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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干枯大地     魔门道心txt下载     魔门道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5章 时日

    听秦言提起那本书,潇湘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颇为复杂地瞧了他一眼,答道:“清微居不愧为正道五派之首,其剑法之奥妙玄异,远超凡俗想象。我修习了一段时日,便感觉受益匪浅,剑法突飞猛进,就算对上地狱边缘一些地元中阶的妖物,也有一战之力。”

    “哈哈,小师妹你有如此进步,师兄我也心怀甚慰啊。不如我们来切磋一下,我看看你到底进步了多少!”

    “别!”潇湘慌忙地朝后退去,“我不是你的对手……”刚一扭头,却见眼前一花,秦言已出现在她的身后,笑吟吟地道:“不要紧张,只是切磋而已,不是伤到你的。”

    “不!你肯定又会……又会占我便宜。”潇湘说完这句话,脸上更加红艳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她抬起眼,望见秦言似笑非笑的神色,紧张地道:“大师兄,你不要这样,对了,宫师姐他们都很担心你呢,首席争夺战的资格排名都已经列了出来,你却一直没有出现……”

    “首席争夺战的资格排名已经出来了?”秦言眼神一凝,消去了玩笑的心思,诧异地问道,“不是应该还有二十天吗,为什么提前这么久?今天是什么日子?”

    潇湘见他脸色严峻,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支吾道:“今天,今天是癸亥年十一月初六啊……”

    秦言心中轰然一响,几乎压抑不住心中情绪,脸上露出无比惊愕的神色来。

    十一月初六,距他进入寒冰地狱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为什么会这样?在他的印象中,明明只花费了十几天啊!虽然经历了诸多艰难,但自他进入冰雪地狱开始,到诛杀冰雪女皇,一共大概也就四五天时间,倒是回来的时候由于道路曲折艰险,走了七八日。那么,其他的二十多天到哪里去了呢?难道冰火地狱中的时间真的不同于俗世,所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不,他忽然想起来了,有两次打坐的时间没有算进去。尤其是杀死冰雪女皇后的第二次打坐,将整个心力枯竭的身躯恢复到了全盛状态,更是使得自身所有灵力都转化成了寒冰属性,莫非,这就是导致他错过了二十多天时日的根源?

    可是,这么多天来不饮不食,本少爷还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难道真的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吗?还是说,由于修为的进步,本少爷终于达到了辟谷的境界,从此餐风饮露,再不必食人间五谷了?

    想到自己身体中越来越脱离人类范畴的变化,秦言开始相信,自己大概确实已经辟谷,而此去冰火地狱一行,也确实过去了三十多天的时日。也就是说,自己大概已经错过了首席争夺战的开场,失去了竞争下一任首席宝座的资格了吧!

    自己五年来不眠不休的修炼,终只换来了一场梦幻泡影……

    心中沉痛恼怒的情绪如沸腾的油珠在胸膛里翻滚,他面上表现出来的神色却愈发平静,望向潇湘的眼神带着一种诡异的幽深之色,轻缓地说道:“关于我失踪的事情,门主是怎么说的?”

    潇湘虽然未曾看见他眼中那抹幽深的异色,却也能感受到他平静面容下的悲怒,清脆流畅地答道:“你不用担心,门主说了,由于你是现任首席大弟子,根本无需参加前面的考验和争斗,直接具有进入决赛的资格。等到我们这些普通弟子决出胜负后,再由获得胜利的最强者向你挑战,赢了的人就是下一任的首席……”

    ‘原来是这样!’秦言松了一口气,才感觉自己几乎沸腾的血脉重新归于平静。看来血狼僧对自己真是很看重的,金口一开就让自己免去了那么多烦琐的比试过程。当然,也许婆娑门以前本来就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前几届的首席没有一个能平安连任的,所以才让本少爷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得知这个好消息后,他如释重负,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潇湘师妹,真是多谢你了。你快告诉我,现在他们比试得怎么样了?”

    潇湘道:“现在有资格继续比试的还有二十七人,以前的厉害人物基本上都晋级了,还有几个师弟也表现得很突出,不过我觉得最厉害的还是雁瑜师兄,成刚师兄和歌行烈这三个人,尤其是歌行烈,暂时还没人能在他剑下走过十招,也没人能从他剑下活下来,昨天就连叶英师兄也……”她说到此处,渐渐哽咽起来,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悲戚、恐惧和迷茫的神色,蒙上了一层水雾,分外惹人怜惜。

    ‘原来昨天刚刚发生了一场狗咬狗的好戏,真是大快人心啊!’秦言的唇角逸出一丝笑意,转瞬又被他收敛了。他见到潇湘如此悲伤的样子,轻轻咳嗽一声,挤出几分沉痛之色,抬手去拍她的肩膀:“潇湘师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却见潇湘如受惊兔子般往后缩去,避开了他的手掌,冷冷地道:“首席师兄,请自重。”她抬头作出怒目瞪视的模样,眼泪却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既是为叶英而悲痛,也是对自身无奈命运的感伤。这一刻,她柔嫩却倔傲的笑容映入秦言眼中,竟令他早已不存在的心脏也狠狠抽动了一下,眼眸里净是她如此明艳的风采。

    秦言的手停滞在半空,任由潇湘逃开。以他的身手,本应能轻松将潇湘揽入怀中,但在此时他心中忍不住迟疑了一下,迷茫地问自己:如此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香白莲,如果某一天毁于我手中,是不是太过残酷了一些?

    即使实在黑暗无边的魔门,大概,也应该保留一点难得的美好吧!

    他垂下手来,在潇湘噙着泪水的注视下,竟罕见地生出了一丝窘迫的情绪,低声道:“别误会,我只是想安慰你。”内心中的挣扎前所未有地激烈起来,一个庄重肃穆的声音高叫道:放过她吧,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孩,不该让她承受如此残酷的命运。他的信念刚刚有所动摇,又有魔鬼的呢喃在耳畔响起:你后悔了吗?你承认自己做得不对?看来,你是想凭自己的力量跟独孤胜硬碰硬?你可知道,你会为一时的心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省省吧,你不能拥有的东西,凭什么让别人拥有!自从你选择了那条道路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第196章 约定

    这一刹那心灵上的彷徨,让秦言从灵魂深处开始动摇。但是他毕竟也是心志坚定之辈,很快就收敛起所有的情绪,迎着潇湘疑惑的眼神,自嘲地牵了牵嘴角,道:“既然你不肯接受我的安慰,那么,自己找个没人的角落去哭吧,我先走一步了。”

    看来,无论以何种方式伪装自己,我的心灵从本质上仍是软弱的,一旦被真正触及痛处,破绽就会暴露无遗。这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破绽,只有经历过更为残酷的意志的磨练,才能将之弥补。摆在前方的道路,艰险而漫长……

    他漠然地移开视线,从潇湘身边走过,直到将那清丽的姿容抛在脑后,他才彻底按下了所有的犹豫和彷徨,冷酷地坚定了自己的方向。

    也许,阴暗如我,既然选择了那条道路,就永远不该再奢求某些东西了。

    他走出几步之后,又听见脚步声自身后靠近,是潇湘又跟了上来。秦言偏过头,问道:“你不是要去烈火地狱修炼吗,跟着我干什么?”

    潇湘这时已经擦干了眼泪,但嗓音还带有哭泣后的沙哑,轻声道:“秦师兄,你去杀了歌行烈,好不好?”

    “为什么?”秦言故意露出疑惑的神色,“我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去杀他?”其实,只要有机会对歌行烈下手,他又怎会吝惜力气。只是,在真正见识到歌行烈的武技之前,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叶英师兄已经死在了他手里,雁瑜师兄很快就要和他对上,我怕他也……”

    “所以你就想让我先去打头阵,为雁瑜充当马前卒?”秦言哑然失笑,天底下若有这么便宜的事情,那还不如干脆去劝歌行烈自杀好了。

    潇湘瞅着他面上淡漠的表情,加紧快走几步,赶到他身前转过身子,一边顺着秦言的脚步后退一边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和雁瑜师兄应该联合起来,一起杀掉他,这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不是吗?”

    秦言只思索了一瞬,便断然摇头否决:“恕我直言,你的雁瑜师兄身手并不怎么样,他在的话只能碍手碍脚。而且,他绝对不会放心跟我合作的。”

    “他会的!”潇湘着急地道,“我一定能劝他答应的。他这一个月来专心钻研剑道,修为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就算比起歌行烈来也不遑多让。只要你们联手就一定能行的。对了,还可以叫上成刚,这下子就万无一失了!”

    “那你倒不如把苏逸远、宋晴纱还有宫云袖也叫上,嗯,干脆把魔门所有弟子都叫上吧,大家一起围殴歌行烈,保管他死无全尸,好吗?”秦言瞧着她因激动而红艳的面庞,克制自己不露出嘲弄的神色,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叙述道,“你不要再异想天开了,歌行烈不是傻瓜,站在那儿等着我们去杀。你的雁师兄也精明得很,与其选择去伏击歌行烈,他也许更愿意跟歌行烈联手先干掉我。小师妹,我保证你那位精明的雁师兄不会有事,就算打不过,他也会准备足够多的保命的方法。你放心去练剑吧,不用再纠缠我了。”

    潇湘一时默然,什么时候倒变成自己纠缠他了?她就这么在秦言身前倒退着行走,怔怔望了秦言半晌,又开口道:“秦师兄,如果歌行烈最终进入了决赛,你能替我杀掉他吗?”

    ‘当然没问题。只要有机会干掉他,本少爷绝不会吝惜任何一份力气,对他,对成刚,对你的雁师兄都一样。’秦言心里面这么想着,讲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套说辞:“小师妹,你应该知道,杀掉一个人比打败一个人要困难的多,我只需要夺得首席的位置就行了,有什么理由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取他性命呢?”

    潇湘抿了抿嘴唇,宝石般的眼眸里透出恳求之色:“秦师兄,我知道你行的。请你杀掉他,好不好?只要你答应,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秦言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起少女,重复着她的话语:“要什么都能给我?”

    在他灼热的眼神注视下,潇湘轻轻抿了抿嘴唇,不敢直视秦言的目光,微微仰起头来,两眼眯成了一道细缝,小巧的鼻翼不安地翕动着,将花儿一般娇艳的面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以无比清纯的本质,偏偏要摆出如此妩媚的姿态,更有着令人心旌动荡的魅惑力量。

    秦言觉得嘴里有些干燥。

    这小丫头,真把我当成贪花好色之辈了,本少爷是那种人吗?……好吧,虽然有时候本少爷确实可能会产生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但那只是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

    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本少爷的表演太过逼真,已经彻底将她迷惑住了。这样也好,既然她是这么认为的,那本少爷就顺水推舟,让表演再完美一些吧!

    “小师妹,你无须诱惑我。我如果只是贪图你的美貌的话,你以为你现在还能保持完璧之身吗?有些东西,如果不是心甘情愿的话,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径自从潇湘身边走过,在潇湘诧异地转过头望向他背影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是不会让歌行烈活着走下擂台的。”

    潇湘望着他走入山壁阴影后的身影,双眸渐渐迷蒙。她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回过神来,大步向前追去。

    秦言听见脚步声又近,心里有些疑惑,我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丫头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他转过脸去,柔声道:“小师妹,你还有什么事吗?”

    潇湘避开了他的目光,垂下头去,羞涩地道:“秦师兄,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了……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为你取一件衣服吧!”

    秦言展颜一笑,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望着潇湘流云般远去的窈窕身影,他心中流淌过雪河般冷漠的思绪,暗暗思忖,这丫头,已经彻底入戏了吗?

