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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道九姑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txt下载     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回 心胸狭隘

    伯爵温府。

    温家现三马车停靠温府,女使小厮已候在此,见得马车来,皆上前恭迎,顺把手里的暖壶给各主子递上。

    “老夫人可睡下了?”君母接过暖壶,问荣管家;其他女眷站在身后。

    “未曾,老夫人现与主君在屋里头谈话呢”荣管家微躬着身跟在君母身旁。

    “二哥儿可在院内?现今如何了?”君母又问。

    “二郎君现已歇下,屋内有启蛰和清淑照料着,也请了郎中给看了,说是二郎君受了寒...”荣管家一一告知。

    “受寒了?自回府可有烧热水给泡着?”君母着急问。

    “烧了泡了,屋内的炭火是平日的两倍暖和,可没想二郎君还是感染了风寒”荣管家说。

    “二哥哥是只顾救人不顾己,这大冷天的,池水最是冰寒了”六姑娘把玩着自己的手帕说。

    “贺家姑娘如今的命可是二哥哥给救的,指不定二哥哥如今救的贺家姑娘,未来是我们的嫂嫂呢”三姑娘猜测。

    六姑娘一听,瞪着大眼睛看三姑娘:“三姐姐此话有理,我也是如此想”

    君母听着心里笑了笑,她确实觉着贺家姑娘不错,不过这会可不是让她们胡乱猜测的时候;君母瞧了一眼三姑娘与六姑娘,待她们静下后才进府。

    后院老夫人屋。

    屋内烛火透亮朦胧,纸窗外透映着堂上说话人的影子,屋前门窗关得紧实,只有屋后小窗留小缝透气...

    通过小缝,从窗外吹进来一丝微弱凉风,吹晃香案上那红亮的烛火苗,光映在木墙上,那偌大的身影也跟着晃了晃,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老夫人坐上堂,手端茶盏,茶盖翻了翻茶叶,靠嘴轻轻一吹,后仔细品尝;卫妈妈与周妈妈候在左旁。

    主君时不时关注着老夫人的动作,待老夫人吃茶好,这才开口:“这世倾也是,天冷水冻的,偏偏抢在那些小厮前头下水救人...”

    “二哥儿是好的,是对的”老夫人放下茶盏:“换若是老婆子我,我也会毫不犹豫下水去救人”

    主君一听,作揖微躬着身:“是,是儿子狭隘了”

    “你担心自个儿子也无错。听闻二哥儿是少生病的...这会病是重了些,可终归那是条人命,人命关天的理你是懂得,二哥儿现如今便是伤了也是值得的”老夫人说。

    “是”主君作揖。

    “你也不必拘着礼。周妈妈,给主君添茶”老夫人指了指那茶盏

    周妈妈应了是;可主君却一手压着茶盏一手阻止着周妈妈:“不添了,今夜在母亲屋里吃得挺多了,再吃,怕难歇下了”

    周妈妈瞧了一眼老夫人,见老夫人点头示意,周妈妈这才站回去。

    “二哥儿此番舍身救济许还真是件好事...”老夫人瞧了一眼卫妈妈她们;卫妈妈与周妈妈相视一眼,却猜测不出老夫人口中是何等好事。

    主君也好奇的坐直了身,脖子伸长了些听着。

    “主君可想想,这贺家姑娘可是独女,就算现今是被一小厮救下,顶多了那小厮便是得到赏赐罢...可如今是我们二哥儿救下的贺家姑娘,这堂堂伯爵府长子落水救溺,主君以为,贺家会如何酬谢?”老夫人一笑,看着主君。

    主君倒是瞧了一眼妈妈们又看着地下思虑一会,后惊的抬起头:“莫不是...贺候会将那姑娘的婚婿转定我们温家,定世倾!”

    老夫人笑了笑点点头,这会拿起右旁茶盏,掀盖欲喝才发现已无茶水;周妈妈连忙上前接过老夫人茶盏给续茶...

    屋外君母与大姑娘赶来,君母也听得主君方才那话,这会已笑得裂开了嘴,兴奋的进屋:“母亲安康,听闻母亲与主君还未歇下,便来陪母亲吃吃茶”

    “祖母安康,父亲安”大姑娘作揖。

    “回来了,快坐吧”老夫人说。

    君母落坐主君旁,大姑娘坐对面,女使给上了茶。

    老夫人问君母:“可去看了二哥儿?”

    “未曾,听管家说,二哥儿已经歇下,便待明日再去看望罢”君母说。

    “我已去看望一次了,是歇下了”主君回。

    “二哥儿可要小心侍候着,是下水受了寒的,可别好了再给感染上风寒”老夫人吩咐着,主君与君母同声应是。

    “我从潮府带了治疗风寒的药丸子,现已给二哥儿服下一颗,再同郎中开的药方一并吃着,想是这几日便会好转”老夫人说。

    “劳母亲费心了”君母微躬着身答谢老夫人。

    老夫人摆了摆手:“听闻今夜,陈国公夫人可是出了两灯迷,我们温府可有猜中的?”

    主君一听也传来好奇目光。

    “中了中了,让大姑娘给猜着了,国公夫人还赏赐了白玉笔砚”君母些许激动。

    “当真!”主君激动得瞧着大姑娘。

    大姑娘起身作揖:“回祖母,回父亲,正如母亲所言”

    老夫人满意的笑了笑:“甚好...也不枉你多年学识,倒也是稳住你才女的身份”

    “大姑娘今夜可是连连被夸赞的,不仅有才貌,字还写得好,国公夫人还说了,也就大姑娘的字配得起这白玉笔砚”君母又说。

    主君与老夫人等众人听着笑,老夫人回:“如此是好事...可怕是,也招人妒啊”

    “只要有理,我们还怕那些无理之徒?”主君说。

    “那倒是”老夫人笑开了怀...后,主君与君母坐聊好一会才一同离去。老夫人也准备要歇下了。

    路上,主君与君母并肩走着,无话...

    主君待到大房屋外停下,这才忍不住露出喜色,对着身后君母问:“你可知母亲说了什么?”

    “母亲说了什么?”君母好奇。

    “母亲说,贺候家,许会将贺家姑娘嫁与我们温家”主君笑开了怀,君母更是忍不住,一时双手捂着嘴笑,小声回应:“我听着了”

    “不瞒主君,我与母亲是想到一块去了,就连娉儿也如此说...”君母收敛自己的神色,可依旧藏不住欣喜。

    “真如此?那...那..进屋说进屋说”主君一手扶在君母身后,又给君母掀了门帘。

    “再去沏两盏茶来”主君吩咐身后的二四,随后便进屋与君母聊贺家一事...

第三十二回 落水救溺

    温家四房。

    四姨娘点着蜡烛,正绣花红衣,刘妈妈坐旁帮理丝线。

    “四姨娘,五姑娘七姑娘回府了”从外头进来一女使,站门边作揖。

    “来了?快去将我熬的汤给端来”四姨娘将绣棚放下,让刘妈妈给收拾着。

    女使作揖退下,一会两个姑娘也进了屋,纷纷作揖:“姨娘”

    “别整这些虚礼了,快同姨娘讲讲国公府”四姨娘拉着两个姑娘便落坐:“如何,是否都夸赞我的莲儿葵儿...”

    “风头皆被大姐姐给抢去了,还夸甚?”七姑娘自己倒了杯水喝着。

    “大姑娘?”四姨娘神情有些失落,确实大姑娘生得好。

    “姨娘不知,这次我们温家可是出了名了,先有大姐姐美貌被夸赞,后二哥哥落水救贺家姑娘,再然后又是大姐姐给猜中了灯谜,国公夫人还给赏了白玉笔砚,更是当众又夸赞了大姐姐”七姑娘说。

    “世倾落水救贺家姑娘?”四姨娘问。

    两姑娘点点头没说话,四姨娘又问:“贺家姑娘自个儿失足落水?”

    七姑娘摇头:“倒也不是,只是听贺家夫人当场骂了人,说是那个不要命的,推贺家姑娘落水,其心当诛”

    “那可是国公府,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在国公府对一个姑娘下手,且还是贺家独女,那贺寻可是圣上亲封的义安侯爵爷!”四姨娘听着手捂着胸口,有些心惊。

    五姑娘此时正回想着曹家姑娘与沈伯怀在院子里的对话,一时脸色又是难过又是欣喜的...

    “后来呢,如何?”四姨娘继续问。

    “后来,贺家姑娘便给二哥哥救上来了呀”七姑娘说。

    “就你二哥哥一人下水救人?”四姨娘问。

    “听闻,还有好几个小厮也一同下了水,不过贺家姑娘是被二哥哥给抱上来的”七姑娘说。

    “这么多人下水,偏偏就你二哥哥救了贺家姑娘...”四姨娘觉着太过巧了,有些疑惑:“除了几个小厮,便无其他府的郎君?”

    只见七姑娘摇了摇头。

    “如此说来,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些...”四姨娘一手拿着手绢,一心思考。

    “理它巧合不巧合的,二哥哥救了贺家姑娘,我们姐妹几个被他人瞧着也是有脸面”七姑娘起身欲走,被四姨娘拉住。

    “葵儿再等等,姨娘亲自给你们熬了汤,现温着,已命人去给你们端了来”四姨娘将七姑娘又给拉坐下。

    “姨娘不知,那三姐姐和六姐姐还说二哥哥救的是未来的二嫂嫂呢”七姑娘想起两个姐姐的对话。

    五姑娘这会才回神,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七姑娘听着不可思议:“五姐姐,你这静了半天,竟说这傻话?”

    “想了半天,我便觉着巧,至于巧了哪里,我始终想不清...可这会倒是让姑娘们给说着了,正是如此!”四姨娘终于有头绪了。

    “要说缘来缘去,这或许便是你们二哥哥的缘...这贺家好好的独女怎么就会遭人陷害了呢,若要我来猜,这京城,恐只有曹家会忌恨贺家”四姨娘猜测。

    “曹家与贺家不是有亲吗,为何会忌恨,且还是要人命的?”七姑娘问,五姑娘静听。

    “许是因为,贺家与曹家都抢着与沈家亲上加亲...”五姑娘说。

    四姨娘赞许五姑娘:“莲儿现如今可是明白人了。”

    “抢亲?莫不是贺家姑娘与曹家姑娘都想许配给沈家的哥哥?”七姑娘问道。

    这会女使端来两碗汤,才掀开盖子,放着温凉。

    “想是如此,前些日子是有听闻曹家与贺家派了好些媒妈子去沈家说亲的,那场面可是热闹得很,街坊四邻都传遍了”四姨娘一手比划着。

    “没想这曹家人可是心毒得狠,怎么也是自个儿的亲外甥,且还是独女,怎下得去手”一旁刘妈妈说。

    四姨娘心想着,若此时换成是她,许她也会如此做吧:“曹家想是无奈之举吧,毕竟贺家是侯爵府,且贺候爷近些年是深受当今圣上信任,在朝内可是有话语权的”

    “可也不能害人命不是...”七姑娘走到桌旁,凑近一闻:“怎又是药汤”

    “药汤好啊,天冷就得补补,也不怕太热气”四姨娘也跟着去,又端起一碗药汤来给五姑娘,

    “姨娘可是花了心思的,都是昂贵药材,可知里边放了什么?”四姨娘拿起勺子搅了搅。

    “前些日子让刘妈妈去扑买,瞧瞧,这是高丽参,京城可是难买得...这是上等鱼胶,可是你们父亲给姨娘我补身子的,姨娘没舍得吃,便一直给藏着,这是边境来的大红枣,又大又甜,就这三种,姨娘可是给熬了近一个时辰...”四姨娘将那碗端给五姑娘,就放五姑娘旁边桌上:“小心烫着,要温着吃”

    “谢姨娘,姨娘怎不一块吃?”五姑娘问。

    “姨娘有,姨娘自个常泡着红参麦冬汤喝着呢”四姨娘给五姑娘瞧了瞧发髻,满脸宠爱。

    四姨娘回坐上,两姑娘小心吃着,四姨娘又说:“如今你们二哥哥救了贺家姑娘,这贺家定是感激涕零的,指不定还真将独女许配给你们二哥哥...”

    “那沈家呢?”七姑娘问。

    “你们二哥哥定是与沈家郎君一齐的,为何沈家无人下水救人,哪怕做做样子?”四姨娘说。

    “莫不是他们不喜贺家?”七姑娘说。

    “非也。这那是喜与不喜之事,怎说他们也是有亲的...不过是他们算准了有人搭救罢,便想借此以告知他们贺家,这是他们沈家的态度。因此,贺家还会放心将他们的姑娘嫁与沈家吗?”四姨娘说。

    “可若真是曹家动的手,贺家这会退出,岂不是到头来还是他们曹家捡了利”七姑娘说。

    “非也。沈家更是不会娶曹家姑娘”五姑娘这会说。

    “为何?”七姑娘问。

    “因为伯怀哥哥不喜曹家姑娘...”五姑娘慢嚼着,默默回应。

    “五姐姐又怎知”七姑娘问。

    “曹家如此心狠手辣,想是沈家已知晓的,不娶曹家也是在理,且贺家断不会饶了曹家,两家争斗,沈家多少会受牵连...”五姑娘说。

    “只是现如今他们沈家还未有理由拒娶曹家姑娘,该说是不好拒...因曹家主君是沈候夫人的兄长,多少沈家会尊敬着...可若是那长子自个拒娶,那便是娶不成的”四姨娘猜测。

    “伯怀哥哥性子冷傲,又不近女身,看着确实有些威严,神情确有些吓人”七姑娘点了点头说。

    “这贺家同是候府,原是比曹家棘手,现如今却被曹家这通给解决了,沈家倒省了些心思,而曹家,只要是那伯怀郎君自个不肯娶,便也好收拾”四姨娘说。

    “我倒想不通,沈家为何会如此忌惮贺家曹家两家说亲,不都是有着亲的吗?”七姑娘说。

    “沈贺两家确是门当户对,只是两大候府要成了亲家,朝廷多少会弹劾沈贺两家,毕竟贺家老候爷当年可是前太子的人,而沈家郎君多位,为了仕途,沈侯爷自是小心谨慎些的”四姨娘说。

    “嘶,烫嘴烫嘴~”七姑娘听着认真,忘记给小心吹着,直接捞了一勺给送嘴里,这会烫得站身来。

    “慢些喝,你这孩子”四姨娘着急过去给瞧着嘴巴...

