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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道九姑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txt下载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回 利欲熏心

    堂内,卫家主君卫赫海摘下乌纱帽递给身旁小厮,松了松腰间速带,来到卫梅唐左处落坐。他一手靠桌上,一手伸上头顶抖了抖,将袖子抖落到肩处这才满意的捡了一颗蜜饯枣吃下,他抬眼看着卫梅唐,问道:“这般急着寻我,想来是为了妹夫的事而来。”

    “当真发生了事!”卫梅唐抓着卫主君的手不让他再食,却被卫主君甩开来。

    “你急什么!”卫主君悠哉的喝了口茶,撇了一眼卫梅唐道:“这可不像你。”

    可见卫梅唐此时脸黑得可怕,卫主君这才舍了茶,放下茶盏说道:“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羔子,竟暗夜里到亲王府中给亲王送了一张裸露无封的信。”

    卫主君捡了一个蜜饯吃下,接着道:“信中所言不过两件事,其一,半月前该到的军粮虽是如期而至,量也达数,却里头将近三成是烂粮!着实食不下咽。其二则是旧年前矿山一事。”

    “矿山不是传言?圣上不是命人前去彻查了吗?”卫梅唐问。

    卫主君看着卫梅唐阴笑道:“若无半点真,又怎有传言一说?”

    “圣上身旁的人,你们也敢动!你们不要命了!”卫梅唐道。

    卫主君冷哼了一声,道:“为官多年,我所做之事所处之人那件不是要掉脑袋的?迟早都是死,我还怕甚!”

    “军粮也就罢了,尚且还有反嘴一说,可一旦要圣上知晓你们暗藏矿山一事,那!”卫梅唐急得站起身来。

    “你怕甚,你怕甚?那不还有亲王和姜国公等人挡着吗?此等大事,不止,不止,远远不止这些!”卫主君摆了摆手,接着道:“若他们不小心又无把握的,也不会继续铤而走险!掉头之事越揽越多,多一件少一件又有什么呢!便是他们将我扔出去当替死鬼也无济于事!”卫主君突然大喊起来。

    卫梅唐一手捂在胸口,半天才道:“怪不得,昨夜那贱子急匆匆回府来嚷嚷着要分家!定是在温家听到什么风声了!”

    卫主君冷笑道:“分家?分了也是姜家,是死罪,凭他搬去天涯海角,也是死路一条!”

    “若他被踢出姜家族谱呢!”卫梅唐恶狠狠盯着外头看,道:“离了族谱,便不是姜家人,再是死罪,也与他无干系!姜演这混蛋,现下对他这个私生子倒是上心得很,处处皆愿听他的!”

    卫主君神情呆滞了一会,又清醒过来,道:“你不过是想让他死罢了,直接杀了他不就得了!”

    “若杀得了他,我还会留他到今日?那小子,暗地里不知有多少死士护着,若非是我瞧出端倪,也不至于在徽儿尸骨未寒之时演一个只有利欲熏心的狠母亲!从而保住自个的命!”卫梅唐紧抓着手帕,气得发抖。

    “可笑是,这贱子竟与温家那突然冒出来的大郎君交好!旁人不知的,还以为温伯公当真厌弃这个庶子,任凭他在外自生自灭。天知啊,这个庶子成日在外,可不管去何处,身后也总有几个看着身手不凡的人暗跟着,横竖我是近不得身!”卫梅唐狠狠将桌上茶盏拿起又放下。

    “温伯公?呵呵,那就难咯!”说着,卫主君慵懒的往后一靠,道:“碰到他,你纵然有千把刀也割不断他一条发丝。”

    卫梅唐看了过来,道:“早有听闻温伯公很有手段,却从不见他做了什么...”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恐怕连他枕边人都不清楚。”卫主君坐直起来,道:“你当他是怎么一步青云直坐伯爵公的?”说着,卫主君又摇了摇头,道:“其中,我也不知,外头人都不知。恐只有圣上和他自个知道了。说不定,姜妹夫也知道。”

    “可我从未听他提起过...只闻,惹不得。”卫梅唐皱着眉头说着。

    只见,卫主君听着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他的厉害之处。有人传言道,旁人可议,不可深议,只道天意。说的便是温伯公!姜妹夫也懂这个道理,便是知晓了他的事,也是不会同你多说的。”

    “你啊,也莫去打听他的事,别姜家家产未得到手,自己却一命呜呼,不值当!”说着,卫主君起身离去,又回过头来问道:“妹妹留下用午饭?”

    卫梅唐看了一眼卫主君,也不说话,这就直直往外头走去,谁知迎面撞过来一个人,惹得卫梅唐怒道:“哪个不长眼的!”

    “哎呦,我的心肝啊!”卫主君连连小跑出来,将与卫梅唐相撞的楚絮拥入怀中,心疼道:“可有撞疼了?”

    楚絮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又朝卫梅唐屈膝作揖道:“见过卫夫人。”

    卫梅唐瞪了一眼,道:“贱婢!”

    听着,楚絮又是一副可怜模样,这会便往卫主君怀里钻去;卫梅唐实在看不下眼,这会速速离去了。瞧着卫梅唐前脚出了门,楚絮直接小声哭了起来,也不管卫主君怎么问,楚絮横竖一字不开口。

    见此,卫主君将楚絮横抱起,快步往房中走去,边走边道:“敢情是伤着哪了,我得仔细瞧瞧!哭成这般,着实叫人心疼!”

    “欸!主君!”只见卫家主君抱着楚絮在前头快走着,林明意在后头追着。

    李兰同卫秋婉正在院内坐着绣花,正巧着两人皆看到这一幕。这会卫秋婉说道:“姑母真回去了。”

    李兰指了指卫秋婉手中的绣棚,道:“莫移心,瞧,这一处绣得不好,要拆了重绣。”

    卫秋婉伸出手指摸了摸,道:“是绣得不好...”

    追赶不上的林明意最后只得放弃,现是一肚子恼火,转头便将气撒在身后的女使身上。也是着实委屈,那女使便忍不住在原地哭了起来。

    林明意见此更是心烦,竟动手打了那女使,还骂道:“蠢如猪的贱婢,哭什么哭!给我闭嘴!”

    院内,卫秋婉侧着脸看着,又道:“母亲不管管?”

    李兰伸手将卫秋婉的脸摆正过来,道:“她院的事,我们何时插得了手?莫管她了,专心做自个事便好。”

    “可如今是母亲掌家?”卫秋婉道。

    李兰微笑道:“傻婉儿,林姨娘掌管家中许久,家中多的是她的心腹,有多少愿听我的?”

    “可母亲才是一家君母啊,她们怎么敢...”卫秋婉有些心疼的看着李兰。

    只见李兰微笑道:“是狗都会认主人,凭他贫与富。母亲再是凄苦,婉儿不是也不曾离了母亲?道理都是一样的。”

    卫秋婉道:“怎能一样!”

    李兰摸了摸卫秋婉的发髻,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专心些绣!早日绣好了,好给外祖母送去。”

第二百四十一回 明目张胆

    温府,世倾房。

    春日伴着微风,嫩叶轻摇曳,今是贺知书嫁入温府第二日;晨早给老夫人、主君君母请完安便回了院子。

    女使子佟陪着贺知书于檐下站候,直到院中女使将座椅摆好,子佟才搀着贺知书落了座。

    陆陆续续的,二哥儿院里的女使小厮还有妈妈们被一一叫来听训。昨日方进府来,贺知书便给温家上上下下的下人备了小礼,故而整个府邸上下无不夸贺知书的好,这会众人见着她也是笑脸嘻嘻的,一一给贺知书请了安。

    只见贺知书却无抬头搭理,是坐得端庄,手中正仔仔细细的翻阅着登记下人的册子。

    这下那些下人们便交头接耳的嘀咕起来。谁料,还未说上两句,贺知书的贴身女使子佟这会说道:“平日里,你们便是这般无礼的吗?没瞧见主家在这里坐着,竟还敢交头接耳嘀咕些什么?”

    大伙听得一愣,只觉这眼前人竟与自个想象的不大一样。瞧贺知书仍旧看着册子不出声,大伙也就安静了下来。

    半响,贺知书合上了册子,单手递给子佟,她看着众人笑了笑,道:“初来乍到的,也不熟悉院里的人,家规也正学着,倒不熟练,后头还需掌家君母母亲来替我管着。都说,知根知底方好办事,今日我便抽这个空,来了解了解大家。”

    “如今,二郎这个院子归我管,以后便也需按我的规矩来。非问莫答,旦问必答。非请莫进,旦请速进。有错必罚,有奖必谦。急事必告,急性必辞。多嘴必掌,多疑必训,多手必打,多心必卖。”贺知书看着众人,笑道:“可记住了?待会回去,识字的教不识字的,定要学会这几句,其他会不会我便不管了,回头我也只考这几句。不记于纸,不识其字,怎识其意,怎记于心?”

    瞧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子佟喊道:“娘子才说的,旦问必答,这么快就忘记了!”

    众人无奈,只得纷纷点头道:“记住了。”

    贺知书接着道:“方才我粗略的翻了册子,其中几个犯过错的我也大致记下了,这会便不一一道出名字来,毕竟是我还未入府前所犯的。从今时起,我会着手管理,自然我也不是那乱撒气之人,可望大家认真些办事,规矩做事,自然有奖赏给你们。”

    众人一听奖赏二字又是嬉笑起来,纷纷应了是。瞧见有温家姑娘来,子佟凑到贺知书耳旁说了一声,随后贺知书便将这些下人散了去。

    “小姑子们来了!快去切好茶!”贺知书站起身来,看着三姑娘她们走来。

    姑娘们一同作揖道:“给二嫂嫂请安。”

    贺知书笑着,回礼道:“姑子们妆安。”

    六姑娘一手拉着贺知书的手道:“嫂嫂可还住得惯?”

    贺知书拍了拍六姑娘的手道:“倒还住得惯,就是还有些生分罢了。”

    “嫂嫂才入门两日,再多些时日便就好了!”三姑娘道。

    贺知书点了点头,笑道:“别干站着了,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们,跟我进来!”

    “嫂嫂又给我们备了什么好物!”说着,三个姑娘便随着贺知书进屋里头去了。

    ......

    顾清淑屋中。

    一个女使望了望门外,瞧着无贺知书陪嫁过来的女使,这才到顾清淑身旁说道:“好姑娘,如今这二娘子才入门两日,便摆起谱来了,瞧她那般模样便知是个不好相处的,以后姑娘可还有出头日啊?”

    顾清淑道:“二娘子生为侯府独女,这规矩定是比我们多了些的,也会比我们原先的要严厉些。妹妹们往后做事仔细些才好,有奖便罢了,莫被罚了才是。既是侯府的姑娘,想来手段也是不一般的。”

    “只可怜了姑娘你,还以为二郎君他...”女使不敢再说下去,又道:“罢了,还望姑娘看开些才好,我下去练字了,免得二娘子一来便被罚了,倒是丢了我们原来姐妹们的脸面。”

    顾清淑点了点,又拉住那个女使说道:“我倒识得几个字,妹妹们不懂的地方,倒可来问问我。”那女使听着点了点头这就出去了。

    入夜,屋内。

    案上烛光晃晃,想来是入了夜外头刮起微风。贴身女使子佟这会将头探出窗外看了看,见着树上暗叶微微飘动,故将窗给关上,仅留一条小缝通风。

    接着又来到贺知书身旁看着另一个女使伺候梳妆,瞧着满意故无上手指导。子佟望了望门外,道:“这般晚了,姑爷还没来。明日姑娘便要回门,早些歇息才是。”

    听着,贺知书用瞧过去一眼,道:“天色还早。”想了想,看着子佟问道:“明日回门礼备好了吗?”

    “早备好了,听闻还是君母亲自给操办的,可都无需我们搭手!”子佟道。

    听着,贺知书笑了笑,道:“母亲有心了,回头得谢过母亲。”

    瞧子佟好似有心事一般,还未等贺知书开口问,便听着外头有脚踩沙石的声音。

    子佟笑道:“可是姑爷来了?”话落,便见温世倾踏进屋来,朝贺知书这边望了过来;见着人,子佟等其他几个女使纷纷屈膝作揖后便退了出去。

    温世倾寻个靠椅落了座,道:“方才不大放心,重新去清点了明日的回门礼。”

    “这般用心,若叫我母亲瞧见了,不知得赏你多少好酒。不过,都说是母亲亲自去操办的,你还不放心?”贺知书走了过来,给倒了杯茶水递给温世倾。

    温世倾吃了口茶,道:“终归装车套车的不是母亲,若不盯紧些,万一出了漏子,娘子与我可都脸上无光。”

    贺知书看着温世倾,调侃了一句道:“没想温家二郎君对这些事还这般用心呢!”

    只见温世倾笑了笑,道:“娘子为了嫁我,不也是用了苦心的吗?”

    贺知书听着饶有兴趣,道:“哦?这话从何说起?”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了水呢?”话落,温世倾只顾着喝了口茶,也无看贺知书。

    谁知,贺知书听着笑了一声,道:“这事,你竟还记着呢!”

    温世倾摇了摇头道:“忘不了。”

    “倒也是,毕竟还害你病了许久!”贺知书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又坐了回来道:“是啊,怎么偏偏就我落了水呢...”说着,贺知书吃了口茶,又问:“夫君觉得呢?”

    温世倾起身将茶杯放了回去,又走到贺知书跟前将她拉了起来,往自个怀里撞去,居高临下道:“为了今日你我,能光明正大的站在这。”

    只见贺知书笑着盯着温世倾看着。她果然没瞧错人,就是这般一看能看穿她的人,哪怕是猜也能猜对她的人。

    “夫君便是台,我便是戏子,戏子不到台上唱戏,还能到哪去啊?”说着,贺知书扔掉手中茶盏,将温世倾紧紧抱住,又道:“只是,既是戏台,便不止一人唱戏了吧...”