    纯真朴实如果到了近乎愚昧的程度,也就不再是好的品格了。哈!或许我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她。

第197章 比较

    潇湘走后,秦言没有站在原地干等。他顺着山道往前,翻过太古钟塔下的绝壁,便看到了沿坡而下静静流淌着的雪河的支流。

    这里虽不是他出发的地方,景色却也熟悉。地僻人静,倒是个修炼的好去处。

    他走下雪河,往河中间走去,水面渐渐没上胸口。以往觉得冰冷刺骨的河水,如今只能让他产生丝丝浸凉的感觉,比之他在寒冰地狱中获取的冰性灵力还颇有不如。他张开双臂,仰倒在水中,任由悠缓的水波载动自己,舒适得好像闭上眼就要睡过去。

    经历了一番艰苦的跋涉,也是该对自己的外表清理一下了。他抬起右手,五指尖端泛起点点寒芒,轻轻自头顶发梢抹过,那些被烧得焦黄卷曲的发丝便随之而落,顺着流水漂走。然后,再将身上挂着的衣物的碎片都除去,他一头钻入水面下,在一阵昏昏欲睡的散漫感觉中,随意清洗着污垢和血迹。在“瀚血”的作用下,身躯各部位焦黑的残渣开始脱落,露出内里新生的肌肤。

    许久之后,当他被潇湘的呼唤声惊醒,探出头来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附近几米外的河水都已被染得一片殷红,散发出阴森血腥的味道,围绕着他上下起伏。

    “秦,秦师兄……”潇湘抱着一叠衣物,瞪大眼睛惊疑地望着这诡异的景象,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灵觉惊人,自然能感受到这股诡异景象背后的阴森鬼气。她平日里最害怕这种玄异鬼物,若不是秦言在场,大概早就尖叫一声转身逃跑了。

    秦言皱眉看了周身血色的河水一眼,眉宇中闪过一道浓重的戾气,随即又缓和下来,转为和煦的神色,冲潇湘微微一笑:“没事的。”

    随着话音落下,他身躯上泛起纯净的金色光芒,附带着温和纯正的力量,顿时将这片殷红的河水搅合开来。平静的河面忽然泛起无数水波,赤水翻腾起伏,殷红的色泽渐渐淡去,最终恢复了清澈。

    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佛家的力量,对付这些冤魂厉鬼果然有奇效,无论是人的阴魂还是妖的怨灵,都不例外。

    他最后在河水中将身体各部位都清洗了一遍,然后转身朝岸边走去。

    眼看他胸膛小腹渐渐露出水面,潇湘连忙丢下衣物,满脸通红地转过身子。

    秦言穿好衣服,低头望了望水中的倒影,对自己的新形象还算满意。虽然长发变成了短发,比之以前潇洒从容的气度风姿有所不如,但新添加了几分冷冽轩昂之意,正好弥补了苍白肌肤略显文弱的缺憾。

    不过,这衣服……怎么看起来有种怪怪的感觉?

    对上他满含疑问的目光,潇湘支吾道:“这个……是我以前下山时穿的男装,可能有点小了,暂时又找不到别的衣服,秦师兄你先将就一下吧……”

    秦言闻言心头,抬起袖子放在鼻下轻轻一嗅,果然有一股少女的幽香。他释然地点点头,面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抬眼看去时,却见潇湘已被他这个举动羞得满脸泛起火烧般的红霞,一跺脚径自跑开了。

    秦言轻轻一笑,眼看她的身影跑出一段距离后,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难得今日有如此进展,真是意外的惊喜。只是过犹不及,还是尽量顺其自然的好。

    秦言的身法比潇湘要高明得多,很快就到了与她并驾齐驱的位置,并且越过她,步履从容地朝前走去。

    潇湘有心想试试自己与大师兄轻功上的差距,也施展出坐望峰上的绝顶步法,意欲追上秦言的脚步。然而任她手段尽出,憋足了力气,也只能徒劳地发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怎么都追赶不上。偏偏秦言的姿态从容至极,胜似闲庭信步,这情景让潇湘更是懊恼。

    但她很快发现秦言并没有甩开她,当两人距离达到了三十步的时候,秦言步伐节奏虽然没变,速度却减缓下来,与她保持一致。

    潇湘看到了希望,再次纵身加速想一举追上来,但秦言的速度也在同一时刻提高,始终与她保持三十步的距离。

    潇湘终于认清了徒劳的现实,放弃了挣扎,任凭秦言的身影在前方三十步外领着自己,接受了这个无言的默契。

    她现在开始认识到,这位首席大师兄的厉害,不仅仅体现在他凌厉的手段之上,无论从各方面,他都远超侪辈,其高深莫测的修为,即使比起老一辈师长来也不逊色多少……也许,只有他,才是婆娑门中唯一真正有把握战胜不可一世的歌行烈的人吧!

    两人顺着雪河回返魔门,渐渐也看见了三两成群的其他魔门弟子。他们望见秦言,纷纷露出惊奇的表情,还有人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神色——这阵子歌行烈的威名太盛,在魔门中几乎可称无敌,声望之高直追当年的黄凡,甚至掩盖了秦言的光芒,很多人认为秦言的首席已经做到头了。

    “首席去哪儿了,怎么今天才露面?”

    “大概是躲起来修炼某种秘技去了吧,他应该感受到了歌行烈的压力。唉,其实首席师兄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能够在无生阁里待足五天,可以记入门派史册了。只可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歌行烈……”

    “你说,首席对上歌师兄有多少胜算?”

    “嗯——应该是两三成的样子吧。虽然传闻首席师兄一招就打败了叶英,但毕竟没有人亲眼目睹,他这五年来都很少在大家面前出手,虽说是为了隐藏实力,但也是不自信的表现。歌行烈就要狂妄得多,你也看到了吧,没有人能接过他十剑,连叶英和严志河这种等级的高手都在他剑下丧命,而且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使出真正实力……”

    “是啊,我感觉歌师兄的真正修为已经达到了天元级数,首席现在应该快急死了吧……”

    两名弟子正在窃窃私语,忽然觉得眼角一亮,就见一袭翠绿长衫的靓丽身影已俏生生立在他们身旁,正用清冷的目光瞪视着他们。

    两人慌忙噤声,互望一眼,愣了几秒之后,挤出笑容说道:“陆师姐,我们刚才说着玩呢,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潇湘望了他们片刻,什么也没说,很快转身走开。

    她本来想告诉他们,以首席的耳力,早就能把你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勿妄言免遭不测。但当望见前方三十步外那个默默等待的身影之后,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是了,秦师兄虽然有时候显得暴躁,却不是嗜杀之人,我又怎会不明白呢?

第198章 退避

    潇湘走后,那两名弟子面面相觑。

    “陆师姐刚才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怪我们提起了叶英师兄吧,听说她昨天哭了很久……”

    在那两个弟子继续低语的时候,潇湘已经走近了秦言身边。这时候,她才发现,秦言此时停下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而是转角山阶上缓缓走来的那道一袭紫色剑士服的身影。

    正是昨天子夜将她从噩梦中惊醒、令她彻夜难眠的梦魇,歌行烈。

    一头褐色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狭长的眼瞳中充斥着孤高桀骜的冷意,缠绕着层层黑色纱布的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剑上流淌着的妖异的紫色光焰,仿佛还残留着昨日的鲜血,正是令少女陷入深沉噩梦中的根源。

    他望见秦言,嘴唇微微弯起,牵勾出一个邪魅的弧度,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来。

    秦言停在原地,默默地凝视着他。他望入歌行烈眼瞳深处,在那缩为一点的瞳仁里,深沉的紫炎燃烧着目空一切的狂妄,仿佛在这苍穹之下,没有任何能让此人忌惮敬畏的事物。

    秦言有些头疼了,本想先对此人的武技剑术观摩一番再作打算,可是看对方那架势,自己倒好像成了嗷嗷待宰的猪羊,一会儿他走下来,可能直接就会对本少爷出手吧!

    有这么一个肆意狂妄、不以常理出牌的对手,实在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再加上,秦言的剑也早在地狱中毁掉了,没有一把称手的兵器,打起来肯定会吃亏……

    歌行烈一步一步近了,与秦言的距离已不足二十米,他脚步的节奏仍没有丝毫改变,带着邪逸的笑容,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朝秦言紧逼过来。

    一阵冷风吹来,秦言身上略显紧促衣衫随风而动。歌行烈并没有透出多么凌厉的杀气,或许在他而言,杀人不过是如吃饭一般平常的事情,根本无需刻意而为。但他的心意却足以引动天象变化,秦言四周愈发猛烈的呼啸着压迫过来的狂风,便是他无心之下造成的异象。

    ‘跟不跟他打呢?这么近的距离,想要以土石再凝造出一把剑来,已经来不及了……’面临生平大敌,秦言脑中却有刹那的失神。他感应到了更远处山腰后几道强大而熟悉的气息,是苏逸远和宋晴纱,还有成刚,雁瑜,他们应该都是刚从平顶峰下来,所以难得地凑到了一起。数道阴沉冷鸷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与歌行烈所在的山阶上,默默关注着这一次偶然邂逅的战火。无论谁输谁赢,都会留给他们可乘之机。

    秦言终究不能像歌行烈一样肆无忌惮地率性而为,他得顾虑很多事情,因此,在歌行烈手中的紫炎抬起来之前,他抢先开口说道:“歌师弟,听说你最近在擂台上大展神威,接连斩杀多人,恭喜你啊……”

    此时两人相距已不足五步,歌行烈嘴角咧开的弧度更大。所有人在他眼中,都会成为他通往最强之路的下一个垫脚石,包括秦言在内。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挥动了掌中紫炎,悍然向秦言面门劈来,暴烈的气流席卷而至,宛若升腾起一幕苍紫色血光,就要将秦言劈成两半。

    秦言面色一沉,身形微微一晃,便于原地消失,再度出现已是在歌行烈侧后方。然而那柄强悍凶猛的剑光也随之而来,沸腾的紫焰尖厉地笑着,好像要将他三魂七魄都焚烧殆尽。秦言匆忙探出一指,在那剑尖点了一下,随即便如触电般缩回,身形再度化为蒙蒙虚影,在紫炎临身之际往一旁闪去。

    那剑光便如附骨之疽,以迅猛无匹的势头追逐过来。秦言还待转向,然而身后狂傲的气息兀然加速,深沉飘扬的褐色长发在他眼前流趟过,燃烧着紫炎的凶剑接踵而至,一晃眼间已架在他右肘上,欢跃的凶焰破开还未凝实的金色光晕,擦着他衣袖斜扫而上,就在他肩头产生了一声刺耳的鸣响。秦言仓促仰起脸,炽烈的剑光便贴着他面颊扫过,而后他身影便如幽灵般消散,又在山阶另一侧的更高处凝实。

    歌行烈抬头望他,并没有继续追赶。他脸上笑容未散,轻缓地道:“刀剑无眼,大师兄走路可得当心点。”看他那轻松的神色,只像是刚刚随意呼吸了一下一般。在秦言默然以对的时候,他便转过身,继续往下行去。

    三剑。一眨眼的交锋,他出了三剑,秦言躲了三次,最后一次差点被他缠上,可谓十分惊险。此中感受,唯有秦言自己清楚。他望着歌行烈从容孤傲的背影,心里暗觉凛然。

    看得出来,歌行烈并没有尽全力。记得成刚曾经说过,如果跟歌行烈交手,一定要在五十招之内分出胜负,否则就逃命去吧。但从现在的传闻来看,还没有人能接下歌行烈十剑。那么,五十招后的他,又将达到何等恐怖的地步?跟本少爷的“无懈”境界比起来,又如何呢?