第三十三回 借机表态

    正如曹娘子所说,曹南后头确实派了马车前来接应。

    曹娘子与那女使站在一户人家门口,两人冷得有些哆嗦,女使搓了搓手,又给曹娘子哈了哈气,女使又拥着曹娘子给她取暖...

    曹家娘子性子向来跋扈也高傲,可她也是敢作敢当的,这算是她第一次被人冤枉,也是她第一次不想解释的,因解释无用...

    这贺家姑娘落水,唯一被可疑的便是他们曹家,因全京城皆知曹家与贺家争亲,若贺家姑娘落了难,得利的便是他们曹家...

    所以,即使真不是曹家动手,也还是会怀疑到曹家头上。

    曹家。

    府中,曹主君曹安焱在书房内等着曹娘子,听闻曹娘子被贺家夫人拦去,又派小厮强行压送曹家人回府,此时曹安焱脸黑得很。

    “主君,君母回府了,正在屋内”小厮快跑来报,知曹安焱正发着火,一刻也不敢怠慢。

    曹安焱一听即刻动身前去屋内,小厮吓得撤到一旁跟着。

    路上小厮女使见着纷纷低头作揖,个个怕触了曹安焱的火头。

    屋内,苏月落坐妆台前,有几个女使给伺候着,见得曹安焱,连同曹娘子起身作揖:“主君”

    曹安焱见着苏月无恙倒是松了口气,又眼神示意着女使们退下;

    “知书落水我知不是你所为”见女使都退下,主君直接开口。

    苏月给主君倒了茶水,落坐:“害她于我们曹家无益”

    “我这二妹妹是愈来愈无理取闹了,好在她没对你动手,可我也不能再让她如此任性”主君喝光了茶,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安珍一见我便把罪名往我身上扣,好在没对曹南他们动手,否则也别怪我不念你们兄妹之情”苏月说。

    “曹家利益面前,无其他亲情可言”曹安焱与苏月对视一眼。

    苏月果真没选错人,这就是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心够狠。任何事首考虑是自家,无他人,即便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但同时,如若哪天要曹安焱在他与她之间选择一人存活,曹安焱也始终只会选他自己,因这是他从小到大的自私与自利...

    可尽管如此,苏月始终对他死心塌地,即便有这一天,苏月也会自行选择保留曹安焱。

    “你心里可有怀疑是谁对知书动手?”主君问。

    苏月想了想:“无人可怀疑,皆无理由要知书姑娘的命...”

    “若我说,是安珍自己动的手呢,或是知书自己跳的水呢?”曹安焱说。

    “安珍自己动手?她舍得?”苏月摇头:“不该如此,知书向来也乖巧,断不会同意安珍的做法,莫非真的是知书不小心落的水?”

    “意外落水...若是意外,知书定是告知安珍,便不会有拦你一说”主君说。

    “莫非是知书已告知是意外,却被安珍说是有人蓄意的?”苏月说。

    毕竟当时知书被吓得不清,定也无意去听外头曹安珍的话,而曹安珍定也是想借机好参他们曹家一脚。

    主君思虑片刻,觉着苏月的话不无道理,且也符曹安珍的性子,这确实是她可能会做的事。

    “如今我们曹家是百口难辩的”苏月说。

    曹安焱神情镇定,淡淡道:“这事便由我来处理,你早歇息着”

    苏月起身作揖,待曹安焱出了屋子,女使这才进屋接着给苏月拆发髻。

    又有一女使端来了红枣姜茶,说道:“君母,主君吩咐奴给君母熬了红枣姜茶暖身”

    苏月瞧望一眼,嘴角一笑:“先放着,可有多出来的?”

    “后厨还剩有一点”那女使说。

    “你去喝点,今夜可也是跟着我吹了冷风的”苏月对那贴身女使说,贴身女使感激涕零。

    “君母厚爱,奴无事的,只要君母好,奴便都好”那贴身女使躬着身作揖。

    “把身子养壮实了,才好侍候我不是?”苏月说。

    女使听着笑了,连忙作揖答谢:“谢君母厚爱,奴这就去”

    ......

    义安侯爵贺家。

    贺知书下水受了寒,这会裹着好几床棉被围身,靠在床榻边上,贴身女使子佟坐旁给小心喂着药汤。

    “母亲还未回来?”知书嘴别过药勺,问子佟。

    子佟将那勺药汤给喂知书嘴里才小声说道:“夫人回了”

    “母亲可有说什么,或做什么?”知书是清楚曹安珍的,她想曹安珍定会利用她落水之事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子佟不敢回话,只是埋头给知书喂药。子佟是从小到大一直陪在知书身边的贴身,知书自然是了解子佟的一思一虑。

    “说!”知书向来温柔惯,连生气时的声音都是那般轻柔,哪怕是怒吼,也是难听出她内心的怒气。

    子佟脾气一直以来都被知书给惯着,也是急脾气,也有些小任性:“姑娘便别问了”

    “子佟,我母亲现不在这,你可告知与我,快些!不然...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也别想再侍候我了”知书将那药汤推开,脸别向床内,不见子佟。

    “哎呀我的姑娘,都说别问了...”子佟见此也着急得很,可又是不太敢说,怕知书难过。

    “我知母亲定是说了什么的...你便是说就是了”知书想了想:“你若心里有我这个主子,你便告知与我,若是不肯说...母亲过些天是要换了些女使的,你也别跟着我了”

    知书仍旧别过脸,她清楚子佟定会告知她的,只是要她逼一逼。

    果真,子佟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知知书...

    “母亲真如此做?”知书听着神情有些沮丧,这会连下床:“不,我要亲自去问问母亲”

    “姑娘可别去”子佟一把拦住知书,将棉被给盖紧实:“姑娘若去,那子佟可就真的永远别想再侍候姑娘了”

    知书也心疼子佟,想来是她冲动了,确实不该如此去,且母亲已经做出这般事了,可是收不回来的。

    只可怜那舅母,要多担待些时日了。知书想了想,对子佟说:“你去帮我给备些礼,想哪天母亲不在府上,我们便去舅舅家...”

    “姑娘去曹家做什么...赔礼道歉?万万不可,若是被君母知晓了,那可就难收拾了,不可不可!”子佟吓得站起身,连连摇头。

    “嘘!”知书将子佟拉坐下:“那该如何...子佟,你可有法子?”

    子佟摇头:“被姑娘这一吓,连脑子都要没了,还谈何法子...”

    知书听着些许失落,这会默默坐好了身,包裹严实,自己想法子...

第三十四回 自私自利

    义安侯爵贺家大院。

    翌日,一声陶碎声从屋内传来,屋外女使皆伸长耳凑近了听。

    “你这是做什么!”贺寻吓得站起了身,质问曹安珍。

    昨夜的事,贺寻一早才听闻,便是直接来询问曹安珍,贺寻觉着曹安珍公然拦截曹家娘子是大不妥,这才好声说了曹安珍几句,便惹得曹安珍恼火摔茶盏。

    “我自认我已够仁慈,便是公然打了她我也不怕!”曹安珍朝贺寻说大声话。

    “你不怕,我怕!”贺寻双手紧贴着双胯,脑袋跟着抖了抖。

    “若真真不是那曹家娘子,夫人又当如何,若因此事你大哥携众臣掺我贺家一脚,那我们贺家百年的基业,便是陷入险中之境!”贺寻比手画脚,又是指天对地,激动得很。

    “我们的姑娘被人给害了!若不是那温家郎君救我们姑娘于危难之中,恐我们的姑娘,你的女儿,便是竖去国公府,横回贺家...”曹安珍手指向温府方向,脸对着贺寻大声吼着。

    “若不是夫人自个儿做妖,知书何会如此?”贺寻也大声,但未带怒气。

    “主君此话何意...”曹安珍一手撑着离开坐椅,神情黯然失色:“主君莫不是以为,是我陷害知书落水...我为何如此做,那可是我十月怀胎,险丧命生下的女儿,我疼惜都来不及,我为何会害她?”

    “主君一心只有贺家,可我只有知书,我再如何,也断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动手!我纵然心狠手辣了些,可也断不会拿自己女儿的命去赌,便是赌,也是拿我自个儿的命!”曹安珍湿润了眼眶,满脸失望的瞧着贺寻。

    贺寻被曹安珍这番泪水给看愣住,原贺寻与曹安焱是想到一块去了...贺寻也原以为知书此次落水是曹安珍的设计所为,可今见如此,贺寻心中的愤怒及怀疑瞬间化为乌有...可真的是他多虑了吗?

    曹安珍说得有理,她再如何心狠手辣,也不该会对自己的女儿动手,且这是万险之计,保不好命就没了,于她而言,那可是比要她命还残忍的。

    “夫人...”贺寻后知后觉,这会也自知是自己的过错,也愧疚自己眼中尽是贺家,竟不了解自己的夫人,甚至怀疑她。

    “夫人又为何如此确定就是曹家娘子所为?”贺寻安抚曹安珍,扶着落坐自个儿身后的靠椅上。

    曹安珍这会是心凉了,她怎么也难以想到自己的夫君竟怀疑她会对自己女儿动手。

    见曹安珍不说话,满眼尽是失望,贺寻这会是无奈,也着急。

    “此事,我断不会坐以待毙...便是赌上贺家,也要讨个公道...”贺寻瞧了一眼曹安珍,可曹安珍始终无表情变化,眼看着地上。

    贺寻一想到拿贺家赌,又有些怂气:“我...我先去看看知书”

    曹安珍一听,闭眼叹气,无语至极...

    忠勇伯爵温家-大房世倾院。

    屋内纸窗个个关得紧实,世倾屋内的炭炉烧得火旺,为防火花喷射而出惹火燃,便是在炉外地铺了两层浸过水的粗麻布,又有一小厮坐旁看护。

    鼻塞之人闻不得香,这会屋内香炉的香全给盖灭,屋内仅有一股浓烈药汤味及淡淡火炭烧味。

    世倾一醒来,便觉着头重鼻塞得很,又是咳得厉害,通身无力麻了身。

    郎中从外头被请了进来,启蛰将世倾扶坐起,清淑又将暖壶给塞进世倾棉被里,这会候在一旁着急的看着。

    “三更我便来瞧过一回,且是好了六成的,怎几刻不见,竟又变得如此重?”郎中皱着眉头说:“药可有温着喝?”

    “五更天,郎君便又有些烧着,药是温着给喂的,只是郎君仅喝下两口,便是再喝不下”清淑小声说着。

    世倾听出清淑的语气有些无力,想是照顾他一夜未眠的缘故,又瞧着启蛰倒是清醒,便知这货定是昨晚偷了懒的:“你去歇着去,这里有启蛰给看着”

    清淑摇了摇头:“无事,我不累”

    世倾也懒得多说,便只是看了一眼启蛰,启蛰便领意,将清淑给赶了出去。

    “清淑姑娘还是去歇着吧,免得今夜给倒下,那我们郎君可就真无人给细心照顾了”启蛰看出清淑的担心,也明白清淑定是知道他昨晚瞌睡,若真是连她倒下,还真无人能像她这般给细心照顾着。

    清淑还犹豫着,启蛰又说:“白日里大伙都精神,多人给照顾着定是周到,清淑姑娘也无需担心,便是安心去歇息便是”

    清淑觉着启蛰的话颇有道理,这会便也同意了,瞧了几眼屋内,清淑有些不放心的回了侧院去。

    启蛰回屋内,点头示意完成命令。世倾又是咳个不停,郎中给把着脉,药童给帮着开药方。

    郎中捋了捋胡须,闭眼道:“柴胡两钱六分,半夏三钱三分,川贝三钱三分,要捶碎,白芍...”

    “师傅说慢些,徒儿书写跟不上了”那药童埋头记着,这会确实有些跟不上,听此,郎中倒是配合的放慢了语速。

    启蛰在旁看着,说:“可小心记着,别给写错了!”

    “郎君可放百心,别瞧我个子小,这药我可是熟记着呢”药童边书写着边回应。

    “白芍四钱五分,上好陈皮二钱三分...紫宛四钱,茯苓五钱,桔梗四钱”郎中前往药童身旁瞧一眼,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再加苏叶四钱,牛旁子三钱三分,白术五钱...杏仁四钱,甘草配药一钱五分...”

