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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干枯大地     魔门道心txt下载     魔门道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6章 战前

    明天战斗时,由于血狼僧和燕婆婆在场,必须要解开体内“印记”的束缚,同时就得封锁灵台本源,再也无法对身体中的灵力应用自如,这就是秦言最担心的问题。

    现在,他面临着两种选择。一是用一晚上时间将体内灵力全部散去,这样就可以不必封锁灵台本源,使用漆黑寒星的无生力量和“瀚血”之力尽情发挥,但是若没有灵力支撑,他就无法进入“无懈”境界,这样一来取胜的希望不会超过四成。另一种方法,就是封锁灵台本源,以操纵不能自如的灵力和“瀚血”之力联合战斗,这样的把握可能会大一些,不过,同样难以超过五成。

    或许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干脆放弃对印记的限制,任由其污染全身灵力及本源,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如果能够全力发挥,秦言有七八成把握能够取胜。但是,如果真要沦为生死都不能由自己把握的奴隶的话,秦言宁可选择战死!

    趁着时间还够,先试一试自己对灵力的控制程度吧,希望能有好一点的结果。

    以强横的精神力封锁识海,然后再施展“御器术”,果然感觉就像隔了一层膜,无论怎么用力,都好似慢了一拍,没有平时那种顺乎心意的流畅。

    剑气激荡,轻吟如龙,搅起劲烈的风浪,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肆意释放着自身的光华。

    一遍又一遍地挥舞间,秦言的思绪渐渐舒展开来,如烟往事漫上心头。在遇上她之前,他短暂的十余年生命中,似乎从未有过火热的激情和炽烈的战意,一切都是那么淡漠而冷清,枯燥而寡味。而他深陷在那个阴暗的世界里,自甘其乐。

    如果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要让我遇见她?

    黑白冷清的世界里,突然有了阳光的色彩,这让他一度曾怀疑过往的意义。但是,这也是烦恼的根源。生命只给了他朝夕的快乐,却让他不得不长时间品尝思念的痛苦。

    那一次下山的历练,扰乱了他无惧无畏、无波无澜的心境。

    清凉的月华倾洒而下,他长身而立,沐浴在如水的光芒中,持剑指着天空,满面迷茫。如果这真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夜,那么我所经历的一切,过往十余年的意义,又在何处呢?曾经那么激烈炽热的爱和恨,就将烟消云散,再也无人记得了吗?

    他迎着月光,一个个轻声念出那些名字:“玉寒烟,慕城雪,林沐瑶,陆离,岳梓灵,宫云袖,魏飞,还有……江遥……”这就是他一生所历,只是,若他明日身陨,那些被他所念到的活着的人,大概很快就会忘记他的存在,已死的则更是无人记得,一如那叶上的朝露,逝去了然无痕。

    想到玉寒烟将可能会归属于另一个男人怀抱里,那时候即使他死了,也绝不会瞑目!

    黎明将至,云海金红,如梦如幻。

    当清晨的雾霭随着初生的日光渐渐消散的时候,秦言深深吐出一口气,平复心绪,收剑回鞘,盘膝坐下,开始运功恢复练功损耗的灵力。

    临战之前,必须得达到全盛状态。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让他感慨哀叹了。

    许久,他睁眼起身,在这西北边荒的最高处最后望了一眼辽远苍茫的山峦大地,握紧了拳头,自言自语地道:“我一定会赢。”

    临近巳时,玉阳顶。

    今日山上的人比昨日更多,场面更加拥挤,而且连一些伤势未愈的高手也拖着病躯前来观战,其中就有雁瑜、苏逸远、成刚等顶尖人物。

    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会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亦将奠定未来五年婆娑门势力分布的关键局面。

    近月来不可一世、杀神杀佛的歌行烈,与曾经被称为圣门最强的上届首席大弟子,谁能最终独占鳌头?又或者说,谁会死去,谁又能活下来呢?

    平顶峰上,歌行烈独自眺望着远方的山景。他已经等了很久了,即使秦言迟迟不至,他也没有任何失望或喜悦的情绪,仅以嘴边一丝若有若无的邪逸笑容,隐藏起了所有的心思。

    血狼僧站在香案前,燕婆婆立于他身后,两人脸上都漠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今日的决战,是由血狼僧亲自主持,以显示他对这一场战斗的重视。不过,眼看巳时即至,秦言却还没有踪影,他这等轻慢的举动会不会惹恼了这位魔门中说一不二的煞星,有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首席不会不敢来了吧?”

    “不可能的,今天连门主都亲自来了,他要是敢缺席,简直就是找死!”

    “他也许是在想,来不来都是一死,干脆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逃下山去了,就跟当年的雁师兄一样……”

    “嘘!你这臭嘴,想作死啊!”

    一颗苍梧树下,魏飞担忧地道:“秦师兄怎么还没来,是不是睡过头了?”

    宫云袖微蹙着眉头,道:“这种事情,给他借个胆子也不敢睡过头。不过,若是被人拦截的话……”她的目光自人群中扫过,却赫然发现魔门中数得着的高手俱在此处。宋晴纱,成刚,苏逸远,吕彤,雁瑜,陆潇湘,苏岸……除了眼前这几位,其他弟子只怕连秦言一招都接不下,根本不足为惧。忽地,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除非,除非是那个人!算算时间,他已经一个多月不曾露面,伤势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宫云袖再也站不住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拔腿便往回路走去。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正要拾级而下时,忽然听见头顶岩壁上传来宋晴纱妖异的嗓音:“宫师妹,你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呀?”

    宫云袖冷冷地道:“随便走走,散散心。”

    又听见苏逸远低沉地道:“宫师妹好雅兴,不过要是错过了这场好戏,可就是终身的遗憾啊!”

    “哦,是么!”宫云袖随口敷衍着,就要继续往下走去。这时候却又听见宋晴纱道:“宫师妹,你莫非是要去寻秦师兄?我也挺担心他的,不如一起吧!”

    苏逸远附和道:“是啊,我们三个人一起,行事也更方便一些。”

第227章 对决(一)

    “不用了,我一个人足够。”宫云袖毫不犹豫地拒绝。

    宋晴纱轻笑道:“宫师妹不用急着回绝,我们绝无任何恶意,要知道人家对这一场决斗也是期盼已久呢,如果秦师兄因为一些莫名的阻扰而不能参战,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不错,能将秦师兄困住的可不是普通的麻烦,我们三个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苏逸远和宋晴纱一唱一和,引得宫云袖内心松动起来。如果真是那位长辈出手,也许就得合三人之力才能与之抗衡,那么……

    宫云袖点了点头,正要答应,眼眸忽地一凝,就看见前方台阶下出现了一个修长的人影,迤迤然朝上走来。

    “秦师兄!”她惊喜地唤出声来。但是秦言却像未看到她似的,没有理会她,漠然从她身旁经过,走向山顶的香案。

    看到这一幕的岳梓灵不由喃喃低语:“言哥哥好像有点不对劲。”

    魏飞赞同地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秦言好像是在刻意抑制着体内的什么东西,对一些无关的外界反应根本无暇顾及,所以才有如此冷漠的表现。

    秦言所过之处,人们纷纷退避,为他让出一条路来。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秦言不紧不慢地来到血狼僧面前,躬身行礼道:“师父,我来了!”

    血狼僧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微微颔首:“来得正好,过去吧!”

    秦言俯首再拜,然后转身来到接连两峰的锁链前,伸出手掌摸上去,顿时感觉到一股浸心透骨的凉意。

    上一次站在这个位置,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自己满怀信心,慨然接受人们惊异敬畏的目光,一举夺得首席宝座。时隔五年,自己的修为已远胜于当初,然而胸中却再无那股豪情,反而多了些纠缠不清的羁绊与恐惧。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下山……

    思绪恍惚间,他的身躯已一步踏出,飘飞跃起,眨眼间掠过十几丈距离,轻轻落在平顶峰崖边,然后迈着轻缓的脚步朝中间行去。

    正在看山景的歌行烈转过头来,尖锐的瞳孔锁定了他的身影,将他挟裹在一片炽烈的杀意之中。

    秦言被他杀意一惊,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旋即拔剑出鞘,做好战斗的准备。

    他的心中已蒙上了一层阴影,决战前胡思乱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歌行烈嘴角带笑,邪气凛然:“大师兄,我在此恭候多时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秦言淡淡地道:“我一向很准时。”他不能不准时,为了不让血狼僧和燕婆婆看出端倪,必须在上场前就将对“印记”的束缚解开,但他又知道,如果封锁灵台识海,印记带来的强大力量的冲击使得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因此绝对不能提前到场。

    只听歌行烈点点头道:“大师兄的确很准时,是我太心急了。呵!我对今日的这一战,可是期盼了很久啊!”

    “彼此彼此。你的伤好了吗?”

    “伤?”歌行烈故意露出诧异之色,“你是说昨天那场战斗吗?我根本就没受什么伤呀!”

    “那就好。”秦言颔首,将剑横持在胸前,不再多话。

    歌行烈紧盯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和持剑的手腕上游走,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神色,张口欲言又止。

    这时候,血狼僧低沉的嗓音在整座峰头响起:“时辰已到,你们可以开始了。”

    话音落下,歌行烈的身姿便随之变化。散漫跋扈的深褐色长发无风自动,一层幽然森冷的光晕自握剑的手腕蔓延至全身,无数苍灰色的冥焰于虚空中凝现,聚集在剑刃上,转瞬却又尽数敛入剑身,使得整柄长剑转为深沉的漆黑之色,泛现出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他眼中瞳仁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片惨白,纯粹凶煞的恶念一波波涌向秦言,似要挟裹着他坠入深渊。

    还未开战,歌行烈已展现出最凌厉的姿态,表明了他对秦言的重视和顾忌。但秦言却什么也没做,依然维持着横剑于胸前的动作,等待着对方进一步的举动。

    歌行烈没有让他多等。他脚下重重一踏,狂风般掠过十余步距离,下一刻,那漆黑的光华已经逼近秦言眼前,让他的血脉和呼吸为之一窒。

    在那漆黑剑华临身之际,秦言产生出一种玄妙的错觉,那就是这座峰顶已经变成了一片深黑色的海洋,暗流急涌,波涛澎湃,随便一个巨浪翻过,自己将永远沉没于这片阴影之中……

    那是凶剑上恶魔怨灵所带来的精神冲击。秦言凝神挣脱了虚幻的错觉,手中长剑瞬间转横为竖,迎向逼来的那片暗影。

    两把兵刃交锋,秦言的身体猛地一颤,就在那短短的一瞬,对精神力量极度敏感的他已经从歌行烈身上感受到了那股负面力量的属性:血海吞没人间,恶魔在血浪峰尖上肆意尖啸,天空、大地被血红色的雾气笼罩。惊鸿一瞥中,他还隐约穿透血色障碍看到一团团雾气张成狰狞骷髅头的形状……

    真是暴戾的力量啊!

    秦言双眼中的瞳孔骤然缩为一点,体内灵力狂涌而出,在剑身上形成一片晶莹璀璨的冰寒虚影,朝着那片扑天盖地涌来的漆黑暗影逆冲过去。

    论拼命,本少爷的气势绝不在任何人之下!