    温世倾一听,便知贺知书所提何人何事。只见温世倾紧拥着贺知书,嘴凑到贺知书耳根旁说道:“戏台不止一个戏子,可能做花旦的,却只能一人。”

    话落,温世倾将贺知书横抱起,行过案前将烛光吹灭,小声道:“好娘子,今夜可得早些休息了...”

第二百四十二回 皇命难违

    此年如常,风平浪静,家庭多喜乐。五姑娘时常寄书信到家报游中喜乐;贺知书也融入温家这个大家庭,平日依礼请安,与堂嫂常谈家事,与姑娘们暗下嬉闹。

    可因贺知书的脾性,家中下人倒比以往要更加有规矩,不敢轻易犯错,其有掌家大风范,是人人称赞的,故而君母孟碧霜也着手让其管钥,现下是亲手教导贺知书家规。

    贺夫人每月到温家不下十次,次次是早来晚回。温家念其贺知书是独女,理解贺夫人为母的不舍,倒也无说什么,反倒是京内旁人开始说三道四,听得两家见面也是有所红脸。

    大姑娘如今大着肚子,沈大夫人不让其出门,故而也是数月没有来温家走动。杨月日日念着,倒是孟碧霜每半月带着杨月前往沈家看望,可因此惹得沈大夫人不快。

    又年。郡主知祈大婚,于钟宅办。婚礼可谓隆重,皇家大婚礼俗繁琐,皆需有宫内人搭手操办。温衡以与温盛共同贺礼做为借口,置办了一处宅子给钟知祈,碍于有温盛二叔的心意,钟知祈只得收下,如今两人便搬往此宅入住。

    新婚夜里,只因来客过多,明日还需有人搭手操办婚后事宜,念着钟知祈孤身一人,嘉祥郡主是不懂这些,故而君母不放心,便自个决意留下。姑娘们听此也纷纷不愿走,最后温家人皆纷纷留宿钟府。

    新婚夜,钟知祈着婚服坐于嘉祥郡主对面,他拿起一张纸看了许久,犹豫一番后放到身旁桌上说道:“我曾说过不再娶妻...可如今皇命难违,你我皆抗旨不得,此事更是闹得满京城皆知,你我最终才不得结了此婚。

    如今婚礼既已办完,也走完了这礼俗,现下我这里已写得和离书一封,已签了字的,便差郡主在上头签字了。往后你我便可各自行路,不受这婚姻约束。这落宅子会留给郡主,宅内所有物件也皆归郡主一人所有。我...明日我便搬离钟府...门匾过两日会有师傅来整改...”

    嘉祥郡主缓缓放下举着的团扇,一脸惊愣的看着钟知祈;她怎么也没料想到,他会是如此想....

    嘉祥郡主手中的团扇突握得甚紧,她咽了咽,眼眶也瞬间湿润,半响才道:“夫君,当真要如此狠心?我方入你钟家大门不过几时,你便要,与我和离?”

    钟知祈抬眼瞧了瞧便急急收回眼睛不敢直视赵嘉祥;可见赵嘉祥落了泪,他心里竟发慌了,他转动眼珠子想了想,最后小心翼翼的抽出自个袖子里的巾帕,犹豫半响才起身到赵嘉祥跟前递了过去。

    赵嘉祥将团扇仍握在手中,她看着钟知祈递过来的巾帕,很想接过,却又不想接过,任凭他钟知祈站着保持着他伸手的动作。

    可见他根本不回座上去,赵嘉祥又道:“既要与我和离,还给我这些你的物件做什么?我自个的嫁妆便有一百八十八抬,我要你这些物件有何用处?你又何必如此羞辱与我...”

    话落,赵嘉祥站起身,她双手捏着团扇摆于腹前,形态何其端庄。她行至钟知祈对面,看着他道:“皇命是难违,可我,也是心甘情愿。嘉祥不求能与夫君有夫妻之实,只求夫君莫弃嘉祥,嘉祥愿等!只要名正言顺待在夫君身边,嘉祥什么都可不要!”

    赵嘉祥进了一步,钟知祈便退了一步。他微侧着脸道:“知祈,不值郡主这么做。”

    赵嘉祥苦笑道:“何为值?何为不值?心喜则是值,不喜则不值?”

    钟知祈退坐下,他收回了手,手里仍旧拿着巾帕,可他垂着头就是不愿说话。

    赵嘉祥瞧钟知祈是铁了心要与她和离,这会泪水是忍不住哗哗落下;半响,她躬下身将钟知祈手中的巾帕拽出,一个转身抬头便擦起泪来。

    暗咽了口气,赵嘉祥背对着钟知祈说道:“我乃堂堂康王府嘉祥郡主,康王唯一的嫡亲妹妹。新婚之夜,竟被夫君要求和离...这等天大的笑话,我嘉祥,绝对不做。我丢不起这个脸面,我们康王府,更丢不起这个脸面!”又转过身与钟知祈四目相对道:“要让夫君失望了,即使夫君签了这和离书,可只要我未签字,你我便算不得和离。”

    听着,钟知祈闭目咽了口气,他一手撑着桌起了身,这会转身欲要离开;见此,赵嘉祥道:“夫君想去何处我决不会拦着,但请夫君莫要忘记,钟府之内,还有你的大娘子在等你归来。”

    听下,钟知祈仍旧一声不吭,这会抬脚到门处正要开门离去;谁知,郡主的贴身女使这会速速将门打开进了来,又急急的把门关上,她拦住钟知祈道:“不可!郡马今夜若出了这门,我们家郡主明日便会成整个京城的笑话!不止如此,我们康王府甚至康王,皆会成天下人的话柄!”

    赵嘉祥无力的看了一眼钟知祈,缓缓道:“阿衿,退下。”

    “不!郡马不可离开!”女使阿衿摇头,可见钟知祈无动于衷,阿衿索性跪在钟知祈身前道:“郡马!如今郡马围护的不止是郡主一人的脸面,围护的也是郡马自个的脸面!是温家及我们康王府的脸面!更是我们康王的脸面!”话落,女使叩拜在地不起。

    许久无听到回应,女使阿衿偷偷落了泪,道:“郡马便是执意要走,也请郡马待我们郡主回门后,再走不迟...”

    赵嘉祥听着闭目落泪,她抬手擦了擦泪水,后缓缓行到妆台前落坐,又将阿衿招过来梳妆;看钟知祈仍站在原处不动,赵嘉祥道:“郡马无须如此忧虑,想走便走吧...想来里外都是自己人,倒不怕他们如何嚼舌根...”说着,赵嘉祥低头看着手中的团扇,将团扇放到扇架上,心里暗讽一笑道:怎可能不嚼舌根,是不嚼他人的舌根,恐只是嚼我和康王的舌根...

    阿衿为赵嘉祥松下发髻,赵嘉祥自个也拿着木梳梳着,道:“阿衿,这就传令下去。新婚大喜之夜,众人无须守夜伺候做活,大门也无须看守,皆回屋中休息。”

    “郡主...”阿衿很是为难,这会拿着梳子的手也停顿住。她看了看钟知祈,又看了看赵嘉祥。

    可赵嘉祥执意要她去办,最后还是钟知祈喊了话,道:“不必了。再去寻一床棉被来,我...”瞧了瞧屋里,看着卧榻那头说道:“我就在那歇。”

    阿衿看了看赵嘉祥,只见她点了点头后,阿衿便下去给钟知祈提一床棉被来,对外也只传婚床过硬,郡马睡不踏实,需加床棉被。

第二百四十三回 皇宫选秀

    温府后花院,方亭。

    檐外天青云为伴,碧园候季尘藏枝。红花并叶蝶蜂舞,高处鸟莺琴弄弦。夏亭乘风果饼酒,柳荫根下蝉影埋。铁铲刨沙真源见,一眼即解疑心言。

    温家两大房头的女眷皆在后院方亭内闲谈品茶,温家堂大嫂嫂同贺知书一同在旁焚香;堂二嫂嫂坐在近处绣巾帕;七姑娘插着花;三姑娘闲坐吃蜜饯,听着几个嫂嫂在聊孩童时的趣事。

    六姑娘最是不同,只见她趴卧在亭边处,一手拿着铁铲正刨着亭外一颗树下的土,身旁还跪坐着贴身女使春分,她伸长着脖子,好奇的看着六姑娘是否能挖出蝉躯来。

    赵嘉祥一早便来温府请安,如今才从老夫人屋里出来,由周妈妈领路,正往这边走来;大老远的,便可听见亭内众人的嬉笑声。

    听此,赵嘉祥喊住周妈妈道:“周妈妈。有劳周妈妈给我领路,便到此,我自个过去便好。”

    “是。”周妈妈听着躬着身作了个揖,这就回老夫人院了。

    赵嘉祥看着不远处那座假山,假山露出来的一亭檐角,心里突然暗叹了口气。女使阿衿见此上前搀扶住赵嘉祥,问道:“郡主,可是哪里不适?”

    赵嘉祥把手放胸口上说道:“与温家妹妹们相处也有好几日了,不知怎的,这一会想着与她们见面,我这心里竟有些慌乱...”

    阿衿瞬间暗下脸来,道:“可不怪郡主...要怪便怪郡马!原是天选的好姻缘,谁知这婚后不过一日便分了房,这天下哪有此等事!郡主原是委屈得很,偏如今还要为此事圆谎!郡主从来不曾说过什么慌言...这分明就是在羞辱我们!羞辱郡主!”

    “阿衿!”赵嘉祥看着阿衿,眼珠着又瞧了瞧四处,小声道:“这里可是温府,若叫旁人听去了,这几日我们的艰辛,岂不白费了!”

    阿衿听着低下了头,眼泪瞬间滴落,道:“可我心疼郡主...”

    赵嘉祥抬手给阿衿擦去泪水道:“我们受过的委屈还少吗?与之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把眼泪擦干了,若叫人瞧见了不好。”瞧阿衿眼眶很是红润,赵嘉祥这会声子大了些道:“瞧,今日阵阵微风,沙子入眼都把眼睛伤红了,回头可得请郎中给抓副药服下才好。”

    “多谢郡主,阿衿无事。”话落,阿衿搀着赵嘉祥便往亭子走去了。

    快到亭中,先是六姑娘瞧见了赵嘉祥,这会六姑娘速速起身来道:“郡...大嫂嫂来了!”

    话落,亭内的姑娘们纷纷起身相迎;赵嘉祥才到亭内,便见几个妹妹站得端正,心中不忍一笑。众人纷纷作了揖。

    随后,贺知书速速迎到赵嘉祥身边来,搀着她的手带她入了座,一口一个大嫂嫂的叫着,又叫人给上了茶。亭内人是看在眼里说在心里;以往可少见贺知书有这般过头的热情,偏就在赵嘉祥跟前见着了。

    “大嫂嫂这两日功夫可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咋一瞧,这气色是越发的好了!”说着,贺知书看向众人,只见众人纷纷也点头跟着笑,这才看向赵嘉祥。

    赵嘉祥低头笑了一笑,有些心虚道:“二娘子不舍嫌我罢了,那有吃什么神丹妙药...”

    话未落,贺知书紧接着道:“哟,那就是...”只见贺知书笑着,拿起巾帕捂着嘴笑道:“我便说大哥哥这人定是会疼爱人的,瞧大嫂嫂便知了!”

    话落,亭内的姑娘们纷纷娇羞的捂嘴笑了起来;赵嘉祥无奈的看了一眼阿衿,为不扫大家的兴,赵嘉祥和阿衿是强忍着陪笑的;赵嘉祥拉住贺知书的手道:“二娘子可莫再拿我取笑了,你知我,脸皮子薄的!”

    “是是是,瞧我!一时见着大嫂嫂实在高兴,嘴都拦不住,大嫂嫂可莫怪!”贺知书道。

    “二娘子有心了,我怎可怪罪。只是,今日来,确有一要事相告!”说着,赵嘉祥看着其他个姑娘们。

    听此,姑娘们纷纷围上前来;贺知书瞧了瞧,问道:“何事?”

    “二娘子可记得,下月便是三年一次的宫女选拔日?”见贺知书点了点头,赵嘉祥接着道:“以往都是挑选朝内有品德才艺、样貌相对等的姑娘做朝廷的女官。可昨夜我却听闻,今年的非比寻常!传言圣上还要在此批姑娘中给几个未婚皇子选妃!”

    “以往参选不分贫贱,有其样貌及才华的姑娘纷纷有做女官的机会,可如今这要选皇妃...怕是家世有所要求的吧?”贺知书道。

    赵嘉祥看着大家道:“今年选秀的区域定的便是京城!以往也只有及笄的姑娘们才可参与,如今却说,只要满十二岁的姑娘,都需参与选拔。”

    贺知书看着几个未出阁的妹妹道:“要这般说来,妹妹们岂不是都被提名造册了?”

    “倒还未听说一府需几人参选...”赵嘉祥道。

    正当姑娘们在猜想问题时,这会有一女使前来亭内给七姑娘传话;七姑娘听着愣了愣,问道:“什么人?可见过?”

    那女使摇头道:“未曾见过,面生得很。”

    听着,贺知书起身来问道:“什么人?寻七姑娘何事?”

    瞧七姑娘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会三姑娘道:“莫不是上次马球会偶然交谈了几句的姑娘?”

    “也就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你我都不相识,寻我做甚?”七姑娘道。

    六姑娘这会凑过来笑道:“莫不是那人家中有什么郎君,这是瞧上七妹妹,过来说亲的吧!”

