四姨娘不明所以,看了一眼三姑娘;只见三姑娘憋着笑,道:“姨娘,那是个人。”

    四姨娘歪着头:“人?”四姨娘不可思议的指着七姑娘,问道:“她画的?”

    见姑娘们点了点头,四姨娘低头暗笑起来,许久才到七姑娘身旁安慰道:“好葵儿,是姨娘不懂,是姨娘蠢笨,竟没瞧出,它是个人。”

    话落,四姨娘别过头去,忍不住笑了起来;半响又道:“葵儿既然想学画,不如,姨娘去同你父亲说,叫他给你寻个教画先生?”

    七姑娘看着四姨娘,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四姨娘笑了笑,揉了揉七姑娘的额头,又看向三姑娘那边,道:“好了好了,我听着这边热闹便跟过来看看,没想是你们姐妹几个在玩,那姨娘便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四姨娘捂着嘴速速离去,生怕七姑娘瞧见什么;见四姨娘离去,姑娘们也依附过来,八卦起七姑娘的事。

第一百八十二回 糟糠之妻

    数日后,放榜日。

    天方亮,温盛便已坐不住独自前往贡院外等候贴榜;半时辰过,见有官兵出来贴榜,在贡院外四处等候的人突然一拥而上,温盛险被旁人撞倒。

    “第一名竟是苏境祠...诶!第二名钟知祈!我的好大侄,第二名!”温盛激动得连手指头都抖了抖;闻声,旁人皆投来丝丝羡慕眼光,还有拱手道贺的。

    再往后看,温盛已然笑得合不拢嘴,因他连着瞧见几个熟悉的字眼,他抬手指着念道:“第九名,沈伯怀!第十一名,温世倾!第十四名温玉翰!好,好,中了,中了,我的大儿中了!”

    温盛接着往下看:“温玉塾,第三十三名!温世熙,第三十七名!”温盛的手任旧抬着,他仔细的对着每一个名字,可半天都没瞧见三儿温玉墨的名字。

    温盛的神情是从激动到失落,原以为温玉墨该是落榜了,可不曾想,竟在倒数第四名看见了温玉墨三个字。

    温盛笑脸僵了僵,可也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倒数第四...也好,幸哉中榜了。”温盛昂头看了一眼天上日,自言自语道:“若回潮州府参考,定不会是倒数第四...”可想想,温盛还是大喜大乐的点头满足,这会是大摇大摆的上车回府。

    温府大门处,几辆马车停靠等候,温家众人皆在府门等齐,这会正要上车赶往看榜,便见温盛的车正马不停蹄的从远处快赶而来。

    待马车停靠,见得温盛下车来,杨月急急小跑过去,又狠狠给了温盛手臂一大巴掌,连道:“老爷去了何处!叫我们好找!可是不想去看榜了!”

    “我方看完回来,娘子便不能轻些,这劲真大...”温盛疼得咬牙,可见大家都盯着他,温盛也忍不住笑道:“咱温家,得老天保佑!六个哥儿,皆榜上有名!”听此,温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皆大喜过望,欢声惊叹!

    后,二四前去宫门处接候温衡下朝,见得温衡,二四连连快跑过去道喜,温衡听此开怀大笑,命一小厮前去贡院外抄榜名,又命二四前去请京城最得名的四司六局,今日两大房皆聚温府,摆家宴燃爆竹庆贺!

    王府,湘阳郡主院。

    湘阳郡主同五姑娘及其他几个贵府姑娘在老王妃院里吃茶;这会院外进来一个女使,她微躬着身,手里拿了一份叠了好几层的纸报正往湘阳郡主走去。

    女使将其纸报递给郡主身后的冯妈妈,冯妈妈再转交给郡主,道:“郡主,您要的榜单。”

    湘阳郡主拍掉手上的桃酥碎,一手接过,又对五姑娘使了眼色,笑道:“可知这是什么?秋闱榜单!”

    话落,五姑娘立即凑了过来;湘阳郡主速速翻开简阅了一遍,待瞧见钟知祈的名字后,湘阳郡主很是得意的笑了;将榜单塞给五姑娘后,郡主喝下一大口茶,笑道:“得二无一确实有些可惜,但你大哥哥还是争气,也不枉我日日为他祈祷。”

    看了半天,五姑娘脸上也逐渐见了笑:“哥哥们都中了!伯...也中了...”五姑娘心口突然一怔,随后便又瞧见姜叙的名字,小声念道:“姜公子竟是第八名...”

    湘阳郡主嘴角一笑,歪着头对五姑娘说道:“那姜公子好似心悦于你!”

    五姑娘听着一哆嗦,道:“郡主拿云莲说笑了,这没有的事。”

    湘阳郡主站起身来,低着头看着五姑娘说道:“你和他的事我都知晓,有无说笑,你自个最是清楚了。”

    瞧湘阳郡主准备离座,坐对面的秋芝表姊开口问道:“你去哪呀?”

    “我?自然是要去为我们赵家,定婿!”说着,湘阳郡主一脸傲娇的朝老王妃里屋走去。

    秋芝表姊思虑半天才明湘阳郡主口中的定婿是何意,突笑道:“湘阳不愧是湘阳!”

    半响,老王妃屋里头传来几声争闹声;只见几个贵府姑娘匆匆的从里头出来;秋芝表姊一脸发愣的看了看,随后紧跟着进屋里看个究竟。

    “鳏夫怎么了!若命运可改,谁愿如此?”湘阳郡主一脸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堂上老王妃也摆着个脸。

    秋芝表姊连连凑到湘阳郡主身旁问道:“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怎动这么大火?”

    “阿芝来得正好,可好好说说湘丫头!这堂堂王府二郡主,偏要个鳏夫做夫婿,这传出去,我们王府岂不是要成这万里人家的笑话!”老王妃说。

    只见湘阳郡主冷哼一笑,道:“何人有如此胆量,敢笑话我赵湘阳?”

    “莫再说了!”秋芝轻推湘阳,小声示意她,又笑脸嘻嘻对老王妃说道:“外祖母莫气,湘阳还小,定是不懂得这些道理的!回头我定好好劝说她一番!”

    说着,秋芝表姊欲要拉湘阳离开,这时然湘阳郡主也顺势站起身来,对着老王妃说道:“祖母,您的二孙婿,只会是钟知祈!”

    看着湘阳郡主离开,老王妃气得就差没站起来;看了许久,老王妃才指着外头的湘阳郡主说道:“这丫头!就是瞧我疼爱她,才敢如此同我说话来气我!”

    “大王妃莫气着身了,二郡主尚小,定是闹着玩的!”身旁吕嬷嬷连连劝慰老王妃。

    然而这话却被外头湘阳郡主听去,湘阳郡主自然不服气,这会朝里头回道:“吕嬷嬷说的什么话?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怎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出来玩闹?我方才所说的话皆是发自肺腑,可比吕嬷嬷头上的金簪还要真呢!”

    听着,吕嬷嬷下意识摸了摸发髻上的金簪,这会还不知如何回话,便听见老王妃暗暗呼了口气;吕嬷嬷一机灵,借此回了话道:“二郡主便少说些吧,莫再气着大王妃才是!”

    只见老王妃冷哼一声,道:“可随她,我倒看看她有多大能耐能气死老身我!”

    与老王妃相视一眼,吕嬷嬷立即令意,连给老王妃顺了顺背,道:“大王妃消消气,消消气!”

    见此,湘阳郡主便没再开口,扭头便离开老王妃院子;瞧着秋芝表姊也跟了上来,湘阳郡主问道:“表姊可也是如此认为?”

    秋芝表姊看着湘阳郡主,思虑片刻后道:“妹妹口中的郎君当真有这般好?即便是鳏夫,还带着孩子,你也不在意?”

    湘阳郡主回道:“这些也就旁人在意,我赵湘阳只认定我认定之人!他若甘愿为苦农,我也愿舍去郡主之身,做他槽糠之妻。”

    “好妹妹,这语气果真不小!也罢,我也不是来劝说你的。”秋芝表姊凑进湘阳郡主,道:“只是,妹妹口中这般好郎君,我还未曾好好见见呢!”

第一百八十三回 不分尊卑

    收拾不到半柱香时间,湘阳郡主先是到王府大门外等候,秋芝表姊和五姑娘在后头一齐出来;方一瞧见,湘阳郡主便已坐不住,喊着她们两个快些上车。

    一路上,湘阳郡主很是期待也很紧张,这会手是时不时的摸摸这摸摸那,不到一口茶时间更是问秋芝表姊各种关于她今日装扮的问题。

    马车很快就要到温府大门处了,温府一小厮眼尖,瞧见是王府的马车,这会速去通报荣管家;听得是王府的马车,荣管家速速来到府门处望了望;原以为是五姑娘回来,可瞧那车窗内探出头来的是一个打扮甚是气派的姑娘,荣管家思虑一会,猜想来的该是贵客,故而这会速速差人进府内通报。很快,君母等众人便一齐出来了。

    五姑娘朝众人作揖行礼后,一一介绍湘阳郡主和秋芝表姊;听此,众人作揖行礼道:“郡主安康,县主安康!”

    “温娘子免礼!”湘阳郡主和秋芝表姊礼貌回礼。

    “听闻今日温府大喜,莲姑娘应该来的,我和表姊便也跟来凑个热闹,不知可会叨扰?”湘阳郡主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君母听着连连笑道:“郡主哪的话!怎会叨扰!不过设小家宴罢,郡主县主不嫌才是!”君母让开一条路来,示意请:“快些请进!”

    “五姐姐!”七姑娘速速依附过来,又道:“姨娘就在后院方亭等着五姐姐呢,原她是要来的,可听郡主县主来了,君母便没让其出来接见。”

    “五妹妹怎消瘦了许多?”三姑娘凑过来看了看,小声问道:“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五姑娘急急回道:“没受委屈,只是近些时日无什么胃口,吃得少些。”姑娘们听着点了点头,也放心了些。

    后院方亭。

    几个姨娘这会被请回院中,留方亭的是几个哥儿;见郡主等人来,众人纷纷做了礼节。

    钟知祈抱着承博就坐在湘阳郡主的前左旁;这会大家正静静品茶,怀中孩童突然看着湘阳哭了起来。

    钟知祈看了一眼懵住的湘阳郡主后连连安抚怀中承博,可承博却哭得越是厉害;坐对面的大堂嫂刘淑娥这会开口问站外头的奶妈子道:“可曾喂过食?”

    外头奶妈子回道:“小郎君方醒来便哭饿,已喂过了!”

    正无头绪时,承博突抬着手晃晃的朝湘阳郡主指去;钟知祈连将手给按下来道:“不可无礼!”

    可见承博哭得厉害,湘阳郡主有些坐不住;她朝承博温柔一笑,道:“你为何要哭啊?可是我,太凶了不成?”