    郎中将药方拿起仔细一眼,又放下对药童说:“再加桔红四钱,要抓五剂,一剂分两次熬,首熬凉水三碗,次熬温水二碗,皆熬剩一碗。无需浸药。切记,要温着服下,服药期不可食蛋,头更不得沾水受寒...”

    启蛰听着点点头,纷纷记下。

    “师傅,您再瞧瞧”药童将药方呈给郎中,郎中再仔细瞧着,满意的点头:“甚好...”

    后头,郎中便将药方递给启蛰,让其去抓药:“现便抓去,回来便给熬上...”

    郎中说,启蛰作揖接过药单,谢过;后头将药单递给一妈妈,让妈妈出府去抓药。

    “如此,我们便不多扰,若有其他情况,郎君可尽管派人来传”郎中说。

    “谢郎中先生,先生这边请”启蛰作揖,亲自送郎中。

第三十五回 猜忌怀疑

    启蛰这才出去,君母后头便进了屋。在外便听得世倾那咳嗽声,这会瞧着无人给侍候着,君母一脸着急问:“这院的人都喝风去了不成,竟无人给侍候?”

    “奴去外头瞧瞧”李妈妈作揖出去,看个究竟。

    世倾欲下床作揖,给君母拦着了:“无需拘礼了,瞧你咳成这般,竟无人侍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院的人都是菩萨,都得供着”

    “母亲莫气,是我让他们出去的,启蛰是送郎中去了,原他在的咳咳...”世倾说完咳个不停,君母心疼的给拍了拍背。

    “那清淑呢,她又是做什么去了?”君母问。

    “我让她歇着去了,昨夜照顾了一夜的...”世倾瞧了一眼君母,又咳了两声,君母才将身后桌上的茶盏端来,里边是温开的水。

    “你倒是在意她...”君母拿着手帕给世倾擦了擦嘴角边。

    “沈家书塾先生月尾便再开学,你可还去?”君母问。

    “便剩这一年了,自然去的”世倾回。

    “既如此,家中便只请嬷嬷再来教学,便不请先生了,家中几个姐儿定也无心学文理诗词的”君母坐直了腰,给世倾扯好棉被。

    李妈妈进屋,躬着身在君母旁说:“君母,贺家来人了”

    世倾与君母同瞧了一眼李妈妈,君母问:“可都有谁?”

    “贺家候爷、夫人及贺家姑娘”李妈妈说。

    君母瞧了一眼世倾,知道贺家是为世倾救命一事...正巧启蛰这会也回来了,君母便让启蛰给小心侍候着,又让李妈妈给叫了几个女使候外头。

    路上,君母回想起老夫人说的话,许是这次贺家来,还另有要事...

    君母突嘴角一笑,边快步走着边整理自己的衣裳。

    贺候爷在前院,有主君,四哥儿接待,贺家夫人及姑娘便去了后院老夫人那。

    老夫人屋。

    在院子里便听得老夫人与曹安珍的欢笑声,君母又加快了脚步,候在屋外的女使瞧见这边,很快进屋去通报。

    君母停在外头问另一女使:“姑娘们可都来了?”

    “回君母,屋里头只有大姑娘与三姑娘”女使作揖回应君母的话。

    “温家娘子可是来了?”屋里头传来曹安珍的声音,君母未来得及吩咐女使去喊来六姑娘,便进屋相迎。

    “贺夫人,有失远迎”君母牵过曹安珍手笑说着,又给老夫人作揖:“母亲。”

    “母亲”大姑娘与三姑娘作揖。

    “温娘子安”贺知书一脸乖巧的站在曹安珍身后,待她们打好招呼,这才开口作揖。

    “贺家姑娘安”君母笑着点了点头,又是将贺知书打量了一番。

    平日里是难以见得,没想这贺知书看着好生温柔可人,且眉清目秀又有灵气的,确实是富贵人家的姑娘,不凡气。

    “贺夫人方才正夸着你,你便来了”老夫人笑开了嘴,说与君母听:“快请坐快请坐”

    “贺家夫人不嫌我才好,我是粗鄙人”君母牵着曹安珍的手拍了拍。

    “温娘子哪的话...温娘子是爽快人,心也好,教得个个哥儿姐儿都是乖巧的”曹安珍亲自端茶盏给君母,君母惊得连忙接过道谢。

    君母瞧着姑娘们,想着怕她们太过寂静,便对三姑娘说:“锦儿娉儿不如陪知书姑娘到院里逛逛去?”

    “听闻姑娘们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知书倒是可向姑娘们请教一二了”曹安珍说。

    “贺家夫人不舍嫌,倒是我们温家姑娘得向知书姑娘讨教一二才是...”君母说。

    “温娘子谦虚了”曹安珍拍了拍君母的手,也示意着知书可陪同两个姑娘下去玩玩。

    三个姑娘这会均起身作揖请离,贺知书又朝两位姑娘作揖:“便有劳二位姐姐了”

    “贺家妹妹无需客气”两姑娘回礼,后一人牵着一旁,便离开老夫人屋...

    曹安珍看着满脸欣慰,这是她第一次瞧见知书有如此姐妹伴着...

    “今日前来叨扰,是想来感谢世倾郎君的救命之恩...”曹安珍理了理思绪,对着老夫人与君母说。

    “贺家夫人无需如此客气...这既让倾儿给撞见了,这便是他应当做的...”老夫人说,君母听了在旁点头。

    “听闻世倾郎君一回府便病了,现可如何了?”曹安珍问。

    “一来倒是服了药,昨夜是好了近六成的,也不知是何故,方才我去瞧了,听闻是比昨夜还要重些”君母一脸忧心,老夫人听着也心疼。

    曹安珍是愧疚又感激着,知书只是受了惊吓,也意外没染上风寒,却不知世倾反倒如此严重...

    “这该如何是好...我这听着心里实在难受得紧...”曹安珍指着自己的胸口。

    “贺家夫人无需忧心,听闻那街头的陈郎中是有本事的,想是服下他开的方子,过些天便会有好转的”老夫人安慰着贺家夫人。

    君母也点头应是。

    “如此...便也好。没想这竟害了郎君遭了罪了”曹安珍一脸的愧疚。

    “也是咳嗽重些,倒是姑娘无事才是幸中之幸”君母说。

    “也莫光顾着说了,茶要凉了...这茶可要温着才有味”君母说。

    “是是是,老夫人请”曹安珍端起茶盏,礼貌朝老夫人作揖,又与君母请示。

    ....

    院外,大姑娘三姑娘陪同知书姑娘在府花园散步着,女使皆在后头跟着,三人有说有笑的,竟无半点生份。

    三姑娘与两位姑娘聊得最多的不过家常,温家兄妹众多,乐趣也多着,这倒也是让知书听着羡慕极了。

    直到谈及世倾,知书姑娘听着急问:“你家二哥哥病了?还很严重?”

    三姑娘点了点头,这倒是让知书紧张愧疚得很,因他是为救她而落水病重的,而她却意外的无事...

    “都怪我...现如今不仅还未寻得那推我之人,竟也害了郎君感染风寒”贺知书说。

    “姑娘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以至于他们要害你性命?”三姑娘问,大姑娘也好奇。

    “我少有出府,人也认识无二,也不知是如何招人恨的”知书自个儿也不清楚,她倒是没得罪过什么人。

    三姑娘与大姑娘对视,心里也难猜出,现如今是除曹家有得理由外,其他府倒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姑娘莫担心了,俗话说,避难迎福,想是那些人也不敢再对姑娘下毒手,姑娘现平安无事,我那二哥哥以病换姑娘命,倒也值了不是”三姑娘笑着说。

    知书听着心里实在感激,现如今她还生了一念头,便是去瞧瞧世倾。

    只是,毕竟男女有别,又不得单独见面,且她也不清楚世倾在哪个屋,只知是住大房院子。

第三十六回 避难迎福

    姑娘们边聊着也到花院的假山处,假山右处有一石阶,可通往假山后头,后头有一落‘怡心’大方亭。

    夏日炎炎,小时候府里的哥儿姐儿都喜来花院树下乘凉,后温衡也来过,却巧得碰着落雨,给淋湿了身。

    不久后,温衡便去请了师傅来修建这亭子,原是给几个哥儿姐儿夏日有得歇脚处,后因府内要办书塾,温衡便觉着此处最适合读书不过,便又修整一番,将原一座小亭给整成院大的方亭,还题名为‘怡心’。

    书塾早在旧前年便散去,现这倒成了个悠哉享闲之地。现是寒冬,原本四方镂空的方亭现四处挂满夹棉的竹帘。

    在春日里,可观嫩芽盛冒花展开。夏日里,可躺闲闻蝉啼细雨声。秋日里,可静瞧落叶斜阳舒心。冬日里,可赏帘外飘雪抚琴声。

    姑娘们来了怡心亭,管这片的妈妈给掀了帘子,里头已置放了火炉烤着,这会亭内倒是暖和。

    姑娘们褪去斗篷,挂在入亭处,三姑娘问那妈妈:“可是五妹妹在此抚琴过?”

    “今日五姑娘没来,倒是六姑娘来,不知是在那边挖着什么,在雪地里倒是打了好些个洞”那妈妈指着外头。

    三姑娘一听摇了摇头笑着,又朝身旁两个姑娘说:“我那六妹妹以为蝉死在土里复生,这是想挖出来看个究竟”

    这一听,就连身旁女使都没忍住笑了,大姑娘与贺姑娘这会拿着手帕捂嘴笑之,没想这六姑娘还有这般好奇心,倒是有趣。

    六姑娘手持一枯枝,这会提着裙子小跑而来:“我就说姐姐来了这边,你们偏说不是”

    在一角处,六姑娘便听得亭内姑娘们的笑声,原以为是听错了,便问身旁的春分,春分想是挖得起兴,确实未闻见什么欢笑声,可六姑娘偏不信,便自个儿凑近瞧了一眼,这才在竹帘缝中瞧见了三姑娘身旁的女使。

    六姑娘来了亭子,女使给卸了斗篷,六姑娘瞧着贺家姑娘面生,这会好奇的看了几眼,三姑娘给介绍着:“这是贺家来的姑娘,比你大些,便叫贺姐姐好了”

    “贺家姐姐安”六姑娘作揖,一支显眼的枯枝夹在手缝中,贺家姑娘瞧了瞧,这会起身回礼。

    “诶,原在这的茶具呢?”六姑娘瞧了瞧四处,不见平日里的煮茶的烧炉。

    “昨日八哥儿来过,不小心给撞坏了,这库房里又赶巧无新炉,这便还未来得及置换”那妈妈微躬着身应话。

    “贺家姐姐难得来,自是要亲自给烧上一壶...春分,去将我们院的先给搬来用用”六姑娘吩咐完也落坐。

    春分应了是,给带上几个女使一同去了。

    “奴去给姑娘们上点心”那妈妈是个机灵的,这会退下去备点心。

    “六姑娘无需如此客气的”贺家姑娘说。

    “贺家姐姐不知,我虽不会点茶,可煮茶倒是还算得一流,且这寒冷天,到这亭下闲谈,总得有得可填填嘴的”六姑娘将手中枯枝的小枝掰掉。

    “贺家妹妹莫见怪,我这六妹妹可最是懂享受的,也是鬼点子最多的...想着旧年炎夏伏天,我这六妹妹不知去哪学来一技,竟是将那凉席隔着好几层麻,且麻下敷着冰,愣是放至冰化成水才收了席,后铺上床榻倒是享得一夜阴凉”三姑娘对着贺家姑娘说。

    “冰敷凉席?这倒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贺家姑娘听着惊讶不得,又说:“可这席阴凉,不会寒身?”

    “女子原易体寒,便是不敷这凉席也需时长调身子,原炎热脾气燥,又有蝉啼扰眠,我可真真忍不得,便想得这蠢法子”六姑娘打转着手中的枯枝。

    “六姑娘此言有理,可这可不是蠢法子,倒是好法子!”贺家姑娘一手抓着六姑娘的手说着。

    六姑娘听着瞪大了眼睛:“贺家姐姐真觉得这是好法子?”

    贺家姑娘点头,这会六姑娘有些得意了:“我便说了,这是好法子,可母亲还有姐姐们偏不信...”

    “炎夏难过,指不定到时可一试”贺家姑娘说。

    难得有人认可了六姑娘的法子,这会六姑娘是拼了命的点头:“若贺家姐姐有不清楚的,可尽管来问!”

    “甚好!”贺家姑娘说。

    “新出炉的点心,姑娘们可尽管尝尝”那妈妈端来两盘不同花形点心,有红枣桃花形、有绿豆莲花形。都是后厨方出炉的,妈妈知道六姑娘挑花样,便给挑的最好看的来。

    尝着点心,姑娘们纷纷点头夸赞;春分几个女使也搬来煮茶的茶具,就放六姑娘旁。

    六姑娘将手中枯枝搁在地上,让女使给绑了绑袖子,后先起火烧水,待水开才能淋在茶叶上...

    “方才六妹妹在院里可有挖着什么?”大姑娘问。

    六姑娘瞧着火点着了,这会可闲会:“就挖了些土”

    姑娘们一听,都笑了。

    “六姑娘挖土做甚?”贺家姑娘忍不住好奇,问。

    “贺家姐姐可烦夏日那蝉啼声?听院里的妈妈说,这蝉是从土里爬出来的,我便想着,若把这些蝉给挖出来,再给扔得远远的,便免得再扰我午憩了”六姑娘说。

    “蝉啼确响,可伴夏日春光,也是一番美景不是?”贺家姑娘说。

    六姑娘嘟嘴摇头:“我可无贺家姐姐这般好意境,我是厌烦了的,只是挖了这些天,倒是一只也没挖着,反倒冻红了我的手”

    “蝉啼只半夏,便是让院里的小厮给抓远了便是,六妹妹又何必拿自个儿的手去遭罪”三姑娘说。

    六姑娘一听,歪着头瞧三姑娘:“这是好法子呀...只是,抓走了,还会有飞来的...”

