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一视同仁
温府是闹腾了一天,天色也晚了,这会也清静了,各房也都传了晚膳,就两个姑娘还在跪着...
主君也到了时刻,这会有三姨娘在照顾着。这原该二房去照顾主君,不料二姨娘昨夜感染了风寒,怕传病给主君,这才让三姨娘去照顾。
也好在八哥儿随两个哥哥去了沈家书塾读书,这白日才得了空,夜里又有四哥儿和妈妈们帮忙给看着,八哥儿也才不会闹腾。
二房。
“咳咳...咳”二姨娘趟在床榻上,身上盖了近三件棉被,这会又忍不住拿着手帕捂着嘴咳嗽着。
向妈妈端了饭菜进来,将其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扶坐起二姨娘,又给拉了被子盖好:“姨娘喝了那药还不见好转,要不再请个郎中来瞧?”
二姨娘的眼有些酸涩,她咪了咪道:“再吃着看吧”
向妈妈端着饭菜,微躬着身给喂着,二姨娘也就吃这么一口,便觉着恶心,这会推开了向妈妈,朝床下干呕着...
向妈妈看着不放心,忙放下碗筷给拍了拍背,又喊了女使去请新郎中。
“胃像火烧一般,不吃了不吃了”二姨娘拍打着胸口,摆了摆手,让向妈妈撤了饭菜。
“你去吩咐厨房,晚些给熬点白粥备着”向妈妈吩咐着身边的女使,这会女使顺将饭菜端了下去。
“听说老夫人今日传了赵翠媚,可有听说些什么?”二姨娘半倚在床榻上,脸色有些无精打采的,这会又捂着咳嗽...
“也不是传,该说是抓着去的。四姨娘这不晌午才解了禁,便听说主君被老夫人罚跪祠堂三刻,这才过了两刻,四姨娘便坐不住去了祠堂,还在外头喧哗...”向妈妈边说着边替二姨娘拍打后背...
“后头君母便赶来了,将四姨娘说了一通,听说还扇了两次巴掌。君母还说了,第一次是替老夫人打的,这第二次才是君母自身对四姨娘的管教...”向妈妈说。
“这般精彩?”二姨娘听着倒是不可思议,又咳了起来...
“后头七姑娘与六姑娘也闹了起来,这会还在罚跪祠堂呢。说是七姑娘打了六姑娘,还当面说君母欺压她们四房。后面就被君母领回大房去了”向妈妈给二姨娘按着身:“听女使说,七姑娘目无尊卑,当着君母的面又对六姑娘动手,还冒犯君母,后被君母打了一巴掌,这才罚去跪祠堂三刻”
“六姑娘向来都是口无遮拦的,但好歹在长辈面前知点礼数,这七姑娘原也不该如此无礼,定是被六姑娘给气急了,又是动手又是冒犯”二姨娘说。
“姨娘说得是,确是六姑娘说了四姨娘的不是,这才引起闹剧,不过六姑娘就罚跪一柱香,这会该是回去了”向妈妈说。
“七姑娘错在动手打了六姑娘,更错在冒犯了君母,咳咳...”二姨娘一手捂着嘴,一手指了指桌上的茶盏,示意向妈妈去端来。
“姨娘小心烫”向妈妈小心给端扶着水杯,一手在二姨娘背后揉抹着...
洗漱完,三姑娘便急急的往二姨娘这边赶来,一女使在前边掌着灯照路,小满跟在三姑娘后头走着,怀里还抱着一条长长的木盒...
“姨娘怎么样了?”未见三姑娘先闻其声...
二姨娘耳尖,在屋里喊了话:“娉儿来啦咳咳...”
“姨娘怎么还咳着,郎中不是说只是小感冒,吃了药便会好些?”三姑娘拖来凳子坐着,一手伸去捂二姨娘的额头又捂了自己的额头:“倒也不烫啊”
“姨娘没事”二姨娘拉过三姑娘的手捂着:“看你小手给冻着,快去取个暖壶来”对向妈妈说。
“后天可就是大年夜了,姨娘可得快些好起来”三姑娘将二姨娘的手放入被里,却又给伸了出来。
“小风寒罢,就是咳了些,无碍。君母近日是忙里忙外的,你可得帮理着些,这样君母也记着你的好,回头给你挑个佳婿”二姨娘笑说。
“姨娘怎么又说起这个”三姑娘有些娇羞,后才想起有东西要给姨娘:“小满”
小满上前,将木盒子放在床边又退到一旁站着。
二姨娘看着,连问:“这是?”
“姨娘打开看看”三姑娘满脸期待,与小满相视一笑。
“看着,定是好东西”二姨娘抚摸着盒子,这才慢慢抽出木盖条。是一副画卷。
二姨娘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取出画卷,一双纤细的手指温柔拆去绑线,慢慢展开:“美哉...”
二姨娘别过头咳了咳又看:“画中女子虽见有乐,可却满眼尽是思念...”
“白雪抚绿瓦,檐下冰几柱,窗前风飘雪,犹似花落叶,送寒冬归去,有春迎风来,不在同檐城,思远心竟近...”二姨娘念着上边的诗。
“此画是大姐姐所画,诗是大姐姐所作,我不懂,但觉着好,便跟大姐姐讨要来...原只要来诗字,可大姐姐说,单有诗字太空落些,便画了这画,大姐姐还说,让姨娘不要嫌弃,这是她画的思乡图...”三姑娘说。
“如此说,是大姑娘送的?”二姨娘问。见三姑娘点点头,二姨娘很是满意:“虽是大姑娘表达自己的思乡图,可心意最为贵...如此想,我也是有好些年没有回乡探望亲人了”
二姨娘突有些忧伤,方才的喜悦也消失不再;三姑娘瞧着心疼,这会坐到床边上抱住二姨娘:“待哪日,娉儿陪姨娘回乡寻探亲人”
“好”二姨娘抚了抚三姑娘的脑袋,这会心情也好了许多。
“向妈妈,这画替我挂在书案前”二姨娘将画卷递给向妈妈,又对三姑娘说:“这画我甚是喜欢,大姑娘有心,待明日你替我给大姑娘回礼,就当谢过人家咳咳...”
“好好好,姨娘无需操心这些,现下养好身体为紧”三姑娘将二姨娘扶躺下,这时郎中也请在外头了。
得了应允,郎中这才进了屋给瞧病,就落坐在床边把着脉:“姨娘这是胃火引起的不适,近日切记要多喝些开水,白米粥养胃,油腻的尽量不吃,肉只吃鱼肉”
“先前请过郎中了,原是不会咳的,这药喝了反倒是咳得厉害”向妈妈在一旁说着。
“可有药方,我看看”向妈妈去取了来给郎中,郎中看了看:“这方便是调胃的,再喝个两剂便好,只是方中无止咳的...”
“待我再开一方止咳的”向妈妈给郎中磨墨...也就一会功夫,郎中便开好一张方...
“川贝、陈皮、半夏、茯苓、白术、桔红、桔梗各三钱,再加甘草一钱,待前两剂喝完,再喝这止咳方,至少喝个五剂,方可好”郎中将药方递给向妈妈,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又说:“此药方乃祖传汤药方,姨娘可长久留着,凡是家中有咳嗽的,都可开着喝”
“辛苦郎中了”二姨娘点了点头,让向妈妈送郎中出府。
三姑娘给盖好棉被,作揖:“那姨娘可好好歇息着,女儿这也不叨扰姨娘歇息了”
“去忙你的吧,我也有些困倦了”二姨娘示意女使们送三姑娘,可给三姑娘拒了。
“我自个出去,你且留下照顾好姨娘”三姑娘与小满退了出去,那个掌灯的女使一直候在外头等候着,这会也迎了上来。
第十七回 思乡意重
大房君母屋。
君母从里屋走出来,撩开帘子来到中堂,寻一处落坐,这会女使们把蜡烛都给点着,满屋子通亮。
李妈妈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挡风,将烛台放君母隔壁的桌上。
外头进来几个女使,各端了口壶漱口,铜盘洗手,及擦手面布...这边撤下,紧接着又搬来一小桌搁君母身前,再给上两菜一汤一饭,君母独自用膳,李妈妈在旁伺候。
待用完膳,女使们再端来漱口的用具,君母问:“六姐儿可有闹腾?”边说着边擦拭着嘴边。
李妈妈说:“听下边人说,六姑娘与七姑娘在祠堂内却有一闹,不过被妈妈们压制住了”
君母一听放下了手:“主君当时就在那,可有说什么?”
“主君未说话,就静静的跪着也不管姑娘们闹腾”李妈妈说。
君母端起一盘的茶盏,掀开茶盖吹了吹:“六姐儿那边怎么样了?”
“姑娘有女使们侍候着,君母可管放心”李妈妈递给君母一暖手壶,又扶君母起身在堂上走走。
“后天便是大年夜,那些新衣裳首饰可都给各房送去了?”君母问。
“原是今日就给理的,不料今日在老夫人屋忙着,下边的人又不敢擅自分配,便是只能待明一早再送去了”李妈妈说。
“也好,鱼肉菜的,点心茶的,可得吩咐管家要挑最新鲜最好的,老夫人和大姑娘来,今年可要多做几个好菜”君母吩咐。
“是”李妈妈微躬着身应。
“后院的大方桌可重新给上油了?”君母又问。
“上了,前两日便给油上了,今日也干了...哦,傍晚那灯笼师傅将我们定的大小灯笼也都给送来了,可好看着呢”李妈妈站在一旁回应着。
君母听着满意的点点头,又问:“红联纸可裁了?”
“一一裁了,现放在书院,就待主君和二哥儿提笔呢”李妈妈笑道。
“甚好,待明日天一亮便随我再去清点,看看是否漏了些什么,还要些什么,可及时补上”君母说。
“是”李妈妈作揖。
三房。
屋子外头候着女使、妈妈、二四。府内小厮没有传召是不得进后院的,方才去扛了主君回屋便回去前院了。
屋内,烛光恍惚,三姨娘跪着身给主君上药,看那膝盖跪得乌青犯紫一片,三姨娘是满脸心疼:“主君可忍着些”
三姨娘轻手给抹了药,又给吹了吹,见主君没有脸色变化,便放心接着给上药。
“见你倒是瘦了许多”主君瞧了瞧三姨娘,想给牵上来坐着,可三姨娘却推辞:“主君,药还未上好呢”
主君将手伸回去,对着三姨娘问:“是否彧儿给闹腾的?”
“没有,彧儿近些日子乖巧了不少,想是长大了,近日可见懂事了”三姨娘满脸欣慰,可主君依旧抓着话题不放...
“那是饭菜不好?这才多久不见,便瘦得这般...”主君说。
三姨娘也不瞒着,这会擦好了药坐到主君一旁说:“这不老夫人和大姑娘回来主君身边,明年府里的两个哥儿又要科举了,我便答应了菩萨,要斋戒三月,给一家子斋戒祈福...”
“祈福也无需如此呀,你看你,这都瘦到见骨头了,再如此下去可还得了”主君着急,双手抓着三姨娘质问。
“哪有主君说的这般,也就清瘦些”三姨娘拿下主君的手捂自己手里:“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妾便知足了”
“你啊,心善固然是好,可也别累着身”主君听着心是暖的,可也心疼三姨娘。这家中妻妾儿女多,可朝中事务繁忙根本难以顾及他们...
主君将三姨娘拥入怀里:“待斋戒完,可要好好养身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三姨娘听着笑了:“都听主君的”
“药上好便传晚膳,肚子倒是有些饿了”主君揉了揉肚子,对着三姨娘笑道。
“是,都在外头候着呢”三姨娘起身理了理衣裳:“孙妈妈,传晚膳吧”
孙妈妈在外头应了好,这会让女使们进来侍候。
“世熙和世彧呢,怎么不同叫来用膳?”主君这时问。
“怕彧儿会闹,便让熙儿陪他在自个屋里用膳呢”三姨娘回应。
“这方才听姨娘说八哥儿乖巧了,便一同去给传来”主君对二四说,二四作了揖礼便去了。
一会,两个哥儿便来了,进屋作揖:“父亲,姨娘”
主君应了好说坐,两个哥儿才坐上,女使们给重新上了菜。
八哥儿向来是有些害怕主君的,这会定也是害怕所以没闹腾,倒是自己乖乖用膳。
主君瞧着八哥儿笑了笑:“确实乖巧了,如今都这么大了,该请先生了”
“君母正好也提了此事,说是过了年便给八哥儿请先生”三姨娘回道。
“彧儿自小贪玩,这会可愿读书?”主君对着八哥儿问,却是四哥儿先开了口。
“回父亲,八弟弟今日同我和二哥哥去了沈家书塾读书,八弟弟听着先生讲书,可认真得很呢”四哥儿作揖礼回应。
“自家人无需拘礼”主君对世熙说,又问八哥儿:“如此,彧儿今日可有学到什么?”
“回父亲,彧儿只记得先生讲:相益则亲,相损则疏...可却不知其道理”八哥儿也作揖。
主君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作揖:“先生讲的是鬼谷奇书啊...这彧儿现今才学五经,便前去听先生讲鬼谷子之道,不知其理也是常理,不如让你四哥哥给你解释解释”主君指了指四哥儿。
四哥儿坐正,双手放置膝盖解说:“八弟弟所听原文是:故同情而相亲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同恶而相亲者,其俱害者也;同恶而相疏者,其偏害者也。故相益则亲,相损则疏,其数行也,此所以察异同之分也”
“这相益则亲,相损则疏意为,与人共处,需兼顾共同得利,才得以保持关系的亲密”四哥儿对八哥儿说。
八哥儿听着歪着头思考,瞧了一眼主君又点了点头,看似明白可却又不是很明白...
