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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书欣     超级大忽悠txt下载     超级大忽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章 出其不意 顺手得利

    真相,大多数时候类似于女人薄衣轻纱隐藏着的部位,虽然都知道是大概,但没有揭开之前,你未必说得清细节。

    当帅朗换乘了两辆公车,花费了两个小时行程数十公里,直奔西郊祈福墓园的时候,最后的一层面纱终于揭开了。

    是什么?

    是停车场上拥挤得只余过道的各色私家车辆,来急色匆匆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一脸忧色的中年男女、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更多的是举家携来,围聚在祈福墓园的管理处的两间房里房外,吵吵嚷嚷在争论着什么,与帅朗几日之外所见的各个墓园的幽静荒凉已经截然不同,粗粗一看这个墓园,上来的人行台阶崭新无痕,明显的刚刚峻工;墓园的外部也沿用了雕栏迎门建筑,也是新建,随着来看墓园的人群往里走,入眼整园的墓碑已经林立一多半,而多数是标着红字,那意味着,多数是预订的生坟……同样在数日前,即便是国坟、即便是省民政厅规划的墓园,也未曾如此热闹过……没错,炒起来了,连这个最偏远的地方也炒热了。

    “听说了没,还要涨,现在不带手续费已经涨到一万一千八了……”不远处几位小声商议着,帅朗下意识地往近靠了靠。

    “三天长了三千多,真没看出来,这么有潜力?”另一位小声嘀咕着。

    “这还是远郊墓园,你要是在漭山、青龙有预订的位置,那赚翻了,快翻一倍了……”

    “你不开玩笑么?那地方还能有位置么?”

    “始祖那边也不错,不过也是没地方出售了,早被抢完了……”

    “哎,老五,要不咱们几个凑合弄块高档墓地屯段时间。”

    “别别,好几十万呢,这涨得忒离谱了,等等看看,再说高档墓地现在还就青龙有几处,未必买得到。”

    “哎来了来了………都过来……”

    管理处的人群里挤出来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扬着手里的纸质东西叫着这几位,看样又办了几处手续,这回墓园都省事了,直接是预订人拿着红笔和广告色,按着位置的编号去划上自个的标记,帅朗看得这若干位兴高采烈,宛如捡了金娃娃似的,与此时、此处的环境如此的格格不入,霎时间觉得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掏着口袋,拽着在胡同口报刊亭收罗的这几日的报纸,厚厚的一卷,一页一页翻着,果然找到了,某页:我市西郊老福山、走马岗一带频发数千蝙蝠聚集异象……另一个某页:我市公共墓园用地严重不足凸显危机……再一个某页:近日谣传“闰月年”宜置葬地引发我市墓地价格多处上扬,省民政部门发言人公开辟谣……还有:权威专家就我市西郊蝙蝠聚集现象指出,是气候所致,而非迷信原因……再有就和前面墓地不足的报道相悖了,省市民政部门指出:我市公共墓园用地不存在紧张问题,完全能够满足十至十五年全市殡葬业需求……省民政部门对全市高档墓地建设亮出红灯,并呼吁广大市民远离迷信,文明祭祀……最后一则,还是帅朗无意中瞥见的,是世纪葬礼的报道,和明星绯闻、娱乐报道塞在一起,此时帅朗看的兴趣也没有。

    没错,典型的炒作……帅朗暗自忖着,数日前跟随寻龙队伍不过数人,言语中对全市的墓园都有过评价,像祈福、安泽、天堂三个处在远郊的墓园基本被华总那一行人无视了,此时看墓园的建设也是如此,处处还遗留着斑驳的水泥、沙土、石子等材料,不足百亩的墓园建在一个山坡上,一多半立的是石碑,尚有一部分直接插的是木牌,估计是石碑不够用了先插个木牌凑数,生坟预订的疯狂可见一斑了,怨不得网上都炒爆棚了。

    这是钻了个大空子……帅朗又暗道着,看着三三两两已经拿到手续的买主,和记忆中前数日的行程比对着,漭山国坟比较规范严格,二期工程还在建设中,没有多少现在的墓地可供出售;青龙山、始祖、天上人间差不多都是如此,这些墓园的建成已经数年数十年之久,发展平稳,根本不需要的炒作,那么,猫腻就在这三家地方偏僻、位置充足、刚刚峻工的墓园了,只有他们有充足的墓地待售,也只有他们在涨价风潮中的收益最大。

    这是怎么做的呢?……应该是以得到华辰逸迁坟的消息为契机,以寻龙为起点,一步一步把华辰逸引到名流高档墓园,再来一手神笔招蝠,促成世纪葬礼的出现……有这么一个阴宅楼王的标杆竖起来,其他的高档墓地涨多少都在情理之中,肯定要拉升价格……之后再加上频发聚蝠异象、炒作闰月年、放大墓地紧张的风声,只要三家同时提价,势必又要造成一定的恐慌,而正规的墓园并没有多少存地,遭遇哄抢或者恶意屯购不是售磬就是提价,于是所有的墓地价格顺理成章就水涨船高了,还不敢把这些盲目跟进,投资墓地的散户算进来……结果,当然是市民预订的生坟遍地、开发商赚得个囊中暴满。

    哦哟……这个老骗子,最后连老子也骗了一把。

    看着现场的人群多时了未见其少,帅朗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暗暗咒骂着古清治,现在想起来自己确实有点嫩了,眼界有点浅了,那天晚上看到古清治的表现处处惊愕,似乎被揭了羞处一般有点紧张兼慌乱,现在想想,敢情人家步步早算计得一清二楚,只等着咱自作聪明往坑里掉呢,先白给你一万,再十万诱你博一注,然后……咱输得光屁股了。

    我说呢,那有这么便宜的事,白让我得十万。

    帅朗吸吸鼻子,随手把报纸位墓园口的垃圾桶里一塞,最后再看这一眼忙忙碌碌宛如集市热闹起来了墓园,摇摇头,几分自嘲、几分无奈、几分哭笑不得地背向而行,下了墓园道的人行台阶,挤上了快满坐的公车,一时心里百感交集,对这数日自己亲历的事说不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车发动即将开走的时候,帅朗眼睛的余光扫到墓园外围建筑的墙上,一角张贴着布告《中州市**区民政局关于规范墓园殡葬管理,严禁以各种形式销售“生坟”的通知》

    本来还有点纳闷的帅朗,蓦地被逗笑了………

    ……………………………

    ……………………………

    一来一去,各用两个小时,好好的一个下午就这么被打发了,等坐着公车回到大东关候车亭一下,帅朗一抹额头的虚汗,这倒想起了,这么惊惊乍乍好几下,敢情感冒是彻底好了。

    一路上想了很多,说起来还免不了俗,有点心疼那唾手可得的一万块,有点懊丧没有看出这个就藏在眼皮之下的大阴谋,从小到大学习虽然不怎么地,可要玩个恶作剧、出个馊主意,在身边的玩伴里难有比自己强的,后来上大学、后来混在中州,形形色色的人等见过不少,煅练了这么多年很少再吃亏上当了,隐隐地这一次帅朗倒觉得自己吃了好大一个亏似的,好在没输自己的自己的钱,否则这非得打上门找回来。不过想来想去又有点佩服古老头了,这么大的事干得不声不响,不动声色,办出来让人不服都不行。

    是的,没错,服气,这既不违法也不犯罪甚至于不下多大本钱圈钱的本事,还真是一般人办不到的,即便是你给人家冠之以一个“骗子”的定义又能如何,人家得逞,得逞的还符合这个社会只以成败论好坏的大势,你就谴责又能如何,难道会比人家锁起门来数钱玩更惬意!?

    哎……帅朗朝着租住走着,不再去想这些事了,烦人得紧。哥几个都一样,都是喝着清汤看着人家吃肉的命……

    “嗨……帅朗……”有人在喊。

    “嗨……装啥涅?不认识啦?”又有人在强调。

    帅朗这才回过头,已经到胡同口了,一辆别克停在胡同口一侧,车门口倚立着一位男子,窄额宽颧尖下巴,长得特地道特卡通的黄晓来了,今儿西装革履得脸刮得干干净净,比墓园那妞形容的大马猴强了不少,看着帅朗正谑笑地招手喊着,见帅朗不理会,跑了两步直上前拽着帅朗,边拽边说着:“干啥呢吗?打手机也不接?”

    “哦……没带。”帅朗摸摸口袋,真忘带了。

    “知道找你干啥吗?”黄晓眼睛眯眯笑着,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不用说帅朗也知道干什么,不过故作懵然地、很傻地摇摇头:“不知道。”

    “说恁(你)没文化,你都不承认,师爸让我通知你来了,你输了啊,十万块没想了,一万块也不用给你了。”黄晓嘻笑着道,只等着看帅朗的愕然一脸或者悲痛欲绝的表情,可不料让他失望了,帅朗迷迷糊糊应了句:“哦……知道了,就没打算要,反正都不是我的。”

    “耶……等等……”黄晓一把揪着帅朗,很没成就感地看着,干脆直来直去了:“……我得跟恁(你)说清楚,师爸说现在可以把底告诉你了,其实天堂墓园老板冯山雄就是师爸的弟子,是我老板寇仲的把兄弟,十几年就是,名流墓园是老冯联合祈福、安泽两家开发的,师爸说你啥都猜着了,就是没猜到其实大头在那三个墓园,不怕告诉你啊,其实是老冯请师爸出的山,现在三个墓园卖了八千多块墓地,除了还贷款发工资,每家赚得都过千万了啊,墓地开发可厉害啊,比房地产还厉害,利润百分之四百以上……知道三家给师爸我们几个孝敬了多少,这个数……”

    黄晓故意来刺激帅朗一般,伸着大巴掌,露着四根指头,不料帅朗还是无动于衷,看着兴高彩烈得啵的黄晓道:“哦,知道了。”

    “嗨……别走,还没说完呢。”黄晓见帅朗这个样子,实在是大失所望的厉害,伸出来显摆的手指顺手变抓揪住了帅朗,帅朗撇撇嘴:“你一次不能说完呀?跟我拽有什么意思,有本事站大街上喊喊……大声喊:啊,恁(都)听着,我炒坟赚了好几百万,都是死人钱呐,你们眼红不?……”

    “别别……不说这个了。”黄晓倒觉得有点羞了,拉着扯嗓子喊的帅朗,这回帅朗得意了,嘿嘿笑着看着黄晓,黄晓这才奔正题了,一掏口袋,又是一个信封,直递到帅朗眼前,帅朗狐疑地接着,喃喃地说着:“……这才差不多,分赃来了……哎,怎么才这么点儿?不是分手费都一万么,这才多少?”

    帅朗不要了,一摸才薄薄一撂,直接扔回给黄晓了,黄晓倒呲眉瞪眼不解了,啪啪拍拍信封说着:“告诉你啊,什么分手费,扯淡……师爸说了,以前都过去了,给你个重头开始的机会……那,三千块,从现在开始算一个月的工资,老样子……”

    “呸……告诉他,月薪一万,少了不干。”帅朗呸了口,拽大了。

    “嘿耶,你……你平时才挣多少,给你三千不少啦……就这三千,招俩三跟班都没问题,别给恁(你)个脸你当屁股踢啊,后悔可没地方找去。”黄晓劝着,帅朗注意到这口气并不是多么的生硬,眼骨碌碌一转悠,扭头鼻子哼哼立马就走,果不其然,黄晓嗨嗨嗨又追上来了,拽着帅朗:“喂喂,兄弟差不多就行了,就这次这生意也是多少年遇上一回,我告诉你啊,能跟着师爸那钱有的是赚……我们几个兄弟都是跟着师爸混出来的……”

    “去去……我好像活不下去了似的,我看我像挣三千的人不?”帅朗嗤着鼻子拒绝着,再回头时看着黄晓这猴急的样,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了一件事,这倒站定了,话锋一转道:“你师爸是什么东西我早看出来了,你信不信?”

    “我知道你要说师爸是个骗子,不过是个很有成就的骗子,这你不能否认吧?……现在有几个走正道发家致富的,你走走试试?”黄晓不屑了,为师爸辨护上了。

    “不是……我是说,你师爸好像这两年多才名声鹊起,对吧?”

    “对呀?”

    “那在这两年多之前,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能说出他的来历来……”

    “不可能,你才多大?”

    “不相信是吧?”

    “不信……”

    “赌不赌?就你这辆别克……再带着这三千块钱。”

    “那你输了你赔啥?”

    “这样,我输了我白跟你走,钱归你……你输了钱归我,车归我开一周。”

    “这………”

    俩人几句,别扭上了,黄晓虽然觉得不可能,不过赌注稍大了点,稍稍迟疑了下,帅朗倒无所谓了,嗤嗤鼻子扬扬手刺激着:“就古清治那样也培养不出啥有胆色的人来……三千块就吓住了,去去,离我远点,就你样还装腔作势赚了好百万,谁信呀?”

    说着就要走,背后黄晓咬牙切齿:“赌了……输了上车跟我走,白干一个月,娘滴非让你小子当扛冻鱼去……”

    “好……这才像爷们,不就是……还扮神秘…呵呵……过来我告诉你。”

    帅朗神神秘秘说着一勾指头,黄晓狐疑地凑上来,帅朗附耳说几个字。

    一刹那,一百个不服气的黄晓如遭雷击,全身一凛,跟着惊惧的大眼盯着帅朗,似乎根本不相信帅朗说的话,不用说,肯定是说对了。

    “看你得性又想装傻……钱没了啊……”帅朗一把拽过来黄晓还拿上手上的信封,得意地数数里面的三千块,啪啪啪拍得更响,那黄晓似觉不妥般地伸手上来作势要拿,帅朗干脆大方了,一递到黄晓面前说:“想毁约呀,那,给你……”

    “噢,不不……”黄晓赶紧摆摆手,作势不要了,认赌服输了。

    “车钥匙,拿来。”帅朗瞪着眼,追讨上了,黄晓吓着了,紧张地道着:“车…车…不是我的。”

    “我也没要,我开一周,耍赖呀?”帅朗得理不饶人了。

    “你…你会开么?”黄晓道。

    “耶,笑话人呐,我买不起车,我还买不起驾照呀,看看,老司机了……”帅朗把钱塞进钱包里,一亮钱包里的驾照,这车是要定了,而黄晓只是老板司机的身份怕是丫环拿钥匙当家做不了主,抓耳挠腮就是不给钥匙。帅朗又是故意激到:“算了,不给算了……我把刚才那句话告诉华辰逸,要不陈昂,要不那位女秘书,我看你丫一群怎么混……知道兄弟以前干嘛的吗?差点考上警察,没考上警察差点进了黑社会……你等着啊,一会儿回去就打电话,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哎,别别……给你给你,小心点啊,别给蹭花了……”黄晓紧张兮兮,看来真是被揪着某个要害了,直递车钥匙,帅朗毫不客气地一把没收了,嘿嘿哈哈坐到了车里,看着两手下垂,耷拉着脑袋如被雷击电打的黄晓,又有点不忍了,掏着钱包来了个借花献佛,抽了一张百元大钞很拽地递出来:“自个打车回去啊,一周后来朝我要车……不是不给你面子啊,你看到了,坟都涨价了,这人能不涨价么?兄弟这一分钟就挣三千,你月薪才三千怎么请得到我?”

    “你…你…你行……”黄晓翻着白眼,指着帅朗,想撂个狠话,可明显神态里不自然又不敢放狠话,悻然说了句,掉过头就跑,像见了鬼一般回去报信了。

    帅朗抚着方向盘大笑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驾着这辆新车开进了小区,在窗下喊了良久才把三室友喊下来,都稀罕也似的看着帅朗开着车,一说要请大伙洗桑拿带KTV,疯到周一再回来,得,三个人呼里隆咚钻进车里,帅朗驾着车狂呼着驰出了小区,直奔潇洒去了……

预订今天将喝高,没准要请半天假……

下午几个狐朋狗友喊出去喝酒,于是就去了,要是零点回不来,这个自动发布的假条大家看见了,那就是喝高了啊,明儿补上……

    [会员奉献]

第34章 不知我者 岂知我求

    白庄小区现在已经和中州市大多数小区基本没有什么差别了,经济技术开发新区和东区新建之后,原本地处郊区,农村建制的白庄倒成了不折不扣的城区,还不算很差的地段。坐在出租车里寇仲看着这片熟悉的地方,有点怀念十几二十年前敲着锣在这一片小麦换大米、破烂换新碗盘的营生,这里也是他最初遇到师爸的地方,要是没有师爸的提携恐怕没有今天的成就,可让他理解不了的是,师爸宁愿让当年的弟子都金盆洗手了,唯独自己不洗;更理解不了的是,老了老了该养老了,还要重操旧业。

    对了,还有个理解不了的,身边坐着的这位,耷拉着脑袋的黄晓,让出面去花钱请个人,人没请到,钱没了不说,连车也搭进去了,一路几次瞪着这货恨不得伸脚踹两下。可是依着黄晓的说法,那句话又是兹事体大,寇仲倒先自按捺住了火气,直奔师爸的住处来了。

    小区门口下了出租车,黄晓赶紧地付了车钱,跟在老板的背后,个高人胖的寇仲相貌堂堂,典型的北方大汉,要比黄晓威武得多,两个人快步走着,直奔A座23号16层师爸的居所,精品户型的新修住宅楼连电梯也安装上了,黄晓一马当先,走在头里直摁上了师爸的新居。

    “哦……进来吧。”

    门应声开了,穿着一身休闲条纹装的古清治侧立在门口,让进来了俩人,看两人有点失落的神色随手关门功的笑了笑问着:“看这样是没请到吧?”

    黄晓点点头,脸上肌肉不自然地上抽着,寇仲抿抿嘴,这话可不知道该怎么出口,两人跟着师爸的步子进了客厅,很简约的客厅,阳台上摆着藤椅茶具,沙发也是藤制的,茶几上散乱地扔着几本书,师爸向来喜欢这半文半白的大部头书,每每寇仲淘到旧版的古籍总是能让师爸欢喜好一阵子。

    古清治随意问了两句都没回音,等坐下时两人都还站着,这倒奇怪了,伸伸手示意着座位道着:“坐呀?今天怎么了?”

    “自己说……”寇仲不客气了,朝黄晓屁股上踢了一脚,黄晓悻悻然嗫嗫喃喃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挠着脑袋看着师爸,印像中师爸从来没凶过,特别是对自己,反倒是老板寇仲让他有点害怕。

    说完了古清治微微讶异了一下,寇仲却是数落起黄晓的不是了,说话着大巴掌就扬起来了,又觉得不妥没落下来,化掌成指指着黄晓数落着:“师爸你瞧,一天就不知道自己是干啥的……人没请到,车和人全被捋走了。”

    “是借用……他说借用一周。”黄晓强调着。

    “哦,我问你黄晓,那钱是你身上的,对吧?”古清治问。

    “对呀。”黄晓愣色点点头。

    古清治再指摘道:“你想过没有,他拿你的钱和你打赌,然后连钱带车都开走了,对不对?”

    “对……”黄晓一说对字,此时省得自己有点被愚弄的感觉了。

    “呵呵……你真聪明啊。”古清治分清了原委,哈哈大笑了,笑着摆摆手让两人坐下,好像这事让他蛮有兴趣似的追问着:“说说,打得什么赌?”

    “就为这事来的……”寇仲附耳小声了一句,果不其然,正笑着的古清治脸上笑容一僵,和黄晓的表现如出一辙,惊讶地问着黄晓:“他这么说的?原话是什么?”

    “他说师爸你是劳改犯,两年多以前在监狱呆着……”黄晓喃喃地把那句话撂出来了。

    “不可能吧?你听清楚了?”古清治真吓了一跳。

    “听清了,我本来不想给他车,可他吓唬我说要给华总打电话,我怕坏您的事,就把车给他了。”黄晓有点委曲地说着。

    “这次算是真聪明了。”古清治又回复了淡然的表情,不过疑问郁结到了心里,沉吟着托着下巴,半晌无语,似乎是揣度着这句话的缘由何来,原本是让黄晓出面试探一下,看看帅朗知道实情之后是不是那么震惊、是不是那么神往、或者在震惊和神往之后是不是愿意再回头,毕竟无意中发现的这个人,眼光超出他的预期很多,每每总让他感到意外,这一次的意外更大了。

    “师爸……这事就我们俩,还有老冯知道,都这么长时间了,都不可能知道呀……”寇仲坐着,轻声说着,一回眼又看到黄晓傻了吗叽站在后面,虎着脸追问上了:“黄晓,不是你无意说漏了吧。”

    “那更不可能,每次接他师爸都在旁边,说话都有数的。”黄晓更委曲了。

    “不不不……别怪黄晓,问题不在他身上。”半晌古清治放下了手坐正了,叹了口气道着:“可能在我身上。”

    “啊?”寇仲、黄晓俱是一讶。

    “他在诈你……”古清治道:“如果你能镇定几秒钟,你就赢了。或者你问他,我监狱里呆了多少年、在那所监狱,他也会马上露馅……往前数十几年他还是光屁股的小孩,而我现在连名字都变了,不可能知道的。”

    “那……那他确实是这样说的呀?”黄晓不解了,寇仲也跟着迷懵了。

    “所以我说问题可能在我身上,他和我处得久了,很可能捕捉到了某个细节让他有了这个猜测……你最不注意的时候他拿出来诈你一通,一举得逞。”古清治虽然有所疑惑,可大致猜到了帅朗的行径,不过这么一说让寇仲有另外的担心了,出言问着:“那师爸这事怎么办?要光咱们好说,还有王会长夹在中间,真让华辰逸知道了实情,这不节外生枝么?我自个拿不定主意。”

    “放心吧,什么也别办,你不动什么都不会发生……这孩子最大的好处是有自知之明,不贪自己够不着的利,既然无利可图还会给他带来麻烦,那他绝对不会去做的,放心吧,不但不会去说,而且到时间会把车给你还回来。”古清治很确定的一句,两个人数日相处,你在观察他,他何尝不在观察你,看来彼此对对方都有所心得。

    “他知道我们干了什么,也应该有点忌惮吧?”寇仲道。

    “不,还车不是因为忌惮,是因为他的收入养不起车。呵呵……”古清治道。

    寇仲、黄晓,两人看着师爸乐呵了,却是笑不出来,虽然知道车帅朗肯定拿不走,不过看样师爸不但不生气,反而乐成这样,倒让两人怪异了,接下来好似这事根本没发生一样,寇仲说着老冯要请客,古清治倒没什么兴趣,只是安排了一番尽快把炒作的事了了以免夜长梦多的话,现在什么炒起来的东西热得快,凉得更快,抓紧时间把墓地出手,寇仲知道师爸不喜多和人来往,喏喏地应声,不多久便告辞起身出了小区。

    高层的窗户上,目视着两人离开的古清治眼神凝重了,又一次回身拿起了不久前得到的一份打印纸,看着纸上的信息,联系着刚刚发生的事,不过更多的是让这事勾起了往事的回忆,那是有关于笼子里的世界,高墙、电网、铁窗,点点滴滴回忆如潮涌来,让他拿捏着薄纸的手忍不住痉挛地微微颤了颤。

    劳改犯,监狱里出来的……他怎么会知道?

    古清治迷惑了,更迷惑的东西在手上拿着,是一张家庭情况的调查表格,上面有一栏让他踌蹰、让他直拧眉头的文字:

    父亲:帅世才。工作单位:中州市铁路公安处乘警。

    ……………………………

    ……………………………

    “帅朗,你车那来的,不是摸来的吧?”

    韩同港褪着浴衣,露出了白生生的胸背,一旁的帅朗就差了点,脱了衣服黑不溜秋的,边脱边回答着:“有行车证、有车钥匙,你摸辆这号的试试……那俩呢?”

    “早进去了。”

    韩同港说着,趿拉上了拖鞋,看着帅朗光着身子四瓶冰镇的酸梅饮料提到手里,笑着问着:“别说啊帅朗,你脱.光了比穿着衣服更帅,腹肌都好几条了,就这个样子出去肯定是迷倒众妞。”

    “那当然,不过总不能见了妞我先脱光亮亮吧?”帅朗呲笑着道。

    “可惜了啊,现在男人看女人,女人看男人都一个模式,只瞧脸蛋不看内涵,把你埋没了”韩同港笑着打趣道。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蒸汽霎时迷住了视线,只剩不远浴池几个光溜溜的身子和碧蓝色的水,装修的蛮豪华,沿门的方向皮床上已经躺下几位了,搓背和敲背响得劈里叭拉很清脆,稍倾便看到了池中漂浮得只余大肚腩在外的一位,就那样不用猜都知道是田园,两人笑指着也上来了。

    哗啦……一声淅淅沥沥的水声,田园屏着气从水里出来了,又舒又爽的热水澡,泡得舒服得直响呻吟,一把抹了脸上的水渍,不过呻吟没出来倒吓了一跳,身侧瘦小干巴的平果正瞪着戏谑的眼光看着自己,紧张地一捂裆部骂着:“去去,看什么看,流氓。”

    平果嘿嘿一笑眉眼一挤乐得说着:“不是非要看,实在是看你特别有助于增强我男子汉的自信心。”

    “你死去吧啊。”田园干脆不捂了,知道自己的短处在什么地方,竖着中指直摆到平果脸前。

    “很拽呀?屁哥。”平果噎了句,田园一愣一惊,刚要发作,平果一吱溜矮着身子往帅朗和韩老大这边跑,两人一追一跑搅得水声哗哗,韩同港抹着脸上被溅的水泡进水池不迭地劝着:“安生点啊,你们俩又在争长论短了是不是?至于嘛,谁有种和帅朗比比……哈哈……”

    一说韩同港发现自己也加入这个行列了,哈哈笑着,恰逢皮肤黝黑某处显得很突出的帅朗探着脚进浴池,三人都看着吃吃直笑,帅朗一愣,饮料瓶子挨个扔着警告着:“今儿别拿我开涮啊,谁敢涮我,钱自己掏。”

    “就是就是,冲二哥招待这么体贴,怎么可能涮二哥您呐……”田园拧着冰镇饮料,灌了口,惬意地一哈凉气,舒舒服服坐到浴池台边上,平果接了瓶嘴忙活上了,喝了口直咂吧嘴,身上浸泡着的热乎和喉咙里的凉意顿成鲜明对比,惬意半泡着发着感慨:“忽悠哥,你以后多病几回啊…”

    “为什么?”帅朗问。

    “你一病我们一照顾,哎,二哥你知恩图报呀,这招待得,咦哟……”平果惬意得直感慨,不过韩同港有异议了,侧头问着帅朗:“哎,帅朗,你今天又请桑拿又请吃饭,不过暗藏祸心吧……不觉得你是知恩图报的人呀?”