    温家众人听着心口一怔,皆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僵僵一笑;秋芝表姊捂嘴一笑,道:“可是瞧上湘阳你的金锁了?”

    湘阳郡主低头瞧了一眼胸口上的金锁,又抬头看了看承博;果然瞧承博的眼睛正往她胸口处看;这会湘阳郡主速速将金锁拆了下来,亲自动身到承博面前,欲将金锁给承博戴上,可钟知祈连连拦住,道:“郡主不可!”

    钟知祈不小心碰得湘阳郡主的手,这会有些不自然的收回手,又道:“此等贵重之物,承博怎能收,郡主还是收回吧。”

    湘阳郡主回味着钟知祈碰她手的那一刻,这会心里是忍不住要狂喜,可亭内人多,湘阳郡主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痴迷,故而很快反应过来,回道:“倒不贵重,只是他哭成这般,想来很是喜欢这个金锁,给他便是。”

    湘阳郡主近距离看着钟知祈,这会脸颊甚是滚烫;未等钟知祈回话,湘阳郡主速速将金锁给承博戴上,小心摆好后速速回了坐。

    承博盯着金锁看了半会,也安静下;可半响又哭了起来,又是迷迷糊糊的指着湘阳郡主;众人是没看明白,湘阳郡主也一头雾水,道:“莫不是,要我抱你?”话落,湘阳郡主摆了摆手道:“我不会抱小孩的!”

    钟知祈一脸歉意,连连让外头奶妈子将承博抱下去,自己起身给湘阳郡主致歉:“想是郡主头次来,承博怕生这才哭闹,有失礼数,还望郡主见谅。”

    湘阳郡主尴尬一笑,道:“钟郎君无须如此客气,承博尚小,那知什么是礼数?又何来见不见谅之说,快些坐下吧!”

    见钟知祈还想开口回话,湘阳郡主抢先说道:“金锁也无须还我,我湘阳送出去的东西,从未有收回的道理。”

    可见钟知祈还想开口,湘阳郡主又道:“钟郎君也莫说贵不贵重的话,那不过是一个普通金锁,并非什么传世家宝,便莫推拒了。”

    听后,钟知祈也不再推拒,这会作揖答谢后入了座;湘阳郡主朝钟知祈点了点头,这会有些不自然的拿起茶盏猛喝了口茶缓缓。

    笑谈片刻,君母与杨月便从前院赶来邀湘阳郡主秋芝县主到前院入席用膳;见大家都起身礼候,湘阳郡主却朝五姑娘走去,挽起五姑娘的胳膊说道:“既是家宴,便无尊卑之分!”又看向君母问道:“温娘子,对否?”

    君母听着愣了一愣,与杨月相视一眼后,笑道:“承蒙郡主县主不嫌,今日席面主坐,仍我与伯爷坐。”

    湘阳郡主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君母与杨月便行于前头,郡主等人则跟在其后笑谈。

    宴席就设在前院府门后的天井处;虽湘阳郡主放话不分尊卑,可君母还是念其礼数,几个姨娘任旧不得入主桌,则另摆桌椅于主桌西处就食。

    待众人入坐,喝过餐前汤后,端着菜的女使才从天井两边的抄手游廊有序行来,手里各端着一个菜。

    一盘又一盘的菜有序上了桌,可见大多是潮州府菜,有生腌血蚶、土虾、卤鹅、石榴鸡、砂锅蟹粥、卤水鹅肝、红枣莲子、七彩冻鸭丝、豆酱焗鸡、生腌虾蟹、鸳鸯膏蟹、大红蟹鱼打冷等。

    半时辰后,宴席则散,温家门处燃爆竹为贺;亥时,姑娘郎君们在方亭笑谈对诗,有一王府嬷嬷前来提示回府;湘阳郡主原想赶之,却被秋芝表姊示意不可。

    五姑娘告请留家中一宿,可却被嬷嬷说退;后,湘阳郡主等人不得立即动身回王府。

第一百八十四回 另死不从

    翌日,湘阳郡主派人送来两个金锁,说是给另两位孩童的礼,昨日湘阳郡主身上无多,只好今日再送来,当是疼爱另两个小郎君了。

    李玉茹姑娘来京也有段时间了,听闻老夫人来信说欲要回,李家念叨着李玉茹,故而要二哥儿几个送李玉茹回八闽。

    李玉茹姑娘也总是念家,昨日君母便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一早便启程!故而今日一早,府门外便候了三辆马车,前车乃二哥儿四哥儿和李玉茹姑娘坐,二车是李玉茹姑娘备坐,最后一车是君母和杨月备的礼品,整整一车的好物。

    姑娘们纷纷到府门相送,李玉茹姑娘是念家,可如今要回了也是万般不舍,姑娘们眼泛泪花;七姑娘也忍不住哭了,最后被三姑娘拥了过来,安慰道:“玉茹妹妹还可再来,我们也可去看她,莫哭了。”

    六姑娘牵着李玉茹姑娘的姑娘揉了揉,道:“要到了,记得书信一封告知我们,以后我们便书信联系了!”说着,六姑娘又拔下自己的一支发簪,插到李玉茹姑娘的发髻上,道:“这是我新得的簪子,甚是好看,我甚是喜欢,如今我便舍己深爱,送你了!”

    李玉茹姑娘一脸伤心的嘟了嘟嘴,时不时的啜泣一下;四哥儿这会在后头说道:“玉茹妹妹这么不舍,不如再多住几日?”

    二哥儿这会说道:“再晚几日,几个表兄估计要赶来京接了。”

    “玉茹妹妹这般着急要走?”两个堂嫂嫂这会急急赶来;刘淑娥派人把什么东西给放到车上,又道:“好在赶上了,做了件新衣裳给你带去,还有一些京城裁缝做的裙子,甚是好看,想你该是喜欢的,便一同带上了!”

    “谢大嫂嫂,谢二嫂嫂。”李玉茹微微屈膝;又朝府里头望了望。

    庄芳笑了笑,说道:“莫看了,玉墨没跟来。”

    听着,李玉茹姑娘竟有些伤心;这会君母说道:“好了,该启程了,免得晚了。”

    杨月也凑了过来,给李玉茹姑娘理了理衣衫,道:“到了八闽记得及时来信,哪日想再来便提前书信过来,让你哥哥们去接你。”

    李玉茹姑娘听着点了点头;和姑娘们依依不舍后便上了车;君母嘱咐着路上要当心;车才起步,后头便见温玉墨狂跑过来,喊道:“等等我!等等我!”

    听着声,马车便听了;温玉墨气喘吁吁来到杨月跟前道:“伯母,母亲,我也去!我也送玉茹妹妹回去!正好,还能出去逛逛!”

    “我看你玩是真,送是假吧?”六姑娘这会在身后说笑。

    只见温玉墨指了指六姑娘后便上了车去,撩开帘子,对玉茹姑娘说道:“甭听你六姐姐的话,她的嘴最是利,我待你如何你是知晓的。”

    随后,马车便再起动了。姑娘们纷纷下了门阶,同车里的李玉茹姑娘挥手告别。

    数日后,李玉茹的两个哥哥于八闽交界处等候,接得李玉茹,两家兄长在当地寻了客栈相聚一餐。翌日两家才起身回程。

    返程,为不虚此行,几个哥儿特绕了远路,去往江南东路江宁府一带游玩;天渐冷,几个哥儿也不敢久留,只是待了两天便启程。

    行经一绿湖,见此佳色甚优,几个哥儿忍不住止步歇息;晌午,四哥儿和墨哥儿特下水抓鱼,二哥儿则在岸上起火烤火;抓了半天,可算是抓到三条不怎么大的鱼,配着茶水和饼,也就是一餐了。

    三个哥儿正吃着烤鱼,温玉墨这会突然抬手指着两个哥儿身后,惊道:“她她她,怎么像是要寻短见!”

    两个哥儿听后速速扭头望去;果然见得远处一个姑娘正缓缓要往湖中心行去;二哥儿连站起身来,四哥儿则是将手上烤鱼放二哥儿手中,一个劲往那姑娘跑去,边跑便喊到:“姑娘!姑娘!”

    “我还以为这姑娘也是要抓鱼呢...”温玉墨早看见这个姑娘了,只是没想是这样;话落,两个哥儿也跟上前去。

    扑通一声,四哥儿猛猛扑进水中将那姑娘紧紧拽住,一脸着急又狼狈的样子;那姑娘哭着脸,泪花水花模糊了她的眼睛,可见她没有挣扎,四哥儿便说道:“姑娘犹豫了,便是不想寻短见的!”

    那姑娘哭着说道:“我本不想如此,可奈何,天要我不如意...”

    话落,四哥儿便将姑娘拉上岸,又好声劝慰道:“世间十有八九的不如意,若人人如此,这青山遍地是尸骨。姑娘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怎好如此冲动,拿性命逃避?”

    见两人上岸,二哥儿速去车里给四哥儿取干衣衫来,温玉墨则是将自己的一条净帕递给这个姑娘。

    “多谢...”姑娘低头谢过,接过巾帕,又道:“无人想自寻短见,若有此想,便是有天大苦处,已至无法劝慰自己的心。”

    “姑娘有什么苦楚,不妨告知?”温玉墨说。

    只见那姑娘淡淡一笑,道:“家父曾是一方官,为人诚恳一心为民,可因不与恶霸同道便惨遭暗算,因此失了命。家母四处告官申冤,怎知却是官官相护...申报无门,家母也病痛缠身,最后...”姑娘哭得差点窒息,四哥儿劝慰着,让其慢慢道来。

    那姑娘缓了缓,接着说道:“家中尚有几个小钱,因此伯父伯母待我甚为照顾。可,待钱财用尽,伯父伯母一夜之间便成豺狼一般,苛待我不说,竟还妄想卖我换钱!我怎受得了这等欺辱!”

    “卖我一次不成便想卖我第二次,我以死相逼才让他们稍停,可就在今早,我无意间听到我伯父伯母的对话,他们竟然...竟敢!所以我才逃了出来...可我逃不到天涯海角去,他们收了那张员外的钱财,不见我不会罢休!那个张员外更是阴狠狡诈诡计多端,知道我逃了肯定不会放过我!无论我怎么逃怎么躲,他们迟早都会找到我!但我雯钗,另死!不从!”姑娘泣不成声了;几个哥儿听着也紧皱着眉头。

第一百八十五回 善财难舍

    二哥儿听了些许,这会示意四哥儿去换身干衣服,可四哥儿却摇头拒了;二哥儿只能快速解决问题,便问那姑娘道:“你伯父伯母在何处,带我们去见他们!”

    姑娘愣愣的看着二哥儿,二哥儿又道:“让他们带我们去见那位买主,我们将你赎了,姑娘便可自由了。”

    姑娘摇了摇头,道:“无用的,他们贪心大,即便郎君替我赎了身,他们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说着,那姑娘的伯母便也来了;只见她牙尖嘴利,张牙舞爪的朝这边骂着来,道:“不知羞耻的贱东西,竟跟男子在此私混,也不怕叫那员外瞧见扒了我们的皮!”