    七妹妹瞪了一眼六姑娘道:“六姐姐瞎说什么玩笑话!竟知取笑我!”又气又脸红的,七姑娘这就离开方亭,去府门处见个究竟。

    见着七姑娘气呼呼离去,众人纷纷暗笑着,生怕叫七姑娘听见耍脾气。三姑娘捏了捏六姑娘的脸说道:“你呀你,如今七妹妹是越发脸皮子薄的,你这般当众说她,怕她就要一脸躲进你刨的小土坑里了。”

    六妹妹转了转眼珠子道:“那我岂不是得挖大些?”话落,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府门。

    好一会,七姑娘终于来到府门处;她站在里头望着门外,只见门外处果然站着一个戴着白纱帷帽的姑娘,瞧不见脸。衣衫素藕紫,倒也不精美。其身姿也是平平,并不出挑,也不粗鄙,应是平常人家的姑娘。

    七姑娘缓缓走了出来,一脸看着那位姑娘;瞧见七姑娘现身,那位姑娘也走了过来;她朝七姑娘作了揖,随后轻轻撩开帏帽露出半张脸来。

    虽只见到半张脸,可也能瞧出这个姑娘生得也是好的,不是一眼惊人的美,而是给人一种很温柔白静的舒适;只见她笑了一笑,道:“姑娘便是温府的七姑娘,温云葵?”

    “你是何人?怎知我的名字?”七姑娘问。

    “我不识姑娘,姑娘也不识得我,不过有一人,想来七姑娘定是识得的。”话落,那姑娘用另一只手从帷帽下递出来一张纸给七姑娘。

    七姑娘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又接过了那张纸拆开来看,只见上边竟写着三个字:苏境祠。

    七姑娘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激动的拉住那个姑娘的手问道:“他在何处?你又是他的什么人?”

    “七姑娘莫怕...”那姑娘左右瞧了瞧,说道:“此处怕不便说话...”

    “随我来!”说着七姑娘便拉着那个姑娘的手往府内走去了;七姑娘将她带到最近的一个厢房内,又摒退所有人,还让其贴身女使小寒守在门外。

    七姑娘拿着手上的纸看了许久,终还是落起泪来,她紧抓着那张纸哽咽道:“我寻他一年,也不见他一年...他是在躲我...”

    那姑娘拿下帷帽放于腿间,露出亲和的面容,她对着七姑娘说道:“郑悠然给姑娘请安。”

    七姑娘侧着脸看着这位姑娘问道:“你怎知他的,又是他的什么人?”

    只见,那姑娘犹豫了会,后缓缓道:“我乃泉州府人氏,同境祠哥哥是一个戏班子...如今,我是他的妻子...”

第二百四十四回 话多废嘴

    许久,只听见七姑娘在屋里头唤了一声,小寒这就推门进来,又急急给关上;只见郑悠然正跪在七姑娘跟前哭着,像是在祈求七姑娘什么;七姑娘一手撑着,就靠在璧上的香案上,只见她也是哭红了眼。

    小寒急急凑了过去担心问道:“好姑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叫姑娘这般伤心?”

    “小寒,送郑姑娘离开。”说着,七姑娘将小寒的手推开。

    郑悠然跪着走到七姑娘脚下,抓着七姑娘的裙摆哭道:“云葵姑娘!好姑娘,求求你!求求你劝说劝说他吧,你的话他定能听得进去!”

    七姑娘哭着拉着被抓的裙摆,妄想甩开郑悠然;可不管怎么拉扯,郑悠然就是不松手。她哭着接着说道:“好姑娘,如今只有你能救他了!”

    七姑娘道:“此等大事,你身为他的妻子且都劝不动,我又怎么劝得了?郑家娘子也太高看得起我了。小寒,送客!”

    “姑娘!姑娘!求求了姑娘...”郑悠然哭着扒拉着七姑娘的裙摆,单凭小寒一人是拉扯不动的。

    这会贺知书竟然赶到这边来了,听着声,她急匆匆的推开那个房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惊诧间连将自己身边的女使推了进去道:“快拉开她,莫伤了七姑娘!”

    说着,又别过头来瞪着院内没有进屋的女使,骂道:“一群蠢吃白活的东西!往日小的跟老鼠屎一般大的事,你们却听得从无到有,如今真真要你们听见的正事却装起聋了耳的蠢人!”

    话落,几个打扫的女使纷纷跑了过来跪着,颤抖着身;只见郑悠然被几个女使拉了出来,很是狼狈。贺知书看了一眼后,便进屋里去看七姑娘如何了。瞧着无事,只是哭红了眼,倒也松了口气。

    贺知书给七姑娘擦了擦泪水,将她护在自个怀里,小声道:“好妹妹,莫哭了,究竟是个什么事?”

    可见七姑娘只顾着哭,贺知书又道:“若不想说便不说了。只是这人,要怎么处理?”

    七姑娘看了一眼郑悠然,靠在贺知书耳旁说道:“劳烦二嫂嫂,替我套辆马车送她回去吧。”

    贺知书听着点了点头,给身后陪嫁的林妈妈使了使眼色,林妈妈瞧见后便吩咐下边的人去办了;郑悠然止了哭声,速将帷帽戴好,对着贺知书和七姑娘作揖,倒是一个字也未再说。毕竟方才,她该说的也说了,该求的也求了,这会该是得知分寸的。

    待人离了府,贺知书命人将七姑娘送回屋中;她自个留下处理后事。

    子佟这会给搬来一张可靠的木椅,贺知书落了坐,居高临下的看着下边跪着的女使。

    “怪我管教不严,致使你们犯了错,好在七姑娘无受什么伤,不然便是将你们打残了扔出去也难以交代!”贺知书手指在椅子点了点,又道:“罢了,话多废嘴。也是调教过你们一年的,至今没见你们长脑子。”

    贺知书拍椅起身道:“林妈妈替我同周妈妈说一声,这些个女使瞧着便是不会办事的,可终归是周妈妈招进来的人,便听周妈妈的了。要留要赶或重给择个苦活练着且都听周妈妈的。可若有二次,便不是这般好说话了!”

    林妈妈屈膝应了是,目送着贺知书离开;跪在下边的女使也纷纷不敢哭饶,只因贺知书的手段要比温家人更厉害。不哭不闹方可活,一哭一闹必死无疑的做法,说的便是贺知书。

    七姑娘屋里头。

    四姨娘一打听到消息,便候在七姑娘院外等着,直到见到七姑娘这才急急赶上前去,入了屋里才问起事来。

    七姑娘不言,倒是小寒给说漏了嘴。四姨娘听着心疼急,道:“好葵儿,知你心里有他,姨娘确也答应过你,只要他中榜前三必定给你谈成这婚事...可谁知,他还真中了榜,且还是状元...”

    “这般太出息,便知你和他的婚事定难成了。可姨娘还是同你父亲提了!可是烦了他好几日几夜,可你父亲不知怎的,说是...谁都可,偏他不成!我是死活缠着他问他,偏他怎么都不愿开口,可因此事还冷落你姨娘我数月之久...”说着,四姨娘一脸委屈。

    “如今一年也过去了...听闻旧年圣上还要将那个隋珠公主赐婚于他,偏他不怕死,当着众臣的面拒了这天好的姻缘,说什么他已有未过门的妻子,说得是天一般的感人,最后圣上才收回成命...”四姨娘突然白了一眼,接着道:“怪不得是一个戏子,说得比唱的好听,连圣上也都听进去了。”

    四姨娘给七姑娘擦着泪水,轻声说道:“好葵儿,这般肯为了一个未过门的妻子这般涉险抗命,可想他对那个姑娘是怎样一般的痴情。这样的人,心里怕再难藏第二人了...”

    话落,七姑娘突然又哭了起来,这下是不管怎么劝都劝不好了;心疼之下,四姨娘还是将所有人都赶出屋子连同自个,让七姑娘独自呆屋里哭会好发泄。

    可留在门外守着,四姨娘还是担忧得紧,只见她来来回回在门处走了好几遍,一脸时不时盯着门窗看着。

    许久,四姨娘拉住小寒的手说道:“去给姑娘煮碗参汤来!再去请三姑娘来!去!”小寒应了是,这会急急的便跑了出去。

    君母院。

    李妈妈端着一碗什么汤进屋来,就放君母身旁的桌上道:“一听君母近日脾胃不好,二娘子便吩咐下边的人给熬了薏米淮山汤,特纷纷奴婢给端来。”

    “这书儿甚是孝顺,母亲那可也有?”孟碧霜问。

    “都有!原是给君母一人的,后头二娘子又说多熬些,家中祖母和弟弟妹妹们都可喝。也是念着大家的。”李妈妈说着笑着。

    “书儿进门一年,待家中的长辈甚是孝敬,待下边的弟弟妹妹也是疼爱。”君母看了看那碗汤道:“待放凉些喝。”

    李妈妈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方才我听周妈妈身边的丫头来说,今早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寻七姑娘来了。两人想来是认识的,七姑娘便给带到府门旁的一厢房闭门谈话去了。也不知是谁传的话,后头二娘子来了,也不晓发生了什么,那个寻七姑娘的姑娘便被二娘子身边的人给拉了出来,说是两个姑娘哭得厉害...”

    君母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妈妈,李妈妈接着道:“前院里的女使无一幸免的,皆被发了话。只是二娘子虽口上说让周妈妈去处理,可瞧二娘子后头说的那些话,明着在暗示周妈妈。周妈妈也是明白人,知这些人是留不得了,可念这些其中有跟了好几年的老人又不忍心,便来问君母的意思。”

    君母听着暗咽了口气。李妈妈接着道:“能在前院做事的,多是周妈妈的心腹,也是调教过的。想来是见了二娘子的厉害,一时怕了不知如何解说罢,这不能进里屋还是七姑娘先发话在前的。”

    君母听着点了点头,道:“怎么说,二娘子都是为了姐儿着想,我们也不好驳了书儿的面子。只是这一下卖出去这么多女使也不好,免叫外头人以为家中发生了何大事。”君母想了想道:“也得念着跟了多年的老人,给调到别处去就得了,其余的,便寻个信得过的婆子发卖了吧。”

    李妈妈应了是,这会掀开那碗汤的盖子,将勺子放碗里搅了搅道:“君母,温凉些了。”

第二百四十五回 生人重见

    五月端阳日。

    又是一年端阳至,人们天未亮便起身忙活;日出,家家户户门窗开,燃香烟祭拜,于门前插艾。

    早起,人们首烧艾草水浴身,着新衫,又系艾草所制香囊于腰间,意驱除瘟疫祈平安。

    姑娘们不仅有新衫彩,头戴花冠鲜花簪,可见花冠中还有艾草一枝;昨日编织的五彩百索现也佩戴于手腕间,又可称相思绳,可结就相思,可躯百病。

    节日至,百官歇。京城四处人海茫,出行游玩多步行,若驾马车是妄想在京街中顺畅通行了;温家主君携妻儿老母外出游乐。街上人多,于老夫人不利,为免磕磕碰碰,温衡早上月便定下一家茶馆;今日坐于茶馆上,望京城闹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姑娘郎君们打出府后便不见踪影,老夫人站于茶馆上来回找寻着,最后摆手笑道:“可要瞧花了眼,也不见猴孙。”

    卫妈妈也瞧了好一会,这会将一盘瓜子递到老夫人面前笑道:“我也是没瞧见,想来姑娘郎君都跑远玩去了。”

    老夫人抓了一把瓜子,另一手指了指楼下边,笑道:“你也下去走走?”

    卫妈妈笑了笑道:“我这把老骨头便罢了,还是陪老夫人在这瞧瞧也是闹热,不比去下边的差。”

    卫妈妈望了望,走到围栏边上去说道:“那不是郡主大娘子吗?”

    一个女使这会走上前看了看,点头道:“是大娘子!大娘子一人在街上,怎不见大郎君啊?”

    老夫人与卫妈妈相视一眼后,老夫人侧着身往外头看了看,卫妈妈给指了指。果然只见嘉祥郡主一人,身后跟着两个女使和两个侍从。

    赵嘉祥身旁的女使往她耳旁凑了过去,也不知说了什么,这会赵嘉祥朝茶馆上楼望了过来;卫妈妈见此点头笑了笑;随后便见赵嘉祥领着身后几个人往这边来了。

    卫妈妈回头来道:“老夫人,郡主往咱这边来了。”

    老夫人吃着茶,这会抬头看了看卫妈妈,道:“给祥儿点盏龙凤团茶。”

    卫妈妈应了是,这会领着一个女使便去店家那头点茶去了。很快,赵嘉祥便上楼来了,她笑脸嘻嘻的快步走来道:“祖母!”

    自嫁入钟府,她是日日往温府去给长辈请安的,要说老夫人也最是疼爱她,常夸她孝顺乖巧。自然,赵嘉祥也是多情人,打记事起,便从未有人这般亲昵的唤她过祥儿,她也是享受这般疼爱的。

    一见赵嘉祥,老夫人欣喜不得,这赵嘉祥还未作揖行礼便被老夫人伸手牵了过来,就坐在自个身旁。老夫人看着赵嘉祥,道:“祥儿瘦了?可是祈哥儿委屈你了!”说着,老夫人还摆了一个生气的神情。

    赵嘉祥紧牵着老夫人的手道:“祖母,郎君待我,很好,不曾欺负祥儿。”

    “可当真?”老夫人看着赵嘉祥,道:“他若敢欺你,你便告诉祖母,祖母替你出气!”

    赵嘉祥笑了笑,道:“多谢祖母!有祖母这般靠山,量他也不敢...”

    “卫妈妈给你点茶去了...你怎一人在街上瞎逛,当心磕碰到了,岂不是叫你祖母我心疼?”老夫人拍了拍赵嘉祥的手,又问:“祈哥儿去何处了,怎不见他陪你?”