    “那便让小厮给打死得了”三姑娘说。

    “蝉在地底埋活数年之久,却破土而出只生数日...这便打死,岂不是残忍了些”大姑娘说。

    三姑娘听着点了点头,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这蝉虽初生在土里,可也有破土而出,飞上枝头的一日。便像是街头乞丐一般,生得苦一生,身份也是低进土里,可若心中有志,便是乞丐也有翻身之日...只是这蝉虽是飞上了枝头,却春光寥寥无几...”大姑娘说。

    “可尽管这春日之悠短,蝉终是倔强的”贺家姑娘说。

    “就好似我被母亲禁了足,待解了禁,我便好想大喊一般,许是蝉啼便是如此...”六姑娘说。

    “六妹妹倒是理解得快呀”三姑娘笑道。

    “听姐姐们这一说,我倒没那么厌烦蝉啼了,反而心生可怜”六姑娘双手撑着下巴想了想。

    “潜藏地中数载,暮饮根茎琼浆,一朝破土见天,登得枝上成仙,高啼心中隐乐,引来雌蝉共享,人间游寻虽短,可却意坚心强...”大姑娘望着亭外地那些树,那些地,心中突感悲伤。

    “蝉意坚志。无非是告知世人,人的一生便是再艰苦困难,也势必要学会忍耐,便是好日子仅一日,也要学着怜惜不可弃之...”大姑娘说。

    几个姑娘听着有理纷纷点头,身后的女使妈妈们也听得津津有味...想是下一蝉啼响来,大伙听的心也该变了。

    这会水也烧开了,六姑娘正好给姑娘们煮茶...

第三十七回 蝉意坚志

    温府四房五姑娘屋。

    屋内桌上,放着一大圆竹簸箕,里头放着十个陶碗,每个碗盖上均贴有名,乃是制香的十种原料。

    五姑娘站着,一手拿着书籍,一手照书中所记,抓着配料往称上放着称,随后倒进一碗盆里,这些原料是原先粗捣过筛的,这会可直接用,女使寒露帮给搅着。

    “霍香、甘松香、丁子香各三分...零陵香、麝香、白胶香各六分...”五姑娘认真的对着书与配料。

    寒露便搅着便看着:“姑娘上次制的香还剩了许多,这会又制如此多?”

    “多了,可送人”五姑娘继续看着书,又给对了对:“沉香三分,薰陆香、檀香各一分,甲香半分...”

    “这甲香需以水洗,需熬制...”五姑娘掀了碗盖瞧了瞧。

    寒露瞧着,说:“姑娘可尽管放心给参下来,是给熬好放凉了的”

    五姑娘满意的点点头,料齐书收,五姑娘倒入少许蜜和成,帮着给一起和为丸子,后烧之,可湿香薰衣。

    “五姑娘,贺家姑娘现陪同大姑娘三姑娘及六姑娘在怡心亭处煮茶”屋外女使来报。

    五姑娘点了点头,示意女使退下,又吩咐寒露多给备着几个盒子来,也多制香可送贺家姑娘。

    “动作快些,赶在贺家姐姐未离府给送去”五姑娘说。

    “那大姑娘三姑娘六姑娘也一齐送?”寒露问。

    “自然得送,既都在,便得恰如其分,人人有得”五姑娘将十二颗香丸放为一盒,一窟碗可制三盒,这还差一盒。

    五姑娘又重新给下了配料搅着,这次有上次经验,手速快了些...很快又可和成丸。

    “剩下的还可再搅一窟,你便留下帮着弄,晚些便可给祖母,母亲及各房姨娘送去”五姑娘将最后一盒合上,准备离开。

    “那姑娘不需我陪着去了?”寒露问。

    “我让外头艳儿陪我去便好”五姑娘将四盒带上离去,寒露留下继续给和香丸。

    “那姑娘可得看着路!”寒露提醒着,外头五姑娘应了声,寒露这才放心...

    花院怡心亭。

    艳儿手揽着四盒香丸跟在后头,五姑娘披着篷衣在前头走着,下了游廊,五姑娘没个注意滑了脚,也好在抓住了身后的艳儿,这才没摔下:“姑娘当心!”

    “无事”五姑娘再次站好抬脚走,因担心姑娘们离开怡心亭,这才走得快些。

    “五姑娘可真好,这么些好香丸竟都要送人”艳儿是有些心疼不舍的,毕竟那些原料也难寻齐,且捣碎过筛是辛苦活,这些可是五姑娘亲自动手给弄的。

    “礼尚往来,母亲姐姐们常是给了我好,我便只有这些能拿出点心意来,且这贺家姐姐头一次来,自是得尽些礼数,以表心意”五姑娘说。

    “可那六姑娘可是少想念我们姑娘的...”艳儿有些不服气,这六姑娘什么也没做,反而总是欺压她们四房,又为何她也有份。

    “六妹妹虽平日里嘴不饶人了些,可心终是好的,既身为姐姐,自然也得疼妹妹的”五姑娘说。

    艳儿听着,确实被感动了:“五姑娘可真好,这六姑娘也是有福气的,竟有五姑娘这般好的姐姐”

    五姑娘嘴角一笑:“可莫光顾着说,看好路才是”

    艳儿听着心暖和,点头嗯的一声,便仔细的看着脚下...很快,便到了假山处,过了石阶,便是怡心亭。

    亭内一阵欢笑声传来,五姑娘加快了脚步,见得方亭才想起忘了带那副古琴来。

    “五姑娘来了”那妈妈眼尖的,五姑娘还在后头走着,便让她给瞧见了。

    姑娘们朝亭外瞧去,不一会便见得五姑娘,姑娘们起身互相行礼作揖,五姑娘才让艳儿上前,将香丸给各姑娘发送。

    “在院内闲得无事,便新制了香丸,想着可给姐姐妹妹们送点,便多做了些”五姑娘说完,一同落坐。

    “谢过五姐姐”六姑娘掀了盖,闻了闻:“这香好闻得很!”

    六姑娘有些惊喜,又递给贺家姑娘闻了闻,贺家姑娘也点头应是:“五姑娘这般了得,这香实在好闻”

    “五妹妹制的香是最好的,外头可是买不到这般好的”三姑娘闻了闻,甚是喜欢。

    “来时,便觉着五妹妹身上的香实在好闻,我那屋里头的香倒是多,却都未有五妹妹这般好闻的香,原是五妹妹自制的...”大姑娘称赞着,又忍不住打开盒子闻了闻。

    六姑娘给五姑娘倒了茶,将茶杯放置五姑娘桌前:“五姐姐来得可是时候,我这水方烧开的”

    “只可惜,若五妹妹带那古琴来,倒是可享享耳福”三姑娘吃着茶说。

    “方才我也才想起,这走得着急,确实给忘了”五姑娘说。

    “我那屋里倒有一副,五妹妹若不嫌弃,我这便让立春去给取来?”大姑娘想起从潮府带来得古琴。

    “大姐姐哪里话,妹妹我可求之不得呢,又怎会嫌弃,大姐姐可仅管去取来,妹妹也好讨究一番!”五姑娘早听闻大姑娘有一把上好的古琴,只是碍于不好开口,这才只能心心念念。

    大姑娘听着乐了,这会便让立春去取了来...

    古琴便放在一旁,五姑娘挪了位,双手抚摸着琴,好生看了一番,脸上终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心喜,后五姑娘起琴弹奏,其他姑娘吃茶听曲...

    五姑娘的琴声温柔悠长,像是在弹诉她自个儿一般,既静既惊...

    大姑娘来京城后,便了解得这个五姑娘不仅是文静知礼,且焚香插花制香也是有得一手,琴棋诗画也是精通一二。

    贺家姑娘只知温家姑娘多位,却不知是如此各有个性,且还是这般和睦相处,这可是在京城其他府上难以见得的相处...

    而她算得认识的便也只有大姑娘了。那天大姑娘一现国公府时,她在一处便是看呆了眼,后忍不住去打听,才知大姑娘是潮府来的才女,且是样样精通的才女...

    而这次来了温府,本只是来谢恩,却未想竟能与温家姑娘们坐下闲谈,且还又了解得温家另一才女,便是这位五姑娘。

    听着三姑娘一直夸赞着五姑娘,才了解得五姑娘也是样样精通的,虽这精通许在大姑娘其下,可毕竟她身出庶出,能有这般成就,也是难得可贵的。

    贺家姑娘还是第一次有了羡慕姐妹众多的念头,平常里她可只羡慕着自个儿,无小房暗里私斗,无嫡庶姐妹纠纷...

第三十八回 恰如其分

    晋佳侯爵府-沈家。

    曹娘子只身前来沈家做客,没有提前来报,怕被贺家人知道了去,若贺家人一同来,准闹事的。

    沈家大夫人曹安初坐堂上,歪着身,她清楚曹娘子此次前来的用意,可她不想做明白人,只得装糊涂。

    “我便是有个百个胆,也断不会对自个儿的亲外甥下狠手”曹娘子说着,拿起手帕抹了抹眼角。

    “我那二姐姐定是给吓糊涂了,大嫂嫂便当心疼她,不与她计较了”沈大夫人示意身边的季妈妈去给看茶。

    曹娘子点头接过又给放下:“便是知她心急才做这拦截之事,这才无与她计较,只是我这心里,一想便觉得憋屈得很...可我也是问心无愧的”

    曹娘子说着说着又抹了抹泪水:“也好在知书无事,便是冤枉了也罢了...若要有个好歹,怕贺夫人定是拿起刀直接给砍了我,那我可便是真给冤死...”

    沈大夫人身旁的香炉飘出的一缕细烟渐渐消去,这会让身旁的季妈妈去给换下,曹娘子瞧了一眼,便自个儿吃起茶来...

    “我那二姐姐是直心肠的,也是糊涂的,便只一味听自个儿心,也不给好查查,这才委屈了嫂嫂”沈大夫人说着,起身到曹娘子身旁牵着她同她一并坐着。

    “大嫂嫂心宽,我那二姐姐就知书这一心肝宝贝,难免犯糊涂。大嫂嫂为人我们是知道的,便是街头传遍了话,我们也是信大嫂嫂的”沈大夫人拍了拍曹娘子的手安抚着。

    曹娘子微躬了躬身:“原我是委屈难受的,有夫人这一说,心里倒还真宽了些”

    “大嫂嫂愿与我谈心,我也是心开了的,且这人只要无犯错,便不怕有人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事白时”沈大夫人说。

    曹娘子听着点头应是,这会又拿起手帕抹了抹,沈大夫人抽出手来给端茶,曹娘子点头谢过,接过手吃茶。

    沈大夫人回到原来坐上,问道:“曹汐今日怎无跟来?”

    “哦...”曹娘子将茶盏放下:“原是有想带她同来的,可屋里头侍候她的女使说,她一早便把自个儿关在屋内学制什么香,不让给扰,我便自个儿来了...”

    “也是好的,技多不压身”沈夫人吃着茶,季妈妈端来香炉继续燃着。

    “伯怀几个郎君现是在读书吧?”曹娘子笑了笑,问。

    沈夫人嘴角一笑:“书塾散了些天,这些日子,几个哥儿倒是围在一起自个儿读书”

    “都是乖巧懂事...这伯怀可是比曹南大了一岁,年中我们曹南便要娶妻了,这伯怀也该谈姑娘了”曹娘子撇了一眼沈大夫人。

    沈大夫人听着笑容僵硬了会,她便猜中苏月定是会提及婚事。

    “伯怀是该婚配了,只是我与侯爷遵从哥儿的意愿,他既还无心娶妻,我们也不好逼迫”沈大夫人端起茶盏,翻了翻茶叶,吹了吹。

    曹娘子听着有些着急:“诶,这婚娶之事,不都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怎可就如此随了他”

    “大嫂嫂说得是不错,只是想着,毕竟是与哥儿过一生的,自得他意愿不是,我们做父母的,也只是给再加瞧瞧,选选罢”沈大夫人说着,吃了口茶。

    曹娘子一听,神情一下有些难看,照这曹安初所说,这偌大候府难道还真随这些郎君随意娶妻不成,这不糊弄那些傻人吗?聪明人都听得出是何意,这哪是听哥儿的意愿,这分明便是在拒她,让她不好开口。

    “原是想着,我们两家人有亲,也知根知底,便想着,把我家曹汐许配给伯怀...”曹娘子忍不住说出自己的心意,可见沈大夫人好似无心听...

    曹娘子又说:“可经夫人这么一说,原我也不好再说,怕真成了逼迫...只是这婚姻大事,怎么也得有父母之命,我也是为了伯怀哥儿也是为了我曹汐,这婚娶之人,终得是知根知底的好...”

    沈大夫人听着一笑,点头应是,又说:“曹汐也是好孩子,若伯怀与曹汐有意,我与侯爷也可少操些心...便是无奈于他,这才尊他”

    曹娘子听着面色好了几许:“那也不能任由他来”

    沈大夫人摇了摇头:“伯怀性子大嫂嫂是知道的,是逼不得说不得的...若真给他硬塞了姑娘,还不知闹如何...”

