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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下无美人     软玉生香txt下载     软玉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3章 少年郎苏越

    苏阮见谢青珩答应下来,忙说道:“大哥去问的时候,别叫人知道是我让你问的。”

    谢青珩只当苏阮脸皮子薄,笑着道:“怎么,怕被人知道取笑你?”

    苏阮嗔道:“大哥明知道我和沈家表哥不和,他也惯来瞧我不顺眼。”

    “要是让他知道是我问的,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指不定觉得我有什么阴谋诡计想要对付他。”

    谢青珩失笑。

    他知道沈棠溪以前对苏阮有偏见,甚至还为了苏阮跟他起过争执。

    那时候别说是沈棠溪,其实就连他不也是觉得苏阮对谢家心怀恶意,曾经处处防备过她?

    可是上次宫门前的事情之后,沈棠溪对于苏阮的态度明显改变了很多,甚至还曾关心过苏阮伤势,也拖他送过探望之礼,只是没叫苏阮知道罢了。

    谢青珩说道:“你也别总记着以前他针对你的事情,表哥之前是对你有些误会,如今他对你已经改观了许多,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苏阮闻言摇摇头:“不是小心翼翼,只是觉得我跟他八字不合。”

    “大哥你若是要告诉他的话,那就别去问了,大不了我之后去城中的香料铺子里慢慢找就是了。”

    谢青珩见苏阮执拗,只好答应下来:“好了好了,我不跟人说就是,回头若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是我自己喜欢那味道,所以想买些回来自己用行了吧?”

    苏阮这才高兴起来:“谢谢大哥。”

    苏阮次日要走,谢青珩跟她说了会儿话,又叮嘱了她许多事情后,就没再多留,只是回去后让下人将他之前搜罗的暗器一股脑的全部送来了跨院。

    第二天早上,苏阮换上了男装,束起了长发,收拾妥帖后去了前院时,就发现谢老夫人和谢青珩他们都已经起了,祁文府也已经到了谢家。

    苏阮走出来时,所有人都不由愕然住了。

    只见得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人穿着一身雪青色锦衣,从门外阔步走进来时,背脊挺直。

    他一双眼睛比寻常男儿秀气,含着笑时眉眼间却又带着几分锐利之色,明明笑起来温软无害,可那犹如世家浸染的气度,却又让人无法因为他的年少就轻瞧了他。

    少年皮肤白皙,衣衫上绣着兰花模样。

    见到谢老夫人他们时,他嘴角一扬露齿而笑,瞬间便淡化了几分锋锐,那小巧的酒窝让得他看上去更加像是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君。

    倘若不是日日相处,这满屋子的人怕是也难认出来,眼前这容貌俊美秀气的少年竟是苏阮。

    苏阮展颜一笑,朝着屋内人一抱拳:“祖母,侯爷。”

    屋中的人都是呆了呆。

    之前谢嬛他们都听谢青阳说,苏阮扮起男装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那模样比男儿还像男儿,他们还觉得谢青阳夸张,可如今瞧着,居然半点都不曾夸大。

    谢锦云直接冲了过来,拉着苏阮夸张道:“我没瞧错吧,你真是阮阮?”

    苏阮起了玩笑意,压低了些声音,变成了雌雄莫辨的少年音色。

    “你这小娘子可别胡叫,什么阮阮,我叫苏越。”

    “本公子虽然貌美,可男女授受不亲,小娘子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谢锦云:“……”

    脸色涨红。

    她她她……被调戏了?!

    谢嬛几人目瞪口呆了片刻,随即噗哧笑出声来。

    谢老夫人摇摇头:“你这个促狭鬼,别逗你三姐了,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苏阮笑着走过去,谢老夫人拉着她左右瞧了瞧忍不住道:“可真是像,这么瞧着,倒是比你几个哥哥还俊。”

    谢青珩在旁不满:“祖母这么说,孙儿可不开心了。”

    他玩笑了一句,对着苏阮道:

    “我之前还担心你女扮男装跟着祁大人南下时,会被人瞧出端倪来,可如今这么瞧着,倒是放心了。”

    苏阮乖巧笑了笑:“大哥放心吧。”

    谢老夫人拉着苏阮问道:“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已经收拾好了。”

    谢老夫人看着男装打扮的苏阮,柔声说道:

    “此去荆南路途遥远,路上也不知道会遇到些什么,祖母只盼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荆南的形势不好,你去了之后记得无论何时何地,身边都不要离了护卫,还有去了后有什么事情多和祁大人商量,切莫一个人冲动行事。”

    苏阮低声道:“我知道的,祖母。”

    谢老夫人对苏阮还是放心的,府中这么多孙辈之中,论聪慧和稳重,恐怕就连谢青珩都比不上苏阮。

    她扭头对着祁文府道:

    “祁大人,阮阮这一路上就多劳您照顾了。”

    祁文府连忙说道:“老夫人放心,子嵘定会竭力护着苏小姐。”

    谢老夫人闻言满意的点点头。

    祁文府开口道:“老夫人,侯爷,此去荆南陆路艰险,且京外横齐一段有些乱,我寻了一艘南下的商船,假作行商之人与他们一起同路,此时船已等在码头前。”

    “商人出行重吉时,我和苏小姐怕是不能久留。”

    谢老夫人以前走南闯北,自然也知道行商之人的一些避忌,连忙道:“既然如此,那便赶紧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府里的人抬着苏阮的行礼出去,祁家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前。

    谢老夫人等人亲自送了苏阮出门。

    谢锦云拉着苏阮低声道:“真羡慕你能独自出门。”

    谢嬛问道:“阮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苏阮回道:“暂时还不知道,得去了荆南才能知晓,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见谢锦云眼巴巴的瞧着她,苏阮逗她:

    “放心吧,我会尽快回来的,肯定能赶得及你和二姐定亲。”

    谢锦云瞬间羞红了脸。

    谢嬛脸蛋上也是染了红霞,嗔了她一眼道:“尽胡说八道!”

    谢娇娇上前拉着苏阮说道:“此去荆南定要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

    苏阮笑了笑:“知道了,五姐。”

    谢青珩帮着苏阮将东西放好,才过来道:“时间差不多了,阮阮该走了。”

    谢嬛她们这才退了回去。

第394章 他身上有秘密

    谢青珩将苏阮送到了马车前,叮嘱道:“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些你要记着,万一遇到什么事情,千万别逞强,别叫祖母担心。”

    苏阮说道:“大哥放心吧,我明白。”

    “我说的事情大哥也要记的帮我打听,等我回来再告诉我。”

    谢青珩笑了:“知道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

    谢青珩扶着苏阮上了马车,正想离开时,苏阮却是突然拉住了他衣袖:“大哥。”

    谢青珩回头:“怎么了?”

    苏阮压低了声音说道:

    “东宫的事情虽然有严家出头,可是你是太子伴读,也是他身边最为亲近之人。”

    “太子的安危便是你的安危,他哪怕出了丝毫差错,对你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所以大哥,哪怕长随之事不需要你太过操心,可是太子平日里的安全你也一定要万分小心。”

    “特别是外出之时,切莫让太子独行,经手之物,更要上心。”

    苏阮顿了顿,忍不住还是说了句。

    “还有,太子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觊觎,大哥要记得,无论是什么人,你都切莫轻信,特别是在有关太子的事情上,定要多几分防备之心。”

    谢青珩听着苏阮的话愣了下,总觉得苏阮这话意有所指。

    他知道苏阮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况且太子身遭狼群环伺是事实,东宫出了奸细也是事实。

    谢青珩将苏阮的话放在了心上,点点头道:

    “放心吧,我知道。”

    苏阮能叮嘱的都叮嘱了,能说的也说了,只盼谢青珩会放在心上。

    她朝着谢老夫人遥遥行了个礼,便转身进了马车之中,而祁文府对着众人说道:“老夫人,侯爷,那我们先走了。”

    “祁大人慢走。”

    祁文府上了马车之后,马车便朝前走了起来。

    苏阮撩开车帘,看着谢老夫人他们站在门前一直望着这边,眼底忍不住染上了柔软之色。

    “舍不得?”

    祁文府开口。

    苏阮也没瞒着,低声道:“以前无论去哪儿,都没人送过,也没人盼着回来。”

    那时候她孤家寡人一个。

    除了身边几个亲近的侍从,还有那些盼着她当挡箭牌,或是与她利益相关的人能希望着她安好之外。

    其他的那些人恨不得她能早死早超生。

    这么被人念着、挂着,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处处叮嘱的事情,她还是头一次经历。

    祁文府听着苏阮随口的话,只以为她想起了之前在荆南的生活,对她忍不住的心生怜惜,而谢家则是好感大生。

    他温和道:

    “谢老夫人他们待你很好。”

    “是啊,很好。”

    苏阮放下车帘,回头露出笑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有家人的感觉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两人说着闲话,祁文府想起刚才马车外的事情,有些好奇道:

    “我刚才听着你跟谢青珩说,让他留意太子身边,可是东宫那边出了什么纰漏?”

    苏阮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没瞒着祁文府,说道:

    “大哥那日在桃源坡后山上,看到了一个东宫长随,也是因为有那人出现,他才会贸然跟上去,险些伤了性命。”

    祁文府眉心一皱:“难怪。”

    他就说,那天谢青珩在太医院醒来之后,为什么会突然跟他打探,桃源坡后山之上可还有旁人。

    他最初还以为谢青珩问的是那几个世家子弟,可谢青珩却忧心忡忡的,看上去像是心中存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东宫的人居然也出现在了那里。

    祁文府开口:“我之前就一直觉得蹊跷,那桃源坡后山附近到处都是我们的人,而且谢侯爷和林罡也早就命人封锁了桃源坡四周出入之路。”

    “越荣父子手中干系甚大,照理说不该那么轻易的被人当了弃子,恐怕那天那些人最初也只是试探之意,而我们要找的人,也的确去过那附近,只是借着太子脱了身。”

    苏阮眸色冷凝,低声道:“恐怕不只是太子。”

    祁文府抬头:“什么?”

    苏阮看着他:“那天沈相府的公子沈棠溪,恐怕也去过后山。”

    祁文府闻言瞳孔猛缩:“沈棠溪?”

    苏阮点点头:“我虽然没有证据,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沈棠溪有问题。”

    她将那日沈棠溪和绫安公主的反应,还有沈棠溪身上香囊失踪的事情,以及他身上熏香的不对,和沈棠溪待她的态度转变都说了出来,然后低声道:

    “我听城阳郡主说过,皇后娘娘向来不喜欢绫安公主冒头,像是桃源坡集会这种事情,绫安公主是向来不承办的,可是那一日她却是不仅办了,还意外诱来了太子。”

    “沈棠溪对绫安公主态度的反复实在太过奇怪,东宫那个长随也出现的太过巧合。”

    “而且祁文府,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沈棠溪哪怕毁了容貌,可他却是沈相唯一的儿子,他为人不算高调,可为什么京中所有人都知道沈棠溪志不在朝堂,甚至都认定了他绝不会出仕?”

    “而且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胸无大志,像是他所说的往后想要离开京城。”

    “那他为何会日日流连国子监,交好京中世家之子?”

    苏阮对于沈棠溪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而桃源坡后山上的事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祁文府微眯着眼:“你是怀疑,沈家和薄家之事有关?”

    苏阮摇摇头:“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和薄家有关,我只是觉得,沈棠溪身上有秘密,而且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祁文府闻言抿着唇,细细将沈棠溪的过往在心中过了一遍。

    他没怀疑苏阮所说的。

    苏阮的敏锐和直觉,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而且若非是真的觉得有问题,苏阮断然不会开口,之前还叮嘱谢青珩那些事情。

    祁文府说道:“所以你刚才跟谢青珩说那些,是想要他提防沈棠溪?”