    也许,他在剑道上的修为,已经全然不逊于拥有两种绝世剑法的玉寒烟。就算本少爷手拿利剑,施展“无懈”境界的“御器术”,只怕也没把握稳胜……

    在秦言出神的时候,歌行烈已经走到了潇湘身旁。潇湘站在小道边沿,默默低着头,强烈遏制住颤抖的感觉。她害怕自己眼中的仇恨和恐惧会招来杀生之祸,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紧如弓弦,只要一有异变,就施展出同归于尽的“大化之道”。

    潇湘一心只盼着这人快点走过去,然而诸天神佛并没有回应她的祈祷。就在她紧张得几乎要发抖的时候,歌行烈却停在了她身边,抽动鼻子嗅了嗅,低头朝她看来,噩梦般中的声音化为现实在她耳畔响起:““大化之道”?小姑娘,你好像很恨我,不惜要与我同归于尽啊……”

    潇湘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用极细微的声音答道:“没有。”

    “那么,”歌行烈伸出左手朝她下巴摸去,带着邪魅的嗓音终于化为现实中的梦魇,就要逼得她坠落深渊,“你是在害怕我,害怕我杀死你,所以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

第199章 图谋

    歌行烈说着忽然皱了皱眉头,因为一股寒意自脊椎尾部升起,令他产生了久违的危机之感。他蓦然回过头去,便对上了秦言平静幽深的双眼。

    没有杀气,没有威胁的话语,但歌行烈就是能感觉到,如果自己的手执意摸过去,远处的那个男人就能危及自己的生命。如此浓烈的死亡感觉,除了雁荡山上那一日面对愤怒的浩辰罡外,他还是第一次在婆娑门里体会到。

    那个所谓的首席,居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力量。歌行烈忽然发现自己错过了一局好棋,早知如此,刚才就不应放过他,而该直接跟他一决胜负。在猝不及防下迎战强大敌人的生死对决,才是一场真正可口的盛宴。而不是现在,他能轻易地为自己找到退缩的理由:凶剑的最后一式即将完成,等紫炎圆满之后,便能真正所向无敌……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收回僵在半途的左手,迈步朝前走去。

    “小姑娘,下次见到你时,希望你还是这么有趣!”渺渺的话音随风传来,潇湘茫然地抬起头来,才发现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秦,秦师兄!”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这时候秦言已经转身,沿着山阶往上行去。

    他要先去幽魂殿一趟,为自己失踪一月的行为向血狼僧请罪。只要是在魔门中,就无法摆脱那个巨大的阴影。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他可不想轻易丢掉。

    前往幽魂殿与平顶峰的道路在半山腰上交汇,因此,往上行去,便无可避免地会遇到从平顶峰下来的人流。他们大部分都默默地退到一旁,为秦言让开道路,垂首默立,不想招惹他的注意。也有人带着好奇的神色打量着他,毕竟这位首席长年只顾修炼,想见一面殊为不易。

    在他行过之后,身后便传来低微的议论声:“歌行烈刚刚下去,肯定跟大师兄碰过面,他们俩会不会已经交过手了?”

    “隔太远了,没看清楚。不过以歌行烈的性情,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首席师兄的,大概已经互相试探过了吧。我看首席师兄的神情有点不对,应该是吃了亏。”

    “唉,这歌行烈也不只是是从哪冒出来的,性子如此古怪,剑法也如此厉害,要是让他当上了首席,我们的日子就难熬喽!”

    “是啊,他现在还不是首席就已经这么狂妄霸道了,等他拿了首席之后那还了得!不过我觉得秦师兄也未必没有希望,他毕竟继承了当年黄凡师兄的绝学,一直又非常刻苦地修炼,肯定还藏着一手压箱底的本事,到时候说不定能给歌行烈好看。”

    “希望如此吧……”

    秦言倒没想到,由于歌行烈的出现,导致他在魔门弟子中的形象也相应好了起来。毕竟跟剑下从无活口的歌行烈相比,他简直算得上是慈眉善目了,以前一点残暴的名声再也不值一提。人们现在终于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专注于修炼、不过问世事的首席,要比一个狂妄无忌、心情稍有不顺就拔剑杀人的首席好太多了!

    登上黄连台,两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幽兰浓香直渗鼻翼,一位麻衣青甲,老气横秋,另一位艳光逼人,妩媚妖娆,正是宋晴纱与苏逸远二人。

    苏逸远瞧见他,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微微垂下了目光。而宋晴纱则迎上前来,面上露出妖艳的笑容,盈盈一礼:“大师兄,你总算回来啦!恭喜大师兄修为又有精进,小妹真替你高兴啊!”

    她虽然一贯殷勤,今日却还是第一次正经向秦言行参拜之礼,必定有所谋划。秦言暗自警惕,嘴上客气道:“晴纱师妹谬赞了,我只是运气稍好一点而已。”

    却听苏逸远低低哼了一声,唇角逸出一丝冷笑,道:“首席师兄不必过谦,这么多天来,只有你一人能从小歌的剑下活下来,堪为我辈之典范!”

    想激我?秦言平和地笑道:“多谢逸远师弟夸奖,愚兄还要继续努力,争取下次能多接他几招。”

    苏逸远还欲再言,宋晴纱悄悄踩了他一脚,望着秦言咯咯笑道:“大师兄胸襟博大,小妹佩服。不过,小妹却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师兄指教。”

    “指教不敢当,晴纱师妹但说无妨。”

    宋晴纱眨了两下眼睛,道:“我听说大师兄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又与宫师妹关系亲密,难道就忍心看着她去送死吗?”

    秦言眉头轻轻一皱,随即舒展开来,状作不在意地道:“愚兄听不懂暗语,还请师妹明言。”

    宋晴纱却不再出声,垂下眼帘避开他灼灼的目光,状作无意地竖起一根纤纤玉指,顺着衣角轻轻搅动着,片刻之后,忽而另外四指一起攥来,将那根手指紧紧捏住。

    秦言看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召集门内前几位的高手联合起来,一起做掉歌行烈。这想法,倒与潇湘同出一辙,不过由她口中说来,要更有可行性和力度,当然也可能蕴藏着更加深沉的阴暗杀机。

    而且,从她前一句话看来,宫云袖貌似运气不佳,很快就将对上歌行烈,可能就是下一场或再下一场。以宫云袖深藏在骨子里的傲气,肯定是不愿意不战而降的,但她若真的跟歌行烈交手,以歌行烈最近一系列震撼人心的战绩来看,她很难保住性命啊!

    这还真是难办!说起来,本少爷以前跟她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也就有过几面之缘,以及那一场让她告别过往的交易。但是就在不久前,她已经投身于本少爷麾下,并担负起了教导岳梓灵的大任,若真是眼看着她死在歌行烈剑下,本少爷心里面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在秦言迟疑不语的时候,宋晴纱已将五指复又松开,悠闲地将衣角缠在纤纤的手指上,曼声低吟:“泪珠纷纷湿绮罗,少年公子负恩多。可怜红颜旧梦,转眼便作枯骨……”

    秦言眉峰一挑,道:“晴纱师妹,我想你大概有所误会。我跟宫师妹之间,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宋晴纱唇角一丝笑意扩散开来,慢悠悠地道:“小妹只是听说,大师兄是个温柔伟岸的男子,想必是不会让她失望的吧!”

第200章 密议

    良久的沉默之后,秦言缓缓开口:“晴纱师妹,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你想得那么伟岸。如此一件危险的事情,我感觉还是不适合我,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愚兄在此预祝你马到成功!”

    宋晴纱蓦地抬起头来,娇美淡然的面容上闪过惊异和疑惑的神色:“大师兄,你真的不干?”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预定要邀请的几人中,首席是最好说服的一个,毕竟歌行烈的存在对他的影响最大。但他竟如此坚定地拒绝了,为什么?难道他以为能够坐收渔利吗?魔门最强的几人可都不是愚昧之辈,没人肯去为他火中取栗的!

    难道说,宫云袖与他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秦言与她视线相接,淡然答道:“真的不干。”他不相信宋晴纱,更不相信苏逸远,他宁愿去与歌行烈一对一地决出胜负。他回去会劝说宫云袖的,假使还是不行,那也只能怪她咎由自取。况且,即使真的要联手刺杀歌行烈,也要由他这个首席牵头,由他制定计划,这样才能避免掉落到陷阱之中。这种事情,不能心急!

    宋晴纱咬了咬嘴唇,眼眸中闪烁着楚楚动人光泽,道:“大师兄,实话说吧,宫师妹之后,便轮到我了,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地想请大师兄助我一臂之力。若你不答应,小妹可就真得准备后事了。”

    “你可以选择退出嘛。”秦言淡淡地道。

    宋晴纱眸光闪闪地凝望着他,并没有应声。两人都知道,像他们这般的性格,绝不会不战而降。而且此时还剩有二十七人,享受了五年次席的待遇,若是这次连前十都进入不了,宋晴纱是绝不可能甘心的。

    但秦言没有为她着想的义务。他怜悯地望了她一眼,迈开脚步,从她身边走过。宋晴纱直愣愣地站着,没有做徒劳的挽留。片刻之后,一句轻淡的话语从后方随风飘来:“此事,得从长计议……”

    宋晴纱偏过头,正对上身旁苏逸远阴沉的目光。苏逸远低哼一声:“他不愿出头,你又何必低三下四地去哀求。不过就是五年的隐忍而已,或许还不用五年。最近有风声说,门内可能会有大动作,等到了江湖上,大家再各显神通,首席次席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了一番安慰的话语,宋晴纱却好像全没有听进去。她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脸色神情几番变换,最后化作坚决之色,转身朝后走去:“我再去劝劝他!”

    此时苏逸远一席话还没有说完,却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回头望着宋晴纱走远的背影,袖中五指攥紧,森冷的瞳孔中神色愈见阴毒。

    秦言再往上走,迎面遇上了一袭白色华贵锦袍的雁瑜,他身后还跟着数名坐望峰弟子,若众星捧月,的确气度不凡。不过在望见秦言之时,这份天潢贵胄般的气度便被他收敛了几分,默然退到另一侧的道旁,身后坐望峰弟子们也纷纷闪避,让出一条通路来。

    秦言自雁瑜身旁走过,雁瑜笔直地平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就像没看到他似的。秦言却在此时止步,转头笑问道:“雁师弟,听说你最近钻研风炎国剑法,想必是大有收获吧,不知跟歌行烈比起来如何啊?”

    雁瑜面皮微微一抖,淡然道:“一点小小的体悟,难登大雅之堂,不敢牢首席挂念。”

    “雁师弟何必谦虚,你的本事都不等大雅之堂的话,那岂不是说大半个圣门都不入流?不过我看你气色貌似不佳,莫非近日遇上了什么伤心事?如今坐望峰的重任都在你一人身上,可要保重身体,莫要为小人所乘啊!”秦言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给敌人的伤口上撒盐,是他最爱的做的事情。

    雁瑜竭力保持着平静的神情,眉宇间冷气森森,淡淡地道:“多谢首席提醒,我自会小心。”

    “那就好自为之吧。”秦言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别过头迈步走开。

    转过一道弯,就见一个黑铁塔般的魁梧大汉站在崖前栏杆旁,身上无数道粗大的锁链,如同蟒蛇般将他的身躯紧紧纠缠。他视线朝秦言投来,石削般的嘴唇咧开,露出一个刚硬的笑容:“秦师弟,你刚刚与小歌交手三招,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秦言唇角翘起,桀然一笑,“有啊!成刚师弟,我感觉小歌比你更强一点,这次我们只怕没有交手的机会了,真是遗憾呐!”