    “哎,说对了,还真有事。”帅朗道。

    “知道你什么事,放心吧,你那简历我给我打印好了,真假文凭各有一套,你爱用那个用那个。”平果道,这东西早在公司蹭打印机完成了,知道帅朗病体痊愈首要用到的就是这玩意。韩同港一听这个也上心了:“要不帅朗你去我们报社干活去,你卖过报纸,我给你找份工,就是每天起床得早点,不过挣得也不少。”

    两个殷勤一说,帅朗可不知道何来这份关心如此过渡,还没等感动升起来,田园也来了,得啵着:“二哥说你什么呢,工作都没着落呢,你还弄个车瞎拽什么,现在油价这么高,你这不是存心让发改.委坑你呢吗?……跟我卖电脑去,就你忽悠劲道一个月拿几千应该没问题,不过你得先学学啊,这么多年还是电脑盲……”

    “得得得……什么跟什么呀,不是这事,你们看我像三餐不继的人吗?工作的事哥从来就没发愁过,还不怕告诉你们,这周啥也没干不也挣了好几千……别置疑啊,要不那来的钱请你们潇洒,我说其他事呢。”帅朗打断了三兄弟的热心,一说这个三人关切地问着什么事,帅朗这会正式了,郑重地说着:“我看上个妞,一个很清纯的妞,一个我发现很长时间了还没有从我的印像中消失的妞……你们别误会啊,是想正正式式谈一次恋爱……”

    “哟?这挣了点小钱就要飞了啊。”韩同港恍然大悟了,笑了。

    “咦?这是发烧了,谈恋爱?那个年代的词?”平果诧异了。

    “二哥,你不会想当情圣和我们划清界限吧?我咋听着清纯这个词这么别扭涅?”田园凑过来,帅朗伸手就捂着嘴警告道:“别跟我提啊……你们俩,今儿讨论严肃话题啊,都不许提啊,咱们来一回纯洁话题啊……没问题吧?”

    “哦,没问题,我给你们讲讲C语言和电脑硬件配置。”田园嘴被放开了,来了句,帅朗伸着巴掌要去拧耳朵,不料被韩老大拽住了,追问着:“说说……谁呀?怎么把你心底的纯洁勾起来了。”

    “谁也不许笑啊……听我慢慢道来: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我迷茫地走在人才市场人群之中,人来人往的陌生面孔,又一次让我感到我身边的世界是多么的凄凉,突然间,我眼前一亮,感觉这个世界原来是很美好的,也是很浪漫的……”

    纯洁!?像么?

    三人直听着帅朗带着虔诚的表情说得如此严肃而又神往,都愣了,挨到说完,甚至于一惯唯物主义的帅朗也有点唯心观了,直把在超市无意中又一次见到王雪娜的照片当成另一次缘份的邂逅,说完了两眼发光的回头看了田园一眼,田园被吓着了似的捂着前胸直发抖了一下下,雷到了。帅朗气着了,指着田园就骂上了:“你丫别得瑟啊,哥以前是很纯洁的。”

    呃……平果重重嗝了一下,张口结舌噎得话也讲不出来了,也被雷到了。

    帅朗回过头来也训上平果了,直教育着:“你也别得瑟,不懂爱情……要说懂爱情,就咱老大的懂,当年的中大才子,公认的情圣,追校花追得背了个处分,现在都不忘情,哎韩老大,这次邂逅和你当年那位雷欣蕾有直接关系啊,要不是这诗我还找不到和那妞的共同语言呢,亏我还记得啊……什么我要走出校门,要等一个适当的时机,把一切全部埋葬,包括虚荣,自尊,面子,懒惰,陋习……然后,做颗莲子/埋在烂泥里/等待一个又一个春的讯息/终有一日/轰轰烈烈地绽放/只为挺起自信的胸膛……嘿嘿,不瞒老大你说,当年你们俩花前月下,我是恨不得取而代之啊……”

    “哇哇,要是老大的妞,肯定很漂亮吧,哎老大,你上过了没?”平果凑上来了,又找抽来了,韩同港讪然一笑踹了平果一脚,水声哗哗直起,这恐怕是难忘之事,也是难忘之伤,半晌无语,田园出声道:“老大你别憋心里呀,喜欢就去找她呗……哎对了,二哥,雷欣蕾现在干嘛呢,当年我也领教过校花的风采啊,每年新生欢迎晚会一亮相,耶,嘘声一片哟,那是艳惊四座嗳,我估计晚上回去有一半男生回宿舍得自己个打飞机……”

    这么个领教风采把帅朗、把平果,甚至于把韩同港也逗乐了,帅朗使着眼色制止,不料韩同港倒无所谓了,笑着道着:“她呀,现在已经是家外资企业的公关部经理了,终于轰轰烈烈绽放了。”

    声音里几分无奈,几分往事犹忆,不堪回首的味道,三个人霎时都住口了,帅朗捂捂嘴,有点生怪自己不该提起这茬来,转着话题道着:“哎老大,别灰心丧气呀,有一天你混到名记的水平,她没准还得倒过来追你……我说什么呢,把你以前写的那些情书、情诗什么的给我找点,这妞有文青倾向,我得好好学学……”

    “你……呵呵……”韩同港诧异地看着帅朗一副求教的眼神,忍俊不禁了。一听帅朗怀着这个目的,平果切~一声不屑了,田园翻着白眼发着牢骚:“耶耶耶……二哥你太不要FACE了吧,扮情圣就够反胃了,你扮文青这不恶心人去吗?大哥这书生气质你学得来吗?”

    “我怎么就学不来了,你丫找抽是不是?”帅朗呲眉瞪眼,光着身子一亮肌肉威胁田园,田园反手一指:“你们看,这像文青吗?简直就是没文化的愤青嘛。”

    “喂喂喂,二哥……我教你一招。”平果揪着要上手抽田园的帅朗支招了,很正色地讲道:“咱们合演个英雄救美怎么样?大不了哥几个扮歹徒被你揍一顿,让你抱得美人归。”

    “耶,这小平果乖了啊。”帅朗眉眼一动,乐了。

    “那不可能……”韩同港说话了,笑着评价着:“咱们三个一个像大师傅,一个像未成年小孩,还有我手无缚鸡之力,仨捆一块都没有点歹徒气质,谁信呀?”

    是啊,谁信啊?田园一身赘肉、平果又瘦又面嫩、韩同港个子倒高,不过一看样还保留着几分学生气,三人都看看黑不溜秋的帅朗,帅朗悻然道着:“别看我,我有歹徒气质行了吧……这些事我想过了,除了接近她,除投其所好,我还真想不出好办法来,老大,你别这么小气呀,不就点情书情诗嘛,关键用你的时候你得拉兄弟一把,你说万一我去超市和那妞接近了,一谈理想,一谈爱好,哼哼两句诗我啥都不知道,那不立马就没戏了么?”

    “行了,就这点事,包在我身上,你想看我电脑里存的有的是……给你一份电子书库,我以前的你想要都给你。现在知道读书有用了吧,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学无术了。”韩同港很大方,大包大揽了,一被贬帅朗悻然不乐意了,啧啧着嘴巴小话来了:“……我不是不学,是咱们学得不对路,现在前卫的,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颠倒句我也看过,嘎嘎……别被吓着啊,其实哥哥我自认还是挺有才的,比老大稍差点而已……”

    啪啪叭叭……田园直使劲拍着额头,笑也笑不出来了,被狠狠地雷到了。

    平果凛然一脸竖着大拇指夸道,二哥,你那是不学无术,简直不学成材呀,比他们俩都有才。

    “得了,别那你那套显摆了……哎帅朗,你刚才说接近,怎么接近法?专业去泡妞,你不准备找工作了。”好歹了解帅朗没被雷到的韩同港起身坐到了台子上,展着毛巾擦着身,准备到蒸房蒸蒸。

    “哦,我准备打入超市内部,像你一样轰轰烈烈谈回恋爱,而且打工泡妞两不误,虽然工资低了点,不过为爱情牺牲这么一回,值了……”

    帅朗得意地哗声站起来了,踌躇满志地说到了打算。

    哗地一声,刚站起身来的老大韩同港被雷一个站立不稳,掉回浴池里了……

第35章 狐假虎威 人凭车贵

    “嗨,你怎么又来了,我都说了,我们这儿不招工。”

    嘉和超市挂着市场部标识的门被推开了,店长蓝冬梅一看又是昨天来的那位,出口不客气的拒绝了,附带一个白眼的拒绝,这个人很不知趣,连着来泡了三个上午了。

    “超市的流动频率,永远需要招工,特别是像我这样的熟练工,蓝店长,您给个机会呗,不给机会怎么知道我行不行?”

    是帅朗,死皮赖脸劲道上来了,趋步又到了店长桌前,拿着份简历。

    “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我们的店员真的已经满员了,你怎么不相信呢?现在又不是旺季,我们招那么多人干什么?”

    蓝店长正算着一份报表,被此人搅得又没心情了,剜着眼睛把笔扔过一边。

    “我也没说非当店员,司机、清洁工、推销员什么都行,我都这么不挑剔,您还不满意呀?”

    帅朗纠缠着,又是一句。

    好男怕懒,好女怕缠,自从第一天发现这超市的店长也是个蛮不错的妞之后,帅朗纠缠的更来劲了,充分发挥了当年卖保险时候练就的死不要脸特长,粗粗算来,连进办公室带在超市门口堵,总有七八次了。这女店长好歹还有点架子,快被磨光了。

    果不其然,终于有效果了,这位蓝店长吁着气,审视着这位个子尚可,模样一般,脸皮特厚的这位,虽然姓帅,可还没有帅到让她非把此人招进来不可的程度,稍停片刻像是松动了似的无奈说了句:“好吧,那你把简历留下,我和我们老板汇报一下,有试工机会我通知你。”

    “哎,别这样嘛,你这不打马虎眼吗?你让我一等还不黄花菜又凉了。”帅朗追问着。

    “嗨,我说那有这样逼着别人聘你的?真是块料,谁来超市挣这千把块工资?”蓝冬梅愣了,这人不知趣的程度远远超过了预期。

    还有更雷的,帅朗一听倒不觉得这话中带刺,针锋应对着:“大姐,我真的非常需要这份工作,我是带着十二分诚意找工作来了,工资可以低点,不能一点机会和诚意都不给嘛……”

    “大姐?我有那么老么?”蓝冬梅乍听换了称呼,很刺耳,凤眼一剜。

    “不老,一点都不老。”帅朗赶紧摆手,这妞当然不算老,凤眼瑶鼻大嘴妞,除了皮肤稍粗点也算个美女,这和基因无关,北方这沙尘暴里长大的能出这品种已经不错了。

    不过这品种带着中州娘们那号辣性子,一听帅朗说话含着调侃味道,生气了:“警告你啊,马上从我眼前消失,别逼我喊保安。”

    “别介,换换称呼,妹妹怎么样……我说妹妹,你是非逼着我找你经理呀?”帅朗道。

    “妹妹?你………”蓝冬梅一身恶寒打了个战,咬牙切齿,这人越蹬鼻子上脸了。

    “哦,太肉麻了,那蓝小姐总成了吧?”帅朗一个恶念泛着,看这妞太难说话,故意上了。

    “好,你有种……”蓝冬梅出离愤怒了,一指帅朗,然后一吸明显看到胸前一鼓,不过喷出来的却是两个极端的词:“保安………”

    “不用请保安,我自己走,切……”帅朗嗤鼻不屑了句,谈僵了,扭头就走,那蓝冬梅胳膊叉在胸前直勾勾盯着,帅朗几步之外又回头:“小姐,我给你好话好说了三天,别逼我回来坐你的位置啊,你一个超市店长算个屁呀,还不一打工妹……”

    嘭……蓝冬梅抓着桌上的报表直摔了上来,不料那人手脚更快,早关上了溜了,东西重重在砸在门后。不知道帅朗气着了没有,倒把这位店长气得够呛,蹬蹬蹬起身、下楼,喊着保安,训了保安一通,直安排着再见此人,直接轰将出去……

    ………………………

    ………………………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人拒绝了,已经习惯了在陌生人的冷言冷面中生活的帅朗对此已经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了,不过此时让他大伤脑筋的是,没想到自己卑躬屈膝想回头挣个低工资都如此之难,这个嘉和连锁是中州的本地企业,打探一番后得知是个私人老板开的店。归在嘉和的牌子下统一进货,再往细里打听这超市几乎没有什么管理层,除了老板就是两位店长当家,一个管进一个管出,本来以为只是手脚勤快就能谋份这号薪水不高的活计,可没想到人家大招一批之后人员极度富余,特别是这位管着招人辞人的蓝店长还油盐不进了。

    怎么办?

    王雪娜的情况帅朗也打探清楚了,下午两点到晚上八点上班,所以帅朗每天上午来纠缠,只等着打入内部再来一次美丽的邂逅,可不料这第一步就走得如此艰难,真让帅朗是抓耳挠腮,出了超市根本没走远,就在周边几个摊位上晃荡着,不时地瞅着超市的停车和门厅,那地方,就在眼前,可偏偏让帅朗止步于此再不得前进一寸。

    当然,扮顾客进去也行,不过帅朗思忖过,如果在店面撞见了,心里设计过若干种邂逅的方式,第一种:自己说,哇,好巧啊……雪娜说:真巧啊……然后呢?这就不好说了,顾客总不能一直呆店里吧?店员总不能一直陪顾客扯淡吧?这巧一下子,总不能天天巧吧?不行。第二种:像高中追班花时候,咱到学校门口,要不到上班地方堵着,一见面自己说:咦?雪娜,你在这儿上班,正好,我送你回家……由此而引发的情况有两种,一种是上车,一种是不上车,要不上车人家婉拒了,基本没戏;要上车吧,帅朗好像不知道该谈什么?而且这个上车的概率太低……更严重的是这车根本不属于自己。第三种:在学校门口撞个巧合……那太俗,再脑残也知道不会有那么巧,蓄意的。第四种……

    总结了很多种,还是觉得打入超市内部天天搁一块机会最大,所谓入芝兰之室久不闻其臭了,这俩人要看多了,就有点寒碜时候一长也瞅顺眼了,要是天天在一块,这机会嘛,可就大了。

    怎么能进去呢?帅朗站在超市之外,大上午托着腮发上癔症了,着魔也似地看着超市门口,就像一个通往爱情的殿堂大门,有某种魔力般在吸引着他屡败屡战,越挫越勇。

    对了,这两天的着魔症状被那兄弟几个形容成精虫上脑,智力水平基本等同于胸大无脑。

    虽然爱情戒了,不过戒了的嗜好万一有了适合生长的土壤没准生根发芽来得更快,特别是那晚在超市再见到王雪娜的照片时,人才市场里的邂逅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那份清纯、那份羞涩、那份让人总是心里痒痒的感觉怎么也压抑不住。

    于是,暂且衣食无忧兜里充盈的帅朗心里萌动了,发芽了,忍不住要来试试水深水浅了……

    “不行……我得想个好办法,好办法,天无绝人之路,一定有机会……”

    帅朗拍拍乱嘈嘈的脑袋,迈步着朝着停在超市停车场边上的别克走去,其实有点郁闷,这车没有帮上一点忙,净耗油了,而且来这儿求职还得偷偷摸摸不敢让人瞧见是开着车来超市打工来了,咱这么低调,人家还不要。

    “咦?这谁呀,这么面熟……”刚刚到车边准备坐车里好好思考一会儿,左近停下了辆桑塔那3000,车里出来位矮胖的男子,那人让帅朗一下子觉得很熟悉可又想不出名来的感觉,应该是见过面,脚步一停,直看着那人锁了车门,摇摇晃晃直进了超市,超市门口俩位服务员躬身礼貌地喊了句什么。

    “哦哦哦……锉炮…锉炮……”人影消失,帅朗也想起了,是锉炮,在公园被古清治忽悠得来来去去的那位,一想起那茬让帅朗自顾自地嘿嘿乐了会,刚开车门手顿下了,此时目力较好的帅朗看到了一个奇景,那位蓝冬梅店长正和锉炮站在一起说什么,隔着玻璃门能看到人影,这让帅朗瞬间灵光一现:“咦,不会这家伙是这嘉和超市的老板吧?……不像呀,那营业执照上写着法人是王小帅,这锉炮叫王小帅,也忒不帅了点吧?”

    帅朗心里暗道着,锁上了车门,蹑手蹑脚往超市门厅的方向走,刚到门口一句“欢迎光临”吓了帅朗一跳,不过瞬间急中生智问着:“哎服务员,我看着你们王经理进来了,就那辆车,是不是啊?”

    “是的……那就是我们经理……”服务员一躬身,手指正拾阶而上的锉炮,帅朗灿然一笑,谢了声,又第N次进了超市。

    转呀,转呀,在二楼“顾客止步”的牌子左近转悠,不是不上,而是那位保安虎视眈眈,时刻提防着帅朗又上捣乱去。不过帅朗也不理会,保安上前询问了句,帅朗一句“我买东西,多挑会,不行呀?”。

    那当然可以,这倒好,保安把帅朗当成重点防控对象了,又叫了一位同伴守在门口,一刻也不离开的盯着帅朗,生怕一不小心这人又溜上楼去。

    转呀、转呀……直转悠了近一个小时,上午已经快结束的时候,那矮矮胖胖的锉炮终于下来了,从顾客止步的门后直进了超市二层,帅朗快步迎了上去,那保安一看不妙,也跟着拦了上来,早思忖良久的话帅朗边走边喊出来了:“……王经理,我是嘉和顾客,能给您提点意见吗?……嗨,你们这保安怎么回事,连顾客也要拦着呀?”

    “哦!?等等……小行,你们等等,什么个意思?”锉炮回头了,制止住了两保安,那俩保安还没开口解释,帅朗笑吟吟地道着:“王经理,我在超市看了一上午,发现你们这儿有严重的管理漏洞呀,超市消耗大,利润本来就不高,很可能造成您利润的跑冒滴漏呀。”

    “有吗?”锉炮那哥们一愣神,怔住了,可不知道那来的这么一出,看着眼前这人眼生得紧,不过涉及到了利润问题,当然是宁信其有了,诧异一问,帅朗得意了,手一指道:“……调料,有离保质期已经不远的;日用品,摆放的层次感太差,让人看上注意不到下面,看下注意不到上面,严重影响顾客选购;白酒类,高档的在门口档次太高乏人问津,低档的又摆了满满两货架,严重拉低销售档次;还有进货,我注意到几个饮料包装箱有较明显压痕,这说明你们在管理和进货上有漏洞……最起码员工缺乏责任心啊。”

    这份工帅朗干过,挑刺自然是一等一的,再说买卖这东西说不出个对错好坏来,不过这么专业,倒唬得锉经理一愣一愣,只待帅朗说完,诧异地瞪眼上下瞧瞧帅朗这样子,又是诧异地评价着:“那冒出你这么根小葱来,味道还挺冲?”

    “王经理,他这两天天天来捣乱。”保安告黑状了,王小帅眼睛一沉瞪上了,还没弄清怎么个回事呢,帅朗接上了:“我这两天是天天来,可没来捣乱,我向你们店长反映问题,她不理我……这不,大上午又把我轰出来了……”

    “那你……你来我这儿,学**,给我挑挑刺?”王小帅一百个不相信的语气,得啵着厚嘴唇,侧着脑袋问帅朗。

    “不是……我是想在您这儿谋一份差事,你看,我干了两年我营销工作了,特别是超市里的条条框框我从进货到销售都干过,不求待遇来您这儿打份工……这么廉价的好劳力,您不会也拒之门外吧?”帅朗谦恭地说道。

    “哟~~~~奇怪了……哈哈……”王小帅奇怪了,哈哈一笑厚嘴唇咧着,森森白牙露着,盯着帅朗似乎在揣度面前这人身上的油水多大似的,笑着说着:“有点意思……我们忙时候招都招不上像样的人,敢情这有送上门来的……”

    正笑着,后面又来了,是另一位保安通知的蓝店长,那妞蹬蹬蹬跑下楼来直剜了帅朗一眼,附耳在经理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估计要编排帅朗纠缠不休的话题了,不过帅朗此时已经笃定,洋洋自得地看着蓝冬梅,对付这妞吧有难度,对付这号只认钱的土鳖可没什么难度,只要晓之以利,只要让他觉得有利可图,那接下来就简单了。

    “小子,你不是来捣乱的吧,能有这么脑袋不好使的人?大学毕业几年了,清洁工也愿意干?”王小帅一听店长编排,拉下脸来了。

    “可能吗王经理,我要来捣乱我至于低三下四求你们?”帅朗道。

    “哦,也是……那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块料……”王小帅不知道是被帅朗的诚恳态度打动了,还是另有居心了,一招手,帅朗颠儿颠儿跟着直上三楼了,同样的地方,就在市场部的对面,前面矮锉的王老板大马金刀走着,帅朗得意地回头看了蓝冬梅一眼,不过遭了一双白眼回敬,进了门,锉经理大大方方一坐,一拍桌子,过来,拿来我看看……说得自然是简历了,帅朗赶紧地把简历一递……假的,假文凭做的,而且果如帅朗所料,这号工作人家根本不看你的学历,装模作样一扫简历一边一扔道:“我这人喜欢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啊,蓝店长说了,你死皮赖脸想来这儿上班,那成,给你个机会,不是干过超市活嘛……我问你,我有一批酸奶连零带整买到最后还剩十八盒,小盒,一箱也不够了,你说,怎么办?”

    一听这个问题帅朗愣了愣,那么蓝冬梅笑了,不过是眉眼带笑,这是老板出馊怪难题了,干过超市都知道能退货,不过你敢说退货老板肯定骂你傻B,超市的上货都有时限批次,这么点剩货根本架不住退,而且等上货的很可能来批次已经过期了,而自己退,油钱也不够;那么只剩卖出去了,好啊,那你说怎么把快过期的卖出去?

    问题虽刁钻,不过是块试金石,一句话就能测出是不是行家里手,帅朗侧眼一瞧那蓝冬梅正眉眼笑着,八成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不过对此倒难不住帅朗,直接开口回答着:

    “量太少,退不可能,就能退也没必要退,退了让人家供货商还小看呢……”

    “接着说,那怎么办?进损耗?”王经理道。

    “办法多得是,第一,可以打折出售,利用买家贪小便宜的心理,这种办法适用的量多积压时;第二,可以搭售出去,挂靠到某类单价利润高的货物里,买一送一、买一送二、购物价格到多少限度赠送都行,增出来的利润完全可以冲减这份损耗;第三,更简单直接的办法,当员工福利发出去,让大家喝呗,你是老板他们不敢不听,要不顶工资也成,反正你说了算……”帅朗笑着道,亦正亦邪,不过蛮实用的办法。

    这回轮到蓝冬梅瞪眼了,前两种确实是常用的办法,不过后一种吗,似乎是老板也经常用的办法。这位愣了,那王小帅乐了,哈哈一笑一指帅朗夸着:“耶……快接近标准答案了,看来干过啊。”

    “还有比这个更拽的办法,想不想听?”帅朗诱着。

    “说说……”王小帅来劲了。

    “你这样……等下一批次来了,每箱按对角线抽出同品牌的三盒来,把在保质期的放货架零售;接近保质期的散货装箱整售。”帅朗道。

    “你这不胡来嘛,顾客发现怎么办?”蓝冬梅一听这手法,太下作了。

    “发现的概率很低,一箱里面只有可数的两三盒,谁喝的时候还细细看看保质期?再说成箱整售的多数是送礼,真开箱喝还没准是谁呢……这样的话你的货架时间等于无限制延长了,还怕点销不了的零货?我卖过饮料,大超市里都这么干过。现在不卖假冒伪劣就已经是诚信了,很难办到吗?”帅朗反驳道。

    啪……一拍桌子,是王经理,直竖着大拇指乐滋滋夸上了:“高,高……太高了,小蓝,记下了啊,关键时候用用这招,我看成……呵呵,看不出来呀,是个人才啊,这办法想得出来……”

    “那王经理,我在这儿找份活没问题吧?”帅朗趁热打铁道。

    “这个……这样,我还真有点想法,你卖过酒么?”

    “卖过。”

    “你说不重报酬是吧?”

    “是啊。”

    “那不给你工资,光挣提成,你干不?”

    “可以呀。”

    “好,小伙子有魄力,跟我来……”

    锉炮倒不失几分豪爽,招手起身,帅朗狐疑地跟着,回头瞥了蓝冬梅一眼,那蓝店长又是眉眼带笑,这下子,让帅朗忍不住要怀疑这其中有猫腻了,这年头数来数去都是人精,你想沾人家光,人家还想讨你便宜呢,估计送上门来的工,在人家眼里恐怕不那么值钱。

    三个人次弟走着,下了一层,从安全通道进了后院,前面琳琅满目,后院可就破烂不堪了,小小的院子通着胡同口估计是进货的地方,仓库的大铁门锈迹斑斑,那王小帅掏着钥匙开着锁,使劲地推开门,沿着楼梯向下是个地下贮藏仓库,直走到负一层停下步子,蓝冬梅拉开了灯,一瞬间让帅朗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这家嘉和超市连锁专门辟出一个货架摆那种四两装的中州高粱白了,敢情这里足足有半仓库全是这种酒。

    帅朗知道怎么回事了,很不怀好意地回头盯了得意着的王锉炮和蓝冬梅一眼,还以为是推销什么酒类,那种推销就自然销售都有量,当然也少不了提成,比如什么赖茅,什么汾酒,什么老窖、还有比较出名的宋河、杜康,什么都行,那怕二锅头都行,而中州老白干属于低档、高度、质次的酒,现在不是滞销,是根本已经少有人问津了。

    “看见了吧,咱直来直去啊,这儿还有两万七千多瓶,是我盘这家店时候老店留的,每瓶三块二毛五,零售五块五,五块也卖……就按五块钱给你算,每瓶提成五毛,怎么样?能干了留下……不能干走人,条件很简单,现款现结……你可以想想,干不了直接从前门走……”

    锉炮站着伸手拍拍发愣的帅朗,一扬手,那位蓝店长掩着鼻子几乎要笑出声来了,俩人一前一后先行出了这个散发着霉味的地下仓库,出了门,蓝冬梅回头瞧,那位还在傻愣着盯着跺如小山的酒看着,这倒有点可怜这人了,刚刚和老板汇报是说这人三番五次纠缠好像有什么目的,不过老板这一手更高,你有什么目的,全给你掐死了,快步跟了两步,那锉老板得意的说着:

    “小蓝呀,这事还怕不会处理呀,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咱们先立于不败之地,没本事他自己走,有本事咱们也沾点光。”

    “王经理,仓库里这东西放了两年多了,包装箱都发霉了,咱们是不是想办法便宜处理一下。”蓝冬梅转移着话题,又回到这批酒上了,嘉和东关店的原址就是个酒类批发商,建超市时候人家是连地皮带库存积压全算给锉老板了,这东西除了偶尔卖给民工几瓶基本没什么销路了。

    却不料王老板自有打算,白了店长一眼道着:“急什么急,等欠下谁家账了,抵了债,一瓶五块……算十好几万呢。”

    蓝冬梅喉咙打结了一下下,又一次领教了老板精明过人之处了,俩人前后上了办公区,开了办公室坐下,蓝冬梅给老板倒了杯水,很恭谨地站着,那锉经理再一想刚刚的事笑了笑:“回去忙吧,别等了,估计早吓得从前门跑了。那冒出根葱来,来咱们这儿充大爷……”

    蓝冬梅喏声应了正要出门,不料笃…笃门声响了,顺手一开,怔了一下下,帅朗进来了,一进门连王小帅也乐呵呵地话变了:“哟,我说什么来着,有魄力吧,怎么,想好了。”

    “好了,干了。”帅朗斩钉截铁。

    “好……不过丑话说前头,现款现结。”王小帅此时倒微微诧异了,碰上个傻B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钱。

    “不用,就在你们这儿卖,搞个有奖促销,货款你们收就行了,声势大点,我给你做个预算,这部分钱可得你们超市出啊。”帅朗说着,干脆坐到了王经理对面。

    这下将住王小帅了,自个手里的东西,自己最清楚,满打满算五块钱的货有奖销售,连人工、场地、奖品算下来根本划不来,瞬间摆摆手否决道:“小伙子,那我可陪不起你,我这人不算多,场地也不大,你说就你一句话搞个大促销,折了本算谁的。”

    “呵呵……王老板你也小看人了,你真以为我就是个三餐不继的打工仔?”