    姑娘害怕的躲到四哥儿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发着抖。四哥儿气得握掌,道:“你就是,她那伯母?”

    那伯母挺直了腰杆,道:“怎么,这位俊俏郎君是瞧上我家雯钗了!只是可惜,她如今是城内张员外的人了。”

    “不就是钱吗,张员外还能比我们有钱?”温玉墨说。

    那伯母笑了笑,一脸不屑,道:“张家可是江宁府最富有的,家财千贯,张家那房子更是能容纳数百人,听闻其使唤的人便已有数三十人!若不是瞧雯钗曾是官姑娘,他张员外又怎会瞧得上她!”

    温玉墨听着摇了摇头,笑道:“才千贯,才数百人,才三十人使唤...这便是你所说的富有?”

    “这位郎君好生财大气粗!说得好似你见过一般!”那伯母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让温玉墨很是厌恶。

    温玉墨挥了挥手,笑道:“确实未曾见过。”

    那伯母听着抬高了头,正想拽走吴雯钗,温玉墨便说道:“我们家虽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在京城的院子也仅能容千人,也就数几十万贯吧,女使小厮也不过百来人,不过,与我们这两堂兄弟比起来,我们可不敢说我们富有。”

    那伯母原以为温玉墨不过只是随口说说,可见二哥儿将他腰间那块偌大的玉佩摘下来给她,她便有些信了,道:“当真是京城的公子爷!”

    “堂兄身上这玉可了不得,够买下张员外的那容百人的宅子吧!”温玉墨说笑着。

    “这玉怎好就给了这人!”说着,四哥儿将那伯母手上的玉抢了过来,原那伯母不愿,可见四哥儿将他自己腰间上的玉佩也摘下来给她,瞧着两块玉并没有什么不同,故而一脸疑惑。

    只见四哥儿说道:“不用质疑,都是一样的玉,只不过我二哥哥这块乃是故人所送,说出来,怕你消受不起。”

    那伯母撇了一眼,小声叽咕道:“能是什么故人,还受不起...”

    “先帝亲封的孟老将军,你受得起!”四哥儿说。只见那伯母抖了抖,连连摇头。

    见此,四哥儿说道:“这玉我给姑娘赎身的,从今往后,姑娘便是自由身!”四哥儿又拿出一袋钱给那伯母,又道:“这点钱够你们买块地做田或是包间铺子做日后生活收入了,可记得,不是白给!”

    那伯母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道:“我知我知,雯钗是公子的人了!以后雯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我们决不会再叨扰雯钗!不不不,我们与雯钗再无任何瓜葛,陌路人陌路人!”

    说着,伯母好似怕四哥儿反悔,这会拿着钱便急急跑去,还唤道:“我这就去与张员外说清楚,雯钗归你们了!”

    “等等!”四哥儿喊住,只见那伯母木着脸看着他;可听四哥儿只是让其给雯钗姑娘送身干衣服来便又笑露齿,连点头应了。

    “这老婆子,见钱眼开,开口便是财神爷。”温玉墨摇了摇头,吃了一口烤鱼。

    四哥儿将二哥儿给他披上的干衣服给了那位姑娘,问道:“姑娘如今自由了,姑娘将何去何从?”

    只见那姑娘突然跪下,磕头谢道:“雯钗谢三位公子救命之恩,雯钗无以回报,若公子们不嫌,雯钗愿跟其身旁,一生做使。”

    四哥儿连将雯钗扶了起来,道:“我们救姑娘仅是瞧不得此恶人欺人罢,不求姑娘回报,倘若姑娘心过不去,日后便好好生活,当是对我们的回报了!”

    吴雯钗抬头看着四哥儿,又跪下磕了头,道:“雯钗,代家父家母谢公子大恩!”

    “姑娘既是官家姑娘,想来是读过些书认得字的!我们温家在这江宁府有几家铺子,如今正招人手,现只要我知会一声,给姑娘寻一个轻松活计也是有的。”温玉墨说。

    “就是不知姑娘可愿?”温玉墨想了想,又道:“也无须忧心食住,我们茶楼便有客房,给姑娘腾出一间也是绰绰有余的。”

    吴雯钗听着忍不住落了泪,连屈膝答谢,道:“是雯钗三生有幸,遇得诸位恩公,雯钗代我们吴家多谢三位公子。雯钗是读过些书,也识得几个字,雯钗一切听从公子差遣!”

    温玉墨笑道:“甚好!话不多说,吃完鱼,我们便启程!我去给姑娘抓尾鱼!”

    四哥儿指了指车,道:“如今风凉,姑娘先到车里头待会,待他们给姑娘送衣服来再出来,免得感染风寒了。”

    吴雯钗点了点头,谢过后,便上了车;四哥儿则到另一辆车换了身新衫;不到半柱香,便有一个老妈子给吴雯钗送衣服来。

    温玉墨见得衣服,连道:“给了这么多钱,就送这身来?果真善财难舍!”

    那老婆子听着不乐意,反驳道:“诶!这位郎君可莫如此说,这身衣衫在我们店内可算是上等的货了!”

    “原来是裁缝,我当又是哪位亲戚呢!”温玉墨指了指吴雯钗待的那辆车,示意老婆子将衣服送过去便可以回了。

    用完膳是半个时辰后,大家便动身前往温家铺,给吴雯钗寻得一活计又安排了住处后,天色也晚了。因此,三位郎君便就此在自家茶楼歇了一夜,翌日再回京。

    给吴雯钗寻的是布铺的会计,店主是一个甚会精打细算,有眼力见的潮州府妇女。瞧着吴雯钗是自家东家领来的人,故而对其吴雯钗是恭敬的照顾的,不敢摆什么谱。

    翌日一早,三位郎君便动身回京;店主和吴雯钗姑娘送。

第一百八十六回 菊花仙子

    重阳节前,老夫人回到京城府中;当夜,温衡决议来寻老夫人参详钟知祈记名一事。

    君母同杨月方从老夫人院里离去,温衡捏着裙摆便缓缓朝老夫人院里行来,一路上心里犹豫不决,原想就此回去罢了,回头再议此事也好,可见老夫人的房门就在前头,一时温衡也止了脚。

    正当犹豫时,老夫人身边的卫妈妈正巧出来了,她惊愣的看了一眼,道了一声主君;随后朝屋里的老夫人看去。

    温衡这下也不犹豫了只得上前,问道:“老夫人可睡下了?”

    未等卫妈妈开口,屋里头的老夫人便传出话来:“可等你来了。一日不见你,想你是忙得很,既然来了怎又不进来?可是又瞒了什么事怕我老婆子知晓了饶不得你?”

    卫妈妈笑了笑便退了下去;温衡僵僵一笑,连进屋里去请安。老夫人撇了一眼温衡,吃了口茶;温衡示意屋里头的女使都下去,随后落了坐,道:“想来母亲在八闽过得甚好,都胖了些。”

    谈起八闽,老夫人脸上才见了笑,道:“你三姨母可不敢亏待我。她是童心未泯,整日的新花样,可比倾儿他们会玩!”老夫人捂嘴笑了笑,后吃了口茶,看了一眼温衡问道:“是何等要事,让你要避开盛儿他们同我说?”

    温衡手掌揉了揉,道:“知祈这孩子自小受苦,如今又成了鳏夫,将来想再寻一门高亲怕不易,我便想着将他记在君母名下,这等身份也好寻亲...”

    老夫人翻了翻茶叶,又将茶盖盖上,问道:“这事,可同君母说过了?”

    “提过一嘴,只是...”温衡有些心虚。

    “君母不答应也有她的道理,主君这般为祈儿思虑是好事,可倾儿那头也不能委屈。”老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温衡,又问:“君母可还说了什么?”

    温衡本不愿说,可最后还是一一道出上次君母的话;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将手中茶盏放下又擦了擦嘴道:“我看君母这法子甚好!”

    “可对秦姨娘她们也不公啊!”温衡故意提及老夫人疼爱的三姨娘。

    可见老夫人嘴角一笑,道:“你是怕你的四姨娘不愿吧?”

    温衡听着愣愣一笑,是被说中了;见此,老夫人冷哼一声,起身朝屏风后行去,道:“倾儿乃嫡出,祈儿又是长子,记君母名下于倾儿不公,你既不愿分家,百年后要哪个哥儿当家?如今立昭睛房头最妥当不过。”

    老夫人静了静,又道:“也就属你奇特,家不愿分,偏给什么姨娘立房头,若当年我知晓,定是万分不允的!”

    “京城无例我当首,可管它奇特否?当然,给姨娘立房头也是虚的,不过是为了几个孩子...”温衡说。

    老夫人坐妆台前,冷哼一声道:“便是立了房头,在外头人眼中,嫡庶总有分!我倒瞧着我这些孙儿乖巧得很,只要对哥儿姐儿几个都平平的好,他们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温衡作揖道:“是...”

    “就照君母说的办就是,不过名次排序这等小事,又怎会委屈了你的赵姨娘?立与不立他祈儿都是你的长子!昭睛也是大姨娘。”老夫人拿起梳子看了看,侧着脸又道:“免说那么多了,回你房去,自个好好想想便是,究竟是你的姨娘重要还是孩子。出去顺叫妈妈进来伺候,卫妈妈去理事了,无需喊她。”

    温衡吞吞吐吐,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作揖应了是,这就退了出去;随后便有一妈妈进屋里头来;只见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主君什么都好,偏家事这块糊涂,要说主君命好,得君母这贤娘子管家,才有如今的温府。”

    女使接过老夫人手中的木梳,动作轻柔的给老夫人拆梳发髻,笑道:“君母虽是将军府的姑娘,却没有半分凶傲,反倒是心肠柔软之人,从来都是好脾气的。”

    “自小便见自家儿郎在战场厮杀,于生于死,该是比我们这些看得开,也知轻重,懂惜福。”老夫人说。

    妈妈听着点头应是,随后便跟老夫人说起她离开这段时间温府温宅发生的事...

    翌日,重阳节前日。

    两位堂嫂嫂带着孩子来老夫人屋里头坐谈,明日重阳节,有男子戴花,女子佩囊之俗。故而长堂嫂刘淑娥带了几盒子手工作的茱萸、菊花、茱萸囊来,说是给弟弟妹妹们明日戴平安,连女使小厮这些都有。

    留下哥儿姐儿们的,其他的先是一一让女使拿下去发派了;话音刚落,六姑娘笑哈哈的便来到老夫人屋里头,朝她们作了揖后,便到一旁逗着两个小侄。

    见此,老夫人笑道:“你们嫂嫂给做了花和囊,可过来看看,挑一个佩身。”

    说着,六姑娘便到老夫人身边去,六姑娘瞧了一眼那盒子里头,拿起来一个茱萸囊,问道:“嫂嫂们做的?这花纹绣得不是一般好,若不说,还以为是京城哪个得名的绣娘做的呢!”