    “是么?”成刚深深注视着他,面上表情并无变化,“也许我的胜率确实低了些,不过未必就没有机会。在此之前,我想有很多人会更加担心自己看不到那一场战斗了。秦师弟,你说是吗?”

    “是啊,你说得对极了,他们大概会担心得连觉都睡不好。”秦言轻松地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走出三步,脑后再度传来成刚的声音:“你呢,你有几成把握?”

    秦言脚步一顿,淡淡地道:“九成九。”

    他的后脑勺立时感觉到成刚转身望来的灼热目光,以及那刻意压抑的暗哑笑声:“为什么不干脆说是十成?”

    “世间总有一些不确定的变故,譬如天降陨石、魔王灭世什么的,非我辈所能预料,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当然要说得保守一点。”

    “嗯,你果然很谨慎。这样的话,苏逸远他们找你商议的东西,你肯定也已经拒绝了吧?”

    “怎么,他们已经找过你了?你的答复呢?”

    成刚摇摇头:“他们还没有找我,我是自己猜的。像小歌这种无所顾忌、蔑视一切规则的危险人物,肯定是无法被任何人包容的。无论他有多强横的本事,再继续这种行事方式的话,都只会有一个下场。”

    “可是你未必能等到这一天。”

    “我不用等。我会亲眼见证这一天。”

    “也就是说,你答应了?”

    “只要我们几个中任何一个人不答应,这件事就不会去实行,没有人想当被黄雀盯着的螳螂。”

    秦言回过头去,对上他的目光,沉吟半晌,道:“这件事对我有益无害,不过,得从长计议。”

    成刚淡淡地道:“这种事情确实应该谨慎,可是,我还有别的担心。要知道,任何人都会变的。当年黄凡刚死时,我也曾得意忘形了一段时间,跟现在的小歌差不了多少,可是我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小歌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是一样。只要他有所改变,想对付他的人一定会少很多。”

    秦言微笑道:“既然他知道悔改,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别人可以,但我们几个不行。”成刚沉声道,“开诚布公地说吧,我见过他全力出手,这些日子来,我一直在思索,有什么招法可以对付他,现在,我已经想到了。”

第201章 女人心

    “你已经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秦言有些吃惊,他觉得武技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除了功法相克等少数情况外,便极少再有破绽和弱点了,只能凭力借势决出高下。要说成刚的修为与歌行烈尚在伯仲之间,但歌行烈凭着那把古怪的剑还是要高出一筹,成刚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找出对付他的方法?

    秦言立即想到自己也曾和成刚交手数次,莫非这厮其实也想到了对付自己的方法?果真如此的话,这个人显然比歌行烈更加危险……

    只听成刚说道:“这个方法,只有在他气力不济、心神分散之时,才有一瞬间的机会,所以我并无太大的把握。不过如果实在一群人一起围住他的情况下,胜算便大大地增加了……”

    秦言心想,等到他气力不济、心神分散之时……本少爷一剑刺过去,一样是必杀的招数。

    他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心动了。不过,此事毕竟事关重大,不可轻率,你且容我思索一番,再给你答复。”

    “随便你。”成刚已将该说的都说完,知道再怎么劝说都不会影响秦言最终的决定,所以不会奢求他现在就给出承诺,只是淡然地回过头,听着背后的脚步声渐渐走远,面上表情一如既往地沉静。

    从很多年前开始,他的脸上就挂上了一副冷酷的面具,将自己的心思与欲望一并隐藏起来。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那一场失败……

    他背负起双手,徐徐迈出两步,走过转角,便见前方衣袂闪动,一袭粉色华裙的宋晴纱如流云般飘到他面前,与他对视一眼,朱唇微启,道:“成师兄……”

    “你是来找秦师弟的吧,他刚刚走,大概是往幽魂殿的方向去了。”成刚淡淡地道。宋晴纱妖娆的身姿映入他眼中,令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热。没有哪个男人会对眼前的这具身躯不起欲望,成刚也不例外,但他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解得很清楚,断然不会为了这点色欲而去做多余的事情。从这方面来讲,他对武者之路的信仰要比秦言更加坚定。而宋晴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此,尽管不止一次地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渴望与灼热,这朵艳丽的罂粟花也从没有试着去招惹眼前的壮汉。尽管其魁梧雄健的身躯对她有很大的吸引力,但她早就知道,这个冷酷淡漠的男人身体中,隐藏的是怎样一头凶厉嗜血的野兽。

    “多谢成师兄指路,小妹先行一步了。”宋晴纱微一躬身,避过成刚的目光,匆匆错身而过。待走过转角之后,她的声音才顺着山风渺渺传来:“如果大师兄答应了的话,今晚小妹当登门拜访。”

    成刚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答道:“鄙人静候佳音!”

    两人心知肚明,只要秦言点头答应,那么那位横空出世的搅局者将会迎来他人生中最后一个血腥的夜晚。

    沿着山崖往前,走到一处分叉口前,宋晴纱折向右边,步入一道僻静的林荫小道。这是通往幽魂殿的方向,光线阴暗,行人极少,如果不是顾及着山顶上那位凶名震慑天下数十年的魔尊门主的话,倒不失为一个杀人弃尸的好去处。

    宋晴纱走出不远,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冷喝道:“你还要跟我多久?”

    伴随着一阵略带沙哑的笑声,后方道路中央的光线忽然开始扭曲,如水波般荡漾起来,一个灰色的人影自扭曲的光线中显露,素手轻扬,一圈无形的波纹向四周荡开,只见道旁枝叶顿时蒙上了一层鲜艳的色彩。

    “宋师姐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小妹也是要去幽魂殿,与师姐顺路而已,凭何说我是在跟踪你?”

    宋晴纱瞧着她,脸上浮现出灿若桃花的明艳笑容:“原来是宫师妹!你不必如临大敌,我说的并不是你。”

    “哦,难道此处还有其他人?”

    “也不是。”宋晴纱朝两旁望了望,道,“我只是担心有宵小之辈跟踪我,故此打草惊蛇,却不想惊出了宫师妹。当然宫师妹绝不算是宵小之辈,所以我这话就当是落到了空处,并非针对任何人。”

    她脸上神色轻松,笑容明媚,落到宫云袖眼中,却是最深刻的嘲讽。宫云袖的表情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下,只能看见唇角的弧线渐渐下垂,显示出她极度不悦的心情。周围草木枝叶上的鲜艳光泽迅速黯淡下来,透出森森杀气。

    宋晴纱的笑容仍旧轻松:“宫师妹莫非想在这里动手?我好意奉劝师妹一句,还是慎言慎行,莫要惹恼了门主,咱们俩都得倒霉。”

    宫云袖冷冷地道:“你不用抬出门主来吓我。我只问一句,藏书阁里的古籍,也是可以随意批注修改的么?”

    “当然不可以。”

    “那么,你借给我的那本书又是怎么回事?”言语中透着丝丝煞气,宫云袖抬起右臂,纤纤五指自灰色袖袍中探出,轻轻弹动几下。随着她的动作,光线以一种炫目的速度流转变幻,凝聚成了一只具有五彩光翎的大鸟,虚浮于半空,昂首扇翅,威风凛凛地朝宋晴纱盯来。

    “妹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宋晴纱神情不变地装傻充愣,“妹妹也许是误会什么了?”

    “呵,好一个误会!若不是我偶然察觉,说不定还真就接受了你的一片‘好心’,连尸体都已经腐烂了吧!”宫云袖说着上前一步,五指挥转,一团光芒自她掌中凝现,殷殷闪烁着,似欲脱手而飞,“我没有想到,你的“花杀术”居然连书册上的文字都能篡改,害人于无形之中,实在狠毒!”

    宋晴纱浅浅一笑:“彼此彼此,你给我的那本中册不也修改了几个关键的句子吗?幸好我早就听说过你“绝翳术”的厉害,又知道你素来对我心怀怨恨,所以认真慎重地把整本书都检查了一遍,才能逃过一劫。说起来,宫师妹啊,我没有刻意针对你,你却是冲我而来,理应是我质问你才对,你如此气势汹汹地先声夺人,难道就能增加胜算吗?”

    “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宫云袖藏于帽兜下的两眼微微眯起,身前五彩大鸟清鸣一声,化为一道流光朝宋晴纱冲去。于此同时,她本人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宋晴纱侧旁,掌间光球旋转着贴上了宋晴纱细嫩的脖颈。

第202章 重逢

    值此时刻,宋晴纱轻轻一叹,一双梦幻般素白的玉手不知何时竟已捏住了宫云袖的两臂,数条花叶藤蔓自她衣内蔓伸出来,迅速缠上宫云袖的身躯,直将灰袍下的躯体绞成粉碎。晶莹的点点光泽随风飘散,方知那原来只是一道虚影。

    宋晴纱双目骤凝,才看到那气势汹汹冲来的五彩大鸟之后,还隐藏着一个灰暗的身影。此时蓄力再攻已然不及,她面上却不见有丝毫慌张的神色,眼见大鸟扑到了面前,她不慌不忙地挥了挥袖臂,身子便若零落的秋叶一般随风往后飘荡远去。而在她原本立足之处,一株有着硕大叶片的奇异树木凭空出现,昂起的巨大花瓣竟长着锋利的锯齿,一张一合,便将那五彩大鸟吞入蕊中,迫得大鸟身后的宫云袖的身形也生生停止,紧接着以更快的速度往回退去。

    眨眼之后,只见那食人树木的花叶上俱泛起赤红的色彩,紧接着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显然已承受不住肚里的巨大灵力。只听一声震彻山谷的巨响,食人树木炸裂开来,碎末残屑激溅,将狭小的林荫山道清理出一片数丈长宽的空地来。

    宋晴纱和宫云袖各自立在对侧空地的边沿,望着眼前的场面,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她们虽然针锋相对,却没料到会造成如此巨大的声势,如今肯定已经惊动了幽魂殿中的那位魔尊了吧?若他怪罪下来,以她们娇贵的身躯,未必承受得起。

    两人相对望着,在原地呆立了良久,脸色渐渐舒缓下来。这么近的路途,如果血狼僧想要怪罪她们,应该早就已经出现在她们面前。如此看来,他老人家并没有把这点动静放在心上。

    又过了片刻,宋晴纱唇角一动,面颊上再度浮起了魅惑众生的笑容,望着宫云袖,悠然道:“宫师妹,还要继续吗?”

    宫云袖冷冷地道:“我本是来找人的。”

    宋晴纱嫣然笑道:“那真是巧,我也是来找人的。我猜,我们要找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不如暂且罢手言和,以后再作计较,如何?”

    宫云袖点点头:“依你。”

    就在两女争斗的时候,秦言已经走到了盘山而上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阶梯的中段。夹在两侧阴森森的山壁之间,凌乱的壁画中狰狞的恶魔挥舞着爪子好似要破墙而出,让行走者大气都不敢出。秦言知道这里其实是有一个小型幻术法阵,能激发人的各种恐惧心理,从而对高不可攀的幽魂殿更加敬畏。这种伎俩现在对于他已经全然无效,他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朝着两侧的地狱画卷不屑地撇撇嘴,顺便对其中的恶魔形象品头论足。

    ‘头顶挂那么大一对牛角,也不嫌重!’

    ‘嘴都歪成什么样了,牙齿也残缺不全,怎么好意思出来吓人的?’