    帅朗一翻眼,瞪着王小帅,这气势颇足,王小帅一愣,帅朗起身掏着兜里的车钥匙,示意着王小帅看,一摁防盗,窗户外停车场某辆叽叽作响………耶,开了辆别克来的,王小帅这下愣了,更愣了,诧异地盯着帅朗,可不知道这唱那一出来了。蓝冬梅也诧异地重新审视着帅朗,可没看出来这还是位有车一族。

    “实话对你说吧王老板,我不是非要来你们这打工,不过呢,我看上了你们这儿一妞,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卖你这么点酒还真不算回事,按我的办法来,保您半个月处理完,怎么样?”帅朗说得吊儿郎当,说到看上你们这儿一妞时,眼睛有意地还瞟了瞟蓝冬梅,搞得王小帅也在狐疑地盯蓝店长,让这位好不局促。不过从低三下四的求职者一下子变成了驾着车来泡妞的主,让这俩位吃惊之后对帅朗的看法改观了不少。

    现在怀疑少了,考虑的多了,帅朗注意到锉炮那小眼珠来回转悠,八成在算账了,这号土豹帅朗打过的交道多了,别看人家写出来的都是错字别字通假字,算账不比那个数字家差,这时候没准已经是计算投资收益率了,帅朗趁势故作上姿态了:“你要同意我回头跟你细商量办法,本来我不想把这事摆出来,看你们实在信不过我,没办法才这样的……要不同意,那算了。”

    “等等……”王小帅见帅朗起身,赶紧作势拦着:“那你得给我个保证,收不回费用怎么办?”

    “哎,那不摆着么?车押给你……促销费用顶多花上几千块什么都有了,奖品另算,这批压得你不轻吧,一去一块心病还有赚头,这么说吧,满打满算十万出头,处理不完我自己消化,就按五块钱全买回去,怎么样?你要真不干,我还不伺候了……”帅朗无所谓地说着,很拽,很自信,那辆忽悠来的车终于派上用场了。

    “好,干……不过可说好啊,赔了钱我真朝你说话,咱也不带客气啊。”王小帅道着,不过话很客气了。

    “没问题,提个小小要求啊,给我挂个店长的名,让我办事方便点……你们服务员里我挑几个人。”帅朗打着伏笔。

    “挑吧,随便挑,随便泡……能卖出去,我给你找妞都成……”王小帅乐了,看帅朗这么大谱,又是用店里人又是在本店出售,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猫腻了,还真信了几分,一摆手召呼着蓝冬梅:“小蓝,给小帅做身店长服,通知一下,新来的店长……你们俩,搭配一下,把事办利索点。”

    果真是见利忘义,私企老板的通病,好不郁闷的蓝冬梅应了声,出了经理室那位还和王经理嘀咕着什么,王老板被这位忽悠得哈哈大笑,半晌才见帅朗出来了,已经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了…………

第36章 时不我待 谁比我拽

    超市里的工作说累倒也不累,不过要说闲,肯定闲不了的,从开门到打烊三班倒的收银、搬运、保安、导购几乎没有闲暇,每层五百多平的两层超市要有三十多人,分别别类十几个,大到成袋的面、大米、小到牙刷牙膏、贵到了一两千一瓶的酒、便宜到块把钱的瓜子饮料,那叫一个琳琅满目,依照惯例蓝冬梅带着新晋店长帅朗走了一圈,每个分门别类的区都有三两个导购,一方面是负责促销,另一方面大家都知道,看摊呢。

    为什么呢?顾客多了什么鸟都有,比如食品区你得防着有些无良人等把散装瓜子杏仁塞嘴里磨牙玩,这儿可没先尝后买的优良传统。更得防着有些心态不那么正常的专捏方便面,专掐塑料袋发泄;化妆品也是,你得防着那些有些胖婶肥姨没事干先往自个脸上抹点玩;小商品的就更得注意了,没准人家给你撕了标签塞兜里收银的都不知道;毕竟现在世风日下,你还别期望进门的都是素质高的人。帅朗注意到这个超市管理其实还算严格的,买个牙膏出门人家都拆开盒瞧瞧是不是你给里头换了。当然,更多的时候得导购得负责自己工作面的整洁、干净以及缺货补全的事,总体上来看,帅朗倒觉得还多亏了那零销不出去的老白干,否则人家管理得这么井井有条,自己还真没空子钻,就钻进来,顶多是个扛货打扫卫生的料,那像现在,人五人六地接受着一干小伙小姑娘的点头问好,还附带一个超级羡慕的眼神。

    “嗯……不错。”帅朗点点头,食品区里是个小胖妞,傻乎乎的脸蛋像果冻。

    “嗯……很好。”帅朗又点点头,肯定了店长蓝冬梅的管理,冷冻食品区里,是位三十多岁的大嫂,脸蛋上一瞧还留着妊娠斑痕,这当然无甚看点,帅店长胡乱应了句直接略过了。

    “嗯……非常好,这是雅迪亮发素吧?”

    帅朗眼睛亮了,化妆品区这俩位老好看了,一位蜷发金黄、一位留海半长,员工小马甲穿着衬得身材凸凹有致,让帅朗很有责任心地细细询问了良久,直到蓝冬梅看不过眼掉头就走,帅朗才不迭地跟上来,走之前还不忘给俩MM安排了句“我姓帅,别客气,叫帅哥帅店长都成”,那俩位轻掩着小巧的鼻子浅笑着,甭提多撩哥们了。

    这个虽然没薪水,可妞这么多的环境,看来挺对帅朗的脾胃,两层售区逢着漂亮可人的,帅店长就多聊两句多问几声,还不忘自我介绍一通再把对方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要是逢着模样不那么漂亮的,帅店长明显就敷衍了事了,草草一看立马就走,反观蓝冬梅就比帅朗敬业多了,哪位工作台面没整齐、哪个收银台操作延时、哪个摆货上零乱了没打扫干净,哪眼睛一瞧便知,不是马上动手自己来就是把导购招过来训斥两句,看那样子一干店员多少对这位女店长有点忌惮,帅朗几次打量这位店长都遭了冷眼,看那样,差不多要把帅朗当成竞争抢饭碗的对象了。

    不过帅朗自认肯定抢不过这妞,这个管理严格和中规中矩的环境在人身上也打下铬印了,比如这位蓝店长,说话绝对是干脆利索简明扼要,那是汇报练出来的;步态像量过的,那是经过嘉和连锁专业培训的,迈出去的步幅几乎等同;挺胸抬头的姿势比机械人的还标准,不用说也是练出来的,偶而遇上顾客微笑示意,更不用说,那笑容和流水线上定做的一样,男女老少无论俊丑一律适用。帅朗旁敲侧击问了句出身,居然是嘉和总部派出来的,不用说肯定是帮着锉老板搞管理了。

    漂亮倒是漂亮,就是职业味道太浓了,很容易让人忘了她的性别。更何况对帅朗根本就不苟言笑。

    一圈转下来一个上午就完了,虽然没薪吧,总算混了份盒饭,就份盒饭超市的员工还得轮流着吃,而且时间有限定,只有十五分钟,中午时间比早上还要忙,每每奔上三层员工休息室的都是胡乱扒拉几口就着饮水机一杯水下肚又忙着上岗去了,这下子看得帅朗又有点心酸了,想想以前自己还是太老实了,就过得这种苦日子,那真叫一个不堪回首,那如现在,人五人六穿身西装扮店长,那个小姑娘见了都巴结似地给你个灿烂的笑容,吃完饭还有个办公室休息会,锉老板挺够意思,为了那堆销不出去的白酒,把自己办公室也让出来了。

    笃…笃…轻敲着门,正胡思乱想下午邂逅的帅朗随意喊了句:“进来。”

    门开了,进门的蓝冬梅霎时一愣,被雷着了,帅店长脚搭在桌上,头靠在椅背上,晃晃悠悠可比王小帅老板有派头多了,见了她也不客气:“什么事?”

    蓝冬梅没说话,手指向下指指,帅朗迷迷瞪瞪半晌才省得自己的姿势不雅,放下了腿,正正身子,疑惑地看着蓝冬梅,这两天左缠右磨见识过了这女人的倨傲,估计是在颐指气使的环境里养成这样的,如果不是总店派出的,帅朗甚至要恶意揣度这妞和那锉炮八成得有一腿了,要不拽不了这么厉害。

    “哎,你说话呀,打扰我睡觉又这么看着我,有事?”半晌无音帅朗按捺不住了。

    蓝冬梅像盯某个犯错员工似地盯了帅朗一大会儿,这才坐到了经理室的沙发上,勉力是保持着平和的心态开口了:“有点小事……你,真有办法把后面那两万多瓶白酒处理了?”

    “对呀……不都说了,促销嘛,王老板同意了。”帅朗道。

    “我算了一下,怎么都划算不了,我们两年卖了两千多瓶,还有两万七千多瓶,成本八万多,搞一次促销就最低成本都得一到两万,还不敢说搭上点什么赠送和奖品,除非你能销出去三分之二,否则是有赔无赚。”蓝冬梅大致说着投入产出比,带着疑惑的语气问着。

    “啊……我知道啊。”帅朗还是懵着的表情,诚实得有点傻了。

    “难道就准备在这儿赔几万搏美女一笑?”蓝冬梅不屑地问上了。

    “不行呀,我高兴。”帅朗噎了句。

    “美女就笑,也是笑你傻呀。”蓝冬梅刺激上了,倾了倾身子,很重的语气。

    “嘿嘿……美女面前,男人不分类别,都很傻。”

    “哼……”蓝店长对帅朗包括帅朗的回答、眼神都直接嗤之以鼻了,损了句:“勇于承认你的IQ水平不高,好歹算个优点。”

    “还有个脸皮厚的优点你没发现,你就打击我,也阻止不了我达到目的,那,我当清洁工你都不要,这不,当店长了,和你平级了,你又不痛快了,早干什么去了?”帅朗拽得像大尾巴狼了,一摊手刺激着蓝冬梅。

    “你行……”蓝冬梅没讨到好去,气得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了,刚走两步想到了什么,又返身回来,不生气了,给了帅朗个流水线上下来的笑容问着:“那帅店长,能冒昧问一句,您目标是那一位么?上午我看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把你看花眼了啊……不过我觉得你都配不上呀?”

    “咝,我……”帅朗一个激灵半起了身子,本来准备说哥准备全收的,不过看着蓝冬梅眼睛挑恤似的神色,霎时话一转,凛然正色,深沉、婉转、肃穆地问:“你真的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蓝冬梅没防有诈。

    一问帅朗痛心疾首,重重的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痛悔地说着:“……枉费我一番苦心,难道你真不知道?”

    “你有病呀?我怎么知道?”蓝冬梅被搞懵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纠缠你这么多天,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帅朗撂出包袱来了,双手做着我要飞翔的姿势表白了句,那姿势更像过来让哥抱抱,吓得蓝冬梅下意识后退一步,凤眼登时瞪成了斗鸡眼,一副惊惧的面孔看着帅朗,大喘了一口气半天才憋出来:“你……休想。”

    “又要拒绝我是吧?你的拒绝在我面前是不堪一击的。”帅朗王霸之气出来了,啪声一拍桌子,一挥右臂,那姿势说有多霸气就有多霸气,一下子激得蓝冬梅全身激灵了一下,眼瞪着表情带上了几分威胁,跟着发作了,歇斯底里指着门:“出…去…”

    “哦,那我走了……”帅朗霎时心里乐开花了,看着蓝店长被气得花容失色、月貌不堪了,低着头暗笑着快步走着,一拉门的光景又省过来了,返回来了,重重地脚步声惊得蓝冬梅一看一惊一乍,几乎要扯嗓子喊保安了,不料帅朗很绅士地做了请势道着:“蓝店长,您失态了,这是我办公室……临时的也是,现在请你出去,不过你要不出去也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哼……”

    蓝冬梅转身苦大仇深,恨意萌生地瞪了帅朗一眼,蹬蹬蹬一阵香风从帅朗身侧掠过,跟着嘭声关上门了,那声音大得直吓了帅朗一跳。

    “切……谱这么大,脾气还不小……看上你才怪了?”

    隔着两间办公室蓝冬梅几乎是闯着进了办公室重重闭上了门,生怕别人瞧见也似的极度羞赧,猝来的意外、尴尬把她刺激得心跳加速,莫名的激动和脸红、羞意中又免不了有女人那种自我满足,心跳之后又开始心潮澎湃了,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白和骚扰还真是头次遇到,直让蓝立梅喝了两杯凉白开才把心潮压抑下去……

    过了很久,心潮全部平复下来的时候,蓝冬梅惯于理性逻辑的职场思维又来了,有点诧异、有点意外甚至于有点自得地在想着:

    他不会是真为我来的吧?

    …………………………

    …………………………

    当然不是,午后一时五十分,正主姗姗进来了,从正门直上了三楼的更衣室,换上了嘉和OEM标识的衬衫和马甲,再下去日用品区的时候,同伴随意地说着,新来了个店长要见你,王雪娜延迟了一会儿交班又返身回了三层,轻轻敲响了经理室的门。

    “进来……”很深沉,很有磁性的男音。

    推门而进的王雪娜像个学生,很恭谨地站在屋中央,新来的店长正撑着张报纸,王雪娜不敢打扰,轻声问着:“店长,您找我。”

    “哦……你是王雪娜?”那人问。

    “对……工号005,负责日用品区。”王雪娜有意地抬抬眼想看看报纸后的人,不过那人窝得很深,看不到。

    “干得怎么样?”那人再问。

    “挺…好。”王雪娜机械地答了句,怎么觉得怪怪的。

    “我听说你是中大毕业的,是不是?”问话又来了。

    “是,还没毕业,实习期。”王雪娜再道,脑海里画得问号更大了。

    “咱们这儿有规定,上班时间不能谈恋爱你知道吧?”再来一句问话。

    “知道的。我没有违反规定。”王雪娜心几乎快跳出嗓子眼了,有某个猜想几乎要冲上去印证了,不过生怕唐突,按捺住了,再看新店长依然是报纸遮着看不到,疑问更大了。

    “那就好……我问你,在学校有男朋友吗?”店长问,不带感情色彩。

    王雪娜愣了愣,可不知道何来这么古里古怪一通,一下子忘了回答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当然,这是你的私生活谁也无权干涉,只是公司近期可能安排全日加班促销活动,如果你有不方便的地方,我要提前考虑到。”店长提高了声调,在报纸后问着,理由充分,不容置疑。

    “我还没有男朋友,再说加班和男朋友没有直接关系吧?”王雪娜终于置疑了句。

    “没关系,和我猜想的一样。”店长说着,报纸轻轻地放下了,然后……那张脸带着眉眼上挑、嘴角微翘,诚实的脸却是一脸贱笑的面容真容毕露了,王雪娜手指着,啊…啊…你…惊讶和着诧异一下子愣在当地了,半天才十二分惊讶地说了句完整的话:“你……怎么来这儿来了?”

    “嘿嘿哈哈……你忘了,我会插队嘛……哈哈……嗨,别光给惊讶表情呀,见了我不高兴呀?”帅朗大惊小怪地说着,惊讶之后的王雪娜瞬间笑了,一笑一灿烂却是让帅朗感到天真蓝、水真清,这个世界真美好,特别是世界上的姑娘更美好,数日不见那个玲珑的小学妹稚气像是脱去了几分,黑白分明的眼睛更灵动了,明显地让帅朗看到了相逢给她带来的惊喜。

    “坐呀,没事,别拘谨。”帅朗起身倒了杯水,直谦让着王雪娜,王雪娜此时从惊讶省悟过来了,省得这个玩笑里有某种用意了,还真有那么点拘谨,坐下转移着话问着:“帅朗,怎么会是你?吓了我一跳……”

    “巧了呗……你们老板请我来给他搞个促销,我一看员工花名册,还以为同名的,谁知道真是你……你说巧不巧?”帅朗大言不惭,笑着问。

    “巧。”王雪娜虽然实在怀疑这个巧合,不过也挑不出毛病来了,点点头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帅朗只报之以一笑。帅朗这会拽得不知道客气何物了,直接大马金刀一坐:“对了,这段时间可把我忙坏了,也忘了约你了……今儿巧合碰一块了,正好,下班我请你吃饭啊……”

    “下班就到晚上八点了。”王雪娜给了个为难的表情。

    “那不正好,吃完饭送你回家。”帅朗顺杆爬了。

    “这……”王雪娜稍有踌蹰,不是不愿,似有不妥。

    “你看你,我就不喜欢你这么客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是同学又是上司,以后你工作了应酬多得很。”帅朗道。

    “那好吧……本来该我请你的。”王雪娜嗫喃着答应了,实在无法婉拒的盛情,再看帅朗,却不料恰遇到了那一点弯都不拐直射向自己的目光,像灼到了似的,又让王雪娜下意识躲闪着。

    “嗯,好……那就这样定了,下班咱们一起走……走,正好我要再巡视一遍准备明天的促销……”

    帅朗随意应着,几句闲聊结束了这个邂逅,邀约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自然是喜不自胜,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超市,就像上司指导员工一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于是这一日,大家都见识了新来店长的勤勉,在日用品工作台面的几个货架周围呆了一下午,把本就整齐的牙膏、香皂、洗发水,摆了一遍又一遍,逢顾客经过就推销盐白、中药的、增白的牙膏,还别说,卖出去好几支。

    下班,又是一个意外的惊讶,那辆别克派上用场了,接上了惊讶无比的雪娜,粉红色的自行车被帅朗硬塞到了车后厢盖也盖不住,直趁着月上柳梢头的功夫,飚着车去人约黄昏后了……

第37章 妹靓哥帅 谈情说爱

    其实帅朗自信的表像下掩藏了多少忐忑不安只有他自己知道,前三天蹲守毫无所获,眨眼间扣上了店长帽子,还如愿以偿地约到了王雪娜。生活中戏剧性咋就这么多呢?

    当下班时穿着嘉和超市店长的西装,开着忽悠黄晓来的别克车,兜里揣着这若干日不劳而获的钱,在超市一干小伙小姑娘艳羡的目光载着王雪娜离开的时候,帅朗瞥了眼换下了店员马甲,穿上了连衣水裙,对襟的小排扣,嫩黄带着卡通图案的颜色,像翩翩蝶舞般轻盈地上车坐到了副驾上的王雪娜,又一次被学妹那束甩在脑后的大辫子牵到了某根神经,脚刚刚松开油门,脑子里已经失去了方向感。

    不过好在心理素质尚可,勉强还保持着帅店长那份坚强和自信外表。

    这个方法不行,坐着瞥了眼矜持、稳重,偶而看人是那么清纯一笑的王雪娜,帅朗直觉得自己有点下不了手的感觉。

    这个也是帅朗常用的办法,不过好像也不太行,自己驾了辆价值十几万的别克再带上这个店长的行头都没有从王雪娜眼中看到多少惊艳,上车的时候就让帅朗感觉气馁了,刚进社会,小姑娘头脑里的拜金意识还没那么强,这一套好像用处不明显。

    其他的一群哥们没敢问,要问那没好话,直接就是一句“先吃饭后开房,免得没干心里痒。”

    这个,这个不用讳言是帅朗最喜欢的方式,在保险公司混的时候某次和某女同事一起吃饭,稍喝大了点就开了房,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天亮之后赤裎相见谁也没有很大的惊惶失措,接下来是……相视笑笑,然后又发生了一次。这属于那种你不纯洁我也不高尚的相互理解,毕竟城市里爱情大餐太奢侈了,有时候免不了需要聊以慰籍的快餐。

    那应该是美好吧?

    当第三次再侧头看王雪娜时,心里泛起美好这个词,俩个人目光真切地巧合地碰触到了一起,王雪娜嫣然一笑,眉如黛、眸如星、齿如贝,一笑如含羞花绽,帅朗只觉得被那份笑容传递的电流灼到了脑子里那个部位,那个存贮着一切龌龊想法和阴暗打算的部位,于是憧憬好美的初衷全部被洗涤得只余此时的美好。

    “去哪儿?”帅朗随意问,短短的一段路程,心路坎坷了很长。

    “你问我呀?”王雪娜诧异了,还以为一切都安排妥当。

    “当然得问了,我得体贴,而且要迎合你的口味……”帅朗干脆率性而为了,不再躲躲闪闪扮君子了,丫的真累,下午就装了一下午大尾巴狼。干胞直说着:“本来想请你去高级西餐厅,不过又死贵又吃不饱;去必胜客、麦当劳、肯德基吧,又觉得太不正式了;想去粤菜馆要不日韩式餐馆,比较有情调,也不俗气,不过就怕你吃不惯适得其反。咱中州本地这餐馆吧,环境又太乱,喝酒猜拳玩起来一家比一家疯,不太适合约会……呵呵……我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呵呵……那好,我挑了啊。”王雪娜被帅朗的坦诚逗笑了。

    “好啊。”帅朗大气了,说什么来着,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今儿就发愁妞宰得咱不痛快显不出点爷们豪气来呢。

    “那我问你,这算工作餐,还算约会餐?要就当上次我答谢你?”王雪娜道。

    “这……”帅朗忍不住侧头一瞧,正好的红绿灯停下了,笑了笑道:“有必要分这么清嘛?”

    “当然,得分清性质。”王雪娜说道,话音很轻,不过很矜持的味道在里面,差点就要她请客要不AA制了。

    智商一高免不了人的情商有点低,一分性质要分谁付账了,帅朗可未料提到这个问题,稍稍有煞风景兼拉开距离了,想也不想来了:“你看你这人我就不喜欢了,不就吃个饭嘛,分那么清干嘛,再说我一大男人让你娇滴滴个小姑娘掏钱请我吃饭,要不什么AA制,那多没面子?……要不就当约会,我请你得了,都说过了你甭跟我客气什么的……”

    帅朗大包大揽,颇有几分爷们的豪爽之风,不过言语中要搅浑水瞎掺合此行的性质了,听得王雪娜咯咯笑了笑,虽然有点莽,可你不得不否认男人在这种充大头或者打肿脸充胖子的情况下显得特可爱。

    “哎,去哪儿?对了,提醒一句,咱现在好歹店长了,甭给我省钱啊。”帅朗又半开玩笑似的道了句。

    “那……呵呵……去德庄店吧,离中大近一点。”王雪娜笑了笑道。

    “好嘞……哟?涮锅可够辣啊,你吃得了吗?”帅朗关切地问。

    “你怕辣呀?”王雪娜反问道。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帅朗说着,心里暗忖着怪不得上次见这妞额上有几小痘痘,光吃辣光上火又没男朋友,能不生痘痘么。

    目标确定,从解放路拐到了建设路,再行不远就是中原街的德庄饭店,那儿离中大不远,上大学时候就没少去那地方打过牙祭,价格嘛不算贵,环境也凑和,不多会车到了地方,招呼着饭店迎宾半天才找了个停车的位置,现在城里车多了,找停车位倒比到这儿还花的时间多,下了车往饭店里走的功夫,那迎宾怪怪地看着这辆车屁股后还放着自行车,送走俩人倒窃笑了,还有这么来吃饭的。不过那俩位挺自得,没这么潇洒过的帅朗拉拉西装、挺挺腰杆,身旁的王雪娜也是颇有看头,嫩黄色配着卡通的裙子,甩着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挎着个很个性的手织包,和帅朗不近不远相随着,像一对接近亲蜜的情侣。

    八点多了,人不多不少,就在大厅临窗不远找了个雅座坐下,服务员菜单一上,帅朗很绅士的递给王雪娜,小学妹不知道是不经常到饭店还是给帅朗省钱呢,只点了几样油麦菜、藕片、土豆片、空心菜之类的素食,帅朗又加了鲜毛肚、牛羊肉和两样海鲜,分别要了份饮料和啤酒。

    传说请女孩子吃饭,不能太便宜,显得你吝啬;当然,也不能太点贵的,显得你大手大脚、心里没计划,而今天帅朗觉得一切都恰到好处,比较适合自己此时扮演的这个中低层伪白领身份,环境嘛,不算过于嘈杂,大厅里上客没过半,都是一家三两口或者成对的情侣就着热气腾腾的涮锅边吃边谈,气氛蛮好。

    问题在接下来,接下来就是要开聊,从递回点好的菜点开始帅朗心里就有点打鼓,这聊什么可是大问题。为什么呢?政治、经济、新闻之类,自己是狗屁不通;明星偶像之类,自己喜欢的明星说不出口;诗词歌赋之类,韩老大还没教会咱呢;你说这可聊啥呢,总不能开门见山说哥喜欢你,单刀直入来一句哥想泡你吧?