    “铿!”剧烈的碰撞声之后,冰晶般的长剑硬生生架住了席卷而来的暗影狂潮,幕天席地的漆黑光晕刹时消散,只剩下被冰霜利剑隔绝在外的那一道实质的锋刃。如此激烈的交锋后,两个人的身影都凝固了刹那,四目相对,秦言的眼中仍是一片无生无觉的漠然,而歌行烈那不似人类的惨白双眸里却有惊异的神色一闪而过。

    附带着巨大虚影的冰晶长剑在半空一折,便挟起冷厉光芒朝歌行烈面门刺去。熠熠阳光仿佛被这一剑割成七种色彩,各色光晕搅在一起纷合荡动,直欲眩晕人们的双眼。歌行烈一缩脑袋,竟似不敌这股悍然霸烈的气势,提剑格挡着往后退却。

    不可一世的歌行烈居然在全盛状态下被正面击退了!这大大出乎了围观众人的预料。而且,秦言接下来狂猛奋勇的攻势,似乎已经让胜利的天平有了倾斜的趋势。

第228章 对决(二)

    秦言紧贴着歌行烈,手中长剑挥舞出大片晶莹璀璨的剑光,逼迫撕咬着歌行烈的身影,不让其有任何喘息之机。

    心脏处的“印记”生生不息地提供着灵力,汇入到全身的经脉中,这时候也变成了秦言的优势。他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着自己的力量,而不用担心会有灵力匮竭的危险。

    虽然无法步入“无懈”之境,但他此时的剑气威力却还超出其上,即使操控间略有凝涩,但在如此优势的情势下也无碍大局,大开大合的狂暴剑势逼得歌行烈没有任何反击的空隙。

    而在肆意释放灵力的同时,他感觉有了发泄渠道的灵力对灵台的冲击也小了许多,这使得他愈发能尽情展现出自己的实力,可谓是两全其美之事。

    歌行烈的武技或许不错,但也是凭着邪剑的凶势压人。只要本少爷的力量在他之上,就可以反过来对他进行压制!呵,看来昨夜的担忧,是本少爷自己多虑了!

    两人一追一逃,转眼便绕着平顶峰跑了一圈。鬼魅般的身影在冰霜剑浪中迂转穿梭着,秦言的剑势虽厉,却难以沾到歌行烈的衣角,而歌行烈偶尔的格挡亦产生出剧烈的碰撞,一时间根本奈何他不得。

    不过秦言并不着急,歌行烈强行调用邪剑的力量,必然无法持久,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分分耗去他的力气,直到占据绝对的优势为止。

    又是数千招之后,歌行烈一点不见疲惫,而秦言汹涌澎湃的剑势亦丝毫不减,推动着漫天霜气朝歌行烈当头罩去,只等他露出一线空隙,便会是身陨道消的下场。

    “这两个人的力量,难道是没有底限的吗?”目睹如此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场中两人却依然劲头十足的模样,远处高岩上观战的苏逸远不禁露出骇然之色,喃喃如睡梦般呓语。

    宋晴纱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远方战况,娇媚的嗓音悠悠响起:“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两个家伙都是怪物,不过,他们的道路跟你我不同,不用从他们最擅长的方面作比较。”

    苏逸远低低地哼了一声:“我只知道,如果你站在他们面前,恐怕连一弹指的时间都撑不过。”

    “所以我果断选择了认输嘛!”宋晴纱娇笑道,“我是一个明智的人,明知道打不过,当然不会上去找死。”

    “我记得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苍梧树下,岳梓灵兴奋地拽着宫云袖的衣袖问道:“宫姐姐,言哥哥是不是就要赢了?”

    宫云袖的目光追逐着平顶峰上那两个闪烁的身影,半晌后才答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小女孩不解地追问道,“那个坏家伙不是被言哥哥追得满地乱跑吗,难道他还有什么厉害的本事?”

    宫云袖眸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淡淡地道:“歌行烈作为跟你言哥哥同一级数的高手,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就算现在他们的角色突然反过来,也是很正常的情况。”

    小女孩更加迷惑了,她正要开口,这时候魏飞沉声插言道:“你是说,他们现在的攻守之势,随时可能会调转过来?不可能吧,秦师兄明明已经把歌行烈完全压制了,难道他还有什么厉害的绝招?”

    宫云袖轻声道:“魏师弟,你没跟歌行烈交过手,不明白他的可怕……”

    就在离他们三人不远的地方,一袭白衣的女子倚花而立,怨恨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宫云袖身上,口中喃喃地道:“他的实力居然还在歌行烈之上……哼,便宜你了!不过,只要歌行烈死了,这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吧……”

    又一波的攻势过后,流畅喧腾的剑浪中忽然传来一声低微的碎响,这声音在漫天剑华引起的狂暴风声中几乎难以听闻,但传入秦言耳中,却使得他脸色大变,继而剑势一滞,漫天汹涌的霜华剑影兀然消散。而歌行烈便抓住这短短一刹那的机会,挥舞着那道漆黑冷电反攻回来,直刺他面门。

    攻守之势在瞬间便逆转过来!

    秦言这时才察觉,歌行烈刚才并不仅仅只是格挡,而且将每一次交锋都锁定在剑刃上的同一位置,凭着邪剑的凌厉,竟将自己的剑刃磕出了一道小豁口。

    难怪这家伙刚才一直隐忍,原来竟有着如此谋划!

    而且,他的真正力量,肯定也不只是刚才表现出的那种水平……

    邪剑的利刃已欺近面门,秦言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仓促之中,他挥剑格挡,便见歌行烈脸上浮现狰狞的笑意,邪剑势头一变,正点向秦言剑刃上的豁口。

    秦言怎能如他所愿。要是让他在豁口位置再狠劈几下,整柄剑大概就会从中断裂,到时候自己就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了。

    秦言连忙转动手腕,让长剑偏离了原来的方向,歌行烈冷哼一声,掌中邪剑化为一道惊人的直线狠狠撞在冰霜剑身上,将并非处于最佳防御角度的冰霜长剑击得甩向一旁。而在这一击中,他那股来自恶魔的恐怖力量才完全展现出来,秦言的半边手臂都被震得发麻,无力再接他接踵而来的一剑,只得仰身往后射去。

    秦言心中大恨。他手中之剑也是一柄利器,平日用得十分顺手,但毕竟只是凡铁,根本无法与歌行烈的邪剑抗衡。早知如此,下山的时候就该弄一把神兵玩玩,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窘境了。

    歌行烈的剑如附骨之疽紧追而至,始终不离他咽喉三寸。这一次的追逃速度远胜方才,就如狂风过境一般,眨眼便越过了数十丈距离。秦言笔直地往后逃去,无暇调整方向,因而很快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眼看下一脚就要踏到空处,他终于来得及挥动长剑,从上方点在邪剑尖上,身形借着这股力量拔地而起,在空中飞快地旋转起来。那柄冰霜长剑也在如此迅速的旋势带动下化为一道莹亮的寒影,迅猛地朝歌行烈当头劈下。

第229章 对决(三)

    “当——”空气中一道无形的波纹荡开,歌行烈捕捉到了那道一闪而过的痕迹,扬剑上挡,两柄长剑一触即分,歌行烈身躯微震。秦言旋势不止,又是一剑直斩而下,角度与上一剑丝毫不变,但力道却更加凌厉。歌行烈却不甘心退却,再度挥剑迎上。只听又一声急促而尖锐的剑鸣,与上一剑未歇的余音连成一串,刺得人耳膜格外难受。而歌行烈终于没能完全抵住那股猛烈的冲势,猝然后退两步,调整姿势去迎接秦言的第三剑。

    硬拼硬地连接两剑之后,歌行烈已经摸到了秦言出剑的诀窍,正打算在下一剑就破开他的防御。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第三剑却与前两剑完全不同,剑气在空中一抖,便化为了一大片剑浪,挟带着不可捉摸的冷意从各个角度无孔不入地朝他周身四面袭去。歌行烈暗暗咒骂一声,感觉三面同时涌来的剑意实在难以抵挡,只得在破开两路剑气后抽身后退,一直往后飘飞了十余步距离。

    秦言趁他后退之际,也从空中翻身落地,稳定了身形。

    刚才从半空中一阵猛攻,也是绝境下迫不得已的策略。一名强大的剑客会尽量避免在空中对敌,因为身形在半空调整不灵便,很可能会给对手留下可乘之机。幸好他刚才借着旋身之势发动抢攻,反而将歌行烈逼退。但如果歌行烈决意强拼,逼得他无法落地的话,那他就危险了。

    这两位绝顶剑客的对决,兔起鹘落,瞬息万变,端的是惊险无比。玉阳顶上不知何时已是鸦雀无声,许多人看得眼花缭乱,几乎跟不上那两人的身影,却也凝神屏息,关注着场上的每一分变化。

    苍梧树下,魏飞脸色凝重,低沉地道:“歌行烈果然厉害,竟然在那么危险的情势下还隐藏了真正的力量……”

    岳梓灵不自觉地握紧了宫云袖的手掌,悄声道:“但他仍然不是言哥哥的对手,言哥哥一定会赢的!”话虽这么说,在她白皙的面容上,仍掩隐不住那一缕担忧的神色。

    而宫云袖紧紧观察着场中的局势,也无暇给予她安慰。甚至,作为一个眼光远胜于岳梓灵的绝顶高手,她虽然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但内心深处的焦虑惶恐更要浓郁得多。场中那两股强悍剑意的每一次交锋,都会让她自心底产生出一股触电般的战栗之感,她拼命睁大眼睛,却又带着极大的恐惧,生怕下一刻就会出现血肉横飞的场面。

    那两位剑客的交手,实在是太快了,瞧着那片纷乱暴烈的剑浪,谁还能维持内心的平静呢?

    而在此刻,还有一人与宫云袖有着差不多的感受,那就是雁瑜身后的潇湘。她不像宫云袖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一张脸早已变得煞白。当她看到秦言剑上的那个豁口之时,拼力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惊呼声来。

    随着场中两道人影暂时分开,秦言剑上的那道细小的豁口也被更多人发现。在两人遥遥对视的同时,玉阳顶上的私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秦师兄的剑怎么了?”

    “糟糕,歌行烈这小子……”

    在一片嘈杂之中,吕彤嘴角轻轻咧开,笑纹扩散开来:“原来还是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死的人终归是你……宫云袖,看你那紧张的样子,不会是想以身代之吧?呵呵,再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乖乖等待他的死讯吧。不过,这对于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哩……”悦耳的嗓音渐渐低沉下去,她周围几步外都没人敢靠近,因此也无人听出她话语尽头的那一丝落寞……

    场中,歌行烈与秦言隔着十余步距离冷冷对视,各自趁机恢复着自己的气力。

    歌行烈的目光在秦言身上游荡,落在他剑上时,面上渐渐露出冷冽的笑容:“大师兄,你的剑法还算不错,不过,用的这把剑却不怎么样啊!”

    秦言淡淡地道:“这把剑自然不能跟你的紫炎剑相比,但却是一位朋友留下的遗物,对于我有特殊的意义。想不到,竟然毁在了你手里。”

    “呵呵,再怎么特殊的意义,如果不能挽救性命,都只是废铜乱铁。大师兄,我帮你揭去它那层虚伪的面纱,你应该感激我才对。”歌行烈的视线渐渐上移,最终落在秦言咽喉处。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掩眼中嗜血的渴望。瞧见他这副模样,许多人脸上都露出惊惧之色。宫云袖更是恨恨地骂出声来:“这个恶心的恶魔!”