    沈大夫人凑近曹娘子给小声说:“前些日子是给偷塞了几个通房女使的,可他倒好,都给打出来了,打得是乌青乌青的,都瘀血了,我看着心都颤了”

    “伯怀这般...”曹娘子听着惊,瞧着沈大夫人。

    沈大夫人点头,又说:“现我是不敢再给塞那些通房女使的,免再害得那些女使遭罪受”

    曹娘子听着虽是点头应是,可心却认为,伯怀打的只是女使,若是换成曹汐,他也敢动手不成?

    ......

    喝了两盏茶,曹娘子也终于舍得离开沈府,沈大夫人留堂上,倒是叫了季妈妈给送客。

    沈大夫人一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待季妈妈来,这才睁开了眼:“我这大嫂嫂可不好糊弄,也不是一句两句便可打发了的,若不得整出点什么来,她定是不会这么快走的”

    “曹家娘子听着该是害怕的,想是不敢再有将曹姑娘许给大哥儿的念头了”季妈妈给沈大夫人抓了抓肩背。

    沈大夫人摇了摇头:“她心有猜忌,断不会轻信了我那话,只是我明着说了,她是不好再开口罢了”

    ......

    伯爵温府。

    贺家人这会欲要回府,便皆聚在前院又说了会话,两家主君在前头说话是恭恭敬敬的,后头君母夫人是牵手挽胳膊有说有笑的,几个姑娘与郎君站在身后乖乖听着长辈们讲话,时而陪笑迎合。

    贺家正要离府,后头便传来世倾的咳嗽声,两家都止住脚朝这边望来。

    启蛰搀扶着世倾,世倾这会被裹得紧实,喝了药后,咳嗽确实明显有减弱,只是脸色还有些许惨白。

    君母急得松开贺家夫人的手,去扶世倾:“怎么出来了?”

    贺家夫人也迎上:“好孩子,竟这般可怜,这外头不比屋里暖和,怎可出来吹风?”

    “屋里闷,便想出来走走,听启蛰说,贺候爷贺夫人,还有...贺家妹妹要回府,便想着过来送送”世倾瞧了一眼贺知书,又急急收回眼神。

    贺家姑娘对视了一眼,也有些害羞的低了低头;五姑娘是瞧见了,这会嘴角一笑。

    “你有心了”贺候夫人说。

    “衙内可真是好孩子”贺侯爷真心夸赞,这会与温衡互相行礼作揖道别:“那我们便不多叨扰了,温伯爷温娘子留步”

    众人互相行礼作揖,直到贺家人上了马车离去,主君才转过头来瞧了一眼身后的人:“进去吧!”

第三十九回 问心无愧

    贺家马车内。

    贺知书一直回想着温世倾方才瞧她那眼神,越想着心里越是开心,是一种莫名的开心。

    自上次落水被救后,她便对世倾有了好感,因当时自己受了惊,满脑子害怕与模糊,她是看不清世倾的脸的...

    可就是心里一直有他的影子,许是在她万般惧怕,以为自己要陨命时出现,所以才深深烙在她心里脑里罢。

    之后她清醒了,便一直在脑想着这个救她的郎君究竟是生得哪般,印象中只知他身姿又高又纤瘦,也是壮实...

    可经今日这一见,倒是意外的让她有些惊喜,她是看清了世倾的脸,也听见了他的声...

    未曾想,世倾竟是这般的俊俏好看,这是她幻想许久都未曾想到的。

    贺侯爷无意瞧了一眼贺知书,只见她低着头笑着,贺侯爷不明笑意,便用胳膊顶了顶身边的贺夫人,又示意她瞧知书。

    知书自小便是曹安珍一手带大的,可是她肚里的蛔虫,瞧知书这般笑,曹安珍心里便已知是为何了。

    贺夫人清了清嗓子,说:“温老夫人说,过些天要给温府的姑娘们请宫厨嬷嬷,这次不学什么女红、点茶、插花焚香的,便只教学做点心的”

    “点心?又不是穷苦人家,学这个做甚?这贫民家的姑娘学点心是为了讨生活,世家姑娘学,是闲着?”贺侯爷不明。

    “便当是打发打发日子,无事做着吃也好,便当是玩了”贺夫人一脸嫌弃的瞧了一眼贺寻。

    “倒不如读书识字的好”贺侯爷说。

    “姑娘们读书,懂些礼,识些字便好了,莫不是要埋头苦读,将来跟着去科考不成?”贺夫人说。

    贺寻听着有理,可如此认了又觉着有些失脸面,无奈,只得摆手瞧着外头:“得了,我说不过你”

    贺夫人瞧知书无在听,嘴角一笑又说:“温老夫人有意邀我们姑娘到温府学做点心...”

    贺知书猛的抬头:“老夫人邀我去温府学点心?”

    贺夫人紧盯着贺知书的神情变化:“书儿可是不想去?”

    贺寻瞧着知书,知书拼命点头:“去,我去,母亲,我要去!”

    贺寻竟有些失望的别过脸,可曹安珍却得意,果真被她猜中了心思:“恐只学五日...”

    “几日都去,且温老夫人有这般好意,我们晚辈的,又怎好拒了不是”知书捞过曹安珍的胳膊撒娇道。

    曹安珍笑了笑,心里已经明了:“丫头,你心里想着什么,可瞒不过你母亲”

    知书神情变了变,又紧贴着曹安珍的胳膊:“母亲说什么呢,我有何可瞒母亲的...”

    曹安珍清楚知书脸皮薄,且贺寻这会也在车内,便不拆穿知书的小心思了...

    温家四房。

    七姑娘正从四姨娘屋里头出来,便在一处瞧见了五姑娘,见她心情倒是不错,七姑娘也凑上前去:“五姐姐”

    五姑娘听着声,正好她要将香丸给云葵:“七妹妹来得巧,五姐姐有东西要给你”

    七姑娘好奇,走快了些跟上:“五姐姐这般好心情,莫不是祖母又给五姐姐什么好东西了?”

    “恐要让七妹妹失望了,只是姐姐自个儿做的一些香丸子”五姑娘说。

    “五姐姐做得香丸子是最好的,七妹妹爱之不得呢”七姑娘说。

    五姑娘瞧了一眼七姑娘,嘴角一笑:“七妹妹何时嘴这般能说会道了?”

    七姑娘笑了笑:“那不是我们姨娘教得好”

    五姑娘笑着,摸了摸七姑娘的脑袋:“看来,七妹妹是长大了,那五姐姐可得多给七妹妹几些香丸,当是奖赏了”

    “甚好甚好,五姐姐的香丸子妹妹最是喜爱了”七姑娘心情也不错,这会蹦了蹦。

    七姑娘陪同五姑娘回到屋内,寒露已将所有香丸子和好了,艳儿帮着给收拾收拾,这会都退到一旁。

    “在外头便闻得香味了”七姑娘坐到桌旁,拿了一盒开着闻:“好闻!”

    “五姑娘,每一盒子十二颗香丸子,和着和着,竟还多出六颗来”寒露说。

    “方才五姐姐可是说要多给我一些的,这不正好,我要了一盒,那多出来的六颗我也一并拿走了”七姑娘说着,打开盒子便将那六颗香丸子往里塞。

    五姑娘应好,又吩咐寒露将其他几盒给各房送去,最后仅剩的两盒,一盒是给四姨娘的,另一盒便是留给自个儿。

    五姑娘让艳儿将香丸子放到柜子里,自个到绣棚前坐下绣花。

    七姑娘将香丸子递给身边的小寒,自个儿搬来凳子坐五姑娘旁,正巧,四姨娘这会在外头进来了:“这般香...莲儿可是又在制香”

    “姨娘”五姑娘与七姑娘起身作揖。

    四姨娘瞧了瞧:“没在制香啊?”

    “姨娘,香都制好了,给各房送去了,姨娘这盒我是想晚些亲自给送过去的”五姑娘说。

    “如此,那这一盒待会回去我自个带走了”四姨娘寻一处落坐,又指了指绣棚:“莲儿继续绣花便是,姨娘我是闲着无事,过来唠唠嗑,吃吃茶来的”

    “方才我与姨娘唠嗑唠得够多了,姨娘也不闲累”七姑娘说。

    “你这丫头,方才夸你懂事了,这才转眼不见,又是这般”四姨娘说着歪了身,一手撑着额头。

    七姑娘嘟了嘟嘴,坐到四姨娘身旁:“五姐姐,听闻你与大姐姐她们陪贺家姑娘在花院吃茶,你们可有聊了些什么?”

    五姑娘顿了顿,接着绣花:“倒也无说些什么,只是谈些书中道理罢”

    “书中道理?这般无趣,那六姐姐可也真听得下去”七姑娘说。

    “贺家姑娘可是候府独女,可有耍性子?”四姨娘好奇问。

    五姑娘停下手中动作,摇头道:“贺家姑娘说话举止间,皆是温柔,不仅无耍小脾气,且还亲切得很,可见心底是善良的,又如她名字一般,是知书达礼的”

    四姨娘有些意外,这可是堂堂侯爵府独女,不该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且耍公主脾性的吗,怎会是这般乖巧懂礼?

    “莫不是还真给我猜中了,这是天意”四姨娘说;七姑娘倒是一脸不知,而五姑娘却心知肚明般,知道四姨娘指的什么。

    听着想着,五姑娘这会分了心,不小心被针扎了手,看着手指就要冒出血滴出来,五姑娘连忙将手指含在嘴里。

    四姨娘这会瞧了过来,倒是将五姑娘的神情及动作尽收眼底...

第四十回 能说会道

    御史曹家。

    曹娘子一路都在想着沈家大夫人的话,这会是气得又咽气又叹气的。

    曹娘子捶了捶胸口:“我们曹家的姑娘又不是非嫁沈家不可...不就一侯爵府吗,有何了不起的,指不定我们曹汐将来高嫁国公府,再给封个诰命,便是候夫人,不也得低头作揖...”

    曹娘子自言自语,说完倒是心里畅快了许多,万一真还给她说中了呢...

    这会曹娘子想着,心情是好了些许,也终于见着笑了。

    到府上,便见曹汐眉开眼笑的提着衣袍朝她跑来...

    “母亲!母亲,如何了,可有瞧见伯怀哥哥?”曹汐早候在门外等着曹娘子,原她想一块去沈家的,可曹娘子不知为何,就是不肯让她跟着。

    “姑娘家家的,开口闭口便是伯怀哥哥,害不害臊?”曹娘子被曹汐扯着,竟有些不耐烦。

    曹汐收了收手:“哎呀母亲,到底如何了嘛?”

    “你姑母说了,她和侯爷不会逼迫伯怀婚娶,若是你们两个都合得来也好,合不来也就罢了”曹娘子说。

    “姑母真如此说?”曹汐有些失望:“可自古婚姻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姑母怎可能...”

    “我是好说的通说了,如若你伯怀哥哥无意娶你,母亲我纵是有百张嘴也说不来”曹娘子说着,这会也到院子内。

    “我就说,若不是温家那五姑娘扰了我与伯怀哥哥说话,伯怀哥哥这会肯定愿意娶我...”曹汐气得跺脚,倒是曹娘子听着停了脚步,望着身后的曹汐。

    “温家五姑娘?”曹娘子是聪明的,这会也想到了曹汐私会伯怀,这个五姑娘定看见了。

    “便是她,就怪她!”曹汐狠狠的抓紧手帕,咬牙切齿。

    “国公府那日,她瞧见了?”曹娘子想确定她的猜想。

    “何止是瞧见了,她还朝我们走来了,还把伯怀哥哥给带走了”曹汐低着头,小声咬牙说着。

    “把伯怀带走了?这又是哪一出,你怎也没同我说呀?”曹娘子问。

    “她说,他家二哥哥让她来找的伯怀哥哥...”曹汐越想越气,要不是五姑娘突然带走伯怀,许她心底的话也都说与伯怀听,许伯怀听了会因此感动,便也同意娶她了。

    “这温家郎君想寻伯怀便派一小厮去不就得了,或是自个去不就得了,怎会派一小姑娘去”曹娘子觉着蹊跷,想想都不合理。

    曹汐听如此分析,倒也是脑袋清醒了:“如此说,那五姑娘根本不是替她二哥哥来寻伯怀哥哥,而是她自个儿故意要带走伯怀哥哥...莫不是温家五姑娘也喜欢伯怀哥哥!”

    曹汐惊得一通,没想温家五姑娘竟也同她抢伯怀哥哥,且是这般明目张胆!