    “哎,帅朗……你想什么呢?”王雪娜突来一问。

    “哦,没想什么。”帅朗暗道发愣不应该了,笑着回过头来。

    “那个……你什么时候买车了?”王雪娜指指窗外停车的地方,脸上泛着点狐疑的表情,似乎把眼前此时的人和数日前在人才市场偶遇的那位联不到一起。

    “借来的。”帅朗直来一句,本来准备说哥很低调的,早就是有车一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吐露真言了。

    “借来的?”王雪娜诧异了一下下。

    “啊,借来的,第一次约会总不能骑上自行车来吧?我就借了辆,呵呵……”帅朗笑着道,看着端坐着的王雪娜,不知道为何即便是坦然以告也觉得毫不脸红,就像以前和某想泡的妞吹嘘说:哥年底准备换大奔呢。

    “那你以前有女朋友么?”王雪娜笑了笑,突然很刁钻地来了句,然后是咬着下嘴唇,揶揄地笑着看着帅朗。帅朗眼神一凛,嘴嗫喃下没敢吭声,想泡妞千万不能提前女友这是铁律,说有吧煞风景,说没有吧人家不信,一下子把帅朗难住了,此时再看王雪娜像调皮,像故意逗你的那种娇憨样子,帅朗没来由地觉得好难堪的感觉。

    “不许回避啊,上午居然扮店长捉弄我,你要问我,我也得问你,咱们得对等。”王雪娜追问上来了,眉弯儿翘了翘,似乎很喜欢帅朗这号难堪的样子,其实从第一眼起,女人再笨也看得到想接近自己的男人那号心思,或许这里面就存有故意逗他的心思,或许很女人对好感大于反感的男人都会出这一辙。

    好感和神秘在男女沦陷的第一步,而帅朗对于她,两样都有了。

    王雪娜看着帅朗不由得会想起这位学长在人才市场里左钻右蹿,唆导自己插队那样子;不自然地会想他窝在报纸后扮店长的促狭,当然,还包括现在,眼皮往上抽,有点难为和尴尬抓挠耳后位置的样子,想说憋不出来那样特滑稽,王雪娜故意地脸色稍整客气地说道:“你不回答也可以,应该尊重你的隐私对吧?你说的。”

    “不不不,不用尊重,我没什么隐私……”帅朗看即将冷场,瞬间开口了,在柳眉儿杏眼的逼迫下肾上腺激素分秘瞬间也达到了极致,很自信,也很坦诚的说道:“这样说吧,现代男女之间的感情其实就和现代营销是一个道理。”

    “什么意思?我问你呢,你扯那儿去了。”王雪娜愣眼不解了,没有听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很简单,你这么聪明自己都看得出来。”帅朗捋顺了,笑着道:“比如男生对女孩说,我是最棒的,我会给你幸福的,跟我好吧,这是推销,和你推销日用品一样的,谁都不说自家差;第二种呢,男生对女孩说,我爹是老板,我家产有几百万,跟我好吧,以后都是你的……哎,这叫促销……还有一种,男生根本不用说话,女孩被男生的气质、风度所迷倒了,自动跟他好,这叫营销……”

    嘿嘿呵呵……王雪娜被男女营销几句逗得先是迷惑,后是惊讶,等帅朗手托腮,目光深遂做了个POSS扮气质男和风度男,早逗得咯咯笑上了,这边笑,这边的帅朗大舒了一口气,心里直道了:哎呀妈呀,这个弯转得真不容易啊……还没结束,帅朗以为一个玩笑把王雪娜打发了,不料王雪娜兴趣来了似的纤指弯弯一指帅朗问:“那你呢?什么销?转移话题是不是?”

    “嘿嘿……这还用置疑么?你看我车是借来的、衣服是蹭来的,房子还是租的,明显是滞销嘛,现在女人都这么现实,谁会找我这么个滞销男友啊。”帅朗几分自嘲,几分玩笑,拐弯抹角地撒了个大谎,不过这个大谎让王雪娜全盘接受了,不但接受了,而且被逗得笑得直打颠,两手轻掩着小嘴,眼睛乐滋滋看着颇为好笑的帅朗。

    其实男女间的相处最重要的是一个轻松愉快的感觉,只有在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中才能让彼此间的尴尬渐渐消溶,从陌生走向熟悉。

    跨过了那个坎,还真轻松愉快了,原本帅朗是准备开着车揣上家底装大款扮个二B的,还真没料到被逼出来的自嘲反而赢得了如此轻松愉快的气氛,等热腾腾的火锅上了,俩个人就着德庄老汤涮着羊肉,涮着菜蔬,吃着吃着就说到了大学生活,王雪娜小心翼翼问到了帅朗那些看似不可理解的事,不过帅朗倒无所谓了,这年头欠揍的货太多,嘴上讲不通理的时候得拳头说话,说到此处还不忘显摆一下自己小臂上发达的肌肉,跟王雪娜摆活自己老爸是警察,专抓坏蛋,自己从小就受家庭熏陶正义感很强的话题。一瓶碑酒下肚之后,俩人相谈甚欢,甚至于王雪娜把住六年大学的事也排出来了,帅朗更无所谓了,那更没什么了,咱没毕业证干了俩年现在啥也敢干,那拿上毕业证的,现在还有坐家里啃老的……

    相比而言自己自然是牛掰多了,当然,被老爸赶出家门以及逼不得已做假证找工作的事自然略去了,你怎么听也俨然像一个白手起家还没家、自立自强不靠娘的新时代的青年,再说起这些年干得种种行业,那话题自然就大了,一会儿逗得学妹咯咯直笑,一会唬得小妞一愣一愣,直到不知不觉吃完饭,帅朗潇洒地一个响指招呼着服务员结账的时候,王雪娜并没有和帅朗抢着付账,这下子嘛,让帅朗觉得蛮高兴了……为什么呢?要是某女在吃完饭一副听之任之坦然接受你买单时,那说明有戏。没准某日你邀她开房,她也是这样听之任之。反之就不行了,要和你抢着买单,那根本没戏。

    吃完了饭,又载着学妹回了中大,俩人一路的笑声却是不断,距离感消失之后帅朗倒发现王雪娜并没有那么内向,这样当然最好,省得是个闷葫芦将来俩人一块都没话说,到了中大校门口,俨然一副熟人一般,帅朗快步下车把后车厢里的自行车卸下来,亮着车灯晃着看着轻盈的学妹骑着那辆粉红的自行车进了校园,直至不见人影。

    美好……就是美好,那轻盈的身姿、甩着的大辫,拐弯时候的回身招手,隔着好远帅朗甚至还能看到笑容,那是多么让人心慌慌人痒痒的笑容呐,直看得坐到驾驶座上的帅朗人如定格一般,把这一颦一笑,回味了好久。

    美好……很美好,驾着车返回了大东关光明里小区,看着那创建的和谐的标识,深为认同如今这和谐大势。进得铁门就看着这小广告也不觉得多可恶,上楼的时候被自行车把挂了下,被三楼那养狗家的吓了下,被五楼那堆杂物撞了下,帅朗都没有觉得郁闷烦躁,心情美好的以致进了门大声招着三个兄弟都滚出来,仨人一个光脊背俩穿裤衩,一瞧帅朗傻乐的劲道,都愣上了。

    “拉了拉小手呀,看把你乐得。”田园淫笑着。

    “二哥,我教你那强抱强吻你用上了不?”平果也乐了,嘻笑着问。

    “不能吧,早晨走还拉着苦瓜脸,现在都吃花椒咧开嘴巴了?开房啦?”韩同港诧异了。

    “你们思想都太龌龊啊,不要亵渎我们纯洁的感情……都过来说个事,平果,主要是你,给我包装一下,我现在是嘉和超市店长,要负责推销……这个,中州老白干。”帅朗变戏法一般,从腰里抽出来手榴弹也似的一瓶白酒,四两装的,直塞给平果,平果一看咧嘴了,举到眼前让大家:“这……这是那年的产品,整个傻大粗黑的典型,现在都防伪激光装了,这还是锯齿铁盖,标签还是老工木纤纸……你让我怎么包装?”

    “换个标签,再设计一个不就行了,笨死你呀?那盖周围再包个不干胶花样,中国红色的,打上嘉和两周年店庆,当奖品送呢,整喜庆点……”帅朗安排着,这倒也不是不行,平果拿着酒瓶想了想,对于二哥的安排似乎从专业的角度在考虑可行性,穿着大裤衩的田园可不想这个,一听帅朗成店长了,拉着问:“二哥,是不是得庆庆,两天就混了个店长,月薪多少?”

    “没月薪,就推销这东西呢。”帅朗道。

    “没工资,你可真敢干呀?这东西才卖多少钱,提个屁成。”田园一把抢过酒瓶,越看越不入眼。

    “是啊,帅朗,这东西咱们这身份都不爱喝,卖给谁去?你挺精明个人吗,又犯糊涂?”韩同港也看到了,有点纳闷。

    “就这……三五块钱的烂货,你挨着小卖部送吧,还得往乡下送,卖完也得不偿失……你自个掏钱买下得了,省得费劲。”田园把酒瓶塞回了平果手里,干过生意,一眼就瞧出市场潜力了。

    “说得轻巧,我……那买得起。两万多瓶呢?”帅朗翻白眼了。

    “多少?”仨兄弟吓了一跳。

    “两……两万七千瓶。”帅朗结巴一下,看仨兄弟都盯白痴一样盯着自己,这倒哀求上了:“我也是没办法,我不答应卖这东西,我就当不了店长,我当不了店长,我就见不着约不到雪娜、见不到约不着雪娜,就没有今儿晚上的浪漫……嗨嗨,别走呀,我告诉你们啊,这里面蕴含着一个巨大的商机,干好了我得人,你们得财,爽歪你们呀……别不信我呀……”

    一听两万七千多瓶,一听帅朗为妞犯这么大迷糊,仨人气哼哼剜了帅朗一眼,都各自回房不理会酒气一嘴、满嘴忽悠的帅朗了……

第38章 紧锣密鼓 歪计频出

    “二哥,这儿,可以做成一个小展台,用酒堆一个造型,正对着进门的方向,容易形成视觉上的冲击……”

    “二哥,你别走神,听我说,领奖处直接放在门两侧,方便即拿即走,发券的地方放到收银台,减轻这里的拥挤……”

    平果意气风发了,以经典广告设计公司设计员的身份被帅朗邀来嘉和超市的,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可历经的大大小小促销广告也不少了,提得几项合理化建议让帅朗这个半吊子水平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了,不但挑不出毛病,而且对平果突发奇想,还真做了双标签提升酒瓶档次的办法赞不绝口。

    “怎么样?我设计不差吧?”平果凑上来了,帅朗还拿着那瓶中州老白干,金色的大标签配上几样粮食元素,用字古朴庄重,写真手法能赶上拍报水平,比原标签光几个傻大字强了不止一个档次,最差的铁质锯齿瓶盖部位做了一个红色的封签,打上了嘉和超市两周年店庆的OEM标识,一圈中国红色直延伸到瓶身,原标那鸡屎绿一覆盖,还真像换了件YMZZS时装、配了个LV包,给山妞包装成大小姐了,不过帅朗有点不太信这是平果的手笔,回头瞪着眼问:“吹牛呢吧?你就只会做不穿裤衩的造型,你有这水平?”

    边说着,边把瓶子整体拍了个照,给王锉炮老板发了张彩信,平果一听不乐意,不屑地道着:“小看兄弟是吧,这行我都七八年了,我们老板没转行前专做酒类标签,你要有瓶子,我全给你做成五粮液和剑南春信不信?”

    “去去……人现在都讲诚信呢,你造假,好意思说……就这个,定了,二万七千三百份,加上七百份做一个整数……晚上八点以前给我做好,连东西带人都过来,展台和造型你布置……”帅朗安排着,颇有店长风范,这站着说话都不腰疼,一挥手就要打发平果走,平果赶紧地揪着,掏着夹子划着数字:“哎,哥,这一套划七分多钱,你当哥我在公司里给你找点优惠,一个整六分,再加上标语、彩篮、花环装饰……反正一大堆,你看,亲兄弟明算账啊,甭回头让我垫上……”

    预算,递过来了,一看两千九百多块,帅朗拿着一瞪眼,盯着平果,平果吓了一跳,赶紧解释着:“哥我没多加。”

    “不可能……你们老板给你多少?”帅朗唬道。

    “能有多少,一单生意提成才百分之五多一点。”平果哀求道,只怕帅朗拦腰砍一价,那可受不了。

    “切~~~预算不是这么造滴,接这个数字给我开票,晚上过来给你钱……”帅朗拿笔在本子上一划,直递给了平果,平果一看,像囫囵吞了个烫饺子一样两眼发直,这个“2”被帅朗往下划了个小尾巴成了“3”,瞬间多了一千块,一下子省得二哥故意照顾自己了,不迭地拉着帅朗谢着:“哟哟哟……您那是二哥呀?这简直是衣食父母嗳,不说了二哥,回头我请你啊,拿多少对半分……敢情二哥您打入超市内部,是来当地下工作者给兄弟们谋福利来了,嘿嘿……”

    这要是内应外合作了假账,就扣了税都挣不少,一算这笔收入把小平果乐歪了,拽着帅朗既表忠于之心要表敬爱之情,帅朗甩脱了平果的拉扯道着:“活干好点,这还不到头呢……听哥的,回头有你好处拿,晚上早点来,把老屁拖上……就说这儿妞又靓又多,他一准来。”

    “哎…哎…哎……”平果不迭地点头,告辞着二哥,乐得颠儿颠儿走了。

    好在昨晚说通了三个同室帮忙,钱和人情都在里头自然办事利索,拿着平果大致做的设计图样,踱步着上超市三楼,边走边和王老板通着电话,还不时给打招呼的店员们示意,看来这会帅朗真把自己个当成嘉和超市新任的店长了,你说这五分钟一个电话多忙嗳,上了三层找到财务室的要了张表,回头敲响了蓝冬梅的办公室门,进门也不多说,啪唧一声把条子拍到蓝店长面前,大咧咧说着:“财务上让你签字。”

    什么呢?借款条,要借财务五千块启动资金。

    一看条子蓝冬梅撇嘴了,超市的收支两条线,不乏这号提前预支点费用或者补助的,不过这人才新来一天就这么大谱借上钱了,可把她看着诧异了,拿着条子瞪着帅朗:“这……这算那一出,什么都没干先借款?”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不给资金怎么干活,王老板同意的,费用算你们的,回头还要设奖品,明天要动的资金更大……”帅朗道。

    “这你让我怎么签?”蓝立梅把条子啪声拍回原地了:“帅朗,你不是准备趟我们一把携款溜吧?你这店长就老板一句话,手续没手续、身份证我也没见过,劳动合同更别说了,这出了事我签了字算谁的?”

    “耶喝……哥们这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因为这事吃不好、睡不香,敢情在你眼里我还是骗子了?”帅朗火大了,腾声从腰里抽东西,吓了蓝冬梅一跳,一抽蓝冬梅眼前一亮,跟着才发现是换个外皮的酒瓶,啪声一放帅朗得意洋洋地道着:“嗯,做得怎么样?方案老板通过了,先让你支广告费,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问……哥们要骗钱也不至于才值五千吧?怎么着也得再多加几个零。”

    “呵呵……就这?”蓝冬梅笑了,在这个行家眼里,有点小儿科了,虽然把外观改了不少,不过要细看仍然是若干年前的技术水平,那玻璃瓶都凸凹不平,熔化的时候还留有气泡,商品和人一样,你再怎么打扮也做不出大厂的气质来,这么一做好看了点,不过还是个不伦不类的精装版大路货,一嗤笑把东西一放看着帅朗倒让签字一事放过一边了,稍带客气地说着:“帅朗,我再提醒你一句,我敬佩你的热情,可生意不是这么干的,一样东西是不是适销对路,是不是符合大众的消费习惯,这是需要市场长期检验的,王老板这批存货是这里经营者和房子捆绑在一块硬兑给他的,明显已经退出市场的东西,你就再怎么加工它也卖不出去,而且你这样,等于加大了这批货的销售成本……”

    “等等……别给我讲太专业,你什么意思直说。”帅朗听懵了,敢情老板认可,这店长是死活不认可。

    “我问你值得吗?摆明了这就是个赔钱生意,不管你赠送,不管你搭车销售、不管你想什么辙,这都是得不偿失的,要能卖了,我们嘉和超市连锁上百营销专业的人才,王老板找谁办不了,还能放到现在?”蓝冬梅问着,语气很温和。

    “哦……”帅朗听得蓝冬梅这么说,倒觉得这妞不是那么一味地可恶了,这些说得都是实实在在的事,而且今天发现虽然蓝冬梅还是没那么客气,不过话诚恳多了,一俟感觉到了对方的关心,帅朗吧唧着嘴可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停顿了下,肘支着蓝冬梅的办公桌,两眼深沉几乎要深遂地,直视到对面端坐的蓝店长工作服里包裹着的春光,蓝冬梅霎时被这个很MAN很深情的动作看晕了,紧张地后靠了靠身子,生怕此人动手动脚也似的。

    凝视,貌似款款深情,肃穆,貌似百折不回。在蓝冬梅胸里忐忑如同揣了一百只小兔子砰砰乱跳时,帅朗说话了,肘支着桌、手托着腮,头轻点点:“值得,非常值得。”

    为生意付出点值得?还是为面前的女人付出点无悔,这个动作把两件事成功的搞混淆了,蓝冬梅觉得脸上有点发烫,紧张地手足无措之感,非常想像以前那样扯着嗓子指着门喊:出去。可又忍不下心来拂逆此人目光中投射出来的欣赏。而想表示一句什么,也讷言了,关键的问题是,俩个人现在还没有到表示的程度,好像还没有什么可表示的。

    “你要是不签……没关系,我垫上,我要搏一把,我要让我在别人心目里的形象改观……所以我觉得很值得,挣钱挣得爷们、赔钱赔得光棍,都值得。”帅朗支起身来了,很豪气地道着。此时,蓝冬梅不做他想了,找着笔,刷刷刷签了名字,直递给了帅朗,帅朗手捻着借款条,眼睛却坏坏的笑着盯着蓝冬梅,蓝冬梅似躲非躲,一言不发。

    …………………………

    …………………………

    女人之于男人,和男人之于女人,这是一件均衡的事,没妞泡很郁闷,而妞没人骚扰恐怕更郁闷。

    在这种郁闷中经历了又一次貌似骚扰,又一次貌似暗示的蓝冬梅审视着自己的同时,不自然在回忆着房间里刚刚来过的那位,寸发、浓眉、大眼,虽然不是帅得一塌糊涂,可也不是让人反感的那种,而且……而且你看他举手投足的那种气势,多爷们;那种明知赔钱还要做的魄力,多有胆识。

    难道他是为了我?想让我改变对他的看法?

    蓝冬梅突然想到了一种非常合理的可能,这一想,又觉得如同亏欠了他的一样,第一次是冷眉相对、第二次是冷眼相加、第三次记得是在超市门口碰到的,自己连理都没理,直接无视这号连自己也养不起的男人了……只不过之后眨眼变成了有车一族、变成了店长、现在又在左右着老板的经营,一次又一次的颠覆,足够颠覆对他的看法了。

    我是不是该帮帮他?蓝冬梅又浮现起了这个想法,不过随即摇摇头,根本不知道此人的来历和来由,也不知道她究竟报着什么样的心思,更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帮也不帮不上,再说怎么帮?明着就是王老板利用他急于进来的心理把那堆销不出去的压仓货推给他了,看来这赔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想到此处,蓝冬梅出门时还不忘给王老板打了个电话确认借款事宜。是真的,没假,王老板同意了的。

    这下,让蓝冬梅又有点说不清感觉了,有点不忍,又有点可怜那位姓帅名朗的店长了,商场超市里销售里这尔虞我诈多了,王老板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不会做无谓的投资,敢把钱给谁,那就肯定要连本带利往回收。要是把帅朗和王小帅老板放一块,恐怕还真嫩了点。

    像往常一样出了办公室,踱步下了楼梯,例行着巡视和检查,生活和工作都是在这个方寸之地来回重复,没有什么新意,该粗心大意的员工还是粗心大意,顾客选走了货没有及时补上;该偷奸耍滑的还是偷奸耍滑,特别是姑娘们,货架旁边、货仓后面、甚至于卫生间里都能小话说上半天,消极怠工处处都有。一圈巡视过去,仍然和往常一样,该训两句的、该表扬两句、该示范几下的,又是不厌其烦地教着这些心不在焉的员工们。

    其实蓝冬梅现在都有点担心见到帅朗了,很担心那人在别人面前会露出点什么马脚来让大家看笑话,甚至为此这上午都没有回办公室里,不过还是没躲过,到了一层粮油区刚刚驻足,就看到电梯上下来在四下张望的帅朗,蓝立梅心里暗惊着,故作未见,转身往后面的货仓走,生怕人前俩人发生那种让人心跳的尴尬。

    有时候,缘份是躲不开的,蓝冬梅刚走几步,后面嗨、嗨,蓝店长找你半天了,你怎么窝这儿……说话着一脸笑意的帅朗已经伸着手臂拦住去路了,那得意洋洋地样子让蓝冬梅直皱眉头,叹气着说着:“又怎么了?你就不能消停点?”

    “找你当然有事了……你看啊,后面那些酒放了有些年头,得好好清理一下,洗标签、去锈迹、贴新标签,这都需要人呐,给我抽二十个服务员,轮班干。”帅朗伸着俩指头,又来事了。

    “啊?……”蓝冬梅张口结舌兼目瞪口呆,瞬间反应强烈了:“不可能,每班八小时干下来你知道多累,平时加班都愁眉苦脸凑不上几个人,你以为这是共产主义社会,光干活不讲报酬呀?”

    “没说不给报酬呀,老板说了,一小时十块,加班费现结……”帅朗道,抬着老板压店长。

    “那也不行,现在用工你以为那么好请,大家对加班本身就反感得厉害,又是些脏活累活,再说也不能因此影响超市的正常经营……”蓝冬梅不乐意了。

    “咦,你不能不支持我的工作呀,这也是给咱们超市创利呀?”帅朗反诘上了。

    “那你试试去,这些小姑娘你以为那么好请?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家里有事,反正总能推诿了加班,我总不能因为这事强迫大家去吧?要去你去。”蓝冬梅本不看好这促销的事,本身就消极怠工了,甚至于想使使绊子让这事就此停止。

    “耶……你还将我了?你就站这儿看着,五分钟,我能把人都请到你信不信?还别给我出难题,我这人最喜欢别人难为我……”帅朗扬着头,拽得很有魄力,不料针尖对上麦芒了,蓝冬梅根本不信,嗤笑着切~~~了声,自然不信。

    “好,你看着啊,五分钟……”帅朗说干就干,不客气了,快步小跑着直奔到粮油区两姑娘跟前,手指比划着说着什么,那俩位几乎没怎么思考,蓝冬梅眼看着俩人点点头……咦哟?同意了。

    跟着又到了冷冻品区,穿着白褂的大嫂三位,可不知道帅朗恬着脸说了几句什么,那三大嫂乐呵呵地应着……咦哟?同意了。

    蓝冬梅一下子看愣眼了,不由自主地跟在帅朗背后,直见得帅朗到了化妆品区,和仨小姑娘在摆活着什么,这里蓝冬梅想着帅朗肯定不行,那仨姑娘典型的好吃懒作好逸恶劳型,要不长相乖点能招徕顾客,早给开了,正等着看笑话,不料蓝冬梅发现那仨位姑娘回头也看了她一眼,跟着奇迹出来了……这仨姑娘居然也点头答应了,那位做加班劝说工作的帅朗回头得意的给了蓝冬梅一个“OK”的姿势。

    奇了怪了,只要帅朗所到之处,几乎是所向披靡,那还用得了五分钟,从一楼上二楼,眨眼是数城连下,这倒把蓝冬梅看得惊奇不已,比见了魔术还稀罕,只等帅朗得意洋洋回三楼办公区,这倒按捺不住了,追上来了,还没问,帅朗回头嘿嘿一笑:“下午两点换班就开始啊,告诉你啊蓝店长,全部同意。”

    “你……你怎么办到的。”蓝冬梅惊讶地凑上来,急切之下不由自主拽了帅朗一把,帅朗得意了,鼻子哼哼不说了,一前一后,一走一追,这个超乎管理上的决窍让蓝冬梅惊讶得直追到王老板办公室前,看帅朗还在卖关子威胁上了:“你不说是吧?信不信我下午把人都调走?”

    “呵呵……信,我怎么不信。你真想知道?”帅朗坏笑着,揶揄地看着蓝冬梅。蓝冬梅手一指,咬咬嘴唇然后无可奈何地说着:“废话,当然想知道,奇了怪了,今天怎么了?都吃错药了?到底你怎么说的?”

    “你真想知道,知道了不许生气啊,也不许训下面员工啊。”帅朗打着伏笔。

    蓝冬梅的兴趣却是被撩起来了,催促着:“主动加班,这是好事,我生什么气?”

    “呵呵,其实很简单,我告诉她们,下午有两个选择,要不跟上帅店长我加班干活,有补助有加餐;要不跟上蓝店长你培训……哟,她一选,就都选跟上我加班啦……看来她们比较喜欢我啊。”帅朗嘿嘿说着,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是狐假虎威了一番,早看到蓝冬梅在员工不招人待见,今天一试果真就灵,这说着,说得蓝冬梅又有点张口结舌了,指着帅朗要说句什么,一下子语结着说不上来了,有点哭笑不得的表情郁结在脸上,可不知道让自己站在旁边看是这么一层意思……想了想,蓝冬梅曲线报复了,阴着脸鼻子哼了哼:“哼……就一群小姑娘能给干什么?都就不是干活的料……”

    “蓝店长你又错了,有姑娘们在,就不缺小伙来,姑娘们一加班,我告诉你,你这司机、保安、清洁工包括搬运工,基本都要来了啊,谁不愿意在莺莺燕燕堆里干活呀?哈哈,肯定干得很卖力……”帅朗笑得左摇右晃,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正说着仿佛就是给蓝冬梅难堪一般,保安里那位叫小行的上办公区来了,看着俩店长站一块回头一瞧,一下停住脚步了,一问干嘛来了,这倒好,是要来加班来了……帅朗一答应那小保安乐滋滋地谢了声走了,帅朗笑着指着道:“看见没有,只要给他近距离接近某妞的机会,不给加班费都行……哈哈……”

    蓝冬梅此时才省过这回头的花样来了,看着笑得眉眼挤在一块的帅朗,自己却是有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哭笑不得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帅店长又出花样了,只是买了几盒炸鸡腿挨个分了分就把姑娘们收买了个差不多,待到下午开始干活了,果如帅店长所言,换班的保安、司机和库管都乐颠颠来帮忙来了,大桶的水拎着,成件的酒瓶端着,后院里一会水声哗哗、一会儿女孩们叽叽喳喳、一会儿又是男女笑声夹杂,好不热闹……晚上打烊的时候,更热闹了,几乎是全员上阵了,洗瓶的、贴签的、堆造型的、贴广告的,只待明早开张了,王小帅老板也来了,勉励了一番,看大伙这么起劲,笑得合不拢嘴了。

    帅店长可没那么老实干活,据说要给大家做好后勤服务,挨个送回家,晚了还管夜宵,第一个送的嘛,是日用品区的,叫王雪娜。

第39章 讳莫如深 似假似真

    当古清治乘着冯山雄那辆奥迪,循着寇仲的电话指引驶到胜利路东关街时,很容易便找到了目标,嘉和超市。

    彩旗飘飘、花篮朵朵的盛装超市在一溜商铺外显得格外招眼,好容易找了个停车的位置,冯山雄看样对师爸尊敬得紧,停车拍门下来第一件事是去搀扶着师爸,不过古清治笑着拒绝了。

    身着休闲装、老头鞋,头戴一顶草编凉帽的古清治已经看不到身上那份仙风道骨,更像闲来逛悠的都市老头,锁好的车门一旁侧立的冯山雄谄媚似地和师爸搭着话,古清治也仅仅是偶而笑笑,爱答不答的样子,乍一看就随从伺候领导,细一看又想儿子哄爹开心,上台阶的时候这锣鼓音乐声就重了,重得让冯山雄有点诧异,而且对师爸亲自前来又有点不解,出声问着:“师爸,不就推销个酒嘛,这有什么看头。”

    “要给你三万瓶滞销的酒,你怎么卖?”古清治突然出声问着。

    “这很简单,堤外损堤内补呗,别看啥优惠,都逑坑人涅。”冯山雄撇撇嘴,一副奸商表情。

    古清治蓦地一笑,不知道就此话笑了,还是被眼前的东西逗笑了,超市大门厅顶挂着“贺嘉和超市两周年百万金额大放送,进店有礼、全场优惠”的字样,两侧的标价牌全是降价的标识,一袋面降了多少钱、一桶色拉油降了多少钱、一斤土鸡蛋降了多少,什么空调扇、什么电磁炉、什么床上用品,琳琅满目、红底黄字格外醒目,让人的感觉很实在,不像跳楼大甩卖和吐血大清仓那么没人信的噱头,足足比市价下降了一大截。

    真的么,当然是真的,这些挂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做假,古清治笑了笑,看看时间,指向上午十一时三刻,差一刻正午;再看此时的人群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不绝,大包小包塑料袋子乐滋滋提着,跟捡了什么大便宜似的,这倒引起古清治格外的兴致了,抬着步前行着,冯山雄不屑的撇撇嘴跟在背后,俩个人也进了超市。

    一个字,乱。音乐和嘈杂的人声和在一起,像整个空间在蠕动一般,耳边尽是轰轰作响,正面相对的是一个几十个小酒瓶捆绑成一个大酒瓶的造型,有点怪异,不过蛮有冲击力,也是两周年店庆的标识,门左侧,四个马甲店员正有条不紊地给进出的兑票的顾客分着一瓶、两瓶,或者一扎红盖金标的酒,端得是热闹非凡……另一侧就更乱了,四层大台子,最上一层是一台60余寸的液晶电视、往下是几台笔记本电脑、再往下是电动车十几辆,四周是电饭煲堆了四层,一位肚子耷拉、肥腮小眼的胖子正持着话筒喊着,各位顾客同志们,值此嘉和超市两周年店庆期间,我店推出了百万大回馈有奖销售活动,该活动已经报区工商所备案,活动规则很简单,只要在本店购物满五十元,即赠一张奖券,最高可中价值8888元的索尼液晶电视,三万张奖券张张有奖、件件有礼,中奖率百分之百,多买多送……

    声嘶力遏地喊着,声如破锣,不过音质的鼓噪性很强,片刻间有人中了个电饭煲,又被这位胖子在添油加醋的煽动着,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喜欢喝酒的可以直接买奖券换中州老白干,五块八一张,那样中奖率更高。

    进门的时候就有店员递着广告,粗粗一览,是一个购足定额返还的形式,五十元返一张奖券,液晶电视、笔记本电脑、电动车、电饭煲,即便最差纪念奖也能中一瓶中州老白干。笑了笑,古清治随手拿着广告进了超市售货区,此时却更挤攘了,每个售区都有若干位红马甲的服务员在忙着,不知道是这个环境的鼓噪,还是那个奖品台让进门顾客的眼热,这购物的热情反正是催起来了,眼看着几位家庭主妇模样的大袋小袋加购物车往里塞着,数数价格问营业员要奖券。

    “呵呵……这小子,是以一个假像来掩盖另外的假像啊,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中州老白干……”古清治笑了笑,冯山雄一听师爸说话凑上来了:“你说啥,师爸?”

