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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道九姑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txt下载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回 以钟为姓

    入夜,钟知祈被请去大堂,主君将其立房一事告知,也因族长远在潮州府,故不请来,一切从简,以奉香祭拜,告知先祖。

    原想一切就此顺利,可不料钟知祈竟拒改名姓;惊得主君君母连连站起。主君连问道:“你乃我温衡之子,乃我温氏子孙,何不改姓?”

    钟知祈提起衫摆跪下作揖,道:“既已随母姓,则不愿再改其姓。”

    “荒缪!我不允!”主君气得背对过去。

    见主君气得颤着身,君母好声劝道:“祈儿可莫固执才是,若不是钟家姨母隐瞒,我们断不会让你流落在外,叫你受苦这么些年。如今既回来了,便该认祖归宗才是。”

    半响也无听见钟知祈回应一句,主君咽了咽,淡淡问道:“你既不愿改我温姓,便是不认我这个父亲,既如此,你当初又为何要来认亲?”

    “待姨母归去我才知我的身世,我才知,原来我还有这么多弟弟妹妹,还有祖母,有父亲,有嫡母...可怪我只想着早日寻见亲人,却无思虑归宗一事...我亦有私心,钟家贫苦,我亦无能,妻子患病,到最后我都无法为她求来医救...”到此,钟知祈已泪流满面,喉咙如针扎疼痛,他哽咽着,艰难的说着:“可笑我连共赴死都不能,凌姚受了万苦生下承博,我怎能就此抛下独自逃避...”

    “听闻我的父亲乃当朝大官,家大业大,我不想认亲,是因不想被扣攀附之名。我可四海为家,可树皮裹腹,可怜承博尚小,他又怎熬得过这般苦难,故而,我不得不厚着脸,违背自己的心也要来见我的父亲...”钟知祈红着眼,抬头望着站于堂上的温衡。

    半响接着道:“原我只想将承博放于府门前便离去,可当我瞧见温府二字,便想起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那逝去不久的妻子、还有姨母,届时想见父亲的心怎么也藏不住了...”

    “钟家如今仅剩我一人了,虽姨母隐瞒有错在先,可也是任劳任怨将我抚养长大,我怎能弃母家不顾。”钟知祈跪拜在地,道:“我知我如何做都会是错,可我不悔我今日所言所举,父亲可气我骂我赶我,可,我仍以钟为姓。”

    “你!”主君指着钟知祈,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这会眼里已满是血丝。

    “若父亲不嫌,可将其承博记于温氏族谱,以代我孝敬...”钟知祈道。

    主君咬牙道:“你妄想!你自个的事,妄想让我的孙儿替你背负!”

    “所以,这就是你常躲屋中的原因!每每我下朝归来皆不见你在眼前,原来你一直在躲我,就是为了某一日,好离开温府销声匿迹,叫我们好适应没有你?”主君心口如似冰雪凉透,他跌坐于椅上,平静得叫人背后发凉。

    “也罢,你既这般不情愿,我也不会强留于你,我温衡,不差你这儿子!”主君一手抚着额头,闭目道:“承博是我的孙儿你妄想带走,至于你,既不愿为我温氏子孙,便早早收拾离府去罢,免得我们见到你,烦心...”

    “主君!”君母知晓主君定是会铁下心,这会君母心疼得落了泪,急急挽留道:“你赶走祈儿,他一无所有,你叫他到哪立足去?我不允!”

    “你不允又有何用?是他自己要走,是他自己不愿留!”主君放声大吼着;一时堂内外所有人纷纷低着头。

    君母急急来到主君跟前,哽咽道:“祈儿再是固执主君也不该赶他!如今承博尚小,祈儿若走了承博该如何?他已没有了母亲可不能再失去父亲!”

    “承博不怕生,偶尔哭闹,倒还算乖巧。如今有妈妈照料,倒比我细心...便是我无在旁,想来承博也不会哭闹着要见我...”钟知祈说。

    “你听听,你听听他说的!”主君气得指着钟知祈的手都是抖的。

    君母无奈看了一眼主君,又走近钟知祈,说道:“承博再是乖巧懂事,再是不哭不闹,也需要你这个父亲陪伴在旁,他不过一岁小儿,你怎狠得下心,就此抛下他不管?”

    这会主君插嘴道:“他若想走便让他走,君母无需挽留他!终归是钟家养大的人,咱可莫奢望他能与我们同条心。”

    “主君可少说几句吧!”君母语气硬了些。

    周妈妈这会急匆匆的小跑进来道:“主君君母,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竟去告知老夫人,老夫人一听,险没气昏过去...”

    “这般长嘴舌就该被活活打死!去!”主君指着门外,对候在门外的二四说。

    众人听着一惊呼连连看向君母;君母暗暗咽了咽,后道:“可莫打死冲撞了老夫人,这般长嘴舌,放出去恐会四处议论温府是非,不如打断一条腿,留在府内做苦差罢了。”

    一时,大堂内鸦雀无声;君母看着闭目的主君,又看着垂头的大郎君,两人各不相让,彼此固执。

    君母问道:“承博乃你亡妻唯一留下给你的念想,你当真忍心?”

    只见钟知祈点了点头,又朝君母跪拜在地道:“恳求母亲,能替我照顾好承博...”

    “承博亦是我孙儿,我自然会照顾好他。”君母暗暗叹了口气,又道:“如今你祖母那头瞒是再瞒不住,老夫人一谈起你便满心愧疚,如今得知你要走定是不允的,事关重大,老夫人那头还需你自个去说明,若你祖母允了,我和你父亲,自然也不会再强留你。”

    “既决定要走还看什么老夫人?是嫌她气得不够吗?”主君理了理衣袍,端正落坐,语气稍比方才稳定了些。

    “好好劝说你祖母,去吧!”君母挥了挥手示意钟知祈离去;钟知祈叩拜,这就离去;待钟知祈离开大堂,主君转手就将茶盏摔了出去,正巧甩过堂顶的灯笼流苏,茶盏在院内碎得一地,灯笼也晃了晃。

    君母被吓得一通,一手捂着胸口紧盯着主君看着,李妈妈连连上前扶住君母;此时在院内的女使纷纷也吓得躲旁哆嗦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回 雕心雁爪

    亥时二刻,老夫人仍将钟知祈拒之门外,见老夫人任旧气着他,钟知祈便长跪于老夫人院门外不起。

    老夫人在里屋透着窗缝看着钟知祈,本是心疼得紧,偏就不肯见他。卫妈妈领老夫人之意,出房门来劝说钟知祈,道:“老夫人说,大郎君既如此固执,便别来见了。”说着,卫妈妈朝屋里撇了一眼,弯腰又对钟知祈轻说道:“大郎君速离去吧,可别在此跪着叫老夫人见着心疼...”

    “他爱跪便跪,他既不心疼我这个祖母,我又怎会心疼他...”老夫人从屋里传出来一声嘴硬的话。

    只见钟知祈抬头朝窗这边望了过来;原本亮着的窗突然暗下,里头再次传出来老夫人的声音,道:“卫茗香,你也该歇着去了。”

    卫妈妈左右为难,可见屋里已漆黑一片,老夫人半天也没有动静;想来老夫人是决心不见大郎君了,故而卫妈妈轻声说道:“老夫人甚是疼爱大郎君,大郎君才回家中多久?如今又生这等事,可叫老夫人何以接受?夜深了,大郎君若有什么话明日再来说罢,老夫人现以睡下,大郎君请回吧。”

    钟知祈道:“祈儿愧对祖母疼爱,祈儿今夜便长跪于此,直到祖母消气。”

    卫妈妈微侧着脸等待着屋里的传话,可半响也不见老夫人开口;卫妈妈一时无奈的摇了摇头,扭头便回了屋里;见此,守在门外的几个女使交头接耳的,纷纷不忍看这般凄惨的大郎君长跪于院内。

    院外,李妈妈掌着灯陪同君母来老夫人院,见老夫人熄了灯,故无进屋里请安去;瞧见他们祖孙二人各不退步,君母无奈摇了摇头,道:“这三人都一般倔强。”

    李妈妈小心跟在君母身旁给照着路,道:“老夫人怎肯大郎君离府呢,如今大郎君这般长跪不起,可是要逼老夫人答允了。”

    听此,君母抬手扶额摇了摇头,道:“今夜是要无眠了,只可怜这承博这般小...倘若云锦也知晓,怕也要跟着伤心。可警告下边的人莫多嘴,这事但凡传到外头去,可不是打断腿这般轻巧了。”

    “明白。”说着,李妈妈护送君母回了屋去。

    四房院。

    自戏台散,七姑娘则回屋里自个待着,也不同姑娘们出去玩,在房中也无做什么事,只是魂不守舍的趴在窗前的香案上发着呆。

    今夜月色朦胧,似有少片乌云缓慢行过,七姑娘松着发髻坐于窗前,也不知是在冥想着什么。

    只听院外传来一声娇怨,正是四姨娘的声音;七姑娘连连回神过来,提起裙摆缓缓出屋去看,方到院内,便听见院外四姨娘身边的刘妈妈骂道:“睁眼瞎的,连灯都抬不好,好在姨娘无碍,不然叫你摸黑了哭去。”

    女使抬着灯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只见四姨娘瞪了一眼,抬手指了指,示意身后女使接过她的灯。行了几步又停下,四姨娘别过头说道:“罢了,到底是新来的,念你初犯,就在此罚跪一刻吧。”

    那女使跪拜在地,一脸委屈道:“多谢姨娘。”

    “葵儿?”话落,便见七姑娘散着头发,一身素紫裙衫从院内走了出来,又见贴身女使小寒拿着长衫小跑出来给七姑娘披上。

    “姑娘怎穿这身出来,担心叫外边人瞧见了。”小寒说。

    七姑娘一手抓着领,缓缓行到四姨娘跟前问道:“姨娘可是摔到了?”又瞧了瞧身后罚跪的女使:“不用她便好,还罚她做甚。”

    只见身后那女使连连拜了下去,哭道:“姑娘饶命,求姑娘不要赶我...”

    四姨娘抬手理了理七姑娘的发梢,道:“这戏班子的人还未走净,你穿这身里衣出来,也不怕叫人瞧见了乱嚼舌根?”

    “父亲可不容忍他们乱嚼我的舌根,如今府内森严,他们也到不了我这院。便是瞧见了,又能如何...”说着,七姑娘抓着衣领的手紧了紧。

    四姨娘瞧见了七姑娘的小动作,故问道:“怎见你今日心不在焉,葵儿可是有什么事瞒着?”

    七姑娘摇了摇头,道:“无事,只是有些想念五姐姐了,也不知她在王府可还安好,是否有人欺负她。”

    谈起五姑娘,四姨娘一脸忧思,道:“说来,已好些时日不见莲儿,也不知...”

    “四姨娘!”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急喊,只见一个妈妈抬着灯笼急急跑来,手中的灯笼随着小跑左右摇晃得厉害。

    “黄妈妈怎这般着急,可是有要紧事?”刘妈妈问;黄妈妈是四房院的看院妈妈。

    黄妈妈喘了喘道:“主君来咱院了!”

    “主君怎来了,可不是他说的今夜要陪君母吗?”四姨娘一脸不屑,又道:“可随他去吧,他来不来又干我何事呢,今夜我可是要陪我葵儿的。”

    “哎呀姨娘,可莫生小气了,快快回院吧!主君来时一脸的黑,也不知在君母那头是给怎么气得,我瞧着都怕。”黄妈妈说。

    “怎的被气了才想到我这,把我当撒气的不成?”四姨娘说。

    “姨娘莫耽搁了,快走吧!”刘妈妈示意黄妈妈,一会两人一左一右的就将四姨娘拉走。

    一路,四姨娘可是将两个妈妈骂了一遍,可嘴里叨着,身体确是很诚恳的快走着赶回院去。

    七姑娘目送四姨娘她们离去,目光回到跪拜在地上的女使,七姑娘原不愿理睬,可还是忍不住说道:“四姨娘娇贵,可经不得摔,可你连灯都抬不好,还能指望你做什么?我父亲最是疼爱四姨娘,万一哪天她掉了一根发丝,你可承担不起后果,我可不像我五姐姐那般心慈手软,自然不会宽宥于你。”

    “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府的好。”话落,也见那女使抬头起身,七姑娘也无奈,又道:“也罢,我已是好心奉劝你,既然你不愿离去,那便跪着吧。”

    七姑娘对身后小寒说道:“给她一盏灯,提着灯跪。”七姑娘想了想,又道:“去四姨娘院外跪着吧,别在我这跪着。”瞧了瞧四周,道:“免得某些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是雕心雁爪之人。”

第一百九十七回 哑声唱戏

    入深夜,七姑娘半倚在床上,任旧无睡意。瞧着窗外月光白亮如晨曦,七姑娘索性起身到香案前,将那半开的窗打开来。

    “月如晨曦,心处明境...”七姑娘嘟着嘴,望着明月的双目慢慢望下,瞧着院门,七姑娘突斗胆想出要出院探探的想法。

    七姑娘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只见门外两女使已然睡倒;七姑娘回屋里头拿来一件略薄的披风披上;这会轻关上门,脚步轻盈离开了院去。

    也不闲逛,七姑娘直接去了后院;虽是深夜却月色明亮,七姑娘手里的灯笼到底也照不了什么。

    方路过祖母的院,七姑娘停了脚;只见那院里跪着钟知祈;七姑娘不知发生了何事,原想上前去询问清楚,可就在这时,院外西边,突有一个身影急匆匆走过;也不知为何,心觉此人熟悉得很。