    赵嘉祥先是忏愧的低头一笑,再道:“自打姜家公子去往泉州府任职后,郎君少了这一知己,倒不常说话了。今早云锦妹妹同姑爷来请过府一叙,便在沈府吃了两盏茶。也不知是沈家的哪个亲戚将云锦妹妹寻了去,妹妹不忍独留我一人便要我去陪同郎君,可想着,郎君事,我一个女子在那头恐有不便,便请辞离府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好。”老夫人拍了拍赵嘉祥的手宠溺般的笑着;这会卫妈妈领着一个女使端着茶盏来了。

    卫妈妈笑着,唤了一声郡主安,随后将茶盏端到赵嘉祥身旁的桌上。

    赵嘉祥双手捧起茶盏,对着卫妈妈笑道:“我嫁与夫君,虽住钟府,可也自认是温家儿媳,卫妈妈以后无需唤我郡主,只唤大娘子便好。”

    卫妈妈听着欣慰一笑,与老夫人相看一眼后点头笑道:“是,老奴记下了,大娘子请吃茶!”

    听此,赵嘉祥娇羞一笑,只见茶盏中还点画了祥云纹,这会看着老夫人笑道:“祥云!”

    卫妈妈笑着点了点头。老夫人笑道:“龙凤团茶。书儿给了我一小块,我便给带出来了。”

    “龙凤团茶乃贡茶,圣上仅有!圣上曾赐我王兄一饼,如今还藏放着,也就品过那么一回。这是圣赐之茶,想来是圣上赐与贺侯爷的。”赵嘉祥双手端起茶盏闻了闻,道:“果香淡淡,又有蜜香...”

    ……

    温府。

    四哥儿温世熙领着三姨娘和八哥儿温世彧去往京城郊外一个湖边游玩,怎知八哥儿实在调皮,竟耍得四哥儿一身水,整身湿漉漉的,这才不得已三人一同回府来。

    才入府门,便见厅堂外天井处站了两排女子,有数十来人,身着各色粗布衫,想来是新买入的女使;而贺知书就于厅外檐下坐着,正将这些新人一一登记造册。

    八郎君小跑到贺知书跟前请安,贺知书连起身相迎,看了看八哥儿,蹲下身问道:“八弟弟可是又去河边玩去了,瞧,衫摆都湿得可拧出水来了!”

    “不怪四哥哥,是我自个闹着要去的!”八哥儿道。

    “若不是知我在这身后,八弟弟肯定是说,是四哥哥硬拉着八弟弟去玩的!”说着,温世熙走了过来,温世熙朝贺知书作揖道:“二嫂嫂!”

    贺知书看着四哥儿一脸震惊道:“四弟弟,这是落水了?”

    四哥儿敲了八哥儿一脑袋,笑道:“罪魁祸首就在此!”又道:“二嫂嫂不是同二哥哥出去游玩吗,怎这般早回府来?”

    “你二哥哥同你大哥哥去沈家与大姑爷吃茶作诗去了,逛了一早我是有些乏了,便没同你二哥哥一同去沈府。回府途中,我瞧着这几个姑娘长得倒是机灵,想着这前院使唤的女使不多,便都买了来。”话落,才见远处游廊上,还站着柔弱文静的三姨娘,两人相看一眼后,三姨娘屈膝作礼,贺知书点头回礼。

    “登记造册这等小事让周妈妈去办便好,二嫂嫂莫太累了,不然我那二哥哥又该心疼了。”四哥儿道。

    贺知书低头笑了笑,道:“无妨,今日周妈妈最是忙,我这会闲着也无事,便着手料理了。四弟弟快些带八弟弟一同下去换干净衣衫罢。”

    温世熙这会牵着八哥儿请辞转身离开,仅是随眼一瞧,四哥儿竟一时愣了一愣,只见这些新人中竟有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们纷纷低着头未曾抬起,也不敢百分百确认!

    故而四哥儿转身来问贺知书,道:“二嫂嫂可否将名册给世熙瞧瞧?”

    贺知书心如明镜似的,这会瞧了一眼那些新人后,将名册递给四哥儿。只见四哥儿急急翻阅着,最后抬手指着名册上写着吴雯钗三个字的地方笑了起来,可又突然收了笑。后,四哥儿看向那些新人,缓缓将名册合了起来归还贺知书。

    贺知书瞧着有些不明白,将四哥儿拉到一处问话,道:“四弟弟可是瞧上了哪个姑娘了?”

    四哥儿也不隐瞒,这会说道:“旧年,我同二哥哥护送八闽来的表妹回家中去,回京途中曾顺手救过一个姑娘,后将她安置在自家一间店铺中作工,可今日却在此见到她,算是生人重见,心中有些疑虑罢。”

    “四弟弟可无认错?”贺知书问。

    只见四哥儿摇了摇头,又看向那些新人道:“我记得她,断无认错...”

    贺知书看着,点了点头,道:“好,嫂嫂知道了。可先带八弟弟下去换衣衫,回头我让人将她领去见你。既是搭手救过的,如今流到此处,想来是经历了什么,问问也好安些心。”

    四哥儿点头作揖道:“多谢二嫂嫂!”

    贺知书按下四哥儿的手道:“你我还需言谢,去吧!”

第二百四十六回 一生为奴

    料理完名册,贺知书回到屋里落座,又提吴雯钗入屋一见;贺知书正吃着茶,便见吴雯钗被领进屋里来请安。

    贺知书将茶盏放下,仔细打量着吴雯钗。只见她确实生得貌美,皮肤白净红润,竟不像一个做活的丫鬟。

    倒也无问什么,只见贺知书摆了摆手,便让其妈妈给领去四哥儿那了。

    吴雯钗微低着头跟在妈妈身后,一路是经过好几处院落,这每过一个院,吴雯钗总是忍不住抬头打量着。这是她头次被卖入府做女使,也是头次见得如此大的府邸,走了好半天,都不见要到的地方。

    吴雯钗双手摆在腹前玩弄着,只见前头领路的妈妈时不时的回头看了看她,这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吴雯钗好生瞧不明白。

    一声鸟啼声格外清脆,只见眼前这落院子外,密密麻麻有两排竹子为墙,路中阴凉清爽,日光淡淡。

    这会妈妈回过头来道:“这里便是四郎君的院子,我便领你到这了,你自个随这个姑娘进去吧。”

    只见院门内走来一个女使,她朝那妈妈作了揖,便看向吴雯钗说道:“姑娘随我来吧。”

    话落,吴雯钗便跟上那个女使进院去,大致过了两处小屋,拐了个弯便到四哥儿的屋里。

    那女使也无请她入屋里坐,也无吩咐什么就退下了;吴雯钗就停在屋外檐下,她打量着四处,却见这里竟无人伺候,心想着奇怪时,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

    “我喜静,故而不让她们在此伺候。”说着,吴雯钗回头看着。只见四哥儿端着两盏茶走了来。

    吴雯钗看了半天,突笑了起来,她指着四哥儿笑道:“公子!恩公!”

    四哥儿听着忍不住笑道:“没想姑娘还记得我!”四哥儿落了石阶,往院中的石桌走去,将两盏茶放石桌上。

    吴雯钗一时惊喜得不知说什么话,她快步跟了过来,道:“至死都不会忘!”

    四哥儿请吴雯钗落座,将茶盏递到她面前,道:“姑娘这声恩公叫得我以为我像老头!”

    听着,吴雯钗捂嘴笑了起来,道:“那便叫恩兄?”

    四哥儿听着笑不拢嘴,他摇了摇头道:“不过搭手的小事,姑娘无需恩公恩兄的叫着,唤我世熙便好。”

    吴雯钗双手摆了摆道:“不不不,可非小事!公子于我而言,此乃大恩!”吴雯钗看了看四处,这会道:“如今,我为奴,公子为主,不然,我唤你恩主吧!”

    四哥儿听此止了笑,道:“说到这,姑娘不在江宁府做活,怎到京城来了,如今还被我二嫂嫂买来做女使,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见吴雯钗暗叹了口气,她双手捧着茶盏缓缓道:“可怪我那伯父输光了公子赎我的钱财,伯母又是四处寻我,这打听到我在温家店铺中做活,便几番寻上门,不给钱便闹。

    先前店家是直接报了官,可他们见到官爷便老实巴交的不喊不闹,官爷也拿他们无法。谁知这官爷扭头一走,他们便在店外说三道四大呼小叫的,惹得无客人敢入店来!再次报官也无济于事,后头店家只得给点小钱打发了他们,可他们又怎会就此甘心,后头他们是越加闹的过分!

    我实在无法忍受他们如此欺压,可因此事,店中好几日无客人进来。想着都是我的缘故,故而我便向店家说明了,翌日便请辞离开。店家待我也好,结了我工钱还拿了他自个的几个小钱给我...我收拾好东西,当着我那伯父伯母的面便跑了,知我不在那,他们便也不再去闹了。

    只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在江宁府一日,他们总会有办法寻到我。后头,我便跟着商队的车,随他们而行离开了江宁府。可这时,身上的银钱也用光了,乞讨无果还被骗了。再后来,我便同那些姑娘一起被绑入京,当丫鬟卖了...”

    吴雯钗这会抬起头笑道:“想来,天爷还是疼爱我的,如今阴差阳错的卖到公子的府里来做女使,如此,我可算有机会报答公子的恩情了。”

    四哥儿心疼的看着吴雯钗,只叹她命运坎坷,造化弄人。这原本该是过着无忧无虑的小姐生活,如今竟落得要乞讨被卖的地步。

    四哥儿道:“既来之则安之,过往之事还望姑娘莫常回看。如今姑娘既到我们温府,便安心留下,我会同我二嫂嫂说一声,让你留我这院中,有我在,不怕下边的人欺负姑娘你。”四哥儿想了想,又道:“回头,我再同我母亲讲这事,让她给你寻个好去处,姑娘也无需一生为奴...”

    听着,吴雯钗突然跪下,吓得四哥儿连连站起身来,吴雯钗拉着四哥儿的衫摆落泪道:“公子,雯钗哪也不去!雯钗只想待在公子身边,端茶倒水也好,粗活苦活也罢,只要能留在公子身边,做什么雯钗都愿!公子不要赶我走!”

    “你快些起来!”四哥儿使劲的将吴雯钗拉了起来道:“姑娘这又是何必呢!不为奴不好?”

    “什么奴婢什么良民,我都不求...只希望能待在公子身边,报答公子!”说着,吴雯钗又跪下了。

    “公子请听我说完!”吴雯钗看着四哥儿,道:“我父亲被恶霸算计失了命,母亲申报无门含恨而亡,唯有的亲人便是我那伯父伯母。原以为终身可靠,谁料...再大的亲情都比不过钱财利益。

    我本没了生的念头,是公子们救了我,劝服了我,还给了我好去处...奈何,我没那安顺之命罢,又是四处奔波无家可归...虽苦,可从头到尾,雯钗一直念着公子们的恩情,不敢寻死,只为有一日回报公子...”

    四哥儿听着红了眼,他蹲下身,拿出手帕给吴雯钗擦了擦泪水道:“姑娘可曾记得我说过,只要姑娘过得好,便是对我们的回报。”

    吴雯钗哭着看着四哥儿道:“可没了念头,又如何能过得好...如今能再见公子,雯钗才有了活着的念头...恳求公子,莫赶雯钗走...雯钗,愿一生做公子的奴婢。”

    四哥儿别过头深吸了口气,他紧抓着手中的手帕,半响才看向吴雯钗道:“好。”

    听此,吴雯钗才见了笑;四哥儿将吴雯钗扶了起来,道:“以后,莫轻易跪我...我不喜如此...”

    听此,吴雯钗看着四哥儿,后点了点头,道:“公子不喜,雯钗不做。”

第二百四十七回 深夜私会

    戌时,一更天,绵绵细雨。

    更夫二人行于街上四处,一提锣一敲锣,一唱一和,唱道:“防贼防盗,闭门关窗!”

    夜里,温府祠堂院内异常灯火通明,女子抽泣声连连;这会老夫人已是睡下,其余人也卧床欲睡。

    然,贺知书前脚才收到床上,后脚便有人在门外来报;贴身女使子佟这会独自进屋来伺候,在衣架上取一件外衫给贺知书披上;温世倾这会也坐了起来看着。

    子佟搀着贺知书行到屋内厅中站着,这会传门外女使进来报;只见那女使躬着身,一脸慌张的快步进屋里来,她朝贺知书作了个揖,后道:“二娘子,不好了...”那女使望了一眼外头,凑近些小声道:“听二四说,七姑娘深夜私会外男,被主君撞见了,主君一气之下,当场让人将七姑娘堵住嘴,是套了麻袋带回的府。如今七姑娘就在祠堂内跪着,主君也不发话,就在君母院里坐着...”

    温世倾听着震惊,连连下床走来;贺知书也是心口一惊,又问:“母亲现在何处?”

    “君母被主君扣在屋里,来传二娘子也是君母的意思。”那女使说。

    “为何扣住母亲?”温世倾问。

    女使回道:“主君一回屋里便气怒的摔了茶盏,也不说何事,若不是二四说漏了嘴,主君都不打算让君母知晓。君母一听姑娘出了事便要去往祠堂,可主君却将房门给关上,说不准任何人见七姑娘...君母还是透过窗给我使了眼色,奴婢跟随君母多年,知晓其意,这才急急赶来告知二娘子。”

    “好...现下多少人知晓此事?”贺知书问那女使。

    女使回道:“就我们君母院几个守夜的知道,祠堂虽有几个姑娘瞧见,但不知此事!”

    贺知书定了定,按住子佟的手道:“告知周妈妈,务必将此事锁死祠堂,现将知晓此事的人一一登记造册,但凡多出一人知晓,我绝不轻饶!”

    子佟应了是,这会随那个女使急急出去了。夫妇二人互相伺候更衣,随后温世倾陪同贺知书去往祠堂,由温世倾贴身侍从启蛰独自掌灯。

    温家祠堂。

    祠堂烛火透亮,屋外却是漆黑一片,仅有灯照的地方稍许亮堂。只见远处有一盏灯笼亮着,可见三人影,却瞧不见其人脸。

    “救兵来了...”三姑娘一手捂着胸口看着祠堂内的七姑娘说着。听此,趴在门墙上落泪的四姨娘这会哭了起来。

    直到贺知书三人到来,大伙才看清了脸;六姑娘急急凑了上去,贺知书看着屋外站了许多人,这会皱了皱眉头道:“夜都深了,妹妹们怎在这里。”又看着那些女使,道:“哪个嘴皮子这般快...”