    “没什么,山雄,你像他这么大时候可不如他,还在集贸市场卖地瓜呢。”古清治笑笑,回头看冯山雄稍有不屑之色,干脆问着:“这事,依你看是怎么回事?”

    “这很简单吧。”冯山雄一愣,想了想,这事是锉炮老板认识寇仲那辆别克车,还专门打电话问过,寇仲自然是打了马虎眼说是个远房侄子,之后才知道帅朗把车押着要开售那几万瓶劣质酒,那堆放了若干年了,王小帅甚至于就此事还求过寇仲帮忙,这其中的关系一捋,冯山雄压低了声音道着:“利润虽然摊薄了,可量扩大之后可以弥补损失,总的算下来肯定还是赚的。”

    “呵呵……要是那样的话,就轮不到他插足了,这里面猫腻大喽……”古清治停下来了,随手拿起了一样刷子,标价二块九,然后放到了冯山雄手里,眼神似笑非笑神神秘秘说道:“新的……我保证大部分标签都是新的。”

    “哦……”冯山雄一拍脑门子恍然大悟了,放下刷子跟着师爸的步伐走着小声问着:“我明白了,把销量小的大降价、把销量大的小提价,这三毛五毛钱谁也不在意,五十块返五块,其实怎么把那也赚回来了。”

    “要么我说你眼界比他差呢,要是在同等位置上,只有他坑你,没有你哄他……我估计这还是个表像。”

    古清治不置可否,又说了句厚此薄彼的话,让老冯实在有点不服气了。

    中午的光景却是更乱了,下班的、路过的,还是就住在左近来沾便宜的,挤挤攘攘那超市里那个货架周围也围满了人,货仓门大开着,不时地有几位大小伙吭哧吭哧搬着东西往货架上补充,稍一间隔,耳边又听到了音乐的聒噪,夹着那位大胖子的声音在鼓动着,这个叫张兰的阿姨,中了价值188元的电饭煲,我代表嘉和超市向张阿姨祝贺,然后是象征性地鞠躬、发奖,响着某进行曲的声音,引得后面有些不服气的直接在收银掏钱买奖券。

    “买二十张……咱们也给他撑撑场子。”古清治踱步到了收银台前,回头对冯山雄说着,冯山雄赶紧掏着钱,挤着到台前买了二十张,出了收银台冯山雄倒兴趣来了,刮刮刮刮……古清治笑着看着并未动手,二十张刮完了,啥也没刮着,悻然一脸的冯山雄递着奖券,换了两扎老白干,随着古清治的步伐出了超市。

    冯山雄倒觉得很郁闷了,开了车门,扶着车窗把师爸迎上车,又把两扎酒往后座一扔,这红红黄黄的包装看似诱人,干脆拆了抽出一瓶来,坐到了驾驶位置,细细看了看,一撕一拽,丫的这不干胶还连着,里头还就几年前那种傻大粗黑的铁盖包装,再一撕金黄色的大标签,也是新粘的胶,悻然一脸如同被骗一般看了看古清治,随手把这东西往后一扔,说什么来着,便宜没好货,五块钱能给你个这东西都不错了。

    车动了,古清治哈哈笑着道:“因为你知道这批货,所以你觉得吃亏了……如果不知道,五块八有机会获得超出本身价值几百倍上千倍的奖品,最差也有一瓶酒够本,这样的话,大家就都不觉得吃亏,更何况还有买东西白送的……”

    “哦哟……说来说去都是坑爹货……”冯山雄撇撇着,悻然道了句。

    ……………………

    ……………………

    吃亏了,没人觉得有什么吃亏了,买够五十就送一张,最差也等于送一瓶老白干了,这么高度数就不喝也能当酒精消消毒了。更何况万一中个奖呢?

    虽然这其中的决窍谁也明白,谁也知道就是降价清仓便宜货,可免不被大喇叭里广播的勾动那根爱贪便宜的心思,免不了被奖品台前那位鼓聒得有点动心,更免不了随着兑奖大潮随便买上一张两张或者买够五十块钱东西要一张碰碰运气,反正这三块五块现在谁也不参乎了。超市里,乱嘈嘈地热闹不减,这销售的旺势和年节那光景差不多。

    二层,顾客止步的楼梯口子上,出了楼口习惯性提提裤子,乐滋滋下楼的王小帅老板乍看两天了还这么红火,笑得快合不拢嘴了,出了楼门后面跟出来了蓝店长,脸色不那么好,连着两天加班了,现在她也知道其中的玄机了,摆出来的大件降价那是明的,不起眼的小货物全部涨价,连夜把超市里上万种货品全部提了一个价码,虽然一毛两毛甚至三毛五毛不起眼,可真要在五十块钱的货物里凑出三块钱酒钱来还真不难,更何况那些大件并非赔本,顶多是照本而已。

    这招,够阴……不是蓝冬梅想不出来,而是觉得这办法的可行性有问题。老板可就乐呵了,下了半截回头问着蓝冬梅:“冬梅,你这两天辛苦点,协调好配货啊,千万别卖脱了……这小子,真他有两下……哎我说,这也不难嘛,你们怎么就不能组织组织,钱非让外人挣啦?”

    “王经理,不是我们不能,我们那有这种人……你看……”蓝冬梅一扬手,门厅口上,那胖子几乎是不知疲倦一般鼓聒着,五块八,就五块八、中液晶电视是8888、中电脑是4888、中电动车是1888,多卖多送,有赚没赔……那声音一刻不歇,鼓动得进门出店的围观人不见其少。另一个方向也有人一手举着厚厚的奖券鼓聒着,五块八,五块八中电视、五块八中电动车,可以直接单买,纪念奖是价值等同的中州老白干,中奖率百分之百……就这俩差不多把气扮都烘托起来了,王小帅老板想了想,自己手下还真没有这么贫这么碎嘴的人,一句话重复几百遍不觉得烦……呵呵笑了笑回头看看很像失落的蓝冬梅安慰着:“什么场合用什么人啊,咱们还真不行。咦?帅朗从那儿找了这么几个怪胎?”

    “不知道……”蓝冬梅也悻然了,这两天风头被抢尽了,一店员工都跟一堆酒转悠,又是补助又是加餐又是夜宵,这两胖一瘦现在一招呼,比店长说话还管用。

    “呵呵……好,好……就这么干。”王小帅老板乐呵了,眼摸前的利润可比蓝店长的感受要重要的多,看着这几位卖力干的人,连叫几个好字,蓝冬梅可没忘责任,追着老板汇报着:“王经理,您算过这笔账没有?我大致算了一下,一台电视、四台笔记本、十五台电动车再加上一百台电饭煲,就以成本计算都得五万以上了,再加上广告、场面布置、人工、加班补助,两万左右,成本都快赶上那堆积压货值了……”

    “你……什么意思?”

    “我问能收回成本吗?降价的大件没利润了,小件提的利润补足赠送的酒值,这些摊出来的成本也不是个小数目呀,顶多是个不赔不赚的结果。”

    “这个我知道了,能把那堆烂货处理了我就已经很满意了……你别想这些,一定要保证供应,人手不够从总店和其他店匀人……”

    “哦……”

    “对了,帅朗呢?怎么没见帅朗?”

    “广播里……”

    王老板要走了,每天行色匆匆也就来看一眼生意而已,走之前还不忘问问本次销售的总策划,蓝冬梅侧手指指,一听悠扬的音乐换了一个格调响起来了,广播里是一位带着磁性的女声在播报着“中州老白干”的故事,王小帅老板瞬间又乐了,哈哈笑着下了电梯,出门去了,看来这大局定了……

    ………………………

    ………………………

    “……据史料记载,在我们中州生活过的伟大诗人白居易有过一首咏酒的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血,能饮一杯无?……诗抒情,酒抒怀,诗酒结缘千古来。酒成诗,诗助酒,诗酒相伴最风流,酒联系着人之人之间最真挚的感情……杯中之酒,能激起心灵的底蕴,壶中幽静,却让人心意悠然。正如诗人所说,劝君一盏君莫辞,劝君两盏君莫疑,劝君三盏君始知,酒的感觉又辛又辣,从嘴里倾入,倒入心田,涌起心灵的波澜,酒,是人类最忠实的友人……为了挖掘我们中州的文化遗产,为了光大我们中州的酒文化,此次专程找到老中州中酒厂的原班酒坊,让在市场上已经绝迹多年的中州老白干重现天日,值此次我们嘉和超市东关店两周年店庆之际,专门订制了一批以回馈多年来关心和支持我们的广大顾客……”

    清脆似莺声呖呖的朗诵,听得格外入耳,而且和着悠扬的钢琴声,回荡在超市这个嘈杂的空间,却是又多了一份风情,不过这风情同样在促销。

    三楼,监控室里,播完了王雪娜随手关了扩大,嘴角动动,不知道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不过帅朗无暇观察,啪啪鼓着掌,一副乐滋滋的样子,鼓了几下下,王雪娜拿着稿子问:“谁写的。”

    “我写的。”帅朗一听来劲了。

    “真的?”王雪娜不太相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也半个中文系毕业呢,写这么个应景之作还不是手到擒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咦哟,看这多有意境啊,哎,晚上咱们到那儿吃饭?”帅朗说着凑上来了,乐歪歪的表情。

    不料王雪娜撅撅嘴,不知是拒绝还是对帅朗的话根本不信。这两日中午接晚上送,关系越发的熟稔了,促销开始了两天,帅朗又假公济私把王雪娜调到了自己身边美其名曰要给促销增加什么文化色彩,这色彩嘛,自然逼着老大韩同港熬出来的,为这帅朗还真把这篇背了背准备忽悠小学妹,见得学妹没吱声,又来了,唆导着:“什么表情嘛,给个肯定的,要不给个高兴的答复,促销完了,咱们也红泥小火炉,花下饮回酒,怎么样?”

    “呵呵……”王雪娜已经习惯了帅朗这等胡编乱扯的口吻,笑了笑,换了一副很崇拜的表情放下了稿子,点点头:“嗯,会用白居易的诗啊……哎对了帅朗,归去来,头己白,典钱将用买酒吃,这句诗谁写的?”

    “这是诗嘛?念着都不朗朗上口?”帅朗愣了愣。

    “呵呵……露馅了吧,这也是白居易写的。”王雪娜咬着嘴唇,笑着贬了帅朗一句:“劝君一盏君莫辞,劝君两盏君莫疑,那是开头,这是结尾。”

    “是吗?”帅朗惊讶地问着,馅露大了。

    “再问你一句,何处难忘酒,天涯话旧情。青云俱不达,白发递相惊。谁写的,快说……”王雪娜追问着。

    “……”帅朗吐着舌头,答不上来了。王雪娜乐坏了,指着帅朗揭着底:“还是白居易,呵呵……”

    “再问你一句: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谁写的,快说。”王雪娜看帅朗尴尬特有意思似的,不客气地难为上了,连来三句白居易,帅朗一想是王雪娜在捉弄自己,脱口而出:“白居易。”

    “错了……李商隐,也是咱们这儿人……哈哈咯咯……”

    王雪娜乐了,几句把帅朗打击得体无完肤,馅露到底了,看着帅朗尴尬地直翻白眼,乐得王雪娜直笑得花枝乱颤,小步乱摇,这回把帅朗给搞得那叫一个郁闷,早知道就不该鲁班门前弄大斧、靓妞面前晒胸脯了,这装有钱人容易,这装有文化的,可实在不是一般地有难度。

    “生气啦……不笑你啦。呵呵……”王雪娜看着帅朗说不出话来了,不忍再嗤笑了,安慰了一句,不料低估了帅朗的承受力了,帅朗扬脑袋不屑了:“笑就笑呗,我才不在乎呢,不就是几句诗么,能当银行卡刷呀?”

    本来已整脸色的王雪娜霎时又被逗得眼睛挤一起了,走得近了才看清楚了,帅朗是个极度的实用主义者,你要想和他诗的内涵和词的底蕴,还不如和他讲讲那儿的小吃味道好呢。之所以这么硬着头皮趋风附雅,那用心是什么王雪娜当然一清二楚,笑了笑,没再往下说了。帅朗也嘿嘿傻乐了,反正这脸皮不怎么值钱,装不成,得,那咱就不装了呗。

    “帅朗……这次促销是你设计的?”稍倾,王雪娜转移着话题问了句。

    这回帅朗不敢胡乱答应了:“又怎么了?”

    “这里面是不是捣鬼啦?”王雪娜狐疑地说着,眼睛里看着几个监控屏幕,说不清楚的样子,不料这话可把帅朗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你……发现什么了?”

    “今天早上我来了,我发现日用品价格都涨了。”王雪娜悄声道。

    “价格调整那不正常么?”帅朗不以为然道。

    “什么呀,说是大优惠大降价促销,其实就门外贴得那几十样降了,剩下都涨了……”王雪娜很不认同地说道,说完了加了句评价:“这不骗顾客嘛。”

    “不买谁能骗了你,咱管人家那么长干什么?”帅朗很没有公德地道了句,回头一看王雪娜正诧异的盯着自己,这倒马上改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理解,现在不往饮料里给你搁三聚氰安、不用漂白.粉蒸馒头、不给调料里加工业色素,已经是很诚信了,今天都看到涨价,可你看谁吭声了?都各扫门前雪,管人家管得着么?”

    “嗯……郁闷,这些老板真没良心,纯粹是骗人嘛。”王雪娜发了句牢骚,悻然坐下了,一听这个听得帅朗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好在脸皮够厚,顺着学妹的话题往下接:“对,骗人……我们要对它进行严厉的谴责……那个,心里谴责就行了,别口头谴责啊,让人听到了丢饭碗呢……”

    “嗯……”王雪娜重重叹了一口气,这第一份工作所见所闻,果真是颠覆了先前认识很多,和意想中的、和书本上的、和见诸于报端的根本是两回事,不过就是这些事,偏偏让她觉得无话可说,开不了那个口,刚坐稳了,刚安生了,王雪娜听到了耳朵的声音,是从销售区传出来了,咦了声上前开了门,发现什么不对了,又回头盯着监控,指着领奖区:“这…这个胖子你那儿找来的?”

    “咱中大毕业的,同学呀,现在是电脑城里特型推销员,一有活动少不了他,我挖来的。”帅朗诧异地道,那是田园,可不知道王雪娜又发现什么问题了,一听还真有问题,王雪娜一指外面:“你听,他放的什么音乐?”

    很欢快、很庄重,钢琴的协奏,不过帅朗侧耳一听惊得腾下子站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骂着:“这个草包,让他放运动员进行曲,怎么放娶媳妇的,出笑话了……”

    王雪娜跟在后面也出来了,边走边笑得打颠,这胖子别出心裁了,放得婚礼进行曲,领奖台周围正聚一堆看笑话的。

    俩个人快步下着步,拔拉开来来往往的顾客直奔到了门厅处,不过刚出收银口帅朗的步子愣生生刹住了,田老屁正牵着一位中年男人的手,在婚礼进行曲中装模作样的站到了领奖台上,对着一群围观看笑话的大声介绍着这是今天第三位重奖得主,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看田园喊得是声音沙哑,发了奖那位乐滋滋刚下台,田园又开始鼓动着:五块八、五块八、刮个电脑抱回家……五块八、五块八、骑个电动拽一把……五块八、五块八,转眼就变八千八……顾客同志们、明天还有最后一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了啊,别人抓走了,可就没机会了啊……

    “怎么了?”王雪娜在身侧出声示意了帅朗句。

    “他可不傻,正扮傻引围观呢。”帅朗笑了笑,指指那场面。

    庄严、欢快的婚礼进年,夹杂着田园破锣嗓的鼓聒,这乱嘈嘈的场面谁可还能安静地思考,虽然看似有点愚有点逗人了,可你不得不承认以傻博傻的效果,越鼓动连商品也不买了,直接花五块八买奖券的越多……另一边,一摞一摞的奖券收着,一瓶或者几瓶、或者成扎往外递着,积压的数年的白酒成了此时香饽饽一样,被顾客提着,拎着,抱着,出了超市。

    明知道超市就在推销这些劣酒,可还是这么多人买,到底谁更傻?

第40章 浅斟小聚 话难投机

    夜幕降临了,忙碌了一天的嘉和超市关门打烊了,不过超市里还在忙着,蓝冬梅带着俩位保安把当天的营收款项结清,先行一步到银行交存了,这店里还没忙完的事就暂时委托给帅店长了,数日相处倒对帅朗确实有点改观了,特别是两天促销已经销出了一万多瓶,几乎对这位有点刮目相看了,走的时候回头看帅店长关上门,很负责任地在店门厅左近巡视,这倒更放心了,俩个人的感觉很奇怪,不管是帅朗很拽的表情还是很客气的招手,每每都让蓝冬梅觉得不管是表情还是手势都有某种暗示,似乎在暗示着自己什么,总是能让她思忖好久,走的时候看了停车场上那辆别克一眼,甚至于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加完班他会邀请自己夜宵什么的,如果那样……如果约邀约来自于他,我会不会去呢?

    车上,蓝冬梅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帅朗的主意当然已定,一会儿加班结束肯定又是一个浪漫的夜宵,今天去哪儿呢?站在门厅走廊来回逛悠着,不时地看看忙碌着的超市里,后院的加工酒瓶的还在忙活着,前面也没闲着,各货区都在忙着打标签,收银台忙着把零钞打包入柜,货仓门开着几个超市的小伙搬着东西进进出出运送明天的货,本来早就结束的工作因为促销的原因强度加大了。只不过这也给帅朗创造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呢?当然是近距离观察王雪娜的机会喽,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时地站到收银台后望着货区日用品货架前,正一丝不苟贴着价格标签的王雪娜,娇小玲珑的身材,脑后晃悠的大辫子,绷在身上的小马甲,穿梭的时候看着那样的轻盈,停下来的时候看得是那样的恬静,偶而回头看到帅朗,微笑着示意,每每总让帅朗跟着心一紧,全身的神经随着眼光被牵动一般……标准的表现是,立马回敬一个呵呵的傻笑示意。

    于是俩个人都笑了,就在这种满含笑意的目光中交流,帅朗知道自己很喜欢,说不上原因来的那种喜欢,而同样感觉得到她也不反感自己,这是最重要的,每每一笑之后,总是觉得美好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美好的未来也要从此次邂逅开始,展开新的一页。

    嘭…嘭…嘭…有人在敲身后的玻璃门,帅朗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门外有人,几步上来,透着门缝没好气地喊了句:“关门了,抓奖明天再来。”

    “我找人。”外面的人说着,是位姑娘。

    “找人还没下班,外面等着,正在盘货。”帅朗依然没好气地道。正要转身,外面那位叫着:“我找王雪娜。你叫她一声。”

    “嗯?”帅朗一惊,赶紧凑过来了,仔细看看却是不认识,一位穿着黑裙小罩衣的姑娘,卷发,脸白白胖胖长得蛮讨人喜欢,一愣问了句:“你是她什么人?”

    “噢,我叫关妍慧,她同学,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我过来看看。”外面的关妍慧说着,一看面前这位穿着西装,精神抖擞的超市小伙打扮,似乎想起了闺蜜的描述突问一句:“你是帅朗吧?”

    “哟?我没这么出名吧。呵呵……”帅朗乐呵了,不管规定不规定,直接从里面开着门,关妍慧侧身进来笑着打趣道:“雪娜和我说过你……嗯,挺精神的,雪娜呢?”

    “那儿……日用品区,雪娜,有人找你……”帅朗的态度立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招呼着王雪娜,王雪娜远远招着手,帅朗却是大大方方一请,关妍慧笑了笑,奔着朝王雪娜的地方去了,俩个人一见面就亲亲热热拉着手,一边忙,一边还不忙说着小话,偶而还朝帅朗这边看看,帅朗自然是昂首挺胸,能扮多酷的姿势就勉强扮着,说不定这俩正在评判自己能打多少分呢。

    “二哥……二哥……哎,发什么花痴。”

    有人在揪,帅朗侧头,却是田园领着一干人把奖品台周围打扫收拾干净了,来骚扰自己来了,一撇嘴没好气地说着:“该干嘛干嘛去,早点回去。”

    “耶?这磨还没卸就要赶驴了?不带样这样的啊,二哥。”田园瞪着小眼,这太不给面子了,忙了一天连好话都没一句。

    “好好……算哥不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正在爱情的小河里徜徉,顾不上不是?明儿忙完了请大伙……”帅朗安抚着田园,田园好歹消了消气,跟着帅朗游移不定的目光盯上了,拽着帅朗问着:“哎二哥,这里头好几十个妞,梳小辫大辫的都有,你看上那根辫了?”

    “那个……日用品区站的那个小个子……”帅朗得意地说着。

    淡裙、马甲、大辫、还有回眸间的露齿一笑,看得田园重重的咽了一口,帅朗一听这咕嘟声音就知道老屁下流想法已经萌生出来了,回头剜眼盯着,田园两手一支做了个停的姿势,嘻嘻笑着问:“……好好,极品……二哥你有两下啊,以前我以为你是御姐控,这会才知道你有萝莉情结,这未成年少女你都下得了手,跟弟说说,下手了么?”

    “没有,我手都没拉过。”帅朗说着。

    “没事,迟早要遭你毒手……二哥,把她旁边那胖的介绍给我呗,这么丰满肉感,我也下个毒手,嘿嘿……哎哟哟……”田园正YY地说着,不料前面的帅朗伸腿朝后一踢,正中腿弯,差点立足不稳来个马趴,刚站好还没发作,帅朗倒先发作了,呲眉瞪眼威胁着田园:“自个回去打飞机吧啊,别打扰哥泡妞,小心扣你丫的工资啊。”

    “啧啧……哥你真没眼色,这不已经来了个大灯泡了,要打扰也不是我打扰啊。”田园指着俩人站立的位置一示意,哟?坏了,帅朗立时明白了,直拍脑后勺,这下可不好办了,附上来小声问田园:“那怎么办,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很简单嘛,她带一灯泡,你带一灯棍,凑两对各泡各的……”

    田园说着,帅朗作势要动手,胖田园反应也不慢,嘻嘻笑着直溜了。

    …………………………

    …………………………

    “好嘞,完了……”

    关妍慧帮王雪娜贴上最后一张标签,第一次干这些活倒觉得蛮有意思,评论着道:“这也不难嘛,很简单。”

    “哟!?说得轻巧,你在这儿连干十个小时重复工作试试?”王雪娜道,收拾着不干贴,随意地问着:“我都打电话回家,你怎么跟上凑热闹来了。”

    “你爸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关妍慧一说这个笑了,笑着看到帅朗那边一眼,压低了声音:“哎,雪娜,发展到哪步程度了。”

    “没什么发展,不还那样么。”王雪娜说了句含混话。

    “切,我一看他那眼神就不对劲,十成十是瞄上你了……人嘛,勉强还凑合,没有想像中那么凶;就是工作寒碜了点,这超市挣不了多少吧?”关妍慧问着,直接了当得让王雪娜直皱眉头,转身去送东西,关妍慧背后又唧唧呱呱说着跟上来了:“嗨、嗨,什么态度呀,问你一句惹着你了?”

    “你不会去问他呀?”

    “你以我不敢呀?”

    “敢就别问我。”

    “切……我真去了啊……”

    两人辨着,一如从小到大每每有不同意见的时候那样抬着杠,王雪娜不愿意说,关妍慧还非想听,刚走几步,关妍慧扑哧笑了,示意着王雪娜说着:“还用我问么,看,自己送上来了……”

    果不其然,刚刚完工帅朗和田园早都颠儿颠儿奔上来了,一站两人面前伸手示好着关妍慧:“妍慧,您好……这我同学,田园,计算机系毕业的,咱们四个都校友啊。”

    “您好您好……我田园,哎帅店长,您看妍慧大老远来一趟,您一点都不招待说不过去啊。”田园和关妍慧握手笑着见面了,回头就斥上帅朗了,帅朗自然是就坡下驴赶紧客气道:“对对,要不,妍慧,咱们四校友凑一块不容易,一起出去夜宵怎么样,完了我把你们送回学校……雪娜你没意见吧?”