    走着走着,就来到整个山道最狭窄的一段路途前。这一处窄道被两侧凸起的怪石夹紧,仅能容许一人通过。若是恰好碰上对面也有人来,那就必须得有一人原路返回。因为在危机重重的魔门,很有人会侧过身子将后背交给别人,即使是最熟悉的朋友。

    以秦言首席弟子的身份,当然不会有这么多顾忌。从明面上来说,除了三位师门长辈,其他所有人都得给他让路。因此,他的脚步毫不停留,走入窄道之中。转过一道陡峭的弯路之后,他心中忽有所感,倏地止步,便见对面的弯道后转出一个人影,也在这时止住了脚步朝他望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黄脸汉子,脖颈上缠着黑色的长巾,一身打扮跟寻常江湖上的一些镖头庄客差不多,看起来毫无出奇之处。他脸上露出些许惊疑不定的神情,定定地凝望秦言。秦言心中亦十分惊讶,此人欺到他身前十步处才被他发觉,这份修为在整个魔门中屈指可数。偏偏他却不认识此人,怎会有如此古怪的事情?在血狼僧亲自坐镇的幽魂殿下,想来不至于混入别派的奸细,莫非这人也跟歌行烈一样是新近才召回的弟子?

    不过,从此人迟了一步才发觉到自己的表现看来,他的修为比本少爷还是要稍逊半筹,可能跟小歌和成刚在伯仲之间……

    正当秦言猜疑之时,那人脸上却浮现起古怪的笑容,竟一步一步朝秦言靠近过来。

    ‘这家伙,难道是跟小歌一样丧心病狂的疯子吗?’感受到对方散发出的如寒剑出鞘般锐利冷冽的气势,秦言心头一凛,暗自凝神戒备。

    不过,他仔细端详那人,便发觉那人眉宇间有种令他感觉到亲切的韵味,而且对方散发的气息也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一个阔别已久的老友一般……

    ‘岳先生?林阁老?陆离?是他们的亲戚朋友吗?好像都不太像,那又会是谁呢?’

    思索间,那黄脸汉子已到了他面前,两人相距不足三步,将对方的神情毛发都瞧得一清二楚。秦言发现这人的眼眸如女子一般,波光隐现,如烟似雾,在那股凛然冷漠的锐气之后,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稍一低头,视线落到他脖子上缠着的那条黑色长巾上,心头猛地一跳,竟发现这条轻纱长巾的样式与昔日从妖魔手中夺得的某一件神物异常相似。复又抬眼望去,就见那黄脸汉子咧嘴一笑,用粗豪的嗓音说道:“师弟,这么快就忘了我吗?”

    秦言闻言如遭雷击,怔怔地道:“玉……玉……”

    见了憋了半天却没说出那个名字来,黄脸汉子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眼眸中渗出动人的媚意:“我现在叫韩阳云,你可别叫错了。”

    秦言忽然猛跨一步来到他面前,抬手摸上他的面颊,轻声说道:“为什么不叫严韩玉?”

    “因为那样只要一倒过来念就露了马脚啊,笨……”她后半截话却没能说出口,因为秦言已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如此用力的一个拥抱,若是寻常女子,恐怕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但两人都不是常人,便能静静享受着久别重逢的温柔。

    就这么无言地相拥了良久,秦言转过脸来,嘴唇缓缓往她面颊凑去。正逢她也睁大眼睛瞧来,便清楚地看到秦言在她脸上轻轻一啄后连连皱眉的神情。

    她脸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那粗糙得如牛皮般的触感,实在是太糟糕了!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易容的事实,但玉寒烟仍忍不住哼了一声,松开手挣脱他的怀抱,冷冷地道:“怎么,觉得我这个样子太丑,不能入你的眼了?”

第203章 惊见

    “师姐,我实在不习惯跟一个男人亲嘴……”

    “叫我韩师兄!”玉寒烟淡淡地打断他,“我也不习惯跟人搂搂抱抱。其实我这次来,并不是来找你的。”

    “哦!”秦言当然知道玉寒烟不可能来专程找他,不过经她这么一说,倒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了,“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你最好别知道。”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

    “你这个浑人!”玉寒烟皱起眉头,叹了一口气,“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啊?我很好奇,但……”但你不是不肯说吗?

    “你真想知道吗?”玉寒烟瞪了他一眼,嘴角一丝笑意扩散开来,眸中波光流转,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我嘴上没有涂药。”

    秦言先是一愣,瞧见她略显忸怩的神情时,才明白她的意思。以他的心境,竟被这轻轻一句话牵动得心荡神摇,一把再将玉寒烟抱住,低头凑近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待玉寒烟闭上眼睛时,他却突然出声问道:“真的没涂药物吗?我怎么觉得跟上次的色泽不一样啊?”

    “喂——”玉寒烟羞怒交加地睁开眼,却赫然发现秦言的脸已经凑了过来,封上了她的嘴唇。

    温软的双唇,淡淡的馨香,让人迷醉忘返。

    当宋晴纱和宫云袖的身影自后方不远处出现的时候,沉浸在温柔乡里的两人都没有丝毫察觉。当然,这也是因为那两女身上没有杀意,无法激起秦言心中的警觉。

    望见秦言与玉寒烟纠缠的身影,宋晴纱和宫云袖几乎同一时刻陷入了呆滞之中。

    尤其是在看清玉寒烟的面貌之后,宋晴纱终于忍不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幸好,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两人,并没有因此而觉醒。

    但宋晴纱的心里已经掀起了一片滔天巨浪,她未曾想到水落石出的真相居然如此讽刺。难怪当日首席能够淡然抗拒她的天魔舞的诱惑,原来他真正喜欢的,居然是……

    而宫云袖的反应比她更加不堪,她就像受到了某种惊吓一般,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一块突起的巨石之后,怔怔地停了下来。

    短暂的失神过后,宋晴纱想到了过往的很多事例,顿时觉得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现在都豁然开朗。

    大师兄从不对任何女人假以辞色。大师兄自幼年时代起一度就只有一个很好的男性朋友。大师兄看见自己与苏逸远欢好的情景,也能面不改色……不过,更多的疑点也随之接踵而来,让她的头脑一阵混乱。

    这时候,秦言冰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看够了没有?滚!”

    喝声若利剑出鞘,锋刃直透耳膜。宋晴纱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转身飘退,脚步不敢稍有停留,越过巨石后的宫云袖,匆匆消失在陡峭的山道外。值此时刻,她连劝说秦言参与伏击的话语也不敢再提起,只盼大师兄莫要恼羞成怒杀她灭口。

    “好威风,好煞气,不愧是婆娑门首席大弟子!”待秦言转头之时,玉寒烟凑到他耳边,眨着眼睛轻声说道。

    “怎么,你觉得我对她太凶了?”

    “当然不是。对付那种女人,就得凶恶一点,若不然,只怕你迟早要栽在她手上。”

    “看来你对她很熟悉。”

    玉寒烟换回了女声,柔声道:“我每隔两年来魔门一次,早就听说了这位次席弟子说不尽的风流韵事。嘿,魔门第一美人,想必也曾经觊觎过你的身体吧?”

    秦言不能否认,点点头道:“她曾在我面前跳过一段天魔舞,差点引我上钩,不过我在关键时候想到了你,便终于忍了下来。”

    玉寒烟跟着一下一下地点着头,温柔地笑着,轻轻说道:“你也不用勉强,下次她再勾引你,你就把她绑起来,陪她玩个三天三夜,看她还敢不敢乱来。”

    秦言愕然道:“三天三夜……这会要了我的命吧?”

    玉寒烟眨了眨眼睛,微笑道:“真笨!谁说让你自己上阵了?你可以用工具嘛,譬如木棍什么的……”

    秦言“啊”了一声,莞尔道:“师姐,这一招可真够毒的。不过从你口中说来,怎么感觉有些,有些奇怪呢!”

    玉寒烟温雅一笑,低低吟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师弟,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女人的心更加狠毒了,你若要追求大道,万万记住不可与女人为伴……”她的脸色忽地一僵,细语间兀然惊呼出声,原来是秦言的手掌摸上来,如细沙般轻轻拂了过去。

    “喂!你做什么!”玉寒烟的声音骤然抬高了八度。偏偏秦言的手只是一拂而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只能看见秦言脸上可恶的笑容了。

    “师姐,你身上塞了什么东西,紧梆梆的,缠得这么紧,就不怕影响成长吗?”

    玉寒烟脸上闪过一抹恼怒之色,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已经十六岁了,不会再长了。何况,就算再长也长不过你的瑶儿妹妹了。”她眼中波光盈盈,似嗔似怒,“放心,我知道你在魔门长年压抑,憋得厉害,我不会怪你的。”

    秦言面上一阵发热,正待开口,又听她道:“其实,现在躲在石头后面的那个女人也不错,她偷听了我们这么多谈话,你最好还是把她收了吧,否则……”

    听她言语中透出杀气,秦言忙道:“别担心,她是自己人。”其实他知道宫云袖不能完全信任,因此在发现她的气息之后,也比较注意谈话的隐秘性,一些私密的话题,他和玉寒烟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虞被她听到。

    玉寒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这一代首席果然神通广大,魔门中的女子,没几个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啊!”

第204章 误解

    秦言正要反驳,却见玉寒烟摆了摆手,道:“我要走了,有几件事提醒你一下,你仔细听好。”

    “你说。”

    玉寒烟上前一步,贴上了秦言的身躯,微微转过脸,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首先,不要想着约人一起去伏击歌行烈,门主很看好他,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若想杀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擂台上,以迅雷之势斩下他的脑袋。”

    “这个……我知道了。”秦言点点头。他心中惊讶的是,为何玉寒烟身为外人却对这件事看得这么清楚,难道血狼僧对她有特别的交代吗?

    不管怎样,宋晴纱和成刚等人所谓的合纵之策,只因为玉寒烟这句话,便宣告了破灭。

    “其次,宋晴纱是我的表妹,如果她得罪了你,请你至少留她一条性命。”玉寒烟说着瞥见秦言惊愕的神情,轻轻一笑,道,“当然,你若想把她收入房中,那也由得你。至少我对她还算熟悉,比一些来历不明的女子要好的多了。”

    她的语气中似有所指,不过秦言并没有注意,他已经全然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她居然是你的表妹?她知道你的身份吗?”难怪他当时觉得宋晴纱跟玉寒烟的神态有点相似,原来这两人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

    “那时她年岁尚幼,应该不记得我。就算记得,她也只知道我是九龙峰玉仙子,绝对想不到我会出现在魔门之中。所以,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要在欢好的时候说漏了嘴!”玉寒烟语带戏谑,“不过说真的,我的这位妹妹的身材比我要好得多,想必你也见识过了,不会输给瑶儿妹妹,而且很会讨好男人……”

    “得了吧,师姐,你的那位表妹号称本门中第一风流人物,本少爷若纳了她,只怕第二天就得戴绿帽子,这等艳福我可消受不起!”

    玉寒烟哼哼两声,但嘴角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好不容易肃整脸色,将声音压成细细的一线,轻轻道:“关于那‘印记’,有些话我不便多说,请你自己务必小心,不可放松警惕,切记切记。”

    秦言会意地点头:“我知道了。”

    “那好,你自己保重。我……走了。”玉寒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低下头,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她侧身欲走,忽觉腰间一紧,却已被秦言抱住。秦言偏过头,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沉着嗓子说道:“不能多留几日吗?”

    玉寒烟无奈地牵了牵嘴角:“抱歉,时间紧迫,没法看到你大展神威的场面了,提前祝贺你一下吧!”