    苏阮叹口气:“我本想跟他直说,可是沈家和谢家的关系你也知道,而且沈棠溪和大哥的关系更是极好,有些事情,说了未必是好事。”

第395章 小嫂子

    “沈棠溪这些年为人处事挑不出半点错处,而沈家又是谢家姻亲。”

    “沈凤年是大哥的亲舅舅,又贵为丞相深得皇上看重,照理说他们是没有理由掺合薄家的事情的。”

    苏阮眼帘微垂,眸子里带着担忧。

    “大哥虽然稳重,可他太过重情,而沈家如果真有问题必不是小事。”

    “我怕跟他直说之后,他会忍不住试探沈家的人,到时候万一露了破绽,反倒是将他自己陷于危险之中,也打草惊了蛇。”

    祁文府闻言点点头:“你顾虑的有道理。”

    如果沈棠溪有问题,那身为其父的沈凤年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

    沈凤年不同于旁人,他能稳坐丞相的位置多年,深得明宣帝信任,心思城府岂是稚嫩的谢青珩能比得上的。

    谢青珩若是知晓了这些,在沈凤年面前稍有迟疑,都难以瞒得过沈凤年。

    祁文府说道:“这件事情没有证据,你不告诉他们也好。”

    他问道:

    “那天后山上出现的东宫长随,谢青珩可有看清楚容貌?”

    苏阮回道:“看是看清楚了,可是我没让他辨认。”

    苏阮将她心中的顾忌,以及担忧告诉了祁文府后才说道:“之前太子提醒过我,谢家这段时间太过冒头了,皇上对于谢侯爷也有了疏远之意。”

    “谢家眼下情况,实在不适合再掺合进这些事情里面,所以我让大哥想办法诱了严家的人出手,他们对太子之事最为上心,有他们在,定能查出真假,而且也不会让谢家处于风口浪尖,甚至让太子猜忌。”

    祁文府点点头:“你做的对,朝中怕是没有比严家更在意太子地位和安全的人了。”

    “此事谢家的确不宜插手,而且又事关沈家,让他们置身事外只有好处。”

    祁文府想了想,将苏阮所说的事情,还有京中如今的形势,以及他所知道的那些全部梳理了一次。

    有些事情不曾细想时不觉得,可当一旦撕开了一道怀疑的口子,过往种种蛛丝马迹便都显露了出来。

    祁文府想起年前他和瑞王闲聊时,瑞王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他说沈凤年对南家好像有些敌意,还曾感慨说过,之前苏阮落难,谢家受了牵连,沈凤年却置身事外,不曾开口相帮。

    那时候祁文府只当是随口一言,毕竟那一日在朝中多的是独善其身的朝臣。

    明宣帝盛怒,朝中之人唯恐惹祸上身,沈凤年随大流三缄其口也不算显眼。

    可如今再来想想,那谢家可是沈家姻亲,沈凤年更是谢青珩三人的亲舅舅。

    苏阮一旦落罪,谢家必定受到牵连,沈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以沈凤年的心思,他不该想不到这一点才对,可是那一日在朝中,他却是从头到尾都未曾开口。

    他到底是怕明宣帝盛怒之下牵连了他自己,还是,他从头到尾都有别的打算?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打算,那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祁文府心中隐隐生出丝不安来,他目光微沉低声道:

    “此事你暂且别管了。”

    “越骞跑了,越荣身亡,那些人在京中的臂膀折损了大半,想来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出手。”

    “我会让人暗中留意此事,查查沈棠溪和沈凤年,也会命人留意着严家和东宫那边,至于其他的,一切等我们从荆南回来后再说。”

    苏阮点点头:“好。”

    祁文府见她眉心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温声道:“好了,别再想了,码头快到了,待会儿上了船后记得跟紧我。”

    苏阮也知道那些事情眼下就算想再多也没用,沈家若是有问题,那他们筹谋必定不小,而以沈凤年的地位,他们所准备也绝非一日两日。

    荆南之行,他们鞭长莫及。

    与其挂心京中,倒不如先处理好荆南的事情,到时也能早早回京。

    苏阮放下心事,好奇道:“咱们当真乘商船南下?”

    祁文府:“你猜。”

    苏阮微侧着头看着他脸上笑意,微眯着眼:“你别告诉我,你名为跟着商船,实则准备金蝉脱壳,让人假借了你的身份随着商船南下,而你却混进别的船里偷偷入荆南?”

    祁文府被苏阮猜中了心思,脸上笑容更甚了些:“知我者,阮阮也。”

    苏阮啐了声。

    她就说,以祁文府的性子,怎么可能那么老老实实的当真跟着商船走。

    更何况要去调查荆南那些人的死因,还有是谁在借着那些人攻歼朝廷,私下前去调查的确是比明面上去要来的方便。

    苏阮好奇道:“你选的谁的船?”

    祁文府:“淮豫萧家的大公子,萧勉。”

    ……

    马车行至一半时在中途停了片刻,祁文府带着苏阮入了一家点心铺子买了些东西,在中停留了许久方才出来回了马车之上,而另外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则是从后门同时离开。

    等到了码头前时,祁文府并没有立刻带着苏阮下去,而是在附近绕了几圈。

    等过了小半柱香后,码头前一批商船收锚起航后,他们才去了另外一处渡口。

    那里早有艘船候着,祁文府领着苏阮下了马车后,立刻就有人请着他们上了那艘船。

    “子嵘,你总算来了。”

    两人刚上去,就有人迎了出来。

    那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容貌清俊,身材颀长,穿着一身明蓝色锦袍,瞧着两人便抱怨出声:

    “我早说我让人去接你了,你非得自己来,这半天,我还以为你们路上遇见什么麻烦了。”

    祁文府道:“要是有麻烦,你去了也没用。”

    他解释了一句,

    “来的路上有几条尾巴跟着,我先将人引去了屠七爷那边,等着他们的船走了才过来,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萧勉闻言这才罢休,一边引着两人入内,一边将目光落在了苏阮身上。

    瞧着苏阮那副芝兰玉树少年郎的装扮,萧勉朝着两人身后探头看了眼。

    当看到只有金宝和一些侍卫在后面跟着,再无旁人时,他忍不住脱口道:“你不是说你要带着小嫂子一起走,人呢?”

第396章 醋了

    “小嫂子?”

    苏阮有些愕然的看向祁文府。

    祁文府尴尬了一瞬,冲着萧勉道:“闭嘴!”

    萧勉满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莫岭澜不是说你瞧上了人家小姑娘吗,还说别人是鸿雁传书你俩是肥猫传信,橘子都被跑瘦了三圈儿了。”

    “而且还说你这次去荆南要顺带着捎上小嫂子,还叫我备了两丫鬟,你……呜呜……”

    祁文府被抖了个底朝天,一把捂住萧勉的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完后对着苏阮,

    “你别理他,他就爱胡说八道。”

    苏阮刚开始还有些没搞清楚,这段时间祁文府忙着宫里的事情,什么时候有个“小嫂子”,可萧勉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祁文府更是僵着脸神色尴尬。

    她哪还不知道这“小嫂子”指的是谁。

    苏阮没叫祁文府难堪,理解道:“放心吧,我不在意。”

    她先前都跟祁文府求了亲了,被祁文府当场给拒绝了。

    她怎么会误会祁文府?

    苏阮没在意萧勉的那些话,只是对着祁文府说道:“四哥,你和萧公子慢慢聊,我先上船去瞧瞧。”

    祁文府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模样,耳尖的红晕散去,眼中也微沉,半晌才磨磨牙道:

    “去吧。”

    苏阮直接进了船舱,等她走后,被捂着嘴卡着喉咙的萧勉才翻着白眼,脸色通红的“唔唔”出声。

    死了死了!!

    他疯狂拍着祁文府的手,好不容易才挣脱。

    萧勉顿时喘着气,一边咳一边指着他:“你干什么,想害死我啊?”

    祁文府瞪了他一眼:“我真想弄死你。”

    “我怎么你了?”

    萧勉脖子泛凉,连忙后退了半步,“那些话是莫岭澜说的,而且他还说你说的,等从荆南回京之后,你就要去宣平侯府求亲来着。”

    听莫岭澜的意思,那苏阮跟祁文府也算是同生共死,而且瞧着祁文府对人家小姑娘情根深种。

    他跟祁文府认识也好些年了,太过清楚他的性子,瞧着冷冰冰的不苟言笑最是守规矩,可实际上性子要强又偏执,但凡是他看上的东西就从来没有撒手的。

    那苏家姑娘注定了跟祁文府,他提前叫一声小嫂子也没错吧?

    萧勉不怕死的凑上前:“我说子嵘,你这般恼怒,该不会是被小嫂子给拒绝了吧?不过也不奇怪。”

    “小嫂子本就跟仙女儿似的,手里又还攥着个爵位,京城里头多少人瞅着她,而且眼下荆南那边正乱着,小嫂子不去也正常。”

    “你也别伤心,等咱回京之后,兄弟我帮你想办法追小嫂子……”

    “她去了。”

    祁文府冷飕飕的道。

    “啊?什么去了?”

    萧勉先是疑惑了片刻,等反应过来祁文府的意思后,顿时瞪大了眼,“你是说小嫂子去了荆南了?什么时候?她没跟你同路?”

    年轻男人满是不赞同的絮絮叨叨,

    “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京城到荆南山高路远的,路上指不定会遇到些什么事情,你怎么能叫人家一个小姑娘单独上路呢,这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再说想护着她的人可多的是,你要错过了回头可别哭……”

    “闭上你的乌鸦嘴!”

    祁文府面无表情,“苏阮刚才上了船。”

    “上了船,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这里瞧着,哪来的姑娘上来,刚才就你和那个小家伙……”

    萧勉说着说着,在祁文府幽黑的脸色下噤声,随即满脸惊愕,

    “你该不会告诉我,刚才那小子就是苏阮?”

    祁文府瞪他一眼,懒得跟他多说,转身就朝着船舱那边走了过去。

    萧勉见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刚才那个瞧着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居然是个女的?!

    祁文府带着萧勉进了船舱时,苏阮正好奇看着船舱里刻的那些壁画。

    瞧着是极好的工序雕刻而成,虽是浮雕却如同活物,旁边还养着两盆还没结苞的水莲,苏阮虽然鲜少坐船,可也瞧得出来这船价值不菲。

    这个萧勉应当不是什么寻常人。

    上一世她在祁家的时候,就知道祁文府交友甚广,三教九流的什么人都认识,只是这个萧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听到脚步声,苏阮移开目光:“四哥,萧公子。”

    萧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苏阮,见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脸上笑容带着少年人的肆意,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姿态。

    再加上她身形纤弱,骨架又小,穿着略微宽大一些的男子衣衫,女子体态不甚明显。

    怎么看怎么都只像是个出身富贵,跟着家中兄长外出游玩的少年公子哥。

    “萧公子怎么了?”

    苏阮察觉到萧勉的打量,有些疑惑。

    萧勉试探着叫了声:“苏阮?”

    “嗯?”

    苏阮跟着祁文府乘坐萧家的船,这一路上少说半个月时间,再加上萧勉和祁文府的关系,她也没想着在萧勉面前隐瞒身份。

    萧勉三观崩裂:“你真是苏阮?”

    “如假包换。”

    “那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样怎么了,不好吗?”

    苏阮神情诧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她走时还照了镜子觉得挺好的,连祖母他们都没觉得不对。

    见萧勉一副遭了打击的模样,苏阮想了想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这表情,便随即解释道:

    “萧公子是在问我为何穿男装吗?”

    “四哥是奉了皇命去荆南查案,京里不少人都盯着。”

    “我和四哥同路,若是女子身份多少会有不便,也太过惹人目光,不容易隐秘行事,所以才做了男装打扮,跟四哥兄弟相称。”

    “萧公子觉得有问题?”

    萧勉张张嘴想说什么,被祁文府一个眼刀子扫过,瞬间咽了回去:“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只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女扮男装这般像的。”

    “要不是子嵘跟我说你的身份,我实在难以相信,你居然是个姑娘家。”

    苏阮被他夸赞,扬唇轻笑道:“萧公子过誉了,不过是图着方便胡乱穿穿罢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第397章 碍眼

    苏阮笑起来时,眼睛微圆,原本雌雄莫辨的少年气瞬间淡去了许多。

    她五官本就小巧,皮肤白皙,粉唇微扬时,让人觉得软软糯糯的,好看极了。

    萧勉哪怕见惯了美人,可这一刻依旧忍不住心中微跳,突然就有些明白自家那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从不开窍的好友,怎么会突然动了凡心。

    这般好看的小姑娘,谁能忍得住?