    秦言冷漠地望着歌行烈,问道:“你想我怎么感激你呢?”

    “不如就把你的性命送给我,顺便还可以跟你那位朋友下去见面,说不定他一直在等你哦,你觉得怎么样呢?”歌行烈狰狞的面容蒙上了一层漆黑的光晕,低沉的声音从刻薄弧度的唇中吐出,在空间中散播着血腥的味道。

    秦言盯着他,脸上同样露出森冷的笑容:“我倒觉得,拿你的命做补偿,才算对得起他的馈赠啊!”他的嗓音略微带上了一丝沙哑,缓慢而沉重,令空气中那股弥绕不散的血气更加浓郁了几分。

    歌行烈两眼眯紧,狞笑道:“哦,我的命?”最后一字出口,蓄至极点的恐怖杀气轰然爆发,眼前黑暗阴影汹涌而来,霎时间掩盖了天地间的一切色彩。秦言强运气力向前挥出一剑,身体便被这股无可阻挡的洪流冲得急剧退却。耳畔风声骤急,背后突然浸来一阵冷意,他本能地察觉到不妙,右手长剑蓦然朝后递出,只听一声脆响,撞上了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身后的漆黑邪剑,震得他身躯一颤。心中已无暇去想更多,他急促地旋转身体,化为一道虚影折向南方。

    这时又闻脑后寒意欺近,秦言不得不回身格挡。幽暗的光晕从四面八方涌来,漫上他的身躯,犹如一方深沉的沼泽泥潭,将他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内。

    ‘这家伙的速度,突然变得好快!’

    此时秦言自知往哪边跑都是徒劳,干脆在原地稳住身躯,沉着地应对歌行烈的攻势。

第230章 对决(四)

    耳旁风声凄厉,歌行烈的身影剑势从四面八方袭来,从各个刁钻毒辣的角度攻向秦言周身要害。秦言手腕抖动,冰霜长剑卷起雪白的寒气迎上去,将紫炎邪剑所有可能的攻击轨迹都封锁在外。

    秦言没有想到,歌行烈的身法竟然快到了如此地步,自己现在的主要精神力量都用于封锁灵台识海,以至于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疲于奔命地勉力招架四面的狠厉剑势。而歌行烈也未曾料到秦言会这么难缠,他使出浑身解数,亦无法突破秦言的防御。

    只见在倾漫的漆黑光华中,一道奇快的身影在秦言身子周围不断进攻,如电如魅,忽闪忽没。但他每一次欺近秦言时,都会有一道霜华剑气迸射而出,将他逼退。

    随着两人渐渐陷入僵持状态,一种近似风雷的响声渐渐自两人周围响起。那是剑啸破空之声,比强弓硬弩还要急促,伴随着千万道剑影自虚空中突然乍现,从不同方位袭向秦言。那闷雷般的剑啸带起的压力令秦言耳鼓轰鸣,眼见所见的景象也渐渐开始扭曲,光与影开始颠倒错转。秦言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幻觉之中,但是歌行烈急促的攻势令他应接不暇,无力再凝神抵抗。

    这便是歌行烈所习的剑义,“雷音断肠”!以他如此高深的修为,再以邪剑为辅,全力出手之下,即便秦言也觉得捉襟见肘,疲于应对,身上眨眼就多了数道伤口,衣衫更被划得凌乱不堪。

    伴随着平顶峰上的风雷之声,石台旁成刚身上的锁链开始禁不住地铿铿作响,仿佛在为远方的战斗而共鸣。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雷音断肠”,呵!好快的剑,好邪的剑!”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这次的攻守之势与刚才秦言追逐歌行烈时不同,秦言已陷入了真正危险的境地中。

    “雷音断肠”,那是真正致命的绝世剑技!

    “他一直都隐藏着实力,这一次,算是全力出手吗?”雁瑜眼中闪动着惊惧之色,嘴唇蠕动着自语。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潇湘的手指已经攥得发白。

    “宫姐姐——”岳梓灵语气惶急,几近哭泣。她话没说完,却见宫云袖蓦地转过身来,一把将她搂紧怀中,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我说过了,对他俩而言,攻守逆转也是很正常的,你不用担心,秦师兄一定会赢的。”

    她真的相信秦言一定会赢吗?岳梓灵感觉得到,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对于在场的魔门弟子来说,他们大多数人都期盼秦言能够解决掉歌行烈,但长久在歌行烈凶煞威名的阴影下,却又对秦言不抱多大的希望。而还有一小部分人,已经开始悄然欣慰了。

    凄风剑雨之中,秦言的身体在原地打转,他的脚步重重踩在岩石上,大块的地板震裂开来,他所停留之处如同被巨锤砸过一般深深凹陷下去,狭长的裂痕向四周蔓延。然而这碎裂声却被急促的风雷声完全掩盖,尖锐的劲风意欲撕碎他的耳膜,一波波漆黑的阴影妄图侵蚀他的身体,若触手般将他死死缠绕。

    快要到极限了……

    惊心动魄的战斗让时光变得无比漫长,在无数次对拼当中,冰霜长剑发出痛苦的呻吟,两刃上又多了数道缺口,裂纹逐渐蔓遍整个剑身。若不是“御器术”的加持,这把剑早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片。而在歌行烈更加狠烈的冲击下,它再也难以维持形态,随时都有可能会分解崩溃。

    不仅仅是剑,秦言本人亦是如此。以他第七重“御器术”的雄厚灵力,竟将要被生生耗尽。他需要随时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在高度紧张的战斗中,心神精力也渐渐枯竭。如果歌行烈再多坚持两分钟,他可能就会陷入油尽灯枯的境地中。

    但是他相信,歌行烈一定比他更加不堪。要维持这等强度的攻击,所耗费的精力只会比秦言更多。而秦言绝不认为他的灵力总量能够超过自己。

    “雷音断肠”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绝杀之剑,却不是用来与人对峙的长久之计。歌行烈施展此奔雷怒击,本以为能够迅速取胜——事实上,如果此时他的对手换成魔门弟子中的任意一人,都会在“雷音断肠”的狂暴攻势下被绞成粉末。然而可惜的是,他偏偏碰上了秦言这个怪胎,竟然奇迹般地将他无孔不入的攻势完全挡了下来。

    再这样下去,只要秦言手中的剑能多坚持片刻,先力竭而亡的只会是歌行烈自己!

    又一次两剑撞击之时,只听“嚓”的一声,一小块剑刃残片迸飞出去,尖利的声音令秦言与歌行烈身躯同时一颤,不约而同地朝剑身看去,却见那柄被冰霜覆盖的长剑仍然顽强地抗拒着灭亡,绝境之际,剑上寒意反而更加凛冽——正如秦言此刻的心境。

    下一刻,两剑再次相撞,秦言清晰地听到了一声细微的裂响,那是剑身即将瓦解的信号。他心脏处的血脉猛地抽搐了一下,蓦然于半途撤力,旋转手腕,以巧劲将邪剑的锋锐牵引到右旁。

    这一剑有惊无险地躲过去了,但歌行烈也敏锐地看清了他的脆弱。在数道奔雷齐齐炸响的轰鸣声中,歌行烈的身影如雄狮般咆哮着直扑过来,掌中锋芒在凄冷的阳光下化为一道分割空间的直线,顷刻便至秦言面门,带起的阴影掩盖了所有的视野。秦言仓促偏过脸去,那道无坚不摧的锋芒擦着鼻尖划过,狂烈的风令他睁不开眼。但散布在外的神念场将附近的动静全部反映到脑中。身体扭过一个诡异的曲线,如一缕轻烟自歌行烈身边绕过去,手中剑光倾泻而出,逆流而上向歌行烈当头罩去。

    歌行烈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不紧不慢地回转身来,细长的锋刃再度于他手上挑起,幽暗的色彩凝缩到了极致之后,反而逆转为晶莹炫目的亮光!

    ‘不妙!’

第231章 对决(五)

    ‘糟糕,这一剑接不住!’

    秦言心中一个声音发出惶急的咆哮,拼命扯动他的身躯想要往后逃开。但多年生死挣扎的经验告诉秦言,在这绚烂无匹的一剑前,如果被恐惧支配着想要逃走,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他冷冷斥退了内心中生命本能的叫喊,眸中凝现出一片苍冷的光泽,将长剑横在胸前,左手两指点在剑脊,两臂并推着迎了上去。

    漆黑的阴影暗云刹时消散了,他与歌行烈的身影都无比真切地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下。在他们凝神屏息的注视中,两人各挥长剑,一横一纵,伴随着强横无匹的气息,狠狠撞击在一起。

    茫茫中仿佛无形的粘稠液体突然充斥了空间,周遭劲风都缓和下来,激烈的雷声在耳旁渐渐消退,一切袭来的动作慢得难以置信,包括秦言自身在内。他清晰地感受到身前摧枯拉朽的剑气临近身躯的凉意,在两剑交触之际,他更加明晰地捕捉到自己的冰霜长剑被从中削断、对方邪剑毫无凝滞地刺入自己衣衫的景象。

    兵刃被断,但他仍不愿受死。强烈的意志化为挣脱桎梏的巨力,一瞬间突破了无形压力的束缚,他骤然往下缩身,两膝前跪、上身后仰,刹时将身体生生下移了三寸,惊险地躲过了这原本几近必杀的恐怖一剑。那剑气擦着他左肩掠过,残痕撕开衣衫,在肩头留下一线血痕,森寒的冷意顺着伤口浸入血肉,直透骨髓。

    毕竟是躲过去了!

    秦言斜退数步,歌行烈亦往另一方奔出几步,两人的身影瞬间错开,然后转向对视,不愿给对方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歌行烈力气所剩不多,极度需要休整。

    但对于秦言来说,笼罩在头顶的暗云已然消散,现在正是反击的时候。

    他体内的灵力也所剩无几,在刻意引导下全部注入遍布裂纹的半截断剑上,于是身体经脉彻底为之一空,他终于可以放松对灵台识海的封锁,发挥出庞大神念的强悍优势来。

    这剑上所剩无几的灵力,在“无懈”境界的指引下,足以发挥出令歌行烈一直铭记到地狱的恐怖威力!

    而这时的歌行烈,还在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并为削断了秦言的剑而暗暗欣慰着。

    二人的身姿凝住后,战斗的面貌才完全呈现在众人面前。当那半截断剑映入人们眼帘时,所有人心中都泛起这样的心思:胜负已定了!无论首席的武技多么高超,仅凭一双肉掌是决计无法与歌行烈的紫炎邪剑相抗的。当然,以首席的身法,如果赶紧认输,应该还能保住性命……真可惜,如果首席也有一把好剑的话,也许结果就大不一样了。但魔门中是没有“如果”可言的,人们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思,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结果真的已经注定了吗?他应该是有机会翻盘的。不知道传说中的“瀚血”对上“紫炎”会怎么样……”雁瑜默默思忖着,忽然回过头来,盯住身后的潇湘问道,“潇湘,你怎么了?”