    两人四目相对,均望见了对方眼中的苦涩与无奈。一入魔门,身不由己。相见一面,便是莫大的奢望。这等遗憾,也许以后都难以弥补吧……

    秦言沉默了片刻,玉寒烟反过来抱住他,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脚步旋转一圈,便在狭窄的小道中换了个位置。玉寒烟见他迟迟不肯放手,摇摇头,低声道:“我必须走了。”秦言慢慢松开手臂,待她迈出一步,忽又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问道:“我下山后该去哪找你?”

    “再过个十来天,我就会去平海府流苏园,可能要在那里待几个月。如果你有空,就去那找我吧!”说完这句话,玉寒烟手腕轻轻一颤,将衣袖自他手中挣脱开来,快步消失在转角之后。

    巨石后的宫云袖看到她匆匆走来,连忙垂下了视线。不料玉寒烟竟在她身前停住脚步,打量了她几眼,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如果少点机心,说不定希望还大些。”

    “什么?”宫云袖莫名奇妙地抬起眼来,却见这汉子已往下走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她望着下方陡峭的崖壁和云海,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上行去。走过转角,便看见秦言脸上一片和煦的神色,平静地朝她望来。

    “你都看见了?”

    “嗯。”宫云袖并不担心秦言会杀人灭口,只要岳梓灵亲近她,就不会有太多顾虑。她观察着秦言的脸色,轻声问道:“秦师兄,你真的喜欢他?”

    秦言淡淡地道:“你不用管。说吧,有什么事?”

    宫云袖却继续追问道:“你还喜欢女人吗?”

    秦言皱起眉头:“这是我的隐私,没必要告诉你。”

    “这件事很重要,比任何事都重要。”宫云袖坚持道,“我可不希望我投奔的是一个有变态嗜好的家伙,你至少得给出一个解释。”

    “好吧。”秦言轻轻吸了口气,为了玉寒烟的身份,他只能牺牲一下形象了,“我当然喜欢女人。刚才那家伙是我下山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兄弟,他救过我的性命,我跟他关系很好……”

    “都好得要以身相许了?”宫云袖仰起脸来,帽兜下的绝美容貌正呈现出无比恼怒的神色,咬牙切齿地道,“你们两个男人,居然……你让我怎么去跟灵儿说,原来她崇拜的言哥哥,竟然是这么一个变态的家伙吗?”

    听她说起岳梓灵,秦言的脸色也僵了一下,良久才道:“这件事不能跟她说。”

    “怎么,难道你自己也知道羞耻吗?可是你又能瞒多久呢?除非你永远不再跟那人来往……”

    “宫师妹,你过虑了。我说过了,我跟他是好兄弟,今天只是久别重逢,情难自禁而已,你无须放在心上。”

    “好一个情难自禁!”宫云袖冷笑道,“秦师兄对感情的表达方式果然与众不同……”

    “好了!”秦言沉声喝道,“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吧!你这次来找我,想必是为了歌行烈?”

    宫云袖上前两步,脸上露出嘲弄的笑意:“你以为我找你是因为他?你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一个月,灵儿和魏师弟有多担心?一个首席如果不能给人安全感,那么他根本就不值得追随!你想想吧,自你回到圣门开始,做过的一件件事情,哪一次让人安心过?”

    秦言眯起眼睛,瞳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芒:“这次不告而别,的确是我不对。不过,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问你,下一场比试,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我的私事,也不用你来过问。”宫云袖拉了拉帽兜,冷淡地转过身去,“既然你没有缺胳膊少腿,我也就放心了。你洞府中的三把宝剑已经被挖了出来,暂时放在我那边。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就过来拿吧!”

    她刚欲迈步,忽觉眼前一暗,秦言已然拦在她的身前:“告诉我,你的下一场比试是什么时候?”

    宫云袖垂下目光,道:“明天。”

    “对手是歌行烈?”

    “不错。”

    “那么,你认输吧!”

第205章 倔强

    “不行。”宫云袖断然拒绝。

    秦言又重复了一遍:“你认输吧!”

    “你是担心他心狠手辣?放心,我不至于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等你上了擂台,后悔就来不及了。”

    “是吗?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的能取我性命!”

    “那么……”秦言抬起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接我二十招,我就让你上台。”话音落下,那根手指已倏然出现在宫云袖眉心处,一点寒芒直刺而来,紧随着冰花片片,刺骨的寒意已将指尖所指的部位冻结麻痹。

    光影变幻,拉扯出一连串残像,灰色长袍飘荡远去,顺着嶙峋的崖壁窜上丈余高。但那根闪烁着寒芒的手指也紧随而至,追咬着宫云袖的脑门。一缕长发自帽兜下滑出,被指尖寒芒一触,立即悄无声息地断裂零落。

    宫云袖脚尖自崖壁一块突起之处轻轻一点,施展出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身法变换,顷刻间便逃到十余米外的远方。但还未及着地,那根修长的手指又已来到眼前,如影随形得就像已经成为了她影子的一部分。她猛地抽了口气,右臂一挥,顿有一圈太极的图案在胸前旋转凝聚。然而那根手指毫不停留地插了进来,太极图未能阻挡它一个刹那,便如雪水般消融。

    宫云袖狠一咬牙,脚下猛地一蹬,身躯朝着陡峭的悬崖倒载下去,只为躲避那根可怕的手指。耳畔风声呼啸,她下坠数丈之后,手臂轻轻在崖壁石缝里一根草叶上轻轻按了一下,身躯下坠之势便骤然减轻了大半,紧接着脚尖踩过另一根枯枝,身躯便若没有重量般弹了起来。

    她本以为应该已经躲过了那致命的手指,不料这时眼角忽然一亮,那根手指竟已自侧面追来。宫云袖这一口气本已将耗尽,不得不拼命再鼓起余力,身形匪夷所思地再一次转向,如壁虎一般贴着崖壁笔直往下滑去。她不敢再有丝毫停留,一直下坠了十余丈,落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平台上,身躯旋了小半圈,意欲再往斜侧射去。不料额头忽地一凉,一股硕大无匹的力量汹涌而来,无情地将她掀倒在地。她惊呼一声,慌乱地抬起两眼,才发现那根手指已然点在了她额头上,接踵而至的冰花簌簌落下,在她的面颊上迅速凝结出一层冰霜。

    “九招。”秦言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你若跟歌行烈对上,这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宫云袖一动也不敢动,罩帽下的混沌阴影已经消散了大半,精致的面容覆盖着冰霜,宛如一尊玉砌的雕像。

    秦言将手指从她额头拿开,缓缓地道:“歌行烈跟我的修为在伯仲之间,加上那柄紫炎剑,你最多能接他五招,连出声认输都来不及。”

    宫云袖喘出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冷声道:“不必危言耸听,你是知晓“绝翳术”的弱点,所以才胜得如此轻松。换成歌行烈,他未必看得出来。”

    “也就是说,你一定要上去咯?”秦言轩起了眉毛。

    宫云袖坚定地道:“我非去不可。”

    “那么,只好请你睡一觉了……”话音在嘴里转动间,秦言的身形骤然射出,右手闪电般斩向宫云袖后颈。宫云袖双瞳蓦地缩紧,身躯惶然朝旁侧闪去,上半身几乎折成了垂直角度。然而她毕竟还没完全从秦言上一击中完全恢复,动作稍稍慢了一拍,立即便被秦言赶上,轻轻在她后颈拍了一记。一股带着强烈麻痹性的阴寒力量渗透进来,她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接下来的动作也完全变形,无力地朝悬崖外的方向倒过去。

    最后的时刻,她勉强偏过脸来,眸中流露出强烈的质问的神色,对上了秦言冷淡的眼神,檀口微微张开,想要说点什么,却只见黑暗扑面而来,带着她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中。

    眼见她即将跌下山崖,秦言伸出手臂,搂住她的后背,轻轻将她抱起,忽然心中一动,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自灵魂深处升起,好像背后突然多了点什么。他没有立即转过身,而是放缓了手上动作,以极度微小的幅度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便听到身后意料之中的冷酷嗓音:“言儿,你倒也是个多情的种子!”

    尽管嗓音的主人已尽量显得柔和,在外人听来却仍如同万载不化的冰山一般酷冷。最关键的是,在秦言的感应中,声音源头的所在之处分明是空无一人的。如果不是心中那点突兀的直觉,他根本感觉不到身后那人的到来。

    倘若那人有意动手的话,自己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吧!

    秦言面上泛起一丝苦笑,默默地将刚吸入的那口气又吐了出来。本以为已经将两者间的差距追近了一些,没想到还是隔着一道天堑般的鸿沟,事实的真相实在让人绝望。

    不过,自己毕竟能模糊地感觉到了他的到来,而不是像当初跟见鬼一般,这也算是一种值得欣慰的进步吧!

    脑中的纷乱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秦言转过身来,轻轻将昏迷的宫云袖放在岩石上,朝着那道霸气逼人的轩昂身影躬身下拜:“师父!”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暗运“瀚血功诀”解开了心脏处那团灵力印记的枷锁,充沛的灵力一股股流淌出来,与他本身的冰寒灵力混在一处,冰雪交融,游遍全身……

    “不必多礼!”血狼僧幽深的视线停留在秦言脸上,刚硬的薄唇微微一弯,算是露出了微笑,“许多日不见,你的修为又有进步,确实很不错!”

    “弟子本打算在那冰火地狱修炼几日,不料却迷失在冰原上,摸索了一月才寻到了出路,未及向师父禀明,请师父恕罪!”秦言一边说着,一边体会着印记中的灵力在体内运行的痕迹,那种感觉就像一条蛇在体内爬行似的,让他浑身都不自在。然而他唯有将这感觉隐藏起来,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同时暗暗封锁了灵台识海的本源,隔绝了对灵力的控制,任其自由运转。

    体内的灵力已经被污染了,必须得尽快散掉,但识海元灵却万万不能沾上这种恶心的东西,那样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血狼僧的目光如同深渊般冷寂,但声音却愈发柔和起来:“你失踪了一月,为师的确有些挂念。下次如果再要去秘处修炼的话,最好提前知会为师一声。”

    “弟子谨记!”秦言恭声作答。

第206章 寻路

    “上次无生阁那件事,为师已经替你去讨了说法。独孤胜欺上瞒下,欺压小辈,当真丢人!为师打了他一掌,没有三个月休想起身。这番惩戒,你可满意?”

    “多谢师父为弟子……”

    血狼僧挥手打断他:“我说过了,你我师徒之间,不必那么客套言语。”

    “是!弟子……很满意!”

    血狼僧嘴角流露出更加明显的笑容,点点头,又道:“但独孤胜毕竟是你的长辈,等他伤愈出关,你再与他见面时,切不可对他无礼!”

    “弟子明白!”

    血狼僧的目光缓缓下移,在他胸口处凝住,缓缓道:“你燕师叔给你的印记,感觉如何?”

    秦言心中一凛,只感觉那道目光如同尖刀般刺破了他的胸膛,将他身体内部的情况一览无余。这种体会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中一般,让他从内心深处生出一股转身逃走的冲动。他勉强维持面上表情不变,定了定神,道:“燕师叔赐下来的印记真是神妙,好像能源源不断地为我提供力量,简直用之不竭。弟子近日来修为能有所进步,也是多亏了这个东西。”

    血狼僧的神色却似乎有些黯然,他叹了一口气,道:“这印记的确是很神妙……其实,如果有其他选择的话,为师也不想如此……”

    秦言心头一震,抬眼瞥见血狼僧脸上罕见的慈蔼之色,暗暗为之动容。他自小失去父母,在残酷的魔门中艰难长大,血狼僧对于他内心来说,有时候真像是一个严苛的父亲,让他深深畏惧的同时,未尝便没有一丝孺慕之情。这种情感,还掺杂着一点戒备的恨意,混乱得让他自己也分辨不清。

    他回过神来,脸上露出迷茫之色,问道:“师父,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血狼僧脸上怅惘的神情,很像是突然想起了某个无法追回的人,不知是雁漠然还是黄凡。片刻之后,他的视线再度回到秦言脸上,言语中多了一点心不在焉的意味:“你原先的洞府已经毁了,你再去挑选一处,在内务堂登记一下吧!”