    萧勉笑眯眯的说道:“我可不胡乱夸人,你瞧瞧我这张脸,是不是格外的真诚?”

    见苏阮被逗笑,他自来熟的说道,“你也别公子公子的叫我了,都是自家人,你叫我一声萧大哥就好了。”

    苏阮从善如流:“萧大哥。”

    “嗳。”

    萧勉应得开心,“那我叫你阮阮?不对,你是男儿妆扮,得换个名儿……”

    这阮阮二字叫着就像是叫小姑娘,太软绵了些。

    苏阮说道:“我现在叫苏越,萧大哥叫我阿越就好。”

    “哪个越?”

    “行无越思的越……”

    祁文府在旁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见苏阮笑得眉眼弯弯,像是跟萧勉极为熟悉似的,心里头莫名就冒起一股酸水来。

    苏阮从不是会随意与人相交的性子。

    她看着性子软绵,实则戒备心重,当初他和她初见时,她还百般算计,每次难得对着他笑一笑时,接下来十之八九都挖好了坑等着他。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她熟悉起来,让她叫了声四哥。

    可萧勉倒好,一来便得了声“萧大哥”,连带着苏阮那笑脸跟不要钱似的,两人凑在一起说笑的模样怎么瞧着怎么碍眼。

    萧勉跟苏阮说着话,就感觉到后脑勺上一束视线紧锁着他,侧眼就瞧见祁文府脸色微沉的样子。

    他偷笑了下,故意靠近苏阮几分,还没等再次开口呢,祁文府就直接走到了他身后,伸手拎着他的后领子就将人拉了开来:“你没事干了?我们去荆南还有正事,赶紧让人启程。”

    萧勉心中笑的不行,面上一本正经:“放心吧,外头有岩伯盯着,误不了你的事儿。”

    他说完后挣开了衣领,凑到苏阮跟前,

    “苏阮,你之前的事儿我都听莫岭澜说了,我们家老祁以前可从来没为谁这么拼命过。”

    “他向来心狠手辣精的跟什么似的,坑起人来不带手软的,而且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我之前听说他为着荆南那事儿跟皇帝硬扛时,我都以为是人瞎说。”

    “而且听说那天你在宫门外跪着时,他也陪着你在宫里跪了四个时辰,这事儿真的假的?”

    “萧勉!”

    祁文府低喝了一声,伸手就想堵了萧勉的嘴,一抬头却撞上了苏阮笑盈盈的眼。

    他手中动作一顿,就听到她说道,

    “是真的,那一日若不是四哥相助,我爹和荆南那些将士的冤屈也不能得到昭雪,若非他在宫中帮我,我就算跪死在宫门前也无人会理会。”

    “四哥他很好的,而且他心也很软的。”

    祁文府迎着小姑娘的笑容,脸颊突然泛起了热

    他不是没听过别人夸奖,那些辞藻华丽的真诚的虚伪的,都及不上苏阮这一句“很好”。

    四哥两个字在她唇齿间流转时,像是带上了别样的意味,叫他心口像是浸在了热水里,滚烫滚烫的。

    祁文府动了动手,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可想起萧勉还在,只能低咳了一声,

    “你怎么不说你也帮了我,若非是你替我留了后路,我也不能在陛下那里全身而退。”

    他永远都记得,苏阮烧到迷迷糊糊连人都辨不清楚时,却死死拉着他的手,替他在明宣帝面前求一条活路时的样子。

    如果说宫门前时,她一身傲骨至死不退的模样撞进了他心里。

    那宫中她靠在他怀中,血着手抓着他低低叫着“祁文府”时,就彻彻底底的让他丢了心。

    萧勉看着两人视线相交时的暧昧,突然道:“子嵘,你耳朵怎么红了?”

    祁文府脸上更热,扭头对着萧勉时满是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对着苏阮说道,“这船舱里有些热,你身子还没养好,接下来一路还有的折腾。”

    “你先去休息休息,我和萧勉说点儿事,等一会儿去找你。”

    苏阮想着祁文府可能是问荆南的情况,点点头道:“好。”

    祁文府扭头对着一旁下人道:“你们带苏小姐去她住的地方,帮她将东西安置好,她身子不好受不得凉,替她寻个干燥通风一些的房间,被子褥子每日都要更换。”

    “是,祁大人。”

    苏阮被人领着朝着船舱里面走去之后,萧勉瞧着她的背影说道,“她这幅打扮可真是瞧不出来是个姑娘,不过她长得真不错,性子也挺好的,难怪能叫你这个石头疙瘩动……哎哟!”

    萧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文府伸手卡住了后脖颈,整个人直接被拖出了船舱。

    等到了外面时,祁文府才松开他,“阮阮不是你在外头招惹的那些姑娘,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萧勉揉了揉脖子,促狭:“哟,这就护上了?”

    祁文府冷眼看着他。

    萧勉被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见着他认真了,连忙竖着手告饶: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这么看着我,让人瘆的慌。”

    “不过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都说要上门求亲了,之前还同生共死了一回,怎么瞧着你们两之间不是那么回事儿,你这又是脸红又是害羞的,那小姑娘对着你时可坦然的很。”

    “这坠入爱河的小姑娘可不是这般模样,该不会就你一个人心热着?”

    祁文府抿抿唇横了他一眼:“用不着你操心!”

    萧勉微讶,不是吧,还真叫他猜对了。

    那小姑娘没对祁文府上心?

    萧勉连忙凑到祁文府跟前说道,“别呀,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你跟她表明心意没有,她对你什么态度?你跟我说说啊,指不定我还能帮你呢。”

    祁文府想起萧勉跟只花蝴蝶似的游走花街柳巷的“情史”,还有他那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时不时就闹腾一通的后院,直接翻了个白眼,冷漠道: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见萧勉张嘴还想说话,祁文府懒得理会他,直接道,

    “荆南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第398章 意外?人为!

    萧勉原还想闹闹祁文府,可听着他说起正事,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这转移话题也太生硬了。”

    祁文府扭头看他。

    萧勉这才神色正经了些,靠在船杆上说道,“还不就是那样,莫岭澜和他大哥在荆南查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查出来,而且之前好几次都说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官府那边肯定是没辙的,我就让盐帮的人去荆州城里转了一圈,虽然知道了一些消息,可我瞧着怕也没什么大用处。”

    祁文府皱眉道:“说说看。”

    萧勉开口道:“之前那一批被你接进京城的人回到荆南之后,皇帝那头赦免苏宣民,还有当初那些守城将士的旨意也几乎同时到了荆南。”

    “那边官府的人将其张贴文榜之后,那些人回去日子就好过了许多,不仅朝中发放了抚恤,官府那边也多有照应。”

    “我照着你之前的吩咐,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他们的家人送回去,怕会有人动什么手脚,而是过了月余直到年前几日,他们那边一直安稳才将人送了回去,也帮着官府的人收敛当初守城战死的那些人的尸骨。”

    “年前年后荆南一直都太平,也没出过什么意外,我爹那边让我回去办点事情,我就离开了荆南一段时间,结果没过几日就收到消息,说是当初进京的人家之中,有一家突然走水,一家四口都烧死在了家里。”

    萧勉还记得他当时得到消息的时候极为惊愕,连忙让人去查,却只查到那场火是意外。

    因为那家人住的偏僻,所以火势起来之后根本没人察觉,等外间的人看到火光赶过去时,连房子都烧没了,里头的人也早已经成了黑炭。

    萧勉的人仔细查过,什么都没查出来,而官府那边也定义为意外,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谁想接下来这事却没完,没过几天,另外一家又有人意外失足落水,淹死在了荆州城外的护城河里。

    这人的死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接下来不到半个月时间,荆州城内城外就突然出现了许多因为意外而亡的人。

    不是外出时跌落悬崖,就是意外撞见疯马,要么就是家中房梁掉落,生生砸死了睡梦之中的人。

    还有一对母子更是死的稀奇,不过是生了一场不算严重的风寒,就因为服药之后不小心吃了相克之物,直接死在了家中,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是好几日之后了。

    如果只是一件两件还能说是意外,可这么多人接连出事,就连官府也坐不住了。

    等着他们发现这死去的人居然全是当初上京告御状,被明宣帝平反后归来的那些将士亲属时。

    荆南知州险些没急秃了头。

    他派人查了好几日都没线索,而且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死了两个人,甚至外间坊市之中开始谣传,是宫中明宣帝容不得被人挑衅皇威,表面上替那些人昭雪,实则暗下杀手泄愤。

    荆南知州这才坐不住了,丝毫不敢再隐瞒这件事情,就直接让人快马加鞭的将这件事情告知了京中。

    莫岭澜和萧勉当时就在萧家,而萧家离荆南不远,得知消息后两人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借助各方势力想要查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那行事之人十分小心,那些人的死无论怎么查都是一场意外,根本没有半点线索。

    萧勉最后动用了盐帮的人,再加上莫岭澜大哥那边江湖上的势力,避开了官府那边暗中在坊市之间查探了一番,这才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我的人查到,这些人在出事之前,家中都曾去过陌生面孔,或者是与往日不相熟之人见过面。”

    “那个走水被烧死的人家里,在出事前几天得了一份工,是帮人运送布匹,而被房梁砸死的那个,在出事前刚用了抚恤银子寻人帮忙修缮了房子。”

    “药食被克死的那对母子,是吃的游方郎中的方子,而其他那些意外而亡的人,也多多少少都遇到过差不多的事情。”

    “而最为巧合的是,无论那游方郎中也好,还是帮忙修缮府宅的人,亦或是雇佣帮忙运送布匹的东家。”

    “事后要么消失不见,要么就是一头雾水,面对他人询问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经雇佣过那些人。”

    祁文府听着萧勉的话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现在能肯定他们都不是意外死的,那府衙那边是什么态度?”

    “还能什么态度,查呗。”

    萧勉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府衙里那些人,向来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之前宫中没下令让钦差过去时,那知州还怕担了责任日日问询,可后来知晓皇帝派你去查这事儿,就跟有了盼头了一样,只等着你过去呢。”

    祁文府闻言微皱着眉:“那剩下的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大多都搬进了荆州城。”

    萧勉说道,“眼下那边闹的沸沸扬扬的,都在传这事儿是皇帝做的,府衙那头怕再出事,就弄了一片空宅子,叫所有人都住了进去。”

    “莫岭澜和府衙那边虽然都派了人守着,可那些人足足上百,总不能总待在宅子里面半步不出,眼下那边儿人心惶惶的,我总觉得这事情像是冲着你和苏阮来的。”

    “要是再查不出来藏在后面捣鬼的人,或者是再死上几个人,恐怕荆南那边不得安宁,京里头也会生了变故。”

    祁文府明白萧勉的意思。

    京中的纷乱才刚压下来,明宣帝肯认错替苏宣民他们平反本就不是易事,更何况还赔进去了一个薄家和一个二皇子,牵扯出了嶂宁屯兵的事。

    他和苏阮百般谋算,才好不容易替那些将士昭雪,让明宣帝心甘情愿的认下了过错,可如今进京告御状的那些人出事,一旦牵扯到了皇权,甚至那些谣言喧嚣于尘,危及到皇室声誉,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明宣帝从来就不是什么大方之人,他若因此恼怒,倒霉的还是他和苏阮,还有之前曾经当朝逼迫过他,让他认下了这错处却没得到善果的人。

    祁文府紧抿着嘴唇脸色沉厉,半晌后开口道:“让船走的快些,路上别耽搁,尽快到荆南。”

    萧勉也知道轻重,点点头:“好。”

    等祁文府准备回船舱那边去找苏阮时,他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叫住了身后打算去找岩伯更改路线的萧勉。

    “对了萧勉,荆南最早死人是什么时候?”