    好啊,好得很,她曹汐想要的,还少有人与她争,且上次是贺家,连一候府她都不怕,还怕多个伯爵温家不成。

    “你便是个蠢的,竟看不出她的心计来...”曹娘子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曹汐:“这温家倒是个个厉害得很,不仅是得了赏,还救了人,倒是风头正盛”

    “这温沈两家的郎君倒是常有往来,且不知与那几个姑娘又是如何...”曹娘子寻一处落坐:“定是常有碰面的,而如今这伯怀无意与你,若真如你所说,温家五姑娘青睐伯怀,这倒也说得通了”

    曹汐听着着急:“莫不是伯怀哥哥意娶温家五姑娘,这才拒我...母亲...母亲”

    “你便是喊再多母亲也无用,现是你伯怀哥哥对你无意,且你姑母也放了话,是听意你伯怀哥哥的,这温家如何说也优于我们曹家,我想,你倒不如死了心得了”曹娘子也是着急的,这才如此说。

    曹汐一听,颠坐地上,张妈妈及女使赶紧给扶起来,可曹汐只管哭,谁也不让碰。

    身旁的张妈妈看着心疼,又无可奈何,便只能说说曹娘子:“君母便给姐儿想个法子,姐儿心纯性直,这才中了她人之计,可因此让人得了逞,姐儿多少心有不甘,免不了要伤心好一阵了”

    “我便是有百个法子百张嘴,也难说通那铁心肝的...”曹娘子无奈瞧了一眼坐地上哭的曹汐,多少是心疼的,只是这件事确实棘手,且如今她还背着害贺家姑娘落水的名头,沈家夫人虽嘴上说着信任她,可心底定非如此。

    而伯怀无意曹汐是其一,温家优于曹家是其二,这曹汐已败在这两其,且这沈家夫人也无意与曹家结亲,这便是其三!

    纵是她以亲嫂嫂身份去好声谈话,沈家夫人也不过是敬她为嫂嫂,这才听下心,许是有向伯怀谈及,也不过是有嘴无心罢。

    曹娘子伸手扶起曹汐,好声劝着:“也并非嫁沈家不可,好歹是御史曹家的姑娘,想找个与沈家一般的,也不是没有...那永宁伯爵朱家也是不错的”

    “便是国公府我也不要,我只要伯怀哥哥!”曹汐哭着说。

    “你怎这般执拗!莫不是伯怀真娶了那温家的姑娘,你还终身不嫁了不成!”曹娘子气得放开曹汐,语气又是带着冲。

    “我...我可舍大做小,做伯怀哥哥的姨娘”曹汐说。

    “你妄想!你是我们曹家唯一的姑娘,哪能做妾!”曹娘子吼曹汐:“你若真想做妾,倒不如择一树吊死算了”

    “母亲...可女儿只要伯怀哥哥,只想嫁伯怀哥哥”曹汐哭诉着,虽知曹娘子正在气头上,可她也是实在无法子了,她是真的想嫁伯怀,不是因他沈家,而是伯怀这个人。

    “汐儿,你该明白,这强扭的瓜是不甜的,纵使你愿做小,可他们沈家也未必愿纳你...”曹娘子说。

    “母亲又怎知,我已是委屈了自个儿,姑母他们又为何会拒我入门”曹汐不信。

    曹娘子真不知该如何与曹汐说,这会急得左右瞧了瞧,又搓了搓手:“与你说不通,你便是个蠢的!”

    曹汐哭喊着母亲,可曹娘子气得头也不回的离开院子。

    张妈妈两边瞧了瞧,也不知所措:“三姑娘可莫再伤心了,君母这会定是在气头上,待君母气消了,定会给姑娘想法子的”

    曹汐听着冷静了许多,可却依旧啜泣着,张妈妈这会给吩咐了女使给好生劝着姑娘,自个儿也跟上曹娘子离开院子。

    曹汐只要一伤心,女使都是拿她无法的,便是再好生劝,曹汐也只顾啜泣,女使只得站在边头候着...

第四十一回 舍大做小

    “三妹妹?”曹南与曹北路过院门外,正瞧见曹汐蹲地上啜泣着...

    曹南最是疼爱自己这个嫡亲妹妹,而曹北是外室所生的庶子,自小养在曹娘子身边,他是一向不受曹汐待见的,只是在外头要好些许。不过这般不受待见,也是因为他的一张嘴与性子。

    “大哥哥...”曹汐一见曹南,哭得是更厉害了。

    曹南心疼的将曹汐扶起,给擦拭眼泪:“三妹妹,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大哥哥!”

    “这般爱哭,简直丑陋至极”曹北眼睛别过另处,神情厌烦。

    “曹北,你给我滚出去!”曹汐气得指着曹北骂。

    “三妹妹,不可无礼,怎说他也是你二哥哥”曹南将曹汐拦住,又瞪了一眼曹北,警告他闭嘴。

    曹汐咽了咽口水,又哭了起来:“大哥哥,伯怀哥哥不要我了...曹汐想嫁给伯怀哥哥”

    “真是不害臊!”曹北一脸嫌弃;曹汐气得又是大骂曹北。

    “三妹妹听谁说的,伯怀不是一向与你走得最近吗?”曹南问。

    “母亲今日去姑母那了,姑母说,他们可不管伯怀哥哥婚娶之事...伯怀哥哥想娶谁都随他意,可...可伯怀哥哥本无意于我,现如今姑母如此说,那我不就真完了吗...大哥哥,大哥哥可给妹妹想法子呀!”曹汐恳求着,哭得实在可怜。

    “伯怀是个铁心的,姑父姑母自然难管教他,且他如今也未对姑娘,想是一心在科考上,三妹妹不如再等等?”曹南说。

    “他有,他肯定有心意的姑娘...”曹汐擦干眼泪,哽咽说着。

    “伯怀又无与你说”曹北随口一说。

    “伯怀可有与你说?”曹南问。

    见曹汐摇头,曹北不屑摇头一笑,曹南倒也松口气:“既无说,妹妹又何必自寻悲伤呢”

    “可温家五姑娘青睐伯怀哥哥,上次五姑娘来,还带走了伯怀哥哥...伯怀哥哥定是有意于她,不然...”曹汐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一手拉住曹南的手:“大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想嫁给伯怀哥哥,我只要伯怀哥哥...哪怕是做伯怀哥哥的姨娘,我也心甘情愿...”

    “休要胡说,你是我们曹家的姑娘,哪能做小的”曹南说。

    “三妹妹可莫丢我们曹家脸...再说,三妹妹便是愿做小的,可沈家也未必愿娶三妹妹...二哥哥可好心奉劝三妹妹一句,莫吊死在一棵树上,不值”曹北实在看不下眼,这才好心提醒。

    曹南觉着有道理,也同意曹北的说法,可曹汐却怎么也听不下去,这会是推开曹南,自个儿跑回屋继续哭着...

    “三妹妹一根筋,她想丢这人,我可丢不起”曹北说。

    “二弟弟便是不开口,也无人觉着你是个哑巴”曹南瞪了一眼曹北,随后甩篷离开。

    曹北嘴角一笑,瞧望一眼曹汐离开的方向,随后也离开院子。

    沈家。

    “伯怀,莫嫌母亲多嘴,你那舅母可是来了又来,我是好推的尽推了...”沈大夫人来伯怀屋里头,其他哥几个已回自个屋去。

    伯怀闲着,这会在投壶:“母亲也不想我娶曹家妹妹吧?”

    沈大夫人愣了会,心想这伯怀还是了解她的:“我那是尊你意...只是,你也该娶妻生子了,你若不娶,你那弟弟几个也不好越了你娶妻不是”

    “我不在意这些,弟弟们想娶便娶就是了”伯怀说。

    “这是规矩...”沈大夫人说。

    “规矩为人定,自然也得由人来破”伯怀说。

    “你!”沈大夫人无语。

    “母亲三番两次的尽往我屋里塞那些女使,倒是扰得我不好读书,天天得是往叔怀院里跑”伯怀抱怨。

    “这...这是你父亲的意思”沈大夫人有些心虚。

    伯怀朝沈大夫人这边望来:“莫不是上次与曹家妹妹见面,也是父亲安排?”

    沈大夫人汗颜:“那倒不是...倒是你那舅母在堂上好番恳求我,就差没给我跪下了,我这才让曹汐去见你...”

    “母亲可知,若不是被温家五妹妹瞧见,及时赶到解场,这会大街上,恐已传遍我私会曹家妹妹的谣言了,倒时可真就是非娶不可了”伯怀的脸色一时难看至极。

    沈家大夫人才知这事,这会心里是打了个颤:“不是派了人看守嘛...原我以为就见一面,没想闹成这般...好在没让人瞧了去...只是,这温家五姑娘...”

    “我是信任温家五妹妹的”伯怀话落,投中。

    “也是,那温家五姑娘我是瞧见过的,也听你二婶婶说过,是个乖巧的,倒也不怕她会说出去”沈大夫人想了又想:“只是,这便是侥幸躲过了。可你若一天未娶,你那舅母定不会罢手,且她是我亲嫂嫂,我也不好总躲着她拒着她...我便是学你那套话,久了也不管用,你舅母不是个好糊弄的,她可精得很...”

    “大夫人,奴倒是有一计,就不知是否行得通...”一旁的赵妈妈这会作揖开口。

    “赵妈妈请说”沈大夫人说。

    “大夫人。这曹娘子既知夫人意且还不肯罢休,那我们便一不做二不休,下次曹娘子来,若再提及婚娶之事,便说我们哥儿已有心意之人,若那曹娘子问是哪家姑娘,便说是候爷远亲的,随意给说个名字,毕竟远亲,那曹娘子断不认识,自然也不会过多怀疑...”赵妈妈说。

    “这倒也是个法子...只是,我这嫂嫂疑心重,可不好糊弄...”沈大夫人说。

    “母亲忧心半天,无非就是怕我那舅舅。若无舅舅,怕是来百个舅母,母亲也有百个法子可对付吧”伯怀摆手示意,让小厮将投壶的给收了,他已无心投。

    见自己的母亲不言语,伯怀便心知肚明了:“母亲现是我们沈家的大夫人,是侯爵夫人,怎可怕他那小小御史...”

    “伯怀,你怎可说这话!”沈大夫人听此话就差没坐稳。

    “母亲!”伯怀作揖:“母亲的再三忍让只会让曹家得寸进尺。便是母亲做得不尽舅舅心意,也莫怕他会如何,便是厌了母亲,母亲也无需忧心...我们沈家,并非要认舅舅这个亲不可”

    “伯怀,不许胡说,那可是你亲舅舅!”沈大夫人急得站起身来,她向来是尊敬自己的哥哥,毕竟她幼年丧父,一直以来都是曹安焱照顾她,这长兄便如父。

    “可在舅舅眼中,只有我们沈家这个身份,并无母亲与我们”伯怀作揖,低头回应。

    沈大夫人犹如吃了黄连一般,有话尽说不出来;赵妈妈搀扶着沈大夫人,她倒是觉着伯怀是个明白人,只是自家夫人自欺欺人,不肯认罢,而她也不好插嘴此事。

    “赵妈妈,我们回屋...”沈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愿相信罢,毕竟这么些年来,她一直都把曹安焱当父亲一般看,哪怕知曹安焱对她现只有利用,她也愿避而不知...

    “母亲慢走...”沈伯怀面无表情作揖,目送沈夫人离去,他自己也离开了屋...

第四十二回 自寻悲伤

    二月初三,惊蛰。

    枝上春芽茂盛,鸟儿天亮便在院子四处喳喳叫,这天也回温了,府内女使又是好一番忙碌...

    每院的屋檐下早早的又摆放了多个水槽盛水,半香换一盏...屋内的炭火也是去了大半,窗也开着了。

    温家几个姑娘好一番打扮,这会皆在老夫人屋里头请安,吃茶。

    近辰时,贺家姑娘也来了温家,还是君母派身边的李妈妈亲自去府门外迎的贺家姑娘。

    今日宫里的宫厨江嬷嬷要来给姑娘们教导学点心,听闻这位江嬷嬷打小时便是老夫人的好玩伴,但因江嬷嬷有个顽固的败家哥哥,这江家后来是败在他这哥哥手里了...

    因此,江嬷嬷便想去拜师学艺,这江嬷嬷打小便会做各种点心,后来拜师学艺不成,倒去了老夫人家后厨给做饭,自那起,江嬷嬷的手艺愈来愈好...

    老夫人疼爱江嬷嬷,觉着江嬷嬷捆在后厨做食实在委屈,后来老夫人便给了江嬷嬷些银子,又给江嬷嬷置办了小铺,让她自个儿开铺做生意,后来这江家的日子才渐渐好过...

    后宫里管膳食的公公有次出宫来采买,偶然尝得江嬷嬷做的点心,那公公便称,这是他头次食得如此好吃的点心,便是宫里最厉害的师傅也未能做出如此耐人回味的点心...

    那公公很是赏识江嬷嬷的手艺,便邀江嬷嬷入宫做宫厨,一年得到的银两是她开铺一年来的三倍,又要江嬷嬷在宫内带徒,若徒儿成才,她便可随时出宫...

    江嬷嬷那时便直接应下,后随那公公入宫去,之后的几十年里,江嬷嬷便一直待在宫内,徒弟现也近百来个了,而当年领她入宫的公公也过了身,现她是接替了那公公的位置,成了管膳食的嬷嬷。

    也因宫里的圣上娘娘们都只搀江嬷嬷的点心,圣上吃着高兴,便批准了江嬷嬷每月可出宫五日...

    当年江嬷嬷那哥哥在外吃苦多年,四处碰壁,怎么说也是江嬷嬷的亲哥哥,江嬷嬷自然是不忍心的。

    后江嬷嬷好生劝着自家哥哥,之后,江嬷嬷便又将做点心的法子传给自家哥哥...

    没想这第一天开铺,便引来不少来客,后来是一日比一日好,这江嬷嬷的哥哥是尝到了甜头,自那后,江嬷嬷的哥哥便一身投入做点心的生意,人也积极勤快了,听闻后第二年还娶了一娇妻,现是生了三个儿,日子别说是多快活...