    “嗯,可以呀。”关妍慧知道这殷勤献上来了,笑着应承下来了,王雪娜撇撇嘴,手在轻轻地关妍慧胳膊上掐了把,不过也没有提点异议。

    顺理成章地约到人了,本来想独自约雪娜的,可来了这么个灯泡肯定无法如愿了,帅朗干脆把田园当灯棍带上以便拖住那个灯泡,不带不行呀,万一人家两姑娘一商议相跟着回家,那可连坐着吃顿饭说个小话的机会也没了。

    出门,稍等片刻,帅朗驾着别克拐了个弯来了个很拉风的甩尾直停到门厅口,门口恭立的田园很绅士的请着二位女士上车,这下子王雪娜倒不觉得什么,关妍慧倒给吓了一跳,上车刚走就咬着耳朵问:“哟?这么大就是有车一族,有前途嗳。”

    王雪娜不自然地挪挪,不理会蜜友这大惊小怪,前面的田园的问着到什么地方去吃,难得田老屁这么客气绅士的说话,现在倒也简单,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想了想,还是就近到东关夜市,关妍慧倒不客气,提议吃烧烤,这个提议却是正中田园下怀,这倒好,两正主被俩灯泡左右了,直接驶到东关夜市了。

    有时候很奇怪,要是一对心有戚戚的,感觉多了话就少了,要是一对毫无交集,反而还滔滔不绝。今天呀,正好凑了这么两对,一路上健谈的田园和关妍慧那嘴是一刻也不歇着,直到下车两人还唧歪个不停,好在在吃上能达成一致,都知道这儿比较出名的一家东北老二烧烤,虽然名难听了点,味道据说不错。

    趁着热闹的时候进了烧烤店,晚上这地方比闹市不逞多让,包厢已无,四个人就坐了一楼靠窗的位置,叫着饮料、啤酒,两女士只点了几份羊肉串、羊筋和鸡翅,田园就不客气了,这号不掏钱的饭那是一定要吃撑的,就着菜单指指点点多要了七八样,帅朗一直保持着讷言、微笑、礼貌的姿态,生怕露点不学无术的馅让人家笑话。

    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这共同的话题就多了,说着当年学校的轶事,校庆时候谁谁谁回来了,给学校捐了多少钱;说着那届的谁家里干什么的,都是中州大学出名的人物。只不过对于帅朗和田园都处在仰视的角度,甚至于说到一位已经当了外资CEO的校友,连关妍慧也免不了眼中的艳羡之色,直到烧烤已经上来,边吃边嚼的功夫嘴也不闲着,扯来扯去渐渐的轻松了,帅朗偶而也发一句言,不过相比之下更喜欢坐在身边的王雪娜很矜持的样子,不像对面关妍慧,简直和田胖子一个得性,浑身都长着嘴。

    “嗯…嗯…味道不错…雪娜你吃呀……”关妍慧抽着盘子里的羊筋递给了王雪娜一支,这会的气氛倒是蛮轻松的,旁边这位胖子住嘴,正拿着羊肉串狗啃骨头似地咬着,这吃相实在不怎么雅观,再看雪娜身边的帅朗,还算顺眼,最起码吃相很文雅,细嚼慢咽着还不忘给雪娜递张餐巾纸,一瞧俩人,关妍慧突然想到个时时被王雪娜拿来取笑自己的事,出声问着帅朗:

    “哎帅哥,你在文秘系时,中文系王茌苒教授的课上过没有?”

    突来一问,这是个名人,帅朗自然知道,随意答到:“上过呀,红学会专家,最喜欢讲红楼梦金陵十二钗。”

    “哦……知道啊。”关妍慧很失望的表情,不过对面的王雪娜就得意了,暗暗给关妍慧一个骄傲的眼神。

    变生肘腋,话音刚落,田园凑上来了,生怕误了自己似的:“知道,知道,我也知道……听说讲宝玉游幻境跟那仙子干那什么…什么…什么,能讲得男生流口水,我们同租老大就中文系的,受这个流毒,到现在都痴情一片,找不着女朋友。”

    什么…什么得啵了半天,田园突然觉得几个人都盯着他,登时觉得这什么说不出来了,粗粗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不过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关妍慧咬着嘴唇,哧哧发着笑声,王雪娜皱着眉头,哭笑不得,帅朗瞪了一眼斥了句:“不说话能把你憋死呀?什么时候说话都像个二流子。”

    “哎哟二哥,不能这么说我吧?”田园不乐意了,直反驳着:“咱们都是二流大学出来的,二流大学培养的二流学子,简称都是二流子……呵呵,是不是啊,妍慧……”

    说茬了,除了田园都没人笑,田园一看形势,赶紧收整脸色不敢笑了。不过他不笑了,其他人忍不住了,关妍慧先喷出来了,跟着王雪娜看着肥肉颤动的田园也忍不住笑了,帅朗也笑了,被气笑了,早知道就不该带这根灯棍来,净捅娄子了。

    安静了几分钟,俩女士啜着饮料,帅朗和田园喝着啤酒,为了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帅朗以要开车送人为名,连酒也不多喝了,一杯浅尝辄止,不一会功夫,烤羊腿、文昌鱼、鸡翅,林林总总七八样陆续上桌了,生怕有沉闷似的关妍慧又问着不多说话的帅朗道:“帅朗,中文系当时王恳老师记得么?”

    一问此名,王雪娜的神色又是一动,剜着眼看闺蜜,早知道不该答应来,八成闺蜜要籍此找点难堪了。话已出口,看看帅朗眼睛迷茫,好像不认识,这倒放心了。半晌帅朗没想起来,摇摇头:“谁呀?想不起来。”

    “怎么可能,马列公共课都是他上,还给我们上过课,现在是系主任了。”关妍慧大惊小怪道,一说这事,帅朗眼神也跟着一凛:“哦,对了,想起来了,你说老旺吧,知道,我还真快忘完了。”

    “老旺?他姓王。”关妍慧纠正道。

    “我们给他起的外号叫老旺。”帅朗解释道。

    “什么意思?”关妍慧追问不休了。

    “内分秘旺盛呗,我们就叫他老旺,这丫一上课就喜欢往女生堆里钻,一考试只挂男生。”帅朗道,同情地看着关妍慧一眼,关切安慰着:“他骚扰你了是不是?有不轨行为你告诉哥,哥整死他……”

    关妍慧可没料到引出如此强烈的深仇大恨来,手掩着鼻子,胡乱抽了根烧烤咬着,看着帅朗身侧脸色极不自然的王雪娜,憋了会不敢吭声,不过刚咬住了烧烤,又忍不住了,捂着眼睛偷笑。

    这表情看在帅朗眼中,还以为是难以出口,这倒触景生情了,很感概地说着:“其实呀,我干其他都没后悔过,就上大学最后悔,咱就不是那块料,啥都没学成,大把挣钱机会都耽搁了。”

    不经意的时候,王雪娜眼睛里闪着忿意在身侧盯了帅朗一眼,帅朗没有感觉到形势发展逆转直下了,关妍慧不吭声了,时不时把脸侧过去面对着窗外,偷笑几下,这当会半晌没吱声的田园卖好来了,安慰着帅朗道:“二哥,你别这么贬低自己嘛,不是你这块料不行,是咱们那些老师不是什么好料。”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能一杆打翻一船人吧?”关妍慧辨着,不悦地剜了田园一把。田园更来劲了:“……这不是我说的,是教育学家那谁说的,一流的设备、二流的大学、三流的老师,能有什么好料,你看看我们俩,整个大学教育失败的产物,大本毕业到现在都自谋生路,除了大学学的没用上,其他的都用上了……”

    “你自己不好好学习,怪学校呀?”王雪娜终于发飚了,对着田园就是一句。

    “怎么可能不好好学习?我四年只挂过三科。”田园瞪着小眼辨着。

    一辨关妍慧扑声笑了,回头竖着仨指头:“挂过三科,还叫好好学习了?”

    “稀罕呀,那还有挂十几科出来照样当公务员的,见过没?还有品学兼优现在坐家里没出路的,见过没?那老师都什么料啊,泡女生比小流氓还来劲;推销自己的书比小贩还会吆喝;反正教书育人的我没见过,卖书害人的我可见多了。……看,就我二哥这么有能力的有志青年,愣是被他们挂得六年才拿到毕业证……”田园大咧咧摆活着,有证有据,言辞凿凿,极度维护着帅朗的面子,不过看样马屁拍马蹄上了,帅朗狠狠地、恶毒地瞪了一眼,田园收嘴了,悻悻摇摇头:“……你们也是严重被应试教育毒害的一代,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不工作不知道生活累,马上你们自己就感受到了……”

    尴尬了、傻愣了、没话了、冷场了、这下的打击面大啦,帅朗明显地感觉到了对面关妍慧脸色的变化,此时才省得身侧坐的这位,回头看时,清纯妹妹也被气得脸色煞白,银牙咬着细唇,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虽然恶毒了点,不过帅朗倒不觉得很过份,看两位姑娘此时的表情,还以为是这类打击给的太早了,赶紧地解释着:“虽然话难听了点,可基本是实情……别晾着,快吃呀,雪娜,你吃这个,妍慧,你也动手呀……”

    腾一声,王雪娜起身了,吓了三个人一跳,帅朗伸手要拦,不料手被王雪娜打过一边,生气的王雪娜一言不发,起身就走,田园可没料到反应这么强烈,愣到座位上了,说话着王雪娜就走,帅朗背后就追,关妍慧拎着包喊着等等,直追了出去………

第41章 我本无意 他人有心

    女人脸、五月天,说变就变。甚至于有时候你还搞不清是为什么变的。

    帅朗此时就是如此,奔着追了出去,不说还好,说一句王雪娜躲一次,神情很坚定,一言不发;不拦还好,越拦还越加快步子,几步出了饭店小摊林立的夜市站到了街边,招手要拦车,连后面奔上来的关妍慧也不等了,帅朗情急之下挡在王雪娜面前,轰走了刚停下来出租车,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帅朗想来很MAN的动作,就像平果教的别管她挣扎先抱紧喽再说,只不过对着娇小、孱弱,因为生气显得有点无助的学妹却是下不了手了,往前一步,却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小学妹有点紧张的踯躇步子,一下子心软了,温言劝着,田园就那样,别生他的气,咱们一起出来的,这么晚了,别使性子,让我把你安全送回去。

    一句,很无奈带着恳求的语气,让王雪娜觉得有点不自然了,正说着后面气喘吁吁奔过来的关妍慧凑上来,拉着王雪娜,劝着别生气什么的,不过看样王雪娜对关妍慧的气更大,理也不理了,帅朗安慰了句,直到停车的街边把车倒回来,载着这俩位,向学校驶来了。

    尴尬,莫名地尴尬,上车反倒成了关妍慧坐在副驾上,王雪娜坐到了后座,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几次关妍慧回头要说什么,不过看样后面的那位根本不理她,很没悻又掉过头来。

    看来,两个人的差别是大了点,即便是自己极力掩饰,也包装不成品学兼优、思想纯洁、好学向上的阳光青年。帅朗想想刚刚莫名发生的事,只能把原因归咎于世界观的极大落差了,只不过有点可惜,一路上一直想说句什么缓和气氛,可想来想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就能说出来跟前这么大个灯泡支着,也给憋回去了。

    夜市离科学大道的中州大学不远,拐上大道不远直接到了校区的南门,问了句关妍慧,关妍慧直接指着路从南门进去,这里是中大的本部,尚有东西北三个校区,本部校园三道四路五个绿化区,行驶在载德道上,不由地让帅朗四下看了几眼,左前方应该是文科区,那是自己混了四年的地方,右前方是三个学生生活区,那也是混了四年的地方,又一次回熟悉的地方,不知道是因为校区建设变化很大还是心情的原因,多少带上了几分陌生。

    “你们在哪个生活区?”

    帅朗轻声问着,路拐右转就是学生生活区,理科区的女生宿区就在这里,曾经在这里看到过无数次美女上下靓车的镜头,每每帅朗都会冲车屁股唾一口,不过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扮开车拉学妞的角色。问了句没人吭声,一侧头,不料和胖乎乎白馥馥的关MM搭了个对眼,关妍慧往前一指:“往前走。”

    没拐,放缓了车速,又行几百米,关妍慧看到了什么人似的凑着眼睛说着:“就那儿……那儿站了个人,停到那儿……雪娜,你爸在那儿等你呢?”

    呃……帅朗肚子一抽,跟着油门不稳,车打个趔趄,好在把握好方向了没飞上台阶去,此时的惊讶暂且压抑住了郁闷,循着方向停下来了,吃惊地张大嘴看着关妍慧,车前就是教工楼,难道……突然间帅朗明白了,听着俩人下车“嗒”声开门的功夫,狠狠地朝自己脸蛋扇了一耳光。

    坏了,坏了……不会是把妞他爸给骂了吧?

    恐怕不幸骂中了,帅朗心里又悔又痛,没等琢磨过来,只见得王雪娜下车,和那位中年男子已经站到了一起,小声说着什么,不用说是父女俩了,父亲在埋怨回来的太晚,而女儿估计在找着借口,几句那人上得前来,帅朗紧张了一下下,赶紧下车,背后再怎么吐唾沫这也是老师,车上本来还悬着搞不清,下车一下子落到底了,是马列老师,姓王名恳,绰号老旺,喜欢和女学生高谈阔论共产主义理想的那位,从来不待见调皮捣蛋的男生,不过这会对帅朗挺客气,上得前来很温和的伸着手,俩人握上了,王老师笑着谢着:“谢谢您啊,帅店长,听雪娜说您挺照顾她……”

    “应该的,应该的……是公司这两天促销,明天就没事了。”帅朗胡乱应着,对着这位有点学者气,学者气里又夹杂了点官气的系主任客气了。

    “呵呵,还是得谢谢……我这个女儿很任性,不让她去吧,她非要去自谋职业尝尝什么滋味,一加班回来累死累活又叫苦了……”王老师和霭地道着。王雪娜一旁拉着父亲的手不悦地喊了句:“爸~~~”

    很嗔怪,很撒娇的小女儿样子,莫名地牵着帅朗的神经,此时站出来形象大变了:“我觉得雪娜挺有主见的,早点了解社会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也是王叔您教育有方,而且有远见嘛。”

    “哈哈……在家里我听她的啊。帅店长,您这个姓挺有意思啊,不多见。”

    “嘿嘿……确实不多见,王主任您身体还好吧,和我上学那会印像您根本没什么变化。”

    “咦?你也中大毕业的?”

    “对呀,文秘专业,零*届,三楼大阶梯教室经常上您的课,那时候您在学生里的崇拜者特别多。”

    “呵呵,老了老了,您看我记性,学生太多了,还真记不起来。”

    “那是您桃李满天下了,学生们可都记得您呐。”

    “虚度几十载,谈不上啊……哟,要这么说,可得拜托你多多关照我家小女了。”

    “您放心吧,有您的学生在,没事……”

    四个人相随着走了几步,帅朗倒拍着胸脯保证了,这一下起伏得让他心跳的厉害,只说自己专业和那届,没说姓帅名朗,生怕王系主任真记得自己,看来老头果真是无视男生,这就好,紧张兮兮几步走着聊着,倒是聊得甚好,到了单元门口,开了口王主任要邀帅朗进家里坐坐,这帅朗岂敢,黑暗中看不到了王雪娜的表情,要是进家被人家爸发现了不对劲那不惨了,于是以今天太晚婉拒了,这一对父女进了楼门,关上了。最后留下的是王雪娜很复杂的一眼,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让帅朗站在门口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哼……骗子。”背后有人喊了声,扭着就走。

    是关妍慧,一下子帅朗想起这个作怪的灯泡了,三两步追着就上来,关妍慧有点心虚,撒腿就跑,不过那跑得过帅朗,几步便被堵到了墙角,恶狠狠地问:“谁是骗子,你说清楚。”

    “你呗,还有谁,欺骗少女感情。”关妍慧不惧,对着帅朗喷了句。

    “我怎么骗了,我们还没谈感情呢。”帅朗不悦了。

    “你准备欺骗也是骗……有本事怎么不告诉王老师你打群架、你大学住了六年,你连挂了十二科……嘿,刚才谁说老旺什么意思来着,要不,我替你去她家说……”关妍慧说着,这前倨后恭差别如此之大,倒觉得孰为可笑了。

    帅朗气着了,一抹鼻子,关妍慧吓了一跳,要跑,不料被帅朗胳膊肘一支定在墙上,就听帅朗小声叱着:“我们处得好好的,那冒出个你作怪来了,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啊,别以我拿你个小妞就没治。”

    生气了,生气的后果很严重,越想越是被这妞引沟里了,帅朗恶狠狠地威胁着。

    “哼哼……原形毕露了吧,这是教工区你敢干嘛。”关妍慧不屑道。

    “别逼我啊,逼急了信不信把你丫拖进草丛、就地正法。”帅朗凑得很近,拣了最吓妞的威胁道。

    不料小觑关妹妹承受力了,关妍慧一扬脑袋:“好啊,来呀,量你也没那胆。”

    “耶喝……”帅朗倒被吓着了,没成想这白白胖胖的妞胆色不浅,一转眼话一变嗤鼻不屑了:“呵呵,不是我没胆,就你这质量,想逼人劫色也难呀?”

    “你……王八蛋。”关妍慧没被吓着,倒被气着了,本来叉手胸前引装待动,一听热血上头了,双手变爪,直朝帅朗抓来,好在帅朗历经大小战无数,一仰身,一侧头,直揪着关妍慧后领,没想到这是个野蛮妞,一揪一送,再见这妞被气火了,恐怕是无法善了了,顾不上算账了,转身就跑,这地方别真喊人了那麻烦大了。

    背后,嘭地一声,在关妍慧包扔得失了准头,不知道砸在什么地方了,夹着关妍慧的骂声,帅朗急步往黑暗中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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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点火,起步,好在那野蛮妞没追来,刚倒了车方向电话铃又想了,一看是田老屁,帅朗没好气地接着:“……干什么?黄都黄了还问个屁呀?自个付了账滚回去,洗干净躺床上等着,丫的回去不收拾你就不知道哥有多帅……”

    嘭声挂了电话,扔过一边,加着速往校园外驶,可没想到一顿饭吃得能扯出这么多淡来,好在先骂了通后夸了通,扯平了,没准能把学妹心里那份气给消消,就是有点怕妞他爸知道真相……想了想,这种担心应该不大,王雪娜总不成把自己说话原话转告他爸吧?就说她脸上也挂不住呀?

    刚安心了一下下,又有点不舒服了,这还没开头都有事了,真要谈开了还没准多少事呢,再加上这个不省油的关妍慧,让帅朗实在是无语,真无法想像那等猥琐的老旺居然有这么清纯的闺女,而这么清纯的学妹,又怎么交了这么个作怪的野蛮妞……

    不合理的事太多,想是想不出结果来的,明儿咱试试态度再说,没准还有戏……帅朗想着刚刚自己的表现,那等急中生智还是挺让他满意的,最起码没有把路给堵死,好像还有点希望,有点总比一点没有强,胡乱想着,拍拍额头,驶出了南门,刷声车掠过有个人影在大门口招手,帅朗停也没停直驶而过,没理会。

    咦?……疑上心头,车嘎然而止,那好像,是个熟人……帅朗刹住了车,挂着倒档呜声倒了回来,直停到了校门口那人的一侧,一下车窗,本来严肃的脸色浮着笑容,嘿嘿笑上了。

    熟人,灰色休闲装、黑色老头鞋、头发向后梳着大背头,正负手而立,是古清治,去了几分仙风、多了几分悠闲。帅朗一笑打趣:“哟?炒坟大爷您怎么在这儿?别告诉我是巧合啊。”

    “还真是巧遇,你为什么就不相信缘份呢?”古清治笑笑,同样的口吻回敬。

    “得了呗,车上有GPRS定位,你随时知道车在那儿,我也不怕你知道,我这人光明磊落……怎么,要车呀?没问题,给你。”帅朗说着,开门就要下车。

    “不是不是……别误会,搭个顺车送我回家怎么样?”古清治伸手制止着,走上来了。帅朗狐疑地盯了盯,给老头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这作势可不怎么客气,那古清治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坐到了副驾上。起步车走,背后不远处一辆奥迪也随即发动,亮着车灯离开了原地,一抹光线闪过后视镜里,这个动作被帅朗捕捉到了,那辆车是朝相反的方向,不用说这老家伙是被这辆送到这儿等自己来了,看着那消失的车影,帅朗鼻子里哼了哼没作声。

    “我再次声明我没有恶意,你为什么对我警觉这么高呢?”古清治眼也够尖,看到帅朗这个动作了。

    “我也没说你有恶意,你为什么一直急于表白呢?”帅朗以问代答。

    “输了十万块,对我有意见,是吧。”古清治话锋一转,到其他话题上了。

    “赢了也是死人钱,花着人不安生。我这个人虽然没原则,但是底线还是有的,要知道你们搞这么下作的事,我压根就不会去。”帅朗很光明磊落地来了句。

    “下作?这个形容太过了吧?”

    “不过份,就是下作。”

    “哎……要盖冠也轮不我们戴,三座普通墓地、一座高档墓地,基本都是镇政府、区民政局、开发商合营的,镇政府急于卖地收钱,区民政急于增加经费,两家一盘剥其实到开发商手里不到六成利润了,正常途径销售根本无利可图,这也是不得已出此下策。现在都没有什么底线了,只要不违法,就不算骗。”

    “嗯,有钱的老板都会给别人摆活创业的艰辛,呵呵,我说大爷,您不能和人家一个碗里吃肉,扔下筷子骂娘吧?”

    “呵呵,说得对,不应该,应该感谢这些开绿灯的官人。”

    “啊,这不就对了,还是下作。”

    帅朗绕来绕去还是同一个定论,缓缓地驾着车出了科学大道,到了路头这才省得还不知道老头的住所呢,问了句:“到哪儿?”

    “白庄小区。”古清治心有所想,随口应了句。

    这是路途中承上启下的一句,这一句之后两人好长时间没有对话,一个在专心致志地开车,一个在目视前方不知所想,喧嚣已停渐渐安静的中州市,大街上的行人已稀,只有霓虹和路灯在不知疲倦地亮着,指引着夜色中迷茫的方向。

    帅朗对于这位既无恶意也无善举的古老头说不清好与坏,只是有点纳闷不知道自己身上那点闪光之处没有招到妞,却招来个老头纠缠不休,即便此时再看老头,那慈眉善目的脸、那清矍削瘦的人,怎么也不像个设局圈钱的老骗,或者,正如他所说,在这个没有底线的世界,那些事根本不算骗。

    古清治也在蹰躇,不过蹰躇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又偏偏无法让他直接出口,生怕一出口便即会破坏俩人之间唯系的纽带,毕竟这个偌大的城市,素不相识的相遇还真叫一个缘份,错过这个份,很可能就再无交集的份了。

    “古大爷,别搜肠刮肚想了,您的来意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唬住黄晓的?”

    半晌,快到白庄的时候,帅朗才出声打破了沉默。一句让古清治微微动容,此人的察言观色确实过人很多,已经点明来意了,而古清治心里正免不了这个来意。

    “那你既然知道我的出身了,为什么还会和我坐到一起,我以为你会很反感的。”古清治反问道。

    “美人迟暮、英雄气短……嘿嘿,都是很可惜的事,都英雄气短、垂垂老矣了,我还怕什么?再说就您这作态,是诈骗进去的吧,就您的眼光,我还真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您看得上眼……有什么可怕的。”帅朗无所谓地道着。

    “说得好,不过你猜错了,我不是因为诈骗进去的……”古清治不动声色,心里暗暗纠结着,被人形容成美人迟暮,这盖冠盖得他直犯嗝应。一说回答马上就来,帅朗驳斥着:“就不会是其他,这把你要敢赌输定了,绝对是诈骗。”

    “理由呢。”古清治道。

    “理由更简单,从你这行事作风上,已经把诈骗合法化了。”帅朗道。

    古清治接着解释着:“合法不合法仅仅是个方式问题,比如倒退二十年,还有投机倒把罪,不过现在都变成合法的市场营销了;以前还有流氓罪,现在嘛,好像流氓也不算个很贬义的称呼了………就像以前都喊骗子,现在都成大师了……”

    “是啊,不经过几次打击做不到这个水平,您周围这么多人,这么专业,要说不是职业诈骗,真有点委屈您了。”帅朗笑着道,看看古清治的脸色补充了句:“不是法律的角度啊,最起码现在您已经超脱这个角度了。”

    非贬非褒,就如同家长里短的话,不过在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只是时移世易,环境和条件已经变化多了,被骗的事多了,骗子横行其道的也多了,似乎这职业骗子也被淹没了,反而不那么像骗子了。

    呵呵哈哈……古清治想了想,琢磨了一会,开怀地笑上了,未置可否,笑着也定义了句:“看来,我们是同一种人。否则不会彼此看这么清。”

    “不不不,同行不同路而已,您干的那事,我就干不出来,我干的事,您也未必懂……看这样你很注意我,那好,我也给你赌个局怎么样?”帅朗道。

    “你是说卖那批劣质酒?”

    “对呀?已经快卖完了。”

    “怎么赌?”

    “就摆在你眼前,你可以看看是怎么干的,咱俩互换位置,我坐庄,还赌十万怎么样?”

    “不赌……”

    古清治坚决地摇摇头,一下子把正挖坑的帅朗惊了一跳,诧异地道:“一点也不好奇?”

    “好奇,不过未明之局,还是不要轻易下注,你输了就是前车之鉴,我岂能重蹈覆辙。”古清治温文尔雅,很淡然。

    没治了,帅朗突然发现捉弄这个人没那么容易,思忖了稍倾又诱着:“那你今天晚上要失望了,你从我这儿得不到答案。”

    “这个答案嘛,我想用另一个答案来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古清治反手上来了。

    “试试,你还能摆出什么稀罕东西来?”

    “是关于你的。”

    “我的什么?”

    “你看出我什么来路了,我也看出你什么出身。”

    “是吗?”

    “你性格很独立,自我调节能力也很强,处处都有早熟的特征,这一点反映出你缺乏家庭温暖;胆子大,不盲从、有主见,虽然都是褒奖,但也恰恰反映出你内心的孤独感,你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猜你是单亲家庭性格形成早;如果再往下分析,你连身边的诈骗,这些涉骗的人都不畏惧,甚至于连黄晓那么恶的面相都镇不住你,能反映出你是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中长大的……或者从你如此好奇、如此理智思维上和你偶而表露出来的一点暴力倾向,也可以反映你的成长环境……”

    “别说理论,说结果。”

    “父母离异、单亲家庭、你应该跟父亲生活,沾染了点父辈的性格特征,有暴力倾向,我想,你的父亲一定嗜酒、粗暴,再综合你对诈骗和犯罪这么了解的事实,我甚至怀疑你的父亲是个……”

    “是什么?”