众人见此笑着,这八哥儿确实有大人模样,这分明是听不懂却也要装懂...
三姨娘最是清楚八哥儿:“待八哥儿长大些自会明白更多人之道理。主君,这天冷可要快些用膳,放着准凉了”
“姨娘说的是,快吃”主君示意大家用膳,这会大家也都安静的认真在用膳...
第十八回 斋戒祈福
腊月三十,晨早。
温府上上下下忙碌,君母给各房女使小厮分配责务,有的负责粮食采买,用品补买,院内整理换新,各房分送新物年货,全府角楼盘查,还有的负责卸旧灯笼去旧联,还有前些日子采囤时未拆换的游廊竹帘,今日也给全换上了...
全府上至老夫人姑娘下至女使小厮皆换了新衣,女使们个个佩戴了花簪子,小厮则是新帽。
每人脸上神采奕奕,府里各处人来人往,所有人可谓是忙的不亦乐乎。
温府书院,两张大长红木桌摆置堂中,主君二哥儿各一桌,两相对。几个小厮蹲在地上整理那堆红联纸,整得一张便往桌上放置,供主君二哥儿提笔写对...
身旁还有小厮帮着给压纸挪纸的,又有负责磨墨的,也有负责取走方書写好的对联挂在一旁的木条架上晾墨的...
木条架分五架,其四个房每房一架,府院一架,待晌午墨干,便由小厮给各房送去对联。
“平安兴顺喜常在,吉祥鸿运福临来”
“迎新春江山锦绣,辞旧岁事泰辉煌”
四哥儿在旁两边来回走着瞧,嘴里不停赞叹:“好对!好对!”
八哥儿个子不高,自己给搬来了凳子摆在两桌间跪着看,但八哥儿看的不是联诗,而是看主君和二哥儿谁書写得快又多...
老夫人屋里头也是热闹,今日是年三十,所以各房姨娘也可前来走动,这会老夫人屋里头是欢声笑语不停的,所有姑娘也都在,各各打扮得都甚是好看...
姑娘们有吟诗作画的,抚琴舞蹈的,姨娘们还与老夫人对峙下棋,推牌九等游戏,可是将老夫人侍候得笑到合不拢嘴了...
五姑娘后头还给老夫人送了亲手抄写的佛经,还有姨娘们各给老夫人送的礼,有贵重的,也有亲手做的,老夫人也是满意得连夸赞...
玩闹了近一个时辰,老夫人示意周妈妈将她备的东西给搬上堂...
看着几个小石缸摆放在眼前,除了大姑娘,各位姨娘和姑娘们都看傻了眼...
这会大家又被请站起来,女使们给撤了所有桌椅,换成矮凳,六姑娘问:“祖母,这是要做什么?”
“教你们做红桃粿”老夫人满脸笑,卫妈妈给老夫人折好袖子绑上,坐在矮凳上:“你们就跟着学,两人一缸,坐下吧”
各姨娘姑娘也都好奇的跟着做,绑好袖子,待女使们给上了水盆洗手、擦手...
这时后厨来的妈妈提着一个冒着热烟的大锅进来,一个妈妈一手在锅内捏下一大团糯米团放小石缸内,又给滴了几滴油,还有花红粉...
看着老夫人熟练的揉起米团,大家也跟着学,一会功夫,米白米白的糯米团就变成粉红色的...
这会又有几个女使端来各种馅料,有绿豆沙,花生拌糖,香菇碎,虾米干,半熟香米等馅料,还有几个木雕粿型印,还有两大筐新鲜采摘的水葫芦叶...
老夫人一边示范一边说着,这会捏下一块有大拇指大些的米团在手里:“要揉搓到没有一丝缝,再用指尖顶个小圆,撒点面粉在手,这样米团就不会粘手了...”
“指尖顶个小洞,从这个小洞开始揉捏成一个碗子,切记,要捏薄但不能破...”老夫人用手抓了一把馅料:“放点馅,甜的咸的你们自个选,记得包的时候也要保证这个地方也要薄,一般来说都会捏出多余米团出来...”
老夫人拿起一个粿印,给撒了点面粉上去,又将粿团放在粿印上边小心按压,待反扣出来,一个粉红的红桃粿便做好了,老夫人又给挑了一片水葫芦叶给垫在下边...
老夫人将红桃粿展现在众姨娘姑娘面前,满意的说:“如此便做好,待做多些,让妈妈们给蒸熟,便可吃了”
三姑娘一见,两眼放光:“这不就是我在大姐姐屋里吃的粿子嘛,这个好吃得很”
“我也吃过”六姑娘跟风。
大姑娘回道:“红桃粿是潮府那边的传统,也就逢年过节才有,是有祈求福寿平安寓意的,所以定要用心做好,这也是祖母给教的...”
“看着就是美味佳肴,妾还真从未尝试过呢,今日是沾老夫人的福,这不仅有口福,还得了老夫人亲手传教”三姨娘说。
“三姨娘说中我心意了,我这还未做着,便看老夫人手上的红桃粿便想着吃了”二姨娘捂着嘴笑了笑。
“老夫人不愧是才女,听闻老夫人是琴棋书画,焚香插花,女红兵书样样精通,如今连这些糕点也是做得厉害”四姨娘跟着夸赞老夫人,惹得老夫人一阵欢笑摆手...
“祖母,您再做一个,做慢些,我都跟不上...”六姑娘探着头往老夫人这边望。
老夫人笑到合不拢嘴,示意卫妈妈搀扶起她:“那你们来做着,我过来教”
大家一听,连忙认真动起手来,这会这边喊老夫人,那边喊祖母的,都快顾不上了...
还有大姑娘,也是忙着教身边的姨娘和姑娘,自己也都来不及做...
温府前院。
君母手抱暖壶站在大厅前的屋檐下盯着四处劳作的下人们,君母指了指东边的游廊:“第二柱的帘子挂高些,低了”
看着满意,君母才到另处游廊下的角落仔细查看:“这株都干了不发芽了,别留着了”
两个小厮带着铁锹过来将干花丛挖掉,又从后院花园给搬来发新芽的花丛给种上...
李妈妈这时从屋内端出一盏热茶给君母:“君母,吃茶暖暖身”
君母接过茶盏,掀开茶盖还未来得及吃茶,便见一处挂帘子的不好:“歪了歪了,西角绑高了...再放低些,好好,就这样”
看着满意,君母这才吃了一口热茶,又问李妈妈:“老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老夫人那头可热闹着,各房姨娘和姑娘们都在老夫人那,又是载歌载舞的,听后厨的妈妈们说,这会老夫人还亲手传教姨娘姑娘们做红桃粿呢”李妈妈说。
“老夫人倒是好兴致,如此也好...主君那边可还在写对?”君母又问。
“还在写着呢,听说四哥儿今年也一齐写对呢”李妈妈接过茶盏。
君母拿着手帕擦了擦嘴:“四哥儿也长大了,是该给机会历练。这府里大大小小的门合着也有百来对,这般可分担着些。八哥儿呢?”
“也在主君那看着写对,没闹”李妈妈说。
“倒是懂事了,没闹好”君母很满意,又走到另处检查着:“这枝给剪了,花蕾过多,其他处必定不开花了”
君母想了想,待李妈妈进屋去放了茶盏出来又说:“荣管家采买可回府里了?”
“回了,今年的爆竹也多备了些”李妈妈说。
“荣管家是会做事的,这我倒忘了吩咐便给办妥了。”君母很是满意,四处瞧了瞧:“李妈妈,你留这看着点,我去老夫人那边瞧瞧看”
“是”李妈妈作揖。
第十九回 大年三十
君母身边就留着一个女使跟着,其他都被叫去做事,君母路过的每一处也都留着心给简单看了一遍,都还满意着。
到了老夫人屋里,君母给老夫人做了揖礼,见着大家都在忙,君母连忙说:“无需拘礼了,都做着”
“君母今日最是辛苦了,府里可都安排妥当了?”老夫人过来问。
“回母亲,差不多妥了,待晌午过便可挂灯笼贴春联了”君母瞧着六姑娘做的粿,还算满意,又指了指:“角捏尖些...”
“母亲你也会做?”六姑娘问。
“十几年前教你的,还记着?”老夫人问君母。
“母亲教的好,现下可还记得呢,就是离开潮府后,便一直忙着,没做了”君母微躬着身回应。
“若不是今日忙碌,便也叫你一起了”老夫人说。
十几年前,她初嫁温府时,也是老夫人手把手给教的,这不仅是学会了做粿子,还有学女红插花等...
君母出身于将军府,性子是大大咧咧的,但也是聪慧的,虽学的这些东西她是没兴致,可偏偏记性好,学得快,是一教就会了。
而她的性子也是这些年才严静了些。
六姑娘听着君母与祖母的对话,自然也明白了,后接着做自己的粿...
君母又望了望四处,倒是挺妥:“母亲,既这边没有其他要吩咐的,那儿媳便去主君那边瞧瞧去”
“去吧,这边有卫妈妈和周妈妈帮理着,倒无事”老夫人说。
君母作揖,这会便退下前去书房看望...
末时,大家早早用完午膳,准备着贴春联挂灯笼,后厨也开始准备晚膳,因年夜饭向来是要早些的...
小厮们给各房送去了春联,这会大家又开始忙碌,主君和二哥儿四哥儿都在府门这边亲自贴对联,包括大厅等,其他房由小厮帮着给贴...
书房内,留有几个小厮帮着给刷米糊,几个帮着来回给递对联到府门...
“东角高些,对对对”二哥儿与四哥儿一同爬上梯子贴府门对联,一人一边,梯子下有小厮扶着,主君在下边给看着。
“西边的歪了,再提高些...再高些...诶高了高了,低点...好好好,别挪了,就如此”主君抬高下巴给仔细瞧着...
二房。
贴春联,三姑娘一直以来都是亲力亲为,今年也是如此...
院的屋檐不算高,小厮搬来竹梯靠上,两小厮扶着梯子一左一右,以确保三姑娘的安全;女使负责刷米糊递联,二姨娘负责给看着点...
不过三姑娘可算是府里贴春联老手了,自她会爬梯起,便每年都会上去尝试,现如今简直是又快又准的,都无需二姨娘给指点。
“好了!”三姑娘拍了拍手,瞧着甚是满意,这会转了个身准备往下跳...
二姨娘连忙上前伸手要扶着,担心三姑娘摔着,可三姑娘每次完工都是直接从梯上跳下来的:“诶,你慢点!”
“没事的姨娘,这点高度根本摔不了我,您就让我爬屋檐上跳下来都没事”三姑娘边说着笑边洗着手,一下水盆便红通通的,女使又给换了一盆。
“那也不行,姑娘家家的,怎可如此粗鲁”二姨娘拉过三姑娘的手给擦拭着:“不雅”
“我倒觉得挺飒的,只可惜是女儿身,父亲姨娘都不准我习武,硬是学什么女红,点茶,焚香插花,这多无趣呀”三姑娘说。
“这些也就官家子女学得,他人想学都无可,好歹你是伯爵府的姑娘,自是要学的”二姨娘将面布递给女使,这会拉着三姑娘进屋。
“你说你,明明是有请过嬷嬷教的,却偏偏没有一样学好,性格也如此,那有一点伯爵家姑娘样”二姨娘将三姑娘带到妆台前坐下,亲自上手给打扮...
“这将来的姑爷要没点大度,怕是受不了娉儿你呀”二姨娘给换了支发簪:“不许拔,就这支”
三姑娘的手被二姨娘拍掉:“这支太花俏了,娉儿不喜”
“大年夜的,就得挑支好看的,带些花的...看你这些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娉儿真是个郎君呢”女使们听着纷纷笑了。
“哪有姨娘说得如此夸张”三姑娘抚了抚发髻,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若说将来,娉儿的郎君必定得是将军,当然,小将也可。指不定还能一起上战场呢”三姑娘说。
“姑娘如此心怀,若是男儿身,如今必定是个大将军了”小满说。
“还上战场...娉儿如今连只小耗子都不敢打,还想着上阵去杀敌军?”二姨娘拿起手帕捂嘴笑,女使几个也都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你们竟取笑我!哼,若不是现不见小耗子,我定打一只给你们瞧瞧”三姑娘不服气的起身,双手叉着腰。
“待见了小耗子,娉儿再去给姨娘抓来”向妈妈搀扶起二姨娘:“不说了,该准备去前院了”
......
温府家院大,大小门加一起得有近百个,書写一上午的对联,这会终全给贴好,灯笼也挂好,主君和两个哥儿可算歇了脚。
温家年夜饭是各房围在一圆桌一起,此桌是特定的大红木精雕圆桌,一般只有过大节才会搬来前院用。
木桌又大又沉,可是要十几个小厮一起从后院搬至前院的大天井。
府门进去有一玄关墙,墙后便是温府大天井,那里无比宽阔,两边抄手游廊,游廊台下是花圃,天井北边是一不大不小锦鲤池,池上小木桥正通温府大厅...
桌椅摆放好,碗筷也摆齐,女使们便去后厨将年夜饭菜一一用篮子提来,欲放在另旁两长桌候着,待后厨将所有饭菜做齐,再从篮子里端出摆上桌。
申时,温家各房聚齐天井,座按房次落坐圆桌,正北中为老夫人坐,对玄关墙...