    两位嫂嫂捂着嘴笑了笑,老夫人指了指六姑娘笑道:“你这嘴,是吃了多少蜜饯这般甜哟!”

    刘淑娥笑道:“六妹妹不嫌才好,这怎比得了得了名的绣娘,勉强能看罢了。不过二妹妹的手工花,才是真的好,栩栩如生!”

    庄芳连连回道:“大嫂嫂谬赞,自小我便喜爱做些手工,如今也算是熟手,做得不比以前的歪歪扭扭,是好看些许罢,倒不敢谈栩栩如生的。”

    “夸自个几句也无需羞涩,两位嫂嫂无需谦虚,如此手艺当真不比京城哪些个工艺师傅差!我喜爱蓝色,便它了!”六姑娘拿着一个蓝色的茱萸囊摸了摸,随后便将她递给贴身女使春分,吩咐道:“明日便佩戴它了!”

    六姑娘又拿起那些花看了看,问道:“嫂嫂这花可有做多,我瞧着这朵菊花甚是好看,可也给我一朵?”

    庄芳笑了笑,道:“倒是按哥儿几个做的,无多出来的,没想六妹妹会喜欢,既如此你拿去便是,待回去我再做几朵送来便好!”

    说着,六姑娘便将花夹在耳后,又问老夫人笑道:“祖母,懿儿可美?”

    老夫人假意认真打量一会,后道:“这又是哪路子来的仙女?甚美!”

    六姑娘转了一圈,摆起兰花指在下巴,道:“自然是京城温家的云懿姑娘,号称菊花仙子!”

    见此,大家纷纷捂嘴笑了起来,怀里的两个孩童也无比兴奋,这会是乐得张着嘴,拳打脚踢的。

第一百八十七回 不懂装懂

    六姑娘正答谢嫂嫂,这会七姑娘和三姑娘从外头进来了;瞧见六姑娘耳夹着花,七姑娘便说道:“昨日才见六姐姐又请了师傅做了一套新发簪,六姐姐明日可还戴得过来?”

    话落,七姑娘三姑娘给老夫人和两位嫂嫂作揖;瞧着三姑娘和七姑娘也围过来挑花囊,六姑娘说道:“再多的发簪也不及嫂嫂亲手做的花好!”说着,六姑娘看了庄芳一眼,又道:“我明日不仅要佩茱萸囊还要戴嫂嫂做的花!你可管得了我!”

    “天王老子来,都不愿管你。”七姑娘叽咕说。

    三姑娘摇了摇头,拿起一个橙黄色花囊便谢过庄芳嫂嫂,寻得一处落座,又道:“你们俩怎要待一处便就这般好斗嘴呢!可是生的时辰不对?这般相冲!”

    七姑娘挑了一个浅紫的花囊,对两位嫂嫂答谢后,对着六姑娘说道:“不过实话罢了,我可不敢管六姐姐,顶多叨这么一句,只是明日这花多得是郎君佩戴,六姐姐这要行于街上,行人怕难辨是雌雄。”

    “你!”六姑娘伸长脖子摆了个臭脸看着七姑娘,又道:“眼瞎的,便是盯着我看,也辨不出我是雄雌!”说着,六姑娘便落了座,七姑娘也无回话。

    “世间多的是装糊涂之人,便是知也装不知。我姨娘说,多嘴的人,再是无嘴也到处能传是非,嘴紧的人,便是给百张嘴也能一字不出。”三姑娘说道。

    话才落,便听见刘淑娥怀里的温子义额的一声,众人纷纷看了过来;老夫人忍不住笑道:“好曾孙,你这是听懂了,还是不懂装懂啊?”

    听此,温子义又额的一声,好似在应老夫人的话。见此,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接二连三的,姑娘几个纷纷轮着问温子义的话,而得到的回复任旧是那一声额和乐呵呵的笑。

    “对了,怎一早便不见祈哥儿的影,可是去了何处?”老夫人问。

    “昨日母亲说定了什么菊花,大哥哥听见了,便说要替母亲去办,说他认识一个在京城街角的卖花老婆婆,想来今日是提花去了。”六姑娘回道。

    “大哥哥来京才多久,少见他出府去,怎还识得城角卖花婆婆?”三姑娘问。

    “听二哥哥说,大哥哥来京前,在城角遇得一好心老婆婆,说是多人见他和承博披着白衣都不敢收留,就这个老婆婆不计较什么俗,留大哥哥他们用了膳。”六姑娘说

    “是难得的好心人,可曾上门去谢过老人家?”老夫人问。

    六姑娘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了,该是有的。”

    “去过了,还是二郎同祈哥儿一块去的,是这卖花的老婆婆。听闻那日还是这个老婆婆给指的路,祈哥儿才寻到温府来,是个好心人,不过身世也是可怜,说是其丈夫和孩子皆参军去了,皆无归...如今老婆婆孤身一人在城角靠卖花度日...”说到后头,庄芳嫂子哽咽了。屋内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我记得,咱府内的节花便是在城角一个老婆婆那订的,莫不是就是这位老婆婆?若真是她,想来母亲是知晓她的难处,这才常年在老婆婆那订花,老婆婆才识得咱京中温府吧?”六姑娘说。

    三姑娘缓缓起身走向门外去,抬头念道:“经年叹望去时路,风雨云月无归影。日夜思亲无见亲,复日见生当亲来。时悔昔年马后送,今成孤苦无依人。”三姑娘回头看着屋里人,又道:“人人见其麻衣避而后怕,老婆婆却不以俗记,想来是把大哥哥当亲人看了吧...”

    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低着头思虑了许久,突抬头看了看卫妈妈,卫妈妈朝门外使了使眼色又看向老夫人,见老夫人点了点头,卫妈妈明意,这会便退了出去。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缓缓拿起茶盏吃了口茶,半天才道:“与花为绊,望门为盼。孤身守舍今白发,年老无依后无延。一方国,一方家,一心民,一私己。汉马金戈旋乐起,打脚推门望无影。”

    ......

    京街角。

    姜叙陪同钟知祈同坐温家车到卖花老婆婆家中。街角虽娴静,行人却多,有挑着担的、牵着牛的、还有拉着草车的...

    温家马车停在院子远处,姜叙与钟知祈下车步行,凉复等人候在此处无跟上前去。

    到了卖花老婆婆的院子外;只见钟知祈指了指那院子,姜叙顺着看了过去,这会笑道:“合着卖了半天的关子,是来此处买花?这些活不该是知兄管才是啊?”

    只见钟知祈笑了笑,没有回话,提摆朝院门行去。

    “月季花开香非常,吕浦出有苏六娘,世间私情自古有,不如桃花共六娘。

    白茶花开白披披,昭君忠节自古稀,奸臣延寿谋毒计,倒流逆水归汉基...”

    再次见到卖花老婆婆,她任旧一个人在院子内唱着曲浇着花,一边打包着即将要卖出的菊花。

    钟知祈站于院门外听着,也不叨扰老婆婆唱曲;姜叙这会凑了过来,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曲,倒是头次听。”

    钟知祈回道:“儿时听我外祖母唱过,是潮州府歌曲,名为百花名。”

    听此,姜叙点了点头;这会老婆婆也注意到院门外站着两个高大的后生郎君,一时卖花老婆婆惊愣住,拿在手中的木瓢突然掉落,只听她小声唤了一声:“可是,我儿,归来了?”

    钟知祈见此急急推门进去;老婆婆也站起身来,瘸着脚行了两步;可见眼前人面生得很,老婆婆一时叹了口气,伸回搭在钟知祈手腕处的手,小声哀道:“非我儿归...又瞧错了...”

    钟知祈躬着身搀着老婆婆问道:“老奶奶安好,老奶奶可还曾记得我?”

    老婆婆低着头擦了擦泪花,又抬头看了看钟知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摇头道:“想来是老婆子我记性差,只觉小郎君面生得很,可瞧这身气派模样,可是哪家来的小公子?不知寻老婆子我有何要事啊?”

第一百八十八回 空手享福

    钟知祈将老婆婆扶到一旁坐下,蹲下身来,回道:“老奶奶可还记得一个白衣后生,怀里抱着个孩子,来问路过?”

    卖花老婆婆想了半天,一会点了点头道:“有些记起来了,温家郎君,后头你还曾来看过我。只是我记性差了些,总是记不住脸。”说到这,老婆婆可算笑了。

    “无碍,可见老奶奶安好我便放心。听闻我母亲在您这订了花,今日来,也是过来搭手的。”钟知祈说。

    “难得你有心,总记挂着老婆子我,郎君是不可多得的好心人,天爷啊,会保你们一世平安!”说着,老婆婆泛着泪花笑了起来,又望向身后姜叙,道:“打天未亮,我便起来包花了,也快好了,无需搭手的,待晚些装车便可拉去温府了。”

    “不急,老奶奶您稍坐,剩下的我来!”说着,钟知祈欲起身行去包花。

    老婆婆见此着急起身,道:“无需搭手无需搭手,这花根带着土,郎君衣物白净,别脏了身和手才是!”

    姜叙见此也撸起袖子笑道:“我也来!儿时我还种过花生呢!”

    钟知祈边撸着袖子边打趣道:“叙弟若不懂怎么包花,可一边坐着享茶去,可别把辛苦养的花糟践了才是。”

    姜叙听着冷哼一笑,这会速速撸起袖子蹲下身道:“不就是连土刨花,有何难呢!知兄不也不懂装懂?”

    老婆婆瘸着腿走来,一个劲的唤舍不得;可钟知祈和姜叙却不听劝,这会已经松了土,连根连土拔起一株菊花放入带松土的木盆里。老婆婆见此不再说劝,转身便到灶前煮茶去。

    瞧着两个后生郎君正帮着干活,老婆婆扭头又偷偷落起泪来,还未来得急感慨,便听见姜叙朝这边问道:“老奶奶可过来瞧瞧,这般放着可对?”

    老婆婆听着连连应了一声,后急急扯着袖子擦了擦泪水,生怕被瞧见一般,道:“我过来瞧,我过来瞧!”

    三人搭手包手,不到一时辰,院里的菊花可算全包好了;这会姜叙唤来凉复,让其叫下边的人一起搭手,将花一一装车,送往温府。

    装花的板车才行去,便见一辆温家的马车行来,在院外停靠。老婆子头次见得院里来了这么多人,一时不知所措,说道:“不知来的又是哪位贵人?今日寒舍可是蓬荜生辉啊...”