    “是!”秦言应了一声,便见眼前血狼僧的身影开始淡化。那只是他留下来的残像,至于他的真身,此刻大概已回到了幽魂殿中。

    此等身法,堪称神鬼莫测。秦言眼中露出深深的敬畏之色,待到血狼僧的残像完全消失后,才俯下身去,将地上昏迷的宫云袖抱起,轻轻一抬脚尖,纵身沿着崖壁往上掠去。

    隔绝了对灵力的控制,他的速度便减慢了许多,身体虽然依旧轻盈,但已不复“无懈”境界时的流畅和灵动。至于“瀚血”功诀,却并非以身法速度见长。因此他一路跑下山,只觉得十分别扭,恨不得立即找个无人的地方把全身灵力散尽才好。然而怀中的宫云袖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要是她悄悄溜走,自己一番苦心岂不白费?所以他不敢停留,沿着雪河径直朝宫云袖的洞府跑去。

    来到洞府前,他粗暴地踩破三处陷阱,一掌拍坏了洞中阵法中枢,很快在幽暗的山洞里游荡了一圈,却没发现魏飞和岳梓灵的踪迹。

    看来他们是去了魏飞的洞府!秦言站在洞外的草地上,默默地踟蹰。现在有一个重大的问题摆在他面前:他不知道魏飞的洞府在什么地方!

    魏飞这个人,跟他有几分相似,都只爱默默地修炼武技,低调地避开风口浪尖。这一次回归魔门之前,秦言几乎没有关注过这个人,即使在接受魏飞的追随之后,他也没在魏飞身上花太多心思,因为他实质上永远只相信自己的力量。直到岳梓灵出现,他肩头突然多了一份责任,他才意识到,在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秦言在草地上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望见远方小路上有人影出现。他不假思索,一闪身追了上去,拦在那人身前,面上露出微微笑容,问道:“这位师弟,你知道魏飞的洞府在什么地方吗?”

    那名弟子被他的突兀出现骇了一跳,看清他的面貌,慌忙躬身行礼:“首席师兄!我,我不知道魏飞师兄的洞府在哪。”他偷眼瞄了瞄秦言怀抱中的宫云袖,心中已于一瞬间产生了无数个荒诞的想法:‘天哪!首席师兄竟然俘掠了宫云袖,还要打听魏飞的洞府,是要跟他一起分享吗?可他如果跟魏飞很熟的话,怎么会不知道魏飞的洞府呢!难道,是宫云袖跟魏飞通奸,给他带了绿帽子,所以他现在是要去把魏飞砍成十八段……’

    秦言怎知这位想象力丰富的师弟已经对眼前的这一幕构造出了大段丰富的情节,并将在日后不断渲染夸张,跟一个又一个同门口述这段惊奇扑朔的首席情史。秦言板起面孔,将略带寒意的目光凝注在这弟子的脸上,道:“是么,你不知道?你认识的人中,总有人知道吧?”

    那弟子被他森冷的目光一看,霎时吓出一身汗来,连忙叫道:“我知道有人知道!郭义!他认识魏飞师兄,一定知道!”

    “带我去找他。”秦言说着说着,便感觉到印记带来的灵力太过充沛,已经有冲击灵台的势头了,散功之势已经迫不及待。他摇摇头,道:“算了,你带他来见我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罗德。”

    “嗯,罗德师弟,你去把那个郭义叫过来吧!”

    “是!”罗德转身一边跑一边想,刚才首席的目光真是好可怕,夺妻之恨果然能让人变得疯狂,我可得手脚麻利点,别被首席当成了泄愤的对象。

    他一溜烟跑到郭义的洞前,远远望见郭义那小子正跟几个同辈弟子摇头晃脑地饮酒作诗,便张开嗓门大声叫道:“祸事了!祸事了!”

    “叮!”杯盘清脆落地,在座的几人麻利地从各个角落抽出弯刀长剑,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

    “喜王公这么快就杀上门来了?他带了多少人?”

    “不是喜王公,是首席,他要去跟魏飞干起来了,还点名要让你带路!”

    “什么!”郭义大惊失色,“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去找魏飞的麻烦,又怎的要我带路?”

    “此事说来话长,首席那边催得急,我们边走边说。”

    “不,你先给我说清楚!”郭义精明得很,事关自家性命,怎敢贸然出动。

    “哎,好吧!其实呢,是这么个情况……”

第207章 散功

    在魔门内臭名昭著的谣言制造家罗德的口中,一件虚构的夺妻争斗的前因后果便生动地呈现在人们面前。

    整个事情的经过,大致可概括如下。起先是俏宫娘叶下传情,俊秦郎砚台立誓,两人干柴烈火,很快就勾搭在一起,郎情妾意,好不快活。然而好景不长,某一日首席外出的时候,宫云袖竟在紫山竹林中邂逅了另一个叫魏飞的男人。那魏飞体格魁梧,面目英俊,谈吐也颇为不凡,宫美人瞧得怦然心动,竟然动了贰心,在当夜温柔的秋风和月光中,半推半就地与他行了苟且之事。此后两人一发不可收拾,每待首席外出,便私底下去竹林幽会,共赴巫山云雨。由于担心首席察觉,他们买通了一个探子,让他献上藏宝图,骗得首席外出寻宝,经月不归。宫美人与魏郎在这时日内尽情甜蜜,日日欢好。然而某一日两人欢好之时,竟被一个上山寻药的弟子撞见。两人为图快活,当即就欲杀人灭口,却不想那人身手油滑,竟然跑出了竹林,宫娘与魏郎皆赤身裸体,不敢追下山去,以至于让他逃脱。那人交手时被魏郎打伤,便怀恨在心,竟然去向首席告密。首席听到消息,直气得七窍生烟,当即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几下拿住了宫娘,此时正要打上门去,将那魏飞剁细碎了喂狗……

    罗德一旦开了口,便立时露了本性,一阵狂吹猛侃,兴奋劲涌上头来,连宫云袖洞中等待着他的秦言都抛到了脑后。

    “你们可能奇怪,那魏飞的武技和地位明明远不如首席,为何偏偏却能盗去了宫云袖的芳心呢?其实他是深得‘潘、驴、邓、小、闲’这五字其中精意,不像首席那般倨傲冷淡,所以竟能后来居上……”

    郭义听到此处,也明白了事态的重要性,冷冷地打断他:“那魏飞再怎么会哄女人,也就要被剁成十八段了,还有何用?”

    他旁边一人露出焦虑之色,问道:“郭大哥,怎么办?”

    这郭义平日里时常吹嘘自己与魏飞关系很铁,曾并肩作战,是莫逆之交,还凭此赢得了众人的敬重。然而到此时刻,他也不得不做出选择,一咬牙道:“其实我与那魏飞也只是泛泛之交,只是敬他是个人物,才与他称一声朋友,不想他居然做出这等事来,实在是猪狗不如!是我郭义瞎了眼,今日便与他恩断义绝,下次再见便是陌路之人!”

    当然,在不久他知道魏飞其实是首席师兄的亲密战友之后,便立即改了口,马上澄清了这个“误会”。只是,由罗德口中散布出的谣言,却怎么都收不回来了。

    这时候秦言正躲在宫云袖的洞府中,找了一间石室,把宫云袖丢在床上,在她颈后又补了一掌,以“瀚血”的毒素麻痹住她的后脑,使她在短时间内不能醒来。然后,他便寻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安然地打起坐来。

    他首先在心中默念起《妄念金莲经》,制造出一层血气的牢笼,将印记再度包裹、封印起来,彻底隔绝了印记与灵力的联系。接下来,就该找出一个办法,将身体中已被印记污染的灵力散出体外。

    他所学的所有法术和内功心法中,没有任何一门心法提到过散功的方法。毕竟在常人看来,散功根本就是自讨苦吃,非但让自己一生修为付诸东流,甚至一个不小心还会有暴毙而亡的危险。如果有选择,秦言也不愿意走上这条极端的道路。然而对他来说,为了避免灵台本源被那“内门印记”污染,散功已是势在必行。不管怎样,他决不允许自己的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何况,他拥有十分强大的精神力量,能够封住识海本源与灵力的联系,仅仅散去灵力的话,这样就不会伤及本源,过个一两天应该就能恢复了。

    他盘腿而坐,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瀚如烟海般的书册典籍,一本一本飞快地闪过。终于,在“舍生诀”这三个字浮现之时,他捕捉到了那丝灵感。

    “舍生诀”只是一枚引燃力量的火种,并没有提到散功的方法,但它其中的某些控制力量的过程,却给了秦言很大的启发。两者有很多相通之处,秦言要做的,就是疏通引导,以平和的方式,将所有的灵力排出体外。

    此时秦言在“御器术”上的修为已达到地元巅峰的地步,体内灵力可谓如大江怒河般汹涌充沛,要将这些灵力尽数散尽,将是一场十分浩大的工程。

    他沉下心来,缓缓施为。一缕缕白色的雾气从他身上飘散出来,在石室中盘绕。随着散出的灵力渐多,雾气越来越浓厚,很快将石室中所有景物都掩盖,所见唯有一片白茫茫的颜色,凛冽的寒意似乎要将所有物事都封冻起来。墙壁、石床、木椅,乃至宫云袖和秦言的衣服和皮肤上,都凝结了一层细细的冰晶,仿佛成了一坐一卧的两尊雕塑。

    由于充沛的灵气的影响,在白雾掩盖下的某一处角落里,一株细小的藤蔓自石缝中偷偷探出头来,贪婪地吮吸着雾气中的灵力,很快开出了紫色的嫩叶,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起来……

    许久之后,秦言终于将体内所有灵力都散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睁开眼来,发现眼前所见皆是一片茫茫的白色,看不清任何东西。这时候他已经放开了对灵台本源的封锁,神识扩散开来,将石室中一切景象都映入脑海。

    还好,宫云袖仍躺在床上,并没有醒来。秦言走过去将她抱起,顺手取下床头石壁上挂的一把宝剑负在背后,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空无一物的石室内侧的墙壁上,现在已经爬满了整整一墙的紫色藤蔓,粗壮的枝干深深插入岩石之中,盘踞之势犹如虬龙一般……

    秦言抱着宫云袖走到洞府外,举目望见远方小路上正有两个人影在等待,便知道罗德已经叫来了郭义。他往外走出两步,忽然心中一动,低下头朝宫云袖脸上望去,正看见她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要醒了!

    秦言停下脚步,迅速抓住了她的右手,扣住手腕脉门,仔细观察着她的动静。

第208章 见面

    宫云袖的睫毛再次颤动了一下,呼吸声也凝滞了一瞬,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秦言面上浮起微笑,开口道:“既然醒了,就自己走路吧!”说着,将托在她腿弯处的左手放下,她的身体往下滑去,两腿一晃,便稳稳落地。

    她知道再也装不下去,便睁开眼来,狠狠瞪视着秦言,眸中透出愤怒的神色。

    秦言道:“我也是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要是被歌行烈一剑劈死了,晴纱师妹不知道会有多么开心呢!”

    宫云袖冷冷地道:“我要是不战而逃,宋晴纱会更加开心的!”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只有活人才能讲面子。过几天,你也可以看到晴纱师妹是怎么逃跑的,一来一往,不就扯平了吗?”