    “警察。”

    古清治最后的判断终于吐露了,帅朗一惊,方向盘把得不稳,嘎声一踩刹车,车顿时直立在街边,堪堪要上路牙,这会儿吃惊端得是不小,侧头看看无动于衷的古清治,惊讶得有点到佩服的程度了,这若干字定义的特性,特别是对嗜酒、粗暴父亲和离异家庭的定义一字未差,倒比见到招蝙蝠那招更震惊了。

    无语,帅朗撇撇嘴,开着车窗,勾起了旧事,朝着窗外呸了口,驾着车继续前行,再也没说话了,直到了白庄小区,拐到小区门口,同样无动于衷地端坐着,那样子是等着古清治下车滚蛋呢,嗒声开门,古清治似要离开,不过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道:“你不想问问我怎么看出来的吗?我们可以交流一下,我保证点破玄机之后,你我都有心得。”

    “爱说说呗。”帅朗无所谓的样子。

    “你先说。”古清治道。

    “呵呵……”帅朗突然笑了,本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直接指指古清治的腿道:“记得在裕达世纪住的时候,你脱光对吧?你的腿上斑斑点点,那是老疥疮好后留下疤,一般人生这种疮也就几个,而你是满腿都是,能生那么多的地方,除了看守所和监狱我还真想不出其他地方来,除非你和蝙蝠一样长年不见阳光……说的对,我父亲是警察,现在我倒发现我爸教给我的东西不少。”

    嘘声轻叹了口气,古清治如释负重,这就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原先还以为这小子有从语态行为察觉陌生人的过人之处呢,敢情是个巧合,一知道大失所望了,自嘲地笑了笑,抬腿下车,不料帅朗拽住了:“嗨,你还没说呢?”

    “我没你那么麻烦,我直接花钱请个私家侦探查了查你的家庭情况。”古清治不理会,起身下了车。

    啊?帅朗愣了愣,一咬牙损了句:“耶?大爷,你这么大了,还作弊呀?”

    “那不一样吗,你骗了辆车开,我还不能骗你一句真话呀……咱们都一直都在作弊,包括你搞所有促销。”古清治不理睬,很拽地负手要走,不过想起什么来似的,又回头敲敲车窗告诫着帅朗:“附送你几句啊,生意场上的都是人精,别以为谁傻……中州老白干酒厂倒闭已经八年了,嘉和那来的那么多库存老白干?酒我尝过了,是老白干,可绝对不是老窖发出来的老白干,你这么聪明,不至于给人当枪使吧?这要出点事,可不是小事,如果我干这事,绝对不会坐到台前招眼……”

    言辞凿凿,多有对帅朗的几分担心,不料帅朗理也不理发动着车道:“这年头骗人谁不会,就你聪明呀?切……抓住你也抓不住我。”

    撂了句,绝尘而去。古清治站了好久,想了好久,依然没有想清楚,在这批已近售磬的酒里,帅朗究竟做了什么手脚,或者就像他看出自己有监狱生涯一样,答案很简单,但在没有揭晓之前,谁也猜不透………

第42章 桑榆未失 东隅将收

    “中奖了,本次店庆回馈顾客价值8888元的大奖最终抽出……请这位大姐上前台来……”

    田园扯着嗓子喊着,大奖一出顿时引来不少人的注意,早在一旁准备的店员摁着扩大,又是婚礼进行曲轰轰响起,这位中奖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一下子被这场面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在一群围观者艳羡的目光中走到奖台之前,本来就是个登记的身份证号和工作单位、住址简单的事,田园促狭地问大姐芳龄几何、婚配与否,一问已经结婚那就叫一个失望,为什么呢?田园很故作失落的说着,运气这么好,肯定旺夫旺家,小生无缘实在引为憾事……借题发挥得哄堂大笑,不过气氛却是被这等大奖烘托起来了,刚领完奖,田园又故伎重演,对着进出的人群鼓躁着:

    “……虽然大奖已经决出,不过这里还有两台笔记本、八台电动车、四十台电饭煲,两千瓶回馈顾客的中州老白干……还是那句话啊,五块八,只要五块八,不管是您购物返还,还是直接购买,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幸运者,中奖率百分之百……咦?大家看,又一个幸运者诞生了……”

    果真是诞生了,又中出一台电动车来,一位中年男人,田园安排着超市帮忙着换音乐,换啥呢,换《今天是个好日子》,音乐一来又是鼓躁着把中奖人往台前引,围观的、购物的、兑券的,门厅走廊却是比超市里面还热闹了。

    喜气洋洋的音乐中,老板王小帅领着五六位挤搡着进得里层,今天周末的天气甭好,有点热,一挤更热,不过热得王老板心里乐呵,甚至于超市这些忙得焦头烂额的员工没打招呼没注意到他也没介意,看看走廊实在挤,把几位跟来的直请进超市内部,一指领奖台、一指兑券处、再看这个营销用瓶子堆的造型,又看叫嚣着兑奖和趁着热闹挥手卖奖券的几位,这场面那叫一个热闹,跟来的几位看得似乎也有羡慕之色,一位女士,圆脸长发,貌似富姐的打扮凑到王小帅跟前不客气问:“老锉,出了多少?”

    明显比富姐低一大截的王小帅倒不觉得身高是问题了,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伸俩指头:“过两万瓶了,还不光这个,就这三天的码洋(总额)超过去年五一节假日了……”

    “厉害……厉害…”几位点点头,看样是同行,这么热闹的抢购场面,一看货仓后面的补货几乎不停,就外行也看得这生意火得不得了。

    “老锉,挣钱不能你一个人捞啊,这个淡季我们可是只卖了个够本。”一位中年男子有点妒嫉地说道。一说另一位接上来了:“就是,王老板,五一可是个大头,怎么搞我可还没谱呢?”

    “走走……上楼,请你们干什么来了,今儿敲定一下啊,免得将来你们说我不够意思……”

    王小帅帅呆了,一挥手,后面串了一群尾巴,直跟着他上二层,进了办公区。

    …………………………………

    …………………………………

    是取经来了?还是要复制这个模式?

    协调着配货和现场的蓝冬梅注意到不常露面的老板今儿好像心血来潮了,还带这么多人参观,微微的诧异了下,不过看看领奖那位嘴不停歇胖子,和趁乱起哄一直游走在收银台周边劝人付款时多买张奖券的小帅哥,又觉得这模式很难复制,最起码这两位起关键作用的人物,谁也代替不了。

    鼓躁的音乐刚歇,超市广播里又响起了清纯的女声……诗抒情,酒抒怀,诗酒结缘千古来。酒成诗,诗助酒,诗酒相伴最风流,酒联系着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感情……为了挖掘我们中州的文化遗产,为了光大我们中州的酒文化,此次专程找到老中州中酒厂的原班酒坊,让在市场上已经绝迹多年的中州老白干重现天日,值此我们嘉和超市东关店两周年店庆之际,专门订制了一批老白干回馈多年来关心和支持我们的广大顾客……

    这段子写得蛮好,蓝冬梅记得帅朗是中州大学毕业的,估计是他的手笔,每每听到这个就想起此人来了,此时心里慌慌的,总有想见的冲动,当踱步到货仓后院,下了地下储存室看看,积年的陈货已经所剩无几的时候,心里的慌乱更甚了,终于按捺不住拔着电话,小声叫着帅朗下来。

    就在后院的货仓里等着,稍等一会儿帅朗快步奔着从超市里出来了,蓝冬梅不容分说,拉着帅朗就出后门,帅朗没来由地这么一下,惊得直问这要干嘛呢,不过蓝冬梅很严肃,二话不说,揪着帅朗出了院门又走了几步,躲到了超市后的墙根下,然后是两眼直勾勾看着帅朗。

    “耶……怎么了?你不会对我感情的这么强烈吧?嘿嘿……”帅朗站着乐得晃悠,看着蓝冬梅,就差伸手出来调戏一把了,蓝冬梅一看这货又没正形,鼻子里哼了哼不屑了,不过确是有事要问,指着帅朗很严肃地道:“别嘻嘻哈哈,我问你正事,这事到底怎么办的?”

    “就这么办的呀?快卖完了,你不高兴呀?”帅朗道。

    “就是快出完了,我才高兴不起来了,你知道这批酒是什么酒?”蓝冬梅小声道,说着眼神紧张地四下瞧瞧,生怕有人偷窥似的。

    “中州老白干呀?不是呀?”

    “这你都信呀?中州老白干厂早倒闭八年了,要存了八年的老白干,一瓶才三块?”

    “那是什么?”

    蓝冬梅一拉帅朗,附着耳朵说上了:“……我告诉你,是小厂出来的酒,贴了中州老白干的牌子,可他们没料到刚贴牌连原厂都倒闭了,所以就积压下来了,根本卖不出去……严格地说这是假酒,卖多了要出事………”

    吹气如兰,帅朗只觉得热气微微、耳根痒痒,眼睛突破视力极限斜瞟着,那是蓝冬梅的一缕长发撩到了自己脸上,而且俩人凑得这么近,一正一斜,帅朗只觉得肩部微微触到了蓝冬梅胸前那片最柔最软的部位,于是乎,猝来的惬意感让帅朗也好似乎紧张地和蓝冬梅往一块凑凑。

    “咦?你怎么没反应……笑什么?”蓝冬梅说完了,看看帅朗,猛地觉得俩人姿势不雅,靠着墙的帅朗几乎要**到她怀里了,脸色微红推了帅朗一把,附带狠狠剜了一眼,跟着不客气了,不用手了,直接踢了一脚示意:“你别一天没个正形啊,我是担心你才告诉你的。”

    “是啊,那开始你不告诉我?”帅朗一撇嘴反问着。

    一下把蓝冬梅问住了,语结了,欲言又止了,刚开始为什么不说,而现在为什么又要说,那就值得考究一番了,或者和心里某种隐隐的感觉有关,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俩个人,近在咫尺,两双眼,相互凝视,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玩味,是帅朗;另一双眼睛里闪着不安,是蓝冬梅。这复杂的目光交织在一起,让蓝冬梅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安,一转身道着:“好吧,算我多事,白担心你了。”

    “……别走……”帅朗伸手一把捞住了蓝冬梅的臂弯,蓝冬梅很不悦地回过头来,盯了盯帅朗的手,帅朗讪笑了笑缩了回来,还是那没正形的样子:“谢谢蓝店长,今天怎么了,同情心大发了……或者,有什么把你这高IQ的迷惑住了?”

    “你记性可好啊。我说你一句,你都不忘还回来,不过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啊。”蓝冬梅损道。

    “未必吧?你现在连酒都不知道怎么卖的,还能卖我?”帅朗笑道。

    “看来我没猜错。”蓝冬梅看帅朗如此笃定,话锋一转叹道。

    “是吗,你猜什么了?”帅朗问。

    “我直纳闷我们老板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过期的酸奶、茶叶、调味品都要想办法变成钱,怎么会听上你干这号吃力不讨好的事?”

    “怎么就吃力不讨好了?”

    “别装糊涂,酒再差也有货值,两万七千零三百瓶,货值八万八;促销连开支带设奖,要有七万左右,十六万的成本,这都算纯支出。我昨晚算了算,单卖奖券每份二块五的利润,不到一半,就按挣四万计算,挣不到四万,超市销货利润,每天有接近四万的盈利,这样算下来,就今天能全部清仓,货品暗提价加上直接卖券收入,三天顶多补回十六万的成本来……甚至于很有可能入不敷出,多少赔点。”

    “肯定不赔,你发现什么了?”

    “嗯,刚才王老板带着一群人来了,我想应该有原因吧。”

    “对了。你终于聪明了。”

    帅朗笑了,斟酌着慢条斯理地道:“你可能对这一行不太了解,白酒里面价格战打得厉害,就全国知名的衡水老白干一瓶出厂利润都不到一块钱,某个品牌在中州市一天能销一两千瓶,那就是畅销了,因为现在可选的牌子太多,谁也一统不了天下,又是盛夏季节,白酒销量肯定下滑……可你想过没有,要是在这种条件下王锉炮三天出两万多瓶白酒是个什么概念,省级的酒类批发商都窝在中州找商机呢,这么一下,等于是等于是脱光衣服跑大街上了。”

    “裸奔?呵呵,什么意思。”

    “闪亮登场,一登场立马就成了大家追逐围观的对象。明白了吗?”

    “不明白。”

    “哦哟,这很简单嘛,王老板能短时间能卖出这么酒,那就证明了他的渠道优势,有这个做铺垫,那批发酒的代理赊给他货都愿意……而同样在这个事例,屁股后跟来超市经营者就一大堆了,他如果和批发商达成一致,通过他的人脉再销一批酒,你觉得是什么概念。”

    “哦……我明白了。”

    蓝冬梅眼睛一亮,一下子醍醐灌顶了,指着帅朗,恍然大悟了,现在是终端至上,渠道为王的市场条件,谁能销了货谁就是大爷,要么家乐福个杂货店在中国都能称大爷,谁主宰渠道几乎就要主宰区域市场。要是王小帅老板把同行组织起来,都搞这么个明降暗升,赠出去的销量对于酒类专营的批发商就是块大蛋糕了,那个供货商也不敢等闲视之,货不停留利自来的道理自然都懂,王老板是龙头,从中取利就容易了。大道一通,跟着眼睛又稍有迷茫,出声问着:“可这酒……”

    “高端几千几万一瓶的不缺,三块两块的便宜货,有名还得包装精美,还真没地方找,供货商已经寻求加工点了,用不几天就上市了,纯赠品,便宜得连造假的都不敢碰。”

    “可是……”

    “别可是了,王老板早联系好同行了,五一期间多少都要这么胡搞一下,没准王老板定金都收了。价格在四块钱左右,这个价位现在可选的赠品已经有限了,送个饮料吧,不上档次;只有这么有包装、有内涵、有文化噱头的货才让大家觉得讨了大便宜了……”

    “可是……”

    “别担心有人窜货钻空子,中州老白干的牌子已经倒了,商标王老板注册了,这批酒不怎么地可放了几年口感不错,两万瓶等于两万多份免费广告,连着几家再炒一下,中州老白干的牌子就死灰复燃了。”

    “可是……呀呀,我不是说这个。”

    蓝冬梅被帅朗抢白了几句,扰乱思维了,不悦地打断了帅朗的话问着:“我是说,连咱们这都不是中州老白干,你炒什么中州老白干?”

    “是啊,都倒闭了谁知道原来中州老白干什么味道?现在市场上多数红酒里还不含葡萄汁呢?谁管呀?就管谁管你三五块钱的赠品呀?”帅朗反问着。

    “那也不行呀,你就把牌子炒起来又怎么样,还不是过几天就倒了。”蓝冬梅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是啊。”帅朗嘴角一歪笑着道:“品牌不都是自砸的、长城不都自毁的,你急个什么劲?都是捞一把的主,你还指望他们看那么长远。再说你就竖牌子有屁用,在咱们这个伟大的盗.版国度里,一卖得好了立马假货满街。”

    “…………”

    蓝冬梅语结了,张口结舌盯着帅朗,目光那叫一复杂,此时才省得,这不但是下钩钓顾客了,连同行也拖上船了,这年头什么稀罕事都有,油盐酱醋有时候都能莫名其妙被炒热抢空,还真说不准帅朗和老板密谋的要这么炒劣酒了。

    “没话了吧?”帅朗问,前伸了伸脑袋,近距离地看着蓝冬梅,盯着很丰腴的那个部位,笑了笑道:“我说蓝店长,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挺帅?”

    “帅个屁。”蓝冬梅看帅朗有点得意忘形了,不知道萌生那股情绪,直掐了帅朗的臂弯一把一拽,又附耳上来了,小声说着:“这有问题,万一谁要举报到工商局,那可惨了,我原来你以为你卖不了多少没什么事,可现在……快出完了,我有点心虚……”

    哧…哧…帅朗听罢,装模作样吸溜着鼻子,站直喽,再看蓝冬梅此时患得患失的表情,那叫一个无助,要是真出了事,恐怕这店长难辞其咎,似乎这等无助让帅朗的同情心大发了,审视了片刻,歪歪脑袋,然后勾勾指头,示意蓝冬梅附耳上来,蓝冬梅疑惑地凑上来,就听帅朗也做贼似地压低了声音:“放心吧,工商上的绝对不会来查……”

    耳语几句,大致梗概一讲,看样又是个什么秘密,帅朗说完了,侧头再看蓝冬梅,果如所想,被雷成了泥塑木雕的样子了,这又让帅朗同情了,忍不住又要安慰蓝冬梅了,手一伸轻端着蓝冬梅的下巴,微低头的蓝冬梅被帅朗端得仰起脸来了,那脸上表情叫一个哭笑不得,甚至于忘了自己正在被轻薄,只是轻薄了一下下,尔后帅朗拍拍蓝店长的肩膀安慰着:“姑娘你涉世未深,千万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啊……”

    说罢了,很严肃的表情,给了无助的蓝店长一个同志似的拥抱,轻轻一抱,以示安慰,未等蓝冬梅惊省,又是摇着头,很落寂地走了。

    不过一进货仓后院,瞬间又变成了奸笑一脸,智商稍高点的妞情商一般反应迟钝,像蓝冬梅这号就是,模两把没准她们以为是关心呢……边走边心里想着,这妞对我有点意思啊……不过那就没意思了,上的没难度了,缺乏成就感。边想边自顾自乐得颠儿颠儿地往回走。

    那么哥有难度的在什么地方呢?

    还在三楼,帅朗一路和营业员、保安、勤杂工客气地打着招呼,明显地心不在焉,直上了三楼,敲敲楼道顶头监控室的门,这两日保安都被安排到工作区了,就帅朗窝这儿清闲着,而且假公济私把王雪娜也调到这儿。

    吱扭声门开了,王雪娜一看是帅朗,保持着不动声色和不言不语的表情,返身坐回到了座位上看着监控画面,其实根本不用看,这光景就有人往兜里揣点东西你都顾不上,顶多录像留存而已。帅朗见着这位可没见着蓝店长那么胆大脸皮厚了,特别是昨晚糊里糊涂把妞他爸说成内分秘过旺之后,今天见到王雪娜就一直是这个内分秘失调的样子。

    “没什么事吧?”帅朗嘴淡得厉害,出声问。

    摇摇头,王雪娜没理会。

    “有什么人找吗?”帅朗又扯淡了句。

    摇摇头,王雪娜还没吭声,冷战一天了。

    “你别这样啊,你爸我印像肯定不错,昨天晚上我好好想了想,其实你爸挺有学问个人,讲马列的辨证法,矛盾是事物发展的动力,什么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的关系;什么事物的发展是前进性和曲折性统一的;还有必然性和偶然性的辩证关系………”帅朗摆活着,偷偷看看无动于衷的王雪娜,话题一转道:“哎我觉得王老师怎么就这么伟大呢,这么高瞻远瞩呢,这么有战略眼光呢,很多年前就把咱们俩关系的实质一语戳破了……”

    王雪娜愣了,回头不解地瞪着这个伪马列者那副市侩的表情,那副让她既喜欢又忿恨的表情。其他倒还能忍,就是这种明明肚子没货非充学富五车的得性让她瞧不顺眼。

    眼光有点鄙视,帅朗岂能看不出来,一看话有作用了赶紧顺杆爬着:“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没错,你看,咱们俩这么一点点矛盾,将会是咱们俩关系这件事物发展的动力;毕竟矛盾是次要的,和谐是主要的;还有前进性和曲折性,那正说我们俩的关系发展将会是曲折的,但方向是前进的。还有必然和偶然的联系,我们相遇,是偶然;我们在一起,是必然……”

    扑哧……冷着脸的王雪娜终于被逗笑了,这辨证法全部曲解到俩人的关系上了,一笑帅朗也跟着笑了,你说吧,这哄妞开心多不容易,昨个晚上把大学都没看过的马列基本原理从网上翻出来苦读到深夜,好歹总算见效了。

    不过高兴得早了,雪刚消、冰未融,一笑王雪娜一摆过头,鼻子里哼、喝、啊,几个象声词,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没事,你不说没关系,我知道你越不说,越是心里喜欢得我不得了……”帅朗凑着。

    王雪娜一听气结了,大声反驳着:“谁喜欢你了?”

    “你啊,你不刚说喜欢……两字了吗?”帅朗脸上表情一变,促狭道。

    “你……”王雪娜知道这是非撩自己说话,自己还真没忍住,一气结看看这没人环境,好了,发飚了,握着小拳头对着凑过来的帅朗咚咚在背上重重擂了几下发泄,帅朗没躲,立马是脸拉长了、生气了,火大了,很生气地威胁着王雪娜:“打人是不是?你再打两下。”

    哼!王雪娜气不打一处来了,干脆擂着拳头又朝帅朗背上咚咚两下,然后咬着嘴唇,忿意十足地盯着帅朗,似乎那股火还没有下去,就等着和他冷战到底,要不干脆反脸成仇,一打,帅朗长舒了一口气,迎着王雪娜有点挑恤的目光道:“让你打你就打……看你这么听话,算了,不和你计较了。还是心里喜欢,打得我这么重。”

    这会,脸上的严肃可装不下去了,说着帅朗嘿嘿哈哈乐了,王雪娜本来板着脸,也被逗得忍不住,又一次冰销雪融,扑哧声笑了,面对着此人,实在有点生不出气来的感觉了。半晌才撒气地般说着:“等着,不理你了。”

    “我理你就行了,大不了我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诚恳道歉,因为这事我昨晚上看了一晚上马列原理。我容易么我?”帅朗道。

    “呵呵……看了一夜就那么点心得?”王雪娜取笑道。

    “不光那些,我看完才发现王老师更不容易,那么空洞的东西我看一夜都受不了,他可看了一辈子嗳。”帅朗又道。

    “少提我爸,再提我跟你翻脸。”王雪娜一听不是好话,瞪上了。

    “好,不提,我现在对他只有崇拜和尊敬,其他任何情绪没有啊……你不会因为这事真不理我吧?”

    “光这一件事呀?昨晚上还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回家了。”

    “胡说,关妍慧大早上就来威胁我来了,她说我不跟你断交,她就跟我断交,你骂人家了?”

    “没有骂呀?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说她走夜路肯定碰不上劫色的,这算骂人么?”

    王雪娜又忍不住了,看着帅朗正经八百说这句,忍不住掩着嘴笑着,娇小玲珑的身子在花枝乱颤地时候显得如此地动人,忍不住了又偷偷地伸着咸手,要不去拍拍柔肩、要不去抚抚后背、要不去抚下大辫……如果她回头不悦,好办,立马很正人君子地来一句:哟,你衣服这儿有个线头。

    手伸着,脸上坏坏笑着,缓缓地伸手,心里忐忑不安地想着可能的后果……或者没有什么后果,女人天生就是为原谅男人的鲁莽行为而存在的,否则都那么矜持,连身体接触都没有,那可怎么办?一念至此,帅朗的手温柔地、坚定地伸了过去………

第43章 一招不慎 功败垂成

    很小很小的时候,很淘气的帅朗最喜欢忽悠大院谁家的丫头,每每遇着傻丫们端着碗到院子里吃饭,帅朗都会很严肃、很郑重地提醒:丫儿,你的碗漏了……十有八九这些傻丫头们会倒过碗来看碗底,然后是洒一裙一裤汤食,哭着鼻子回家告状。

    再大点,对妞儿们忽悠随着年龄增长,又变成了含情脉脉的眼光、变成了轻柔而优雅的动作,每每总会很优雅很虔诚的拢齐妞的秀发,很严肃很真情的表白:你好美……然后,把沐浴在爱河中不能自拔的妞儿轻柔地揽在怀里耳鬓厮磨、情话绵绵。

    是时机未到,还是于心难忍,或是良心发现……帅朗说不清楚,使劲握了握有点僵硬的手指,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又准备永往直前……可这时机稍纵即逝,捂着脸笑了半晌的王雪娜恰恰放开手,眼一瞥帅朗伸手朝自己伸来,一惊脸一拉、眼一瞪、小嘴一叱:“干什么?”

    “没干什么……”帅朗瞬间做了个活动手腕的动作,堪堪很尴尬掩饰住了。

    “哼……喝……知道你没想好事。”王雪娜很倨傲地给了帅朗个白眼,知道这货鬼鬼祟祟没安什么好心思。

    “我还真有个好事,不过是封建迷信不知道你信不信……知道指纹代表命运吗?”帅朗手还在空中,扬了扬,找了个似是而非的籍口,忽悠住妞最好的办法是讲她没听说过的,同等学历下帅朗能讲出的来恐怕就只剩这类胡诌的了,果不其然,奏效了,王雪娜眼一愣:“你是说手相,骗人的吧?”

    “指纹……不是手相,一千人有一千种不同命运,也有一千种不同的指纹,从纹路上可以反映出一个人性格以及命运,有一定科学道理啊,比如从你指甲的月白多少上可以反映出你的健康,从你手相的这儿、这儿,可以代表金木水火土,例如,以中指为起点,中指根节代表头顶部,头晕、头痛、高血压、低血压、脑血管等均在这个部位显现异常;往下……这是很有规律的……”

    帅朗左手指着左手示范着,说得正色无比,不过说着的时候暗暗在骂自己不学无术,早知道该多向古老头学两招,那丫手里经常有这么一本扯淡书,就不去骗人,也能拿来逗逗妞啊。

    扯淡归扯淡,不过看样王雪娜还挺相信,听着好像有道理,看着帅朗不想胡说,这倒半信半疑了,奇怪地问:“你……会这些?”

    “当然会,来,我给看看……”帅朗终于找到强势插入的理由了,一伸手,把正疑惑的王雪娜小手握上来了,一握装模作样掰着那只柔柔软软、圆滑白皙的春葱小手,很专业地捏巴着道:“……这儿,大拇指的一侧对应身体的左侧,小指一侧代表身体的右侧,中指方向代表头及身体的上部,手掌根部的方向代表身体的下部及脏器……哎,不对,男左女右,看错了,得看你那只手。”

    说着又不容分说拽着学妹的另一只手,看着王雪娜眉头皱着,几乎要窥破自己的坏心思了,帅朗很严肃地一瞧小手惊讶地道着:“咦?从这儿可以看你上一代的事来?”

    “瞎掰吧你!?”王雪娜有点紧张,吓了一跳,忘了抽出被帅朗摸着的手了。

    “怎么叫瞎掰呢,我跟个风水大师学过……你父亲这一代命相清奇,他的兄弟姊妹呈‘桃园三结义、独出梅一枝’之相……说的对不对,你爸兄弟几个?”帅朗很神棍地唬着。

    “两个,我还有个叔,这叫什么桃园三结义?”王雪娜不信了。

    “看看,猜对了吧,桃园三结义,独出梅一枝,三减去一,两个。”帅朗圆着,很严肃。

    “这……”

    王雪娜霎时被说愣了,盯着帅朗,可不知道这真本事还是唬人呢,盯着的时候帅朗倒不客气了,把一双小手握着,捏捏、揉揉、搓搓,正挖空心思回忆古清治那套本事时,不料学妹反应过来了,凑近了,翘着眼皮,一副看傻瓜似的表情盯着帅朗:“帅朗……你把我当傻瓜哄呀?什么桃园三结义,还独出梅一枝,我要说我爸兄弟姊妹四个,你就不三减一了,成三加一了是不是?”