    萧勉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却还是答道:“好像是上元节后没多久。”

    祁文府脸色微变。

    “怎么了?”萧勉疑惑。

    祁文府眸色深沉。

    上元节后,也就是越骞父子住进宣平侯府,他和苏阮开始布局,准备动手去抓他们之时。

第399章 盐枭

    苏阮在船舱里安顿好后,就直接走到了外面。

    春日阳光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十分好看,偶有微风吹过时,暖洋洋的极为舒服。

    苏阮是第一次坐船,瞧着什么都新奇,她眼里中带着少有的活力,伸手去捞着挂在船边的彩绳,身子斜倾时,大半都落在了外面。

    手里刚抓住绳头,腰间就猛的一紧,整个人被拉了回来。

    苏阮吓了一跳,扭头见是祁文府,惊讶道:“四哥?”

    “你做什么?也不怕掉水里去。”

    祁文府心口还砰砰的跳,天知道刚才瞧见她半个身子挂在船边时,他吓得脑子都懵了一下,这会儿将人拉回来还觉得有些手软,“这船下水流湍急,要是真掉下去捞都捞不上来。”

    苏阮闻言说道:“不会掉下去的,我抓着杆子呢,我是瞧见那彩绳上面挂着东西挺奇怪的,想要拉过来看看。”

    祁文府扫了眼船外挂着的彩绳,“那是盐帮的徽识,盐帮早些年曾经让人清理过南河附近的水匪,后来又和沿路几个帮派交好,给了过路银子。”

    “只要挂着这个的船只来往南河时,附近的帮派都会放行,一般人也不敢上前找麻烦。”

    盐帮?

    苏阮惊讶:“萧家是盐枭?”

    盐帮之谓,私盐之流。

    苏阮一直都知道除了官盐之外,江湖上是有势力贩卖私盐的。

    朝廷上好几次都想要清理这些人,只是盐帮的人立足江湖,而且与三教九流都有来往,贩盐的利益又大,关系之人上至朝臣下至地方官员更是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就是都转运盐使司和盐课提举司那边,也有人与盐帮的人牵扯不清。

    苏阮上一世在宫中时,就知道明宣帝曾经下令彻查盐帮之事,还派兵围剿过那些贩卖私盐之人,只是最后却不了了之,私盐屡禁不止,而盐帮更是狡兔三窟,朝廷的人根本就将人抓不尽。

    苏阮没想到,祁文府居然会认识盐帮的人。

    祁文府没想着隐瞒苏阮,他放开之前落在苏阮腰上的手,转而直接拉着她走到一旁,靠在船边的栏杆上说道:

    “淮豫临海,盛产海盐,萧家祖祖辈辈都是以贩盐为生。”

    “最开始的时候萧家也是入过朝堂,进过盐督衙门,还当过盐使同知,只是朝廷对于贩盐之事管控太严,先帝在位时朝中不安稳,连年征战国库不封,再加上接连几次旱灾蝗灾,为了丰裕国库,先帝便下令提了盐价。”

    “百姓无盐不活,可当时的情况许多地方都买不到盐,朝廷把持着盐引不放,而外间的盐价堪比金银。”

    祁文府声音清冷,将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后,才又继续道,

    “当时萧家主事的是萧勉的祖父,他不满朝廷持盐不放,私下偷偷的放了一批盐出去,结果惹怒了先帝,被摘了官职罚了银子,连带着萧家上下也落了罪。”

    “萧家的人江湖气重,被罚之后锁性就开始贩起了私盐,后来渐渐的越做越大,又掺合进了一些其他的人,也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苏阮听着祁文府说的这些,有些好奇:“那你是怎么认识萧家的人的?”

    祁文府说道:“我父亲和萧勉的祖父有过一段交集,后来萧勉的姑姑嫁入了京城,与我母亲娘家那边有些关系,年少时候萧勉曾经在京中住过一段时间,我与他那时候脾性不合打过几架,后来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苏阮微睁大眼,有些愕然:“你还与人打过架?”

    祁文府失笑:“怎么,不像?”

    苏阮摇摇头:“不像。”

    她认识祁文府时,他就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哪怕后来知晓他私底下完全不同,可他也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会跟人动手的人。

    祁文府对着她有些不信的眼睛,扬扬唇:

    “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其实性子皮得很,因为府中兄长年岁相差太大,我爹娘又惯着我,别说是与人掐架了,那会儿斗鸡遛狗、欺行霸市的事情没少做过。”

    “后来不知收敛惹出了大祸,被我大哥狠狠打了一顿,吊在房檐下挂了一天一夜,我大姐哭着把我给放下来之手,我大哥手里就拿着拳头粗的棍子,问我是要考科举还是要被他打死。”

    “我当时都吓懵了,毫不犹豫的就选了科举。”

    苏阮想了想祁文柏拿着棍子,问祁文府要不要被他打死的样子,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祁文府想起年少轻狂时干过的那些混账事,眼里也是带着笑,

    “那时候我被我大哥给打怕了,就想着赶紧科举得个状元,进了朝堂当了官后,爬到比我大哥还高的位置,然后好跟他报当日之仇。”

    “后来入朝为官之后,才发现我得从底层做起,光是从翰林院熬到能出头就得好几年。”

    “以前没入朝时是被我大哥考校课业,后来每天回去不仅要应付他询问衙门的事情,还得挨训,一天一顿骂都不带停歇的,所以第二年安融匪患,朝廷要派官员前去的时候,我就跟抓着救命稻草的一样迫不及待的就自请旨意去了。”

    那时他请旨没告诉祁文柏,等祁文柏知道时,气得拿着棍子追了他半院子。

    可圣旨已下,断无更改的可能。

    祁文柏就一边骂,一边写了一堆用的着的书信,还有安融附近的人脉给他,然后气冲冲的将他送出了京城。

    苏阮还是第一次听祁文府说起他年少时的事情。

    她所知道的祁文府,都是说的他如何天纵英才,如何年少成名、仕途亨通,却不想他当年之所以会十六入朝,十七出京赴任,年纪轻轻就连升数阶入了吏部,全是因为被他大哥给打的?

    苏阮笑弯了眼:“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就不怕我外传?”

    祁文府望着她道:“那你会传吗?”

    他目光专注,眼神十分认真。

    暖阳落在他身上时,让得他轮廓柔和了许多,而他微侧着头看着她时,脸上不同于少年的成熟俊美,让的苏阮莫名的生出了一丝热意。

    ------题外话------

    咳,不敢吭声系列,等我啥时候能双更了再说话……

第400章 惊觉

    苏阮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眼帘微垂着转移话题说道:“对了,咱们要多久才能到荆南?”

    祁文府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先是怔了怔,随即眼里染上笑意。

    他一直有些烦恼他家小姑娘不开窍,只想着跟他生孩子,却不知道先喜欢喜欢孩子他爹,可如今她却知道害羞脸红了,是不是代表离他所期望的进了一步?

    “四哥?”

    苏阮没听到回答,反而感觉他视线更炙热了些,不由低声催促了声。

    祁文府怕她好不容探头看看又缩回乌龟壳子里,便顺着她的意思开口道:“从这里到荆南,全部走水路不停歇的话大概要七、八日。”

    苏阮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无视了祁文府眼里笑意,开口问道:“你既然走的萧家的路子去荆南,那萧勉他们是不是提前已经去过荆南了?”

    盐帮的路子广,而且接触的三教九流更是多。

    打听起消息肯定比别的人来的方便。

    苏阮抬头看他,“还有莫岭澜,你先前说他早就去了荆南那边,那他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祁文府听她说起正事,就想起了刚才和萧勉说过的那些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查是查到了一些,只是用处不大。”

    见苏阮疑惑,祁文府说道,

    “之前荆南死掉的那些人都不是意外,莫岭澜和萧勉查到那些人死之前,都或多或少的接触了一些陌生人,要么就是受人雇佣,或是突然接触平日不会接触之事。”

    “府衙那边什么都没查出来,但是我觉得他们的死十有八九都是人为,而且下手的人像是有意透露这一点给外人知道,借此来达成他们想要的目的。”

    荆南那些人的死都十分干脆,动手的人手法老练,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人。

    照理说他们的目的如果真的只是杀人,而又不想让人知道那些人的死因,那他们动手之时就该更加隐秘一些,而不是将这么明显的线索放在外面,反而好像是故意引着旁人去查。

    而且那些死去的人身份都太过特殊,全是年前被他带进京城,和苏阮一起告过御状的人。

    如今这情况,倒像是有人故意借着这些人的死来惊动京里的人,或者是说,是想要借着这些人,来告诉他们,他就是冲着之前荆南旧案而来的。

    苏阮皱眉道:“你是怀疑,是与荆南旧案有关的人做的?”

    “十之八九。”

    祁文府说道,“我问过萧勉,荆南那边最早开始死人的时候,就在上元节后。”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也是差不多在那个时候确定越骞父子和荆南旧案,甚至薄家屯兵之事有关,想要借着他们设局引出薄家身后之人。”

    苏阮听懂了祁文府的意思,眉心微跳:“你是说,上元节前后我们想要设局越骞父子的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

    “应该是,否则时间不可能这么巧。”

    祁文府之前一直都有些想不明白,越骞和越荣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他相信苏阮,也同样相信谢家的人,关于越家父子的事情更是办的十分隐秘,而且那段时间越骞父子二人一直住在谢家,出入皆是有人看管,哪怕是能他们院中的奴仆也全都是谢家心腹之人,他们根本就没机会传出去消息。

    祁文府能肯定那幕后之人是绝不可能见到越家父子的,可是后来立春那日,他们朝着越骞他们动手的时候,却是一脚踩进了别人早就布好的陷阱里。

    越荣被当场炸死,越骞重伤逃逸。

    谢青珩险些也死在了那场预谋已久的爆炸里。

    当日太子突然出现,谢青珩又在后山发现了太子随从形迹可疑,而且极有可能那幕后之人是借着太子脱身的。

    他们在算计越骞父子和他们身后之人时,那人也同样在算计他们。

    他敢那般明目张胆的戏弄他们,甚至几乎是与他们宣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打算,甚至将计就计借他们的手解决越骞父子,顺带着嘲讽他们无能。

    这般张狂,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而且无论是祁文府还是苏阮,亦或是谢家的人都一直没想明白,越骞父子到底是怎么跟那人传递消息的,居然能够瞒得过他们所有人的眼睛,没叫任何人察觉。

    苏阮想起立春时的事情,沉声道:“上元节前后,去谢家拜访的人不少,可越家父子是初十才入府的,那之后祖母为了防着他们与人联系,便寻了借口对外推拒鲜少再让人上门。”

    “那时祖母已经知晓他们父子所做之事,和侯爷一直防备着他们,他们身处后院,身边又有人时刻盯着,根本不可能接触到一些不该接触的人。”

    “而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依旧跟他们来往的,未芜和蒋绉算一个,他身边的下人算一个,还有林罡也去过一趟,除此之外,好像没有谁了。”

    未芜和蒋绉显然跟越骞他们不是一道上的人,否则蒋绉不会进入禁军多年,却依旧还只是个小卒子,而且后来谢家出事后,蒋绉也不会拼命替谢家平反,甚至豁出命去行刺她了。

    林罡就更不会了,他对荆南的事深恶痛绝,越骞父子的疑点就是他发现的,也是他拆穿了这两人想要从谢渊那里打听消息的谋算,他自然不会和他们是同党。

    除此之外,就只有越骞他们身边的那些下人。

    那些人全都是绝对可信,也绝不会背叛谢家的,除此之外,好像没有谁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和越骞、越荣说话,甚至替他们传递消息的……

    苏阮嘴里低声说着,眉心紧紧皱了起来,心思不断急转着,想着她到底遗漏了什么,而那段时间去过谢家见过越骞、越荣的人的面孔也纷纷在她脑海里闪过。

    祁文府见她神色沉凝,说道:“好了,别想了。”

    “那人既然能瞒过所有谢家的人,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你发现,眼下宫中和各地官府也在抓捕越骞,他和越荣被人所害成为弃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将越骞找出来,就能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你离京前卫太医还叮嘱过,让你不能太过忧思劳累……”

    苏阮脑中一震,猛的抬头看着祁文府:“你说什么?”