    如今京城街上那家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便是江家开的。

    老夫人也是将近有几十年没见过江嬷嬷了,这不,老夫人一来京城,便写了书信,知京城那家点心是江家开的,便去碰碰运气,没想真给碰着了...

    后来还是江嬷嬷的哥哥给江嬷嬷传信,这两老姐妹才见了面。

    那天老夫人与江嬷嬷一见面便哭得像孩子,不知是流了多少泪的,可那会近春节,皇宫是最忙的时候,这两人还未见个一柱香,便不得散去...

    现春节过去,老夫人便说要江嬷嬷来给姑娘们教学,江嬷嬷这才攒着日子,可连着来温家几日。

    听小厮来报,江嬷嬷快到温府了。

    老夫人听着心喜得快有些坐不住了:“我这老妹妹可是厉害得很,虽是女儿身,却不输那些个男子,这原败了的江家,可是被她一手又给兴盛起来,现京城那家点心做得是风生水起,便是他们江家的”

    “江嬷嬷这便像那花木兰一般,是巾帼不让须眉,是个好典范”君母同与老夫人坐堂上。

    “只是我这老妹妹也是可怜的,原是好人家的姑娘,若不是江家那会没落,她现该是在家中享天伦之乐,享子孙承欢膝下的”老夫人说着,竟也红了眼眶,这会拿起手帕自个儿抹着眼睛。

    “母亲宽心,这江嬷嬷虽早年丧夫,可不也还是养育了一子吗?”君母也是有所听闻江嬷嬷的事的。

    老夫人听着抬了抬眼皮:“是啊,瞧我这老婆子只顾想些伤心的,竟忘了老妹妹那儿子了...”

    “上次见我那老妹妹见得急,只知她婚后六年便丧了夫,她与那姓白的也只育了这一儿子,也不知现如今如何了...”老夫人抹了抹眼角说。

    “白家...这京城确实有一户姓白的人家,也不知是否是江嬷嬷的儿子”君母有印象,可却少有了解。

    “那你可有打听过那户姓白的人家,可有个一官半职的?”老夫人问。

    君母摇头:“这有一官半职的人家,我是多少知晓一点的,只是白家,倒是少有耳闻,或许主君知晓一二?”

    老夫人摆手:“主君日夜操劳,一日不见半个影的,我那老妹妹一会来,问便晓得了”

    老夫人又摆手:“不可不可,我得去府门处亲自接她去,这路上好唠唠嗑,别一来便让你们这些个姑娘给抢了去”

    老夫人说着笑着,这会要卫妈妈给搀着起身;君母也跟着起身,知晓那江嬷嬷在老夫人心里的份量,这也不劝着了:“我陪母亲同去”

    老夫人朝着孟碧霜,摆手:“不了,你们留在这得了”

    “母亲,这江嬷嬷是母亲多年不见的好妹妹,母亲这会亲自去迎接了,我们自是得跟着去迎接的,也好让江嬷嬷知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尊敬她”君母凑近说。

    老夫人听着想了想,笑道:“也好,难得你们有这心,我也有理由让我那好妹妹可要尽心给教着些姑娘了”

    姑娘们听着笑了,这会都跟在老夫人和君母身后。

    老夫人路上还在夸着江嬷嬷,说她处事为人,是女子中的典范,是女中丈夫,是可学的。

    君母与姑娘们在后头应着,君母还时刻给老夫人看着路,毕竟这冰才化去,屋檐夹缝中总有几滴漏下的,路最是易打滑...

    好在君母是有孝心,一早便吩咐荣管家要仔细给看着有漏水的地,还要寻几些粗麻布给铺着好防滑...

    可这般安排的也只有老夫人院子,这会离了老夫人的院,可就没这般仔细的布置了。

    且瞧这老夫人一谈起江嬷嬷便是激动的,君母也是边走边捏着汗的,生怕老夫人有个不小心...

第四十三回 巾帼须眉

    毕竟是宫里来的嬷嬷,自然也是有小轿子给抬着的。

    这温家女眷前脚才到府门,后脚那江嬷嬷便落了轿。

    老夫人一见,激动得一手挥着手绢,一手抓着卫妈妈快步走上前:“好妹妹”

    江嬷嬷停滞不前,笑歪了脸:“好姐姐”

    “好妹妹,可算把你给等来了”老夫人牵着江嬷嬷的双手,捂得紧紧的。

    “老夫人这才夸着江家姐姐,江家姐姐便来了”卫妈妈站在一旁,一手抚着老夫人一手抚着江嬷嬷。

    “卫妹妹”江嬷嬷一脸欣喜。江嬷嬷小时便也认识卫妈妈了。

    君母及姑娘们纷纷作揖行礼:“江嬷嬷安...”

    江嬷嬷别过老夫人的身子瞧望一眼,回礼:“温娘子安,姑娘们安...”

    君母笑着,脸凑前了些:“好在嬷嬷是来了,嬷嬷若再不来,怕我这母亲是要徒步跑着去寻嬷嬷去了”

    江嬷嬷听着笑,盯着老夫人看;老夫人回了一眼,笑道:“莫听她的,哪有的事”

    “老姐姐的性子我还不知啊”江嬷嬷笑着摇了摇头:“老姐姐这是岁数变了,性子倒一直没变”

    “你可也莫拿我说着笑了”一把又牵起江嬷嬷的手说:“也别拘着礼,可快些随我进屋去,我那屋里头可泡了上好的茶,就等着老妹妹了”

    “今日我与姑娘们可也是托了嬷嬷的福,才有这口福享母亲那珍藏多年的好茶”君母笑着说。

    江嬷嬷这会打趣:“我记着老姐姐打小便爱藏些好茶,那会可是咸涩得很,可是连当年的夫人都舍不得给泡上一壶”

    “你知便好,可别不知好歹,吃着我的茶,还竟说我坏话”老夫人说。

    “哎呦,看来今日我得借此良机,好让老姐姐割爱一番...老姐姐可记得多泡着些”江嬷嬷与老夫人并肩走着。

    “管够,管够!”老夫人拍了拍江嬷嬷的手,笑开了嘴。

    “我还要与你说,你今日来,可得好好陪我唠唠嗑什么的,不然,我断不准你回了”老夫人信誓旦旦,双手牵着江嬷嬷。

    “老姐姐莫非还想把我囚在这温家不成,那不能够”江嬷嬷又想了想:“怎么也得好吃好喝给伺候着,过着与老姐姐一般的好日子,若老姐姐不一视同仁,那我便只有抢了...”

    老夫人笑眯了眼:“成,我那些吃的用的,我若有,老妹妹也定有份!”

    江嬷嬷也笑开了花,斜眼一看,啧了几声:“说得跟真的似的...”

    “我这是不舍也得舍得了”老夫人拍了拍江嬷嬷的手说着。

    江嬷嬷嘴角一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姐姐是真的邀我来唠嗑来了,这合着其是来跟姑娘们抢我这老婆子来的”

    “这唠嗑也要,教我这些姑娘们也要”两老婆子说着笑着,这会也到老夫人院里了...

    几个姑娘跟在后头一路听着,无话也有笑,姑娘们这可真是羡慕着老夫人与江嬷嬷的金兰之谊。

    没想老夫人与江嬷嬷这么多年没见,还能如此一般感情要好,这可是要比那亲姐妹还要亲的了。

    老夫人屋里头。

    见得江嬷嬷来,早早候在侧房的周妈妈便将老夫人泡的茶给端上来。

    老夫人与君母坐上头,江嬷嬷坐下左旁最前头,贺家姑娘做江嬷嬷对头,其他几个姑娘按顺序落坐。

    周妈妈带着众女使进屋头作揖,后给在座的看茶,女使都退了下去,周妈妈便留在老夫人旁侍候着。

    江嬷嬷端起茶盏翻了翻茶叶:“确实是好茶,我这才翻着盖,便闻着味了”

    “好妹妹在宫里头定是吃过好些好茶的,好妹妹说好,那定是好的”老夫人说。

    江嬷嬷吃了一口:“好姐姐,我倒有一事不明,怎么说姑娘几个也是伯爵府的姑娘,怎么想起请我这老婆子来给教学点心?”

    “是有谁规定了伯爵府的姑娘便只得学那些焚香的插花的点茶的”老夫人放下茶盏:“那些个都是俗礼,姑娘们也都晓得,也不是没请过嬷嬷来教,会便是好了,也无需学精...”

    “这手巧的便是多练着些,这手笨的,强教着,倒也是累的。且姑娘们也都大了,待嫁了人,便是相夫教子,那还能像这般无忧无虑的玩着...”老夫人说。

    君母听着心生感动,没想老夫人还有这般开明想法。

    老夫人又说:“我便是想着,让她们学着点不一样的,多接触接触些别的,就当给她们添些乐趣”

    “且她们几个都聪明,学得快,像这琴的棋的,书的画的,也是有请过先生教的。这不懂的,多少也学了点兜底,这懂的,都无需教了”老夫人又说:“还有那女红,瞧着,我这些个手绢,便是她们给绣的”

    老夫人将手中的手绢递给江嬷嬷看,江嬷嬷听着看着,点了点头说:“确是手巧得很”

    “方才在府门处一见姑娘们,便知都是机灵聪明的。老姐姐福气,有这些个好姑娘陪着...”江嬷嬷说。

    老夫人才问:“说到这,好妹妹,你可还未同我讲你那儿子呢”

    江嬷嬷笑道:“好姐姐不知,我那儿子现也居住在京城”

    “嬷嬷,可是京城那户姓白的人家?”君母问。

    江嬷嬷点头:“正是,那便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原他是跟着他舅舅一同做点心的,后来攒了些钱,便也不再做点心了,倒是在街边开了家裁缝铺子,生意也怪好,都是给官宦人家的姑娘做衣裳的”

    “莫非是那家很厉害的师傅?”君母又问,因她也听闻了京城街边一家裁缝铺做衣裳甚是好看。

    江嬷嬷点头:“正是。原愁着他无一官半职,没想他那媳妇倒是手巧,后来是手把手给教的,我那儿子自小手也巧,竟也就学会了,倒是比他那媳妇还要好”

    “虽是无一官半职,但如此也是不错了的...”老夫人说,江嬷嬷点头应是。

    “想来,孙子也有我们姑娘这般大了吧?”老夫人问。

    “那大孙子旧年才娶了妻,听闻现是怀上了,就差二孙子还未对姑娘了”江嬷嬷说到这,是洋溢着笑脸。

    “那不就要做曾祖母了?诶呦,可喜可贺啊,诶...到时那曾孙的百日宴,你可得请我这老婆子去沾沾喜”老夫人也替江嬷嬷高兴,毕竟江嬷嬷也是苦了一生的。

    “甚好甚好...老姐姐也快当曾祖母了吧?”江嬷嬷笑着问。

    “我倒也想,只是大姑娘和我们二哥儿现都还未对着呢”老夫人拍了拍自己的腿,看着大姑娘;大姑娘害羞的低着头。

    江嬷嬷随着老夫人瞧的地方望去,才见自己身旁的姑娘长得甚是好看,原她在宫里头便有听闻温家大姑娘貌似仙女下凡,这会一见,才知那不是谬言...

    江嬷嬷又瞧了瞧,这位貌似天仙是大姑娘,那坐对头这位也是生得好看的姑娘又是几姑娘?

    “我瞧着这位姑娘竟不像其他姑娘一般...”江嬷嬷打量着贺家姑娘。

    君母这会插上了话:“嬷嬷好眼力,这位确实不是我们温家的姑娘,她是义安候的姑娘,贺知书”

    “江嬷嬷安”贺知书起身作揖;江嬷嬷回礼。

    江嬷嬷又瞧了几眼贺知书,她也是有听闻陈国公府那日贺家姑娘落水的事,还是温家二哥儿给救的...

    江嬷嬷这会看着老夫人与君母,意味深长:“也快了”

    江嬷嬷示意着老夫人与君母瞧向那边;老夫人与君母一看,立刻领会,这会都笑了笑不说...

    而贺家姑娘也感受到那目光,现也是害羞的低了低头,可心里也是高兴着的。

第四十四回 金兰之谊

    江嬷嬷吃了几盏茶后便请示要给姑娘们教学,老夫人也觉着是,毕竟还有贺家的姑娘在,不可让人久等陪坐。

    周妈妈恭恭敬敬的给江嬷嬷带路,姑娘们跟在身后来。

    江嬷嬷原是要教姑娘们做花饼的,可现才入了春,哪来有鲜花可摘?

    周妈妈将姑娘们带去方亭,后厨油烟大,这些个姑娘受不来,便在方亭设了长桌,若需煮熟的,便由女使们给端去后厨。

    长桌中间盖着一条淡黄细麻布,底下是一个又一个的大石制碗盘,想是放食料的。

    江嬷嬷站在最上处,摆手让女使给端上来一盘点心。

    那点心呈方条,金灿灿的,这会还冒着热烟呢,味道也是香极了。

    六姑娘与七姑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六姑娘忍不住问:“嬷嬷,这点心倒是没见过,不过闻着确实是香...”