    七姑娘在原处犹豫了一会;看了看祖母院里的钟知祈后,最后还是去了院外西边。

    七姑娘急急跟了上去,一手提着灯笼仔细瞧着,可这方院子竟空无一人,方才瞧见的那个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寻不到此人,七姑娘竟有些不甘心,这会提着灯笼继续寻着。

    果然,最后让七姑娘在方亭里寻着了。

    只见,那亭内的人披着一件戏服,也无其他打扮,他竖着兰花指在亭内哑声唱戏。

    两方相视惊诧,原来是半熟人。

    七姑娘小心将灯笼挂在亭外边,脚步轻盈进了亭,寻得一处放着戏冠的桌案前落了坐;互不打扰,一方静看一方静唱。

    戏子素衣唱戏无声,观者自然瞧不出他所演其谁;肉眼上所见不过唱戏看戏,且不知其境早已将二人牵陷局中。

    其所看的非戏,其所唱的非戏;其所看的是人,其所唱的离心。

    三刻后,戏罢。

    苏境祠躬着身朝七姑娘作揖,也不说话,只是温柔笑着;七姑娘站起身来,手捧着桌上的戏冠,仔细的左右瞧着。

    夜里月光再是明亮,也瞧不出这顶戏冠有多精美,到底只能粗略一瞧;这顶戏冠瞧着是有些年头的,也无什么贵重的宝石,满是刺绣花样多,丝球流苏少许;只是精美的刺绣上围着一圈珍珠,到底也是精美贵气。

    七姑娘眼尖,瞧见一处刺绣上少了一颗珍珠,故抬起手指摸了摸。

    苏境祠见道:“自我入戏班起,它便一直跟着我了。”

    “一瞧便知你不是好主子,跟在身边许久,这都坏了也不给修补。”七姑娘道。

    苏境祠笑道:“人有岁月,物有时长,年久人会老,时长物会损。”

    七姑娘不喜听道理,将戏冠缓缓递给苏境祠道:“不及时止损,将来悔之不及。”

    话落,披在七姑娘身上的披风滑落;苏境祠下意识伸手抓住,两人瞬间靠近,相视心慌,不语。

    方才七姑娘这话里明显有话,苏境祠竟也一时不知如何答复,许是过于慌乱,脑里一片空白;苏境祠将披风给七姑娘披好,急急收了手;思虑小会,再次抬手轻轻接过七姑娘手中的戏冠。

    苏境祠望了一眼亭外,再回过头来说道:“月色暗了,我送姑娘回去吧?”

    七姑娘抓了抓披风点了点头,嗯的一声;苏境祠转身将戏冠放下,双手取下灯笼递给七姑娘。

    七姑娘双手接过;然这时,身上的披风再次滑落,这次苏境祠没能接住。一丝轻风吹过,苏境祠蹲下身捡起披风,将它叠好递到七姑娘手上,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卸下,欲给七姑娘披上。

    可拿到七姑娘目前,苏境祠却犹豫了。这时,七姑娘却说道:“我不嫌,公子也无冒犯...”

    话落,苏境祠这才笑了笑,将披风给七姑娘披上,绑好;两人之间仅隔一灯之距,气味奇妙。

    瞧着苏境祠有些慌乱模样,七姑娘暗里偷笑;苏境祠在前头领路,七姑娘紧紧跟之。

    途中,苏境祠一次也无别过头来瞧七姑娘,而七姑娘却一直盯着苏境祠看。因如此,七姑娘竟有些伤心失落;眼瞧四房院也快到了,待天亮,戏班子的所有人也将离府,以后怕不知何时能见。

    七姑娘愈想愈伤心,索性停了下来,看着苏境祠一人往前走着;瞧着地上灯笼的光逐渐暗下,七姑娘的影子也渐渐消失眼里,苏境祠这才停下。他知道七姑娘定有话要与他说,他,亦如此。

    “苏境祠...”七姑娘望着他:“日起后,你将去往何处?”

    苏境祠侧着身,望向七姑娘,回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那是什么地方?”七姑娘问。

    苏境祠喉结动了动,却无吱声。半响后说道:“云葵姑娘,境祠,送你回去歇息吧。”

    “你知道我名字!”七姑娘忍不住嘴角笑起,欢喜一会又道:“可我...”

    望着苏境祠,七姑娘握灯笼的手突紧紧握紧道:“苏境祠,你让我念满脑仁,如今困意全无,叫我如何歇息?”

    苏境祠惊愣的看着七姑娘,一时也忍不住别头羞笑。再看七姑娘时,苏境祠却收了笑,而后道:“多谢云葵姑娘挂怀,境祠不过一个戏子,怎配姑娘挂怀...”

    “为何不配?可是戏子做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是偷是抢,还是杀人放火了?”七姑娘一步一问,又道:“我瞧上的,没有配与不配之说...”

    七姑娘欲靠前去,苏境祠却退了步。七姑娘道:“戏子,也有志于科考,你与他人不同!”

    “嘶...”一声沙土滑落声传来,伴有一个男声。

    七姑娘下意识抬起手上灯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照了照,道:“那个不知死活的,竟敢听我墙风,快给我出来!”

    苏境祠下意识走到七姑娘身前,用身挡在她身前;不一会,从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里走出来一个人,七姑娘一脸惊住,道:“父...父亲?”

    可见,方才温衡定是摔了,这会走路都不利索。温衡盯着苏境祠看着,问七姑娘道:“半夜三更,一男一女,葵儿是想飞天了不是?”

    “半夜三更,父亲怎在此处...竟偷听女儿的墙脚...”七姑娘有些心虚,不敢看温衡。可见温衡不作声,一直盯着苏境祠看。七姑娘竟有些害怕。

    虽是心中有不舍,可更害怕温衡对苏境祠做什么,故让苏境祠离去;苏境祠这就请了退,温衡也无阻拦。

    温衡盯着苏境祠的背影看着,那眼神叫七姑娘瞧着有些发麻,故岔开话题说道:“父亲是来见大哥哥的吧?偷见?”

    一个偷字,险叫温衡挂不住脸,道:“我见他堂堂正正,何时需要偷?我又不是来见他...”

    七姑娘道:“那头是祖母的院子,不是去见大哥哥莫不是去见祖母?可祖母早已歇下,父亲,你连说谎都不会。”

    只见温衡冷哼一声,道:“念满脑仁,困意全无...”

    “父亲!你无赖,你说不过我!你!”七姑娘着急得跺脚。

    “谁还无年少过?只是你那些个姐姐都还未开窍,你倒先是...”温衡笑了笑,又冷下脸来说道:“他不合你。”

    “父亲又怎知他不合我了,合的很!”七姑娘跟在温衡身后走着。

    这时温衡侧过脸来道:“他的确不合你。身份不合,人不合,性格不合...都不合...”

    七姑娘听着满脸不悦,这会小跑到温衡身前,垫起脚尖对着温衡说道:“我说合就合,将来与我共度余生的人也只能是他!”七姑娘哼的一声,转身快步行去。

    半途,七姑娘又折返回来道:“我知父亲是偷偷去看大哥哥了!今夜之事,父亲的事我当不知,我的事父亲也当不知,就如此!”

    温衡嘴角一笑,点了点头,又道:“他不合你。”

    这下七姑娘是真的又气又伤心,是头也不回的回了院去。温衡确是欣慰一笑,道:“这脾气,果真有我三四...”

第一百九十八回 志在四方

    日起,钟知祈被请进老夫人屋。

    瞧着一脸虚青的钟知祈,老夫人心疼得上前去,捧着钟知祈的脸左右看着,哽咽道:“你这孙孙,当真要剐了老婆子我的心不是!这般好好过着不好,偏要搬离府去,如今春围不过数月,这般折腾又无人在旁照顾伺候,叫我如何能放心!可就不能待一切落定再决议此事去留?”

    “我那曾孙如今无母已够可怜,与你好生参详,给博哥儿寻个好继母,偏你还不愿,如今可还要因你失去父亲疼爱!锦儿与你相认不过数月,倘若知你罢亲离府,可又怎能安心在沈家过着日子?”说着,老夫人连连抽出一条巾帕捂了捂眼,又盯着钟知祈问道:“可是家内有叫你不如快的人?还是下边的人乱搅你的舌根?”

    只见钟知祈摇头道:“家人,上上下下皆待我很好。”

    老夫人听此更为着急,跺了跺脚问道:“那又是为何这般急着要搬离府去!莫不是因你父亲昨夜那些话,叫你连夜跪着也要离府!”

    也不给钟知祈回话,老夫人连道:“那不能够!”老夫人挺直腰,指着外头又道:“这混账衡儿虽是温家一家之主,可老婆子我可是他的老母!我要留下的人,他岂敢赶了!当真是他错言,我去撕烂他的嘴!”

    “母亲!”这会君母急急从外头进来,瞧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钟知祈,见他朝她作揖,君母点了点头;方才老夫人的话,君母也听去大半。

    见到君母,老夫人站直了腰,委屈得像个孩子般,一手拉过君母的手道:“碧霜啊,你可替我好好劝劝他!”

    君母看着钟知祈竟有些无奈,她也不是没劝过,只是钟知祈的决心确实难以劝动。君母安抚着老夫人,又招呼外边的人进屋里来,将钟知祈扶起落坐。

    “主君昨夜的话确实重了些,可不过是些气话罢,并非真意要赶祈哥儿走。”君母扶老夫人坐下,自个也落了坐,看着钟知祈,君母小心问道:“昨夜你父亲在旁,有些话我不敢直言,今日当着你祖母面我便说了。”

    “母亲请讲。”钟知祈一脸虚弱,作揖道。

    “你这般着急要走,想来非一时之想,只是巧着赶上昨夜提及立房一事,你便就此摆明了原有的想法,可是如此?”君母问。犹豫许久,钟知祈点头了。

    君母低了低头,小声问道:“你回温家不过短短数月,可与你那些弟弟妹妹倒是相处得融洽,并无什么不适不合...既如此还想离去,可是听了下边人嚼了什么舌根子...”

    “说了什么!”老夫人问。

    君母欲言又止。见此,老夫人很是着急说道:“君母有话直说便是!”

    “殊不知,谁才是温家长子...”话落,君母闭目不言。

    老夫人气得猛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何人!何处!何时嚼的舌根!”

    “老夫人当心身子啊!”卫妈妈急急从里屋,小跑出来,扶住老夫人。

    “吃着主家的饭拿着主家的钱,竟还嚼起主家的舌根!可是温府家事好做闲得慌!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无德蠢人竟说此话,去给我挨个挨个的问,挨个挨个的找!掀翻房顶也要给我找出来!”老夫人一手指着外头,一手捂着胸口,着实生气发抖。

    钟知祈同君母也小心护在老夫人身旁,生怕一会就这么气晕过去;老夫人就近落坐,手捶着胸口一脸艰苦。

    “大哥自然是我们温家长子!”这时,二哥儿温世倾同六姑娘一起来老夫人屋中。

    “母亲,咱府内何时有这般蠢材留着,可逮着了扔远了去,永不复用。那些爱嚼舌根的,周妈妈,你挨个的找,找着了,便将他们都拉来我院中,日日夜夜的跪在我院中嚼给我听,若嚼不来,便打断腿扔出府去!”六姑娘说。

    周妈妈应了是,连连带着几个女使便离院去。

    兄妹俩朝众人作揖后,二哥儿说道:“大哥怎能听这蠢言。”

    “倾儿,快些劝劝你大哥!”老夫人紧拉着二哥儿的手,神情可怜。

    温世倾安抚着老夫人,给递了盏茶,盯着老夫人喝下去后,温世倾小声道:“可不管将来谁做了家主,我们一家人都是同心的。”

    温世倾抬高了嗓子,对着外头说道:“祖母母亲仁慈,留嘴蠢之人一命,回头可叫我撞见了,那可得横着出我温府后门!”

    听着,院外女使纷纷底了底头。

    温世倾看着钟知祈,半响才道:“大哥哥当真想出去外头看看...便去吧,这家中还有我与四弟弟帮看着,大可放心。”

    听此,老夫人着急得坐不住,站起欲言又止,连看向君母;然,君母确是静静的看着。

    后,温世倾又说道:“可不管大哥哥去了何处,何处高就,姓钟也罢姓温也罢,我与弟弟妹妹都认你是大哥哥的。”

    听着,老夫人捂眼落坐,半响才道:“男儿志在四方...想去,便去吧...”

    话落,钟知祈跪在老夫人和君母面前,道:“知祈无孝,伤了祖母的心....母亲,承博,便拜托母亲了。”

    话落,钟知祈磕头,随后起身缓缓行去门处;君母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安抚着老夫人,看着钟知祈突喊道:“孩子!”

    见钟知祈回过头来,君母才道:“莫跑远去,外头并非当下所见的风平浪静...”

    老夫人哭着脸,急急走到钟知祈身前去,拉着他的手哽咽道:“又有何处能比京城好?待在京城还有温家,有你父亲母亲可护你左右...”

    钟知祈垂着头,眼神无力的看着老夫人紧握他的手,他揉了揉老夫人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温世倾,后道:“祖母莫忧心,知祈会照顾好自个,知祈也不跑远去,就待京城...”