    院里的人纷纷瞧着门外马车,这会里头出来一个年老的妈妈,瞧她穿着打扮在重妈妈中算是气派得很,想来是有来头的。只是钟知祈初来温府不久,倒是还不识府内的女使妈妈一等身份级别。

    那妈妈来到钟知祈和姜叙身前作揖,后对老婆婆礼揖,道:“大郎君,老夫人特唤我来邀老姐姐明日上府一聚。”

    老婆婆没听明白,这会笑着看着;钟知祈也不明其意,特问:“可问妈妈,不知我可有听错,祖母邀老奶奶明日上府一聚?”

    “正是。明日重阳,主君给老夫人请了潮州府来的戏班唱戏,戏台就搭在咱府内花院处,无邀他人等。今早老夫人又得知咱府内的花多的是老姐姐亲手栽培,老夫人夸花养的好,每日瞧着心身大悦,想着在老姐姐这取取经,这才唤我来邀老姐姐到温府一聚,便不知可有这等幸?”那妈妈一脸和蔼的看着老婆婆。

    老婆婆算是听明白了,一时她激动得连连摆手,道:“杨好何德何能,能受老夫人相邀!”说着,老婆婆双手合十拜了拜,又道:“杨好还要感激老夫人、君母不嫌我的花才是,若不是老夫人、君母人好心好,愿买我的花,让我换了些银两度日...这已让杨好甚是感激,时常在菩萨面前道老夫人、君母的好,这又怎敢得寸进尺,入府享老夫人、君母的福呢!”

    那妈妈听着笑道:“老姐姐有心了,既如此,老姐姐更不该推拒,答应了才是。”

    老婆婆着急的看着众人,确实是不知所措;这会钟知祈说道:“老奶奶莫怕,我那祖母最是和蔼平易近人的,她来京也不到一年,也无认识的老姊妹,若老奶奶明日能入府陪我祖母热闹,我那祖母定是高兴的,正好,都是潮州府来的,想来你们俩待一处,定是有好些话要说的!”

    老婆婆听着,这才点头道:“既如此,那老婆子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老夫人不嫌。”话落,老婆婆朝那妈妈行来大礼。

    那妈妈连连扶起,道:“老姐姐无需如此客气,明日辰时,还由我来接老姐姐到府一聚。”

    “舍不得舍不得,不用的,我自个去便行了!”老婆婆连连拒之。

    “还是让妈妈来接吧,明日京街人定是人山人海,坐车可保不被磕撞到,我们也好放心。”钟知祈说;那妈妈听着也点了点头。

    可见老婆婆一脸不敢麻烦,姜叙这会说道:“明日我也是去温府的,不如我来接老奶奶一起,妈妈便无需来了。”

    “舍不得舍不得哟!”老婆婆从未感受过如此受人爱戴,一时眼泪也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便如此说好了无需再议!知兄明日也无需亲自来接,叙弟我顺路,我来接老奶奶去温府正好!”姜叙笑道。

    钟知祈看了一眼姜叙,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心里还是不忍想笑问,不知顺的哪门子路?

    此事便如此定下,妈妈也动身回府去;老婆婆感激的话语也一直挂在嘴边,直到姜叙和钟知祈也回府去。

    老婆婆站于院门前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马车消失在街中也不曾想回屋,而是望着城门的方向去,不忍又落下了泪花。

    “一年又要过去了,大郎二郎,你们何时才归来啊...老头啊...”老婆婆抬手扯着袖口擦了擦泪水,又道:“我藏的那块腌腊肉,你最是爱吃了...只可惜,是等不到你们来了...温老夫人邀我明日入温府热闹去,老婆子我总不能空手享福去不是,如今咱这屋里头,也就这块腊肉最是值钱了...倒也不怕,待我再攒多些银两买块大些的肉,再腌腌,再腌腌...”

第一百八十九回 画中人现

    九九重阳日,温府。

    昨夜从潮州府赶来的戏班子就住在后院一处空院里,唱角的演奏的合起来共有九人,这会也都在院内扮装。

    二姨娘和三姑娘皆好奇戏角的装扮,这会便一同来到戏班院外,正打算看她们装扮。不曾想,这六姑娘竟早早到此来了,这会就站在院门外,透着偌大的门缝望着里边,是看得入了迷,竟还抬着手在脸上来回学着描绘妆容,好似真能画上去似的。

    “六妹妹!”话落,六姑娘则缓过神来,见着二姨娘就在根前,两人则互作揖礼。六姑娘道:“三姐姐和二姨娘怎会来此?”

    三姑娘笑道:“姨娘说不曾看过戏子装扮,我便陪她来了!”

    二姨娘听着不愿,回道:“净瞎说,明明是你自个想来偷看又没那个胆,我不过好心陪你来罢了。”

    三姑娘嘟了嘟嘴,道:“姨娘怎当着我的面也要说假话呢...明明就是你想看...”说着,三姑娘忍不住笑了,这会挽着二姨娘同六姑娘静静的看着。

    许久,一个妈妈领着几个女使正给戏班的人送餐来;可见今日是全菊宴了,瞧女使端来的吃食多的是菊花糕,菊花羹,菊花汤,菊花茶等,便只是鸡鸭鹅肉,这盘里也会摆放一朵菊花。

    妈妈快步走来,咋一见姑娘姨娘竟趴在院门外偷看着里边,一时不忍偷笑起来。她让后面跟着的女使动作放轻些,免得吓到姑娘姨娘。

    妈妈上前去,轻声说道:“姑娘姨娘大可推门进去看,方才能看得仔细些。”

    三姑娘回过头来,道:“那岂不会打扰?”

    “老夫人昨夜里便同戏班长说过了,姑娘们定是忍不住想来看的,戏班长也应了,姑娘们大可大大方方的进去看,无需在此偷趴着缝!”说着,妈妈捂嘴笑了笑,又招手后边的女使将饭端进去。

    院门方打开,里外人相望,这一见,两方人皆交口称誉,不禁感叹;这温府的姑娘怎皆生得这般标志!戏子便是不带妆,原来也可是天仙一般的人物!

    “可怪不得父亲如此宠爱四姨娘...”六姑娘小声嘀咕着,同三姑娘小心翼翼的进来院门去;可偏就二姨娘听了进去,这会是一脸黯然。

    七姑娘今日也好生打扮了一番,虽不比六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但也是灵气动人。腰间佩戴的茱萸囊正是堂嫂做的那个,今日女子皆佩戴茱萸囊,上至君母下至女使,而郎君则是佩戴菊花,全京城皆如此。

    七姑娘行于后院花院中,贴身女使小寒紧紧跟随,也不知七姑娘有何心事,瞧她四处张望,也不知在寻什么人什么物。

    “我断不会看错...”七姑娘一脸忧思,一手搭在胸前,好似真有什么事;这会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故而速速离了花院。

    “姑娘怎走得这般快!姑娘等等小寒!”小寒快步跟上,谁知七姑娘却小跑来起来;小寒不明,边跑边问道:“姑娘,姑娘可是在寻什么人?姑娘可告诉小寒,小寒帮你一块找!”

    突然,七姑娘停了下来,愣愣的站在原地;前头是后院一处十字路,有四个方向,皆是可通往府内各处的。

    只见一个小生在此徘徊,好似迷路了;七姑娘突然心慌急,小寒也瞧出来了,七姑娘着急了一路,定是在寻这位小生。

    “姑娘,他是何人?”小寒小心试问,可七姑娘却看得入迷,眼睛都不带眨的。

    直到那个小生朝这边走来,他朝七姑娘作揖,微低着头笑道:“瞧姑娘装扮该是贵府的人吧?小生苏境祠见过姑娘,小生是昨夜入府的戏班弟子,我来迟了,方在前头有个姑娘给指路,说是往这边走便能到戏院子,小生愚笨,走了许久仍寻不到戏院在何处,这边人又少,也不知去往何处寻人问路,可劳烦姑娘给指个路?”

    正是这一股香,能让七姑娘心静的香!七姑娘心喜,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道:“是你...苏境祠...”七姑娘压根没听进去苏境祠的话,只是一味痴傻的盯着眼前人看;苏境祠听此也速速抬起头来,两人就此相视,胸口突然咯噔了一下,才知眼前竟是心念许久之人。

    “是贡院前,我不小心撞到的姑娘...姑娘竟还记得...”苏境祠小声念叨着。

    七姑娘听见了,点了点头,回道:“我一直记着...不曾忘...”

    小寒听着不对劲,莫不是他就是七姑娘纸上的那个郎君?这是画中人显现了?小寒打量着眼前苏境祠,可怎么也瞧不出苏境祠像七姑娘的画中人。

    这会小寒不忍说道:“看来姑娘的画技,还有待提高啊...”

    听此,七姑娘竟有些挂不住脸的瞪了一眼小寒。小寒撇着嘴不敢再说,这会左右瞧了瞧,提醒道:“姑娘,这里一会定有人行来,若被瞧见了,可不好向主君交代。”

    七姑娘当没听见,任旧盯着苏境祠看,可见苏境祠也紧盯着她,七姑娘竟有些面红耳赤的躲开了眼神。半天才道:“一会便开戏了,也不耽误你,这头行去,第二道门便可到戏院了...”七姑娘指了指西处的路。

    苏境祠顺着七姑娘的手望了过去,然而却是盯着七姑娘的手看,待七姑娘收回手,才缓缓抬手作揖道:“多谢姑娘,指路,那,小生,就此道别...”

    话落,两人皆犹豫的愣着不动;苏境祠退了两步,犹豫再三也不曾转身离去;这会又同七姑娘同时开口道:“不知姑娘芳名!”

    “等等...”七姑娘喊住。

    七姑娘速速将腰间的一个荷包扯了下来,有些心慌有些胆怯的递给苏境祠,道:“我不曾做过什么女红,这是我头次做,虽,不怎么好看,可是我...”