今年年饭菜较比往年竟多了六道,这六道还是潮府来的潮菜,有生腌血蚶、卤鹅、蚝烙、红枣莲子汤、糯米甜莲藕,及各种各色的糯米粿...
待落坐完毕,女使们端上来漱口壶,洗手的用具,再给上茶。
后又上屠苏酒,以往吃酒是年长为先,可今夜是年夜,相反从最小的最先吃。
八哥儿端起酒杯舔了舔,意思喝了,后便是七姑娘再到六姑娘,依次吃屠苏酒,每人饮完还得附上一句祝贺话,还有做诗...
后再由老夫人首动筷夹菜吃,其他人才可动筷...年夜饭是边说着笑边吃着,倒是少了以往的食不语规矩...
安排好温家主人用膳,其他女使小厮们也无需侍候,便在两旁的长桌围着一起吃年夜饭...
众人举杯欢庆:“阖家团圆...”
在温府外都能听得见里头的欢声笑语...
年饭后已落日黄昏,有女使们忙着撤下饭桌,也有的负责将府内的所有灯笼烛台点亮...
温府一下四处通亮,光彩耀人,这会温家各房大大小小都聚在府门处燃爆竹...
今夜京城街道四处响彻绵延不断的爆竹声,家家户户挂灯笼,欢声一片,孩童们四处奔跑游玩,还有捡着街边未燃爆的爆竹重新点上...
姑娘们一脸欢喜,又是喜爱看燃爆竹,又是害怕得紧紧捂着耳朵躲在哥儿们身后...
第二十回 阖家团圆
老夫人屋。
老夫人没有前去府门外凑热闹,倒是自个儿在屋里吃着茶,看着书,顺道跟周妈妈了解京城一些事,特别是京城的一些官宦人家,名门望族。
因老夫人想着手为大姑娘和二哥儿挑选佳人...
周妈妈站在老夫人身边,将她所知道的京城所有郎君和姑娘一一讲给老夫人听...
“要说那候府三姑娘倒是懂事的,看着也安静,且是候府姑娘,定是各礼都通透,是个会持家的”周妈妈说。
老夫人翻了一页书,说:“人不能单看面相,沈家就这个姑娘,从小到大身边的玩伴都是哥儿,且不知性子是否真如周妈妈所见一般”老夫人说。
“老夫人所言有理,这沈大房就有三个堂兄弟,且两个是习武的,毕竟在同府过日子,这性子多少是有影响”卫妈妈说。
老夫人瞧了一眼周妈妈:“不过,周妈妈有一话说得对,毕竟出于候府,定是各礼通透”
“如此来说,若能娶得候府的三姑娘倒也是不错的...”周妈妈说。
老夫人吃着茶:“可人家毕竟是候府独女,怕是沈候府那边不舍三姑娘低嫁我们伯爵府”老夫人看着书回应周妈妈。
“京城候府也就他们沈家和贺家,可贺家却只有一独女...若还想高嫁,便是国公府了,再不然便是进宫选秀了”周妈妈说。
“沈候如此宠爱此女,又怎么舍得她入宫,那进去的,可是一辈子难见的”卫妈妈说。
老夫人合起书,又说:“要说,嫁入伯爵府已是最好抉择,国公府水深,也并不是他们候府想嫁入就可嫁的,也不是嫁入国公府便可高枕无忧的”
“老夫人所言甚是”周妈妈作揖。
......
潮府温盛家。
相比京城,潮府的春节要更热闹些,乡俗从正月初一至十五期间闹热不断...
潮府人宗祠信念感较强,拿一村乡来讲,乡里人乃是同一先祖,先祖有六子,这六子分为六房,以此延绵子嗣...
几百年后,六个房的子孙众多,终成为一方乡,此乡现有六个宗祠,为六位祖宗。
而每到年至,各房子孙便会进各宗祠铺红桌,摆供祭品,献香告,上香,祭拜...
每个宗祠里皆有多位掌事掌门人,他们通称为阿公!
潮府年夜便开始拜神,宗祠会请唱戏的花旦来扮天上仙,又有孩童成队敲锣打鼓,又有新婚子父抬轿游神。
新婚子父即是年内方新婚的青年男子、年内家中有新生男儿的男子及男子父亲皆需参入抬轿游神...
温盛家是乡中六房的子孙,祖宗虽最小,却宗祠修建得最大,子孙也是最多...
落日,宗祠内的阿公及新婚子父着手准备铺摆红桌,每个宗祠里都摆至上百张方桌,每一方桌可供两三户人家摆贡品。
温盛虽无一官半职,如今还只是一秀才,可温家老爷生前乃是家财万贯,临走时,可是将温家多半财产留给没有一官半职的温盛。
如今潮府温家可是富贵有钱人家,温盛三个儿子也都是会读书的,便是来年就可进京赴考了。
年内双喜,长子温玉翰当了爹,生了一个大胖儿子,而二子玉塾则娶了新妇,所以今年玉翰与玉塾都需参入游神,包括温盛这个当祖父的也要一起。
温盛妻子杨月,携一家女眷及孙儿前往乡内六房宗祠摆贡品,烧香...
温家女眷坐在同一辆大马车内,大家其乐融融,欢声笑语,还有孩童叽喳声...
“过些月子二妹妹也就临盆了,我们子义也要有伴了”长媳刘淑娥抱着孩童小心安抚着,杨月与二媳庄芳在一旁逗着子义。
“也不知是个姐儿还是哥儿”二媳庄芳听着有些脸羞,可还是忍不住欢喜,摸了摸自己的那微微凸起的小腹。
杨月摸了摸庄芳的小腹说道:“孙子孙女都好,只要是温家的孩子,都是好”
“二郎名字都想好了”二媳庄芳害羞的低着头:“若是哥儿,便取名为子道,若是个姐儿,便取名子蜜”
“这些名字怕不是翰儿给告诉塾儿的?”杨月猜测。
“母亲怎么知道?”二媳庄芳问。
长媳刘氏笑道:“二妹妹不知,前些天我与母亲路过书房,不巧听见大郎与二弟弟正聊此事”
“原来,是大伯父给取的名”二媳摸了摸小腹笑道:“我就说,二郎一聊起孩子便是激动,这一激动脑子也不灵光,怎么还会想起给孩子取名呢”
“塾儿就是书呆子,也只有读书能让他平静的,想着子义出生时,他这个叔父都激动得如此,若是自己的亲骨肉,不得哭个几天”杨月说着,这会大家都笑了,子义也跟着欢叫一声...
马车很快到六房宗祠,杨月最先下了车,林妈妈在下边搀扶着,后头两个儿媳也跟着...
杨月理了理衣袍,见两位儿媳都落了地,这才一同进宗祠。
“温家娘子也早来”一位衣着也不平凡的妇女携带一妈妈出来问候。
杨月问声望去,纷纷作揖:“张家娘子”
“我都摆好了,这会早,可摆前些”张娘子说。
杨月望了望里头:“第二桌可是张娘子的?”
张娘子也瞧了去:“正是,旧年来得晚,都摆到最后桌去了,今年便赶早了”
“张娘子这些年可辛苦,今年可是做了曾祖母,这些可着手让儿媳们去办了”杨月牵过张娘子的手语重心长,这会进去了几个娘子。
“来年了”张娘子拍了拍杨月的手:“你可快些进去摆,同我一桌”
“好。待得闲,我可就登门拜访,瞧瞧你那曾孙去”杨月说。
“随时恭候”杨月与张娘子说笑分开。
杨月担心二媳肚子里的孩子会磕碰到,所以让其在一旁和长媳一起等着,杨月和林妈妈一起去红木桌那摆放贡品,待上香才让两儿媳前来跪拜祖先...
“祖宗保佑,保佑玉翰玉塾玉墨今年科考高中,保佑子义还有未出世的孙儿健健康康,保佑我们温家大大小小平平安安...”杨月手持三香拜了拜,小声念着。
还未到游神时刻,所以这会贡品摆放完便需等待游神的启示,才能开始祭拜燃香告。
杨月和林妈妈忙完便来到两位儿媳身边:“也不知这会母亲和锦儿怎么样了”
“终是京城,定是安好的”林妈妈说。
“母亲说,到了京城便会给锦儿挑一佳婿...只可惜,我与老爷怕是无缘送锦儿出嫁了”杨月很疼爱云锦,虽自己的三个儿子是暖心的,可却不像姑娘家一样粘她。
“母亲也莫伤感,待二郎和大哥还有三弟弟科举,我们一家便可去京城和锦妹妹团聚了”二媳挽过杨月的手安慰着。
“是啊,也快了,即便没能赶上锦儿大婚,我那外甥的百日宴我定是能去得了的”杨月想了想又笑起来。
“母亲现下该是得先给三弟弟寻个好妻子先”二媳庄芳拍了拍杨月手提醒着,杨月也才大悟。
“瞧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墨儿是也到娶妻的年龄了,也不知他可有心意的姑娘”杨月说。
“回头我让二郎和大哥哥给探探口风,看看三弟弟是否有心意姑娘,若是没有也不打紧,闺阁中,我倒是还有几个未出嫁的姐妹,适时可给牵牵线...”二媳说。
“甚是好,墨儿是个木脑袋,八成也没心意姑娘,如此...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这些姐妹,看我熟悉多少”杨月笑开了嘴,这会提议回车上等着,顺道说说玉墨的婚事。
第二十一回 潮府春节
翌日初二,迎婿日。主君与君母,携二哥儿六姑娘回孟家一日。
温家车内静声一片,六姑娘撩开车帘一瞧,街上倒是热闹,只是有些阴寒风,六姑娘抖了抖,这才放下帘子。
“来年二哥哥便不与我们一齐回舅舅家了吧”世倾如今出门都还带着书,六姑娘着实不解,这会拿世倾开口。
毕竟祖母一直操心着大姐姐和二哥哥的婚事,这今年肯定是有眉目的,若娶了嫂嫂,那来年的今日,便是去嫂嫂家里吧。
主君瞧了一眼六姑娘,明白她的意思,他蛮好奇世倾会怎么回,又瞧了世倾,可世倾却一直不做回应,主君有些着急的小声提示:“你六妹妹问你话呢”
“六妹妹这是挖苦我呢”世倾翻了一页书,没有下文。
六姑娘不高兴的嘟着嘴:“二哥哥这般冷漠,我那未来嫂嫂可要吃苦了”
主君君母一听,相视皱了眉头,觉着六姑娘说得颇有道理。
“倾儿,懿儿说得有理,你就该多笑笑,多说说话,别整天木着个脸”君母伸长脖子,巴不得让世倾听进去。
世倾将书放下,回了是,后又看起书。
主君与君母无奈,倒也没再说,车厢内又恢复平静,倒是快把六姑娘给焖着了。
好在很快便到孟家府,六姑娘从车里头瞧见得舅舅、表兄还有两个表姐就在门外等候,六姑娘扑通的第一个下了车。
“舅舅安康,表兄,表姐”六姑娘一下车便拉着两个姐姐跑进府内玩,倒把姑娘家的礼仪都给忘了。
君母瞧着摇了摇头,好在是自己的娘家才不怕遭人捡成话,说伯爵府的姑娘这般无礼。
“二哥”主君君母与孟将军孟京洲作揖。
“姑姑,姑父,表弟”孟将军长子孟子青上前作揖,他与世倾同岁,但按月份,他比世倾大了两个月。
世倾回揖礼:“舅舅,表兄”
孟将军京洲乃单亲,妻子无福,早在生了对双胞胎女儿后便逝去,孟将军也无再娶妻,自个儿将这三个孩子拉扯大。
孟京洲现才不惑之年,可却给人感觉倒像是知命之年。
与他人相比,确实老了许多...因他忧心,若哪天他要是在战场上牺牲,他的这三个孩子该如何是好...
可也好在老天有眼,让他熬过这么多次凶险,现如今,如若长子娶妻,这对女儿出嫁,他便可松口气,无需再日夜忧心,无需如此兢兢战战的过着日子。
孟将军与主君并肩畅聊,进府。世倾收起书,听子青讲解战事及布阵...