    六姑娘道:“二嫂嫂,不怪他们。是我与三姐姐,想着七妹妹今日外出久久未归,便一直府门厢房坐候,这才看到...”

    温世倾侧着身对启蛰说道:“把这院的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启蛰躬身领命,这就去办了。

    “二娘子,救救葵儿啊二娘子!”四姨娘突然扑了过来,紧抓着贺知书的手不肯松开。

    贺知书一手抓着四姨娘的手甩开来,道:“四姨娘再这么哭下去,全京城就该知道七妹妹犯了什么事了。”

    听此,四姨娘立即闭了嘴,一脸委屈的看了看三姑娘;三姑娘暗叹了口气,将四姨娘拉到自个身旁道:“四姨娘莫哭了,当真叫别院的听去,将此事闹大了,可就不好了。”

    四姨娘捂着嘴点了点头,这会一个声也不敢出;扭头之际,竟见主君步伐稳快,气凶凶的往这边走来了。

    众人一见纷纷作揖行礼;可主君却没有停步,一路直奔祠堂内,随后还将门给关上,有两个壮士守门;门外人这会都靠近不得。

    只见大事不妙,后头一见君母,众人纷纷围了上来,这还未开口问,便听见祠堂内传出来一声抽打声,随后又是七姑娘的痛哭声。

    一听,姑娘们急急跑到祠堂门欲扑上去求饶,却被门外两壮汉拦下;君母紧抓着裙摆无能为力;四姨娘直接腿软坐地,将手中巾帕咬住无声痛哭了起来。

    哭声之大,门外众人听着实在心疼,可主君的脾性谁又能左右;四姨娘哭得几乎要昏厥,她跪到君母脚旁求道:“君母,求你救救葵儿,救救葵儿!她不懂事一时犯了错,是,是该罚,可主君这般抽打,她一个小姑娘如何承受得住!君母,救救葵儿吧君母...”

    六姑娘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来到君母身旁哭道:“母亲,母亲,七妹妹会不会被父亲打死啊...”

    “母亲,不然,咱去请祖母...”三姑娘道。

    贺知书这会也有些无措,这还是她头次见得这般场景;只见君母红着眼,这会转身便往老夫人院走去,两个姑娘也紧跟了过去。

    温世倾按了按贺知书的手臂叫她莫怕;贺知书咽了咽,这会同身旁周妈妈说道:“周妈妈,此事之大,府内上下定然瞒不住,无论如何,定要将此事烂在府内,切莫往外流出,不然妹妹的亲白名声定然会被辱毁。”

    周妈妈心慌的点了点头。贺知书接着道:“传令下去,今夜此事若有不要命的敢私下嚼舌根,不论是何人,是本人或是他人,若将此事流出府外,我必当一视同仁一律杖毙!”

    听此,院内所有人纷纷颤抖着身,周妈妈连连点头应了是,这会领着人急急下去传令。

    祠堂内哭喊声未断,门外的人只能干着急。贺知书紧拽着手里的巾帕极其担忧,生怕七姑娘被打出个好歹来,想了想道:“且不知七妹妹所会何人,竟叫父亲这般气怒...”

    “七妹妹竟能被父亲瞧见当场抓了,定然也不会放过那个男子,可如今只见七妹妹不见男子,除非,此男子是父亲动不得的...”温世倾道。

    “七妹妹一个闺阁中的姑娘,是如何结识的此人...除非此人给七妹妹下了套,要么,便是你我皆识的人,既能轻易入府里,又能靠近七妹妹...这般便说得通了!”贺知书道。

    温世倾点了点头,他认同贺知书的说法,只是他一时也难推断出此人是何人。温世倾扶着贺知书道:“更深露重,娘子回屋中歇息去吧,这边有我看着不会出事。”

    “可我担心七妹妹...”贺知书道。

    温世倾轻拍贺知书的脑袋,道:“七妹妹再怎么犯错,那也是父亲的孩子,定然不会往死里打,最多打得重些以做教训,这般七妹妹也好记于心不再涉险犯错。”

    贺知书将温世倾的手抓了下来,道:“不成,如今母亲既让我管家,我便没有旁观的道理,一会祖母来了,我也好在旁伺候。”

    只听温世倾说道:“祖母不会来,母亲也不会来。”

    贺知书不明,问道:“为何?难道母亲方才不是去请祖母?”

    “母亲最是孝顺,这深更半夜的,若非天塌的大事,母亲定然不会叨扰祖母安寝。”温世倾道。

    “母亲,莫不是去拜神仙?”贺知书道。

    只见温世倾点了点头。

第二百四十八回 贵妾是奴

    四姨娘院。

    四姨娘被抬回屋中后便醒来,见自个已在屋中,四姨娘又哭了起来,挣扎着要去祠堂。

    刘妈妈同几个女使急急拦住不让其四姨娘出门去。刘妈妈道:“姨娘去不得啊,如今咱七姐儿受了罚,四姨娘再去祠堂哭闹,不说老夫人会罚你,主君这会正在气头上定也不会轻饶姨娘你啊!”

    四姨娘发髻凌乱,泪水已全然模糊了眼睛,她抓着刘妈妈的手哭道:“我不怕罚!要罚便罚我好了,葵儿还小,从未被她父亲这般打训过...不说受不受得了这打训,就怕心理以后提她父亲也会有恐惧...”

    “我愿替我女儿受这个罪!他到底是心狠手辣,连自个的亲女儿也下得去手...一个小姑娘怎能受得了这般训打...叫他来打我,叫他来打我!”四姨娘如似疯了一般的哭叫着,刘妈妈瞧着更加担心了,不得已伸手轻捂四姨娘的嘴。

    四姨娘哭着哭着又气怒了起来,她扒开刘妈妈的手哭道:“你捂我嘴做什么!我是为妾,可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心疼我女儿难不成也有错?纵是主君疼爱抬我做了贵妾,可终归是妾,生死又何尝在我自个手中...我还怕什么老夫人君母还是她二娘子!”

    刘妈妈惊得紧皱眉头慌张道:“姨娘这是哭醉了,胡说些什么话呢!”

    “我便是哭死了也是清醒的!刘妈妈,你若疼我,便松开我,我要去瞧瞧我女儿!便是被打死...便是...我也要去瞧瞧!”说着,四姨娘从地上撑着站起来。

    可刘妈妈还是将四姨娘拦下,落泪道:“姨娘啊,老奴也是伺候你多年,你待我最是要好,我又怎会忘恩不疼姨娘呢!只是,正因老奴疼你,才不愿见你受罚...”

    “七姐儿怎么说也是温家的正经姑娘,主君如今在气头上,是重训了七姐儿,可,定不至命。老夫人也最是疼爱姑娘们,自然同姨娘同心,护都来不及...”刘妈妈搀着四姨娘接着道:“如今五姐儿离京去,四姨娘更该好好的,免叫远在京城外的五姐儿跟着忧心...日子方许好过些...”

    四姨娘听着直接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道:“这都什么命啊!”

    这会,有一女使领着君母院里的一个女使进来了,瞧着四姨娘如此凄惨,她屈膝给作了个揖,后小心道:“四姨娘...主君差我来给四姨娘传个话...”

    四姨娘被刘妈妈拥护在怀里,这会她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女使,示意她说话。

    那女使低着头,道:“主君说,过些时日待七姑娘伤好了,便会请宫里的嬷嬷来给姑娘教宫中礼仪。”

    四姨娘瞪着那个女使问道:“是教所有的姑娘,还是单单我葵儿?”

    那女使连连低下头道:“只教,七姑娘一人。”

    四姨娘左右猛瞧了瞧,这会突然起身到香案上,一手抓了一个香炉便给扔了出去,道:“滚!肖想!你去回了那个死男人!就说,想要我葵儿进宫,便先把我杀了!滚!”说着,又将案上一个琉璃花瓶扔了出去。

    瓶身猛碎一响,屋内所有人皆惊愣愣的看着四姨娘,这会皆不敢说话,唯独刘妈妈走了来,道:“姨娘...”

    四姨娘又哭坐下,道:“他肖想送我葵儿进宫去...”

    刘妈妈这会不明白了,她蹲到四姨娘身旁道:“姨娘不是最希望姑娘们出息吗?如今咱姐儿能进宫去岂不是机会?”

    四姨娘道:“莲儿再是柔弱,多少有些心计护身...那皇宫内的又都是什么人,能坐到那些位置的,何人手里是干净的?葵儿嘴直易得罪人,又没半点心计,这般要入宫去,可还有活路?”

    “虽说都是伯爵府的姑娘,可要轮,也是嫡女走头道,何时轮得到我葵儿!那六姑娘嘴巴也是个把不住的,本是她进宫当选,如今怎又到我葵儿头上!定是君母,定是她自个也舍不得自个的亲骨肉,定是她怂恿了主君,主君这才改了主意!”四姨娘拿起巾帕捂住双眼又哭了起来,好半天才小声说道:“最是不得入宫的两个姑娘,偏偏成了入宫的人选...”

    将近半炷香过去,四姨娘才踉跄的起身来,她垂着眼望了一眼乌黑的院子,道:“刘妈妈,我的葵儿如何了...”

    刘妈妈摇了摇头,道:“主君说,待天亮,姑娘才能离开祠堂...”

    “她伤得如今了...”四姨娘无力问道。

    刘妈妈看了看门外的女使;只见,那女使缩着身低着头落泪道:“姑娘她,姑娘疼晕过去了,可主君不准任何人进祠堂,姑娘...姑娘就冰冷冷的躺在那...”

    四姨娘猛喘了口气,她突然伸手抓着刘妈妈的手臂就要出门去道:“老夫人!对,去寻老夫人救命!”

    “不能去不能去啊我的好姨娘!去不得啊!”刘妈妈急急将四姨娘往回拉,道:“姨娘糊涂啊!姨娘这会子去叫老夫人醒来,要知道七姐儿出了这等事,且不知老夫人知道了会如何,若老夫人真出了事,四姨娘便是重罪了!姨娘若有事,可叫两个姑娘该怎么办呐!”

    说着,四姨娘跑到床榻边坐着又哭了起来;不一会,有一女使速速进门来传,说是贺知书领着人抬着七姑娘往四院来了;四姨娘一听,也来不及擦泪水,爬着起身急急赶往七姑娘院里去。

    只见,贺知书正从七姑娘屋里出来;见此,四姨娘连连扑上去问道:“葵儿怎么回来了?那死男人不是不让...”说着,刘妈妈急急拉住四姨娘。

    果不然,贺知书一听,脸色也暗了下来。这会,女使子佟开口说道:“七姑娘能回来,可多亏我们二娘子在主君跟前说话。”

    四姨娘看着贺知书又看了看屋里,半天才道出一个多谢。四姨娘正想推门进入,却被贺知书拦了下来,道:“站住。姨娘既为妾,说话做事应当严谨守本分,这一家主君,岂是你一个妾能诋损的?”

    四姨娘一听主君便来了气,道:“主君乃我夫君,我还说不得了?他这般对我女儿,我还说他不得了?”

    话方落,便听得一声巴掌响;旁人纷纷震惊的看着。只见四姨娘捂着被打的脸愣愣的看着贺知书,道:“你凭什么打我?我可有说错半点话?你一个晚辈,有什么资格打我!”四姨娘委屈至极,眼泪再是忍不住滴落,她抬手猛的一抹,道:“我要见主君!我要见君母!你一个晚辈,凭什么资格打我!自我嫁入温府来,还从未有晚辈这般不敬于我!你又凭什么!”

    这会子佟连连上前将四姨娘拉住;贺知书站在檐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姨娘道:“凭我如今替母亲管家,凭你是妾!”

    “我可是贵妾!”四姨娘对着贺知书吼道。

    听着,贺知书嘴角笑了笑,这会缓缓走了下来,道:“于我而言,贵妾即是妾,妾便是奴。如今既是我替母亲管家,我便有这个资格管教你们。”贺知书来到四姨娘面前,看着她道:“姨娘不过是妾,何来嫁入一说?父亲疼爱你们,这才抬你们为贵妾,让你们有自个的院落,弟弟妹妹也养你们自个名下。可贵妾终归也是奴。

    如今,你们有这般好的过活,可也是全京城独一份的!如今竟还不知足,当真是太过放纵你们!母亲这般容忍你们,不过是看在弟弟妹妹的面上懒得与你们计较罢了,你们当真以为母亲是怕了你们这些得宠的贵妾?

    当然,我虽不像母亲那般良善,可也不是那恶毒之人。这次,我会看在七妹妹的面上不惩戒姨娘,仅做口头上的警告,还望四姨娘能够自知之明,莫再以下犯上,莫得寸进尺才是!走!”说着,贺知书领着人便离开四院了。

第二百四十九回 命由天定

    凉风推窗浅入梦,夜雨渐渐落京中。檐下提灯观瀑布,雷电羽羽醒意浓。

    深夜,一场突落的大暴雨打破宁静,睡梦中的人无不被惊醒,落雨声完全覆盖阵阵鸣响的雷声;一下,温府上下突灯火通明,府内女使小厮这会急急着衣提灯出门去。

    很快,各院房屋门窗紧闭,府内四处游廊的两边竹帘也全然被解绳放下。好再风不算大,雨水是直然而落,游廊的路中才无被雨水打湿,行人也不怕脚会打滑。

    卯时,雨渐小,天地暗暗。路间小坑坐雨,雨滴落坑,泛起阵阵涟漪。行人无视足下,不小心踩落小坑,坑水溢溅。

    三姑娘开一把雨遮陪同六姑娘早早来七姑娘院里,有女使给接了伞。两人在门外拍了拍裙摆上沾的小水珠后方入屋去。

    这会有两女使跪床沿旁伺候梳洗,瞧七姑娘已经醒了;走近看,只见七姑娘趴在床上,一只手随女使擦拭。那双微微浮肿眼睛格外红。

    见两姐姐来,七姑娘一脸委屈的看着她们,轻道:“姐姐...”