    未等七姑娘说完,苏境祠便接过七姑娘手中的荷包,道:“这荷包,好好看,多谢姑娘,相赠。苏境祠,定日日佩戴在身。”

    七姑娘听此忍不住心喜,脸上的笑容已再难掩,也遮去了心慌。七姑娘微微屈膝,小声回道:“我叫,温云葵,是温府的七姑娘。”

    苏境祠双手紧握着荷包,一脸深情的盯着娇羞的七姑娘看,嘴角的弧度也不曾下来,许久,苏境祠温柔回道:“苏境祠,记住了。”

    听此,七姑娘拉着小寒速速离去,先是步行,再是小跑;苏境祠一脸宠溺的看着远去的七姑娘,朝她作揖,随后是一步三回头,不舍得离去。

第一百九十回 知足常乐

    夜落日出鸡鸣早,逢节食铺早来开,蒸糕笼启香四散,渐引行人静店前。

    一早便见温家的一马车停靠膳食铺旁;李妈妈先是探出头来瞧望一眼再下了车,后头搀扶君母下车来;行人过多,说话都得挨近些;随后便见君母与李妈妈走散去,身旁皆跟着一个女使。

    今日君母亲自出府到京街的蜜饯铺子买重阳糕。每年今日,京城所有膳食铺子多的是以糖面蒸糕,各色各样的形状,同中秋节日的月饼糕点相差无几。

    往年今日都是府内自个蒸糕,可想着老夫人头次在京城过重阳节,便想着让老夫人多尝尝这京城的各色重阳蒸糕。

    铺子门前排了一条长队,好在来得早些,李妈妈已靠前去,再过三个人便轮到她了。只见店家又挪开一蒸笼,一股热烟冲上屋檐又被轻风吹散,一阵糕香瞬扑鼻而来,惹得买糕的人纷纷垫脚探头也要看个明白,见得蒸锅里的糕点,纷纷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妈妈又朝后头望了望,果然已不见君母身影;此时,君母就在附近一家蜜饯铺子买蜜饯,人挤着人,多的是不肯相让的旁人;君母被磕撞得差些没了好脾气,这会眉头是皱着的。

    可见身旁老大爷仍是不肯站队,一副紧挨着君母好似想把君母给挤出去的神情叫身后女使瞧着实在不服气,正想开口吼他却被君母拦下,摇头示意罢了。

    那老大爷一直在寻着机会妄想从前边人群中寻逢穿进里头,可前头巧的是站着两个后生郎君,不仅身材高大些,身子站得是如山一般稳;不管老大爷怎么争挤,那两个郎君仍无动于衷。

    他双手着急的抖了抖,时不时的看了看君母,君母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故而直接扭过头去不看他。

    原以为他该会就此作罢,然而不曾想,他这会竟凑了过来,一脸和蔼笑道:“好心夫人,可否让个位给我买个糕?”

    君母回头看了一眼,人不仅没少,反而多了起来,君母很难为情,回道:“大爷,并非我不给你让位,只是后边人多,我在此也排了许久了,实在无法到后边再排去,若是叫你插了队,我后边的人定是不愿,你还是早些到后边排去吧。”

    老大爷的脸瞬间黯然下来,手又抖了抖,望着后头的人,道:“若只是我一人,便是排到日落倒也无所谓,只是我那老伴,如今孤零零一人在家中等我,她腿脚不便,向来也多思,我这般久没回去,怕是着急的很...也罢,不排了。”话落,老大爷便转身离开了。

    君母听此,心里竟有些失落,若待她也老去,不知主君可还会如此疼爱她,给她排长队买蜜饯?

    想着想着,君母摇头笑了,心里道:“怎敢奢望主君能对我做什么羡煞旁人的事,夫妻能如此相敬如宾已是难得了,碧霜啊碧霜,知足常乐才是真。”

    许久才见君母提着几个东西从人群中出来,女使急急围了过来,道:“君母,这人实在多,您就不该来!”

    君母见女使两手空空,问道:“薄饼可买了?”

    “买了买了,那薄饼酥脆,我怕人多给挤碎了,便先放车里去了!”女使接过君母手中的蜜饯,又道:“君母,我们快回吧,人实在太多了。”

    “可怪我思虑不周,早该先定了叫人送府去。”君母理了理衣衫,笑道:“倒也好,许久不曾出来人挤人,这般景象还是我孩时才经历过的,这一晃,人都要老了。”

    半天,君母才想到什么,这会拿走女使手上的一份蜜饯,道:“可险些忘了,这份是给前头那个老大爷的,这些你都先放车上,一会你替我给送去。”

    “哪个老大爷?”女使望了望。

    君母指了指前头屋檐下坐歇的老大爷;女使点了点头,正准备拿另外蜜饯放回车上,却又被君母拦了下来,道:“罢了,你手上的东西都给我,这蜜饯快些去送吧!”说着,君母接过女使手上的蜜饯,把自己手上的一份蜜饯递给她。

    君母穿梭人群里,很快到了车里,她撂开帘子看了看,只见那老大爷竟然朝她这边作了几个揖礼;见此,君母点头回礼。

    后,待李妈妈她们都买齐物品便一起回了府。

    巳时一刻,贺侯夫人携贺知书姑娘不请自来,带了些许薄礼到温府来瞧望老夫人;可巧,这会姜叙和卖花婆婆也同到温府门处。

    昨日已吩咐了府门小厮,待见卖花婆婆来,定要好生热情接待,切莫摆个什么架子叫卖花婆婆不自在。

    荣管家亲自在府门等候,可先是见得贺府的马车,荣管家眼珠子转了转,思虑一小会后便急急迎了上去;方问候两句,后头姜国公府的马车也停靠过来了。

    见是国公府的马车,贺夫人也一脸好奇,这会同知书姑娘站在原处无进府去,正要瞧瞧来的是何人。

    只见下来的是姜国公府的公子姜叙,后头还牵下来一个打扮较简素的老妇人;贺夫人此时是满脸疑惑,她可从未听说过姜国公府有什么老夫人,这老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跟姜家又有何干系?怎得今日还来温府?莫不是与温老夫人相识?

    荣管家朝贺夫人作揖,这会速速又到姜叙身边去,说道:“姜公子!”说着,又朝老婆婆作揖,卖花婆婆连连回礼,荣管家对卖花婆婆说道:“老夫人已在后院坐等着您呢,快些请!”

    姜叙不识贺家夫人,可贺知书倒是见过,知晓她与温世倾是定了亲的;故而,姜叙才上了台阶便在贺家母女身前止了步,见姜叙朝贺家母女作揖,卖花婆婆也跟之学之;贺家母女同回礼,只是还未等贺夫人问话,姜叙领着卖花婆婆便先是进了门去。

    荣管家走在贺家母女身前领路;贺夫人边走边打量着往另一头行去的姜叙和卖花婆婆,半响问道:“这位婆婆可是姜家的什么人,怎不曾见过?”

    荣管家朝贺夫人这边望了过来,笑着回道:“回夫人,该是无干系的人,只是昨日受我们老夫人的请,今日过府一聚罢了。”

    “无干系?既无干系,怎与姜家公子一同车来的?”贺夫人问。

    荣管家笑道:“夫人不知,原我们老夫人之意,是要我们派车去接的这婆婆,后面也不知怎的,姜公子却说他要亲自接送...”

    听此,贺夫人再无回话,荣管家也无多说,待将人领到后院前便请退回去了前院。

第一百九十一回 初见杨好

    这一路,贺夫人是时不时的朝另一头看去,直到见不着姜叙和卖花婆婆才没再打量。贺家母女候在后院门处,这会周妈妈很快过来接见;说着,便要将她们往花院那边领去;贺夫人这会正想打听,还未开口问话,身旁贺知书姑娘便先是问起周妈妈,道:“周妈妈,这是什么声?”

    几人才到后院,便听得一曲潮乐悦耳,好似就是不远处传来的。一时贺夫人也才意识到,竟也细细听了听。

    周妈妈笑道:“姑娘不知,是潮州府请来的奏乐师傅,此时就在花院那头演奏潮州府大锣鼓呢!此曲是我们老夫人最喜听的曲,名叫大登楼,对!...我们家两老爷当真是孝顺,不仅花重金远请奏乐师傅来,可还请了一个潮剧团!稍许片刻,还有潮剧可看呢!”

    贺姑娘笑道:“巧着我们今日不请自来,竟享了老夫人的福!”又问:“云莲妹妹可回府来?”

    周妈妈摇了摇头,回道:“不曾听过五姑娘要回来...今天大节,想来,是不会回吧...”

    “久不见她,竟有些念她了。”说着,贺知书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常听书儿挂念莲姑娘,既如此何不入王府给老王妃请安,顺道见见莲姑娘?”贺夫人说。

    “可那是王府,怎能轻易出入?”贺姑娘看着贺夫人说。

    “入王府给老王妃请安谁人敢拦?”贺夫人抬高了头,又道:“书儿可是我们义安侯独女,便是宫官来,都得礼让你三分。”

    听着,贺知书笑了笑,道:“女儿知道了。”

    周妈妈行在前头陪笑不做言语,很快便到了花院。

    花院中有一处偌大的空阔地,原这里只有一处小亭子可供少人吃茶赏花,不过如今却被翻新整顿,竟建了一座比方亭还有大的亭子,足足有两层高,亭大可容温家两家人,亭间有戏台,亭旁四周设桌椅,此为二层;首层是空着的,无其他精致布置。

    锦鲤池环绕亭楼一周,亭外四处可见绿树鲜花,只是现今多的是菊花,有菊花成圃、插花菊花篮、单株菊花盆景等。

    亭子为长四方型,如同一座院落,四围栏无墙立,顶挂竹帘遮日挡风,亭角悬挂铜风铃,立于二楼可瞧温府温宅全景。

    方上二楼,只见温家众人皆在此坐享吃茶听乐,唯独不见君母和几个姑娘,便连世倾也不在此处;见来的是贺夫人,杨月速速迎了过来,温家众人也皆起身作揖迎客;贺夫人与老夫人寒暄了几句便入坐;听杨月说姑娘们在戏院看戏角装扮,故而贺知书也跟着去了。

    女使端来了茶,杨月双手接过递到贺夫人面前,笑道:“贺夫人请用茶,我那嫂嫂出府去买蜜饯了,也出去了许久,想来也该回来了。”

    “买蜜饯?还亲自去?”贺夫人端起茶盏,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杨月。只见杨月点了点头,同拿起茶盏吃茶。

    贺夫人吃了口茶,正想说什么,卖花婆婆便入亭来了。老夫人正吃着茶,听此连放下茶盏,盯着眼前走来的卖花婆婆看了看,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她一身粗麻布衣,却不见缝补之处,虽是素简却衣裳洁净。皮肤是又干又黑,脸上皱纹稍多,竟有些瘦得皮包着骨。

    见此,老夫人心疼的往前挪了挪,欲要牵住卖花婆婆;卖花婆婆虽瘸着腿,却步伐稍快,这会来到老夫人跟前,连连要给下跪磕头,却被老夫人和卫妈妈急急拉住。

    “杨好,给老夫人,请安!”说着,卖花婆婆还是执意要下跪行礼;众人这会也纷纷起身来;老夫人命人将她扶了起来,给赐了座,就坐老夫人跟旁。

    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的握着卖花婆婆的手示意她落座;卖花婆婆也不知为何此时眼含泪花,眼睛从未离开过老夫人。她缓缓落了坐,又小心的扭头看了看众人,后道:“杨好不曾见过老夫人,却知老夫人是大善之人,今日一见,果真与我心想的无异,老夫人果然生着一副菩萨面像!”

    老夫人听着笑了笑,一手拍了拍卖花婆婆的手道:“杨家姐姐可莫这般夸我老婆子,来日我都不好训我这两个儿了...”说到此,老夫人意识到什么,脸上瞬间没了笑。

    卖花婆婆也愣了愣,扭头看了看身旁坐着的两位老爷,又看了看一脸不知所措的老夫人;半响,卖花婆婆僵了僵脸,才笑道:“听闻二位老爷最为孝顺,老夫人怎舍得训呢...”