子青从小便随孟将军一直在军营,从小习武,现如今他已是一名副将,为孟将军的左膀右臂。
子青打小聪明,若不是父亲是将军,他为继承衣钵,想来若是学文,定也是个有思想的。
后院。
双胞胎姐姐孟青黛,妹妹青玉,性格一个豪爽,像将军,一个娇羞,像她母亲。
将军府后院是孟将军为这两个女儿特意修建的,既可品茶赏花,还有各种果树,还有小戏台,鱼池,书阁等...可见孟将军有多宠爱这对姑娘。
六姑娘与两个表姐在后院阁楼上吃茶,阁楼在假山上,坐于上边还可观望府外街道盛景。
“听闻你们那大姐姐是从潮府来的?”青黛豪爽的坐姿,一手拿着点心吃着,一手打转步摇。
“黛姐姐可不知,我那大姐姐可美极了,头次见她,我都不信这世间还有这般女子”六姑娘倒是规矩坐着,同样吃着点心。
“如此一说,我还真想见见”青玉规矩坐着,声音很是柔弱,她优雅的品着茶。
“待去国公府,我带两位表姐去见见我那大姐姐”六姑娘又拿来一块点心:“这点心真好吃”
“这点心是青玉做的,确实不错”青黛也又吃了一块。
“真的?这可太好吃了,比街上那家还好吃呢”六姑娘说。
青玉听着一脸害羞的低着头,她不经夸。
“那你大姐姐现是过继给姑姑了?”青黛问。
六姑娘点了点头:“对啊,不过不住我们大房,住我祖母那”
“你大姐姐也是幸运,一来便成了嫡大姑娘了”青黛说。
“这有什么,大姐姐人美,对我又好,多出个神仙姐姐来,也挺好”六姑娘口渴,喝了许多茶,茶壶都没茶了,六姑娘晃了晃:“没茶了”
一个女使连忙上前接过:“奴给姑娘沏茶去”
“那你大姐姐可对郎君?”青黛有些好奇,既然是美人,那配上她的应该是位美男子吧。
青玉也好奇的看向云懿。
只见云懿摇头:“没呢”
青黛青玉有些失望的收回眼神,青黛又说:“要不,让这个大姑娘给我们当嫂嫂吧”
“啊?”青玉一听,有些震惊青黛的话。
六姑娘听着转动眼珠子,笑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如此,我们可是亲上加亲,我也可经常来找你们玩啦”
“云懿,你回去便去告诉你大姐姐,让她考虑我们大哥哥,毕竟我大哥哥也是生得俊俏的”青黛一手靠在膝盖上,样子豪爽至极。
六姑娘点了点头,拍了拍胸口:“包我身上”
“如此,会不会唐突了”青玉姑娘小声说着,毕竟婚事得父母做主,私下去说,怕不好。
“哪里会唐突...吃茶吃茶!”青黛笑说;女使上了茶,两个姑娘又大吃大喝起来。
堂上。
两家聊着聊着便谈起哥儿与姑娘们的婚事...
“那二哥哥可有人选?”孟碧霜问。
孟京洲摇了摇头:“我与子青常年在军营,对京城内的官家姑娘倒无了解的...世倾呢,他如何了,可有给介绍说说的?”
温衡朝着孟碧霜笑了笑:“若不是家中母亲提及,我们夫妇二人也是想着待倾儿科考过后再参详此事”
“现今我们也在物色,想着,门当户对便是最好抉择...可放眼京城,也就永宁伯爵朱家同等”孟碧霜说。
“朱家虽大我们温家一辈,倒也无事,这朱家有两房,各有一子,倒没姑娘...不过听闻那嫡长子倒是彬彬有礼的,二房那个倒是不成器的”孟碧霜回应。
“朱伯公为人我们是清楚的,老实憨厚。想必这嫡长子是随他性的,若家中姑娘与之婚配,倒也是不错的抉择”温衡说。
“御史曹家的,听闻有一嫡子嫡女,还有一庶子,这嫡长子曹南是要娶了妻的,庶子曹北和嫡女曹汐倒是还未婚嫁...只是妹妹对曹家娘子没有过多交集,且不知这哥儿姐儿品性如何”孟碧霜说。
“曹安焱是个处处小心行事的,不多话,城府却是深沉得很”温衡说。
“曹安焱我倒是接触过几次,此人虽不多话,可也是心狠手辣的,姑娘嫁去,我倒是不放心”孟京洲回想起在朝中,与各大臣参详处死北境叛徒一事,曹安焱的做法比他这个将军还要阴狠...
第二十二回 初二迎婿
孟碧霜想了想,她是想把温家她房的姑娘说给子青的,只是不好开口罢。
不过孟京洲了解自己的妹妹,知道她有心事,所以让她开口直言,无需拘着礼。
孟碧霜瞧了一眼温衡,说:“义安候与晋佳候都是独女,想必不舍嫁与我等府...国公府那倒是更不可攀,这京城能提上口的也就这几家名门望族...”
“我是想着”孟碧霜瞧了瞧温衡:“我们温家二房和四房的姑娘也都到了婚嫁之龄,若是能与此谈上一亲,也算亲上加亲的,也知根知底”
温衡一听坐立起来,看着君母一脸认真,温衡倒是也想了想,说:“娘子所言却属有些道理...”
温衡觉着,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确实有理,只是战场刀剑无眼,就怕有个万一,那姑娘又该如何...
孟京洲清楚温衡的想法,也不怪他不舍:“妹婿心中有所虑,我自是清楚,也理解”
“不过,如若与温府姑娘再次结亲也是幸事...我是有所虑,这战场刀剑无眼,我们孟家也就仅剩子青这一男儿...”孟京洲拿起茶盏大喝一口...
“我是有想让子青退出军营,改当文官。子青自小对其文学也颇有天赋,这些年也一直温习,待过些年便也有望参与科考,如若能为文官,我们孟家也就稳了后代...”孟京洲说。
“子青肯退出军营?”孟碧霜一脸不可思议。
可想着也好,他们孟家世代为将,父亲与大哥孟雁山皆为国而牺牲,大哥一生未娶,如今孟家确实仅有子青,若再是有个好歹,那他们孟家恐会断了后...
孟京洲点了点头,温衡与孟碧霜相视,心里也都落了实。
“我们四房的五姑娘云莲与懿儿今年倒是及笄之年,我瞧着五姑娘懂事,人也安静,倒是合适人选...”孟碧霜说。
“过些天陈国公府不是办花灯会,到时娘子可给引荐,让他们二位见个熟先”温衡提议,孟碧霜听着甚好,于是点头应下。
孟京洲也觉着有理,又吩咐孟碧霜:“倒时妹妹可是去的,且劳烦妹妹也给那两个姑娘看着点,特别青黛,她性子豪爽,大大咧咧的,怕有失礼数”
“二哥哥这什么话,自是应当的”孟碧霜说。
“如此,那便传午膳吧,今日我可要与妹婿好好喝上几杯”孟京洲起身说道,女使们这边就下去安排...
温衡作揖:“那妹婿,恭敬不如从命了”
孟京洲大笑,一手捞过温衡肩膀便同去后院,李妈妈陪君母走在后头。
温府老夫人屋。
“祖母,可又轮到你啦”三姑娘与大姑娘在老夫人屋里头下围棋,老夫人已连胜两局,这轮是大姑娘与老夫人下,三姑娘旁观。
老夫人思虑许久才落了棋,这步倒是走得险了。
周妈妈这时小跑而来,躬着身在老夫人身旁小声说道:“老夫人。四房姨娘来了亲,说是她的亲姑子,从侧门进的四房”
“亲姑子?往年可有来往?”老夫人盯着大姑娘下棋,问。
“倒没见得过”周妈妈摇头。
“大丫头这是下了狠的了”老夫人笑着说。
“祖母都连胜两盘了,大姐姐可不能再遮遮掩掩了”三姑娘笑道。
老夫人瞅了半天,这会又落了子。
三姑娘直接摇头称赞:“祖母也太厉害了,这都能重开一条路出来?”
“想当年,老夫人的围棋可是家中最厉害的,从未有人打败过”卫妈妈在一旁补充。
三姑娘看着呆了脸,这会又开始回想老夫人下棋的步骤与思路,又等待着大姑娘落子。
“可带了其他人?”老夫人问周妈妈。
“孤身来的,不过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大木盒,也不知是何东西”周妈妈说。
“诶!”老夫人迅速抓过大姑娘的手:“落子无悔”
大姑娘与三姑娘听着嘟了嘟,大姑娘说道:“祖母如此厉害,就不能再让让锦儿”
老夫人笑道:“我可是先让你三颗棋子了的,还让你悔了一次棋,你这又悔”
“事不过三,就再这一次”大姑娘竖起一手指恳求道。
见此,老夫人摇了摇头笑道:“也罢,就再让你一次”
“谢祖母”三姑娘与大姑娘又开始研究起棋局。
“想是送的礼”老夫人想了想,又说:“你去查查这个姑子从何而来,这次来又是有何要事”
“是,奴这就去”周妈妈作揖,这会便退了出去。
“祖母,到你啦!”三姑娘喊话。
“嗯,我瞅瞅...”老夫人观了观棋局,很快落子,而这落,又是赢了大姑娘。
老夫人笑道:“又要换人了”
大姑娘与三姑娘嘟了嘟嘴互相看着,三姑娘这时有了小心思:“祖母每每赢我们不说,这么险的局都能被祖母从开一条道,还稳稳的赢了...要不,我与大姐姐联手,与祖母对峙怎么样?”
“你们这是要联手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啊?”老夫人将手中棋子放回。
“哪有,是祖母实在太厉害了,就当是我们给祖母多加一个难题如何?”三姑娘瞪着大眼睛看祖母,满脸期待。
老夫人无奈摇了摇头:“允了!”
大姑娘与三姑娘笑开了花:“就知道祖母最好了”
老夫人听着开心大笑...
又一新局开始,老夫人依旧让姑娘们三子...
温府四房。
那个姑子在侧门落了轿,左右瞧了瞧,想是温府不错了,便吩咐一个看门小厮进去通报...
一会,四姨娘身边的刘妈妈便亲自出来迎接,将姑子带到四房。
姑子一身素衣,简单的发髻佩戴一支素木簪,却气质不凡,举止皆是优雅大方。
她抱着一个裹着花布的木盒子进了四房的院...
一路,姑子左右瞧着院四处,一脸的惊叹,又伸手摸了摸刘妈妈身上的衣裳,由衷感叹:真真是伯爵府,不过是妾的下人,衣裳竟如此舒适,而赵翠媚是个姨娘,她的衣裳岂不是绫罗绸缎?
“这就是翠媚住的院子?”姑子站在院门处左右观望,不得不说,这小院还真的大气。
刘妈妈点了点头,应了是,伸手指示姑子进院:“姑子,请吧,四姨娘就在里头”
姑子瞧了一眼刘妈妈,悠悠抬起脚走,心里是又一番的羡慕。
这姨娘的院子都能如此大气,想必那正室定是个好相处的...
想当年,这些可是入不了她眼的,若是知道府中那个小妾有这般享受,她定会用各种手段除了小妾...
只是造化弄人,现如今的她,竟从富可敌国的君母夫人成了一个不起眼的素人,她更是从未想过自己竟也有羡慕别人的时候。
第二十三回 亲上加亲
屋内,堂中香炉飘烟淡淡,四姨娘跪坐在香案前焚香,闻得脚步声靠近,四姨娘瞧了一眼门帘外,见得那姑子进来...
姑子瞧着四姨娘在前优雅焚香,一脸高傲模样,她虽是有些羡慕,可也挪开了眼,自个儿落坐。
刘妈妈差身边的女使去给沏茶,女使做了揖便出去了。
四姨娘没打算要起身与姑子同坐,这会在小铜炉内夹了一块香碳出来:“什么风能把姑子吹来”
姑子一听冷哼一声:“多年不见,你倒是过着神仙般日子,好得很”
“在姑子面前,翠媚怎敢说自己过得好”四姨娘放下手中焚香用具,拿起手帕擦了擦手。
姑子瞪了一眼四姨娘,心里骂着妖精。
刘妈妈将四姨娘搀扶起,落坐窗榻那,给上了茶;姑子见着也自个儿移步到窗榻坐下。
“姑子今日不该是在你那富可敌国的夫家过着逍遥快活日子,怎么跑到我们伯爵府来了?”四姨娘端起茶盏吃着茶,面无表情。
“你无需挖苦我,我清楚你是知你姑丈被抄了家的”姑子瞧了一眼四姨娘,又默默端起茶,吹了吹。
“被抄家了?”四姨娘假装震惊,又笑了笑:“翠媚怎会知晓,那现今如何了?”
“姑丈不是向来最宠姑子的吗,即便被抄了家,定也不会让姑子受点苦”四姨娘递了一块糕点给姑子,姑子看着,接过了。
“哼,说得好听。那愚蠢的,竟还又纳了一妾,也不知是被那妖妾灌了什么迷魂汤,至现今,都快有一月未来我这屋里了”姑子神情有些悲伤,看着手上糕点,实在吃不下,又给放了回去。
四姨娘笑道:“姑丈也是心大。这家都被抄了,竟还有心思纳妾”
“若不是占着公公还有些钱财,我倒也想离他去”姑子不好气说。
“翠媚知道的,便只有姑丈宠姑子的话,这些年虽被抄了家,可姑丈依旧是深爱着姑子的...如今却成这般”四姨娘把玩着手帕,淡淡道:“莫不是姑子自个儿作妖,给作没了?”
“放肆,你这说的什么话!”姑子激动得拍桌,一会又将手收了回去,大喘了一口气。
四姨娘一见动作,嘴角一笑,想是又被她说中了。
她这个姑子向来是最会作妖的,也正是因为作妖,这才让她嫁入富可敌国的人家当了君母。
这前些年可还过着风光无比的日子,且是不把她放眼里,尽是各种嫌弃她这个侄女...
可怎么也没料到,就在两年前,姑丈竟被抄了家,若不是有姑子那公公家在支撑着,怕现今是连普通的正经人家都比不过,便是只有上街行讨的份。
可即使被抄了家,她这个姑丈始终爱着她的姑子...
只是未能想,姑子终究还是把自己的宠爱也给作没了...