    在他的逼视下,潇湘强自抑制住颤抖的身躯,稳了稳心神,摇摇头道:“我想起了叶师兄。”

    一提到叶英,雁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轻轻哼了一声。他对于场中的两人都十分痛恨,不过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期盼秦言能取得歌行烈的性命。毕竟秦言跟坐望峰只是好几年前的旧仇,雁瑜对于他杀死的那个骄横跋扈的弟子也没什么好感,而叶英则是雁瑜视为手足的师弟,竟被歌行烈当众虐杀,那场面雁瑜至今想起来还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他回过头去,望着远方对峙着的两人,沉声道:“你放心,歌行烈就算能赢,也绝对不会好过的。”

    “但是秦师兄的剑已经……”

    “你看到了吗,歌行烈如果真有把握,他现在早就应该打上去了。哼,刚才搞出那么大的阵势,他肯定没多少力气了,秦言不会给他足够的喘息的时间的。你注意到没有,秦言直到现在还一直没有用过“瀚血”。”

    “可是……”

    雁瑜摇摇头,打断了潇湘的疑问:“歌行烈的剑虽然快,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的。以秦言的身手,他有好几次可以用“瀚血”来取得优势,但他都没有做。如果不是他最近出什么岔子了的话,那么他大概是想把力量集中于最后一搏上,也就是现在……”

    “现在?”潇湘两眼迷蒙的烟雾稍稍散开,目光投向远处的平顶峰。那里的战局,真的是雁师兄说的那样吗?

    苍梧树下,岳梓灵的身子软倚着宫云袖,耳旁听着她柔语安慰声,渐渐恢复了平静。

    “秦师兄上次用一根手指击败我,只用了九招。一把剑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你们可不要忘了,他真正修炼的,可是圣门中的至高绝学“瀚血功”呵!”

    岳梓灵眨了眨眼睛,问道:“宫姐姐,你在那个坏蛋面前能够撑几招?”

    “几招?呵呵!”宫云袖用笑声掩盖了那抹不自然的神色,捧着女孩的小脸,轻轻说道,“上次我跟他交手,他用了十七剑。”

    “十七剑……”岳梓灵从她怀中挣脱出来,扬起脸,又问道,“如果他一开始就全力出手呢?”

    宫云袖的脸色微微一僵。这小丫头,真是聪明啊!

    她嘴角笑容漾起涟漪,温声道:“如果他全力出手,大概只需要七剑。但是你看,他现在累得直喘气,所剩的力量不足十之一二,而秦师兄的“瀚血”还没有派上用场。所以我说,这场战斗的局势,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她说到这里,语声忽然止住,因为平顶峰上的秦言已经有所动作。

    在歌行烈略带惊讶的注视下,秦言提着那半截断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这家伙,想做拼死一搏吗?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瀚血”能在我的剑下玩出什么花样来!’瞧着秦言逼至近前的身影,歌行烈抿起薄唇,露出一个异常森冷的笑容。

    不过,他从来不愿意被动应战,因此,他也同时横握起掌中邪剑,迈步朝着秦言迎了上去。

第232章 对决(六)

    ‘现在体力恢复了三成,真气大概可以支持两次进攻,最好再拖延一点时间,积攒到三次进攻的力气,大概就十拿九稳了。’歌行烈心底暗暗盘算着,表面上却没有任何退避的征兆。他手中邪剑指向秦言心脏,深沉的褐发飘散在风中,迎着秦言冷厉的眼神,忽然开口说道:“大师兄,想不到你真正的速度居然快到了如此地步,实在是让我惊讶啊!”

    秦言冷冽一笑:“歌师弟不必耿耿于怀,我也只是比你快一点点而已。”他凝聚起十二分的神念,将歌行烈右臂至手腕的每一丝肌肉的细微颤动都收入脑中,计算着他下一步的每一个变化。他要把歌行烈所有的动向都预算出来,完全锁定他的致命点,然后挥出那一剑……

    歌行烈肃然道:“看来你仍然不肯放弃,难道,你觉得你的“瀚血”还能为你增加最后一点胜算吗?”

    秦言淡淡地道:“我从来不觉得我会输。”

    歌行烈眼中冰寒一片,嘴角微咧,缓缓地道:“我理解你的自信。可惜的是,你的剑已经断了……”

    秦言淡然笑道:“我只需要半把断剑,照样能杀死你!”语毕,他肘弯骤然一转,暴戾的气息冲天而起,倾时覆盖了整片空间。风声、鸟鸣戛然而止,天地陷入一片沉寂。他仅剩的斗气尽数倾注于半截断剑上,凝聚成一柄银灰色的巨大剑刃,斜指向对面,疯狂流泻的力量便融成了这股充斥死亡气息的剑意。

    片片雪花忽然自虚空中凝现,晶莹的光泽旋绕在两人周围,一朵一朵如絮飘零散落。这是剑气超脱世俗后,所引动的天象自然的变化。

    远处玉阳顶上的观战众人,亦只觉得光线忽然一暗,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阴霾,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凝固而沉重的东西,让人觉得格外压抑,在一片寂静之中,甚至能听到自己体内血脉搏动的声音。那声音如擂鼓一般,咚咚咚,越来越响。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也被那剑意压得胸中血气翻涌,心头浮躁,修为稍低之人甚至还产听了雪妖凄鸣的错觉。

    如此威势,不能不令人为之骇然。

    “这种程度的剑气……”

    “嘿,他终于要全力出手了么!”

    剑意至此,已近为“道”。

    “呵!”歌行烈轻哼一声,双瞳完全被惨白之色占据,抬腕横起邪剑,漠然凝视着那柄直指自己心脏的巨剑的幻影,冷冷地道,“原来是用愤怒的情绪堆积起来的剑势,也许可以获得强大的爆发力,你大概觉得能够作最后一搏吧。可是不要忘了,你的那把剑又能承受多久呢?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回答他的,是一股汹然腾起的杀气,瞬间就攀升到了足以令他窒息的恐怖程度。秦言手腕撩起,一道刺痛眼眸的光芒便汇成惊人的直线疾射而至,仿佛撕裂了空间,留下幽深的暗影。那是让人一辈子都觉得心悸的极致速度,天地间刹那间失却色彩。那道晶莹透彻的剑光将歌行烈眼中的世界分成两半,似乎也将他整个人也撕裂开来。

    亦如前日那个旭日初升的黎明,一剑刺出,便是“三万珠玉风卷下,一顷弘光天开来”!

    刹那的剑影,于曦光中倒映出万千世界,婆娑芳华。观战者远远瞧见了那瞬间的夺目光华,便觉得似乎连灵魂都要被吸纳过去。数名靠得最近的弟子当场吐血,晕厥。

    此剑过后,天地彻底无声。

    即便是挥出这一剑的秦言自己,也在那惊魂的匹练中有了刹那的失神,直到以强横的意志强行收敛神念,才看清了眼前的结果。褪去了一切杂质,如万年冰山般纯粹的剑影斩入歌行烈的肩头,血液浸染,却再难深入。紫炎邪剑正抵在半截剑刃上,在两双神情复杂的眼睛注视下,裂纹从交锋之处延伸出来,蔓上半截剑身,而后,化为一片片琉璃般的碎片,泫然迸散。

    不出歌行烈所料,半截断剑果然承受不住秦言的剑意,直接从内部瓦解开来。但是,这并不是结束!

    生生硬接了这一剑的歌行烈,身体还没从麻木中恢复,就看到漫天飞舞的碎片朝他迎头罩来,而在它们降临之前,一只金色的手掌已然穿透了碎片之群,挟带着令他窒息的恐怖威势,向着他的天灵盖轰然砸下。

    万籁俱静中,他仿佛已处身于一个风雨飘摇的午夜,天地一片漆黑,耳畔电闪雷鸣,而他只是疾风骤雨中一株苦苦挣扎的弱草,恍恍惚惚地看见一尊金色的佛陀朝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原来我竟就这样走到了尽头?’他脑际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就被身前那股仿佛要焚尽狂海怒涛一样的无匹气势彻底吞没。

    秦言不敢有丝毫留手,全身的血气都倾泻而出。饶是如此,他依然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

    那个远在数十丈外的锁链之后的冷漠气息突然动了。

    秦言倾尽最大的努力,竟也无法阻止他的到来,无法从他手下拼得时间抢走歌行烈的性命。因为就在比一瞬更短的时间之内,那一袭包裹着黑暗的人影已经面前,插入两人中间,就要将他们分隔开来。

    但秦言绝不会甘心,愤怒的声音在他心中咆哮着,谁也无法阻挡他去取歌行烈的性命,即使是血狼僧也不行!

    胸中的怒焰刹时沸腾,脑中转动着大逆不道的念头,他装作没有觉察到血狼僧的样子,咬着牙将右臂未及贯彻的拳势强行砸了下去。

    血狼僧的速度比他更快,秦言的拳锋离歌行烈的头顶不足一寸,右臂便已被血狼僧一把捏住。执着的意志还要继续向前,血狼僧微微皱眉,感觉到手中的力量竟似能突破他的禁锢,于是蓦然加大了力道。

    两股巨力相较,并无多大的响动,只听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血狼僧的衣袖已被“瀚血”的锋锐割破。他哼了一声,手中再度加力,秦言再也无法相抗,被他一扯一送,身躯往后腾空飞起,翻了一个跟头之后,才在十余步外站定。

第233章 遗憾

    血狼僧在歌行烈身前回转身来,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胜负已分,无须再多造杀孽。”

    秦言恨恨地盯着血狼僧后面的歌行烈,丝毫不掩饰脸上愤怒的神色。

    无须多造杀孽?师父,我真不知道您老人家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先不谈您老人家对外对内的光辉事迹,就只说前两天歌行烈大肆虐杀同门的时候,可没见你出来劝劝他。

    哼!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有点实力。看来在您老人家眼里,只要天分够好,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也都无所谓吧!早知如此,本少爷也该好好享受一下这种特殊待遇了!

    他脸上表情被血狼僧看在眼里。血狼僧微微一笑——如果那算是笑的话:“言儿,你和烈儿都是我圣门的杰出弟子,理当摒弃前嫌,守望相助,不可互相残杀。”

    瞧见血狼僧眼中罕见的慈蔼神色,秦言心中淌过一丝柔软的感情。如果刚才是我落入险境,师父他也会出手救下我吧……他定了定神,答道:“弟子知道了。”他脸上怒容消敛,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向着歌行烈说道:“小歌,你不要紧吧?”

    歌行烈站在血狼僧身后,脸上呈现出惨淡的灰白之色。刚才秦言那一拳虽然没有击到实处,但那劲烈的拳风已然侵入他体内,伤到了他的天灵和血脉。

    在秦言的问话之后,歌行烈沉默地不发一语,片刻之后,他的身躯忽然晃了晃,喉间一口淤血再也按捺不住,俯下头颅张嘴喷出一片血雾。“叮!”紫炎剑狠狠扎入岩石内,他扶着剑柄勉强站稳,缓缓擦去嘴边血迹,惨白的瞳仁渐渐有了焦距,深沉地映出秦言的倒影。他对上秦言的目光,脸上流露出一种既非冷漠亦非憎恨的复杂神色,沉着嗓音答道:“不劳大师兄挂念,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你没事就好。擂台上刀剑无眼,我也实属无奈,你可千万不要怨恨我呀!”