    老夫人听此才见了笑,点头道:“好,好,不跑远去,待京城好,可时常来陪陪老婆子我,好...”老夫人抬手抹了抹泪水,另一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钟知祈。

    半响,老夫人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来;见着钟知祈朝他们作揖后便离去,老夫人又泪如雨下,竟将屋里头的人都赶回。

    君母嘱咐院里几个妈妈照看好老夫人后,便带着那两兄妹离了老夫人院;待人都离了院,老夫人才急急召唤来院里一个相对机灵的妈妈来,说道:“你替我去寻个厉害的,就跟祈哥儿身护他,以后,你便也常跟在祈哥儿身旁,一旦有何事,立即回来报我!”

    那妈妈领了命,作揖离去。老夫人又让卫妈妈去取出地契来;老夫人擦干泪,捧着一箱地契坐床上;她急急打开箱子,一手指在舌头上抹了抹,便一张一张翻了起来。

    仔细寻了好久才找到满意,老夫人将这张抽了出来连递给卫妈妈道:“这落我去瞧过的,甚好,人烟多却不吵闹,三房两院,小是小了些,可住祈哥儿一人也是够的,将来倘若他科举高中,不怕没得大院子住。快些送去!”

    卫妈妈拿着地契,半响问道:“老夫人,这,我怎给祈哥儿呀?”

    老夫人想了想,道:“赶在祈哥儿离府前给他,倘若他敢拒,便说,他可是不认老婆子我这祖母了!”

    卫妈妈听着点了点头,将地契叠好放入自个荷包中便急急出门去了。

第一百九十九回 敝帚千金

    王府。

    一阵嬉笑声落下,堂内众姑娘纷纷盯着坐堂上的老王妃;只见她拿起五姑娘方制的香丸,看了看又闻了闻,道:“这香甚好!”

    坐于老王妃左处,次于世子妃后落的世子侧妃这时问道:“云莲姑娘今日制的什么香?”

    五姑娘回道:“此香丸名为十香丸。”

    “十香丸...当年还在应天府时,宫内皇妃省亲,便曾赠我香丸,其中便有此叫十香丸的。”老王妃揣摩着香丸,神情忧伤道:“自娘娘去了,再无闻此香...”

    五姑娘一怔,连连屈膝低头道:“大王妃恕罪,是云莲不明事,竟叫大王妃伤心。”

    老王妃小心将香丸放了回去,拉起五姑娘的手道:“我不曾怪你,起来。”

    “不过一时忆起旧事感怀罢了,不曾怪罪于你。倒也是欢喜事,我亦多年无用此香,如今用上,竟也别有一番滋味。”老王妃道。

    世子妃正想说合几句,奈何被世子侧妃抢了话,道:“莲姑娘当真手巧,这香妾仅是听闻还不曾见过呢,不曾想姑娘还会制!今日借了大王妃的福,妾是瞧过了也闻过了。可怪不得世子爷欣赏莲姑娘呢!”

    话落,五姑娘脸僵住了;世子妃也暗下脸来,众人瞧了瞧也不敢言语;倒是老王妃笑道:“世子还识得云莲呢?”

    “回大王妃,是呢!世子爷可常在妾耳边说云莲姑娘的好,可是十句九句不离的,妾可快要成嫉妒婆了。世子爷还说要妾学云莲姑娘的本事呢!可瞧,咱世子爷可喜欢云莲姑娘呢!”世子侧妃毫无顾忌的一通说,听得世子妃面黑如土。

    五姑娘害怕的连连低头,一时也不知如何为自己脱身;只见世子妃盯着五姑娘看了看,又别着脸回来世子侧妃的话,道:“可不说世子爷向来惜才,云莲姑娘如此手巧,便是我也是喜欢得紧,世子爷欣赏她也不足为怪。只是,此技也需天赋,妹妹怕是请再好的制香师傅学习,恐也难与云莲姑娘一比。”

    五姑娘屈膝答谢世子妃赞言道:“世子妃抬举云莲了。”

    听着,世子妃拿起手帕点了点嘴,点头回了五姑娘;这会世子侧妃起身到五姑娘身旁,牵着她的手笑道:“如今怎还需去外头找什么好师傅,这不,最好的师傅就在妾跟旁,云莲姑娘便是最好的师傅。”

    听着,五姑娘摇了摇头,还未开口,世子侧妃又道;“昨日世子爷同妾说,一朝扑鼻流连忘返,说是很喜欢云莲姑娘身上的香,不知姑娘可愿教学?”

    这会老王妃插嘴笑道:“昨日是玩一块去了?”

    话落,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五姑娘连连回道:“回大王妃,昨日云莲同湘阳郡主于假山闲谈,下山时不慎脚滑险摔落山下,正巧着世子来了假山,扶了云莲一把...”

    老王妃笑了笑,又问:“可摔落了?”

    五姑娘摇了摇头,便不敢言语了。一旁世子侧妃看了看,阴阳怪气道:“世子爷倒是少去假山的,昨日竟然去了,果然巧。”

    老王妃笑了笑,道:“你这丫头有话不妨直说罢了,何需绕着弯。便说世子冲着云莲去又何妨!”

    “大王妃果然明人,妾身都还未说明...坦若姑娘能留府做世子三房,必是美事一桩!不说全了世子一时痴情,更是能留下陪大王妃身旁!说出去,姑娘尽显福气!”说着,世子侧妃拍了拍五姑娘的手,又捂嘴笑了笑,满意的回了座;看了一眼前头黑着脸的世子妃,一时竟有些得意。

    老王妃听着乐;五姑娘更加心慌无措,连连看向世子妃;只见,那双平静又深暗的眼神竟叫人心慌。

    五姑娘走到世子妃跟前去,屈膝作揖道:“昨日云莲所用之香乃世子妃赠送,同世子妃所用之香一同,世子对此香如此着迷,可见世子对世子妃情之深切。”说着,五姑娘连将腰间荷包扯下,双手递给世子妃,道:“如此,云莲又怎好再同世子妃用同一香包,望世子妃不嫌,此香包还恳求世子妃收回。”

    世子妃听得是一脸愣愣的,可很快也反应过来,抬手接过荷包,道:“不曾想,一个荷包竟给云莲姑娘带来困扰,既如此,那我便收回了。”拿在手中,世子妃轻闻了闻,她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香能叫世子如此着迷。

    见此,众人也瞧不出真假,故堂上无人言语;可世子侧妃又怎能心甘;只见她速起身,伸手直接拿过那个香包,放鼻前闻了闻,道:“妹妹闻过姐姐身上的香,可这香,倒真未闻过。”

    世子妃镇定自若,一手夺过香包道:“你未闻过的香可多着呢。”

    世子侧妃说不过,一脸不悦回来座;五姑娘见此才松了口气;此事便就此静声过了。

    半柱香后,众人一齐离开老王妃院子;世子妃行于前头,众人在后,待到院外,众人才作揖离去。

    世子侧妃同世子妃一路;路中,世子侧妃打量着世子妃手上的香包,后道:“姐姐可否将这香包赠给妾?即是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怎又能配得上姐姐?”

    世子妃淡淡道:“这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自然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妹妹要什么香包没有,只得在世子跟前哭上一哭,可不无变成有了?妹妹向来眼高于顶,怎会瞧上我手中这个被她人用过的香包?”

    世子侧妃脸僵了僵,连笑道:“姐姐的东西最是好,便是这敝帚,可妹妹同视若千金...”

    话未落,世子妃将香包拆开来,手两指捏住香包底,将香包里的香料全倒入左旁小水池内;世子侧妃见此瞬间黑了脸,也来不及拦住。

    后,世子妃将香包塞到世子侧妃手中,笑脸柔美,轻声细语道:“敝帚千金难得可贵,妹妹既喜欢这香包,那便拿去吧。这里头的香料久之化沫,细长粉虫,可一一给你倒干净了,不必谢。”

    世子妃抬手遮了遮眼,道:“日中烈下,即白成黑。妹妹留步吧。”

    话落,旁人作揖送世子妃回;眼看池中香料沉的沉散的散,世子侧妃七不过,狠将香包一并扔下,道:“得不得,毁之。果真是她。”

    “侧妃,可要还捡回来?”身旁贴身女使问。

    “池不见底,你是要给我下去捞吗?区区一个荷包,还不至于要我身边人一条命。竟都毁了,可都得不到,也罢。世子终究无心于她,她便是有这香包又能如何呢?”说着,世子侧妃心情甚佳,笑着回了院。

第二百回 茶鱼有话

    申时,落细雨。

    钟知祈提一布包裹,弃车乘船,游于京内河上。被雨打湿的木船颜色深了几许。雨水漫漫,滴落于河水上嘀嗒做晌。

    钟知祈坐于小船内,眼神游离暗殇几许,隐约中,好似听见了什么呼唤声;他抬眼望向船外,只见左侧岸上,小跑着一个郎君,着实眼熟。

    钟知祈起身撑伞,行于船头立住;这才见得那岸上追赶着小船的人,竟是姜叙。

    “叙弟!”钟知祈唤了一声,连叫船夫随处靠岸,这会姜叙气喘吁吁的也在岸边停下;可此处无石梯可上下,只得上下相望言谈。

    “叙弟怎来了!”钟知祈说。

    “若非我今日前往温府寻你,且不知知兄可也要弃我而去?”说着,姜叙一跃而下,钟知祈速速扔去雨伞扶住姜叙;船狠狠晃了起来,船后的船夫跌坐于船尾,好在船后面缓了下来,没翻过去。

    凉复也在此刻才追赶而来,见得自家公子无事才呼了口气,道:“公子,雨遮!”

    说着,凉复将雨伞扔给姜叙,姜叙稳稳接住,撑开后往钟知祈身旁靠去;一船一人,凉复行于岸上跟随。

    “也不怕连累我跌入河中。”钟知祈语气带有一丝调侃。

    只见姜叙笑了笑,道:“我瞧知兄一副未睡醒模样,落入也好,清醒清醒。”

    钟知祈低头不语,望着自己的脚,见那细小雨水滴落在鞋上又浸入鞋中;再抬头看落雨,道:“昨夜向我祖母请罪,跪了一夜。”

    只见姜叙冷冷一笑,道:“原来知兄是知道错的,怎到我这,也不跪跪请罪?”

    钟知祈撇了一眼,冷笑一声便入坐船内,又道:“叙弟若是天上仙明,我不止跪你,我且还日日燃香,叫你香火呛鼻。”

    到此,两人会心一笑;姜叙捏着伞的一头往船头上放,只身也入了船内落坐。

    “京郊外半里处,有一座小山,山内深处有一落庄子,此河可通往,如今那里归了我,知兄就到我那扎脚吧。”姜叙说。

    钟知祈原要拒了,姜叙连道:“可非白住,我那庄子处于山深处,四周森林深夜可怖,且落花落叶又多,不好打扫,那边向来也无下人去打扰,故要知兄替我打扫。”

    钟知祈听着笑了摇摇头,道:“叙弟有心安排,我怎好坏了你的情。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此也好,他也无须去寻落脚处,虽老夫人给了一处院落,可他却无想动用。

    聊了一路,雨也渐大,待船靠岸,姜叙同钟知祈同撑一把伞下船;姜叙掏出银子打发了船夫,随后便同钟知祈往山里走去。

    到此已近黄昏时,落雨天阴暗,山林路四处云雾弥漫,满地落花枯叶;过了竹林可见一石桥,桥下小溪清澈见底,水声荡漾;

    眼望四处古树围绕,绿叶森森,桥上一枯树错横生长而过;桥前石路左侧有一石阶,上了石阶便是庄子木门,木门上两处还悬挂着两盏不亮的灯笼,灯笼上的‘净尘’二字也是着实抢眼。

    身处于此如同与世隔绝,消去城内繁华,这里竟显孤寂。

    二人正上石阶,方推开门去,一个燕巢从顶掉落,沙土与草洒落一地;两人倒是没有被吓到,却是不约而同的弯下腰伸手去翻了翻,还好无鸟蛋。

    “还好无鸟蛋。”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姜叙熟门熟路的朝里门走去,推开门,在里边拿出来一副扫帚;钟知祈将包裹递给姜叙,转手接过姜叙手中的扫帚,过程无二话,好似两人已长居一起一般...

    入厅,钟知祈左右瞧了瞧;这里相对简陋,清一色檀木桌椅;小厅左侧内摆放一条精雕香案,算是这厅内的独一精美物;只见香案上还供奉着一个牌位,走近瞧才见上头字;原来供奉的是姜叙的生母,李芙娟李娘子。

    钟知祈从香案上取下三支香,在火烛上沾火燃香,于牌位前敬拜。

    姜叙后头也进来了,他看了一眼,将厅内的所有窗户打开来,再到李娘子牌前燃香叩拜。

    “这个庄子是我母亲生前,他给的,我母亲还从未来过此处,如今归了我。除了你,便就我、凉复还有他知。”姜叙从一旁的木柜里取出木炭,从桌脚下挪出来一个火炉,见木炭倒入火炉内。

    钟知祈瞧见厅内的一张桌上有个水壶,拿起便去庄内的小井打水;这会姜叙也将火炉抬到庄内,并将火给起了,拿着扇子边扇边说道:“别瞧这就一个厅,两个房,一个天井,所谓眼见不为实,从庄子外绕另小路走,可到此庄子的另外一头,此处为山顶,那头为山间,被森树所绕,无人能寻得,那头单大厅便有两,房七间,柴房后厨各一间,便是将来知兄在此成新家,也是够住的。”说着,姜叙笑着看钟知祈,眼里话里有他意。

    钟知祈打了一桶水上来,只见桶内井水清澈无比,清晰可见桶底;小心装满壶后,将壶放于火炉上烧水。钟知祈看了一眼姜叙,回道:“叙弟这算盘珠子都弹到我脸上了,我这么一个俊俏郎君来给你当下手还嫌不够?”