四姨娘亲自给添了茶,姑子一口气给吃了,想是还在气着:“翠媚不过说了真话”
姑子瞪着四姨娘;四姨娘又说:“姑子的性子若能改改,许不会有今日这遭”
姑子收回了眼,冷哼一声:“莫不是要我大大方方的让着她们做妖”
“姑丈若大家产,三妻四妾正常不过,现今哪户人家还没有个妾的,况且姑丈的妾再多,终究是只对姑子最是真心不是”四姨娘指了指香案上的香炉,要刘妈妈给搬到这边来。
“真心?若没现今这个妖妾,或许我是相信他的真心”姑子一提那个妖妾又是一番生气,手紧紧拽在腹前。
四姨娘将香炉推近了些,手扇了扇香烟:“闻这香能让心静,姑子不妨闻闻”
姑子瞪了一眼四姨娘,可也拿起手绢捂着嘴凑近了些...这香确实闻着,心里舒坦许多。
“姑子若是大方的接纳那些妾,姑丈许不会再纳妾,反会更加心疼姑子”四姨娘给了提示。
“我做不到”姑子语气颇有些重。
“那可就没法子了”四姨娘起身欲离开,姑子也跟着起,挡了去路。
“怎么不见你那两个姐儿”四姨娘一听,盯着姑子看。
“她们是去老夫人屋里请安了”四姨娘默默回应。
见姑子不说话,四姨娘警示:“姑子在我这,可别耍什么小心思”
姑子冷哼一声:“我能有什么小心思...”姑子又坐了回去:“不过是想来看看我那两个侄孙女”
四姨娘冷哼一声:“多年不提侄孙的姑姥姥,怎么今日有这般兴致”
姑子听着没应话,自个儿起身去将那木盒子抱来,打开递给四姨娘看。
里边是一顶凤冠。
四姨娘一瞧,瞪大了眼,问:“姑子又是从何而来”
姑子抬高了头,说到:“这副凤冠可是我出嫁时,母亲亲传与我”
“当年虽被抄得一无所有,可这是祖物,自是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我可也是费了大心思将它留在身边的”姑子落坐椅子上,回想起当年,突有些身心疲惫。
四姨娘盯着凤冠看许久,这才回了神:“姑子今日将它携带来,是要翠媚给你看护?”
“凤冠只传女不传男,只传有血缘的,我无女可传,且又不能传与新妇...”姑子说。
“姑子莫非是要传给我那两个姐儿?”四姨娘皱了皱眉,小心试问。
姑子嘴角一笑:“不全是”
四姨娘嘴角一笑,她就知道没这般好事,姑子定是有条件的。
“我要你的一姑娘嫁与我儿为妻”姑子站起身与四姨娘对视着,两人静了半天,刘妈妈左右瞧着,倒看不出四姨娘的想法。
然而四姨娘一笑:“姑子莫非是想利用我的姐儿帮你夺回姑丈的爱?”
见姑子不应,四姨娘满脸不悦:“我的姐儿嫁人,必定是为了有爱而婚嫁,可不是为了成全别人...”
“我虽无能也无权,但他人若想利用我的姐儿,那是万万不可的...即便是圣上来了,豁出性命我也不怕!”因为两个姐儿就是她的命,两个姐儿若过得不好,她赵翠媚也会跟着不好过。
姑子被此话震撼到,又心虚解释:“也不是如此,只是我儿老实,不过是觉着娶自己的侄孙,也安些心,且侄孙女乖巧...”
“安心?姑子用安心来搪塞我,怕有些可笑了”四姨娘黑着脸落坐,眼望向别处。
“我不是...”姑子说。
“姑子不必多解释”四姨娘起身走到木盒子前,将木盒子盖上:“不过就一凤冠,我们伯爵府,不稀罕”
“你!那可是凤冠,圣祖亲赐的御冠!”姑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四姨娘,对着大声说。
“我自是知道的,但若要用此冠来换我一姐儿,那便是妄想”四姨娘一脸认真:“刘妈妈,送客”
“你!”姑子气得说不出来话,她竟然被她的侄女给赶出来了:“好,好得很,以后妄想跪着来求我!”
“不会!”四姨娘很是肯定。
姑子咬了咬牙,点点头:“好得很!”话落,将花布重新绑好,抱起木盒子离开了四房院...
六妈妈将姑子送到侧门,微躬着身:“姑子慢走”
姑子瞧了一眼刘妈妈,又瞧了瞧院内,觉着甚是恶心:“呸!”
第二十四回 姑子探亲
孟将军府。
酉时,温家等人才离去,温衡又是喝得醉醺醺的,好在世倾在旁,他这个父亲才不敢太过失礼。
这会二四与启蛰在旁搀扶着将其送上马车,孟碧霜与世倾等人作揖告别。
世倾最后上的马车:“舅舅请留步”
孟将军府上下的人都前往府门外送客,直至温家的马车离开这才进府。因在这京城,孟家只有温家这一亲,自然是最为看重。
路上,温衡在马车里睡去,孟碧霜也是胆战心惊,生怕温衡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即便是自个儿的哥哥家,可若被人听了不好的,可也是会连累到孟家。
世倾始终看着自己的书,而六姑娘在欣赏着两个表姐给送的几支发簪,孟碧霜看着,觉着甚是好看:“青黛姐妹俩给送的?如此多”
“我是觉着好看,给表姐们求来两支,可俩个表姐竟把这些全给了我,我本是不好要的,可表姐说,这些她们都用不上...”六姑娘笑说。
“青玉青黛自是知道你爱打扮,这才割爱给了你”孟碧霜说。
“可我说了...可两个姐姐却说,她们喜欢素净些的,这些太过精花了,她们也戴不了”六姑娘将几只发簪收好抱在怀里。
“回头可得挑些青黛姐俩喜爱的给送去”君母说。
“女儿知道的”六姑娘应下。
外头,来了温府一小厮,李妈妈给问了话,两人凑近小声说话,李妈妈点了点头,示意那小厮离开。
窗帘半飘半掩,这一幕恰巧让孟碧霜瞧见了,她认出那个小厮,是她们房的人。
孟碧霜想,定是府内有事,于是撩开帘子问李妈妈:“是有何要事?”
李妈妈抬头回应:“说是四房来了个姑子探亲”
“姑子...是那赵娘子?”君母问。
李妈妈点了点头;孟碧霜听着嘴角一笑:“赵娘子她怎么会来我们伯爵府,她不是瞧不起我们伯爵府吗”
“那厮说,她是孤身来的,穿着素衣,手里还抱着一个裹着花布的木盒子”李妈妈说。
“孤身?”孟碧霜越发觉着不对,她不该是大张旗鼓的来吗,怎么会是孤身,且还穿着素衣?
“不是从正门进的?”孟碧霜猜测。
“是,走的侧门,让小厮去通报那四房的,是刘妈妈出来领的人”李妈妈说。
“没去老夫人那请安?”君母问。
“没去,就在四房逗留了会,还说赵娘子出了侧门时,满脸恶心,还唾弃刘妈妈...”李妈妈说。
“这般...那可知她那木盒子里装着什么?”孟碧霜越发好奇。
“没人瞧见,说姑子去四房内,里头就只有刘妈妈一人伺候”李妈妈边走边回应着。
“哦...”孟碧霜也没再问,盖上车帘自己想了半些天...
温府。
到了温府外,温衡被君母摇醒:“主君,我们到府上了”
“我...还可...喝”温衡醉醺醺的,睁着一只眼睛瞧了君母一眼,又对着她指了指:“你,别拦我”
“将主君搀回屋里,记得适时给捂住主君的嘴”君母话落,二四和启蛰皆上了车将主君给搀下车,送进府。
主君先下了车,君母跟在后头...六姑娘最后下的车。
世倾下车理了理衣裳,作揖:“母亲,那孩儿先回屋了”
君母点了点头:“去吧”转身又问六姑娘:“你是随我去你祖母屋里头还是回自个屋?”
“我随母亲”六姑娘又将盒子递给身边的春分:“拿回屋去,记得放好”
“好的姑娘”春分作了揖礼,这就回了大房院子。
走在游廊处,六姑娘不小心打了个嗝,君母瞧了一眼,默默说道:“好在是在自家府上...你今日可吃了不少点心,吃得这般混,你这胃怎么受得了”
“也没吃混,就是表姐做的点心实在好吃,贪嘴多吃了些”六姑娘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嘟了嘟嘴。
“那也得有个量不是,哪是好吃就必定吃得多的”君母虽一边责备六姑娘也一边吩咐着李妈妈去后厨备些消食的汤来。
“这些天可要控制些吃食,最好是吃得清淡,别把自个儿吃坏了,过些天可是要去陈国公府赴宴的”君母走在前头吩咐着;六姑娘也应了是。
大房世倾院子。
院内,几个女使打扫好院子正围在一处欢聊,皆都展示自己的新配饰及衣裳,还聊着谁的八卦,是一阵又一阵的欢笑...
而侧院厢房的那棵古树也是围着一群女使,有的手上还拿着红绸,像是树上掉下来的...
世倾一路边走着边看着书,在游廊处听得一阵欢笑声,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得古树下围着几个女使,再入眼的是一个身段优美的女使站在梯上,将红绸绑上树枝...
“姑娘可真好,绑得这般高,老天爷定能瞧见”一个钗着粉红花发簪的女使说。
“对呀对呀,都说这许愿绸绑得越是高越是能实现呢”一个钗着玫红花发簪的女使说。
“我也要绑高些”一个钗着淡紫花的女使蹦跳着说。
世倾见着,持书的手缓慢落下,他倒是好奇,他这院里还有这般好看的女使,莫不是又是母亲给新塞进来的通房女使?
正想要瞧见那女使的脸,那女使也半躬着身要去取下边一女使手中的红绸,这会又给绑上一条。
“姑娘自个儿的红绸吹干了,可绑树上了”一女使将姑娘自己的红绸给递上。
那姑娘伸手接过,且还再爬高两层,下边的女使看着担心,可也羡慕着:“姑娘这绑得最高了,老天爷定是最先看到的”
姑娘似乎还想着绑更高些,可已经快到梯子的最高层了,再爬梯子定会摇晃,到时可也就危险了。
那姑娘想了想,决定垫起脚,尽量绑高些,如此虽却有些吃力,可姑娘还是咬了咬牙,决定要给绑上...
下边几个女使看着担心,均都伸出手,一副随时要接住姑娘的样子。
“愿我们二郎君,科举高中”姑娘的话很快传入世倾耳中,世倾听着声竟觉着有些耳熟...
而世倾也没想到,那绑最高的红绸竟是祈愿他科举高中的...
正当世倾想喊话让那些女使停止欢闹时,那个垫起脚站在梯子上的姑娘竟在站稳时打了滑,瞬间从梯子上摔下,而下边的女使也都没能扶住她,反而有些被撞倒在地,场面可谓是一片狼藉...
听得那姑娘落地后闷哼一声,世倾皱了眉头,连放下手的书,一越垮出游廊往古树那边赶去...
第二十五回 红绸许愿
几个女使后起将那姑娘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担心慰问着;后头有一女使眼尖,瞧见世倾来:“二郎君来了”
听着,几个女使连忙给让出了道,世倾这才看清那个姑娘的脸...
原来是她,清淑!
见清淑一脸苍白,世倾也没有犹豫,一把将她抱起送回厢房,还吩咐女使去传郎中来。
原本清淑被这一摔已吓得不轻,却没料想世倾竟在这时出现,且还抱着她,如此近距,清淑竟有些呼吸不畅,心跳不齐...
世倾真的生得好看,即便一脸的冷漠,却也没让人想要远离的感觉...
“再看就将你扔了”世倾明显被盯得不舒适,虽知清淑已被那一摔给吓着,可也还是没能忍住警告了她。
清淑听着害怕,这会低下头小声喘气着,身子不自觉微抖了抖...
世倾倒也是听见了清淑那凌乱的心跳声,也感觉到她的害怕了,原是想将她放下的,可想起清淑是为了给他祈福这才给摔着,所以还是发发善心,给送回厢房...
进入厢房,世倾最先感觉一阵寒冷,他瞧了瞧房内四处,最后眼睛落在脚下那快要熄灭的火炉上。
清淑被放在床榻上,有些羞涩:“谢...二郎君”
世倾见清淑那苍白的脸有些厌倦,他微侧着身理了理衣袍说:“以后不许再爬梯子绑什么红绸,若让我瞧见,禁足一月”
这话听着虽是惩罚,实则却是在关心她...清淑听了还想说些什么,可见世倾的脸黑得很,这会是又不敢开口说了,只得嗯的一声。
离开厢房前,世倾又瞧了一眼火炉,淡淡道:“再去添些炭火来,屋子这般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大房苛刻了你们”
屋外女使听着微躬着身低头应是,后作揖礼离开。
世倾瞧了一眼清淑,后离开去了正房,清淑坐在床榻上作了揖礼,目送世倾离开...
回到屋内,世倾想了想,又对一女使说:“去听听郎中如何说,且来报我”
“是”女使作揖,这会便去了厢房。
世倾自个儿卸下斗篷,随手往椅子上搁放着,又在身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翻阅着,可许久还是未能看下心,因此刻他脑海中,竟满是清淑在那梯子上绑绸的动作画面...
世倾眯了眯眼摇摇头,可脑海中的画面始终没能抹去...世倾不得将书合上,头又没忍住朝厢房望去...
他这是在担心她?
一会,窗外便见方才那女使小跑而来,进屋作揖通报:“二郎君,郎中先生说了,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待好好歇息便好”
世倾听着点头嗯的一声,摆手让其女使退下,女使作揖离去。
如此,世倾是松了些心,这会可又拿起书看着...可半天,终究还是看不下。
“碍事...”世倾无奈,不得将书收起,闭眼静坐香案前;而世倾的双手是愈握愈紧...