    江嬷嬷笑道:“教姑娘们学做这道点心前,自然得让姑娘们尝尝才是,姑娘们若觉着好,便学这个,姑娘们若不喜,那便换另一道。”

    江嬷嬷摆手,那女使便给每个姑娘夹了一块放在姑娘们身前的盘子上:“姑娘们可尝尝”

    姑娘们这会都动起筷子,轻咬一口,一声声酥脆响来,姑娘们纷纷点头夸赞,这点心实在是好吃极了,实属美味佳肴呀。

    “听闻大姑娘从潮府来,想是吃过这点心的”江嬷嬷说,大姑娘应是。

    “这道点心名为春卷,外酥里嫩,焦皮酥脆馅咸香。传闻东晋时便已有这道点心,那时另有其名为春盘,杜诗人的春日春盘细生菜便源于此,现是流传于潮府,成了当地的佳肴点心。”江嬷嬷又说:“姑娘们若觉着这道点心好,那嬷嬷便教姑娘们学这道点心”

    姑娘们纷纷点头应好,将那盘中的春卷吃下不留一滴,几个女使上前这才给撤了盘筷,又将那盖着的细麻布给掀下。

    大至有几十个小碗盘,里边是放着各种食料调香料,有剁好的瘦肉沫、半熟香菇丁、剥壳虾仁、蒸熟的绿豆瓣、切粒葱花,还有那细捣过的蔗糖砂、调配细磨五香粉、鱼露、芝麻油...

    这些便是做这春卷的,两旁还放有一大竹编圆笸箩,里头放着一张张米制的面皮,有盘子那般圆大,那面皮做得也是又薄又透的,想是制一张面皮也是需下大功夫的。

    女使这会给姑娘们绑好袖子,也端来手盆清洗,又仔细给姑娘们擦拭净手。

    “原这些都要姑娘们亲自动手给做的,可是想着姑娘们尊贵,是没碰过刀又没起过火做食的,便让后厨的给姑娘们都备好了先,姑娘们可别瞧着这些蒸好的,洗好的,磨好的轻易做,那可也是得下功夫的”江嬷嬷说。

    姑娘们听着是一愣一愣的,配合着江嬷嬷点头。

    江嬷嬷这会拿着一个空石碗放在自个儿面前,对姑娘们说:“姑娘们现便可随我一齐来动手做了...”

    姑娘们来了兴致,跟着江嬷嬷拿东西...

    “现在姑娘们得先合馅、调味。像这些绿豆瓣的还有香菇丁,姑娘们切莫徒手抓,以免烫着手”江嬷嬷吩咐着,便开始动起手来。

    “绿豆瓣五两多便可做五六来个春卷,再有香菇丁四钱,虾仁六钱,瘦肉沫一两六钱,再要两三两葱花撒入,倒入些许芝麻油、鱼露半勺,蔗糖、细盐少许,五香粉半钱...”江嬷嬷给看着,姑娘们也一一学着。

    “呀...嬷嬷,我这汁是不是倒多了些?”三姑娘苦脸;其他姑娘几个也都朝三姑娘这边望来。

    江嬷嬷下去瞧了瞧,说:“这是鱼露。姑娘确实倒多了些...姑娘无需着急,这绿豆瓣可给再多放些,便可淡淡这鱼露的咸”

    三姑娘点点头,这会抓了一把:“嬷嬷,这么些可够?”

    江嬷嬷点头:“这么些便够了。”

    三姑娘又重振信心,这下可更小心手劲了。

    “这会,便可一齐搅合了”江嬷嬷取起碗旁一细木棍放碗里搅着:“姑娘们可要仔细的给搅着,且要给看着,莫搅得不匀,影响口味”

    “就这般搅着,便闻着味了!”七姑娘说。

    “是呢,我也闻着了”贺知书说。

    看着是搅馅这般简单易做,实则也是苦累活,姑娘们是养尊处优的,没做过些什么活,这会才搅不到一会,便有喊累的了。

    七姑娘与六姑娘原是要让身边的女使给帮着搅,却被嬷嬷给劝下了。

    “这看着便是搅搅这般轻易,实则需要用对劲。嬷嬷也知姑娘们没受过这般苦,可凡事还是得事必躬亲,躬体力行,若拿来嘴上谈,这才谈得有志”江嬷嬷说。

    姑娘们听着倒是觉着在理...只是姑娘们也是手酸得紧,不得一停一搅,好歇且歇着。

    江嬷嬷又下去给姑娘们瞧着,瞧着搅得是差不多了,这便让姑娘们歇歇手。

    “嬷嬷,接下来便是要给包起来吗?”三姑娘问。

    江嬷嬷应是,这会取了一张面皮铺着:“这面皮便是用大米水磨成浆蒸出来的,方才要姑娘们搅好的馅,现便可放面皮上,记得...分成五六份便可”

    江嬷嬷随手一抓,将那搅好的馅放在面皮间,又给包成一方块形,呈给姑娘们瞧:“呐,这便成了”

    姑娘们一瞧便又动起手来,江嬷嬷也下去给仔细教着包。

    大姑娘与五姑娘包得最是好看,知书姑娘次之;三姑娘包得是歪歪扭扭的,但不会漏馅,倒是六姑娘与七姑娘是漏了馅,且面皮还破了...

    “做任何事,都不能心急,且要稳静心,仔细给做好”江嬷嬷给六姑娘重铺上新的面皮,将原来破了的面皮换了,将那馅料给倒在新面皮上。

    “姑娘且看好...先是从下方先给翻上,再左再右...再给翻,好压着将三方都散不开来,再翻,将面皮都给翻上”江嬷嬷仔细给教着。

    六姑娘与七姑娘一脸认真的看着江嬷嬷:“再给这抹点油,这番便不会散开来,且记得放盘的时候,得这么放,才不至于全给开了”

    六姑娘与七姑娘同步点头,这会也重新试了一遍。

    “待油热,方可下锅煎炸着,炸至金黄,稍鼓包,方可捞出”江嬷嬷将那做好的放在一个盘子上,接着又取了另一张面皮包着。

    姑娘们很是认真的将那碗中的馅都给包完了,有些包了五个,有的包了六个,唯独三姑娘的包了七个,这也因她鱼露倒多了,才又抓了一把绿豆瓣给放下搅着...

    几个女使将姑娘们及嬷嬷做得都给端了下去,让后厨的给煎炸了。

    这会姑娘们可算可歇歇手,吃吃茶了。

    “嬷嬷,这大至得多久才可吃呀,我已经等不及了,那可是我第一次尝试做点心”六姑娘一双眼睁得老大,满脸期待。

    江嬷嬷吃着茶,笑道:“油热,大至半柱香不到”

    六姑娘与七姑娘高兴坏了:“可太好了”

第四十五回 事必躬亲

    温府三房。

    四哥儿与八哥儿陪同三姨娘在屋内,三姨娘一身素衫落坐窗前绣花,四哥儿细心教导八哥儿读书。

    “中经,谓振穷趋急,施之能言厚德之人”四哥儿拿着书对着八哥儿念。

    八哥儿跟着念:“中经,谓振穷趋急,施之能言厚德之人”

    四哥儿点点头,又念:“救拘执,穷者不忘恩也”

    “拘执,便是那被拘囚缚绑之人...”八哥儿说。

    四哥儿笑了笑,摸摸头说:“八弟弟理解得对”

    三姨娘瞧来一眼,温婉一笑;孙妈妈依附在旁笑道:“我们八哥儿最是聪慧了”

    八哥儿见得三姨娘一笑,这会得意的抬高了下巴;四哥儿提示八哥儿,八哥儿这才跟着念:“救拘执,穷者不忘恩也”

    “能言者,俦善博惠。施德者,依道。”四哥儿念。

    八哥儿跟念:“能言者,俦善博惠。施德者,依道。”

    四哥儿抬着的手缓缓落下,问道:“八弟弟可知四哥哥方才念的,是讲何道理?”

    八哥儿想了想:“嗯...先生讲过。所谓‘中经’,便是讲要帮穷困救危难!”

    四哥儿笑着点点头:“所谓‘中经’,便是讲那些帮穷困救济危难之人,定是那些能言善辩、道德深厚之人”

    “而救助牢狱中之人,这被救者是穷途末路也断不会忘了救他之人的恩惠”四哥儿又站起来说:“能言善辩者,必定能够多做善事,广施恩惠,而这些施行德义之人,且都是依道行事之人”

    八哥儿听得是津津有味,这时三姨娘开口说:“鬼谷先生此记便是要告知我们,得广施厚德!”

    “姨娘说的是”四哥儿朝三姨娘作揖。

    “八弟弟,我们接着念”四哥儿重新落坐。拿起书接着念:“而救拘执者,养使小人”

    “小人!”八哥儿不正经一笑,瞧见四哥儿冷眼一看,不得乖些:“而救拘执者,养使小人”

    “盖士遭世异时危,或当因免阗坑”四哥儿念。

    “盖士遭世异时危,或当...”八哥儿见有人来:“姨娘,院外来了人,是母亲的人”

    三姨娘停了针,起身瞧望了一眼,果真是大房的人。

    “也不知君母是有何要事”三姨娘看着孙妈妈,孙妈妈也不知。

    院外女使领着大房的女使朝屋子这边走来,三姨娘对着两哥儿说:“你们接着念”

    说完,便候在门处等着,两女使作揖:“三姨娘安。君母传话,要三房姨娘到大房堂内,说是有要事吩咐”

    “好,这就回了君母,我随后就到”那女使作揖退去,三姨娘进屋吩咐着四哥儿要看好八哥儿。

    “姨娘且放心去”四哥儿与八哥儿作揖;三姨娘瞧着也放心,这会便去大房院。

    “八弟弟,我们继续”四哥儿接着念:“或当伐害能言,或当破德为雄”

    “或当伐害能言,或当破德...四哥哥,又来了人”八哥儿指着外头,笑了笑。

    四哥儿转身望去,竟是启蛰。

    “四郎君,小郎君”启蛰作揖。

    “启蛰兄,可是二哥哥也有要事吩咐?”八哥儿站在椅子上,双手叉腰。

    “八弟弟,不可攀爬,下来!”四哥儿将八哥儿抱了下来:“二哥他可是有事?”

    “二郎君要四郎君过去一趟”启蛰作揖。

    “四哥哥且放心去”八哥儿作揖。

    四哥儿瞧了一眼八哥儿,有些无奈:“你这泼皮猴,叫我如何放心!”

    启蛰瞧了四处:“怎不见白露?”

    “霜降被我喊去办事,白露是去给八弟弟买街头的点心去了,三姨娘又让母亲传去了,这院的女使是看不住八弟弟的”四哥儿说。

    “要不,小的留下吧!”启蛰作揖,又瞧了瞧八哥儿,只见八哥儿朝他吐舌头。

    “只得如此”四哥儿蹲下对着八哥儿:“四哥哥去去就来,白露想是在来的路上了,待会便可吃好吃的点心了,八弟弟可要听话”

    八哥儿点头,这会牵着启蛰的手说:“四哥哥且放心去吧,我乖着呢”

    四哥儿摸了摸八哥儿对头:“那便好”

    ......

    大房院里。

    最先到大房院内的是三姨娘,二姨娘与四姨娘一听君母有召,便好好打扮了一番,这才晚了些。

    瞧着二姨娘王甄的衣袍远看是素些,可近看却是近色精绣花,很是华丽。

    而四姨娘赵翠媚的衣袍就艳色了些,显得有些娇媚。倒是三姨娘秦含冬的最为朴素,一身淡紫配浅蓝,虽是简素了些,可看着最是柔美,倒符合三姨娘的性子,文静。

    三位姨娘互相行礼作揖,后便进堂内。

    君母这会从后边走来,三位姨娘转身朝君母这边作揖:“君母”

    君母不屑瞧了一眼二姨娘与四姨娘,看着她们的穿着打扮,便知定是冲主君来的了。

    只可惜,她们错打算盘,主君今日退朝后便派人来传话,说是去了永宁伯爵朱家,说是得申时才能回府。

    “今日传三位姨娘来,是有事要吩咐”君母走上堂,优雅落坐:“三位姨娘落坐吧,李妈妈,给看茶”

    “是”李妈妈作揖,又朝外头摆了摆手。这会屋外便进来几个女使,给君母及三位姨娘置茶。

    “君母且仅管吩咐着,我们都听着”四姨娘一声娇弱响起;二姨娘撇了一眼四姨娘后默默抹着发髻;三姨娘倒是坐得乖巧。

    君母端起茶盏,翻着茶叶:“因入了冬,又遇大寒,主君心疼各位姨娘,怕你们受那晨起寒冻,这才免了姨娘们的每日请安。现是入了春了,这请安的规矩便得复原了”君母吃了口茶,三个姨娘倒是心喜的应了是。

    君母嘴角一笑:“母亲说了,三位姨娘每日辰时便可去请安。”

    三位姨娘应是。

    “而我这头...倒是想着,三位姨娘来回请安辛苦,便定每月的初一十五来请两次安便可”君母说。

    “瞧君母说的,怎会辛苦,这且都是我们做小的应该做的,且从老夫人院到君母这也不远...”四姨娘意识到自己的话急了些,这才放慢了些:“两位姐姐可觉得妹妹说是有理?”

    三姨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二姨娘倒是有些不屑,可后头也是点了点头。

    君母又笑:“三位姨娘有心便好,既我已开了口,便如此安排了”

    “这...”四姨娘心急,又不好太过表露出来,只得哑巴吃黄连了。

    “谢君母体恤”三姨娘带头开了口,其他两位姨娘便只得跟着作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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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金媛録》
系京城世家女子的故事。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春晓春晓满院绿杨芳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