    听此,姜叙哈的一声笑,道:“果真温府乃锁你牢笼,如今离开来,这人倒是更自知了。”姜叙从厅内搬来小木凳,坐于火炉旁看火。

    钟知祈见此嘴角一笑,这也是他头次见得姜叙有如此朴素一面,道:“果真姜府乃锁你牢笼,如今离开来,这人倒是更朴实了。”

    “人相同,人又不相同。人真实,人也不完全真实。如此生活,才是我姜叙最真实的样子...”说着,姜叙嘴角一笑,道:“知兄也是福气,竟可亲眼瞧见我这副模样。”

    听此,钟知祈笑道:“可不是托了姜公子的福。”

    “姜公子...”念叨着,姜叙苦笑着脸,又道:“在外姜公子,可在知兄面前,叙便只是叙,也仅想做叙...”

    钟知祈一手搭姜叙肩上说道:“我明叙弟苦处,在阿兄跟前,叙弟便放心做叙,你只是叙!而我,也非官家子弟,仅是知祈,乃叙弟结拜的知兄。”

    ......

    入夜,姜叙不知去何处打来六条不怎么大却有点肥的鱼来;钟知祈在庄内已扎好火堆等着烤鱼。

    “还当真有!”钟知祈笑嘻嘻的接过鱼,熟练的给插上竹签。

    “知兄想吃鱼,哪怕得翻个几座山,叙弟也给你抓来!”姜叙笑了笑,落坐于钟知祈身旁的石头上,双手摆放在膝盖道:“这几尾鱼虽是小了些,但够肥!”

    火光晃晃,照得两个郎君面红耳赤,有小点火苗乱喷射,发出嗲嗲声。

    “这头还有河流?”钟知祈问。

    姜叙指了指庄子东处的林里道:“延着壁走,过了这林子便可瞧见一个深山湖,下个坡就到了。”

    两人静了半会,鱼也烤得焦黄;鱼熟了,两人配茶享用;茶鱼有话,今夜就如此过了。

第二百零一回 寸阴是惜

    翌日,天落绵绵细雨,暖日带丝轻柔微风。

    今日王府老王妃携湘阳郡主等夫人一齐进宫面见皇后娘娘,需待宫门下钥前才回王府,故王府内的官府姑娘们今日皆可回府一日。

    寒露兴高采烈的跟在五姑娘身旁给撑着伞,这会来到王府侧门处,正要坐马车回温府;这前脚才落了石阶,后脚晋安子爵杨府的二姑娘杨妙芳便喊五姑娘说道:“温家妹妹也回去啊?”

    话落,五姑娘转过身来,只见走在杨妙芳身前的还有宁国公府的三姑娘余曼姬,是前几日才入王府来的。

    姑娘几个互相行了揖礼,只见余曼姬温柔的笑着,无开口说什么话,倒是身后的杨妙芳,瞧她眼色并不友善;她虽只是子爵府的姑娘,可贵在嫡出,又比五姑娘要大一岁,这也是她为何敢在五姑娘面前摆谱的原因。

    杨妙芳生得貌美,身姿窈窕,不过性格较为冷淡,嫉妒心更为重,只是擅长伪装,知她的人,暗里都说她人面兽心。她与余姑娘并肩站着,道:“可还以为这王府的人都随大王妃进宫去了,没想方才我在后头竟瞧见了世子!”杨妙芳拿起手帕捂了捂嘴,小声道:“可见他也朝这边走来了...”杨妙芳回头望了望王府里头,却不见世子身影,这会小声嘀咕道:“奇了怪,莫不是我瞧错了眼...”

    “听闻世子青睐温家妹妹可是真?莫不是今日世子无进宫是为了温家妹妹?”杨妙芳一副看戏模样盯着五姑娘。

    五姑娘连摇头道:“杨家姐姐慎言!这又是何处听来的,无有的事...”

    杨妙芳嘴角一笑,道:“温家妹妹不必惊慌,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也是好事不是!如今你是庶出,在这受人冷眼,若能得世子青睐,放眼京城,谁不高看你一眼!温家妹妹,可要懂得寸阴是惜啊!”

    说此,余曼姬朝五姑娘微微点头,示意她要离开;可见余姑娘要上马车去,杨妙芳也急着跟上,喊道:“余姑娘,可莫误会,我并非在说你!”

    余姑娘最后被杨妙芳拽住,停了下来;杨妙芳连道:“余姑娘便是庶出又如此!姑娘可是国公府的姑娘,怎能与他人相比...我虽嫡出,可我父亲官位小,温家妹妹虽庶出,却是伯爵府的姑娘,如此看来,我与温家妹妹多少相似,不过不忍她受欺罢,这才多嘴!不知竟冒犯了姑娘你...”

    “杨家姑娘多心了,我不过想快些回府罢了。”余曼姬歪着头看向五姑娘,道:“云莲姑娘也快些回府吧,这天一会该是要落大雨了,到时可不好走了。”

    五姑娘连连屈膝答谢,头也不回的赶上车去;余曼姬看向杨妙芳,问道:“杨家姑娘还不回吗?”

    杨妙芳尴尬一笑,道:“回。”话落,姑娘们也都上车去了。

    车内,寒露气得咬牙,道:“杨家姑娘怎这般说话,竟为难姑娘你!不过一个子爵嫡出,有何好在姑娘面前得意,可真叫人恶心,方才我的巴掌险没赏给她了!若不是有余姑娘心好替我们解了围,且不知还要说些什么话来,这要叫府内那些人听见,可不是害了姑娘吗!”

    只见五姑娘别过头望着窗外不支声,寒露心疼问道:“姑娘可是委屈了?”

    五姑娘回过头来笑了笑,道:“一会可算能见着祖母姨娘她们了。”

    寒露握住五姑娘的手揉了揉,道:“姨娘若见着五姑娘,准又哭花脸了!”

    温府。

    这马车还未到府门口,眼尖的小厮彩头便望到街上的马车,一看那寒露坐车前,彩头连指着马车喊道:“那不是寒露姑娘吗!难道是五姑娘回来了?五姑娘回来了!五姑娘回来了!”

    门处另一个看门小厮添彩顺着彩头指的方向望去,瞬间也高兴坏了。可不说,这五姑娘待谁都一样好,这般许久不见,自然高兴得很,这会一时也不知该谁留下看门谁进府内通报了;彩头添彩连跑到石阶旁去,垫着脚望马车;只见马车前的寒露朝他们招了招手,看她笑得如此开心,彩头添彩便确定是五姑娘回来了!

    “五姑娘回来了!五姑娘回来了!”彩头推着添彩进府内去报,从大门而入,一路喊到后院前,再由后院管院妈妈分派各小院女使进里屋通报。

    姑娘几个正在后院方亭闲乐,正巧孟家两个姑娘也来;这会院外的喊声突传来,嬉闹中,七姑娘大声说道:“姐姐们听!”

    姑娘们纷纷静了下来;这一听先是一愣,再听则是欣喜!七姑娘笑开了嘴,道:“是五姐姐回来了!”

    “五妹妹回来了!”三姑娘这会也顾不上手中玩具珍贵,连往地上扔去,带头穿好鞋提裙摆跑去,其他姑娘在后头跟去;这通报女使还未出现方亭,亭内便仅剩几个同样兴高采烈的女使了。

    都知三姑娘爱穿宽鞋,这不,鞋是又掉了出来,正停下欲穿上再跑,可后面的几个姑娘这会纷纷撞了上来,虽说三姑娘力气大,可也顶不住这几个姑娘一齐撞上来,故而几个姑娘是摔倒的摔倒,没站稳的被女使扶住。

    二姨娘这会正要来后院方亭寻姑娘们一齐玩乐,这一见,惊得连连小跑过来,边跑边道:“你们这几个祖宗,贼人逃跑都不见有这般着急!”

    本身爱美的六姑娘压在三姑娘的一侧身上,瞧着裙摆已然沾上许多泥土,六姑娘抱怨道:“三姐姐你怎么突然停下了!”

    “好妹妹,是姐姐鞋掉了!”三姑娘屁股摔得生疼,还是二姨娘身边的向妈妈和小满给搀起来的。

    “我这衣裳可是今日新穿,这都脏了...哎呀,我发髻也乱了!”六姑娘欲哭无泪:“这下好了,方才着急见人,现是见不得人了...”

    “地上凉都快些起来!”二姨娘打量了姑娘们一眼,见着都无事只是衣衫脏了,这会语气平缓道:“可都回屋里头换身干净的衣衫再去见云莲不迟!”

    几个女使连将摔倒的姑娘们拉起来,蹲下身给姑娘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可地面今早落过雨了,这会沾泥土的地方也是湿哒哒的,拍是拍不掉了。

    六姑娘一脸委屈,先是回屋里换干净衣衫去了;七姑娘着急见五姑娘,这会是无心思换了,领着两个没有摔倒的孟家表姐先去了老夫人院子;三姑娘不换是不行的,毕竟整个后背可都沾满了湿土。

    二姨娘瞧着地上被坐扁的绣花鞋,一气之下,竟伸手给捡了起来又给扔远了去;三姑娘一脸惊惊的,待反应过来,正要去捡,谁料二姨娘跑在了前头,反手又是一扔,这下直接扔池里去了。

    三姑娘的话卡在口中说不出,连撩起裙摆看了看脚上剩余的一只鞋,这一看才松了口气,好在不是那双鞋。三姑娘也赌气,将脚下鞋脱了出来,反手也给扔进池内;这一看,二姨娘忍不住笑了。

    待二姨娘和三姑娘都离开此院,后头便来了两个打捞的女使,这池乃她们打理区域,若不及时打捞,鞋子则会沉入池底,届时打捞是难上加难。再是君母每年都会检查四处干净,可不能待到她眼前再捞旧物,且不说会被罚工钱,还能否在府内当值是另说了。

第二百零二回 胆可包天

    七姑娘和孟家两位表姐已到老夫人院里,却还不见五姑娘到来;七姑娘依附在老夫人跟旁;老夫人宠溺的笑了笑,拿了一块蜜饯喂七姑娘嘴里,道:“可是着急见莲儿给摔的?”

    七姑娘看了一眼裙摆,点了点头无回话。老夫人抬手指了指身旁女使道:“去给姑娘取身干净衣衫来。”那女使屈膝领命,这便去了。

    “莲儿可来了?母亲。今早巧着吩咐后厨给煲了红枣莲子汤,一会正好可食!”君母手抱着小承博,给老夫人请安后便落坐老夫人身旁。姑娘们纷纷起身作揖。

    老夫人见着小承博,那眼睛都亮了;可瞧着承博的眼眶湿哒哒的,便问君母道:“哭过了,可是闹腾了?”

    君母歪着头看了一眼,拿起手帕给承博擦了擦眼角,道:“母亲不知,这小承博人小劲大,胆可包天!竟敢伸手揪主君的头毛!若不是主君不留胡须,不然,可早给这博哥儿给拔光了都!”说到这,君母已然忍不住捂嘴笑了笑,又道:“这主君一疼,吼了几声,这博哥儿便给吓哭了!”

    “可小心你祖父未老先掉光了毛!”老夫人拍着手逗着承博。

    这会三姑娘六姑娘来了;方才走得急,君母也无注意到六姑娘不在屋内,正想着问,五姑娘便来了。

    姑娘几个见到纷纷迎了上去,七姑娘落泪道:“好姐姐,可想你了!”五姑娘摸了摸七姑娘的发髻,便到屋里给老夫人君母请了安,后一齐落坐。

    老夫人给挪了位,要五姑娘挨着她坐;老夫人上下打量着,许久才笑道:“瞧着该是有好好吃饭的。”

    君母正要插上几句话,这会外头四姨娘便哭着来了;她脚步轻盈又快,后在老夫人门外愣住停了下来,眼瞧是五姑娘果然不错,后速速进屋给老夫人请安,得了允,四姨娘才站直了身,可不敢将五姑娘从老夫人身边拉开,故站着,眼巴巴的看着。

    五姑娘见此连连扑了上去,两人无声落泪;四姨娘左右打量着五姑娘,哽咽道:“怎瞧着瘦了不少?”四姨娘手拿巾帕给五姑娘擦泪,道:“方才听那通报的说莲儿回来了,可还以为是我听岔了,没想莲儿真的回来了!上次寒露来也不见你一起回来...”

    去取衣衫的女使这会进来了;老夫人身边的卫妈妈瞧见,摆手让其先站一旁等候。

    “难得回府,可是要住几日再走?”老夫人这会问道。

    五姑娘啜泣着,这会缓了缓,道:“宫门下钥前,老王妃便回府,外府姑娘们便得回去了...”

    听此,四姨娘又委屈落泪了,可又不敢哭,毕竟这是老夫人院子;七姑娘上前来道:“她老王妃何时回王府干五姐姐何事,多的是有人伺候她!”

    “就是。”六姑娘小声嘀咕。

    听此,君母连制止道:“老王妃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你们两个,这话要叫外头人听见可还了得!且不知你们父亲的官得做多大,才能保你们姐俩不被这两张嘴陷害!”

    六姑娘道:“母亲可太过谨慎了些,自己家里头还怕什么听见,莫不是长耳仙子在老王妃家中不成!父亲堂堂伯爷,还容府内下人到处嚼舌根子!便就是我,我也不允!”