    歌行烈摇摇头,叹道:“大师兄剑法通神,我输得心服口服。”

    “歌师弟的剑法也是强横绝伦,我只是侥幸而已……”

    至少在表面上,两人都是一派和睦的模样,好像刚才你死我活的凶狠争斗只是一场错觉。血狼僧点了点头,低沉雄浑的嗓音漫过全场,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这一届弟子的排位到今日已全部确定,秦言仍然是首席弟子,歌行烈和成刚两人为次席……”

    此时,秦言那一剑的余威在空气中缓缓消散。许多人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才发现平顶峰上已经分出了结果,门主正在宣布前二十七名弟子的排名顺序。人们难以置信地看见,多日来不可一世的歌行烈竟然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从他惨淡的脸色看来,已经完全失去的再战之力。许多人甚至从心底里生出荒谬的感觉……

    而最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就数吕彤和潇湘了。吕彤瞧着远处一左一右站在血狼僧旁边的两道人影,狠命咬着牙齿,眼瞳中几乎冒出火来:“这两个人,为什么一个都没死!!门主,你到底在干什么!!”然而无论多么不甘愿,她也只能恨恨地远远瞪着两人,在怨憎和绝望的情绪中自怜自艾。目睹刚才一战之后,她内心深处已经清楚地知道,以那两人恐怖的修为和身手,自己是绝无可能亲手报仇的,连偷袭都不可能!

    ‘哈哈,唯一的愿望也破灭了,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念想呢?看来上天注定要让我绝望啊……’她脸上浮起怪异的笑容,状若疯狂,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去。

    潇湘咬紧下唇,扶住身边一株柏树,五根手指如利刃般深深嵌了进去。

    情况确实如雁师兄所说的那般,秦师兄孤注一掷地取得了胜利。但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歌行烈没有死!

    难道还要继续活在这个男人的阴影下,看着他嚣张跋扈、耀武扬威,带着最深沉的恐怖出现在自己的噩梦中吗?

    这时候,雁瑜回转身来,淡淡地道:“潇湘,我们走吧!”

    “走?”

    “嗯,没什么可看的了。歌行烈没有死,就让他得意一阵子吧,我会亲自上门找他的!”

    听着他沉稳的嗓音,潇湘心中的激愤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雁师兄这段日子修炼风炎国剑法大有所悟,一举突破了境界瓶颈,修为进步飞快。如果再给他一段时间,说不定真能与歌行烈一决高下。

    可是……潇湘的内心终归无法彻底安宁,总存着一丝担忧和茫然。当她随着雁瑜转身,目光最后一眼落在平顶峰秦言身上时,忽然明白了自己疑虑的根源。

    ‘以秦师兄的天赋和努力,都无法取得歌行烈的性命。而雁师兄又能追上秦师兄的脚步吗?’罢了,如果再深入思虑下去,收获的也只会是绝望吧……

    “可恨!师父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插手!”苏逸远一拳砸入身旁的岩石中,震得他和宋晴纱坐着的那块石板也为之一颤。

    “不要动怒,你现在这种心境可是相当危险呢,不要走火入魔了哦!”宋晴纱偏过头,用柔媚的嗓音在他耳边低语道。

    苏逸远横了她一眼:“哼!你的眼光果然不错,他又赢了,你是不是又盘算着怎么把自己洗干净了然后过去自荐枕席呀?”

    “别提了,再想起他我只会觉得恶心!”宋晴纱说着皱起眉头露出一个“恶心”的表情,却极其妖媚。苏逸远咕咚吞了吞口水,轻轻靠去。

    “不行……”

    两人从岩板上滚落,投入后方的丛林深处。

    苏逸远忽然在宋晴纱耳边低语道:“还记得武成派的那个“霹雳手”左行奇吗?我的人已经跟他联系上了。”

    “哦……那又怎么样?”

    “我用“长河落日”方俊贤的身份,告诉了他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嗯……什么消息?”

    “魔门首席大弟子,即将赶赴中原,意欲与赤炎洞合作,把正派高手一网打尽!”

第234章 阴谋

    “你是说……”宋晴纱的脸色渐渐变了。她是冰雪聪明之人,如何听不出苏逸远言中喻意,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不理会苏逸远的动作,细细咀嚼着这个消息,沉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就要下山?”

    苏逸远轻轻一笑:“我只记得,当年的黄师兄夺魁之后,马上就被派下山去历练,听说雁漠然也是如此。而且,这几日的风声,你也听到了吧。你想想,现在中原那帮人正打得如火如荼,师父他老人家隔岸观火了这么久,又怎么甘心只充当一个旁观者呢!”

    “你……好狠的心!”

    “哈,还不止如此。我还打算把螟蛛盘的一些情况透露给他们,这样才能让那帮君子们引起足够的重视,不至于只派几个人来送死啊!”

    “你早知道他会赢?”

    “不错。若非如此,我也就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了。”

    “你就那么恨他,比歌行烈还恨?”

    “歌行烈算得了什么,莽夫而已!他再是嚣张狂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姓秦的就不同了。”苏逸远说着,嘴唇讥讽的笑意渐渐收敛,脸色完全阴沉下来,盯着下方女人绝美的面孔,声音中透出阴寒刻骨的冷意,“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宋晴纱打了个寒战。她第一次认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狠毒。那天明明是她自己送上门去,这男人却因迁怒就设下如此杀局。反过来,对于背叛者的自己,他又会怎样呢?她没有为秦言分辨,唇角勉强勾起笑意,道:“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告诉我?就不怕我在向他自荐枕席的时候,顺便告密吗?”

    “因为你是我心爱的妻子啊!”苏逸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你。而我所谋划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对你隐瞒。如果连你都要离我而起,那我对这个世界可就真要绝望了呀!”

    宋晴纱怔怔地看着他,她能感受到,男人眼中真心实意的温柔。这个狠毒的男人,却对她动了真情么?呵,老天爷的安排,真是太有趣了!

    片刻,她别过脸去,淡淡地道:“凭这几句话就想套住我么?不要太高看自己了,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暂时的盟友,至于妻子什么的,以后不要乱说……”

    话未说完,忽然身躯一颤,不能自抑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

    平顶峰上,血狼僧念完二十七人的名单,交代了几句话,便朝秦言看来:“言儿,我在幽魂殿等你。”说完,他的身影就从原地虚化,消散在人们眼前。

    秦言心中咯噔一下,忐忑不安地想,难道师父看出了印记的问题?

    血狼僧走后,燕婆婆也跟着离开,玉阳顶上的人群渐渐散了。秦言眼角余光瞥着旁边的歌行烈,不着痕迹地摆出了戒备的姿势。没有血狼僧在中间隔着,两人附近的气温迅速降了下来。秦言可不敢保证,自己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还能是歌行烈的对手,即使歌行烈已经受了内伤,也依然拥有着让人忌惮的力量。

    他捏了捏手腕,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小歌,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大师兄……”歌行烈缓缓拔起剑来,稍微偏转了剑锋,顿有一股杀意森然而起,激得秦言浑身血脉一凝。秦言蓦然转身,直视歌行烈眼瞳,沉声道:“歌师弟,你还有什么指教吗?”

    歌行烈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恭喜你了!”

    “多谢。我只是侥幸而已。”

    “大师兄不用谦虚,放眼天下,在这一辈人中,真正能当我对手的,也只有你和浩辰罡而已。”歌行烈昂起头颅,嘴角微扬,褐色眼瞳中透出无比的自傲,“这一局的确是你赢了,不过下一局就没那么简单了,江湖中局势动荡,风雨如晦,那里将是我们更加广阔的舞台,我会在那里等着你!”

    说罢,不待秦言回应,他便大步向前,跃过锁链,在人们又恨又惧的眼神中迅速远去。

    秦言无奈地摸了摸下巴。江湖中再斗?本少爷的烦心事多着呢,可没工夫陪你玩耍。不过,这位师弟如果非要纠缠的话,那也是很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他跃过锁链,回到玉阳顶,宫云袖几人早已等在那里了。岳梓灵一个箭步冲上来,扑入他怀中,娇声叫道:“言哥哥,太好了,我刚才真是担心死了!”

    秦言微笑着柔声道:“没什么好怕的,言哥哥怎么可能会让你失望呢!”

    宫云袖在一旁淡淡地道:“殊不知某人刚才一副赶赴刑场的表情,能不让人担心么?”

    秦言道:“刚才我是为了保持圆满的心境,不能被外界分神,所以视旁人如无物。宫师妹,对不住了。”

    “没什么。”宫云袖摇摇头,“反正惊也担了,怕也受了,一切都过去了,你活下来就好。好了,既然门主在等你,还是别耽误了,赶紧过去吧!”

    秦言刚要点头,这时魏飞开口道:“秦师兄,我和你一起过去。”见三人都惊讶地看过来,他解释道:“门主走的时候也向我吩咐了,让我跟着你一起去。”

    秦言心头顿时一松。既然让魏飞同行,看来并不是自己印记的问题被发现了,大概只是布置一些任务吧。听说多年前雁漠然师兄和黄凡师兄也经常被派出去执行任务,自己五年前夺得首席时还只有十岁,大概是太幼小的原因,才没有被委以重任。现在,终于能够时常下山了吗?也就是说,只要能够提前完成任务,自己还能抽空去流苏园看看玉寒烟……

    想到这里,他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一缕笑容,如若初春时节的暖阳,看得宫云袖为之一呆。他拍了拍魏飞的肩膀,道:“走吧!”

第235章 上香

    幽魂殿。

    瞧着玉座下俯身行礼的两人,血狼僧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秦言脸上,直到看到秦言眼中流露出一丝惶恐之色,他才缓缓地开口:“言儿,你还没有拜过祖师祠堂吧?”

    秦言老老实实地摇头:“不曾。”按说五年前他成为首席的时候就该去拜见祖师灵位的,不过由于黄凡师兄的缘故,那段日子师父的心情不太好,所以此事就只好作罢。

    “上回是为师疏忽了,这次一起补上吧!”血狼僧从玉座上长身而起,漆黑的暗影顿时占据了阶下两名弟子的整个视野,“正好,为师有些话想跟你说。”

    婆娑门的祖师祠堂,原来就在幽魂殿后面不远之处。这里常年没有人踪,周围树林环绕,清幽寂静。除了几位师门长辈和每届首席弟子,大概再无人能够知道此处。秦言曾经还腹诽过,以师父的性情,大概也不会经常过来吧,就不怕祖师们断了香火吗!