    这一声姐姐唤入两位姑娘心里,瞬间心疼至极。她们急急坐了过来,一人看伤势一人嘘寒问暖。

    只是,七姑娘这泪水仍在眼眶里打转不落,若是五姑娘这会在,七姑娘定会放声大哭罢。

    “好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还是父亲头次对我们发火...”三姑娘将七姑娘脸上的碎发拿开。

    六姑娘将屋里伺候的女使喊了下去,这会凑过来道:“小寒被几个妈妈摁着打,也是疼得晕过去,若非是我及时让春分过去,那些妈妈当真不肯收手。”

    七姑娘突然哭了起来,道:“可怪我连累了她...”

    “好妹妹,莫哭了莫哭了。”瞧七姑娘哭得如此可怜,六姑娘竟也有些慌了。

    “此事既已发生,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好妹妹,你便老实交代,你究竟所见何人?以至于让父亲发那么大火?”三姑娘道。

    七姑娘憋着嘴闷声落泪,她看向屋外,眼里竟浮现一丝凄凉悲哀。可七姑娘怎么也不肯开口,这会是埋下头无声痛哭了起来;三姑娘与六姑娘相视一眼,一会两人也眼眶湿润。

    三人就在屋里静了好久好久...

    七姑娘止了哭,缓了好久才小声道:“听说,父亲要把我送入宫去...”

    听着,三姑娘低下头不说话;六姑娘抿了抿嘴。七姑娘又道:“命由天定,何须瞒我...”

    三姑娘左右都不好说,她一手牵着一个妹妹,揉了揉她们的手半天没说话。六姑娘这会凑了过来,轻轻回道:“原想先瞒着你,怕你一时听了再难受...七妹妹莫怕,这本该是我入宫去,许是父亲一时气话罢。待父亲消气,六姐姐定让父亲再换回来...”

    “六姐姐可想入宫?”七姑娘看着六姑娘。

    只见六姑娘暗叹了口气,半天才见她摇了摇头,眼神失神道:“我自然也不想,可也别无选择...只是七妹妹,我再不愿,也不想是七妹妹替我去了...”

    “七妹妹便好好养伤莫想旁的,父亲那边待他气消了,我再去说服父亲。”六姑娘道。

    只见七姑娘看着六姑娘又看向地下,道:“我愿去。”话落,泪落。

    三姑娘与六姑娘相视着,心想着,七姑娘到底见了什么人,这心得是被伤得多深。

    “心而不得泪尽难,夜落奇雨表我心。”说着,七姑娘突抓着三姑娘的手哭道:“姐姐,姐姐...他已娶妻,我与他,不再有可能了...”七姑娘的泪水完全蒙住眼珠,模糊中只见眼珠微微泛红。

    “将来父亲把我嫁与谁,又何尝不一样...三姐姐六姐姐可都有心喜之人?”看着两位姑娘不说话,便是默许了。七姑娘接着道:“如今,唯我无这福气。倒不如,入宫蒙求圣恩,将来兴许还能护我们温家...也可护他...”话落,三个姑娘纷纷哭了起来。

    ......

    君母院。

    雨落滴答,路上薄水环环。刘妈妈一手撑着雨遮一手搀着四姨娘来到君母院中。

    四姨娘哭红的眼现还未消肿,她一脸悲伤无彩,神情失色的盯着君母的房门看着,也不进屋去,就在门外屋檐下站候。李妈妈也是两次出来请进,皆被一一回绝。

    好一会,待君母梳洗好这才出门来;四姨娘一见,就差没扑上去,道:“君母还有心思打扮...倒也是,如今,是我女儿受罪。”

    刘妈妈拦不住,这会急急道:“君母莫怪,姨娘她是...”话未落,君母抬手止住刘妈妈说话。

    “葵儿也是我女儿...”君母道。

    “君母心里当真有除了六姑娘以外的女儿?”只见四姨娘讽刺一笑,道:“不知是我眼瞎了瞧不到,还是原本便无?”

    “四姨娘说话可得注意分寸!”李妈妈这会道。

    四姨娘瞪了一眼李妈妈道:“李妈妈无须唬我,今日我敢来此,便是大着胆来的,知道后果。”

    “我的葵儿纵然是有错在先,可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如今!你却还要把她送入宫去!”四姨娘恶狠狠的看着君母道。

    君母道:“送入宫,是主君的意思,我也无法...”

    “你无法?”四姨娘笑了笑道:“我也不怕得罪君母你,今日便是被打死我也要说!”

    四姨娘靠近君母,道:“我瞧,此事便是君母你主意的!若非是你在主君耳旁煽风点火,主君也不会突然改变主意,让一个庶出的姑娘替温府唯一的嫡女入宫!”

    “几个姐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都是我的女儿,何谈亲生不亲生?又何谈嫡出庶出?将来几个姐儿都记我名下,何人敢言她们是嫡出庶出?”君母道。

    “呸!”四姨娘朝君母脚下吐了一口,被李妈妈刘妈妈两人制止。

    “好话好人可都让你做尽了,我倒成了那个狭隘的恶人了!”四姨娘将刘妈妈推开,又来到君母面前道:“孟碧霜啊孟碧霜,我又何尝不知你!说得是比做的好听!”

    李妈妈这会呵斥道:“四姨娘,注意你言辞!”

    四姨娘指着李妈妈道:“你闭嘴!焉有你说话的份!”话落,四姨娘收回手又对君母道:“无非是舍不得自个亲生的,便要我葵儿去替你女儿送死,与其他姑娘何干,又与谁记你名下何干!那皇宫什么地方,你比我还要清楚!”

    “赵翠媚!我说了,云葵也是我女儿!你休要在此胡闹!”君母瞪着四姨娘道。

    “这话鬼听了且不信!”四姨娘嘴角一笑,道:“除非,你让主君收回主意,还我葵儿自由!”

    听着,君母眼睛直直的看着地上,淡淡道:“哪个姑娘入宫,岂是我一人能左右...”

    四姨娘听着就差没气昏过去,她狠狠的甩了一下手,还未等刘妈妈打伞,这会淋着雨就走下去了;行到院门处,四姨娘回头瞪了一眼君母,又是吐了一口水。

    君母站于檐下闭目叹气,随后便进屋去;李妈妈跟在旁骂着四姨娘,君母听着摇了摇头让其李妈妈作罢,李妈妈这才闭了嘴,给君母倒了杯水。

第二百五十回 横竖难做

    入屋片刻,便见周妈妈脚步稍快从外头进来;周妈妈见得君母作了个揖后道:“那四姨娘怎跟吃了爆竹一样...”说着,微躬着身,凑近了些小声道:“君母,贺夫人又来了。”

    君母喝了半口茶抬头看着周妈妈道:“又来了...”

    李妈妈这会小声道:“这三天两回的来温家也不成啊...这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们亏待了他们家姑娘,这是撑腰来了。”

    只见君母将茶盏稳稳放到桌上,双手理了理膝盖上的衫裙,道:“亲家母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她怀有身孕,心急她也是在理...”看着周妈妈,问道:“母亲可是说了什么?”

    只见周妈妈一脸僵笑,道:“这一大早的,老夫人早食都还未撤掉碗筷,那贺夫人便来到她屋里头,还是说那一堆关于如何养胎的话,说要时刻看护好二娘子等等的话来,这等事我们还能不清楚?且这些话也是来一次说一次,这不,老夫人今日别是心情不佳,这一听,当场便暗了脸。”

    “想是贺夫人没瞧见老夫人脸色,片刻不停的还在那说着,老夫人是越听越脑,后面直接都不听也不陪笑,尽管吃茶,时不时还同我们说话...见老夫人如此,那贺夫人也是脸色不好,两人就这般在那干坐着...我瞧着不大妙,便急急赶来了。”周妈妈道。

    君母听后立即起身道:“去看看。”

    ......

    老夫人院。

    只见堂上坐着的老夫人这会一手拿茶盏,一手拿茶盖翻着茶叶;她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座旁的贺夫人,半天嘴角微微笑道:“亲家母这是不放心我们温家,还是怕我们温家亏待知书?”

    只见贺夫人茶吃一半,眼睛眨了眨笑道:“老夫人,此话从何说起?”

    只见老夫人眼神一闪,微微皱了皱眉,这会看着外头说道:“我们家孩童不少,夫人也是瞧见了的。个个是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说到这,老夫人的嘴角是怎么也压不住。

    “盛儿的两个儿媳你也是见过的,生养得是极好,可比刚嫁过来时还要气色红润!一年不见两次病的...”老夫人道。

    贺夫人听着陪笑的点了点头。老夫人接着道:“这君母待知书也是甚好,可比对六姑娘还要贴心!亲家母是没瞧见!若非六丫头心喜书儿,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不然,怕是有的一闹的。”

    听此,贺夫人很是满意的捂嘴笑了起来道:“是是是,这我倒听书儿提起过...也是,真情才能换真心,我们书儿待你们温家的任何人也是极好的...”

    “亲家母既然知道了,便无须日日如此忧心,这三天两头来回跑,这身子怕是要吃不消的。特别如今外头这种天气...诶!方才听下边的人说,亲家母可险在前院滑倒!哎呦,好再亲家母无事哦!不然,不说我们这些做亲家的心疼心慌,可叫书儿又该如何伤心!”老夫人故意将书儿二字说得重些。

    贺夫人一听也坐直起来,急拉着老夫人的手道:“可莫让书儿知道了,她最是忧心我了!”

    老夫人拉着贺夫人的手道:“怕是已经知晓了...”

    贺夫人愁着脸看着老夫人,这会收回了手;老夫人见此连道:“我们定当是会好好照顾书儿,是放心尖上疼爱的...亲家母便无须三天两头的来回折腾,也好叫这些孝顺的后生们安心些...”

    贺夫人撇了一眼,这会是不想再装傻,直笑道:“老夫人,是嫌我来的勤了?”

    听着,老夫人僵僵一笑,道:“亲家母,此话又是从何说起...”

    贺夫人暗下脸,看着外头说道:“我也不是聋人,也非故意没听见什么风声,知晓外头传得到处都是,可我来瞧我女儿有何错?可是女儿出嫁了,便不是我的女儿,我便不能来看望她了?”

    贺夫人甩了一下手,端庄的放在膝盖上,接着道:“我确实是三天两头的跑我女儿婆家,是不好...可若非瞧在你们温家都是识大体大度的,跟外头人不一样,我这般要面子的人便也不怕外头人去说三道四的。是给你们添了诸多麻烦...”

    停了一停,贺夫人对着老夫人抬手拍了拍胸口又道:“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她怀了你们温家的骨肉,最是要小心的时候。我如此紧紧看护,可不仅仅是为了我女儿一人,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两人也无再说话。瞧着屋中半响无人说话,君母这会笑脸嘻嘻的进门来;贺夫人瞧见,连连起身迎了上去,道:“碧霜啊,瞧你,还是这般忙得不见人影。”

    君母听着僵僵一笑,她看了看老夫人再看贺夫人道:“书儿如今怀有身孕,原是她管家,可不是怕她累着了,便又接手了过来...”君母将贺夫人拉坐下,道:“说到忙,倒还好!可亏书儿聪慧,管家可是有一手!如今我虽是接手管家,却无像旧年一般忙前忙后不见人影的。书儿打理的当,我便是整日坐屋里吃闲茶,府内上上下下依然还是井然有序的做活着,我是比以往闲了好些的!”

    贺夫人听着是一会笑一会平静的,半响才道:“听着倒是气派,可管家是苦累活,我懂的。”说着,贺夫人还拍了拍君母的手。

    瞧屋里的人这会都不说话,贺夫人心里一喜,起身道:“不闲谈了,你陪老夫人留下吃茶,我自个去瞧瞧书儿,该是起身了。”

    老夫人听着直看着贺夫人,也无说话,倒是君母点了点头。目送贺夫人离去,见人出了屋子,君母才落了坐,暗叹了口气,道:“我这婆婆,是横竖都难做啊。”

    话方落,老夫人突然扔过来一个核桃,正好落入君母怀中;君母反应迅速双手给接住了,可心里却是一惊,她歪头看了一眼老夫人,只见老夫人这会气怒着脸看着她;君母不明,这会连连起身小心道:“母亲...”