    “你...”君母被堵得哑口无言。

    “妹妹不舍姐姐,说几句倒是真,只是不该意气用事,凡是遇得高权者要懂得忍,该理智。将来出阁要被受委屈,你们母亲可无法这般说教你们时刻护着你们。”老夫人看着周妈妈说道:“红枣莲子汤可端上来给姑娘们吃甜了。”

    “是,老夫人。”说着,周妈妈便去了。

    老夫人打量了一眼四姨娘,后道:“你也留下用甜食吧。”

    四姨娘受宠若惊愣了一愣,连屈膝答谢老夫人,眼角的泪这会也擦净了。

    几个女使给老夫人姑娘们端来净手工具,后再由几个女使给上红枣莲子汤;小承博被奶妈子抱着,仔细给喂甜汤喝,甜汤果真甜,小承博都乐得笑呵呵了。

    好一会,堂家两位嫂嫂闻声前来,屋内大家互相行了揖礼;老夫人给两位孙媳也上了红枣莲子汤。

    堂大嫂嫂打量着五姑娘,问道:“五妹妹年后便可回府来了吧?”

    五姑娘抬头愣了一愣,又摇头道:“莲儿不知...”

    堂二嫂嫂说道:“这门客留府该有期限才是,少说一年半载,五妹妹怎会不知呢?”

    五姑娘低头思虑,身后寒露却插嘴道:“二娘子,可不是我们姑娘不知,只是那日在寺,老王妃便说,将来要为我们姑娘定一门亲,让我们姑娘风风光光出嫁!”

    五姑娘听着娇羞,脸一下红了;屋内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堂二嫂嫂捂嘴笑道:“原来是如此。”

    四姨娘听此,心里头竟有些欣喜,毕竟是老王妃给择亲,单说出去也是有脸面的。

    “大王妃当真疼爱五姐儿,这历年门客,大王妃亲自赐婚的可不多。”君母说道。

    “什么,三姐姐要被赐婚?”门外突传来四哥儿的声音;听着,屋里头的人纷纷安静下来;这会四哥儿牵着小郎君进屋里来作揖请安,八哥儿直接往老夫人怀里扑去。

    瞧着三姑娘一口红枣喷了出来,大家纷纷静静的看着。四哥儿站在老夫人身前,歪着头看向右后坐着的三姑娘道:“方才听见什么赐婚,三姐姐要被赐婚了?”

    三姑娘一脸红透,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四郎君说道:“四弟弟这耳朵怕不是要我亲自给你医治?”

    四哥儿回头看着其他人,一脸呆滞道:“莫不是,我听错了?”

    话落,屋里头的人突然哄堂大笑起来,连着小承博都被吓到了。

    五姑娘捂嘴轻笑,只见四哥儿朝五姑娘眨了眼,五姑娘还点头回应了。果然,四郎君还是知晓五姑娘最是脸皮薄,这是替她解围来的。

    八哥儿这会插嘴道:“四哥哥竟拿三姐姐给五姐姐解围,三姐姐当真是白疼了你!”

    听此,众人再次大笑;三姑娘对着八哥儿说道:“好八弟,三姐姐没白疼你!”

    四哥儿落坐老夫人身旁,道:“也不怪我听岔,如今家中就三姐姐及笄。”

    只见三姑娘那一双要杀了四郎君的眼睛就差没盯出来。四哥儿笑道:“好在听岔了,好在没赐婚...”

    “四弟弟这话明显有话,不妨直说?”堂大嫂嫂说道。

    四哥儿瞧了三姑娘一眼,连摇头道:“算了算了,回头三姐姐要给我医治嘴巴了。”

    众人再次笑了起来,还未等老夫人追问,八哥儿便说道:“祖母,三姐姐要被赐婚了,那子青哥哥不就没了新妇?”

    三姑娘直接被呛得狼狈,众人纷纷捂嘴偷笑;老夫人一脸愣愣,问道:“你三姐姐被赐婚,关你子青哥哥何事?”

    三姑娘连抢道:“八弟弟,大姐姐给我的那些蜜饯我屋里还有很多,你吃不吃?”

    一听是大姑娘的蜜饯,八郎君连连点头;一会又抬手捂嘴,知晓不能再说话了,否则就吃不到大姑娘给的蜜饯了。

    老夫人扫了一眼屋内的人,瞧她们神色,好似知晓了什么却又不确定;老夫人看了一眼卫妈妈,只见她也摇了摇头;三姑娘连将碗里剩下的两口甜汤喝尽,这会假借有事离开;老夫人将目光移到孟家两姐妹身上,只见她们也埋头苦干了起来。

    老夫人这下是明白了,心里头暗乐着,还看了一眼君母;只见君母偷笑着朝老夫人点了点头;老夫人心里明确了,可脸上却假装不乐,道:“果然是老了,你们后生的事我都不能知晓了...”

第二百零三回 慷慨仁爱

    近黄昏,五姑娘回王府,孟家姐妹同一时刻回孟府。

    这会王府侧门前已停满各府的马车,瞧着车拉不到里边了,五姑娘只得先下车再步行往里。

    一同到王府的还有几个不相识的姑娘,她们纷纷点头为礼,少许高傲的仅是目视了一眼便别头行去,各自回了院子。

    五姑娘望了一眼来时的路,不舍一时涌上心头,眼眶瞬间湿润。寒露瞧了一眼,搀扶五姑娘的手紧了紧,小声道:“姑娘,莫伤心了,被瞧见可不好...”

    五姑娘抬手点了点眼角,笑道:“无事,不过沙子入了眼罢。”

    才入门去,世子竟从左处走了过来;五姑娘被惊得连退了两步,左右瞧着无人,这才缓过神来对世子作揖。

    世子伸手欲要扶五姑娘,却被五姑娘躲开;世子看着扶空的手,心里空落落,垂眼看着手说道:“莲姑娘就这么怕我吗?”

    五姑娘低着头不敢抬起,身旁寒露也是倒捏把汗。

    “我与你家姑娘有话要说,你也要在此听?”世子看着五姑娘,对身旁寒露说。

    寒露犹豫了一番,不得不退到一旁去;五姑娘越发不敢单独面对,且这里随时都有人行来,被人瞧见,岂不是麻烦。

    五姑娘欲要走,可世子却紧紧拉住她的手,五姑娘急急挣扎,半天才将挣脱开世子的手。五姑娘被吓得眼泪就差没流出来了。

    “你就这么怕我?就这么想躲着我?我可是那食人兽会吃了你不成?”世子伤心的盯着五姑娘。

    “可知我在这里坐等了你一天?”世子将手背到后边去,又道:“今日本该进宫去,可我想着见你,便假借身体不适推拒了,谁知,你们都离了府...”

    瞧着五姑娘不敢抬头看他,世子有些失落,又道:“原想同你一起去温府,可想了想,好似温府,我就只识你一人...陪你不成,我就在此等你好了。这好不容易把你等来了,你却不搭理我...”

    “莲姑娘,你搭理我好不好!”世子就差没忍住上手,可还是忍了忍放下手来。

    “也罢,知你怕流言蜚语,这才躲着我远离我...”世子想了想,在原地走了走,后笑道:“若你成为我的侧妃,可就不怕了?”

    五姑娘吓得连连抬头看着世子,又急急低下头来;见此,世子却误以为五姑娘是默许了他的话,笑道:“果真如此!...晚些时刻我祖母回府来,我便向她提要你可成!”

    “世子!不要...”五姑娘摇着头,吓得落泪道:“云莲还小,还不能...出阁...”

    世子脸色一时伤心下来,可见五姑娘哭了,世子也有些慌乱,连道:“莫哭莫哭,好好好,不提了,我不提了!”世子想了想,又道:“待你及笄!待你及笄我再向祖母提要你可好?你可千万要等我,可好?”

    五姑娘生怕说了不好会刺激世子,万一就此世子急急去提,那她可再无回头路了。正当五姑娘烦忧时,听见门外有马车停靠的声音,想是来了外府姑娘。

    五姑娘心慌意乱的,生怕被瞧见,这会也不知如何回应世子的话才能叫世子不再纠缠。想了想,五姑娘对着世子屈膝作揖道:“世子,婚姻非儿戏,且云莲尚小,也做不得主。云莲更不想如此草草应了世子,如此既是辜负世子真心,对云莲也是儿戏之谈...”

    五姑娘踉跄了一步,一脸不适的神情叫世子忧心,因而世子也无再提娶她一事,只顾着忧心五姑娘。

    五姑娘拒绝世子的搀扶,道:“世子,许是我久不乘车,一时胸口竟有些闷,喘息不来,云莲想去歇息片刻,便失陪了。”

    世子急急应好,对寒露纷纷一通,便目送五姑娘离开。见此,世子说道:“久不乘车便如此不适,这身体该是多虚弱,这温伯爷这般穷?”

    世子的贴身跟从凑前来,道:“小的倒听闻这温家二老爷是个富商,年中温家大姑娘出嫁沈府,单那二老爷便给了惊人的嫁妆陪嫁,更不提温伯爷了。”

    “这般...那莲姑娘的身子可太过虚弱了。纵然他们温家有钱,可西域进贡的珍贵药品可不是有钱便能得到的。”世子对那贴身跟从说道:“去,将我那院里的珍品,挑些莲姑娘能用的,不,通通都送去,再吩咐下边的人仔细给熬好,叮嘱莲姑娘食下。”

    “这...”贴身跟从犹豫着不敢走,道:“世子爷那院里的珍品多到一房都放不下了,这要全送过去...要是被世子妃她们知晓了,可...”

    “还是你思虑周到..”世子想了想,又道:“那便挑一些能补的,能吃的给送去!都送去!”

    贴身跟从犹犹豫豫,最后领了命;世子见他走得甚慢,故抬脚朝他屁股一踢,那跟从吓得连连跑了起来。

    不一会,流水一般的补品便都送到五姑娘屋里,因此引来围观者无数。

    五姑娘站于门处愣愣的看着。这会东西也都摆放好,世子的跟从上前来道:“世子爷瞧温姑娘身子虚弱,这些都是我们世子爷的心意,请姑娘收下。”跟从往前凑了凑,小声道:“那红木盒里的,世子爷最为珍爱,如今割舍,可见我们世子爷对姑娘的看重,姑娘可要斟酌。”

    话落,那跟从领着几个女使从人群中离去了。那些个羡慕的姑娘们纷纷进屋来看,各种羡慕夸赞的话语中还拌有嘲讽的语气。

    对院正巧是杨妙芳和余曼姬姑娘的院子,闻声,杨妙芳拉着余曼姬也来看热闹了。

    一看是余国公府家的姑娘,其他姑娘纷纷让出道来。杨妙芳仗着与余曼姬同行,这会也往里头高傲走来;她伸手便要打开那夺人眼球的红木盒子。

    方触碰那木盒子,一阵冰冷感突袭来,想来是放冰窖里方拿出来的。方一打开,一株美若白雪的雪莲呈现眼前,众人一见纷纷惊呼,因此也都围上前来细看。

    “这可不是天山的雪莲!家父曾舍重金购买,听闻那采药的上天山寻了几日都不见有雪莲一株,可还因此冻死了一个采药的。便是寻得雪莲,想运到京城来,必定得是晒干的雪莲方能保存,可瞧这一株,不知道的,可以为是才从山上采下!竟能保存如此鲜艳,可不知得下多大的工夫!”那李家的姑娘一脸的惊诧,语气略带夸张。

    张家姑娘道:“世子当真慷慨!温姑娘好福气!”

    屋内,众人可谓是一人一言,前后都离不开五姑娘福气、世子疼爱五姑娘的字眼;众人一两言叫旁观者听着羡慕,却叫当局者心慌不适。

第二百零四回 明话暗说

    杨妙芳这会又道:“今早我与温家妹妹说的可都是真心话,早前你不信便就罢了,如今世子的真心可摆在众人眼前。”

    余姑娘上前来,轻手握住五姑娘的胳膊,看着五姑娘问道:“瞧温姑娘脸色不对,可是身子不适?”

    五姑娘点了点头;余姑娘道:“大王妃与世子都是仁善之人,想来世子也是瞧出温姑娘身子不适,这才如此给温姑娘送补品来,如此慷慨仁爱,这礼重意更重,温姑娘可要护好身子,莫辜负了大王妃和世子的用心!”

    五姑娘抬头,满眼感激的看着余曼姬,后道:“多谢余家姐姐提点,云莲一时身子不适,连着脑子也不清醒了...待云莲好些,必定跪谢大王妃和世子的仁意...”

    余曼姬点了点头,搀扶五姑娘往屏风后头走去,道:“既如此,温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我们便不扰了。”

    话落,余曼姬按了按五姑娘的手,示意她莫惊慌;五姑娘眼含泪水,目送余曼姬离去。

    众人见余曼姬离去,这会也都跟着散了;倒是杨妙芳,这自作多情的人儿得不到满足,见众姑娘在身后,这会声是往大了说道:“我是瞧出来了,这世子的心意摆明在那了,偏这温家妹妹还拿什么身子不适跟我们装糊涂,到底是辜负了世子的心!也拿我们当傻子了...”

    “这天山雪莲如此珍贵,就因她一句身子不适,也无郎中先生来给把脉确诊,世子便就如此送出去了。说到底是我们无这般福气罢了。”杨妙芳叹了口气,打她见到那株雪莲起,她心里确实羡慕得紧,奈何世子疼爱的不是她。

    后头听着的姑娘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倒不是她们不认同,只是今身在王府,有些明话怎么也得藏暗里说。可偏她杨妙芳竟如此敢放言明说,也不知她身后靠山与这王府又有什么亲。

    ......