    祁文府疑惑:“我说,你不能劳累……”

    “不是,是卫太医。”

    苏阮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上元节时,谢青阳不小心砸伤了脚,因为伤势太重谢青珩就让人去请了卫太医过府。

    而她记得,当时卫善替谢青阳看诊之后,就遇到了越荣。

    越荣有咳喘之症,卫善还曾经替他看诊。

    若说接触,卫善也是见过越荣甚至越骞,还与他们说过话的,而那日之后,谢家就再也没去过外人。

    苏阮脸上满是震惊之色,脸色倏沉十分难看。

    祁文府刚开始还有些不解,可是当看到苏阮神色变化,突然也想起来上元节那天夜里,卫善是去过谢家的。

    他声音微沉道:“你是怀疑卫善?他和越家父子接触过?”

    苏阮点点头,“越荣有咳喘之症,那天夜里卫善去谢家时他刚巧犯病,卫善就替他看了诊。”

    “只是当时我在屋里,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说过什么,可是越荣他们身边时时有人盯着,且上元节后,祖母便闭门谢客没再叫人入过内宅。”

    “如果排除了所有人,只有卫善最有机会。”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曾经在宫中帮过她,性子别扭嘴硬,实则心软善良的卫太医,居然也掺合到了荆南的事情里面。

    如果他真的与幕后之人有关,那他当初为何又要帮她?

第401章 唯一的线索

    苏阮的脸色实在难看,而且怀疑上卫善之后,她片刻都坐不住。

    如果她的怀疑是错的那也就算了,可如果卫善真的是当初替越家父子通风报信,甚至与人联手布下立春那场爆炸的人,那谢家众人就危险了。

    当初在宫里,卫善帮过他。

    后来出宫之后,卫善对她更是极为照应。

    卫善表露出来的友善骗过了所有人,谢老夫人对他十分信任,整个谢家对他更是半点都不设防,甚至他能够自由进出谢家后院,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别有居心。

    这般情况他要是想要对宣平侯府做什么,或者是想要利用谢家的人,那麻烦可就大了。

    苏阮猛的起身,却被祁文府拉住。

    “你做什么?”

    “我得回去……”

    苏阮眸色暗沉,她可以不查其他事情,可谢家所有人都不能出事。

    祁文府拉着她的手腕未曾松开,只是说道:“眼下船已经离开码头许久,要是回去的话,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未曾坐官船离京。”

    “而且卫善如果真为人眼线,那人连太医院之人都能收买,在京中的探子肯定更多,你我贸然回京,哪怕再小心恐怕也瞒不住旁人。”

    “届时就算提醒了谢侯爷他们,可卫善也势必会如越家父子那般被人舍弃,到时这唯一的一条线索也断了,我们再在何处去找那幕后之人?”

    苏阮关心则乱,只怕卫善伤了谢家的人,可被祁文府一番话说了之后,就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越荣死了,越骞不知所踪。

    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卫善。

    能得越骞辅佐,那幕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后来的安帝,如果卫善真的是他的人,甚至他还派卫善与她和谢家接近,那他所谋算的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她若是贸然回京,势必会惊动安帝。

    安帝连越骞这般后来成为他左膀右臂的人都能说舍就舍,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卫善。

    一旦他察觉到卫善暴露,甚至有可能暴露了他的身份,他势必会如同除掉越家父子一样杀了卫善,到时候他们就连唯一一个能找出安帝的线索也没了。

    苏阮渐渐安静下来,手中也不再挣扎。

    祁文府伸手拉着她到了跟前,开口道:“现在如果回京动静太大,而且陛下那头本就不想让你去荆南,你若是回去之后再想出来就难了。”

    “我们不如先将卫善的事情告知京中,让谢侯爷他们小心防备,而且卫善时常能够出入宫中和京中各处朝臣府邸,又有太医的身份遮掩,寻常人绝不会怀疑他。”

    “如果钱太后他们那边真有这么一个人,糊弄了薄家,骗了二皇子,甚至还将整个荆南的天灾拉作屯兵之用,其中上前牵扯之人绝不会是少数,那卫善极有可能就是替他们传递消息,遮掩形迹的人。”

    祁文府说着话时,突然就想起上元节那一日他等在谢家门外时,曾经见着卫善从谢家出来之后,就躲躲闪闪一副避着旁人的模样,去了兰河湖边的一艘花船。

    兰河湖外就是京中最出名的烟花巷,那里有着京中最热闹的青楼,还有数不尽的酒馆和暗窑,是京中鲜少不受宵禁管制的地方,也是出了名的销金窟。

    那天夜里祁文府看到卫善上了花船,只以为他是出去寻欢作乐。

    可如今想想,他那一日刚在谢家见过了越家父子,出来就一反常态的去了花船,恐怕消息便是那时候送出去的,而他明明跟在卫善身后亲眼见到他与人一起却未曾怀疑,还因为怕让卫善丢了颜面没跟过去,白白错失了机会。

    祁文府紧抿着唇片刻,有些懊恼当时自己大意,抬头对着苏阮说道:

    “卫善眼下是极为关键之人,不能擅动,我会想办法让人盯着他,看能否从他那里顺藤摸瓜挖出我们想知道的东西。”

    “我们二人先去荆南,尽快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后就返回京中,到时候免得两边牵挂,也不能叫当初入京的那些人成了一些人的牺牲品,白白丧命。”

    苏阮想起当初那些和她一起跪于宫门前,后来笑着跟她说要回去过个好年的薛嫂子等人,点点头对着祁文府道:“好,先去荆南。”

    ……

    苏阮和祁文府回了船舱之中,两人取了纸笔各自写了书信。

    苏阮原本是打算写给谢渊的,可是落笔时却是迟疑了片刻,而且眼下整个谢家恐怕都有人盯着,她才刚出京就贸然送信过去未免太过惹人怀疑。

    既然不想惊动了卫善他们,那就还是能小心便小心些。

    苏阮想了想,就直接落笔写了起来,等写完之后就装进了信封里取了明蜡塑封,等她弄好时,祁文府那边也已经写好了。

    祁文府瞧了眼她的信,直接将信连带着信封塞进了他的信封里,重新封好。

    两人找上萧勉时,萧勉听说他们要带信回京还满是惊讶。

    “你们不是才刚从京中出来吗,怎么就突然要带信回去?”

    苏阮张嘴想要说话,祁文府就不着痕迹拉了下她的手,抢先开口道:“也没什么,就是之前答应了瑞王要替他办点事,结果出京的时候太过匆忙就给忘了。”

    “瑞王那人心眼小,之前我还害他儿子进了大理寺监牢,这次要是不跟他解释清楚,等我回去的时候他非得找我麻烦不可。”

    祁文府直接将信交给了萧勉,对着他道,

    “你让人将信送出去吧,直接送到瑞王手里,就跟他说让他先忙着他的事情,等我回京之后再想办法帮他,至于陛下那头,让他别去招惹就没事了。”

    萧勉哦了声,便招了个人过来,直接将信交给了那人,叮嘱了几句就他下去。

    祁文府见信送走,这才和萧勉打了个招呼,和苏阮离开。

    等不见了萧勉,苏阮才低声道:“为什么瞒着他?他不可信?”

    祁文府摇摇头:“不是,萧勉和莫岭澜是我最信任的人。”

    “那你刚才……”苏阮疑惑。

    祁文府说道,“我不是想瞒着萧勉,而是想瞒着其他人。”

    “萧勉为人大大咧咧,交游广阔与谁都能说得上话,我身边许多人都跟他有交集。”

    “他或许不会有意出卖我,可是有时候无意间透露出去的消息才更致命,而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总觉得京中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苏阮皱眉:“什么古怪?”

    祁文府摇摇头:“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而且像是他疏漏了什么,可想来想去却又想不出来,他说道,

    “反正小心无大错,谢家和我家中那边都容易被人发现,倒是瑞王,就算被人知道也不用担心什么。”

    苏阮说道:“可瑞王会帮我们吗?”

    “他会。”

    祁文府说道,“上次宇文良郴的事情,他欠我一个人情,而且有些事情他既然已经掺合了,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他如今和我们同乘一船,我们一帆风顺,他自然也能高枕无忧,可我们若是船翻人亡,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会牵连了他那个宝贝儿子。”

    瑞王那人看着愚笨,可实则精明的很,而宇文良郴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只要能让宇文良郴好,瑞王什么都敢去做。

    祁文府对着苏阮道:“你放心吧,我既然敢给瑞王送信,就有把握他绝不会拒绝。”

    “等信送到之后,有瑞王盯着京中,咱们去了荆南之后速战速决,尽快回去就好。”

    苏阮知道祁文府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才点点头放松了些,“好。”

第402章 如意郎君

    苏阮跟着祁文府离京之后,谢家就变得格外的安静了下来。

    谢娇娇忙着去女院进学,而原本之前谢老夫人从郭家给苏阮“抢”回来的那个女院旁听的资格,也因为她前往荆南不知归期,而女院那边又不可能为她单独设课,所以最后便落到了谢嬛的头上。

    谢嬛念书不如谢娇娇好,入了女院课程有些跟不上。

    林萱姐妹和谢娇娇就成了她的“小老师”,每日都私下替她加课。

    这一日几人留堂了一会儿,从女院出来其他人早已经走了,林彤脸颊红扑扑的被贺七郎叫走,两人去了一旁说着悄悄话。

    谢嬛瞧着那边贺七郎温和着眉眼,轻声细语的同林彤说话的样子,忍不住眼含羡慕道:“阿彤和贺七的感情真好,而且我瞧着贺七待她是真心实意,上次他来给阿彤送檀金墨的时候,看着阿彤时眼神温柔极了。”

    一个人的言语能够说谎,可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谢嬛能感觉得出来,贺七是真的喜欢林彤。

    林萱也是替妹妹觉得高兴。

    当初林彤落水被贺七所救,以嫡女之身与贺家庶子定亲的时候,多少人嘲讽于她,觉得林彤低嫁,可后来接触了之后才知道,贺七虽然是庶子,出身略低了一些,可无论是学识还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

    最重要的是,贺七待林彤是真的好。

    特别是林彤听了苏阮那些话后,愿意尝试着和贺七相处,而她父亲在考校了贺七学问也认同了他后,贺七更是满心满眼的都是林彤。

    两人婚期在即,林萱相信林彤嫁给贺七之后,定然会过的很好。

    林萱瞧着满眼羡慕的谢嬛促狭道:“我听说你和顾家二公子也要定亲了,那顾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彬彬有礼,年纪轻轻便已是举人,说不定今年会试更能拔得头筹,到时候带花儿游街,你可就是满京城女子最羡慕的人了。”

    谢嬛脸上顿时浮现羞红,嗔怒道:“林姐姐!”

    林萱笑道:“羞什么,你的如意郎君呢……”

    “你还说!”

    谢嬛伸手就想去挠林萱。

    林萱连忙跑到谢娇娇身后,拉着她的衣袖说道,“呀,状元夫人生气了。”

    谢嬛又羞又气,绕着谢娇娇就去抓林萱,林萱边笑边躲,两人顿时闹作一团。

    谢娇娇性子安静,任由林萱拉着她躲来躲去,脸上却是带着笑,她拿着手上的书本有些不稳,正想让两人别闹了,谁知道一抬头就瞧见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小王爷?”

    谢娇娇看清楚来人模样时心中惊了一下,连忙伸手拉着林萱停下来,对着两人道,“别闹了,有人来了。”

    谢嬛和林萱连忙停下来,也瞧见了走过来的宇文良郴。

    林萱有些疑惑,她倒是也认识宇文良郴,只是他来这里干什么?