    秦言跟着血狼僧走近,前方空地上坐落着的古色古香的庙宇,就是祖师祠堂了。虽然并不雄伟,但四角飞檐,琉璃瓦顶,却也精巧雅致。殿门前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低头洒扫,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也不行礼,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去了。

    秦言有些惊讶,这老者是什么身份,见了门主竟不行礼?若说门内隐居的老前辈的话,怎也不见血狼僧向他打招呼。这两人互不理睬,倒像是陌生人一般,真是奇怪得很。

    走入殿内,香烟袅袅,众祖师灵位供奉于上,而最上方则是三幅画像。当中那幅画像已经极有年代了,呈现出古旧的深黄色,画中之人的面目都已看不真切,但是从那古服高冠、大袖巍然的打扮来看,定然是一位风姿极佳的老神仙。秦言知道,这位就是本门开山祖师戴真人了,由于年代久远,他的事迹已经有些模糊,不过从本门史籍传说来看,他拥有移山填河的法力,跺一跺脚都能让九州震动,不知是否有夸大的成分。

    戴祖师左边那幅画像上是一位峨冠博带的男子,面容英伟,蓄着短须,嘴角含笑,仪态不凡,当年肯定是一位名动天下的风流人物。事实上,这位林祖师当年的事迹可绝非“名动天下”可形容。据说婆娑门原本只是个偏安一隅的小门派,正是林祖师将之发扬光大,使得它成为了一个比之任何大门派都毫不逊色的盛世豪门。而林祖师本人的修为亦是登峰造极,被誉为当年天下第一高手,传闻他最终修道有成,羽化登仙去了。而今沧流殿后山的登仙台,便是林祖师得道飞升之处。

    戴祖师右边则是一位白衣飘飘的年轻男子,散发披肩,俊逸脱俗。秦言听说他叫姜元起,是本门中兴之主,不过近两百年来的门内典籍却对他的事迹讳莫如深,甚至提起名字都以代称来遮掩,也不知他是否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举措。此时秦言凝神去看,便渐渐看出他眉宇间隐约弥漫着一股邪气,不似道门中人……当然,相比现在的血狼僧来说,他已经算得上是活佛菩萨了。

    血狼僧收敛了一身戾气,恭敬地在蒲团上拜了拜,道:“诸位祖师在上,婆娑门第三十二代弟子范问天,携第三十三代弟子秦言前来参拜!”

    秦言今日才知道,原来师父的真名叫范问天。

    血狼僧拿过两根儿臂粗的红烛,点燃之后在案台前的香炉里插上,然后他退到一旁,拿起三根香,向秦言递来:“言儿,来给祖师爷上香!”

    秦言接过香,恭恭敬敬地在案台前下拜,然后把香插在炉里。

    血狼僧脸色异常沉峻地看着他上香,待他做完后便道:“好了,你跟为师来吧!”

    他带着秦言从侧门走出大殿,却没有出祠堂,而是通过了一个狭长的走廊,转到了祠堂后面。秦言惊异地发现,后殿里竟然还有一个单独的牌位,牌位后面的画像,赫然就是刚刚供奉在戴祖师后边的姜元起!

    他讶然朝血狼僧望去。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姜祖师会有两个牌位?

    血狼僧面沉如水,又在姜祖师牌位前上了一炷香,然后一言不发地从原路走了出去。

    秦言想了想,也上了一炷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祠堂。

    血狼僧正等在祠堂前石阶的边沿。他没有再收敛自身力量,只是负手而立,便有一股雄浑浓厚的威压向四面散发出来,周身雾煞吞吐着光晕,使得周围的景物都发生了扭曲,仿佛置身于一个水中的世界里。

    秦言压抑着胸中的不适感,轻轻走了过去:“师父!”

    “给祖师上香了吗?”

    “上了。”秦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一句。

    血狼僧嗯了一声,这才回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知道姜祖师的故事吗?”

    “听过一点。”秦言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继续说道,“姜祖师乃千年难遇的奇才,二十岁已登绝顶,放眼天下再无敌手。可惜,不知由于什么原因,他却被天魔所惑,转而走上邪路,后来在众多高手的围攻下……”

    他忽然住了嘴,因为血狼僧目光中突然迸发出的冷意如同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再难出声。

    片刻后,血狼僧移开了目光,微微点头,道:“根据江湖上一些狗屁典籍的记载,的确是这样。你能知道这些事情,已经很不错了。”

    秦言却不敢出声,连一句“师父谬赞”都不敢说。他明显能看出血狼僧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天知道胡乱说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良久,血狼僧叹了口气,忽然厉声骂道:“那些所谓的伪君子们!”伴随着这句话的,还有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山峰都似乎摇晃起来。秦言连忙稳住心神,然后就看见一道裂纹自血狼僧脚下蔓延开去,顺着石阶一直向下,直到视线尽头。

    然后,就听见身后的祠堂里传来一声冷哼,似乎饱含着不屑和讥讽之意。

    秦言霎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师父要是发起怒来,可不要把祖师祠堂拆了才好。

第236章 尘封往事

    幸而,血狼僧对祠堂里的那声冷哼恍若未觉,只是望着远方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言儿,你知道我们婆娑门两百年前在江湖上的地位吗?”

    秦言小心地答道:“大概还在五大门派之上吧!”

    “哼,五大门派?哈哈哈哈,两百年前,我婆娑门乃是天下道门之祖,何人又敢称‘五大门派’!看来那些所谓的正道君子们,早已把我圣门的辉煌从史书上一笔勾销了吧!嘿!圣门这两百年来的先辈也是没胆,竟任由那些伪君子污蔑,名为休生养息,实则苟且偷安!也难怪以我圣门当年的风光,竟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看着血狼僧张狂愤懑的背影,秦言不敢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又听血狼僧继续道:“言儿,你可知道,为什么当年圣门会举派搬迁到这荒蛮苦寒的西北边塞来?”

    这时候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秦言摇摇头道:“弟子不知。”

    血狼僧握紧了拳头,从牙缝里迸出阴森的恨意:“我们,是被正邪两派联手赶出来的!”顿了顿,他又道,“言儿,你要记住,永远不要相信那些道貌岸然的虚伪君子们!他们背地里的那些龌龊心思,比粪坑里的蛆虫还要恶心!为了推翻圣门,他们可以放下什么正邪不两立的狗屁原则,跟那些不入流的邪魔外道沆瀣一气,还说什么‘不得已而为之’,这等丑陋的嘴脸,简直丢尽了祖宗的脸面!可怜姜祖师一世英名,竟被小人陷害,到头来饮恨而终!我圣门弟子,当以复兴大业为己任,时刻准备反攻中原,拿回我们应得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婆娑门东侵中原的理由吗……可是那些无辜惨死的生命,又是该当有此一劫吗?秦言闭上眼,摒去那些不必要的同情心,轻声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血狼僧吐出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秦言,声音稍微发柔和了一些,道:“言儿,你心里是否还有些怪为师?”

    秦言愕然抬起头来,不知所措地对上血狼僧的目光,无法作答。

    血狼僧继续道:“你是否在怨恨着圣门,当年归林庄毁去了你的一切,让你孤苦无依,艰难过活?你是否还觉得为师太过冷酷无情,让你从小饱受折磨,险历生死?而且,圣门内的弟子勾心斗角,互相残杀,跟外界所说的魔门简直毫无区别?”

    秦言的额头冒出丝丝冷汗,张口答道:“弟子……”

    血狼僧挥了挥手,沉声道:“为师当年的心情,也跟你现在一样。现在,让为师告诉你,圣门的道理!首先,十一年前的归林庄,早已经投靠了圣门,所以那一场灭门之祸,全是由因九龙峰那群牛鼻子们而起。若不是他们在夜里偷袭,圣门早已经是中原第一大派了,而你现在跟为师说话的地点,也不会是在这个地方!”

    秦言眼中闪过毅然之色,出声道:“师父,我想知道当年那一战的细节。”

    血狼僧淡淡地道:“那一场战斗,为师也是后来才赶到,对于其中细节并不清楚。当时我赶过去的时候,整个山庄已经毁得差不多了,而你的父母也被你师叔血衣盗与九龙峰道士交战的余波殃及,丧了性命。圣门弟子不鼓励滥杀无辜,但也不会被所谓的仁义所束缚。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有所牺牲,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血狼僧的坦白,反而让秦言心中大为震动。他脑中霎时掀起了纷杂的念头。的确,按照魔门的行事风格,当时的情景很可能就如血狼僧所说。如果换成现在的自己,如果处于那种情景下,大概也不会顾及旁人的性命……可是,那毕竟是我的父母双亲啊!骨肉之恩,又岂能如此来推之!

    但血狼僧没有给他足够多的整理心情的时间,继续道:“为师知道你绝对放不下父母之仇,正好当时血衣盗叛门而逃,为师便嘱咐你两位师叔,如果你能够活到成年的话,就让你自己去报仇。后来,你果然没有让为师失望。”

    迎着血狼僧微含嘉许的眼神,秦言脸上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波动。他追问道:“血衣盗为什么会叛逃?”

    血狼僧嘴角咧开,眼神瞬间就变得阴寒起来:“他为什么会叛逃,这可不好说,他做过的错事太多了。在被不动那老家伙一剑破了气海之后,他就已经没胆子再回来了。你的那位独孤师叔,可一定饶不了他!”

    秦言轻轻舒了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血狼僧淡淡地道:“言儿,你是圣门众多弟子中的一个特例,所以我才会费这么多口舌来向你解释。至于你的师兄弟们,他们大多是寻常的孤儿,来历与圣门没有任何关系。圣门赐予了你们第二次生命,自然要对你们进行磨砺。只有熬过寒冬的花朵才是最美丽的。圣门跟那些所谓的正道宗派不同,我们被所有人畏惧和戒备着,只要稍有动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想要回到中原,就必须先在最残酷的环境中磨砺锋芒。言儿,你是圣门未来的门主,不久之后,你就会明白为师的苦心。”

    最后一句话让秦言刚刚平复的心境再次震动起来:“我,未来的门主?”

    “不错。本来你的另外两位师兄曾是为师看好的人选,可惜,他们都让我失望了……”血狼僧转过身去,望向天边云海,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怅然。

    秦言知道他说的那两人是谁,当下只能保持沉默。

    血狼僧再没有回头看他,半晌之后,才道:“言儿,你的心性和资质都很不错,但却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太多情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品质!”

    多情?秦言愣了一下,张口解释道:“师父,我……”

    血狼僧头也不回地摆摆手,道:“女人太多终究是桩麻烦,为师不管你跟多少人有过约定,只劝告你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要对女人付出真心!终有一日,她们会成为你的致命弱点!尤其要记得,那些正道宗门里的女人,最是虚伪狡诈,逢场作戏可以,千万不要相信她们的任何话语。你的雁师兄,就栽在了她们手里。哼!要不是念着多年来的情分,我恨不得一掌打死他……”

第237章 回府

    秦言眨了眨眼。想不到当年师父居然对雁漠然师兄留手了,怪不得雁师兄能安然活到现在。一向冷酷乖戾的血狼僧,原来也有手下留情的时候……

    不过,师父所说的那些,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吧!何况,一个人是不是欺骗,难道朝夕相处之后我会看不出来吗?

    似乎觉察到了他不以为然的心思,血狼僧赫然回转身来,渊深寂冷的目光一下刺入他眼瞳深处,令他浑身为之一颤,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若不听为师所言,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厉声喝出这句话,血狼僧似乎发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些,稍稍放缓了语速,道,“当年的姜祖师,惊才绝艳更胜你十倍,还不是被最亲近的女人背叛,一直到死都不能瞑目!所以说,世间最毒妇人心,女人只能用来当玩物,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

    话音未落,却听到身后不远处响起一声沙哑的低喝:“胡说八道!”

    血狼僧眯起眼睛,瞳中闪过一道令秦言望而心惊的冷意,视线越过秦言的肩膀,落到他身后的出声之人脸上,缓慢说道:“怎么,你对我教育弟子的方式不满意?”