    王府前院,大王妃等人已回到府中;王府内最不缺多嘴之人,这不,这世子送天山雪莲的事便就传入世子两个妃耳中。

    世子侧妃原还嬉笑着,这会竟黑下了脸;世子妃原也脸色不悦,可瞧了一眼侧妃后,嘴角突一笑,道:“世子爷待这温家姑娘还真用心,我瞧着世子爷对温家姑娘的好不在妹妹之下呀!早前便听闻妹妹跟世子爷哭了两日要那天山雪莲,世子爷可都不舍得给...如今竟就如此给出去了...”

    世子妃饶有趣味的看着世子侧妃,又道:“不过,妹妹与温家姑娘交好,妹妹若向温家姑娘讨要这天山雪莲,可说不定这温家姑娘当真会给妹妹你呢!”

    “据我得知,这天山雪莲最好的那一株便是世子那一株,世子向来宝贝得很...看来世子是真瞧上这温家姑娘了...”世子妃拿着手帕拍了拍袖子,又道:“世子院久不办喜,看来妹妹与我,是要好忙一阵了,瞧世子爷对这温家姑娘的用心,怕是要大办...”

    瞧世子妃神情,世子侧妃恨不得上前打她,奈何她不敢也不能。世子侧妃咽了口气,道:“是啊,世子爷疼爱她甚过疼爱我,想来也不舍她做什么侧妃...说不好,这双世子妃的戏码在我们这一辈又要上演了...”

    世子侧妃看着世子妃又道:“我与姐姐在王府也相处了两年,在彤雅心里,你早已如同我的亲姐姐一般。如今妹妹又怎忍心看着姐姐你因温姑娘就此遭世子冷落...”

    “不知姐姐可曾听闻老二王爷还是世子时,不顾大世子妃便立了二世妃,后来大世子妃被冷落,因此孤老一生,虽有强大娘家依靠,可又能如何呢?一生被困王府独守空房,到底又是何滋味呢?”话落,也不见世子妃回应。

    世子侧妃抬手欣赏自己的染甲,又道:“这余国公府的姑娘果真是聪明,可惜投错娘胎。”

    世子侧妃擦了擦手,冷哼一笑道:“杨妙芳,身在高天不知地远,她倒拿我们当傻子,一心勾引世子爷不成,竟还妄想当她人月老,可当我这侧妃是闲坐吃茶,瞧不出她的心思来!既然这般能说会道,不去做那媒妈子着实可惜了...”

    世子侧妃回头看着世子妃,见她也看着自己,可她似乎有话要说却迟迟不肯开口;世子侧妃也不想搭理,这会屈膝作揖请了辞。

    途中,世子侧妃步行于五姑娘院外停下,那双叫人看着心慌的眼睛死死盯着五姑娘的院子;这会五姑娘院里是无蜡烛点灯的,暗黑一片。

    “姐姐身后是陈国公府,受这等委屈,于她们陈国公府而言倒是不屑讨要,纵然讨要也无须她亲自动手...”世子侧妃笑了笑,道:“姐姐待我倒还算好,如今她受委屈了我又怎好旁观之,自然得是要替姐姐讨要公道的。”

    贴身女使这会凑上前来问道:“侧妃要怎么替世子妃讨公道?”

    “不急!倒是哪杨妙芳...”世子侧妃走了走,又停下来道:“去,将那杨妙芳领来见我,如今府内门客众多,大王妃定是无法一一仔细调教,这般性子的人留府中不及时调教迟早会生出事端来。”

    贴身女使说道:“可不交由王妃去理?”

    世子侧妃瞪了一眼,道:“这点琐事怎需惊动母亲。我自当自我为是一回,替杨家老爷好好调教调教她,免得待她出府去失了教养,回头反说我们大王妃的不是。”

    听着,那女使屈膝领命,带着几个女使便去杨妙芳院里领人了。

    ......

    翌日,也不知昨夜里世子侧妃同杨妙芳说了什么;这天未亮,杨妙芳便拖着苍白的脸色去跪见老王妃。说是昨夜不慎感染风寒,且严重,怕染给老王妃,故请辞回府养病。

    老王妃见杨妙芳神色着实不对,故而也无强留便答应了。后头,老王妃给了许多补品让杨妙芳一同带回府去。杨妙芳原不敢接又不敢拒,后头还是世子侧妃在旁替老王妃好声劝说,这杨妙芳才迟迟答谢老王妃,后领着这些补品便急急回家中去了。

    自然,昨夜杨妙芳被世子侧妃领去院里谈话老王妃是知晓的,只是无道破罢了。毕竟杨妙芳原本也不讨老王妃喜爱,

    若不是那日余曼姬被老王妃点名做门客,她巧的在旁说了几句讨喜的话惹老王妃大喜,因而被叫陪同余曼姬一起入王府,不然她可无这福气做老王妃门客。

第二百零五回 灵兽白狐

    寺院。

    冬月,雪花如浩瀚星空般铺满京城,寒风轻轻云雾朦胧,雪花所到之处皆着新白衣。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今日稍缓了许多:路面上一层厚厚雪冰被来往的人马踏出密密麻麻的窟窿。京街小巷旁的几个孩童也顾不得冷,那歪歪扭扭的雪人早已搭成形。

    再过数日便是上元节了,外头虽冷,可上街的人依旧人来人往,人们脸上更是挂着欢乐的神情;不论是那摆摊的小贩,还是拉着牛马的农夫,还是提着香篮要前往寺院烧香的妇人。

    一辆气派的马车从京街缓行而过,坐里头的正是沈家大夫人和大姑娘,今日婆媳正要到寺祈福。

    很快,沈家的马车稳稳停靠于寺前;先下来的是沈家大夫人,她望了一眼寺门后,缓道:“今日还是那么多人...”说着,嘴里的一口烟冒了出来。

    沈大夫人抓了抓披风,将自己包得更紧些,这会回头吩咐女使说道:“今日祈福的人比往日多,你们当心照看好大娘子。”

    女使几个纷纷应了是,回头大姑娘便从车里探出头来,随着有女使上前搀扶。

    沈大夫人站在梯旁全程注视着,直到大姑娘稳稳落车,沈大夫人才抬手给大姑娘扯了扯披风,瞧着好些才往寺院缓缓走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姑娘,见她还未跟上,自己便也停了下来。待大姑娘走近些才道:“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如今路甚滑,早吩咐你别来,可你这大着肚子还要亲自来拜,你这诚心我又怎好阻拦。如今你一身两人可得仔细些看路,莫过急。”

    “是,母亲。”大姑娘已有几月身孕,沈大夫人待她耐心细心了许多。这不,单伺候大姑娘的女使便有六个,妈妈一个。

    走了走,沈大夫人还是不放心,故自个亲自搀扶大姑娘;大姑娘惊呼要拒,沈大夫人却道:“我搀扶的不止是你,还有我这未出世的孙儿...”

    入寺,于石阶慢走,上下过路人纷纷忍不住朝大姑娘这边看了过来,一声声赞美的话不断传出;大姑娘目视脚下仔细走着,她早已习惯旁人对她美貌的言论。

    可沈大夫人却不同,但凡她只要一听夸赞大姑娘的话便会觉得恶心厌恶,特别那些将大姑娘从头到尾打量过一遍的目光,更是叫沈大夫人险没气急攻心。

    沈大夫人怪也怪在她所气非旁人,而是气伯怀和大姑娘,怪她为何要生得如此仙美到处惹人注目,怪沈伯怀为何非她不娶。

    见大姑娘稳稳走完石阶,沈大夫人果断放开大姑娘的手,头也不回地独自行前而去。

    大姑娘看着心里难免委屈,可瞧这过往路人任旧盯着她看,她竟也有些不适的低下头来;此时无落雪,大姑娘却叫立春给她打了伞,往下遮了遮...

    郊外,净尘庄。

    足下夜雪埋青地,满山枯树生白花。寒风无意琴作乐,身处檐下心也凉。

    一支木藤束发,一件灰色暗花纹披风遮身;钟知祈拿着一把粗枝所制的扫把在雪地里扫雪,从院内至庄外,显眼可见的雪中小路如同重新被铺上地砖。

    寒风轻柔,四周静谧,时而有从林深处传出的几声清脆鸟叫声。

    “知兄!”身后,姜叙与凉复异口同声的叫唤,钟知祈回头望去,见他们骑马而来。

    钟知祈嘴角上扬露出白齿,眼望着他们下马走来。

    姜叙将马绳扔给凉复,自己提着一尾肥鱼,一只杀好的鸡兴高采烈的走了过来,道:“好酒好菜!”

    两人站在庄前望着石桥那边的凉复,看着他熟练的将马绳捆在一棵小树上还打了个结,随后提着三壶小酒跑来。

    “这酒是京街上一家脚店的久藏,我喝过一次,这酒甚香!”凉复笑得裂开嘴,随后三人便一起入庄内,起火,烤鸡鱼。

    三人坐在大厅门前檐下烤火,一酒有肉,有说有笑。三人正谈得起兴时,一只白如雪的山狐从钟知祈的身后走了出来,脖处还套了一根显眼的红绳。

    姜叙和凉复一时惊愣静声站起身来,明显可见两人被吓到了。钟知祈望了一眼,伸手扯下那半生半熟的鸡脖扔给白狐,那只白狐闻了闻便趴下了享用了,也不怕生。

    姜叙与凉复两人傻愣愣的来回看着白狐和钟知祈;钟知祈这才扭头看了他俩一眼,道:“莫怕,它不伤人。”

    听此,两人才缓缓落坐,可眼睛任未离开那白狐。钟知祈又道:“想是前日的大雪将它的洞穴堵住了,它无处躲寒,便到我们庄外大门北边一个角落躲雪。醒来见到我便要走,我见它无处可去,便说了别走了进屋里吧,谁知,它是听懂了,扭头便自己进来了。”

    “我曾听闻,这山白狐乃灵性之兽,莫不是此因?”凉复见此从惊怕到惊喜,又感叹道:“倒是神奇。”

    “你们没瞧见它脖处的红绳?什么灵兽,明是有主之物,能听懂知兄的话自然也不足为怪。”姜叙喝了一口酒,又道:“我见过聘猫聘狗,倒是头一次见有人聘狐狸的,还是白狐。”

    凉复想了想,突然凑过来说道:“公子,要不咱聘一只狼狗!这牵出去多气派!”

    姜叙撇了凉复一眼,嘲讽道:“你是嫌你肉不疼,聘狼狗?”

    听此,凉复速速缩了回去,猛摇头不敢反驳道:“我嘴贱。”

    “这漫天大雪,京城户户大门紧闭,我瞧它不是迷路而是被它主子丢弃了,知兄可要养它?”姜叙问。

    钟知祈看着白狐,白狐好似也听懂了一般望着钟知祈。

    钟知祈小心的试探抚摸白狐,没想白狐竟趴下头来让其抚摸。钟知祈笑了笑,轻声说道:“若你当真被你主人遗弃了,既然寻到我这来,想来我们是有缘分,你若愿留下来,我也愿养你为伴。”

    话落,白狐突然起身往大厅内走去,在大厅内转了一圈后又回到钟知祈身旁趴了下来。

    钟知祈笑道:“你是在告知我,你愿意留下来?”

    话落,趴着的白狐竟然又抬起头嗅了嗅钟知祈的手,随后还舔了舔。由此可见,白狐是真的听懂了他们的话,且也愿意留下来。

    三人见此相视而笑,心里都感叹这白狐果真是灵兽!

第二百零六回 奋不顾身

    正月十五,元宵节。

    穿过闹热的京街,游观各种活动,姑娘郎君们终于来到京城闻名的玉锦楼。

    传闻京城最得名花魁楚絮今夜将隆重现身玉锦楼。故玉锦楼内外是人潮拥挤。

    历来元宵夜,玉锦楼中楼最是抢手,而能包中楼场的,不是皇家便是当朝大官或是显贵之人。

    听闻今夜玉锦楼中楼是被赵王府包了场,老王妃等随身女眷及受邀的朝官家眷一早便入了场,是吃茶享乐、看戏听曲了一日。

    黄昏后戏停,老王妃等人在楼上赏烟花,望京城,还可瞧见人山人海的京街上艺技人耍技。

    如今玉锦楼其他几座楼也被其他贵府包场,出入者都是有身份之人。而温家这次也参与其中,他们包的是南中楼的二楼,也就是最靠京街的一座。

    温衡在中楼与其他朝官坐谈,温盛则留在南中二楼照看家人,老夫人左右有儿媳孙媳为伴,郎君姑娘们坐围栏观京街。在此除了温家的人还有孟家兄妹及姜叙。

    沈家包的是西楼二楼,离京街也是不远,只是南中楼观赏更胜,不过大姑娘被看沈大夫人看得紧,只能待在西二楼。

    姜叙与钟知祈靠在围栏上吃茶笑谈;无意间,姜叙竟瞧见京街上的五姑娘及湘阳郡主一等人,她们玩得正欢。许久不见五姑娘这般笑了,姜叙竟有些心疼的跟着笑了。

    远处传来奏乐声,是京城花魁现身了!京街上的人不约而同的纷纷往一旁站去,留出街中道。

    只见一座十六人抬的大花轿上坐着一位红衣娇美姑娘,她便是花魁楚絮。靠在她身前那一台箜篌甚是精美绝伦,她的玉指细长,轻柔的放在琴弦上来回弹奏。

    一声声箜篌乐飘渺灵动,听者如同立于湖面上跳舞轻柔,那乐声悠扬,既深沉而又清亮。街上的人被此人所迷被此乐所幻,心里脑里连连产生各种瞎想。

    花轿无壁,骄座偌大,四周捆绑鲜花,骄旁悬挂金色铜铃,一行一响。骄前有舞娘跳舞,有提灯灯娘,骄后有琴有萧,有笛有彩旗。别提多精彩。

    然而这般精彩的场面,姜叙却一眼都不曾久留,他的眼中仅有五姑娘那久违的笑容。

    随着花轿入了玉锦楼,楼上的人纷纷跟着往里头那边行去看闹热。见着姜叙无心看,钟知祈也留在原处陪伴吃茶。

    见着钟知祈在南二楼,湘阳郡主突心口一颤,拉着五姑娘便要往玉锦楼跑去;可是街上的人实在多实在拥挤,故而五姑娘与湘阳郡主便被挤散了。

    湘阳郡主也顾不来等候,便朝五姑娘喊道:“云莲,我先上楼等你,你慢些来!你们几个照看好云莲!”