    宇文良郴自打立春那日见过谢二之后,这么长时间就一直没见过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什么心思,可总觉着见不着时有些牵肠挂肚,见到了就高兴。

    他靠近时候就觉得谢二越发好看了,眼神直勾勾的望着她。

    谢嬛被看的下意识皱眉。

    林萱和谢娇娇都是脸色微变。

    谢娇娇上前半步将谢嬛挡在身后,对着宇文良郴道:“小王爷,不知道你这是?”

    宇文良郴瞬间惊醒,对着三人防备的目光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连忙低咳了一声道:“我是来找谢二的。”他看向谢嬛,“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谢嬛直接拒绝,“我没什么话跟小王爷说。”

    她极为不喜欢宇文良郴,而且几次见面就没一次是好的,在她看来宇文良郴言语无状,为人浪荡,沾花惹草还跋扈张扬,简直就是纨绔中的纨绔。

    她半点儿都不想跟他沾上关系。

    谢嬛扭头道:“五妹,林姐姐,我们走。”

    林萱和谢娇娇迟疑了下,也不太想招惹宇文良郴,而且谢嬛如今快要定亲了,跟向来名声不好的宇文良郴扯上关系的确不合时宜,两人便跟着谢嬛离开。

    宇文良郴原本还心情极好,可见着谢嬛这般不待见的模样顿时沉了脸,他快步上前抓着谢嬛的手,让得谢嬛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林萱也是惊了,连忙道:“小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谢娇娇知道之前谢嬛得罪过宇文良郴,以为宇文良郴是来找麻烦的,急声道:

    “小王爷,我二姐之前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小王爷恕罪。”

    宇文良郴皱眉道:“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说了我找谢二有事。”

    他见着谢嬛正咋,手里抓紧了些,开口,

    “你只是找你说点事,你再这么挣扎,等会儿所有人都瞧见了可怪不得我。”

    谢嬛闻言便停了下来,倒不是服软,而是女院外面不远处就是坊市,这边也时有人过来。

    她和顾弘的亲事几乎已经定下来了,她也曾瞧过顾弘一眼,对这桩婚事也极为满意,要是这个时候传出去她和宇文良郴有什么牵扯,恐怕会惹来麻烦。

    谢嬛狠狠瞪着宇文良郴:“你到底要干什么?”

    宇文良郴说道:“都说了是跟你说几句话,我们去那边。”复又对着林萱二人道,“你们不许跟过来。”

    宇文良郴拉着谢嬛就走到了不远处的墙边。

    谢娇娇想要跟上去,却被林萱拦了下来,“宇文良郴极为霸道,脾气又不好,你别这个时候过去,免得激怒了他生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我二姐……”

    “没事的,光天化日,他不敢做什么的,再说咱们都瞧着,他要真敢做什么我们也能赶得及过去。”

    林萱见谢娇娇担心,低声道,

    “你在这里瞧着,我去让贺七过来,万一真有什么事情,有他在也能应应急。”

    她们几个都是女儿家,要真出事个拦不住宇文良郴。

    有贺七在,至少宇文良郴真敢做什么时,他们也能暂时制住他,到时候再去寻人也来得及。

    那边谢嬛被宇文良郴连拉带拽的拖过去后,就使劲甩开手,脸上满是怒意道。

    “宇文良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上次得罪了你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还来找我麻烦?”

第403章 带信

    “我没找你麻烦。”

    宇文良郴是个脾气大的,如果换成是旁人,他恐怕早发火了。

    可对着谢嬛,他耐着性子说道,

    “之前的事我没怪你,我要是真记恨你想找你麻烦,哪能等到现在。”

    他宇文良郴报仇从来都不隔夜好吗?

    谢嬛满是怀疑的看着他,“真的?”

    宇文良郴眉心跳了跳:“比珍珠还真。”

    谢嬛想想眼前这人以前干得那些事情,还有上次在梨园春殴打二皇子时的凶残,也觉得他要是真想找她报仇恐怕早就动手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她心中的紧张散了些,皱眉说道:“那你找我干什么?”

    宇文良郴取出封信递给她:“是苏阮托人带了信回来。”

    “阮阮?”

    谢嬛惊讶,阮阮的信怎么会送去宇文良郴那里?

    宇文良郴似乎知道她疑惑,低声解释道:“这信是夹在祁文府寄给我父王的信中间的,说是写给你大哥的。”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桃源坡后山的事情,我父王说这信跟那件事情有关系,而且苏阮和祁文府那边恐怕有人盯着,所以不能叫人知道他们送了信回京。”

    “你大哥还在府里养伤,我父王又不能去找谢侯爷,怕被陛下疑心,我就想着你在女院上课,所以给你送了过来,你悄悄带回去交给你大哥也不会被人知道。”

    谢嬛一听桃源坡后山,就想起那天谢青珩血淋淋的落进水潭的样子。

    她虽然不知道那次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可是祖母和父亲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脸色都极为难看,而大哥至今都还在府里养伤,她哪怕再笨也知道这事情绝对关系不小。

    谢嬛连忙伸手接过信快速塞进了袖子里,对着宇文良郴时神色温和了些:“多谢小王爷。”

    宇文良郴碰到了她手指,虽然只有一瞬,却依旧热了脸,连忙将手拢在袖子里说道:“不用,是我父王吩咐的。”

    “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要谢谢小王爷,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你。”

    谢嬛向来是个知错能改的,直接大方的朝着宇文良郴道了歉后,心中挂念着信的事情,低声道,“小王爷,今天的事多谢你,只是我得先回去了。”

    宇文良郴有些不舍,可瞧着谢嬛难得对他和颜悦色,只能道:“好。”

    谢嬛连忙朝着宇文良郴福了福身子,就匆匆捏着袖中的信快步朝着谢娇娇他们那边走过去,等到了跟前后,谢娇娇连忙急声道:“二姐,小王爷他?”

    “没事,他就是跟我说了几句话,是我误会他了。”

    谢嬛随口解释了一句,就对着林萱他们道,“林姐姐,阿彤,我有急事要先回府,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贺公子,麻烦你送林姐姐他们回去。”

    林萱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低声道:“真没事吗?”

    谢嬛摇摇头:“没事。”

    “那就好。”

    林萱松了口气,见谢嬛似乎真着急回去,也没为难她,“那你和娇娇先回去吧,路上小心些,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一声。”

    谢嬛嗯了声,低声说了声谢谢,又朝着贺七郎点点头后,这才拉着谢娇娇离开。

    等人走后,林彤才忍不住道:“姐姐,你说瑞王府的小王爷来找谢姐姐做什么啊,他该不会找谢姐姐麻烦吧?”

    林萱摇摇头:“应该不会,谢嬛是个忍不得气的,宇文良郴真做什么,刚才怕是就吵起来了。”

    “可是……”

    林彤还是有些担心。

    贺七郎在旁说道:“别担心了,你姐姐说的是,宇文良郴虽然身份高,可谢二小姐也不差。”

    “她父亲是宣平侯,哥哥是东宫近臣,宣平侯府又是出了名的护短,那谢老夫人的鞭子可是连曹宗正都打过。”

    “宇文良郴没那么傻,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找谢二小姐的麻烦。”

    “而且……”

    贺七郎沉默了一下,想起了那位长得跟白面包子似的瑞王爷。

    他以前一直以为瑞王当真和外界所说一样,不理世事只关风月,可是上次宇文良郴殴打二皇子那事上,这位瑞王爷却是精明的吓人。

    出事时他就主动将儿子送进了大理寺监牢,后来大理寺走水,宇文良郴又成了被谋害的无辜之人。

    旁人都以为那次大理寺监牢走水是有人想要害瑞王之子,可贺七郎却是无意间知晓,那次走水根本就是瑞王自己做的,而且那之后没多久,宇文良郴就脱了罪,连带着二皇子直接被踩的无法翻身,再也没人提起过宇文良郴和二皇子之间的纠葛。

    虽说告御状那事是祁文府和苏阮为主,可这件事情要说和瑞王没有关系,贺七是怎么都不信的。

    林彤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有些疑惑道:“而且什么?”

    “没什么。”

    贺七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宇文良郴来找谢二小姐,或许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见林彤依旧皱眉,他温声说道,

    “反正现在谢二小姐她们已经回去了,想来应该没事了,我也送你们回去吧,要不然待会儿天暗了路不好走。”

    ……

    这边谢嬛和谢娇娇匆匆回府之后,外间天色已经暮沉沉的。

    谢嬛和谢娇娇分开后,就迫不及待的去了谢青珩那边,等脚步匆匆的进去后就急声道,“大哥,我给你带……”她声音一顿,惊讶道,“舅舅,你怎么来了?”

    沈凤年坐在榻边,瞧着她急匆匆的模样说道:“我来看看你大哥的伤怎么样了,倒是你,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进来门也不敲,像什么样子。”

    谢嬛是有些怕沈凤年的,闻言有些心虚,“舅舅,我错了。”

    谢青珩见她挨训,连忙招手让她过去后,递给她个帕子替她解围道,“瞧你跑的脸上都是汗,也不怕摔着,对了,你刚才说你给我带什么了?”

    谢嬛原本想说信的事,可是突然想起宇文良郴说,瑞王叮嘱过这事儿能叫其他人知道。

    舅舅虽然不是外人,可他在朝为官,上次阮阮他们告御状舅舅都没帮忙,而且舅舅和表哥都不喜欢阮阮,还是不要叫他知道了。

    谢嬛眼珠微转了转,抓着帕子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没什么,就是你上次不是说你想吃城安街李家铺子的茯苓夹饼吗,我本来打算去给你买的,谁知道去时已经卖完了,等明儿个我早些去,包准给你带回来。”

    谢青珩惊讶:“我上次就是随口一说,你居然还能记着,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

    谢嬛顿时瞪眼:“我什么时候没良心了,这段时间还是我推你出去晒太阳的呢!”

    谢青珩:“你要是没掏空我的荷包,那我就信你。”

    谢嬛跺跺脚:“不就是十几两碎银子,大哥你怎么这么小气,念叨这么久!”

    沈凤年瞧见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也歇了教训之意,到底是他妹妹留下的孩子,他眼中温和了些说道:“你们兄妹两的感情倒是好。”

    他对着谢青珩道,

    “好了,既然嬛儿回来了,我也该走了。”

    谢青珩连忙道:“舅舅不再坐一会儿?我爹应该也快回来了。”

    沈凤年摇摇头:“你爹最近忙着追查越骞的下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府中还有些公事没处理完,就不等他了。”

    “只是青珩,你伤势虽然好些了,可还是要听话,这段时间朝中没什么大事,太子那边也还清闲,你趁着这时间好生在府中养伤,别急着去东宫当值。”

    “你还年轻,别因为一时大意留下了什么隐患,将来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谢青珩知道沈凤年是为着他好,而且他也十分尊敬和亲近这个舅舅,闻言说道:“舅舅放心,我知道的。”

    沈凤年眉眼温和,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那我先走了。”

    “舅舅慢走。”

    “我送舅舅。”

    谢嬛连忙起身就想送沈凤年。

    沈凤年却是拦了她:“你就别送了,这府里我又不是没来过,我还要去见见老夫人再走,你就在这里陪着你大哥说说话吧,回头有时间了和青阳来府上玩。”

    谢嬛也还惦记着袖子里那封信呢,连忙点点头:“那舅舅慢走。”

第404章 他怎么这么蠢

    沈凤年走后,谢嬛站在门前张望了一下,这才快步走了回来。

    “你这是干什么?”

    谢青珩疑惑的看着谢嬛,见她一溜烟到了自己身旁,忍不住道,“你这瞧着跟做贼似的,是不是惹什么祸了?”

    谢嬛瞪了他一眼:“你才惹祸了!”