大房屋内。
君母方从老夫人那请安回来,见屋里头温衡这会睡得正沉,君母对一女使吩咐着:“让后厨晚些时刻给熬点粥”
“是”女使作揖退去;另一女使给君母卸斗篷。
李妈妈这会从外头进来,撩开帘子时,正巧碰得那女使出去,李妈妈给瞧了一眼,便来到君母身边:“这女使眼生得很...”
“她是老夫人屋里的,老夫人想让周妈妈回来侍候,我给拒了,老夫人便让她来侍候我了”君母坐到妆台前,自己拆了发髻,李妈妈随后才来。
李妈妈给君母梳着发丝,瞧着屋内的女使都退出去了,李妈妈才开口:“奴找得四房一个看院的妈妈给问了,那妈妈说,有女使在外头听得屋内的人谈话,说是那木盒子里头是一顶祖传凤冠”
“祖传凤冠?”君母听着一愣。
“是,说是只传女不传男,也只传流有赵家血脉的”李妈妈说。
“我听闻那姑子是只育了一个郎君...没姑娘,如此来说,莫不是要将那凤冠传与四房...”君母捋了捋自己的长发,猜测着。
“君母只猜得一半,那姑子确实有意要将凤冠传与四房,可却也要她们四房给嫁一姑娘过去”李妈妈回道。
君母听着转过头望着李妈妈:“那她可点头了?”
李妈妈摇摇头:“四姨娘给拒了...还当面说那姑子是想利用姑娘...四姨娘死活是不肯,还说凤冠比不过姑娘...”
君母转回头照着铜镜,嘴角一笑:“真如此说?”
“该是无假的”李妈妈将梳子放回妆台上,搀扶君母起身。
“这赵翠媚可还真是胆大,口无遮拦的,那七姑娘倒还真是随了她”君母到一旁落坐,端起茶盏:“虽她如此说是不错,要我也肯定不同意姑娘嫁去...可毕竟那是一顶凤冠,岂能容他人胡言攀比...”
“如此说来便通了,那姑子离开时是满身不悦,想是四姨娘这般胆大,将她好生羞辱了一番...”李妈妈说。
君母听着笑道:“如此,她倒是让我高看一眼了”
四房。
四姨娘与两个姑娘坐堂上,堂下几个女使手端团扇、绣花鞋及发簪配饰站在一旁候着。
另几个女使将两件美到窒息的衣裳展现出来,四姨娘瞧着甚是满意,甚至惊叹...
刘妈妈搀扶四姨娘来到衣裳跟前看仔细,两个姑娘也跟之。
“这师傅可真是巧夺天工,这花就好似是生在身的,可实在太美,太精湛了”四姨娘小心翼翼抚摸着那衣袍。
五姑娘满眼喜爱,手也忍不住在衣袍上抚摸着那些绣花;七姑娘更是喜欢得紧,这会眼睛都挪不开了。
“六姐姐定无这般好看的衣裳”七姑娘前后瞧着又道:“六姐姐衣裳最多,可也没瞧见她有这般好看的衣裳”
“你管她做什么”四姨娘瞧了一眼七姑娘:“她没有甚好,待你们姐儿俩都穿上这衣裳,定是国公府内最受瞩目的”
“这般厉害的裁缝,定是许多人都知道的,说不定受瞩目的人不止我与五姐姐”七姑娘才不管她人,她只要胜过六姑娘便都好。
“葵儿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即使宴会上有姑娘穿着同个裁缝做的衣裳又如何...”四姨娘说。
“还不是得看是穿在谁人身上”四姨娘骄傲的说,这会拿着那衣裳在姑娘身上比试着:“我们葵儿和莲儿生得这般好,天生丽质,哪是她人能比的,即是国公小姐也比不得”
四姨娘将衣裳递给身旁女使,又看了看那些发簪:“甚好,且可收好了,待去国公府那日,可要隆重打扮一番,姨娘亲自给你们打扮”
“姨娘这般巧手,定能将二位姑娘打扮得如似天仙一般”刘妈妈恭敬说着,也帮着给整理。
第二十六回 天生丽质
端月十五,陈国公府花灯宴,酉时三刻办。
金吾不禁夜,此时的街上乱烘烘一片,街道两旁各有奇异游戏;有跳舞的、猜灯谜的,嘴含火苗喷火的,又有小戏台唱戏的,扮像的,也有搭大小棚做生意的,有卖花灯、卖面具等各种吃的玩的用的,更有河上乘船观景的,又有河岸放花灯祈愿的,也有小楼吃茶吃酒听古的...
温家四辆马车艰难行在街上,四处拥挤,走走停停,车厢前角挂一盏写着温府二字的花灯缓缓摇曳,车厢外的盛景吸引着车厢内的人...
大房车在首,内坐孟碧霜、六姑娘与二郎君。大姑娘陪同三姑娘乘坐二房马车。
小郎君看着外头如此花样繁华,下巴都快惊掉,连连扯着四郎君的衣袖,又指着外头:“四哥哥快看,那个大汉胸上的大石竟捶碎了!哇,叠罗汉!”
四郎君从锦囊里掏出几个小钱扔了出去,正中那些表演者碗中,那些人连忙鞠躬感谢赏。
小郎君又是一脸惊叹,瞪着大眼睛瞧着四郎君:“四哥哥可真是厉害,这都投中”
四郎君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小郎君的头,叫其坐好别摔着。
“大姐姐可见过如此盛景?”三姑娘望着外头,满脸欣喜的瞧了大姑娘一眼。
“从未”大姑娘也惊叹了,原来这就是京城的元宵夜,这潮府虽是游神通宵,可若说盛景,京城其当首一。
“只可惜,若不是要赴宴,妹妹可真想带大姐姐好好游玩一番”三姑娘牵着大姑娘的手,又指了指外头...
许久,温家的马车终于在陈国公府前停下,国公府小厮前来接应,各房在车里头理了理衣裳,这会纷纷下了车...
此时,陈国公府正门大开,四处张灯结彩,低头可见地铺红绸棉缎,抬头见得上百花灯...
君母瞧望自家府的姑娘与郎君甚是满意,这会便随那小厮带头进府。
温家上上下下,除了世倾,他人皆被国公府内的繁华给震慑住...
从府门入,可见一庞大镂空石雕八仙纹立与大门对处,石雕壁被一八边形石池围驻,池内喂养八尾金黄大锦鲤。
右处圆门边雕刻云纹,通往正院、后院大花园,左处圆门边雕刻雷纹,通向侧院花园,通常是用来接待贵宾的场所...
进入左边圆门,有一游廊通往侧院花园,游廊两边撤去挡风帘,每两柱间悬挂两盏花灯。
花灯样式其多各异,有绣屏灯,织锦灯,画屏灯,异型灯。
灯有纹附诗,全诗、全纹;有十二生肖纹,百花纹、百鸟纹,神仙聚会,也有人间故事,有剪纸贴,更有百诗等...
全府上下共系六百八十盏花灯,皆由旧年六百八十位举人各亲手提字,作诗。
府内,女使小厮成群,各自来来往往忙碌;碰得贵客行过也纷纷作揖。
听闻领头的是国公府两位老管家,各负责前后院,国公爷与夫人在院正厅接待各府来的主君娘子...
这会陈国公府外,车辆众多数不胜数,来赴宴的皆是京城达官显贵,各府的马车也各有不同,有高调奢华也有低调简陋,各府马车被牵至一旁停成一排,马被好生喂养着,车夫也被请到后院小院吃酒...
侧院设主宴,各府皆设一亭,几十座木亭围成半圆,中为一人工池,有一桥通另院,池内八百锦鲤踊跃,池以八边形围建,精雕八柱,上置八仙图花灯。
温府亭立于沈府亭旁,亭内红木长桌,桌上摆设二十四道当地名小吃,又有上好茶水侍候。
温家这会到了侧院,便有人朝这边望来,这一看,竟突然纷纷议论起来,紧接着是一个个都朝这边瞧来...
七姑娘与五姑娘倒是被惊着,且以为是她们的衣裳引人注目,可很快便有字眼传入众人耳朵里...
“那姑娘就是温家的嫡大姑娘?这世间竟有这般天仙人物?”一个陌生男子说。
“美哉!”又一人说。
这会七姑娘与五姑娘倒也失了望,而大姑娘却害羞不得,这会微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三姑娘在旁笑着:“大姐姐莫怕”
“大姐姐可是给我们温家长脸了”六姑娘小声凑近嘀咕。
君母听着笑了笑,大姑娘虽不是她亲生女,可也是流有主君血脉的,自也是她女儿,竟如此长脸,她倒也沾了光。
很快,温家嫡女如似天仙一般的话题在国公府传开,各府的郎君姑娘皆好奇,也有前来作揖探望的,就连几个国公府姑娘也忍不住前来看一眼...
这些人倒是有人真心赞许,也有心生羡妒说违心话的。
而另一处,陈国公公子也闻见,却只是远远瞭望一眼罢,他悠哉的吃着茶,只闻他人畅聊...因京城皆知陈国公公子是个性子孤僻的,见得他的人,只是远远作揖,不敢靠近。
这会有一小厮来邀:“温家娘子,我们夫人这边有请”小厮作揖,微躬着身。
君母微低了头应好,又瞧了一眼六姑娘,警示她要谨言慎行,六姑娘也理会,抿了抿嘴。
温府亭与沈府亭距近,这会几位郎君也凑在一齐。
“伯怀去了何处,怎不见他?”世倾问。
“我大哥哥去了后院,他要我来邀你同去”叔怀说。
“如此,那便不久等”世倾瞧了一眼世熙,问他可否一起:“四弟弟”
“哥哥们去罢,小弟顽皮,我怕离不开身”四哥儿有些可惜说。
霜降这时上前作揖:“四郎君可尽管去,霜降可留下陪同白露照看小郎君”
“四哥哥去吧,八弟弟准不闹,就待这观看这里的景色”八哥儿也不想被四哥儿一直盯着,这会只能说乖乖话。
世熙犹豫片刻,后也随他们一同去了;八哥儿这会是最开心的,带着霜降和白露便四处逛去...
孟家两姑娘这时也跑来寻找六姑娘,瞧着云锦,孟家两姑娘也惊叹了。
“锦姐姐长得可真好看,如同传闻一般,不,是更胜一筹”青玉盯着云锦,有些挪不开眼。
“这是孟家的表姐姐,这是亲黛表姐,这是青玉表姐”六姑娘介绍,温家女眷纷纷起身作揖,回礼。
“两位妹妹谬赞了”大姑娘听着微躬着身,谢赞。
“表姐姐,怎么不见表哥?”六姑娘望着身后,确实不见子青。
“没跟来,大哥哥方去寻世倾哥哥了”青黛想了想,凑近六姑娘:“上次与你说,要你大姐姐做我们嫂嫂的事,你可说了?”
六姑娘惊愕,小声回:“我竟给忘了”
青黛嘟嘴:“我就知你靠不住”
“要不,我现在说?”六姑娘问。
青黛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下回吧”
“听闻国公府此次花灯有六百八十盏,乃是由六百八十位旧年举人亲自提笔绘画作诗,皆各不同,不如我们一同去瞧瞧吧”青黛邀请温家众姐妹一齐赏花灯...
“甚好,我正有此意!”六姑娘说。
听青黛如此说,大姑娘倒来了兴致,转身试问三姑娘可有意,三姑娘见了点点头,五姑娘微躬着身也表示同意了...
后温家姑娘与孟家姑娘便一同去逛赏花灯...
第二十七回 国府灯宴
离开府亭,池桥对面有一门楼,可通别院,听闻别院有一假山,山上有一亭楼,立于亭内,可观全京城。
国公府内每一游廊小道皆满是观花灯的郎君与姑娘,每每碰面,纷纷互相作揖行礼...
大姑娘与三姑娘走在最前头,其他几位姑娘跟在后边;姑娘们走走停停,见得喜欢的花灯便会停下仔细观赏...
姑娘们原是走一起的,这会却散开来,有的还在原处,有的已走远。
七姑娘陪同五姑娘身边,五姑娘倒是认真赏灯,可七姑娘却在嘀咕:“还说是最瞩目的,到头来还不是被大姐姐占去风头”
“大姐姐貌似天仙,连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五姑娘抬头看着灯,满脸温柔。
七姑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大姐姐确实貌美:“可五姐姐也不差呀...瞧那些郎君,看大姐姐犹如看盘中餐似的”
五姑娘立即捂住七姑娘的嘴:“七妹妹不得胡说,免得被人听去遭麻烦”
“我不过说了实话...也罢,树大招风,大姐姐也不会好到哪去”
“七妹妹,怎可如此说大姐姐!”五姑娘听着着急,不知七姑娘近些日子是怎么了,性子竟变成如此这般。
七姑娘嘟了嘟嘴:“谁让她是大房的,我就不喜大房的人”
“七妹妹”五姑娘拉住七姑娘的手:“我们都是温家的姑娘,这些话在外头说不得,在家中更说不得,即便你与六妹妹有怨,可也不能迁怒他人”
七姑娘摆开五姑娘的手:“五姐姐,你胆小怕事,我可不怕,你这也说不得那也说不得,可七妹妹我,偏就什么都说得”
“七妹妹,你怎如此固执!”五姑娘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都是大房给逼的”七姑娘冷哼一声:“五姐姐想赏花灯便自个赏吧,我可不陪了”
“七妹妹!”五姑娘喊住,可七姑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女使寒露着急问:“五姑娘,七姑娘不会是要回府吧?”