    五姑娘仅是闻声却不见湘阳郡主的声音,可还是回应了好。得到答复,湘阳郡主拼命的在人群中挤着,她抬头看着钟知祈,笑得痴痴。

    看着五姑娘被人群挤散,姜叙也有些着急和担心的站起身来看着;见五姑娘到一旁彩灯谜这才坐下来吃了口茶,可姜叙的眼睛任旧未从五姑娘身上移开过。

    “吃茶都不专心。”身旁钟知祈调侃了一句,只见姜叙笑了笑也不曾回过头来。

    也不知是姜叙太过敏感还是多想,他竟觉得跟随在五姑娘身后的王府女使的眼神很是不对劲。姜叙紧捏着茶杯担忧的盯着。

    五姑娘猜对了一个最难的灯谜,得到摊主奖赏一盏最为精美的花灯;五姑娘喜欢极了,身旁的寒露也在为五姑娘鼓掌。

    见着五姑娘动身往另一处小摊走去,姜叙越发心慌;然,周围原本拥挤有序的人突然猛闯了起来,竟把五姑娘和寒露挤散,且好似故意阻挡,叫寒露寻不到五姑娘。

    而王府的几个女使看着是在护送五姑娘到一旁,实际上是在拉扯五姑娘!姜叙猛的站起来观察,直到见那身后女使变脸似的拉扯着五姑娘往街外小巷的方向而去,姜叙着急了害怕了。

    只见他狠狠将茶杯摔在地上,无一丝犹豫竟从二楼跳了下去!楼内在旁的人惊呼,凉复都来不及反应便也跟着跳下去了。楼另外一边,老夫人她们看着中楼那边的闹热,还未注意到这边来。

    此时街上瞧见的人纷纷惊呼且围过来看究竟。三姑娘反应快,拉着钟知祈问了缘由后,她不可置信的往京街望去,这一瞧,她也惊慌住。

    可理智的三姑娘连连紧拉着身后的妹妹们说道:“我和二哥四弟去寻五妹妹,你们呆在楼内,记得,莫惊扰祖母母亲还有姨娘她们!六妹妹,你想办法去给父亲传信!大哥哥,你留在这给我们指方向!”

    话落,三姑娘带着二哥儿四哥儿便往一旁楼梯下去了。其他姑娘们假意镇定。堂家大嫂嫂瞧见了,连过来问道发生了何事,七姑娘回道:“六姐姐她们要去街上给我们买糖人!”

    听此,堂家大嫂嫂才点了点头,又回到她观赏的位置去。

    另一边,姜叙明显是摔伤了腿,可他任旧咬牙耐着痛往人群走去;凉复无事,他在姜叙跟前给姜叙开路。

    钟知祈紧盯着五姑娘的方向,给楼下的人指方向。三姑娘他们也挤入人群中去。

    湘阳郡主好不容易来到门楼前,却见钟知祈脸色不对,且方才姜叙那一跳也让她有所心慌;她回过头找寻着五姑娘,却在人群中寻不到五姑娘的身影...

    湘阳郡主预感不对,紧抓着身旁贴身女使说道:“带上几个死士来寻我,快!”

    话落,湘阳郡主只身往人群跑去;贴身女使也是聪明,她知有大事发生,故无拖延,急急往楼内跑去拉人。

    姜叙和凉复最终还是被人群冲散,如今姜叙只能自己拖着巨痛的腿艰难的在人群中冲挤着。他眼睛急红了,咬牙切齿喊道:“若敢动她一豪,我千刀剐了你们!”

    由于人流实在大,后边跟来的人纷纷走散,而姜叙的眼睛一直紧盯着五姑娘的方向未曾离开,也好在他生得高,能见远处五姑娘的发髻。最后,姜叙终于赶到了。

    只见这条与京街形成对比的小巷很是漆黑,眼前果然站了几个粗汉,他们的影子被京街花灯照射得放大。

    在他们身前被围着的果然是五姑娘和寒露。也不知寒露又是何时赶上五姑娘的,只见她被五姑娘护在身后,两人吓得哭花了脸。

    几个粗汉上手调戏五姑娘,而王府的女使竟靠在边上看戏一般的笑着骂着。

    五姑娘被吓得发抖,跪在地上恳求着几个粗汉,可越发如此,几个粗汉越发大声嘲笑。

    见他们要上手侵犯五姑娘,姜叙这会也顾不急脚上的疼痛,连冲了上来,朝几个粗汉踢了过去。

    几个王府女使见此不妙欲要逃,却被后边来的凉复挡了去路,另外一头无路可走,几个女使被吓得躲挤到一旁角落。

    其中一个粗汉看姜叙的站姿很是奇怪,故踢向他那只站不直的脚,果不其然,姜叙一声痛喊一脚跪在地上。

    五姑娘哭着脸上前要搀扶,姜叙却怕吓着她,这会竟咬着牙忍着痛对五姑娘笑了笑,小声说道:“我无事,莲儿躲后边点。”

    五姑娘听话的一动不动,抱着被吓坏的寒露,忧心的看着姜叙。

    明显这几个粗汉不是普通人,倒像是练过的,姜叙和凉复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凉复是练过的,他一对三竟打得吃力,而姜叙虽也有些拳脚,可他腿上受伤,这会一对二明显占下风,故而姜叙被狠狠的踢打,这会嘴角已经流血。可尽管如此,姜叙仍将五姑娘护在身后。

第二百零七回 假怯作勇

    凉复见自家公子伤势不对,故自己又招上一个粗汉,这会是一对四,五人大打在一块。

    姜叙疼得脸色已经泛白,而脚下更是不断有鲜血流出,可他任旧未曾停手,直到身后一个粗汉抱着一条木棍往姜叙受伤的腿打去,姜叙直接被打趴下,一声痛喊也叫凉复失了神。

    最后两人反被粗汉压制;姜叙脸冒青筋,那个粗汉更是狠狠的踩着姜叙受伤的腿,可他纵然是痛到无法忍受也不再出声,他怕吓着五姑娘。可五姑娘早已吓得失了神

    几个王府女使见有转机,这会也不再萎缩,气势汹汹来到五姑娘身前,正要动手解决五姑娘时,三姑娘及时赶来了!

    “我看谁敢动她!”从未见三姑娘如此凶煞的眼神,也不知她又是从何处提来的刀。

    五姑娘哽咽着,嘴里小声喊道:“三姐姐...”

    “若不想被我细细扒皮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跪到一旁去!”三姑娘的怒吼果然吓到那几个女使。

    随之跟来的还有温家的两个郎君,他们正要上前,却被三姑娘拦住;可见他们更不是这几个粗汉的对手。

    三姑娘道:“欺负两个弱女子算什么男人?”

    几个粗汉见此挑眉一笑;三姑娘往前走了几步,又说道:“若能打过我云娉,我出几两黄金,送几位到那醉香楼好好玩上几日!”

    几个粗汉听着来趣,松开了姜叙,五姑娘见此速速爬到姜叙身前护着。可凉复他们可不敢放。

    领头的粗汉饶有趣味的挑起三姑娘的下巴;见此,温家两位郎君恨不得上前,可还是被三姑娘按住。

    那粗汉打量着三姑娘,半天笑道:“那醉香楼的姑娘娇弱得很,可比不了姑娘你...”话落,其他几个粗汉突然大笑起来。

    三姑娘见此冷冷一笑,反着打量那个粗汉,后道:“那可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

    说着,不容那个粗汉反应过来,三姑娘速速后退一步,又一脚狠狠踹向粗汉的命根子;那粗汉疼得在地上来回滚着。

    见机,凉复挣脱开,拉着三个粗汉便到一旁打斗,剩下的一个只能交由温家郎君。

    可温家郎君又怎么会打斗,不过胡乱着来回配合将那粗汉往死里整罢了。三姑娘拿着刀是一通乱砍,因此那粗汉也得知三姑娘不会武功,故将温家两个郎君踢倒,单留三姑娘。

    三姑娘见此心是慌来,可她表面任旧一副不怕死模样,叫粗汉瞧不出所以然来。

    那粗汉仔细观察着三姑娘的动作,欲要躲开她到处乱砍的刀,然而未等他细看,他便已被后边不知是人踢倒在地。

    三姑娘如同见到救命稻草往前看去,是孟子青!

    三姑娘瞬间哭了,可刀却不离手。方才那一脚够力,那粗汉现在还未能爬起身来。

    见着三姑娘对着他哭,孟子青明显慌乱了,他小心抬手要给三姑娘擦眼泪,却迟迟不敢触碰三姑娘。三姑娘因此哭得更猛,这会也不顾有旁人,她将刀扔掉,一把抱住孟子青。

    孟子青咽了咽口水,思虑半天才敢抱三姑娘;身旁的温世倾和温世熙惊得结巴,两兄弟只得转过身去不看着。

    地上的姜叙已经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五姑娘一手紧握着吓傻的寒露一手紧抓姜叙的胳膊,也顾不来身旁发生什么。

    凉复就差没翻白眼,这会不得求助道:“孟将军,可否救助!”

    听此,孟子青依依不舍的松开三姑娘,将另外两个粗汉制服,而凉复出手凶狠,另一个粗汉直接被凉复单场杀死。

    凉复的白青衣也沾满鲜血,他急急来到姜叙跟前查看情况,见自家公子已经昏昏欲睡,凉复着急得红眼正要去寻人来救,正巧湘阳郡主带人赶来了。一见这情形,湘阳郡主自愧不已,她命两个死士将姜叙送回姜国公府,又命自己的女使去请御医救治。

    她先是上前查看五姑娘,见无事才松了口气;她扭头看着角落的几个女使,脸色平静道:“拿下。”

    三姑娘缓过神来,连抱着五姑娘看着,哭道:“好妹妹,姐姐来晚了,可是吓坏了?不怕不怕...”

    五姑娘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次她确实大受惊吓,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可为什么还是有人害她。

    三姑娘心疼得紧抱着五姑娘哭着安慰着,见寒露缩在角落里哭着,三姑娘一手也将她捞了过来,安慰着:“无事了无事了,不哭,哥哥姐姐都在呢...”

    怀里的五姑娘哭得无声,也不知是何时晕了过去,待三姑娘反应过来,五姑娘已经昏睡过去。

    温世熙连赶上前去抱起五姑娘,道:“二哥,马车!”

    说着,温世倾速速跑去找马车,温世熙抱着五姑娘也往京街跑去,寒露在这时才缓过神来,跟着四郎君一起跑去。

    三姑娘看着地上的血迹,一时也脚软了,好在孟子青这会在身旁护着。三姑娘哭了好一会,孟子青才问道:“你这刀又是从何拿来的?”

    三姑娘啜泣着,指着外头一个卖猪肉的摊子道:“杀猪的。”

    见此,孟子青夸道:“娉儿果然是勇敢的女子...”话落,孟子青将三姑娘拥在怀里,又道:“以后有我在,不怕了...”

    三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孟子青,突笑了起来,道:“我都这么勇敢了,孟将军是不是要奖励我什么呀!”

    孟子青低着头看着三姑娘,温柔问道:“娉儿想要什么?”

    三姑娘嘟了嘟嘴,道:“我怎么知道孟将军要送我什么好呢...”

    听此,孟子青宠溺的笑了,他一把将三姑娘抱了起来,道:“那娉儿便先期待着我的大礼可好?”

    三姑娘娇羞的点了点头;可见地上的杀猪刀还未还回去,三姑娘指了指。孟子青仅是回头一看便知三姑娘其意。可孟子青却没有要回头,而是往京街走去。

    到了京街,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突然朝孟子青走来作揖,见孟子青怀里抱着三姑娘,那男子低着头不敢看。

    孟子青道:“地上那把刀放回身后那个摊子,领头那个的右手把它砍下来,记得,用我的剑。”

    “是!”黑袍男子领了命,这就往巷子走去。

    许久,三姑娘便听见杀猪一般的叫喊声。三姑娘歪着头问道:“你怎知他是右手碰了我?”

    孟子青说道:“我...只是猜测,不过左亦定是将他两只手都砍了。”

    “为何呀?”三姑娘好奇问。

    孟子青宠溺笑道:“因他知我不知。”

    “所以,另可都砍也不能砍错!”三姑娘道。

    孟子青暗下脸来,道:“以后可不能这么鲁莽行事了,既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对方定是你不可估量的凶手,可知我方才多怕你...若不是妹妹们告知...”

    “怕我怎么了!”三姑娘揪着重点问。

    孟子青不敢看三姑娘,有些结巴道:“怕什么,怕什么你不知道...”