    她将宇文良郴给她的信取了出来,递给谢青珩说道,“这是阮阮让人送回来的信,是直接送去瑞王府的,瑞王叮嘱说这信和上次桃源坡后山的事情有关,让我带回来给你但是不能叫其他人知道。”

    谢青珩闻言神色微变。

    苏阮和祁文府离开京城还没多久,眼下恐怕都还没到荆南,可她却突然让人送信回来,还不是直接送回府中,反而大费周章的经了瑞王的手。

    谢青珩连忙伸手接过了信,问道:“这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谢嬛摇摇头:“我拿到信后就直接回来了,连娇娇都不知道,刚才见舅舅在我也没提。”

    谢青珩说道:“你做的对。”

    桃源坡后山的事情关系重大,而且越家父子突然出事,也叫他们察觉到身边并不安全,而且苏阮这般大费周章的带信回来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谢青珩倒不是怀疑沈凤年,只是他想要更谨慎一些。

    谢青珩伸手拆开了信纸,等入眼所见的确是苏阮的笔迹后,就仔细看着上面所写的东西,只是越看他脸色就越发奇怪。

    谢嬛眼睁睁的瞧见他先是惊疑,再是愕然,紧接着满脸怒意,最后整张脸都黑沉了下来。

    “大哥,信上写什么了?”谢嬛低声问道。

    谢青珩脸色难看至极,却也知道有些事情谢嬛不该知道,他紧抿着唇半晌后,才强压着怒气说道:“没什么,就是朝中的一些事情。”

    谢嬛疑惑:“和荆南的案子有关系吗?”

    谢青珩嗯了一声。

    谢嬛是极有分寸的姑娘,她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当初荆南旧案闹的沸沸扬扬,前前后后死了好些人,她若是跟苏阮一样那般聪慧敏锐,或许还能给大哥提提意见,可是谢嬛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子,而且她也没太多城府,藏不住事。

    万一她知道了什么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到时候反而会坏事,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谢嬛没再追问。

    谢青珩却是眸色阴沉,脸上全是隐怒之色。

    苏阮还只是对卫善有些怀疑,觉得之前的事情太过巧合,而且祁文府也疑心卫善为人眼线,替越荣父子和当初那幕后之人传递消息。

    可是谢青珩看完信后就蓦的想起上元节那一日,卫善替越荣看病时说过的那些话。

    当时卫善替越荣诊脉时,谢青珩就在一旁。

    卫善曾经问过越荣是否对闻不得花粉之类的东西,且知道其闻过之后便会头晕目眩、呼吸不畅时,就曾经提醒过越荣。

    立春时节,遍地花开,城内一些偏僻之所和府宅内院的鲜花稍微避开些就行,可是如同城外桃林、水瀑之地,还有一些繁花盛开的地方,越荣若是去了,不小心可是会要人命的。

    当时谢青珩未曾多想,只以为卫善是在提醒越荣该注意的事情。

    可如今想来,立春之日,城外桃林,后山水瀑,这些分明就是越荣父子与人相见的地方。

    当日那些黑火所埋的地方就在水瀑上方不远,而越荣父子若是避开他们未曾惊动旁人,自然无事,可如果他们“不小心”被人跟踪,甚至暴露了身份,可不就是要了他们的性命吗?

    谢青珩突然抬手就朝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他怎么就这么蠢,竟是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传了消息,白白丢了越家父子的线索,还差点把他自己的小命都给送了进去!

    谢嬛吓了一跳:“哥,你干什么?”

    谢青珩面无表情:“有蚊子。”

    “啊?”

    谢嬛疑惑,这才三月的天,就有蚊子了?

    谢青珩起身走到一旁,将灯罩取了下来,把手中的信纸点燃之后焚烧了起来,眼见着信纸被火烧的干净变成一团飞灰之后,他才任其落在地上,然后将灯罩放了回去。

    “嬛儿,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也别叫人知道阮阮送信回京的事情。”

    谢青珩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前那场爆炸他离得太近,虽然运气好逃过了一劫,可却也被震伤了肺腑,哪怕养了这么多天,他起身时五脏六腑依旧还有些抽疼。

    “明日你帮我去一趟国子监,叫裴耿过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情寻他。”

    谢嬛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她上前扶着谢青珩坐下,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说道,“大哥,我瞧着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伤势又犯了,要不然明天再请卫太医过来替你瞧瞧吧?”

    谢青珩闻言顿了顿,眸色微沉,“你与卫太医熟悉?”

    谢嬛疑惑:“之前他不是替阮阮瞧伤吗,我那段时间脸上长痘,还是卫太医替我开了药吃了才好,卫太医人好,而且也不摆太医的架子,咱们府里好些人都吃过他的方子呢。”

    “就连祖母前些日子睡不好,也是卫太医送来了些安神香,才叫祖母夜里能够容易入睡一些的。”

    谢青珩知道谢嬛的性子,寻常不那么容易与人亲近,她提起卫善时言语却带着几分亲昵,显然与他十分熟悉。

    而且听谢嬛的意思,卫善不仅是和她,还和府中许多下人,甚至谢老夫人也极为熟稔。

    谢青珩居然才刚知道,这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卫善就已经收拢了府中大半人心。

    要是他们未曾起疑,要是他们不知道他用心,长此以往下去,卫善和府中之人关系越来越近,如若将来他起了歹心,岂不是整个谢家都会葬送在他手中?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谢嬛见谢青珩脸色越发不好,忍不住担心道,“是不是阮阮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还是有别的麻烦,你怎么从刚才起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谢青珩低声道:“我没事,就是身上的伤有些疼。”

    “那我让人去请卫太医过来?”谢嬛连忙起身。

    谢青珩拉住她,“别,外间天都黑了,这个时辰让人过府不好,等明天再叫人去请吧,我不碍事的。”

    谢嬛迟疑:“真的不碍事?”

    “真的不碍事。”

    谢青珩安抚着道,“可能是扯着伤口了,缓一缓就好了。”见谢嬛将信将疑,谢青珩在她发顶揉了下,“放心吧,我真没事。”

    ------题外话------

    ……昨天晚上脑子有病,写完扔在后台忘记点发布了……

第405章 包藏祸心

    谢青珩虽然糊弄住了谢嬛,可是多了卫善这么个隐患,他心里到底不安心。

    等谢嬛陪着他用过膳离开之后,谢青珩听着外头的人说谢渊回来后,直接去了锦堂院见谢老夫人后,他也叫身边伺候的人扶着他去了锦堂院。

    谢老夫人和谢渊正在里头说话,见着谢青珩来时都是惊讶。

    “你怎么过来了?”

    谢渊连忙起身,伸手搀着谢青珩走到一旁坐下,这才皱眉道,“你身子还没好,跑来跑去的做什么,有什么事情让下头的人过来说一声就是。”

    谢青珩进来时就已经让伺候他的人在院子外等着,眼下门前就只有柳妈妈守着。

    他不必担心被旁人听到,直接开口说道:

    “阮阮送信回京了。”

    谢渊微愕:“他们不是才刚出京不久,应该还没到荆南吧。”

    谢老夫人心思更敏锐些,她一直都在府里,没听说今日有谁送信过来,而且瞧着谢青珩脸色不大好,他身子不便还亲自过来。

    谢老夫人心中微紧,沉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青珩点点头:“阮阮是托瑞王送的信,交到嬛儿手中带回来给我的,她在信中说,她和祁文府知道了上次替越家父子通风报信的人是谁。”

    谢渊脸色一沉:“谁?”

    谢青珩也没卖关子,直接道:“卫善。”

    “什么?”

    谢渊和谢老夫人同时露出震惊之色来,谢渊更是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他?”

    谢老夫人也是有些不敢置信,他们之前想过了所有人,不仅仅是那些曾经来过府中可能和越荣他们有所接触的人,甚至连府中的丫环奴仆都一一查过,却唯独没有怀疑过卫善。

    谢青珩能感受到两人心中迟疑,开口说道:“这段时间祖母和父亲已经查过了所有的人,却迟迟没有任何进展,可咱们唯独漏了卫善。”

    “祖母你还记不记得,上元节那天夜里,小六砸伤了脚,我曾经让人请卫善过府替小六看伤,当时卫善是见过越荣和越骞,甚至还与他们说过话的。”

    谢老夫人神情微动。

    “祖母可还记得,卫善跟越荣他们说过什么?”谢青珩看着她。

    谢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记忆力不差,且这事儿也还没过去多久,她仔细想了想就记了起来,而随着记忆里那些画面出现,她脸上颜色陡然变化,先是震惊,再是隐怒,到了最后染上一丝铁青来。

    “你们在说什么?卫善和越荣他们说什么了?”

    上元节那一日,城中是有灯会的。

    当时明宣帝和宫中宫妃曾经去过城楼赏灯,谢渊作为颇受倚重的武将,自然是要跟去护驾的。

    他是从外间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那时才知道谢青阳将脚砸伤了,可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是一概不知。

    谢青珩简单的将那天卫善遇到越荣,察觉到他身患咳疾,主动替他诊治,还有后来那如同医嘱一般叮嘱越荣少去一些花粉繁重之地的话都说了一次。

    等说完,谢青珩才继续道:

    “当时我们谁都未曾留意,而且事后立春事发突然,连我受伤也是卫善主动帮忙医治,我们也都没曾怀疑过是他替越荣父子通风报信。”

    “直到阮阮送信回来,在心中提及上元节那日之事,我才蓦然惊觉,卫善当时与越荣说话时,曾提起过城外桃林,水瀑之地,立春之时,桩桩件件都与后来的事情对的上。”

    他们设局诱捕越家父子身后之人,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他们会选在何地见面,事后追踪之时也全是以越荣父子为主,他们只是一路跟随。

    也就是说,这桃林水瀑,立春之时,全都是那人选好了之后,通过卫善告知越荣父子定下见面的地方和时间。

    那边才开始准备那些黑火,早早便埋于桃源坡后山水瀑之上,这才炸死了越荣,还险些将谢青珩也一并拉进去。

    哪怕如谢渊心思粗犷,也不相信这世间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谢渊重重一掌拍在身旁的桌上,咬牙道:“好一个卫善!他简直将我们当傻子戏弄!”

    一面与人谋算越家父子性命,甚至于那暗中之人勾结,险些害死了谢青珩,一面又装作好人频繁过府探望,甚至主动替谢青珩疗伤。

    还有上一次苏阮的事情,卫善施以援手帮了苏阮一把,这才叫他们感激在心不曾防备。

    哪想到他居然从头到尾都是在作戏,将他们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谢老夫人脸色也不好,实在没想到卫善居然是个包藏祸心之人,她看向谢青珩:

    “阮阮她们既然是走瑞王送信,应该是暂时不想揭穿卫善,她可有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谢青珩说道:“阮阮说,卫善身份特殊,能够自由出入皇宫和一些朝臣府邸,他很有可能就是薄家和钱太后身后那人,在京中各处彼此联系最重要的那条线。”

    “阮阮他们已经查到,荆南那些人的死不是意外。”

    “她说这次荆南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冲着她和祁文府去的,且也存着想要再次挑起荆南的案子,激怒陛下。”

    “荆南之事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们恐怕回不了京。”

    “卫善这边暂时不能动他,也不能让他察觉到我们知道了他的事情,看能不能借着他顺藤摸瓜,找出藏在暗地里的那个人。”

    谢青珩看着谢渊道,

    “父亲,你身边的眼睛太多,这件事情你别插手,免得惊动了那些人。”

    复又看向谢老夫人,

    “祖母,我想让未芜姑姑帮忙,还有蒋绉,他在禁军之中不怎么起眼,可是却能随意出入宫中。”

    “我想让蒋绉帮忙盯着卫善一些,看看他和宫中、朝中的人有没有牵连。”

    谢老夫人闻言说道:“好,我告诉未芜他们。”

    谢渊对着谢青珩的目光时有些不甘愿,可到底也知道事情轻重,而且近来他也的确感觉到出入府中时,一直有人跟着他。

    他要是去查卫善,肯定打草惊蛇。

    谢渊只能点点头:“我不插手。”

第406章 晕船

    萧家船上,苏阮虽然将信送出去了,可心中依旧挂念着京中,只是没过两日,她就顾不得挂念了。

    因为她晕船了。

    刚开始时,苏阮还只是精神不振、食欲不佳,她只当自己是太过担心卫善的事情所致,没放在心上,结果隔了一日症状就开始变的严重,直接扶着床头吐的昏天黑地的。

    苏阮什么都吃不下去,整个人就像是飘在水上似的。

    好不容易吐完之后,被祁文府扶着坐起来时,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眼睛里也因为难受而染着一层水渍。

    祁文府倒了水让她簌了口,让她靠在床头才问道:“好些了吗?”