    老夫人憋着嘴,脸上好似有一丝委屈,道:“在外头偷听这么久,也不知早些进来救我...你可知婆婆难做了,我亦难做。”

    听此,君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她尴尬的低头笑了笑,也不知这会该说什么好。君母杵在原地发愣一小会,最后双手举起那颗核桃对着老夫人说道:“多谢母亲赏的核桃...”听此,老夫人无奈的摇头笑了。

第二百五十一回 君生我生

    七姑娘院。

    数日过去,七姑娘的伤逐渐见好。然而四姨娘却终日在屋里烧香拜佛不见外人,饭也食得少,肉眼可见她清瘦好多。

    七姑娘如今能下榻,可左右还需有人搀着。久不见日出,如今又是多雨季,瞧这天色阴暗,七姑娘心里更加好不起来。

    听小寒说四姨娘已跪拜佛祖数日,那膝盖已是乌青一片,可四姨娘执意不抹药,任由它伤着。主君也数日无来过四院瞧四姨娘,此间唯有二姨娘三姨娘来看望过她一回。

    “姨娘,为何如此...”七姑娘站在门外望着外头,只见清风轻拂绿叶,黑暗的天又落起点滴细雨。

    “姑娘可还记得那日,姑娘说的,愿入宫?”小寒道。

    七姑娘抬眼望着天,眼角一滴泪划过脸颊。小寒接着道:“那日,四姨娘得知姑娘意愿后,是哭了一天一夜。刘妈妈说,四姨娘哭怨自个罪孽深重,才害得两个姑娘都要远离她,害两个姑娘都去了那种地方受罪。之后,姨娘便日日吃斋念佛,吃得少歇得少...听刘妈妈说,四姨娘都瘦了好大些,瞧着实在叫人心疼。”

    小寒递给七姑娘一条巾帕擦泪;七姑娘直接无视了,她抬手轻轻在眼角一抹,又将手伸到眼前,看着手指上沾染的泪水,她用拇指揉了揉。只见她面色平静,半天无说话。

    待外头轻风吹干了手指上的泪水,七姑娘才道:“我想见见姨娘。”

    小寒低下头,红了眼道:“好姑娘...四姨娘说,除非姑娘改变心意,不然,她不愿见你。”

    七姑娘看着小寒;小寒接着道:“姨娘还在气着,说姑娘自作主张...姨娘是得罪了君母也求过主君,只为不送姑娘入宫...可姑娘却...”

    七姑娘又一滴泪落下,半响才道:“那便见父亲,你亲自去传话。”

    小寒惊愣的看着七姑娘,七姑娘接着道:“我如今伤着不便多走,劳父亲他腿脚了。”听七姑娘语气坚定,小寒只好点头去请了。

    许久,七姑娘一直在门外站着等着,直到小寒回来。可见只有小寒一人回来,七姑娘一时失落又生气,道:“父亲是不肯见我,还是不敢见我?”

    “主君说,姑娘既然有伤在身,便好好养伤...”小寒道。

    听着,七姑娘心口一酸,眼眶瞬间湿润道:“都不愿见我...”

    小哭好一会才停,七姑娘突抬手捶门,狠道:“横竖,父亲我是要见的!”

    原想着,便是托着身也是要去见的,可才跨出一个门槛,这屁股突传来一阵酸疼,七姑娘实在是难忍,故道:“小寒,去套个轿子来吧。”

    小寒应了是,这就去了;又是等了好一会,七姑娘才如愿离院去。

    路中,六姑娘与三姑娘正赶着要来看七姑娘,这会却听下边人说七姑娘坐着轿子去了主君院,故而两姑娘惊了惊,这会急急也赶着去主君院了。

    主君院。

    轿子稳稳落地,七姑娘被小心扶了出来。七姑娘望了一眼屋里头,如今天色灰暗,屋里竟也是一片昏暗无光。七姑娘看了小寒一眼,心有疑惑。

    这会二四从偏旁走来,给七姑娘作了个揖,后小声道:“姑娘,主君在屋里头。”

    七姑娘点了点头,这会缓慢上了阶;才入了屋,七姑娘便将小寒等人一一挥手赶了出去。

    七姑娘独自一人小心挪动着,只见屏风后的书室,主君正坐在窗旁,借着一丝微弱光线练着字,而他左前处,就放着一台没有燃火的烛台。

    七姑娘慢慢走近,可见主君甚是入迷,且都不知七姑娘就在室内;七姑娘来到书案旁,左右打量了一番,最后瞧见案角旁放了一张字帖。

    七姑娘淡淡念道:“君生我生,君逝我死...”

    主君突停下笔,侧着脸看过来一看,见着是七姑娘,主君又练起字来;七姑娘道:“父亲宁愿暗里寻光也不点灯,这般写下的字,是更能铭记于心?”

    听此,主君放下纸笔坐直了起来,道:“果不假,葵儿最是像我了,也就葵儿明父亲之意。”

    七姑娘淡淡道:“像父亲一样心狠手辣吗?”

    温衡愣了一愣,依旧侧着脸,问道:“葵儿怎会有如此想法?”

    七姑娘咬着牙跨了一大步过去,道:“父亲究竟将他如何了!他可是朝廷的命官!”

    “我亦是朝廷的命官。”主君拿起笔,沾了沾墨接着练字,道:“天色昏暗,眼不见晴,生死不知。”

    七姑娘惊恐的看着温衡,道:“姨娘说的不错,父亲果然心狠手辣!”七姑娘气得紧握双手,眼泪哗哗滴落。

    瞧温衡仍旧平静的练着字,七姑娘无力的别过脸抹去泪水。不经意间,七姑娘又看见了书案上那张字帖,突觉乃天之意。她伸手拿起念道:“君生我生,君逝我死...”

    话落,手上的字帖被七姑娘拧成一团;温衡闻声望了过来,淡淡道了两个字:“天真。”

    七姑娘憋着嘴哭着,她紧握双手道:“天真又如何!父亲若不将他完好的还我,我便死在父亲面前!”

    温衡冷哼一笑,他趴在纸上接着练字,道:“我多的是女儿,不差你一个。你死了,我还有女儿。可你祖母、姨娘还有你五姐,怕是要为你的天真哭死。”

    七姑娘接着道:“我若死,便无人能替你唯一的嫡女入宫!”

    温衡停了停,道:“在我这,女儿便都是我的女儿,何分嫡庶?”

    七姑娘道:“若真如此,又何须将我们几个姨娘生的记于君母名下!”

    温衡淡淡道:“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见七姑娘还未回话,温衡接着道:“你若死,他必亡。他的家人,也要跟着陪葬。”

    “父亲!”七姑娘气得将手中纸团扔了出去。

    突然,天落起大雨,刮起中风。风推雨滴入窗中,草纸生珠字有影。温衡连放下笔,双手拿起纸抖了抖,又抬头看了看天;突一滴雨水入眼,温衡眨了眨,连抬手撸袖点眼,待舒适些才道:“葵儿啊葵儿,你最是像我了...”

    瞧着风越来越大,温衡有些手忙脚乱的关上窗,这会屋里更是漆黑一片;温衡回头看了一眼七姑娘,只见七姑娘正恶狠狠的盯着他看。

    温衡低头笑了笑,这会摆了摆手道:“回屋去吧。”

    话落,屋外的小寒这会进屋里来搀扶七姑娘;七姑娘忍着痛走快了些,待出了门才缓下脚步。

    行于游廊处,见着这雨越落越大,七姑娘停下脚步看雨。只见她哭花了脸,哽咽道:“瞧,落大雨了。连天都哭了。天且知怜我,可他们,却无一人怜我。五姐姐,葵儿明白了,葵儿终于明白了,葵儿明白你的痛苦了...”七姑娘紧握着手,扶靠在柱子上,暗道:“我才知,竟是这种滋味...”

    瞧着七姑娘哭得如此伤心,早早站在远处的三姑娘与六姑娘现是不敢靠近,只得在原处心疼落泪。

第二百五十二回 金命之身

    京街。

    落雨数日未停,府内多人心绪未安。四姨娘吃斋念佛数日,今日可算出门,只为五姑娘及笄礼看日;四姨娘内心再是多不愿见人也不得不出门,于她而言,任何事都不比女儿之事重要。

    雨渐小,刘妈妈陪同四姨娘早早在府门处等候君母,见得君母到来,四姨娘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处,君母仅瞧了一眼,便往前头行去;李妈妈先是下了阶打伞后才伸手牵着君母上了车。

    街上,车中。四姨娘与刘妈妈坐在车内,四姨娘看着车板发呆,刘妈妈看着四姨娘发呆。车子摇摇晃晃了好一会才稳稳停下。

    刘妈妈撩开车帘望了一眼外头,见着李妈妈搀扶君母下了车,刘妈妈放下帘子轻道:“姨娘,到了。”话落,刘妈妈先落车打伞,四姨娘抓了一抓裙摆后头才下车去。

    店内一个小师傅瞧见了来客,这会速速打伞快步走出来迎接,嬉皮笑脸的躬着身,道:“二位娘子寻先生看日,可有前定?”

    李妈妈打量着小师傅,毕竟这里她也来过几次,先前的小师傅是认得她的。李妈妈道:“小师傅,是新来的吧?”

    听着,那小师傅笑了笑,知道来的是贵客,故道:“原是贵客,快请!”

    小师傅速速收了伞,躬着身走在君母和四姨娘跟前带路,待到二楼一间屋子外,小师傅停下敲了敲门,得到应允这才推门而进。只见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就坐在那,小师傅上前作揖道了一声:“师傅,客来了。”

    只见老先生抬了抬手,示意孟碧霜她们落坐,小师傅朝孟碧霜她们作了揖后这就关上门离去;老先生仍旧是不变的步骤,他双手伸了出来要八字。

    四姨娘瞧着便知老先生要什么,故将八字放于老先生手中。今日看的是五姑娘和六姑娘的八字。

    “是个好时日的。”老先生指六姑娘,又道:“本性活泼心地善,时而高傲...”听此,孟碧霜暗叹了口气。

    老先生开始掐指算:“子丑寅卯...六月初八,七月初七,辰时既办。”

    “老先生,那这两日又那个更好些?”孟碧霜比划着两指,老先生一看便明白其中之意。

    “都是好日,先后罢,若想早些办便六月,晚些办便七月。”老先生将字条叠好递还君母,又拿起五姑娘的字条。

    “时日也是好的...性静思重,心纯则顺...”老先生闭上眼,一手掐着手指开始算:“子丑寅卯...”

    四姨娘是个聪慧的,她听得出先生此话之意,可见君母这会还朝她看了过来,故而四姨娘有些挂不住脸。

    这会老先生睁开眼说道:“姑娘明事心长成,离去花神自护安。无需办礼。”

    四姨娘点了点头,这会是松了口气。不得不说,五姑娘确实懂事,确实是比六姑娘还要心神稳定,明理明事。

    ......

    孟碧霜与李妈妈走得稍快,这会已经上车离去。四姨娘在店门外小站了好一会,半天才道:“什么性静思重,莲儿这般乖巧的姑娘,能有什么心思重的,还什么心纯则顺,这是说我的莲儿心思不纯了?”

    “什么老先生,我看就是个假的。”四姨娘憋了许久,可算说出。

    “姨娘!这可在人家的店外,此话若被听了去可不好。”刘妈妈按住四姨娘的手,最后搀扶着四姨娘上了马车。

    “莲儿的性子刘妈妈也是清楚的,可这老先生这么说,能信吗?”四姨娘问刘妈妈。

    “咱五姐儿最是安静少话,心地善良的,这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都清楚,反正老奴不信这先生!”刘妈妈点头回应。

    四姨娘抓着刘妈妈的手,道:“原说六姑娘倒是有理的,可偏偏说莲儿...”

    “姨娘也莫气,也不是个个先生都说得准的,也有半糊涂的。再说了,兴许只是老先生提醒话罢。毕竟咱姐儿心思纯,做不来那不纯之事,自然也是做得不顺的。”刘妈妈安抚四姨娘,四姨娘听着有理,这会倒也没那么气了。

    君母车里头。

    “这老先生倒算对了六姐儿的脾性,可却说五姐儿思重,心不纯则不顺之意,这倒让老奴纳了闷了。这五姑娘老奴也是看着长大的,安静少话不说,心地善也细腻...”李妈妈陪同君母坐在车里头谈话。

    君母想了想,道:“原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仔细想想,姑娘们大了,什么心思没有?说来倒也不足为怪了。许是老先生无细说罢,懿儿也是有心思的。至于心纯则顺,想是提醒五姐儿莫做不纯之事罢了,像五姐儿这般心性的,怎做得来这些事?”

    李妈妈笑道:“君母果真是有见识的,听君母这么一说,倒通了理了。”

    “看来,一切皆有定数。如今云莲陪伴老王妃远离京城,可不知何时才归。如今无需办这及笄礼,倒也省了事。回头派个人传话,届时给云莲煮个甜圆食下,便算及笄了。”君母道。

    李妈妈应了是,这会撩开帘子往后看了看,惊道:“四姨娘的车怎没跟上来?”

    君母急急往后看了去,想了想道:“罢了,随她去罢。”

    谁知,车行不到几米远四姨娘便喊了停车,车就停于京街正中;只见四姨娘独自打伞落车,速速往返行去。刘妈妈在后头看着干着急,这会找了一把雨遮也急急跟了上去,却不敢大喊四姨娘。

    果不然,四姨娘又回到那个店中。小师傅看了一眼,连连快步走来道:“娘子可是落了什么东西?小的替你去寻?”

    四姨娘道:“无落东西,只是还有一事要寻老先生,劳烦小师傅通报一声。”

    小师傅笑道:“好说好说。今日来客不多,现下老先生屋中仅有一客,待事成我便来请娘子上楼!”

    ……

    四姨娘现场写下七姑娘的八字递给老先生;也是奇怪,方才两位姑娘的八字老先生仅看一眼便能辨其性,可七姑娘的八字倒是看了半天;见此,四姨娘是正襟危坐,心中有慌的坐候老先生开口。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老先生突起身到后头书架上取来一本书,翻了半天才掐指算上;可见他一会神色惊愣一会皱了眉,四姨娘见此是如坐针毡。

    “姑娘乃金命之身,可却无金运...敢问姑娘名字是哪几个字?”老先生问。

    “温云葵!”说着,四姨娘又急急写下,递给老先生。

    老先生算了算,道:“八方十二花凡梦,百花单八十二凡。尘花九归金媛録,怪岁末唤散花魂。”老先生皱着眉头,摇头道:“字错了。”

    四姨娘不明,问道:“何字错了,为何?”

    “似如,花魂生,阴不向日。葵随日行,怎可是葵?”老先生对着四姨娘道。

    四姨娘愣住,思想片刻才道:“葵儿是阴月生,这才给取了向阳字...”