    那老者明明毫无任何内力,只像是个寻常的老人,却在血狼僧的威压下若无其事,磕了磕手中扫帚,淡淡地道:“你怎么教育弟子,我管不着,但这里是祖师祠堂的清静之地,我却不容你在众位祖师面前大放厥词。”

    “哦……那你说说,我又怎么大放厥词了?”

    “狗屁!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放狗屁!”

    “……”血狼僧的目光转向秦言,面色平和地吩咐道,“言儿,记住为师今天说过的话。过个两三天,为师打算让你下山去接管螟蛛盘。你先下去吧,叫那个魏飞一起回去做好准备。”

    “是!”秦言应了一声,匆匆离开。看血狼僧的神色,他就知道祖师祠堂前就要发生一场惊世大战,还是早早避开为妙,免得殃及池鱼。

    下山的路上,他心中更加茫然。原本,他对于婆娑门并无多大的感情,一贯以“魔窟”称之。而在被燕婆婆种下印记之后,这份厌恶感更达到了极致。他以为自己对婆娑门只剩下了恨,然而今日与血狼僧一席交谈后,他才陡然发觉,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对这片充斥着鲜血与欺诈的土地有了一份归属感。

    毕竟是他从小成长的地方,他早已经潜移默化地认同了魔门的行事方式,而他所欠缺的,只是一个理由罢了!自今日之后,这个唯一的阻碍也就消失了吧……不!我的追求,我心口那个印记,还有玉寒烟的悲惨命运,又该怎么算呢?

    不管怎样,要让我发自心底地把魔门称为“圣门”,是绝无可能的!我现在的潜伏隐忍,只是为了积攒力量,等到羽翼丰满的时候,就是海阔天空的那一天!抱歉了师父,你大概要准备好第三次失望了……

    “秦师兄,秦师兄?”魏飞连番的呼唤令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前面就是岔道口了,你是跟去宫师姐的洞府,还是……”

    “我先回自己那边看看。你回去准备吧,嗯,最好多搜罗一些宝剑。”

    “是!”

    分头之后。秦言回到几天前新挑选的洞府,躲进最内层的小石屋里,开始准备散功。

    不得不说,他畏之如虎的那个印记对于战斗力的加成的确十分显著。巳时他跟歌行烈拼斗的时候,体内灵力已经消耗一空。随后他随血狼僧上了一趟香,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现在身体中的灵力就已恢复到了几近满溢的程度。如此强悍的效果,即使用于一个普通弟子身上,也足以制造出一个不输于江湖寻常门派首席弟子的一流高手来。可惜的是,它却与秦言追寻的道路相违,更别说还有那可怕的副作用了。

    默默运转《妄念金莲经》的口诀,用“瀚血”的血气制造出一个金色的牢笼,将那印记紧密地围住、彻底封印起来,隔绝了其与灵力的联系。这时候,秦言才感觉体内充沛的灵力对识海防线的冲刷压力减弱了一些。

    他放松心情,沉入到散功的重任中,驱使着体内灵力从经脉末端的各大孔窍缓缓排散出去。大江怒河般的汹涌力量,是众多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在此处却成了他唯恐避之不及的赃物。

    灵力如一缕缕云烟,渐渐铺散开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时,便发现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寒气浸心透骨,连呼出的水汽都成了一粒粒的细小冰晶,冰冷的程度让他自己也感觉有些不适。看来,经过这么几次散功,他的修为反而更加进步了。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如果没有心口印记的那点阴霾的话。他难得悠闲地伸了个懒腰,松开对识海灵台的禁制,放出神识扩散开去,还没来得及将洞府中的情景映入脑海,就听见石屋外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声。

    有人闯了进来,并触动了警戒陷阱!

    自搬入这个新洞府后,秦言并没有在布置上花太多的心思,只是随意设下了几个简单的陷阱,也没指望能发挥作用。以他设下的那几个陷阱,只能防备一些不长眼的低级弟子,对于魏飞宫云袖这种层次的高手便毫无用处,更别提成刚或歌行烈了。不过,就是这几个简单的陷阱,居然也会有人上钩?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倒霉鬼呢?

    秦言的神识扩散开去,瞧清那倒霉鬼的模样时,脸色为之一变,身形从床上一跃而起,闪电般射出门外,眨眼间便掠至那人面前,见她只是呆呆愣愣地站着,而没有惊慌地乱跑,才总是松了口气,挥手制止了警戒法阵刺耳的嗡鸣,出声道:“灵儿,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宫师妹呢?”

    “言哥哥!”迷蒙的白色霜雾中,岳梓灵看不清周围的景物,一听到他的声音便张臂向他怀中扑来,叫道,“这里好冷啊!”

第238章 戏弄

    这里的温度连秦言都觉得有些不适,更别说岳梓灵了。秦言抱起她,大步走出洞外,便看见宫云袖和魏飞一左一右,分列门口两旁。

    秦言放下岳梓灵,面带恼怒地叫道:“你们两个,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进来!”

    魏飞挠了挠脑袋,露出为难的表情。宫云袖则目不转睛地看着秦言,指着他身前的岳梓灵,轻轻笑了笑,道:“你就这么在意她?”

    秦言觉得他们俩的神情有些诡异,但宫云袖的回答让他更加不满,他沉声道:“废话!我告诉你,灵儿要是万一出了点事,我唯你是问!”

    宫云袖眼露幽怨之色,摇头叹息道:“看来这位灵儿在秦师兄心中的地位,比我们两个还要重要得多呢!”她转向魏飞,嫣然一笑,“魏师弟,是你输了吧,记得要为我做一件事哦!”

    魏飞苦笑着点点头:“我没有想到,秦师兄也有当局者迷的时候。”

    宫云袖哼了一声,斜斜瞥了秦言一眼:“他那叫关心则乱!好了,灵儿,出来吧!”

    秦言被他们的对话弄迷糊了。‘关心则乱,什么意思?难道……’他低头朝身前的岳梓灵看去,仔细打量一番后,脸色顿时一变。忽又听见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清脆的嘻嘻笑声,就见一双素白的小手拨开枝叶,露出岳梓灵那张娇俏可爱的面容。

    ‘卧槽……’秦言哪还不知道是宫云袖的“绝翳术”搞的鬼,脸色微微一红,瞪着她道:“宫师妹,你竟敢戏弄我!”

    宫云袖眨了眨眼,微微的笑容中透出几许揶揄:“秦师兄号称圣门无双,我只不过是用点小戏法来博秦师兄一笑罢了。想不到,秦师兄居然会栽在这种小小的伎俩上呢!”

    秦言正要反刺她几句,这时候岳梓灵唤了一声:“言哥哥!”将他的心神吸引过来。小女孩走到他抱出来的那个“岳梓灵”身边,两个小女孩同时伸手握住对方,相视一笑,神情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娇憨可爱。若不是秦言知道“绝翳术”的那个细微关键之处,根本无从分辨。

    宫云袖轻笑道:“怎么样,我这点把戏勉强能入你法眼吧?”

    秦言点了点头:“看来你这几天进步很大。不过若是对上歌行烈,照样走不了二十招。”

    宫云袖低低哼了一声,道:“我自然不敢跟秦师兄相比,只是秦师兄不要忘了,就算你修为再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就像今天——”

    “好了。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来戏弄我的吧?”

    “当然不是。”宫云袖挥动衣袖,身前的岳梓灵幻象便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中,只剩下一个茫然伸手去抓飘飞的光点的小女孩,“我听魏师弟说你们就要下山了,就特地来看看你。这一阵子,你一直忙于练功,还从来没有陪灵儿走一走呢!”

    岳梓灵放弃了对飘飞莹光的追捕,转过身来兴高采烈地道:“是啊,歌行烈那个坏蛋已经被言哥哥打败了,言哥哥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一下啦!”

    “轻松一下?”秦言听得怔了怔,在魔门中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大概美美地睡一觉就是难得的奢侈了,“也好。不过,去哪儿呢?”魔门里可没有什么专门用来消遣的地方。

    看见他脸上茫然的表情,宫云袖微微一笑:“秦师兄这些年来一直躲在洞府中修炼,去过的地方恐怕不多。恰好,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风景不错,而且那里还有人设了赌局,正好可以去看看热闹。”

    秦言眉梢一挑:“赌局,赌钱的么?”在魔门里面,钱可没有多大的作用,很多人至死也没有回到世俗江湖中的机会,自然用不上这些身外之物。

    宫云袖脸上表情愈发神秘:“你去了就知道。”

    秦言皱了皱眉:“如果风景真是很好的话,那么多人吵吵嚷嚷岂不是很扫兴?”

    宫云袖毫不在意地答道:“到时候把他们赶走就是了。”

    于是四人便一起向西行去。沿着雪河的支流,走了近十里路,等到了宫云袖所说的地方,那里的景色果然不错。满地落叶堆积,铺成了一条长长的路,两旁秋叶金黄,时而有叶片打着旋儿落下,走在其中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唤作静心坡,气候变化要比外界慢一个季节,据说门主年轻时候常常在这里与人喝茶对弈,一坐就是一整天……”宫云袖用略微低沉的嗓音解说着路途的景色。一路上风景固然不错,但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倒是她这一句话让秦言震惊了:血狼僧那家伙会有闲情跟人喝茶对弈?看长相他就不像是那种人啊……

    岳梓灵轻快地在三人身边跑跳着,伸手去接附近旋落的秋叶,不多时就聚了厚厚一摞,她便又将手中叶片全部往上抛起,然后站在大片飞舞的叶子中放声欢笑。

    ‘真是羡慕啊,我当初可从来没有过这么快乐的时候!’秦言看着她雀跃的身影,唇边也不由逸出一抹笑容。

    宫云袖这时候也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说道:“你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门内的首席了吧!”

    秦言有些怅然地道:“如果我那时候不是首席,恐怕也就活不到现在了。”

    宫云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最终却没有出声。这时候,前方百余米外的小亭中忽然有十余人一起站了起来,迎面走向秦言几人,为首的黑甲大汉遥遥拱手道:“秦师兄大驾光临,小弟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看起来那十几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秦言并不意外。早在他们沿路欣赏风景的时候,就有几双眼睛在暗中窥探着他们了。

    宫云袖轻声说道:“他叫刘青,苏岸手下的头号猛将,很会办事。”

    “刘青?貌似跟以前某个倒霉鬼的名字很像啊!”

    宫云袖脸上表情微微变了一下,随即展颜笑道:“是啊,很像!”

    这时,岳梓灵脆生生的声音插了进来:“以前也有个叫刘青的吗,那是谁呀?”

第239章 赌场

    魏飞悄悄拉了拉小女孩,冲她使了个眼色。岳梓灵有些迷茫地看着他,正要继续追问,耳旁却已响起宫云袖平静的回答:“以前是有个叫流清的,流水的流,清澈的清,他曾经是我的恋人,后来却背叛了我。幸好,秦师兄替我报了仇。”

    刘青等人正要迎秦言上前,不料却听到此等秘闻,一时张口结舌,不敢胡乱出声。宫云袖却偏过头来,淡淡地道:“刘师弟,听说你们这里举办了一些有趣的活动,可以为我们介绍一下吗?”

    刘青忙道:“我们这里是有些不入流的小玩意儿,能得秦师兄、宫师姐、魏师兄还有这位、这位……”

    “我叫岳梓灵。”

    “哦,还有岳师姐大驾光临,让小弟蓬荜生辉……”

    宫云袖插言道:“刘师弟不必客气,我们的秦师兄一向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你就直接说吧,除了骰宝,牌九,番摊,猜棋,斗蟋蟀,拉弓,还有什么?”