    三姑娘搂着孟子青的脖子,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背过去偷笑;然,三姑娘突然在孟子青脸上啄了一下。孟子青直接停了下来不再走动,他目视着前方不敢看三姑娘,脸更是红到耳根处。

    三姑娘害羞的低着头,可见孟子青没反应,她也朝孟子青看得地方望去,可眼前除了人还是人。三姑娘问道:“可是瞧见了什么人?”

    孟子青无答复。三姑娘皱着眉头,实在不明,唤道:“子青哥哥!子青哥哥?孟子青你怎么了!”

    孟子青这才接着走了起来,他低头一笑,回应道:“无事...”

    三姑娘见他笑她也跟着笑;三姑娘才知方才孟子青是被她吓到了。故而三姑娘很是得意,小声道:“一个吻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没出息...”

第二百零八回 弃旧择新

    巷子内,几个女使被湘阳郡主带走,而那几个粗汉则被孟子青的跟从左亦带走。至于那个被凉复杀死的还有那个被砍了双手最后疼死的则是王府死士处理。地上的血迹也被特意清理过,好似方才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姜叙被送往姜国公府,而五姑娘却没有回温府,毕竟此事关乎王府和温府,且五姑娘如今属王府门客,未得准许是不可擅自离府,否则温府将会被套上无视王府的骂名。

    五姑娘是在半途被湘阳郡主的人拦下,湘阳郡主要求五姑娘回王府,并答应了温世倾和四哥儿说会亲自给五姑娘讨公道,并请御医给五姑娘调理。

    温衡知晓此事,在得知五姑娘无性命之忧后,故叫人传话温世倾,让他们放人。因此,此事也就温衡和几个郎君姑娘知晓,其他人纷纷未告知。

    孟子青就这样抱着三姑娘走回温府,在得知五姑娘又回王府时,三姑娘就差没追过去,好在孟子青拦住了。

    可三姑娘任旧不放心,说是定要前去看看,且她也不知这湘阳郡主是何等人。

    孟子青说不过,便应了三姑娘。可方到王府门前,三姑娘却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正当着急时,县主陈菱诗也到来了。

    县主认得三姑娘,见三姑娘如此着急,县主也猜到了她是为何事而来。

    未等三姑娘开口,县主便说道:“云娉姑娘莫急,此事有我和湘阳给云莲姑娘做主,定查出幕后之人,给姑娘们一个交代。”

    三姑娘还想说什么,县主又道:“有我在姑娘还不放心吗?快些回去吧,晚些大王妃她们便回来了,到时若瞧见姑娘和孟将军在此,可免生事端!”

    见孟子青也点头,三姑娘不得不离开了,道:“那便有劳县主了...”

    话落,三姑娘缓缓动身,见县主入了王府,三姑娘久久望之而不舍离去,最后是孟子青好说好哄的哄走了。

    王府,东院。

    今日世子妃身体抱恙,故而无出府去,自然这事也就怀疑到她头上。

    湘阳郡主将那几个女使押到世子妃的院内;她平静的吃了口茶,见县主来了,才开口问世子妃道:“这几个世子妃不面生吧,可是你的人?”

    世子妃一副不知发生何事的神情,也无否认道:“确实是我的人,不知郡主因何事要她们跪着?”

    湘阳郡主冷哼一笑,道:“无事,不过领来让你们主仆见最后一面。”

    听此,几个女使纷纷求饶。世子妃皱了皱眉头,问道:“郡主要她们的命,也要让我这个主子知道她们到底是犯了何错至于郡主要她们的命。”

    “我可没这个闲工夫跟你再演一遍。”湘阳郡主随手拿起一个蜜饯含嘴里。

    世子妃看着地上的几个人,可见她们吞吞吐吐的也不愿说,故世子妃也狠下心来道:“郡主断不会平白无故要你们的命,至于你们做了什么,既不愿说我也不想知道,便随郡主处置吧。”

    未等几个女使求饶,湘阳郡主的几个女死士便直接上前便给了她们一刀。扑腾一声,几个女使纷纷倒地流血。

    此时,院内外都围满了人,众人见此纷纷惊呼了一声;世子妃猛转过身看了一眼,心慌的跌坐在地;菱诗县主更是被吓得捂着胸口,湘阳郡主见此拍了拍县主的手,示意她莫怕。

    果真,公然挑衅世子妃,当众杀人,这是她赵湘阳能做出来的。

    湘阳郡主吃了一块蜜饯后,起身拍了拍手,道:“记得,云莲是我的人,敢动她的人下场就只有这一个!不论幕后之人是谁,我赵湘阳,照杀不误!”

    话落,湘阳郡主侧着脸看了一眼世子妃,随后便离开了。县主将世子妃拉了起来,也无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世子妃后也跟着离开。

    世子妃欲言又止,看着地上躺着的几个女使,世子妃气得拽紧手帕,头也不回的往侧妃院子走去。

    在外玩闹的世子侧妃得世子妃传令后急急赶来。这前脚才踏进屋内,两个巴掌则响亮的落在她的两边脸上。

    女使纷纷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世子侧妃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还手,只得嘴硬道:“不知彤雅是犯了何事叫姐姐如此生气!”

    “这两巴掌我可冤了你!”世子妃瞪着世子侧妃,随后又是给了一巴掌。

    世子侧妃气得眼红,道:“我不服!”

    世子妃又给了一巴掌,这巴掌直叫世子侧妃起不来身。世子妃道:“可服了?”

    “彤雅不知所犯何事!”世子侧妃任旧嘴硬。

    世子妃笑道:“你不知?她们知晓,不然我送你下去问问她们?”

    “你疯了!”世子侧妃狠狠的看着世子妃。

    “你因妒生恨我不管,你想杀她为何要用我的人?莫说也是为了我好,这等狗屁话我最不屑听。”世子妃居高临下的望着世子侧妃:“你利用她们对我的忠心去成全你自己,你这步棋走的,怕是连你的军师都该弃旧择新了吧?”

    世子妃蹲下身,抓着世子侧妃的衣领凑到她面前来道:“我吴琼玉可非你谢彤雅能利用的,莫以为父亲如今看重谢家你便可为所欲为。你可是忘了我身后的吴国公府陈国公府。我若想杀你,便如同是碾死一只蝼蚁这般轻巧。”

    话落,世子妃盯着世子侧妃看着,而后狠狠将世子侧妃推了出去,又道:“若此事就此了了算你命大,若此事未了且闹大了。我说谢彤雅,你可以为死的会只有你一个?”

    世子侧妃猛抬头看着世子妃,她这会可谓吓得花容失色,愣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世子妃看着狼狈的侧妃,心里竟无半点不快,可想着自己那几个女使,世子妃的脸色又暗了下来。

    待世子妃离开院子,才有女使敢上前搀扶世子侧妃。

    世子侧妃也是头次如此狼狈,她瞪着所有人,将她们纷纷赶了出去,独自一人躲在屋内。

第二百零九回 在所不惜

    姜国公府。

    眼见着自家郎君满身是血,府内上上下下的人纷纷惊慌,这大好日子,怎会闹出如此血腥事来。

    姜叙被抬回府后,在御医的医治下逐渐回复意识;今夜全京城无宵禁,此时已是四更天,可外头的闹热声任旧不断。

    醒来的姜叙先是见到钟知祈,好似不知脚下疼一般,连拉着他的手询问五姑娘的伤势,在得知五姑娘无受伤仅是受了惊吓时,姜叙这才松了口气,也忍不住痛大喊了出来。

    原来早在方才跳下楼时,他的脚已经摔断了。可当时姜叙救五姑娘心急,可顾不着自己跳下去是死是活,后面摔断腿也顾不急疼痛,一个劲的往人群冲去。

    这会御医说道:“公子若再不医治,这腿怕是要不能用了。你看看,好在骨头没有碎成渣!”

    钟知祈拿着药碗边给姜叙搅凉边说道:“他便是知救美人会废一条腿也会奋不顾身。”随后将药递给姜叙,又说道:“你也耐疼。但凡你在我五妹妹面前卖卖惨,说不准我那五妹妹明日便来嫁你了。”

    姜叙苦笑道:“她都吓坏了,再因为担心我,不得难受死。”姜叙捂着胸口,脸色痛苦,却还是笑了。

    钟知祈看着姜叙满眼心疼,他接过姜叙的碗说道:“好在你及时赶到,不然...”

    “不然,便是堵上全家性命,我也要杀进王府,踏平京城!”姜叙看着钟知祈,那眼神无比坚定。

    那御医听得身子抖了抖,连收拾东西请辞,却在门处被凉复拦了去路。

    御医看了一眼,见凉复满身血迹任旧凶狠模样,便知这也是一个不能惹的,故御医低头,结巴道:“我,我,我什么也没听见。”

    话落,凉复一手狠狠抓着御医的肩膀,吓得御医直接脚软坐在地上;然,凉复却说他只是想送送他;故而御医才松了口气,这会御医想拒又不敢拒,只能让凉复送他出府了。

    看着凉复他们走远,钟知祈才道:“狠起来,不会连我都杀吧?”

    姜叙笑了笑,道:“那可不一定。”

    钟知祈听着竟有些不悦,故而轻拍了姜叙的脚,竟疼得姜叙痛喊求饶,当即后悔说道:“我不过说玩笑话,知兄怎还当真了。再说,我怎舍得杀你,你可是我的知兄!可是我心爱姑娘的大哥哥!”

    话落,两人忍不住都笑了。钟知祈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姜叙早些休息好好养伤,他得去看看凉复,虽他看着好似一副无事人一般,可听闻那几个粗汉是练过的,凉复定也伤得不轻,只是怕姜叙知道后忧心。

    钟知祈离开好一会,姜演和卫梅唐便来看望姜叙,那卫晴莲也跟着来了。

    卫晴莲一见姜叙则哭了起来,满嘴心疼话,卫梅唐也配合着唱戏;然姜叙实在无眼看,故说道:“戏台就在玉锦楼,唱戏管那唱去,莫吵我养伤。”

    姜演此时心疼自己的儿子,也不管其他,连将卫梅唐也一起赶来出去。

    关上了门,姜演看着姜叙,半天才开口说道:“你就不该躺这浑水。”

    姜叙躺在床上目视着屋顶,道:“我不会像你一样,从始至终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以前是我小,没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可如今,我可以,哪怕丢掉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姜演转动自己手上的玉扳指,寻一处落坐下,语重心长道:“那个温云莲,她就配不上你,县主和郡主才是你的良配。”

    只见姜叙冷哼一声道:“配不配是由我说了算。”

    “她就是伯爵府一个庶出的...”姜演说道。

    “那也比你那六品出身的夫人强吧?”姜叙撇了一眼姜演,也不容他回话,道:“我睡了,出去吧。”

    姜演侧着脸独自思虑许久,最后起身直接出去了,也无说什么,只听到他在门外吩咐一声:“照看好公子。”

    门外现仅有两个侍从照看,凉复在侧屋,他确实是累得精疲力尽,是钟知祈在照顾着。

    蹲着姜演离去,卫晴莲速速端来莲子汤,可门外两个侍从可不敢放行。姜叙在屋里头是听见了,原不想搭理,还想叫人将她拖下去,可一听到莲字,姜叙则笑得想傻子一样,竟让门口的侍从放行。

    这一看碗里的莲子,姜叙立即联想到五姑娘,故而又是不顾死活的吃了一口,汤入口确实甜!

    钟知祈正好赶来,他着急的走到床边来,看了看卫晴莲又看了看那汤,可见姜叙吃下去半天也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只见姜叙竟还笑了!钟知祈白了一眼,道:“果然疯了!”

    见此,卫晴莲是开心得要命了,她倒是以为姜叙喝了她的汤便是接纳了她。

    最后,姜叙是把那莲子汤喝得一干二净,还道:“可许久未喝过如此甜的莲子汤了。”

    卫晴莲得意的笑道:“叙哥哥若喜欢,明日晴莲再给叙哥哥送莲子汤来。”

    话落,姜叙却没有答复卫晴莲,卫晴莲也无气馁,怎么说她这莲子汤确实被姜叙喝得一滴不剩,这已经够满足了。

    卫晴莲这会收好碗筷,终是忍不住欣喜要跑去禀报卫夫人。她朝钟知祈和姜叙作揖道:“那晴莲先行退下了。”

    钟知祈点了点头;待卫晴莲离开才开口道:“她给的东西你也敢喝,果真是不要命了。”

    姜叙笑道:“那是莲子,莲!”

    钟知祈白了一眼,摇头道:“方才怎就忘了让那御医给你仔细瞧瞧,我看你不仅伤了腿,怕是脑子也跟着伤了。”

    姜叙道:“如此你便知晓了,我便是伤了脑子也忘不掉你家五妹妹。”

    正吃着茶,钟知祈被呛了一下,看了一眼那得意洋洋的姜叙,竟有些无奈的摇头笑道:“只是你这般疯,我又怎放心我那五妹妹嫁你?”

    听此,姜叙着急得就差没坐起来,因拉扯了一下,姜叙又是疼得死去活来,道:“倘若我真疯了,只要见着她,我便也不治而愈了!好知兄,可莫不舍你五妹妹嫁我!”

    钟知祈惊愣的看着姜叙,只觉平日里他无这般嘴碎。莫不是因为五姑娘心疼他一下,他便如此快活神仙了?

    钟知祈在茶盏和姜叙之前来回看了看,最后还是吃了口茶,也不在理睬姜叙发疯,这会拿起桌上一本书,静静的看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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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介绍:
又名:《金媛録》
系京城世家女子的故事。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