    老先生听不见四姨娘说的话,这会怜惜说道:“日久入心,再换已晚。”话落,老先生将八字还给四姨娘。

    四姨娘握着手中八字,在屋里空坐许久才离去。刘妈妈就在楼下等候,见着四姨娘连连迎了上去。

    只见四姨娘满脸委屈的看着刘妈妈道:“只怜金命无金运...看来我的葵儿,是注定要入宫的...金命之身,便是有做娘娘的命,而无金运,便是无做皇后的运罢...”

第二百五十三回 傲娇跋扈

    五月底,天晴,炎热。

    今日温府孟府有喜,两家天亮同放爆竹迎喜。辰时,孟大将军孟京洲携长子孟子青带着数抬礼金前往温府提亲下聘。

    贺知书如今胎儿稳定,故协同君母一起操办今日宴席;然,今日贺夫人又来,方一进府门便见贺知书在大厅门处安排下人干活。

    贺夫人气得就差没破口大骂,今日温府人多,她不得忍下来,且来客皆是达官显贵,都是认识的。时不时的,还有人过来问候,贺夫人也不得不笑脸回迎。

    可算到大厅门处了,贺夫人黑着脸将贺知书拉到一旁问话道:“温家是没人了吗?竟要一个大着肚子的娘子去操办宴席!谁主意的!可是孟碧霜?你可知你这一胎来之不易!”

    贺知书拉了拉贺夫人的手小声道:“母亲,你小声些!这是我自个主意的。近日家中事多,我看母亲一人忙不开,便想着,如今胎儿也稳了,可以着手帮着些。也就是在这里到处看看把把关,出出小主意罢,无乱跑乱动!”贺知书指了指大厅,道:“瞧,那扑了棉垫的椅子,正是母亲给我备的。我就坐那,只是有些坐累了起身站会。”

    “那嘉祥郡主呢?好歹她还是温家的大娘子,何时须你一个大着肚子的二娘子来协助?”贺夫人道。

    贺知书道:“郡主一早便来了,就在后院同祖母陪其他夫人娘子呢。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便是另立府门,那也是温家的儿媳!”想了想,贺夫人接着道:“不成,在孩子落地前,你必须回家中住!他们温府事多,怎能时时照看到你,我不放心,你跟我回去!”

    “母亲说什么话呢!”贺知书抓开贺夫人的手,这会还要说什么,便见沈家来人了。

    只见大姑娘怀里抱着沈珩瑛,同沈伯怀齐齐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女使小厮,手里各提满了贺礼。

    贺知书朝他们笑着,嘴角动了动道:“母亲可莫再说了,沈家来人了!母亲去吃茶吧!”送开贺夫人,贺知书迎了上去。

    “几日不见,我们珩瑛又长大了!”贺知书宠溺的摸了摸沈珩瑛的小脸颊,只见她看着贺知书笑着,也伸手摸了摸贺知书的脸。

    大姑娘温云锦连连抓开沈珩瑛的手道:“珩瑛乖,不可无理,要给二舅母请安!”

    话落,只见沈珩瑛双手握着,笑脸嘻嘻的朝贺知书作了个揖。旁人一见纷纷心喜不得,都夸赞着沈珩瑛乖巧机灵。

    “母亲婶母在祖母院里陪客呢,大姐姐大姐夫去吧!”贺知书道。

    大姑娘这会将沈珩瑛递给沈伯怀,双手扶着贺知书打量着,道:“好妹妹,你身子重,就不要在这守着了,我不放心。方才见贺夫人往后院去了,你们母女难得聚,还是同我们一道去祖母屋里吃茶吧!”

    听着,贺知书瞧着四处;这会大姑娘接着道:“莫看了,这前院接手的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这等大场面他们是接手过几次的,轻车熟路不怕办不好。”

    贺知书还想说什么,又被大姑娘打断,小声道:“今日来客众多,你这般大着肚子协助办宴,这知道的,是知你有孝心要帮助母亲,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恶婆婆打压儿媳,难免落人口舌...”

    至此,贺知书才点了点头,道:“姐姐心细,倒是我疏忽了...”话落,大姑娘搀着贺知书一同去往老夫人院。

    老夫人院。

    今日来客的夫人娘子皆来过老夫人屋里请安,寒暄个几句后便去了后院方亭,女子的宴席就设在后院花园处,与男子分开。

    此时花院处欢声笑语,夫人娘子坐落吃茶点心,姑娘们赏花追玩,还有偷偷溜去前院看郎君的;亭内夫人娘子有捂嘴笑谈的,有淡定提嘴陪笑的,还有笑得前仰后翻的,有端庄严肃的,也有放声大笑的。其人如同蜜饯一般,各式各样,无一相同。

    只怜道,如此好风景,七姑娘却只得在院中学规矩。一家女眷皆为七姑娘求过情,可温衡却回一句:苦学数日,莫因一日之喜而前功尽弃。就此,七姑娘甩头离去,众人也不再说话。

    七姑娘院。

    怎知温衡脸面大,宫里给拨了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小宫女前来教导,温衡前后只花了打点的小钱。

    七姑娘学了几日规矩,好在是伯爵府的姑娘,只要老嬷嬷稍微提点便可做得很好,倒是少吃苦头的。

    只是今日老嬷嬷要考七姑娘的女红,七姑娘心躁,这等安静细腻的活多少干不来也不愿干,自然那花也是绣得歪七八扭。

    老嬷嬷就坐在旁处吃茶,时不时的过来看看七姑娘;瞧七姑娘手指扎破几处,老嬷嬷见着摇头走开,小寒于心不忍,掏出巾帕要递过去,却被小宫女拦下。小寒气得无处可撒只得忍着。

    只见那绣棚上的花已沾了好几点大小不一的血点,其形比七姑娘绣的还要均匀圆滑。老嬷嬷时而不忍,便伸手指点了些。

    可听院外嬉闹声一片,屋中却压抑无声,七姑娘一时委屈落泪,脾气也上了来;这会她拿起剪刀,连绣花针一同一刀剪断,七姑娘发了疯的将绣布剪烂,而后将花棚推倒,将桌椅踢翻...

    瞧此情景,老嬷嬷是吓得连连惊起,这会小宫女连连上前搀扶老嬷嬷一同躲到旁去了。

    七姑娘又将老嬷嬷的茶点心一同掀翻,道:“看什么看,滚,都给我滚!”

    老嬷嬷指着七姑娘的手抖了抖,道:“你贵为伯爵府的姑娘,怎可这般鲁莽!”

    “伯爵府的姑娘就我如此!”说着,七姑娘突捡起地上的剪刀朝老嬷嬷走去,嘴里小声道:“我从不稀罕什么伯爵府...”

    那宫女见刀吓得嘴抖,道:“云葵姑娘!我们可是宫里来的女官!是圣上的人,你岂敢!”

    七姑娘红着眼,嘴角上扬道:“身为贵女,傲娇跋扈,脾气不好正常不过,我年纪尚小,还不懂事,若是伤着嬷嬷哪了,还望嬷嬷莫与我计较才是...”

    嬷嬷吓得连连摆手,这会急急快步出门去,这会也来不及关顾护她的小宫女了。

    待人皆离去,七姑娘吓得将剪刀扔了出去,一个女使连连上前拿走剪刀;小寒急急上前扶住七姑娘,也是吓坏了。小寒心慌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要真伤了怎得了?”

    七姑娘坐地上哭着,道:“要真伤了才好,可恨我只敢吓唬她们...”七姑娘抱住自己的膝盖,哭道:“也不知五姐姐何时才回来...”

    “小寒,我不想进宫,我不想进宫...”七姑娘紧抓着小寒的手哭着摇头;小寒紧抱着七姑娘安抚着,却无能为力为七姑娘解忧。

第二百五十四回 胆如蚁小

    老夫人屋。

    大姑娘一回来,老夫人是紧拉着大姑娘的手不舍放开,两人紧挨着坐谈;沈珩瑛被杨月拥抱在怀中,家里上下是紧围着她逗乐的;

    这是温府头一个外甥女,可别提多疼爱。沈珩瑛出身本就高贵,如今更是万千宠爱,瞧她左右手的两个金镯子便知,其镯子是由百朵小金云镶嵌连接成镯,怀中所戴的玉坠是沈家唯一的传世玉。

    如今温家二房的温子义和温子道也是小小人了,是爱四处乱跑,今日倒是在沈珩瑛面前乖巧懂事,知道陪妹妹玩。

    八哥儿温世彧现是谦谦君子模样,跟四哥儿是如出一辙,早两年前还调皮捣蛋,如今也是是同四哥儿一般温润如玉,只是身材要比四哥儿高大壮实些。

    “我愁着有何用?他是一句也听不落肚,我便是说破了嘴,他还是那般孩子气。”杨月拿起巾帕给沈珩瑛擦了擦口水,接着道:“只盼祖先能佑他,给他寻个好妻子,倒也不论千金不千金,管得住他便好了。”

    “博儿慢些,妹妹不着急走的。”从门外便传来郡主赵嘉祥的声音;屋内突一片安静,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只见,温承博提着一个有他半个大的灯笼从门外急急走来,嘉祥郡主就跟在身后;承博从人群中穿过,直直来到沈珩瑛跟前,他吃力的将灯笼举高到沈珩瑛面前道:“珩瑛妹妹,这灯笼送给你。”

    众人纷纷看着,也不说话。可见沈珩瑛好似也喜欢这灯笼,她伸出一只手上前抓了抓,可见抓不了又伸出另一只手,两手突用力一捧,承博手中的整个灯笼便直接将她整个小小人淹没了。

    承博急急拿了起来,见沈珩瑛笑着没有哭闹,承博这才松了口气;那灯笼又被沈珩瑛双手捧了过去,见此,杨月给小心提了提。

    待承博空了手,嘉祥郡主才道:“博儿可是忘了什么?”

    承博看了看郡主再看了看朝他笑着的人们,这才想起作揖;礼后,众人纷纷笑了。老夫人连连伸手将承博牵了过来,笑着对郡主道:“他倒愿听你的话。”

    郡主还未回话,承博先是回道:“郡主娘娘待我好,我喜欢郡主娘娘。”

    话此,众人纷纷看了过来;郡主听着心喜,现是紧张的扣着手。老夫人看着承博,笑问:“谁告知你她是郡主娘娘?”

    承博回头指了指门外的女使,道:“我同她们叫的。”顺着手指,众人纷纷望了出去。

    “胡闹。”老夫人将承博拉到怀里,将他转了身对着赵嘉祥,指着赵嘉祥道:“博哥儿,她是你母亲。”

    承博抬头看着老夫人又看着赵嘉祥;嘉祥紧张的看着承博。这会大姑娘温云锦道:“博哥儿,郡主娘娘是你母亲,博哥儿要唤母亲才对。”

    “母亲...”承博看了看郡主,又道:“可母亲应该是陪在我身边的...可郡主娘娘没有...”说着,承博有些委屈的低下头;众人见此纷纷心疼不及。

    赵嘉祥连连上前蹲下,摸着承博的脸说道:“对不住,我也是头次当母亲...”赵嘉祥知晓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期待,故而她感同身受,落泪道:“博哥儿可愿做我的孩子?以后...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母亲,日日陪着你好不好?”

    可见承博无一丝犹豫,他连连抬头,嘴角有些按压不住的心喜道:“真的吗?”

    “什么真不真的,她就是你母亲!”话落,老夫人将承博轻轻推入赵嘉祥怀中。众人见此纷纷同喜落泪。

    “母亲?母亲...母亲!”承博甚是开心,他紧紧搂着嘉祥郡主的脖子蹦着,这是他懂事以来最开心的一次。

    嘉祥郡主也是生疏得很,至今未反应过来,一句应答都没有。可能是不知所措,也可能是害羞吧。

    ......

    府门处。

    “我且说了,去去就来,去去就来!”温玉墨耐不住无趣,这会着急要出府去玩。可温盛早吩咐了身边的人要看紧他,今日是哪都不能去的。

    “三郎君,你且可怜可怜我吧,主君要我看紧三哥儿的,你若出去了,主君会责怪我的!”那小厮紧紧拉着温玉墨的手不愿放开。两人就在府门内争执着。

    “不过骂你几声罢了,又不会打你,怕什么?你呀,还是这般胆如蚁小。”话落,温玉墨一个机灵便抽开身往门外一跃。原以为是可解脱了,且不料迎面撞过来一个姑娘。

    一声惊吓,两人纷纷坐地。温玉墨脑壳一阵迷糊,只听见一个女声骂来,道:“何人如此不长眼睛,连我们家姑娘也敢撞!”

    “百儿,温府之外不可妄言。”余曼姬拉住贴身女使百儿的手,让其注意言语,毕竟温府之客来者非富即贵。

    两人一同起身;见撞的是一个姑娘,温玉墨有些愧疚的低着头,道了一声:“对不起,不知姑娘可有摔着哪了?”

    余曼姬速速整理裙摆,摇了摇头;这会荣管家出了门来,给余曼姬作了个揖道:“余姑娘...”看了一眼温玉墨,接着道:“余姑娘见谅,这是我们二老爷的三哥,玉墨。”又对温玉墨道:“三郎君,这位是宁国公府余家的二姑娘。”

    温玉墨连连抬手作揖,道:“余姑娘,实在对不住,怪我莽撞撞了姑娘,还望余姑娘见谅。”

    余曼姬微微一笑,道:“我无事,郎君莫自责。”

    话落,两人相视一眼,余曼姬急急收回了眼,屈膝做了个礼后便入门去;温玉墨回头看着,一动不动。

    荣管家盯着温玉墨瞧了瞧,摇头笑道:“人走远了。郎君可还出去玩?”

    温玉墨这才回过头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荣管家道:“与你何干!哼!”话落,温玉墨小跑了起来,他抬手挥了挥道:“荣管家,你眼角有灰!”

    听着,荣管家连连转过身,身后一小厮急急上前给荣管家看了看,却不见什么灰。

    荣管家无奈摇头,道:“又中三郎君的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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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金媛録》
系京城世家女子的故事。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