    “没有了。”

    “没有了?我听说你这儿花样不是挺多的吗,我可是久仰大名,怎么现在都不弄了?”

    “那个……那个,恐怕会污了宫师姐和岳师姐的眼睛,所以让他们撤下去了。”

    从刘青的表情看来,宫云袖后面念到的那些都不是良家女子该看的东西。秦言摇摇头,出声道:“刘师弟,我们只是随便转转,一会儿就走。”

    “诶!”宫云袖轻轻踩了他一脚,道,“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玩玩呗!”

    刘青陪着笑躬身虚引道:“宫师姐说的是,来都来了,还请让小弟们尽尽孝心。秦师兄,魏师兄,岳师姐,这边请!”

    赌局设在树林外的一片空地上,以各式亭子分隔开来,两边还各摆了一尊貔貅石像,倒跟俗世江湖中的赌场有些类似。

    这里的一些低俗的玩法已经被撤去,不过参玩的人群却都没散,他们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三三两两地站在空地外围,伸长了脖子朝这边望来。而正在赌博的几处亭子则围满了人,不时传来大声吆喝叫嚷的声音,好像对秦言的到来并不在意。

    宫云袖微微皱起眉头,状似随意地说道:“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就是太吵了些。秦师兄向来喜欢清静,刘师弟,你看……”

    刘青会意道:“我马上就把那些闲人赶走!”

    秦言却在这时出声道:“不用了,我清静久了,偶尔也想尝尝热闹的感觉。”

    宫云袖瞥了他一眼,道:“不识好心,随便你。”随后挽起左顾右盼的岳梓灵的小手,笑道,“灵儿,想玩什么?”

    “那个!”岳梓灵伸手一指,只见一个亭子里一伙人围着石桌大声叫嚷着“一”“二”等数字,人群缝隙中偶尔透出一些莹亮的光芒,很是吸引了小女孩的眼球。

    “好,我们就玩那个。”宫云袖牵着岳梓灵正要走过去,刘青已抢先一步俯身递过来一方红色的小盒子,道:“宫师姐、岳师姐难得来玩一次,这是小弟孝敬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岳梓灵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接,却被宫云袖轻轻拽住。宫云袖偏过头来斜睨着刘青,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淡淡地道:“刘师弟是担心我们没有赌本吗?放心吧,这点小钱还是不缺的。”说着甩袖而去。

    刘青的脸色微微一变,保持躬身的姿势好几秒,才慢慢直起身子,转过脸来向秦言笑道:“是小弟考虑不周,让秦师兄见笑了。秦师兄想玩点什么?”

    秦言摇头道:“我不玩这些,就在周围走一走。魏师弟,你不用陪我,去和刘师弟一起好好玩玩吧!”说完,他便迈步从刘青身边走了过去。

    身后没有脚步声跟上来,秦言暗暗点头,看来这位刘青还是很识趣的。他的确是喜欢清静,所以不喜欢在吵闹的地方多呆,一个人径自穿过了赌场,走进丛林里的一条小路,沿着山坡往更西方行去。

    没走多远,忽然听见潺潺的水声。循声寻去,便发现了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一直向西。秦言跟着水流往上走去,不远之后又看见了一座小石桥,架在河水两边。桥上还有一位穿着道袍的老人,坐在一张石凳上,对着一副棋盘苦思出神。

    秦言吃了一惊,本能地感觉到这老者的实力还在自己之上,至少已步入天元之境。他料想这位大概又是本门的哪位隐世前辈,便不欲打扰他的清修,准备转身离开。

    不料那老人正在此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狭长的眼眸中透出惊人的神光,令他心头一震,将转身的势头生生遏制在半途。

    面对如此高手,决不能将后背留给对方。如果他对自己有恶意的话,本少爷全力施为,尚有一拼之力!

    那老人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年轻人,既然有缘相见,不必急着回头,来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秦言摇头道:“抱歉,我不会。”

    老人一愣,慨然叹道:“纵横十九道,迷煞天下多少人!年轻人,以你的聪明才智,不会弈棋实在太可惜了。来来来,我教你!”

    秦言又是摇头:“不感兴趣。”

    老人长长叹息一声,道:“智慧者可由棋观人,进而知悟人生。你不爱棋,生命就缺了一块,人生不得圆满,实在是可惜呀!”

    秦言淡然一笑:“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不错!”老者捋着胡须,露出欣慰的神色,“想不到你也懂得这些道理。”

    但秦言接下来的话语很快让他的表情凝结住了:“都是些老生常谈罢了!对弈者说人生如棋,品茗者说人生如茶,优伶们说人生如戏。还有什么如画如梦,那么多比喻,又有几个人真正懂了呢?”

    老者思索片刻,沉吟道:“每个人从自己的角度看去,都有不同的感悟,而没有对错高下之分。但是我还是认为,只有棋奕,才是最贴近大道的,你跟我学棋,将能收获更多的东西!”

    “你的东西就是对的吗?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

    “就凭我比你多走了五十年的路!”老者双目倏然圆睁,提声喝问,“年轻人,你师父是谁,燕茵还是独孤胜?”

第240章 隐世高人

    “我的师父,乃这婆娑门之主,人称魔尊的那位。”

    “是他!”老人脸部肌肉微一抽搐,睁大眼睛朝秦言看去,“不像,真的不像,实在可惜,太可惜了……”喃喃地都囊了几句,他垂下眼帘,两指无意识地玩弄起两颗玉石棋子,一脸惋惜地道,“难道我俩真的无缘?……”

    秦言脚步微微一转,道:“前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晚辈先行告退了……”

    话音未完,就见那老人扬眉振衣,沉声叫道:“等等!”这句话出口他已用上了真气,短短二字却带来山呼海啸般的巨大响动。秦言的短发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刮得翘起,同时眯起双眼,便看见伴随那狂涌的声浪而来的,还有两道迅疾的黑影,挟着尖锐的风声射向他两肩。

    那袭来的暗器,赫然是两枚玉石棋子。从天元宗师手中使来,便有着石破天惊的威力。只要挨上一下,被砸中的部位就会直接变成一团肉沫,再也没有医治的可能性。

    但以秦言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两枚棋子虽然来势汹汹,其真实目标其实并不是自己。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对射至近前的棋子恍若未觉,等到那恐怖的暗器几乎擦着他的肩膀掠过、撕去一大块衣料之后,他才从雕像般的状态中复苏过来,眯得狭长的双眸里泛起淡淡灰色的光晕,用一种柔和得几近妖异的嗓音开口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被他目光一激,竟觉得脸上微微有些刺痛,饶是以他天元宗师的修为,仍感觉自脊椎尾部涌上一股寒意,又瞧见秦言摆出了一触即发的战斗姿态,连忙高叫起来:“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看你天赋极佳所以想收你为徒,啊,不,只是想教你几招,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尽管他说得语无伦次,秦言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凝视老人半晌,脸上表情稍微放缓和了些,问道:“那么,请问前辈打算教我什么呢?”

    老者松了口气,悄悄搓了搓手,暗自唏嘘不已。现在年轻人,真是一代比一代厉害!眼前这十来岁的小家伙居然让他产生了一丝危机感,当年范问天那小子在这个年纪也没这么厉害吧!哎,真让老家伙们汗颜呐……

    他再度细细打量起秦言,看着看着眼睛就眯到了一条细缝,尤其是看到秦言的右手之时,眼瞳中更是透出火焰般的灼热光芒,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扶着桥面的栏杆朝他招手道:“年轻人,你过来,站近一点!”

    秦言却不为所动,站在原地寸步未移,再度问道:“前辈,你打算教我什么?”

    老者恨得牙痒痒的,这小家伙真是不识抬举,哪有求人学艺还是这副态度的!换了个机灵点的,早就一溜烟跑过来三叩九拜马屁开始拍了!唉,但那样的人,他自己却又不屑一顾,偏偏看中了这个高傲得不像样的小子……

    他的目光又在秦言身上游了一圈,再度落在秦言那只右手上,摸了摸胡须,道:“年轻人,你的“御器术”,至少已达到第七重境界了吧?”

    秦言脸上透出些许惊讶,点了点头:“不错。”这老头的眼光真是锐利,在本少爷散尽了灵力的情况下竟还能看出我的境界,看样子他的修为比本少爷预计得还要高一点点。

    “可惜了!”老人露出无比沉痛的神色,用力地摇摇头,长长叹息了一声。

    “什么?”秦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他“无懈”之境的“御器术”,放眼整个武林都算得上是绝顶高手,怎么会“可惜了”?

    老人愤愤地一拳砸在栏杆上,只听哐嘡哗啦的一阵脆响,半边桥面都塌了下去,碎石纷纷坠入河水中,玉石棋子也洒了一地。他盯着秦言,恨恨地道:“以你的身体资质,如果从小跟着我老人家修炼的话,现在至少也是个天元高手,绝不会比范小子差了!再过个几年,就算遇上不动那小子也不会惧了他!”

    “范小子……不动真人……”如此豪言壮语,饶是秦言也被震撼了一把。如果这老家伙没有吹牛的话……不,不可能的,太荒诞了!本少爷就算自诩五百年一出的不世天才,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没有千辛万苦的磨砺,天元宗师哪是那么好当的!

    他很快平复下心情,远远端详了老者几眼,出声道:“前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修的是“化影术”吧?”使用棋子当暗器,按理说最适合跟“化影术”配合了。不过刚才那两枚棋子却是纯以肉体力量扔出,并不带有附加效果,因此他不能确认。

    “咦!”老人翘起眉毛,疑惑地道,“我老人家的“化影术”早已是第九重圆满之境,出手时一点锋芒不显,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九重!”秦言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老家伙的实力,竟然还远在自己预料的之上。魔门绝学修到高深之处,每进一步都会让实力有质的飞跃。第九重的“化影术”,又对“御器术”有克制效果,真打起来的话本少爷恐怕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幸好刚才没有胡乱出手……说起来,这个老家伙的修为恐怕已经超过血狼僧了吧!那为何我在魔门这么多年却从未听过门内有如此高手?就是俗世江湖中也没有此人的任何传闻。而且,如果这家伙当初参与了归林庄一战的话,恐怕历史就要改写了吧……

    瞧见秦言吃惊的神色,老人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点头道:“没错,第九重。若不是我年轻时伤了一条腿,哪还会怕不动那小子。要知道我当年可是号称‘日落江中无觅处,万里独寻一线天’,道上的弟兄抬爱,誉我为……”

    等等!听你的口气,貌似不动真人的实力还更在你之上?

    这时候老人已经报完了他年轻时候得到的一大串诗号绰名,拿眼瞧着秦言,脸上一副“快来讨好我吧”的得意表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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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门道心介绍:
十丈红尘,谁能超然于外?
人间之大,需用双脚丈量。
婆娑万法,如何悟道长生?
正邪两立,又该何去何从?
在魔门长大的少年,为了夺回战利品,卷入了一场纷繁浩大的盛会。
人间诸多诱惑,能否扰乱他的道心?
或许这个答案,需要用一生的时光去追寻。
官方群号:583347127魔门道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门道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门道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