“不会的,这点礼数七妹妹还是懂的,无非是去府亭吃茶...我们继续走吧”五姑娘叹了口气,抬头继续观看花灯...
这时,立于两花灯之间,五姑娘无意瞧见了沈家长子沈伯怀去了另一处院子,五姑娘正遐想时,又见一女子鬼鬼祟祟的尾随在他身后...
五姑娘双手紧紧抓着手绢有些害怕,可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五姑娘想了想后,支开寒露让其去府亭取东西。见寒露走远,五姑娘立即提裙,往那院子走去...
这边院子倒也是张灯结彩,可却几乎无人,不像侧院那般闹热...
五姑娘见没人瞧见,便小跑跟上,后躲在一处看着...
“伯怀哥哥,你想躲到我何时?”曹家姑娘曹汐干脆跑快些,一把挽住沈伯怀的胳膊。
五姑娘吓得一通,连忙捂着嘴。
“曹妹妹请自重”沈伯怀一脸黑得可怕,因他知道曹汐一直尾随着她。
“我可不怕,被人瞧见也好,反正伯怀哥哥迟早都是要娶我的”曹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且这次是她父母亲的意思,她更是胆大妄为,这会挽得更紧。
“曹妹妹从何听来的荒唐话?”沈伯怀任由她挽着。
“荒唐话?伯怀哥哥...难道你不喜欢曹汐吗?”曹汐有些失望,可她觉着沈伯怀还是喜欢她的。
“不喜。你尾随我许久,我可是忍了,还请曹妹妹自重”沈伯怀看着远处,不与曹汐对视。
“我...”曹汐突然伤心落泪,可手始终不舍放开伯怀:“可曹汐喜欢伯怀哥哥”
“曹妹妹,我如此唤你,是因你是我表妹...还请你放手,可莫让我厌恶”沈伯怀面无表情的回应。
“我不放...除非伯怀哥哥自己拉开...”曹汐清楚沈伯怀向来不碰女子,哪怕是现在纠缠,他也不会亲自动手去拉开她。
“曹汐就喜欢伯怀哥哥,将来也只做伯怀哥哥的娘子”曹汐挪到沈伯怀面前,可伯怀始终不看她。
“伯怀哥哥不看我也罢,伯怀哥哥迟早会喜欢曹汐的”曹汐盯着沈伯怀看着,可沈伯怀始终一动不动,可越如此,曹汐愈加放肆,这会直接抱上沈伯怀...
五姑娘见得吓得手中的手帕掉落,双手捂住嘴不敢出声,心脏也差没跳出来,没想这曹家姑娘竟如此不知羞耻...
五姑娘望了望周围,只见身后远处有人朝这边走来了...
五姑娘有些害怕的颤抖着,她虽与曹家姑娘无交集,可毕竟也是御史家千金,娇滴滴的姑娘,若被人瞧见她私会外男,那名声必毁,包括沈伯怀...
五姑娘依旧犹豫,可见后头的人越来越近,五姑娘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朝他们走去。
五姑娘瞧见沈伯怀那双手紧紧握住不动,那指甲就差没要插入肉里,看着莫名心疼...
五姑娘别过脸,害怕的又小声假装咳嗽;曹汐这会速速松开伯怀:“你是谁!”
五姑娘咽了咽口水,这时后头便有人走来,原来是几个小厮...
待小厮走远,五姑娘这才上前作揖,又有些结巴:“温云莲,不是有意打扰...”
听得是温家姑娘,沈伯怀望了过来:“你是世倾的妹妹?”
“正是...”五姑娘始终害怕。
曹汐在一旁站着,心里多少害怕,可也恨着云莲,都怪她坏了她与伯怀的好事。
“温姑娘怎么在此?”曹汐忍不住问。
“伯怀哥哥,我家二哥哥寻你,说有要事参详,可随我来...”五姑娘抓了抓衣袖,这是她第一次撒谎。
沈伯怀听着愣了一会,又点了点头应好:“还劳烦带路”
“伯怀哥哥...”曹汐喊住,可沈伯怀头也不回地跟着五姑娘离开那院子。
这会曹汐的贴身女使跑来,一脸担忧:“姑娘,姑娘以后可莫再如此犯险了”
曹汐始终望向五姑娘那:“若不是她,伯怀哥哥肯定同意娶我了”
女使不知该如何回复,可她清楚,方才的温家姑娘可是救了自家姑娘的...
“姑娘,好在方才温家姑娘及时出现打断了姑娘,不然可就被那些小厮瞧见去,这定会传得沸沸扬扬的,到时姑娘的名声可就尽毁了”女使拉住曹汐说。
“你竟替她说话,万一是她给传出去呢?”曹汐一想到温云莲便来气,这会甩开女使的手。
“奴婢倒觉着那温家姑娘胆怯,该是不会的...否则也不会在小厮来前扰了姑娘...”女使小心说。
“许是她叫来的呢?”曹汐逼问女使,女使这会不敢说话,只顾低着头。
“真不知你是她的人还是我的人!”曹汐瞪了一眼女使。
女使惊吓,一把抓住曹汐的手:“奴婢自然是姑娘的人”
曹汐瞪了一眼女使:“知道便好...哼,温家的姑娘今夜可是风头尽出啊!”
第二十八回 树大招风
沈伯怀随五姑娘到另一处院落,五姑娘越走越不安,这才停下脚步,回头作揖:“伯怀哥哥,云莲...欺骗了你”
沈伯怀嘴角一笑:“我知”
五姑娘惊讶抬头,见得那一笑,又是愣了一会:“伯怀哥哥...”
“谢云莲妹妹替我解了围”沈伯怀朝五姑娘作揖:“此事,还望云莲妹妹可替曹汐瞒得”
“嗯...云莲明白”五姑娘虽有些发愣,可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会是越发对沈伯怀有好感了,这曹汐这般纠缠他,他竟还能为她着想。
“五妹妹?”身后传来三姑娘的声音。
这会三姑娘与大姑娘正巧逛到这边来,瞧见自家五妹妹与一男子在一起,三姑娘有些不可思议。
闻声,沈伯怀也望去,他认得三姑娘,可大姑娘却是第一次见,他竟有些失了神...
“伯怀哥哥?”三姑娘倒是惊讶,这伯怀怎么跟自己的五妹妹站一块了。
“大姐姐,三姐姐”五姑娘微躬着身,见着自家姐姐来,她竟有些害怕。
沈伯怀也有听闻温家的嫡长姑娘貌如天仙,还是位才女,原他自个儿是不信的,可这一见倒是让他不得不信了。
大姑娘与沈伯怀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又不自然的微低着头作揖。
“那伯怀便不扰各位姑娘雅兴了”沈伯怀朝姑娘们作揖,不经意间又瞧了一眼大姑娘;姑娘们回了揖礼便见伯怀离开。
“五妹妹怎么与伯怀哥哥走一起了,七妹妹呢?”三姑娘瞧了瞧,确实不见七姑娘,也不见寒露。
五姑娘答应伯怀要替曹汐瞒着此事,这会也不敢说实话:“七妹妹觉着无聊,便去府亭歇着了。寒露是替我取东西去了,走着走着,我倒是迷了路,正巧碰得伯怀哥哥,是他送的我”
“如此,那五妹妹现可跟紧我与大姐姐”三姑娘又说:“方才听一小厮说,国公夫人今夜可是要出两个灯谜,想是快开始了,我们先过去罢”
五姑娘应了好,便跟在两位姐姐身后离去,五姑娘时不时的回头瞧望一眼伯怀离开的去向,其实她还想与伯怀说说话的...
另一处,温家郎君与沈家郎君边闲聊着边逛赏花灯,沈少怀是里头年龄最小的,便走在后头;这会瞧见边上花灯上一熟悉字眼,于是开口道:“诶,此人我认得...乃是当年三甲第七十三名的...”
“柳方”叔怀好似也有些许印象;众人停下脚步皆朝那花灯看去...
“不错,正是他,他便是在万茶香茶馆里说了那句:千池湖泊成方海,万家灯火映明月的那个柳方!”少怀指着花灯上的名字说道...
至于为何会对这个中三甲第七十三名的柳方如此熟悉,是因那天沈家郎君与温家郎君正在万茶香茶馆吃茶听古,而那柳方当时也同在茶馆。
听闻他为庆祝自己中举,便以茶代酒,竟是喝了上百盏茶,后险些把自己撑死,连地都站不稳,当时他突对着天喊出这两句诗,便引起在场所有听古人的注意,后那柳方便倒地不起,再然后,此举此诗便在大街小巷传遍开来...
“倒是个人才,未想只中三甲,还是第七十三名”仲怀说。
“寒门子弟,中榜不易,他该是满意的,不然能以百茶代百酒?”叔怀笑着说。
“那日后,我本派了人去邀他到我们府上吃茶,却至今无下落...”世熙说。
沈家各郎君疑惑:“无下落?”
世熙点了点头,这会大家也都静了声,想是大家想一块去了,这会你看我我看你的...
后大家便没再聊这个柳方,而是继续聊起他们原来的话题...
闲聊之迹,世倾隐隐约约是听到有一阵水扑腾声,一会又是听见了喊救声...
世倾朝四周望了望,站在他身旁的是仲怀,他是看出来世倾不对劲:“可是听见什么?”
世倾点了点头,后一话不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其他几个郎君倒不知发生什么,只见世倾着急跑开...这会几个郎君你看我我看你的,后也跟着世倾跑去。
那喊救声越来越近,随后世倾便见得一个女使哭着脸着急在前边大喊:“救命啊,我家姑娘落水了,来人啊~”
世倾一听,朝女使指的方向跑去,同时跑来的还有几个小厮...
世倾一边跑一边拆解着身上的斗篷,落水时,斗篷被迅速扔在岸上,几个小厮也与世倾一同跳入水中营救。
不一会,世倾便将那落水的姑娘抱起上岸,岸上那女使如同见得神仙一般,连跪地磕头叩谢:“谢郎君救下我家姑娘,谢郎君救下我家姑娘...”
那姑娘呛得厉害,一直咳嗽不断,身子还不断发抖;见此,世倾将方才扔岸上的斗篷重新拾起给那姑娘披上,又再将她抱起...
世倾吩咐着启蛰:“快去传郎中来”又对身旁小厮说:“要一间屋子给姑娘歇息”
启蛰与那小厮快步跑去,世倾也跟上,这会沈家几个郎君也跑来,他们果真猜的不错...这世倾的听觉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
那姑娘搂着世倾的脖子身子冷得发抖,咳嗽许久终是看清世倾的脸...姑娘见着竟有些害羞的低了低头,又微弱一声:“谢郎君救命之恩”
“灯火通明,姑娘又是如何落的水?”世倾也是被冷得发抖,可依旧大步迈进,跟紧那带路小厮。
姑娘听着摇了摇头,她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这会是什么也不知道。
“郎君这边请”那小厮将房门打开,给掀着门帘。
“去给姑娘取干的衣裳来”世倾放下那姑娘后吩咐着,后便出来,里头留着那姑娘的女使照顾着。
见世倾冷得厉害,几个郎君连忙拆下自己的斗篷要给世倾,但世熙早已卸下,这会便先给世倾披上:“大哥哥可要快些更换衣袍,免得感染风寒”
“郎君可随小的来更衣裳”那落水小厮也发抖着,这会上前指引;世熙听着点了点头,便陪同世倾跟着去,其他人留在原地...
不一会,姑娘落水的事便传便整个陈国公府,全府上上下下近有一半人前来围观...
第二十九回 以茶代酒
正院有一女使前去通报,后头人群中,便有一身着庄重贵气的妇女,她一手拽着身边的一位妈妈一脸着急的狂跑而来,嘴里还念叨着:“知书,我的知书怎么样了,她在哪...”
“姨母”沈家郎君见着朝贺候夫人作揖。
“姨母莫担心,多亏有温家世倾搭救,知书妹妹现无恙,就在这屋里头”仲怀上前告知。
“无恙...”贺候夫人听着咽了咽口水,这心里的大石头是松了下:“好,无恙好...”
贺候夫人提脚欲进屋,又回头问:“你说是谁救了知书?”
“温世倾”仲怀作揖回道。
贺候夫人立即左右瞧了瞧:“是哪个?”
“世倾落了水,还将斗篷给了知书妹妹,这会是去更换衣裳了”仲怀说。
贺候夫人听着嘴角动了动,也没说什么便进了屋。
身后很快跟来了陈国公夫人及各贵府的夫人娘子。
“上前护好贺家夫人,别给摔着”陈国公夫人吴淑柔快步走着,还吩咐着身边的女使。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了水了”姜国公夫人卫梅唐这会跟来,倒是一脸不屑:“贺候夫人就此独女,可别出了事才好”
陈国公夫人听着一脸不悦,这会不想回姜国公夫人的话;其他夫人娘子也不敢说话,只能候在身后静静观看。
贺候夫人进去许久,这会也出来了,沈候夫人曹安初连忙上前牵住曹安珍的手问:“二姐姐,知书如何了?”
贺候夫人拍了拍心口缓了缓:“好在老天保佑,知书无事”
沈候夫人听着捂了捂胸口:“好好好,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下边的人听着也松了口气,倒是姜国公夫人无任何表情变化:“这灯火透亮,怎么就落了水了?”