    老夫人一副犯了错的模样,她知晓她是戳到杨好的伤疤了。老夫人紧握着杨好的手,真心说道:“你看你,一来便要给我行大礼,伦说这儿,要说杨家姐姐功最为大可不为过,我可不敢受你这大礼...还要多谢杨家姐姐不嫌才是,今日能赏脸到我府一聚,老婆子我甚为高兴!”

    听此,卖花婆婆着急的连连摆手,道:“杨好怎敢嫌弃!不敢不敢!可还承蒙老夫人不嫌,愿与我这般人相处...杨好是真心答谢老夫人和温家的大恩大德!自从温君母到我这订花买花,后头才有那些肯给我买花的大户人家...我这腿瘸,干不了什么活,更是妄想上街去摆什么摊做什么小买卖,可正因养这些花卖,才不至于饿倒屋中...”

    见卖花婆婆眼眶湿润,老夫人掏出自己的巾帕递给卖花婆婆,又道:“我最是爱种些花呀草呀,可种的都不如杨家姐姐你种的好,你瞧瞧那下边的花,开得真盛美!我正想借此向杨家姐姐你取取养花的经呢!可待晚些我领你去我那院里头瞧,你便知晓了,倒时可莫笑话我才是!”

    “不敢不敢!老夫人可太抬举我了,不过是我那土更肥沃些好养些罢了...”杨好说。

    突几声鼓乐响,吓得卖花婆婆一颤,连连望向戏台,老夫人见此笑了笑,连连伸手拍了拍卖花婆婆的手示意她没事。

    卫妈妈依附过来道:“是戏要开始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对卖花婆婆说道:“这出戏听说是戏班新编的,我还不曾看过,不过这戏班子是潮州府最为得名的,想来定是好看的,咱这会边看边吃,待戏停,再到我那院里头陪我唠唠嗑去!”听此,卖花婆婆点了点头。

第一百九十二回 深情不藏

    一阵嬉闹声,只见几个姑娘纷纷上楼来了,后头还跟来二姨娘和三姨娘,给老夫人作揖后皆落了坐。老夫人这会问姑娘们,道:“可瞧得过瘾了?”

    听此,姑娘们纷纷点头,又时不时的扭头盯着卖花婆婆看着,好似瞧见了什么新鲜人物一般好奇;二姨娘端坐着吃茶点心,不知道的怕是瞧不出她只是一个姨娘,是豪无姨娘像;反观举止动态皆小心翼翼的三姨娘竟显卑微,她还时不时的朝卖花婆婆这边看来,一时可见她满眼的心疼。

    卖花婆婆身材瘦小,坐于老夫人身旁竟矮小了有半个头,老夫人是满脸福泽贵气,身材稍瘦有肉,而卖花婆婆却皮肤黝黑,瘦得可见骨头。在一群打扮得甚是气派的人群里,她的朴素尤为抢眼,因此惹得姑娘们也是常常扭头瞧望。

    两位堂嫂嫂这会也注意到卖花婆婆有些如坐针毡一般不自在,故而小声提示姑娘们,因此姑娘们才没再扭头打量卖花婆婆。

    卖花婆婆也一直关注着这些方到来的姑娘们,心里不禁感叹道:果真是出身富贵,这可与她常见的街坊间姑娘甚有差异,便连身旁伺候的女使个个也是白里透着红润,肌肤吹弹可破,那衣裳也该是什么绫罗绸缎而制...

    戏快开始了,老夫人左右瞧了瞧,这会歪着身问卫妈妈,道:“君母怎还未回来?也不见七姐儿和祈儿?”

    听此,卫妈妈也瞧了瞧,这会躬着身凑过来问道:“想来节日外头人多,马车不好走,这才耽搁了,不过看了看时辰,君母也该回来了才是...方才听下边的人说,博哥儿醒来一直哭闹,不管奶妈子怎么劝都无用,祈哥儿只能亲自去安抚了,至于这七姑娘,便不知是去了何处...”

    老夫人摇了摇头,道:“我早说了叫下边的人去买便好,怎还需亲自出府去,这会外头定是车马多如海鱼,人挤着人,万一不小心磕碰到哪,我怎能安心?”说着,老夫人瞧了瞧亭内,这会抬手指了指边头吃茶的主君。

    主君正巧望了过来,看老夫人是有事寻他,故而放下茶盏走了过来,作揖道:“母亲可是有要事吩咐?”

    “君母出去许久了,还不见归来,你现下出去看看,顺道接她回来。”老夫人说。

    听着,主君直起腰,指了指外头道:“都去这么久了也快回来了,这会外头怎好出去,便是出去了,人这般多,我也寻不见她啊。”

    “我让你去你便去,你这眼睛不是火眼金睛吗,人再多,我信你也能寻见君母。”说着,老夫人吃了口茶,可见温衡无动于衷,老夫人抬头看着他,道:“愣着做什么?要不我老婆子去?”

    “我难得歇脚...罢了,我去就是。”瞧老夫人那坚毅的眼神,主君无奈的憋着嘴,最后只得应了。见此,老夫人甚是得意的笑了。

    后院四房院。

    四姨娘抚着发髻,漫步于后院处,正跟身旁的刘妈妈聊得起劲,转眼便见一个身影熟悉的人在五姑娘院前徘徊。

    四姨娘速速将眼前的人打量一番,后恍然知晓,竟是姜国公府的公子,姜叙。四姨娘这会示意刘妈妈去放风,她自个过去会会。

    四姨娘盯着姜叙看了许久,方一出声,便将姜叙吓得一激灵。四姨娘道:“哪来的大胆郎君,竟敢光天化日偷窥我姑娘的院子?”

    姜叙还想背过去溜走,却发现行不通,也非他作为,故而没有躲避,反倒直起腰身,正面与四姨娘会谈;姜叙打量着四姨娘,见她打扮得妖艳,想来该是五姑娘的姨娘了。故而姜叙抬手,朝四姨娘作揖。

    四姨娘见此一惊,堂堂姜国公府公子竟朝她一个姨娘作揖?想了想,四姨娘心里一明,这会回了礼,道:“公子这礼,我怕是受不起...”

    “我母亲也曾是姨娘,何况,你还是...”姜叙欲言又止。

    “何况,我还是莲儿的姨娘?”四姨娘不拐弯抹角,当面揭穿了姜叙对五姑娘的情义。

    一听五姑娘三字,姜叙心口又是一怔,见此地却也无旁人,这四姨娘也毫不避讳,索性他也直言相交。

    “您,怎知晓我对五姑娘...”姜叙问。

    “男人嘛,都一样,况且像公子这般神情不藏,那些瞧不出来的,怕都是些装眼瞎的人,我可不喜装。”打量着姜叙,四姨娘又道:“只是,公子好似错付了,我女儿可不曾心悦于你。”

    姜叙紧握着拳头,道:“你不是她,怎知她不曾心悦于我?”

    “正因为她是我女儿,虽不曾与我交过心,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皆能看清。”看姜叙低着头不回话,四姨娘接着道:“看来姜公子心里是早明白了的。不过,欺骗自个最是无用,我原以为姜公子会有所作为,枉我还曾不顾身份不顾莲儿名声也妄想点拨你,怎知,你不过也是敢于心不敢于行之人。”

    姜叙猛的抬头,道:“所以那日勾栏,是姨娘安排的?”

    四姨娘白了一眼,道:“是与不是有甚重要?如今公子便是心悦于我莲儿怕也是夫妻难成了,好心奉劝公子,可早些收心,免得这相思之苦爱而不得之痛。”

    姜叙皱着眉头,问道:“此话怎讲!”

    “如今我女儿入了王府,听闻那世子成日紧跟于旁,可说不定,将来世子侧妃有我女儿一席之地。”四姨娘紧盯着姜叙看着,眼神却有所变化。

    姜叙咬紧牙关,紧盯着四姨娘问道:“你便舍莲儿入王府,当什么世子侧妃?”

    四姨娘眼神黯然一闪,语气没了方才那般有力,道:“舍与不舍可非由我说了算,原我以为我的莲儿入王府是多么得意之事,才知,竟是入了虎穴...可那是王府,连主君都束手无策,我不过一个姨娘又做得了什么?”

    姜叙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他断不会让五姑娘嫁与世子做什么侧妃!正想同四姨娘说什么,这会远处的刘妈妈速速跑来说道:“姨娘,有人来了。”

    四姨娘道:“罢了,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姜公子请自便吧!那头来人了,不可叫人瞧见我与姜公子在此谈话,免得叫下边的人嚼舌根,先失陪。”

    姜叙再次礼貌作揖送四姨娘,随后也离开五姑娘的院前,往钟知祈的院子行去了。

    离了姜叙的视线,四姨娘一手搭在胸前一手拿着巾帕捂嘴小心的回看着,道:“可巧着遇见他,如今这是我最后一次提点他,若他再无动于衷,只道是无缘罢了。”

第一百九十三回 一身似戏

    钟知祈院。

    四季常青的绿竹从内到外铺满钟知祈的院子,院内相对宽阔,日照金屋。院中的石桌椅就设于院门西处,原院内西角还有一个小池,可考虑到承博尚小,免得哪日贪玩跌落水中,故而去干了水铺成土种成花了。

    钟知祈抱着钟承博于院中晒日,一手拿着拨浪鼓轻转有声;座旁还摆了一个灯笼架,架上挂着的,正是钟承博初到来温府,在大厅内险将它拽下来的那一个,后头还是温衡亲自给摘下来送过来的。

    也不知为何,钟承博对这个灯笼很是依赖喜爱,时常是近身陪伴;入床时,灯笼也要摆靠在床边,不然他便会哭闹着不肯入睡;白日里,但凡他哭闹,只要一见这灯笼便会缓了哭声。

    钟知祈手上的拨浪鼓不知来回转了几转,钟承博仍是眼含泪花,正眼都不曾瞧它,而是紧盯着灯笼看。

    钟知祈也是慢慢才发觉到,故而放下拨浪鼓,轻轻转动了那个灯笼,谁曾想,承博竟露出了久违的笑。

    “我说怎不见知兄,原来待这做慈父呢。”姜叙一脚跨进院内,嘴角无力的笑了笑。

    待几个女使小厮纷纷行礼完,钟知祈示意他们退下,奶妈子欲上前接过钟承博,却被钟知祈拒了,道:“今日无事,我亲自带他,妈妈们可歇一日。”听此,奶妈子和几个女使连连作揖道谢,这就退了出去。

    “才一夜未见,叙弟怎这般憔悴了,可是瞒着我们去做了什么?”说着,又瞧了瞧身后,道:“也不见凉复...”