    “我在前,她在后,这就很不一样。你口口声声说我去送死,那还未必见得。只要有三成的把握,我就会尽力一试,虽死无憾。”

    秦言叹息道:“我倒忘了,你们魔门弟子的身体里,大都流淌着赌徒的血液……”

    “我们?难道你不是圣门弟子?”

    “我,呵呵,我身为首席,当然跟你们不一样。”秦言掩饰地笑了笑,扣住她脉门的手指又紧了紧,拉着她朝远方小道走去,“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为了灵儿着想,我怎么都不能看着你去送命。”

    宫云袖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罗德和郭义正等得心焦,还以为是自己来得太慢错过了首席,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离开。直到他们远远瞧见秦言抱着宫云袖从洞府中走出来,才算松了一口气。当然,关于首席和宫云袖刚才在洞府中干了些什么,他们免不了生出许多猜测。看到秦言拉着宫云袖的手走来,貌似很亲密的样子,他们又不禁浮想联翩起来:看样子首席竟然已经原谅宫师姐了,想必当才在洞中云雨的时候,宫师姐一定非常娇婉诱人吧……

    不过等秦言牵着宫云袖走到近前,郭义二人瞥见宫云袖兜帽阴影中的森寒眼神,便立即引发了另外的猜测:宫师姐的眼神如此怨毒,定然是憎恨首席即将杀死她的情郎,原来她刚才只是为了小命着想才曲意奉承,内心深处最挂念的其实还是魏郎……

    秦言瞧见他们的神色有些古怪,只道他们是看见了自己与宫云袖牵手的情景,也没有多想,开口道:“郭义,你知道魏飞的洞府吧?”

    郭义连忙点头:“知道!那贼厮的洞府,我去过好几次了。”

    秦言有些疑惑他为何称魏飞为“贼厮”,便道这家伙可能跟魏飞有点怨隙吧,这种小角色,他也没空理会,挥挥手道:“很好,你在前面带路吧!”

    郭义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过身大步朝前路走去。罗德却有些为难了,他是十分想跟去看热闹的,但首席言语中好像并没有提到他。他暗暗望了望秦言的脸色,见他拉着宫云袖默默跟在郭义后面,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便在原地踟蹰了半晌,终于还是只能黯然地走向另一个方向。

    ‘首席不远千里匆匆赶回,就是为了诛杀奸夫,其雷霆震怒下,就算旁观者也有血溅五步的危险。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算了吧。哼哼,就算我不去,也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

    秦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魔门第一号“大喇叭”没有跟过去看清真相,反而愈发浮想联翩,日后的故事也讲得绘声绘色……

    走出没多远,宫云袖忽然出声道:“其实你不用叫人带路,我知道魏师弟的洞府在哪,让他回去吧。”

    秦言微笑道:“没关系,我怕你太在意明天的比试,紧张得记不清路了,还是让郭师弟带我们过去吧!”

    宫云袖抿紧了下唇,没再做声。她身为女子,对各种细节格外敏感,从刚才郭义和罗德的表情和话语便感觉到了异样,甚至凭她惊人的天性和直觉将二人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怎能容忍这种谣言,然而在秦言面前,她却又无法说出来,只得在心里暗暗生闷气。

    魏飞的洞府离这里不是太远,很快就到了。秦言挥退了郭义,牵着宫云袖走入其中。

    相比于秦言的祈黄洞,魏飞的洞府要简陋得多了,只由几个空阔的石室组成,作为警戒的陷阱装置也十分简单。秦言自不必说,就连被扣住了脉门的宫云袖,也能悄然无息地跟在秦言身后突破进来,两人如同幽魂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洞内最深处的练功房。

    练功房只有七八米长宽,远无法与秦言昔日的洞府相比,不过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枪剑戟和一些奇门兵器,却要比秦言练功场里的寥寥几柄宝剑华丽许多。

    此时魏飞和岳梓灵正在屋中对招。魏飞有意相让,任岳梓灵纵情进攻,两人的身影在场中腾挪奔走,打得虎虎生风。从小女孩出拳踢脚的动作可以看出,宫云袖这一月来的确是用心教导岳梓灵的,她的武功招式虽然在秦言看来破绽重重,却也流畅灵动,有板有眼,放在江湖上去,或许比一些苦修了十年的武者还要强上许多。当然,这里的武者指的是护院、捕快、镖头之类,在江湖上只能算是不入流。

    魏飞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岳梓灵的攻击,直到现在也没有觉察秦言两人的到来。秦言见他俩的切磋好像没法在短时间内结束,便唤了一声:“魏师弟!”

    魏飞身躯一颤,倏地往后跳出战圈,瞧见门口的秦言和宫云袖,惊喜地叫道:“秦师兄,你回来了!”他大步朝门口走来,目光落在秦言捏在宫云袖手腕的右手上,微微凝滞了一些,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岳梓灵也发现了秦言的身影,小跑着奔过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欢快地叫道:“言哥哥!”她气色极佳,比以前活泼了许多,看来这一个月来过得很好。如此,秦言便安下心来,朝宫云袖笑道:“宫师妹,多谢你替我照顾灵儿。”

    宫云袖的面目藏在阴影中,没有出声。

第209章 争吵

    秦言不以为意,抬起左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问道:“灵儿,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

    岳梓灵点了点头,甜甜地笑道:“宫师姐和魏师兄都对我很好,虽然每天练武有点累,不过还是很开心的!言哥哥,你呢?”

    “我……我也过得不错。”秦言回忆起寒冰地狱中艰难惊险的战斗,牵了牵嘴角,笑道,“杀了几个妖怪,武技也有些进步,过得很充实。灵儿,你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

    提到武功,岳梓灵眼中闪耀起亮晶晶的光芒:“我感觉比以前厉害了很多,现在遇到强盗我也不怕了。可是,可是宫师姐和魏师兄都太厉害了,我连他们的衣角都摸不着……”

    秦言莞尔道:“宫师姐和魏师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你才学了一个月,要是就能摸到他们衣角的话,那就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魏飞笑道:“梓灵的天分很高,现在还是打基础的阶段,就已经比一般人强很多了,等她学了宫师姐的“绝翳术”,身手就会突飞猛进,再过上几年,就轮到我摸不着她的衣角了!”

    ……

    秦言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岳梓灵练武和生活的情况,话题便不知不觉转移到了最近的首席争夺战上面。

    “我练剑时不慎震塌了洞府,想要找个安静空阔的地方,就去了寒冰地狱,不料差点迷了路,在那里耽搁了一个月,回来才发现已经错过了参赛的资格战。听说你们一共有二十七个人入围,是哪几个?”

    “有成刚,歌行烈,雁瑜,苏逸远,宋晴纱,宫师姐,吕彤,我,陆潇湘,苏岸,赵结香……”魏飞将二十七人的名单念了出来。除了前面十几个外,其他的都很陌生,大概是最近才冒出来的黑马吧。对此秦言并不是很在意,随口问了一句:“有谁值得注意吗?”

    魏飞稍有迟疑,接着摇了摇头:“对于秦师兄你来说,除了歌行烈和成刚,其他人都不值一提。”

    “歌行烈……我听说他最近风头很盛,你觉得他的实力到底如何?”

    “我看过他的每一场战斗。他的每一剑都凶悍至极,寻常人绝难抵挡。”魏飞说着,脸上不由露出惊惧之色,“尤其是他对叶英的那一场,第九剑的时候,简直就像是魔王出世一般,我站在一百米外,都感觉自己好像要被那一剑杀死了。如果换我上去,肯定也是跟叶英一个下场。”

    “这么厉害!”秦言叹了一声,面上泛起一抹微妙之色,问道,“知道他的剑法来历吗?”

    魏飞脸上骇然之色未平,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学自雁荡山剑神的一套邪门绝学,唤作“雷音断肠”,需要配合他手中那把紫炎剑才能施展,十招之内必能见血!”

    “雁荡山剑神?原来他还是贺连山的同门师弟,只不过听你这么说的话,他好像比他那位师兄要厉害很多。宫师妹,你还是坚持要上台,为他的光辉战绩再添上一笔吗?”秦言转过头去,视线落在了宫云袖脸上,帽兜下的阴影,在他炯炯目光的逼视下渐渐散开。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宫云袖,终于在这时冷冷出声道:“秦师兄都安排好了,我哪还敢有二话。秦师兄说我会成为歌行烈剑下亡魂,那我也只好贪生怕死一回,逃得远远的好了!”

    魏飞早就发现了她与秦言的异状,听见她愤怒下的讽刺之语也不觉得意外。岳梓灵却显得十分吃惊,她怔怔地望了宫云袖好一会儿,目光又落在她与秦言握在一起的手腕上,疑惑地道:“宫师姐,你跟言哥哥吵架了吗?”以她的见识,还不知道脉门这个东西,因此对秦言和宫云袖之间的关系很是不解。明明还牵着手,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却跟吵架一般呢?

    秦言被她纯净的目光看了半天,竟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松开了捏着宫云袖的右手,微笑着对岳梓灵说道:“没有,我怎会跟你宫姐姐吵架呢。”

    “是啊!”宫云袖淡淡地道,“他只会跟男人吵架,至于女人,直接动手就好了。圣门里的弱质女流们,谁能打得过他呢?”

    秦言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难道你就这么想去送死吗?你以为歌行烈会看不出“绝翳术”的弱点?别傻了,你知道吗,当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你!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带有“绝翳术”的痕迹,气机变化十分明显,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很容易看出破绽。在你达到第五重之前,别说歌行烈了,你连宋晴纱都打不过!与其费尽心思去争强好胜,还不如花点时间练功,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应该懂吧?”

    “这种大道理,我怎会不懂。”宫云袖偏过脸来,直视秦言的目光,眼中透出几分凄迷之色,“但你可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是跟你一样的天纵之才,这世上还有一种叫‘瓶颈’的东西,足以难住天下绝大多数人,不是努力修炼就能弥补的!我难道不想静下心来练功吗?可是那又有什么用!没有足够的运气和生死大战的机会,再怎么打坐都是徒劳。这些,你又懂吗?”

    秦言怔了怔,垂下眼帘,道:“生死间的磨砺,也要寻找合适的机会,不要学叶英一样白白送死。”

    “呵!”宫云袖讥诮地笑出声来,“难道在你眼中,我就只是一个争着去白白送死的蠢女人吗?我若没有一定的把握,又怎敢走上擂台!歌行烈的剑招虽然可怕,但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无懈。叶英他旧伤未愈,又断了一指,才被歌行烈九剑击杀,如果换成是我的话……”

    “你置身局外,当然觉得能够躲开。等你处于他剑下的时候,就会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只问你,我们俩再交手的话,你觉得能在我手下撑过几招?”

    宫云袖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十招。可是你跟他不同,圣门中功法本就有相生相克之道……”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依我看来,你根本就是去送死。你给我到角落里打坐去,明天不许你出门!”秦言不容置疑地道。

    宫云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几步走到墙角,在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

    见她乖乖听话,总算没有再胡来,秦言松了口气,转而朝魏飞问道:“魏师弟,你的下一个对手是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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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门道心介绍:
十丈红尘,谁能超然于外?
人间之大,需用双脚丈量。
婆娑万法,如何悟道长生?
正邪两立,又该何去何从?
在魔门长大的少年,为了夺回战利品,卷入了一场纷繁浩大的盛会。
人间诸多诱惑,能否扰乱他的道心?
或许这个答案,需要用一生的时光去追寻。
官方群号:583347127魔门道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门道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门道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