贺候夫人这会来了气,语重了些:“不知是那个不要命的,竟将我儿推入水中,这心可真是当诛!”
此话一落,众人皆震惊,这竟是人为,可又有谁如此大胆,竟敢在国公府动手...
陈国公夫人神色暗淡几分,没想竟有人敢在陈国公府里放肆;姜国公夫人左右瞧着,这会嘴角一笑:“竟有敢在国公府放肆的...”
贺候夫人双手拽得紧紧的,气到无话,没想这里遍处灯火透亮,那贼人还敢如此,且做得天衣无缝...
贺候夫人神情一变,竟看向那曹家娘子苏月;曹娘子见着抬高了头,一脸无畏。
一会,世倾与世熙走来,孟碧霜最先瞧见世倾,见世倾的衣裳换去头发又湿透,孟碧霜一脸疑惑,这会从人群中走到世倾身边:“倾儿...你,这是落水了?”
贺候夫人也瞧见,虽她不认得世倾,可见世倾头发湿透,便确定他就是世倾。
世倾一时没忍住打了一喷嚏,孟碧霜更是着急的问:“贺家姑娘是你给救的?”
世倾点了点头;贺候夫人这时赶来,一把牵住世倾的手,激动道:“好孩子,多亏了你救下我女儿,不然我...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贺家姑娘无事便好”说完,世倾又打了一喷嚏...
“贺夫人莫担心了,姑娘现无事便是万幸”孟碧霜安抚着贺候夫人。
贺候夫人一手牵着孟碧霜:“都是温娘子教的好,我姑娘真是多亏了郎君”
“温郎君可还是先回府洗漱着,这天冷,可别染了风寒才好”贺候夫人提示着。
“是,正是...”孟碧霜才想起,便让启蛰送世倾先回府去。
世倾与启蛰向众人作揖,众人回礼,国公夫人娘子们微微点头应礼。
......
众人散去,贺家姑娘也被送回府中;陈国公夫人的灯谜题也出,这会都聚在侧院花园府亭。
温家君母坐在前头,郎君姑娘坐后排,按年龄顺序坐,大姑娘坐在最左处,离沈府亭最近,七姑娘坐最右边。
这会众人皆提笔猜灯谜,一府亭为一方队,猜对的府亭有礼相送。
温家把希望寄在大姑娘、四哥儿、五姑娘身上;沈家的几个哥儿姐儿都奋力参与。
五姑娘这会朝沈府亭瞧望一眼,只见沈伯怀正认真的看向远处两道灯谜题,沈伯怀似乎感受到一丝目光,这会也望过来,五姑娘速速收回了眼神,看向别处。
沈伯怀的目光最后落在温云锦身上,这是他前所未有的感觉...他竟觉得这个嫡长姑娘生有一身光芒,让人总是忍不住想朝她看去...
大姑娘嘴角一笑,这会提起笔,将那灯谜答案写在纸上;候在府亭的小厮瞧见,注视着大姑娘的笔,直到见大姑娘点了点头示意,小厮才敲响府亭挂的铜锣:“温府有解!”
铜锣一响,众人都朝这边望来;陈国公夫人也好奇,这一次她可是加大了难度的,没想温府便有人给解了题。
待小厮将那纸稿递上,陈国公夫人接过瞧看,微笑点了点头:“不仅猜对了,字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不知是哪位才人,可否出来一见?”陈国公夫人朝温府亭望去;大姑娘这会有些娇羞的走出来作揖。
陈国公夫人一脸惊喜:“没想,竟还是个美人...不知姑娘名讳?”
“回夫人,小女温云锦”大姑娘作揖回应;众人听着开始小声念叨,原来她叫温云锦。
“甚好,姑娘不仅有才华有样貌,还写了一手好字,真是人如其名,云锦...赏!”陈国公夫人将纸稿递给身边的妈妈说。
“云锦谢夫人赏!”大姑娘作揖。
一小厮端来一副白玉笔砚,众人是直看呆了眼。
“陈国夫人真是大手笔啊,那可是白玉笔砚!”下边一男子说。
“可惜了可惜了”右边处的男子摇头说。
“没想是这般贵重的赏物,早知,我该快些出解”另一男子也憾言。
......
“夫人,这赏未免太过贵重...”云锦瞧着,不敢接过,微躬着身作揖。
“姑娘无需拘礼,收下便是,你写这般好字,自配得起这副好笔砚”陈国公夫人笑着说。
云锦抬头看了看陈国公夫人,见她点了点头示意,大姑娘又作揖,这会也收下了:“谢夫人赏!”
众人见着有些是欣慰的,毕竟好笔砚配美人,也有嫉妒的,觉着美与好都让这个大姑娘给占尽了,天真是不公。
陈国公夫人瞧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陈崇芠,可他却在一旁冷静的独自吃茶,好似一点也不感兴趣...
京城第一县主,国公县主陈菱诗清楚自己母亲的意思,这会也提醒着自己的哥哥,可国公子崇芠依旧不为所动...
姜国公夫人是瞧见了这慕,突嘴角一笑,默默吃茶。
又一锣敲响:“沈家有解!”
这次是沈家长子伯怀,他解了第二道;伯怀被请出,下边的姑娘们见着都有些激动了,没想这沈伯怀竟生得这般俊俏,可谓是京城美男子呀,且还是文武双全的才子!
沈伯怀一路瞧望着前头望着他的温云锦,他竟有些前所未有的紧张;大姑娘也默默让出道站一旁,直到沈伯怀朝国公夫人作揖她才收住眼...
两人台中一站,竟是意外的般配,简直是男才女貌,天仙配!
沈家人见着更是惊呆住,沈二夫人有些激动的一手抓着曹安初的手:“嫂嫂!”
曹安初也是心慌乱了,可也嘴角一笑,没想她为伯怀寻妻,却从未见过有如此般配伯怀的姑娘。
听着身旁的人都在议论,曹汐袍中的手紧紧拽着手帕,一脸恨意的望向五姑娘;五姑娘紧紧盯着沈伯怀,一脸微笑...
第三十回 人如其名
花灯宴于戌时黄昏散,各府马车归去,陈国公府内突静寂一片,陈国公夫人目送姜国公夫人离去。
另处,贺家马车早早离府,却停在暗处候着,见曹家马车行动,贺家马车里头传来一声吩咐:“跟上!”
贺候夫人撩开车帘望着前头,瞧着此处四周安静无人,这会重重放下车帘:“越过曹家马车,挡了他们去路!”
“是,夫人坐稳了!”车夫拿起鞭子抽了一马屁股,马一下飞快往前跑,不一会便越过曹家马车,车夫往后瞧了瞧,捏准时机,一把拉住马绳,马叫一声,这会便停在曹家马车前...
曹家马车惊呼,好在车夫及时刹住这才没相撞一起,可车厢内的人却已摔成一片。
“该死的!”车厢里的人大骂,一把掀开门帘:“你是怎么牵的马!”
“君母,是贺家的马车突然闯出,挡了去路...”车夫害怕的跳下车躬身作揖。
曹家娘子一听,抬头望去:“贺家...”
贺候夫人也是险些没给甩出去,这会是在里头理衣裳,待理好才下了车。
女使搀扶着贺候夫人下车,来到曹家马车旁;曹娘子冷呵一声也下了车。
“二姑子挡我们去路这是几个意思?”曹娘子抬高了头,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盯着贺候夫人。
贺候夫人嘴角一笑:“想来与嫂嫂叙叙旧,说说话”
“已是一更,我该带几个哥儿姐儿回府了,二姑子不妨改日再聊?”曹娘子说。
“哥儿姐儿几个都大了,怎么还得嫂嫂亲自送...如若嫂嫂不放心,可让我的人替你护送,来人,护送曹家郎君姑娘回府!”贺夫人不容曹娘子反驳,直接开口。
话落,从巷子里跑来十几个身子壮实的小厮,让曹家人见着害怕...
“不...”曹娘子来不及拒绝,曹家两车夫便已经被贺家小厮直接推开自己牵上马绳...
曹家两辆马车,两位郎君是坐在后边的马车,大郎君闻声不对劲,这会探出头来:“怎么还不走”
“曹南...”贺候夫人嘴角一笑:“嫂嫂真是好教养,孩子的亲姑母在此,竟也不让下车行礼”
曹南听着笑了笑,坐在车上作揖:“原来是二姑母,二姑母莫怪罪,确实是少往来,曹南差点给忘了还有二姑母”
曹娘子瞧着曹南笑了笑,心里赞许,不愧是自己儿子。
“如此,那二姑母就好好与你们母亲叙叙旧,待下次再见,曹南便会记住有我这个二姑母了”贺候夫人笑道,摆了摆手;小厮点了点头,这会便驾着曹家马车离开,曹南险些没往里摔...
“二姑母!”曹南清楚贺候夫人为何要拦下自己母亲,可这马跑得实在太快,他已经来不及跳车阻拦。
前头车里的曹汐这时终于掀开帘子,一脸担心的朝这边喊来:“母亲,母亲!”
待两马车离去,曹家便仅剩下曹娘子与一个贴身女使。
曹娘子气得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可脸上仍旧无任何表情变化;贺候夫人静静的看着曹娘子,看看她到底还能演到几时...
早在贺知书落水后,贺候夫人便仔细的想了一圈,也排除了很多可疑人...
最后贺候夫人想到曹家娘子,便觉得曹家娘子是最有动手的理由...
所以在宴会还未结束时,贺候夫人便暗地里派了女使回府里调些人来,以备不时之需...
贺候夫人为了给自己女儿讨回公道,就算她抓错了人她也不惧怕,于她而言,另可错抓也不放过一个。
原贺候夫人只有七成的怀疑八成把握,可现今看来,曹家娘子如此淡定越是可疑。
曹家娘子咽了口气,瞧着身边还围着几个小厮,曹家娘子不得与贺候夫人对视:“二姑子如此霸道行事,又是为了何?”
“再霸道也没有要人命不是?”贺候夫人淡淡说。
“我倒听不懂二姑子所说何意,只是二姑子这些人未免让人见着害怕”曹娘子瞪着那些小厮。
“嫂嫂不做亏心事,又有何惧怕?”贺候夫人淡淡道。
曹娘子咬了咬牙,冷笑:“二姑子不妨把话说明些...莫名拦自家嫂嫂怕有不妥吧”
贺候夫人靠近曹娘子,曹娘子的女使上前伸手阻拦:“夫人这是做什么?”
贺候夫人瞪了一眼那个女使:“拉下去”
“是!”后两个小厮上前将那女使拉下去,还捂住她的嘴;曹娘子气愤:“二姑子这是做什么!”
“敬你是我嫂嫂,我才给予你机会与我说话...原是可言谈的,可没想你竟如此狠心,竟对我知书下手,你其罪当诛!”贺候夫人终是变了脸。
“二姑子莫不是以为知书落水是我害的不成?”曹娘子淡淡道。
贺候夫人一想起知书落水之事便后怕,这会不回应,就想听听曹娘子如何解释。
曹娘子冷笑:“二姑子就算要诬陷人,可也要拿出证据来不是”
贺候夫人冷笑:“这便是”贺候夫人指了指曹娘子的胸口,又道:“嫂嫂莫不是以为害了我的知书,你的曹汐便可高嫁沈家了”
“原来二姑子还在气这事...”曹娘子一笑:“若因这小事便拿知书落水的事来诬陷我,我可不服”
“嫂嫂服不服与我何干,我不过是给大哥脸面,这才与你心平气和的说话,不然就你,够资格吗?”贺候夫人说。
“二姑子又是揪着我的身份不放...未免心胸狭隘了些”曹娘子说。
“我可与你说明了,若不是知书现今无事,你就算是狐狸有九条命,也别想从我这爬着出去”贺候夫人说。
“二姑子说这话未免有些失礼了...好歹我也是正经人家,现还是你嫂嫂,可不是楼馆里的狐狸”曹娘子一脸神色难看,话落,甩了甩手帕,双手又放置腹前。
“如若我的知书受了害,我会让你连蝼蚁都不如”贺候夫人靠近曹娘子说。
曹娘子冷哼一声:“我也同你说明了,我苏月也容不得他人诬陷!今日,算看在主君面子上,我可不与二姑子计较...”
曹娘子反盯着贺候夫人:“还有,沈家长子伯怀,必定是我曹汐的姑爷,任何人都妄想争”
贺候夫人冷哼一声,笑道:“嫂嫂该好好管教曹汐才对,一个姑娘家,不知害臊竟私会男子...”
“二姑子可不能胡说”曹汐气得握住双手。
“有无胡说,嫂嫂回去问不就知晓,且瞧见的,可不止我一人”贺候夫人微笑着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晚了,我也该回府了,嫂嫂可要搭车?”
见曹娘子脸黑得难看,贺候夫人总算满意的笑着,这会女使搀扶贺候夫人上了马车,落坐后,贺候夫人撩开帘子笑道:“小姑娘家许不懂事,可也得该说的说,该打的打吧”
贺候夫人的马车离去,几个小厮也退去;曹娘子女使上前安抚着:“君母...”
“我便说了,该派个人给潜水里,一不做二不休”曹娘子气得咬牙。
“可姑娘见沈郎君的事...”女使有些害怕的小声说道。
“去查查还有谁瞧见了...暗地给处置了”曹娘子慢步着。
女使小声应了是,又道:“可君母,我们现下可得步行回府里了”
“曹南会安排马车来的,先寻一处落坐吧”曹娘子满眼恨意,真是可惜了这大好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