    “昨夜摔断了腿,今日下床都得爬,怎带他出来,背他?”说着,姜叙终于笑了笑,给自个倒了一口茶喝了。

    钟知祈一脸疑惑的看着姜叙,姜叙放下茶杯,将钟承博抱了过来,道:“长大以后可别像你凉复叔一般蠢,为了赶走树上的猫,竟摸黑爬树,最后折了腿,半夜哭惨,比猫嚎还难听。可笑的是,这猫还是他不知哪日发的慈悲给救来的。俗话说,野花不可采,野猫不可养,轻则折腿,重则,连命都没了。”

    “花院那边有戏,叙弟不去看看?”钟知祈问。

    “我一身似戏,还看什么戏。如今我那父亲是成日焦头烂额,想着要怎么完全才能甩掉卫家这个敷干的膏药,而他那大名鼎鼎的卫夫人,却妄想姜卫两家再结亲,好使他们卫家这张干枯的膏药重新起效,更妄想将这新膏药往我身上敷...果然,非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啊。”说着,姜叙将钟承博那梳得整齐的一撸小毛发给拆掉,重新徒手给他扎起来。

    “那卫姑娘还未死心?”钟知祈问。

    只见姜叙冷哼一笑,道:“何为死心,只有人死了心才会死。不过,她倒是有趣得很,蠢得有趣,这偌大枯燥无味的姜府,可还要多谢她添增蠢趣,这不,一早便赏她亲自伺候凉复,不可假手于人,也不至于凉复太过孤独...”话落,姜叙眼中竟浮现一丝阴暗嘲讽。

    钟知祈突然将姜叙的手按住,道:“手下留情吧,看看我儿被你整成什么样了。”

    话落,只见钟承博满眼泪水委屈至极,而他的发型更是不堪入目;姜叙见此连连拆了毛发,小心安抚钟承博,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的好儿,是义父错了,义父这就给你重新梳理一番,莫哭,莫哭啊!”

    话刚落,钟承博是豪不给面子的放声大哭,直接给姜叙吓得不知所措,不敢姜叙怎么抱怎么亲就是哄不好;姜叙无奈求钟知祈直招,谁知钟知祈却跟无事人一般坐旁吃茶看戏。最后不得将怀里的钟承博塞还钟知祈怀中,可见钟承博任旧大哭不停,姜叙像犯了大错一般,蹲在钟承博身旁求饶。

    谁知,钟知祈只是轻哄几下,再转动那灯笼,钟承博便不哭了;见此,姜叙才长松一口气。

    京街上。

    温衡顺老夫人之意来接君母回府,可见外头人实在多,温衡怎么也不想抬脚行去,故而一直候在大门外等着。

    许久见得君母的马车,温衡如似瞧见救赎之光一般连连快步行去;李妈妈下了车,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朝温衡作揖,随后被温衡给赶到一边去了。

    “娘子辛苦了。”说着,温衡小心搀君母下车。

    君母看了看门处的荣管家,又瞧了瞧李妈妈,神情疑惑不明所以,心想主君可是犯了什么病?见主君好似很着急,君母这会有些心慌,问道:“主君,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主君笑了笑,道:“无事,就是,瞧娘子出去许久未归,故而,来接...”后头几句关心的话语甚是小声,可却也被君母听了去。

    只见君母嘴角僵僵一笑也无回话,便随主君一同进府去。君母望了望后头,突停下吩咐女使道:“快些将这些糕点分装好给老夫人送去,我先回屋换身衣裳再去。”

    女使纷纷点头应是,这会提着方买来的糕点便往后院行去,君母和李妈妈则朝东边抄手游廊走去;谁知,主君竟一路紧跟其后,还是李妈妈瞧见提示了君母,君母才停下问道:“主君,当真无事?”

    主君不知怎的,竟有些慌乱,这会谎称他也要回屋换衣服去;瞧主君这般模样,君母自然知主君的话是真假,也无问,心里大致是猜到了;只见,君母和李妈妈纷纷暗暗笑了。

    半途,主君才道:“贺家夫人和那知书也来府上了。”

    听此,君母急急停下问道:“何时来的,怎现才说?”

    “娘子不急,贺夫人那头有弟妹陪着呢。”主君说。

    听此,君母才放了些心,可脚步明显加快了些。半响才想起什么,君母又问:“那卖花婆婆可有来?”

    主君想了想,今早来的那个老妇人便该是君母口中的卖花婆婆了,故而道:“与那贺夫人是同一时来的。”

    君母点了点头,也无回话,这会脚步加快的朝院子行去;主君紧跟君母身旁,好似有话想问,可不知怎么,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第一百九十四回 羞于出口

    戏作到未时一刻才停,大伙也都在此用完午膳;坐了许久,老夫人也有些身乏,故而携卖花婆婆到楼下赏花谈话。

    姑娘几个纷纷要出府玩去,偏七姑娘不去,说是困乏,想回屋里歇觉;四姨娘左右瞧着不对劲,可也无说什么,便当无事的回了自个院子。

    老夫人同卖花婆婆及君母等人散步于花院,众人皆夸卖花婆婆的花养得好,使得卖花婆婆都笑红了脸。老夫人也是真心求学,故而卖花婆婆是细心的分享她的养花之道,还上手给老夫人演示了几遍。

    卖花婆婆谈起卖花一事,是左右一个谢字不停,又说她如今吃的有住的有穿的有,已无需他人接济,这都是蒙温家之福。

    老夫人被夸谢得连连挥手笑,又领着卖花婆婆去她院里看她种的花,杨月紧跟着去了;君母则是留在花院中陪着贺夫人唠嗑。

    “也莫嫌我话多了些事多了些,你也是好脾气的,这等场合姨娘都可上桌来,是我便罢了,若来得是什么卫夫人沈夫人,可不落人话了!”贺夫人说。

    “我也惯了,倒是她们也无像外头的姨娘一般闹,我是省心了的。”君母说。

    “也就你这般软心肠能容忍,这说出去,谁信你乃将军之女?”贺夫人说。

    君母笑了笑,道:“我父亲说过,这人无论卑贱都是我朝百姓,是他们拼死都要守护的人。我母亲说,只要不危及人之性命,无伤天害理则不是什么大事,能看开的看开,能忍的则忍,即为一家之母,若常以此事计较,怕家事难理成,反添一身伤气。”

    听此,贺夫人默默吃了口茶,道:“孟将军与夫人如此心怀百姓,实乃我朝之幸。倒是我,竟有些心胸狭隘了,我眼里心里皆容不得沙子,老爷一旦有妾,我一来发卖二来赶之,可不同你这般大度,竟还让其住府上堂。”

    “无到宠妾灭妻的地步,谈不上受了多大委屈,看着孩子们都安好,我倒也满足了。”说着,君母抬手护贺夫人上了阶梯。

    “今日不请自来,不仅享了老夫人的福,竟也叫我好生懂得什么是宽宏大量,来年我书儿嫁入温府,我也当真可放心了。温家娘子,在这京中,若说真善美,当属你了。”贺夫人道。

    “贺夫人不舍嫌罢。”话落,两人一同上了戏楼吃茶。

    戌时,今日来客才离府;贺夫人和知书姑娘早前半刻回府,巧着温世倾外出回府来,故而亲自送贺家母女回府。

    卖花婆婆同姜叙一齐离开,原要留卖花婆婆和姜叙用完晚膳再离府,可卖花婆婆一力回拒说不敢再叨扰;老夫人吃茶看戏,唠了一下午的话着实也疲倦,故而也无强留客,倒是贴心的给卖花婆婆备了晚膳给带回去,还塞了一车子用的吃的;卖花婆婆见此答谢不及要下跪来,好在君母给拉住了。

    几人在府门处嘱咐了几句,姜家的马车便动身行去了;君母与杨月搀着老夫人要回院子去,这会主君在后头喊住君母。老夫人大致猜到什么事,故而让君母别送了。

    “主君可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君母看着主君问道。

    谁想,主君拉起君母的胳膊便往东院行去,边走边问道:“明日之事,娘子可安排妥当了?”

    君母没有看主君,直视前头回道:“明日什么事?”

    “昨夜不是跟娘子说过了么,娘子忘了?”主君语气些许着急。

    只见君母哦的一声,接着白了一眼,道:“我当主君是心疼我操劳了一日,原来是另有其事。”

    李妈妈低着头不敢看主君和君母,只静静的紧跟两人其后。主君道:“担心你是真,问你也是真。”

    可见君母不吃这一套,主君接着说道:“家里之事,也只有娘子可帮我助我,况且,你乃我温府一家之母,这件事一半在你一半在我。”

    君母看了一眼主君,道:“主君可想起我这大娘子了,怎在外头四处留情之时,却忘了有我这娘子了?”

    听此,三人纷纷停下;李妈妈见况不妙连连请辞退去;看着主君愣在原地,君母瞧也不瞧一眼,转身便进了院。

    主君也是头次见君母这般模样,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心里想着,难不成君母是受了什么刺激?

    正当主君愣在原地忧心忡忡时,君母背对着主君说道:“明日该备的物品我都一一配齐了,主君可放心去做。”

    主君不自觉的道了一声谢,接着君母又转身走来,只见她看了一眼主君,道:“主君何时这般客气,还是觉得有愧于我这个大娘子?”见主君不说话,君母接着道:“可别这样,不然,便不是我识的主君了。”

    说着,君母直接绕过主君,喊来李妈妈:“我这会事多着呢,主君若还有要事,可等我闲时再说罢。”话落,君母头也不回地去往后院。

    主君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二四,小声问道:“这是茶吃多了,犯晕?”只见二四摇了摇头,便是知晓也不敢回话。

    另一头,李妈妈紧跟着君母,瞧君母走得甚急,李妈妈连连喊住:“君母!”

    君母这才止住脚,回望着东院,君母闭着目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睁眼说道:“今早瞧见主君到府门接我,我便知他定是无事献殷勤。”

    “原我以为是我们相敬如宾惯了,担心我的话才会羞于出口,可如今才知,不过是不担心罢了。”说着,君母拍了拍袖子,又道:“罢了罢了,当初是我死缠烂打要嫁给他,也不怪他无心。”

    “主君定是担心君母的,不然怎会到门处接君母?便是想问,主君寻个时间问君母一事不就得了,况且,今早主君也无问此事。”李妈妈说。

    “他哪是无问,他是不敢问。”君母一语道破主君;李妈妈听着好似有理,故而也不知如何回话才好。

    君母想了想,一脸忧思道:“只是这事还未同祈哥儿讲...李妈妈,后院戏班的事你先替我去理了,这事我必须跟主君参详好,最好今夜寻祈儿来说明。”

    听此,李妈妈点了点头,这会领着两个女使便朝后院行去;君母又对身后一女使吩咐道:“你到祈哥儿院里去传话,便说晚些时刻主君寻他有要事吩咐,切莫出府。”话落,女使领了命,这就速速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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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介绍:
又名:《金媛録》
系京城世家女子的故事。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