    苏阮难受的厉害,连声音也弱了许多:“我没想到,我会惧船……”

    当初她和陈氏跟着谢渊回京的时候,走的是陆路,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京城。

    而上一世她入朝之后身子就不好,就算出游也都是乘的马车,后来安帝出现,南北陈对立,她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京城,更是未曾再离开过京城。

    她这还是第一次坐船,没想着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祁文府拿着帕子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而萧勉则是皱眉道:“这眩疾可大可小,我以前也见过不少,可没见你这般厉害的。”

    “这还有好几天才能到荆南,你这么一直吐下去身子哪能受得住?”

    这几天苏阮刚开始是吃什么吐什么,到了后来甚至一点东西都咽不下去,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明明上船时还精神奕奕的,两三日下来脸都瘦了一圈。

    再这么下去怕是还没到荆南呢她就该出事了。

    祁文府看着苏阮难受的样子,开口道:“萧勉,待会儿寻个最近的渡口靠岸,我和苏阮走陆路去荆南。”

    苏阮连忙伸手扯着祁文府的袖子,“不用,换马车的话要多耽误好几天,我忍忍就是。”

    “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怎么忍?你身子本就没好全,又这么折腾一通,还要不要命了?”

    祁文府难得的不听苏阮的话,不容置疑的道,“咱们已经走了过半的路程了,入了南地后道路平坦,走官道也就是多上四、五而已。”

    “你这般病怏怏的,去了荆南也没用处,说不得还得大病一场,倒不如乘车走陆路,路上修养几天,去了荆南之后也不耽误。”

    苏阮想要说话,可胃里就是一阵翻滚,之前吐了太多次,喉咙都有些刺疼。

    萧勉在旁劝了句:“你就听子嵘的吧,你这从京城出来的时候随身还带着两箱子药呢,你现在这样甭说吃药了,连饭食都成问题。”

    “再这么吐下去,我真怕你死在我这船上。”

    说完萧勉对着祁文府道,

    “正巧刚过了濮姚,再走一段儿到了临门有个渡口,那里停留的船只不多,你让人收拾收拾,待会儿到了临门渡口刚好可以下船。”

    祁文府嗯了声,便唤了外间的人进来。

    苏阮瞧着两人已经决定下来了,而且她自己也实在是难受,便也歇了拦着他们的打算。

    萧家这次的船不算大,而且为着不引人注目,除了挂着盐帮的旗子外,船身从外面瞧着倒是跟普通的商船没多大区别。

    等到了临门渡口,船只靠岸之后,祁文府就扶着苏阮下了船。

    等脚踏实地踩着黄土时,苏阮只觉得自己总算活过来了些,那翻腾的呕意压了下去,望着站在船板上吩咐着人搬东西下来的萧勉,声音有些虚弱道:

    “萧大哥不跟我们一起吗?”

    萧勉朝下走了几步,刚巧听到苏阮这话,直接回道:“我就不跟你们一起了,这船虽然是送你们到荆南的,可船上还押着盐帮的货呢,我得跟船才行。”

    “你身子不好,和子嵘慢慢走着,我先去将货送了,等把盐帮的事儿处理好后,我就去荆南找你们。”

    苏阮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都怪我身子不顶事,麻烦萧大哥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我和子嵘是兄弟,你是他朋友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外人,咱们自己人之间哪来那么多客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更亲近了,你说对吧子嵘?”

    萧勉撞了撞祁文府的胳膊。

    祁文府横了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你这卸磨杀驴的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萧勉颇为古怪的笑话了一句后,一把攀上祁文府的肩膀,将他朝后拉开了一些,避开苏阮后才凑到祁文府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说祁子嵘,你可向来都是咱们几个里面最精明的,这追媳妇儿要的就是快狠准,没事主动些,别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主动吧?”

    “瞧瞧我这兄弟牺牲的,这孤男寡女,路途迢迢,机会可是给你了,你要是再拿不下小嫂子,那就真的是丢人了。”

    祁文府直接抬手一胳膊肘朝着他肚子上撞了过去。

    萧勉哈哈一笑跳了开来,朝着苏阮挥手,“好了,我该走了,你们路上小心些。小阮阮,荆南见哦。”

    苏阮挥挥手:“萧大哥一路顺风。”

    萧勉回了船上后,不过一会儿船只就驶离了渡口。

    等瞧着萧勉他们走远后,苏阮才跟着祁文府一起,领着身后那些同样下了船的护卫,朝着不远处的镇子上走去。

    “刚才你和萧大哥说什么了?”苏阮有些好奇。

    祁文府面不改色:“没什么。”

    他看了下苏阮的脸色,见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嘴唇也泛着苍白,本来漂亮的眼睛下面一圈青黑,不由对着她说道,

    “今天天色有些晚了,连着赶路也走不了多远。”

    “你在船上难受了好几日,咱们就先在临门镇上休息一晚,我寻个大夫替你瞧瞧,顺便让人去买马车,等明儿个天亮之后咱们再走。”

    苏阮知道眼下她已经耽误了时间,也不在乎这么一会儿。

    而且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不想因为自己病了,反倒是拖累了行程耽误了去荆南的事情,所以乖乖点头道:“好。”

第407章 胡思乱想

    苏阮瞧着软绵,性子却独。

    祁文府认识她这么久,却难得瞧见她这般乖顺模样。

    总觉着小丫头这会儿像是猫儿,隐约在她身上瞧见了橘子的影子,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替挠挠她下巴的冲动。

    临门镇说大不大,可说小却也绝不算小。

    镇子是京城到南地的必经之路,过往行商极多,再加上旁边就有个渡口,时常会有往来船只停留,所以这里虽然偏远却也显得十分繁华。

    苏阮身上还穿着男装,俊俏的小脸失了锐气后,瞧上去有些病怏怏的。

    走在她身边的祁文府却是十分清俊,一身墨青色素面锦袍衬得身材精壮。

    他一手搀着身旁的苏阮,偶尔低声与她说几句话,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祁文府和苏阮容貌都好,身边又带着护卫,衣着富贵,一路进来引得不少人都偷偷打量,只是瞧见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个护卫身上挂着的刀剑,倒也没人敢不识趣的上前招惹。

    “四爷,前面不远就有客栈。”

    之前先行探路的寒山回来,低声道,“这镇子上住着几家大户,背景还算简单,只是治所里的吏官跟朝中翰林院以前告老的耆老有些关系。”

    “属下已经打探过了,这吏官手脚有些不干净,在临门所属各乡里生了不少乱子,也私设路门收取过路银子,四爷可要见见?”

    祁文府这次南下,是钦差。

    他嘴里的见见,就是伸手处置那小吏的事情。

    祁文府皱眉道:“不用了,我们南下还有要事,不便暴露行踪。”

    “你暗中查查那人做的事情,若是属实等我们离开之后就去县官衙门一趟,若是跟朝中之人有关,就直接送往上属知州府和巡守督府。”

    要是没有荆南的事情,他或许会管一管这地方上的事,可眼下荆南的事情更要紧。

    寒山点点头:“是,四爷。”

    祁文府跟着寒山去了他刚才所说的客栈住进去,等安顿好,就让小二去寻了镇子里的大夫。

    大夫来了替苏阮看诊后,祁文府问道:“大夫,我弟弟怎么样?”

    那大夫诊脉之后,自然瞧出来眼前这病怏怏的小公子是个女子,不过旁边这位公子都说了是弟弟,他自然不会拆穿。

    况且这在外行走之时女扮男装的事儿他瞧多了,也见怪不怪。

    “公子放心,令弟没什么大碍,只是第一次乘船所以才会生了眩疾。”

    “照理说我本该给她开些清眩疾的汤药,可我瞧着她脉象像是常年服用补身的汤药,而且她身体底子不大好,体内药性也还没散,若这汤药冲突了对她也不好。”

    “所以我就不给她开药了,待会儿你让她吃点清淡的东西,再去街头买点腌梅子回来让她吃上几颗,睡上一觉就不碍事了。”

    “只是二位接下来若还要赶路的话,最好是别再乘船了,令弟这身子怕是受不住。”

    祁文府闻言连忙道:“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他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道,“对了大夫,我弟弟体弱,这几日食不下咽,连带着汤药也停了。”

    “之前她服用的补药是特地寻人替他开的,里面好像有不少大补之物,只是眼下她这般难受,也不知道她这身子还受不受得住药性,还要劳烦大夫帮忙看看。”

    那大夫闻言自然不会拒绝:“这容易,可有药材?”

    祁文府连忙让人将苏阮从京中带来的药材取了一小包过来。

    那大夫打开闻了闻,又仔细辨别了之后说道:“公子放心吧,这药方子极好,开方之人恐怕也是医术大家,对于药性的把握简直绝了。”

    “这药里面虽然有两味大补之物,可却以其他的药材中和了药性,让其变得温和滋补,对于小公子现在的情况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祁文府听完这才放心下来。

    卫善哪怕为人眼线,可至少未曾在苏阮的汤药中动手脚。

    给了银钱将大夫送出去之后,祁文府提着个茶壶回来时,就见苏阮有些恹恹的靠在床头。

    “还难受?”

    祁文府放下东西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苏阮感觉着脑门上热热的,有些怔愣的抬头看着祁文府,眼睛瞪大了些。

    “怎么了?”祁文府疑惑。

    “你……”

    “我怎么?”

    祁文府无比自然的将手放了下来,替她掖了掖被子,“你身子还没好,又这么折腾了一通,还好大夫说没什么大事,不然又要遭罪。”

    苏阮见他神色如常,言语之间更和往常没什么分别,突然就觉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她和祁文府熟稔,不过是碰碰额头罢了,好像也没什么奇怪。

    见苏阮微垂着眼时有些不自在,可却未曾开口说什么,祁文府眼中划过抹笑意,很快便收敛了起来,“要喝水吗?”

    苏阮嗓子有些疼,忙点点头:“要。”

    祁文府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端回来递给苏阮,等她接过后喝了一口后就忍不住抬头:“怎么是甜的?”

    “我让人加了些蜂蜜进去。”

    祁文府说道:

    “你之前什么都没吃,腹中早就吐空了,而且说话时候嗓子也有些泛哑,怕是伤了喉咙了。”

    “我刚才问过大夫,他说你这般情况喝点蜂蜜水能舒服一些。”

    见她喝光之后,祁文府十分自然的接过杯子,又替她添了一杯蜂蜜水过来。

    而苏阮捧着杯子,看着好像叙家常般与她说话的祁文府,突然就生出了种怪怪的感觉来。

    祁文府说道:“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等下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些梅子开开胃,晚上的话就不让客栈这边做了,吃荠菜馄饨怎么样?”

    苏阮微呆:“荠菜馄饨?”

    “怎么,刚才来时路上有家卖荠菜馄饨的,我看你瞅着那摊子瞧了好几眼,不是想吃?”祁文府看着她。

    苏阮怔住,她是闻着那荠菜香味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没想着祁文府连这也发现了,她突然就有些说不上话来,只觉得祁文府这突如其来的体贴,让她忍不住的胡思乱想。

    祁文府伸手揉了揉她头发,“行了,我先去了,等一下就回来。”

    苏阮被揉的一团乱,等回过神来扯着发带刚想叫住祁文府时,他人就已经出了门。

    苏阮坐在床上鼓了鼓腮帮子,“我又不是橘子,揉什么揉……”停了片刻,她又有些泄气的低声嘟囔,“又不愿意入赘,干什么这么体贴入微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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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玉生香介绍:
新书《喜时归》已开
……
苏阮的一生过的跌宕起伏。
她一生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蛇蝎狠毒。
咒她怨她的人,能从京城排到荆南。
重回年少,苏阮想了想。
合该使坏的人,总不能轻饶了去?软玉生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软玉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软玉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