    呃……帅朗一噎,吓了一跳,惊住了,立时省得自己用错地方,这烂招只能对付脑瓜不清的人,对付这冰雪聪明的学妹,露馅了,一露馅,帅朗嘿嘿笑着,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王雪娜见他笑得这么得意,这才省得他的目标在那里,登时又气又恼又忿抽回了被帅朗一直抚摸的手,握着拳咚…咚…咚朝着帅朗肩膀上直擂着。

    “让你坏……让你坏……”王雪娜边擂边叱。

    “哎哟哟,谁坏了,我真学过,没学好而已……”帅朗嘿嘿笑着,厚着脸皮辨解。

    “你就学不好。”王雪娜笑叱着,一想刚刚连自己也差点相信,却是几分羞恼地又擂了帅朗几下。

    不过皮粗肉厚的帅朗可不在乎了,挨得乐滋滋地挺甜蜜,而看着小学妹故作生气的样子,却是娇嗔、撒娇和清纯俱有,看得帅朗心里直痒痒,直有越挨越舒服之势了。

    笃…笃…笃几声敲门,正打闹的俩人登时手势一停,王雪娜一紧张,赶紧整衣领保持仪容,而盯着的帅朗心思却不在敲门声上,一指王雪娜背后门的方向,轻声很紧张地问:“谁呀?”

    一指,王雪娜下意识地顺着帅朗的手指方向向后一扭头,门没那知道谁,轻声说不知道,扭回头来……

    坏了,中计了,王雪娜只觉得腮上软软、扎扎的,一股男人的气息冲来,两个人的脸亲蜜地接触在一起了……哦,不对,是帅朗早等在那儿,只等着王雪娜扭过头迎上来,王雪娜瞬间明白了,又被使坏了……光明白晚了,得意地说着:“耶耶,你这么不小心,脸碰我嘴上啦。”

    哎呀……王雪娜又羞又急又恼又气,一手捂着白里透红的脸蛋,一手指着帅朗,似嗔非嗔、似恼非恼、哭笑不得地,尴尬难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许喊……一喊咱们就败露了,我开门去……”

    帅朗坏坏一笑,很拽地威胁了雪娜一句,吱溜闪身过人去过门,王雪娜气急伸腿朝帅朗就踢了一脚,挨了一脚,回头的帅朗给了王雪娜一个得意洋洋的坏笑。

    门开了,帅朗心情颇好,一拉一看,咦?锉老板站门口呢,看着帅朗,张着大嘴,很迷惑的表情,帅朗看看自己没什么不对,奇怪地问:“怎么了,王老板?”

    “耶喝,行啊你小子,都忙着呢,你在这儿可有事干……”王锉炮歪着肉脑袋看看了监控里正襟坐着的王雪娜,给了帅朗一个理解的笑容,一勾指头:“来我这儿,给你说点事,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好嘞……”帅朗点头,出了门,知道这事到了尾声了,该论功行赏了,一出门又想起屋里学妹来了,人刚走伸着脑袋又回来了,正巧看到了王雪娜也向这里看,帅朗一乐,眼睛怀毛鼻子挤一块了,王雪娜扭捏着剜了帅朗一眼,不过头侧过一边,又觉得那份心跳、脸红的感觉涌上来了。

    “等着我……马上就回来,今儿咱们发财了。”

    帅朗说着,闭上门了。

    …………………………

    …………………………

    嘭……厚厚的一摞人民币从王老板那手包里掏出来扔到桌子上,土鳖老板就有这好处,想黑你的时候不客气,但掏钱的时候,也蛮痛快,一扔很豪气地说道:“你的……你小子,有两下啊。”

    “呵呵……过奖过奖,咱们这两下全托王老板您的抬举。”帅朗拿钱也不客气,掂手里,又不悦了:“咦?怎么才一万?王老板,一瓶五毛,一万三千五,这不能把三千多当零头抹吧?”

    “今儿卖不完,差不多就行了。”王锉炮老板打着马虎眼,不给零点了。

    “剩下三两千瓶你还急什么,慢慢放着还能卖高价呢?王老板,这单你往少了说都挖十几万,不能昧兄弟们的血汗钱啊。”帅朗据理力争着,对这号土鳖老板你别客气,客气他会当你好欺负。不过就不客气王锉炮老板看样也不准备全兑了,大马金刀坐着抽了几口烟,很复杂地盯了盯帅朗,然后掐了烟,奇怪地笑了笑道:

    “小子,别让我挑明了啊,这套坑爹把戏谁不会,先借钱后出票,多少谁也不知道,这三天你借了三回,一回是启动资金五千、一回是请人三千、昨个又要增加什么来着,一千,前后借了我九千没出票,这里你多少能不抠点?娘了个腿的,你咋这么精涅?趁活动中间要,怕你撂挑,我还不敢不给。”王锉炮老板歪着肉脑袋质问着。

    谁说当老板傻了,这丫肚子里精明着呢,一说帅朗倒不脸红,反而呵呵笑了,笑着道:“钱你可以不给,不过不能破坏我的名誉啊……王老板你也太算得清了吧,你说我手里要没点活钱,不请大家吃个饭什么地,谁给你卖命干活呀?”

    “嗯,这倒是……不过你肯定不是那号人,连捞钱带泡妞都没闲着啊,行了,就这样,咱们这事就了了啊,谁也不提不这一回了。”

    “知道了,那我……”

    “去吧……哎,等等,那个帅朗,你听明白了吧?”

    “明白了呀。”

    “我是说这事就了了,以后咱店可没帅店长这号人了,你爱干嘛干嘛去,不过不能在我店里了……”

    王锉炮老板看样是早有准备,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待最后一刻说出口来,刚刚乐滋滋揣上钱要走的帅朗愣了愣,语结着:“可我……那……”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这,不对呀?这就赶我走?”

    帅朗愣了,原本以为王小帅会兴喜而接纳之,最起码这单生意给他创利不少,好歹也让在超市混着,工资多高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帅朗喜欢在这妞群里厮混,可不料事还没收尾,这就赶人了。你说这狡兔刚到手,走狗就得烹,这叫那门子事嘛。

    “哎,我没别的意思,别多想,咱有啥事还会请你出面的。”王小帅站起身来,上前直伸手搭着帅朗的肩膀,劝慰着:“你说这么聪明,经验又足,真把你放这儿,屈才屈大发了,你就不是挣这千把块钱工资的料……对不对?就你这几招,我们超市行当里几个人捆一块想不出来……你来这儿又不是干活来了……嗯,就这样,小伙子真帅,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这小庙还真容不下你……”

    说着,拍拍帅朗放钱的地方,那意思自然是你丫有钱还怕找不着,不过帅朗从话里听出另一层意思来:你丫这么鬼精,放我这儿,我能安心吗?

    “好好……话说这份上了,我再不知趣就是不要脸了,放心吧,过了今晚,我自动消失。”

    帅朗省得其中深意,也干脆了,来了句光棍的话,出了门。

    身后的门,重重闭上了。

    …………………………

    …………………………

    男人一般都不会把沮丧和颓废情绪带给女人的,当帅朗重新回到了监控室,王雪娜刚刚播报了一遍那页酒的诗话,再坐下来,鼻子里轻哼哼,警惕地把椅子搬离了帅朗所在位置。眉目间虽然还余着恼羞,可并没有受侮的忿意,或许俩个人从一开始,就有了某种相互吸引着的感觉,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下,只是时机发生了突然而已。

    说什么来着,马列原理简直就是真理,矛盾是事件向前发展的动力,要没有昨晚的矛盾,还没有今天的发展呢,此时再看小学妹还在试图保持着那份已经快坚持不住的矜持,几乎可以让帅朗看到光明的前途和未来曙光了。

    有点脸红,王雪娜脸红的感觉过后心砰砰跳得厉害,不用看也知道得逞的帅朗正在偷笑着观察自己,转移着话题问着:“刚才说发什么财?你们俩又商量什么坏事?”

    “好事,三天发了点小财……对了,这钱里有你一半,说吧,这钱咱们怎么花?”帅朗牛掰着,排出了厚厚的一摞人民币。总得来说还是赚了,赚得还不少,最起码够在妞面前拽一把了,果不其然,对于帅朗三天挣一万这本事还真让王雪娜有点惊讶,拿着那摞钱,诧异地看了看,又扔给帅朗:“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多亏了无意中发现你在这里,否则这个机会可轮不到我。这个营销案例,你把哈佛大学出来请这儿,他们都未必做得出来。”帅朗见根本没有挑起雪娜点兴趣来,这倒牛B上了,一说王雪娜自然不信,嗤鼻不屑了,引得帅朗好胜之心大发,显摆着那一套坐地卖酒、引鱼上钩的办法,淡季三天出两万多瓶,以此和酒类批发商达成攻守同盟,然后再联合同行,如法炮制,把现在案例照搬出去,始作俑者的王小帅老板,那就自然是两头取利了,而出黑参谋的自己呢,就挣了这一万多块喽。

    反正就是等价抽奖,奖券钱正好是酒钱,抽中了有大奖、抽不中有瓶酒,横竖算来算去消费者都是讨便宜了,但讨大便宜的,自然还是商家,永远是买的没有卖的精。

    这话从帅朗嘴里自然是句句正统、字字合规,说得是头头是道,听得王雪娜先是诧异,倒真觉得设计蛮巧妙,不过细想之下又撇嘴了,斥着帅朗:“你这加了包装还是卖狗皮膏药,明降暗升,粗造赠品,这一套谁不会呀?让谁给你们举报到工商局,他吃不兜着走。再说这抽奖你也得达到一定的量呀,否则补不回设奖费用,还是得不偿失。”

    “妹妹你错了……工商、抽奖,这是二合一的事,还有更狠的,你没看出来吧?设奖的费用几乎可以忽略。”帅朗一见自己在王雪娜面前一点男人自信都讨到,大杀器摆出来了,一听这个王雪娜诧异了:“还有什么?”

    帅朗附耳上来,指指屏幕上的领奖台,此时已经下午四五时了,稍显空落的领奖台各类奖品已去七七八八,就显得胖田园格外招眼了,咬着耳朵几句一说,王雪娜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惊讶,狐疑,说完了,那张俏脸覆霜了,瞪着帅朗不太相信地问了句:“你们把奖池掏空了?”

    “也没全掏空,电饭锅是真的,进货价68,标价188。也就是电饭锅是真抽奖出来的,我车里还抽了俩,回头给你一个。”帅朗终于秘辛吐露给最亲近的人了,不忘关心地说了句。

    “啊?……”王雪娜可没料到明降暗升就够无耻了,这事还能下作到这种程度,张口结舌无语了,想了想,又看了看帅朗有点得意的神情,恨恨地说着:“真无耻,你们就不怕工商来查呀?”

    “中笔记本那个,就是工商所刘所长老婆,王锉子不敢用自己人,用我个外人送的奖券……奖池三分之一让老锉变相送礼了,我本来说,你想放长线,就用这个营销办法,准能把想多出货的酒类批发和超市经营商吸引来,想出短线快速见效,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掏奖池了,只要他敢……谁知道这老锉很有胆色,长线、短钩一起下,这套整好了能挣不少,妈的还扣了三千块钱……扣就扣吧,连人也赶,估计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帅朗得啵着,发着牢骚,没有注意到王雪娜在听到秘密时心情已经由热变冷,脸色如此地难看,甚至于有点厌恶看着手正搓着钱爱不释手的帅朗。

    “出去……”王雪娜头也不回,吐了俩字。

    “什么?”数钱的帅朗愣了愣,沾唾沫的动作停下了。

    “出去……让你出去,我不能看见你。”王雪娜突然生气了,起身揪着帅朗,帅朗糊里糊涂起身,被王雪娜在背后推着,边走边不迭地说着:“喂喂喂,这怎么了这?这又不是我干的,是老锉干的,我顶多提醒了提醒……”

    “出坏计骗人的,比骗子更无耻……”王雪娜使劲把帅朗推出门去,嘭声把门关上了。

    帅朗,又一次被关在门外了,手扬着努力鼓了几次勇气都没有敲响门,可不知自己拽了把却引起学妹这么大的反感来,原来以为自己挣了这么多,会让雪娜刮目相看然后俩人潇洒一通,再顺理成章把其他事给办了呢,谁可知道拽了一把,拽到门外来了……

    “有什么呀?真是的,国办的体彩还被掏空过奖池呢,人家不照样还抹着脸皮卖嘛,这算多大个事呀?”

    伫立了好半天,帅朗实在想不通这事怎么就可能比轻薄几下还惹着学妹了,站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了。那神态要让哥几个瞧肯定会下个定义:不拽了吧、傻B了吧……

第44章 众人皆醉 何言独醒

    当门厅之外的帅朗转悠到第八百个圈时,终于看到了收工换衣的王雪娜从二楼的电梯上下来了……

    晚九点多了,奖台、标识、条幅全部撤了,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专业的还是干练,关门不到半个小时,店长蓝冬梅早指挥着店员把该补的货、该清的区,收拾得利利索索,此时还在一层忙活着结算当天微机里的收入数据。

    不过这些,和帅朗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心里装得满满当当全是王雪娜的影子,此时有一千个、一万个后悔不该瞎得瑟,要是不说那几句扯淡话,没准现在还会和亦娇亦嗔的学妹动手动脚地讨论理想问题,可现在,明显地看到门厅里的王雪娜却是那样无动于衷,那张脸、那张无意中撞到帅朗嘴边的脸此时像覆了若干层大宝SOD蜜,冷清如霜,下了电梯直走向门厅,就像不认识帅朗一般一拎小包侧身出门。

    帅朗急了,不请自来跟在王雪娜身侧邀着:“……还生气呢,雪娜,你听我说,今晚完事了我请兄弟几个吃饭,要不一起去吧……”

    话断了,是王雪娜回过头来,很复杂、很无奈地看着如影随行的帅朗,帅朗霎时讷言了,脸上表情一会挤眼一会儿腮上的肌肉向上抽动,满脸地尴尬、满脸地期待,王雪娜叹了口气:“不用了。”

    “那让我把你送回去呀?”帅朗又道。

    “不用了。”王雪娜扭头要走。

    帅朗又跟上来了:“你看你这人,这有什么气可生的?我……我真没骗谁呀?我想来想去,我没觉得我那儿做得很错呀?”

    “呵呵。”王雪娜扑声一笑,不过一笑之后又拉着脸了,回头看了眼急切地想表白,又表白得实在不上道的帅朗,王雪娜摇摇头道:“不是我这人怎么了,是咱们就不是一类人……”

    “那当然,男女有别嘛……那个那个,我送你回家,明天那个……”帅朗急着堵王雪娜的嘴不让学妹说出那句很煞风景的话来,急切之下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胡乱说着,看王雪娜还是忌讳那事,干脆说着:“那个……我保证今天起再不干这些事了,成不?我把钱都退了成不?”

    “你这人怎么这样?”王雪娜对这等纠缠不休真烦了,一烦俏眼剜着,跺跺脚不迭地说着:“我都说了不用了……你退不退钱、你干不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哦!?规则都是你定的,想骗顾客就骗,现在想着不对了,想退就退,你退给谁?”

    “哎,我……我退……”帅朗一瞪眼,结巴了,这钱退给谁?退给锉炮,那不便宜那货了。

    一愣,似乎不想退的成份浮在脸上,王雪娜不悦地剜了眼,抬步就走,帅朗又要纠缠上来了,不料刚走一步停下了,一辆白色的广本停到路边,鸣着笛,王雪娜上前开着车门,头也不回地上车了,驾驶室位置的窗玻璃摇下来了,是王老师,笑着和帅朗打招呼,帅朗有点愣怔地招了招手,一闪即过。

    走了,就这么走了,连王恳老师说了句什么话帅朗都没听清。

    “怎么了雪娜?今天怎么非常不高兴?”

    父亲问女儿,驾着车缓缓地行驶在中州大马路上,有点奇怪从来不让自己接的女儿今天打电话让来接了,隐隐地感觉到俩个小年青人闹矛盾了,此时想想刚刚见到了帅朗,有点怀疑俩人有那么点意思,笑着问:“帅朗惹你了?这小伙蛮不错的啊,他家里情况你了解吗?”

    “爸……你又想哪儿去了?”后座上女儿不悦地回了句。

    “好好……爸多心了,那你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了件很气愤的事。”

    “什么事,说给爸听听。”

    “是这样……”

    女儿是爸的贴心小棉袄,扶着后座,边走闺女边义愤填膺地说着经过,当然是从帅朗处得知的,当然是那件做了手脚的促销,好在还念着几分旧情,没有告诉父亲这是帅朗一手泡制的,说了半天,前面驾车的父亲依然潇洒自如,连那怕一点点震惊都没有,这倒让女儿奇怪了,推了一把示意着:“爸…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你需要爸什么反应?”

    “这么过份的事,您听着不气愤呀?”

    “气愤呀?”

    “不像。”

    “呵呵……那是因为爸的涵养功夫好。”

    “哼,不跟你说了。”

    王雪娜气咻咻地坐回来了,真生上闷气了,这个事还真让她纳闷,那批明显作工粗糙的酒,可就想不通一改头换面顾客为什么还蜂拥着抢购,要是就冲那奖来吧也可以理解,可偏偏奖池也空了,这亲历的骗人事可比道听途说的要感受深多了,和最近的父亲说都没什么反应,就更让她理解不了了。

    “我说雪娜,这事你能较真呀?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已经被现实逐步证明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都是源于一个贪念,商家设局那是因为贪、消费者上当也是因为贪,人家是太公垂钓、愿者上钩,消费者掏钱是自觉自愿,你气什么?现在你看看电视购物,连公众人物都屈躬下架,不顾身份推销质次价高的劣货产品,你还指望不商家讲诚信呀?”王恳道,很中恳。

    “那这也太那个点了吧,又卖劣酒、又掏奖池,我听说他们还要在几个超市扩大,这得骗多少人呀?”王雪娜道。

    “那更气不着了,现在关乎国计民生的产业都突破底线了,风气渐长,上行下效,大到住房购车、小到油盐酱醋,不是假货林立就是价格欺诈,这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集体能扭转过来的……你这实习还不到一个月就这么愤世嫉俗,那怎么行?爸说什么来着,从校门出来你看不惯的事太多,不要那么急着走向社会……听爸的话,爸给你争取个研究生保送指标,将来起点比别人高一点……”

    王恳一副过来的口吻劝导着女儿,这些尔虞我诈的事已经挑战不了他精研马列理论、洞明现实烂事的涵养,半晌不见女儿吭声,下意识地搬了搬车头上后视镜,女儿正呆呆地望着窗外,王恳摇摇头,笑了笑,没当回事,走上社会的第一课,都会这么经历的。

    伏在车窗上的王雪娜,有点落寂地拔弄着自己的手指,已经不太爱听父亲这号过来人的口吻了,有点走神了,走神的时候在想着下午俩人独处的时光,和又坏又促狭的帅朗在一起那是一种多么心跳的感觉,虽然知悉了这事对他有点了反感不想见他,但真正不见了,却又有点想……回头看看,已经过了街区再看不到嘉和超市的牌子,满眼是夜色中霓虹、街灯、来往的行人。街市,喧嚣如故。

    他还会在那儿傻站着等我吗?

    王雪娜心里突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想法无法证实,却让她觉得隐隐有些许不忍……

    ……………………

    ……………………

    “帅朗……”有人在叫。

    “帅朗,你发什么呆?”有人在重复叫。

    帅朗还真傻站在原地,回头,是蓝冬梅,扶着电动车,吱吱哑哑响着推着车的蓝冬梅走上前来了,奇也怪哉地盯着帅朗:“怎么了你?”

    “没怎么……”帅朗有点难堪。

    “怎么这么消沉?不像你的风格呀?”蓝冬梅打趣了句,帅朗勉强笑了笑,现在却是连调戏店长姐姐的兴趣也没了,确实很消沉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没法说不是,有些事出乎意料地厉害,就像那谁说的来着,生活就像圈套,套来套去,有时候勒得是自己的脖子。

    “帅朗……等等。”蓝冬梅又出声示意了句,看着帅朗消沉地就要走,憋在心里的话让她出声叫着,等帅朗看过来,见得蓝冬梅往近处走了走,很挽惜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的事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你要走。”

    “呵呵……锉炮说的。”

    “没说,不过通知我别忘了朝你要足发票。”

    “明天我给你送过来吧。”

    此时才像不咸不淡的工作关系,净是些工作上的事,蓝冬梅隐隐地感觉到了那份消沉,下意识地把其当做不想离开嘉和的那种留恋,看帅朗如此淡漠,甚至于让她怀念这人没个正形胡诌八扯的样子,最起码那个样子不愁俩人没有话题。

    停了片刻,蓝冬梅突然出声询着:“你……有时间吗?”

    “这个挺富裕,干什么?”帅朗道。

    “呵呵……一块儿出去坐坐呗。”

    “你确定?我可是个大骗子。”

    帅朗不知道那根神经不对了,看着蓝冬梅,凑上前来,很严肃地说道:“其实你第一天没看错我,其实我就是个失业混日子的,车是借的、那馊主意是我想的、印出来的奖券是我和王锉炮送礼送出去的,那批酒我也赚了一万多,其实除了钱,其他都是借口……你确定,咱们一块出去坐坐?”

    很正色、很严肃地说了几句,很坦然地看着蓝冬梅,蓝冬梅很复杂地看着帅朗,伸着手,像怜爱般地抚过帅朗的脸颊,道了句:“我知道了,虽然有点不齿,不过我喜欢你这份坦白……这不是你的错,没有我们老板在背后撑腰你干不出来,我比你了解他……其实你刚开始说得没错,我们都是打工仔、打工妹,这不是我们左右得了的事。也怨不着你。”

    “哦……这么说我心理平衡了。”帅朗悻然一句,舒了口气。蓝冬梅扑哧一笑,笑着的时候一双凤眼、如秋水殷殷般地看着帅朗,帅朗舒着气,站着也没个正形,却是没有发现自己正在秋波的中央荡漾,摆摆手:“改天吧,反正从现在开始,我又失业了。”

    “哎…你……”蓝冬梅出声示意着,话到嘴边又停了,本来想拣日那如撞日的,不过看到一胖一瘦俩货叫喊着从门厅出来,帅朗倒顾不上蓝冬梅了,直迎了上去,仨个人勾肩搭背很亲热地向车前走去,看样这仨人在这儿捞了笔,要哈皮去了。

    车倒过来了,驾驶车的帅朗和蓝冬梅打了个招呼,俩人就像同志般的招手再见了,车走了,蓝冬梅直推着电动车站在原地,想了很久,脸上却是一直浮现着某种憧憬般的微笑,似乎对这位坦言自己是骗子的帅朗,很欣赏的那种笑容。

    …………………………

    …………………………

    “来份这个,山城毛血旺。”

    “这个,重庆大鱼头,水煮肉片也来一份。”

    “梅菜扣肉……这是我的。”

    “爆炒鱿鱼来一份。”

    “铁板牛肉,我爱吃。”

    韩同港拿着菜单,三个人大呼小叫你一个我一个生怕宰得帅朗不痛快,服务员不迭地记着,偶而抿嘴笑笑,这几个人像饿极了一样,刚点了十几样菜就催着快上快上。人一走,田园和平果谄媚似地凑到帅朗跟前,一个递烟,一个倒茶,还不忘挥手招呼韩同港上来一起伺候着。

    “说什么来着,还是二哥厉害吧,那堆破烂玩意愣是变成钱了。”平果点着火。田园倒着水附合:“就是就是,咱们和二哥差远了,二哥这眼睛毒,别人看不到钱,他能找着钱。”

    帅朗抽了口烟,差点被俩人露骨奉承呛着,还没吭声老大也拍上马屁了,拔弄着手机亮了亮:“看看这首,我可挖空心思给你整出来的,写给你的小学妹肯定动情。”

    “我先看看,能把我看发情了不能。”田园一把抢过来念着:“给我一个微笑/如醇酒一杯/像柔风一缕/仿佛春天/温馨又飘逸/在你的微笑中……啊呸。我的心醉了。”

    田园伸着舌头,吧唧把手机扔桌上了,学理的从来就看不惯这学文的一身酸味,一呸韩同港解释着:“别嫌酸啊,这是剽窃了汪国真的纯情、海子的忧郁、舒婷的浪漫再加上泰戈尔的深遂……我抄了一下午我容易么我?”

    “哟哟哟……好湿。字字千钧。”田园如听天籁,竖着大拇指表扬平果。

    “耶,你们俩成心是不是?有本事酒的诗话你们不摆弄出来。”韩同港辨着。

    三个人争论上了,都知道韩老大写文章从来是半写半抄,俩人揭着短,争辨几句,帅朗却是看了一眼韩同港的手机,有点不入眼地直推了过去,摇摇头:“别吵了,别吵了,白天不累呀……”

    “不累,不累,挣钱呢谁还嫌累。”田园嘿嘿笑着,平果心细,看着帅朗表情不对:“哟,二哥怎么了?不是那丫拖欠工资吧?敢拖欠咱们的,我找帮老乡干他狗的去。”

    “不是……”帅朗不想说,直摆摆手,示意着大家坐好,然后手伸进口袋,没出来,不过三个人,眼睛都盯着帅朗伸进去的手,帅朗本来还有点消沉,看这倒笑了,哥几个但凡有生意一块搭手时都这得性,一笑伸出手来,数着一摞钱扔着:“老屁,一千五……平果,五百。”

    “怎么我才五百?”平果不悦了句。

    “发票多报了一千多,知足吧啊你。”帅朗剜了眼,平果嘿嘿偷乐,田园骂上了,丫的早拿钱了都不吭声。帅朗却是把最后五百递给老大:“老大,你辛苦了。”

    “脑力劳动不值钱啊。”韩同港笑着,也不客气了。直揣兜里,也不嫌少,就写了几篇应景文,凑和着拿点吃点就不错了。

    “不错了,打俩字就挣五百,我喊了三天呢。”田园又来了。

    “老屁,别不服气啊,你把我那篇字认全,音全念对,五百归你。”韩同港损着田园。

    “笑话人呢是吧?”平果帮着腔:“全念对怎么可能,念对一半就给。”

    三个哈哈笑着,田园不以为忤,说着菜就上来了,连上三盘,几个饿极了的大筷挟着往嘴里塞,吃了几口韩同港突然发现不对劲了,看着帅朗不紧不慢挟着,特别文雅,不像平时一块抢吃的得性,这倒纳闷了,悄悄示意着老三、老四,三个人边吃着,平果问着:“二哥,怎么了?不会失恋了吧?”

    “不会,一般失业了才这得性。”田园道:“不对呀,这失什么业?”

    “猜对喽,这次是失恋加失业。”帅朗无奈地说了句,心情此时还没有调整过来,看着仨兄弟筷子一停,都看着自己,帅朗突然想到个问题,出声问着大家:“哎兄弟们,我和你们讨论一个严肃的问题,知道你们这次包括我的钱,是怎么来的吗?”

    “辛苦钱呀?”田园道。

    “你死去吧你,辛苦钱一天给五百,你值这个价么?”帅朗训了句,训得田园悻然不吭声了。

    “那是什么钱?不是推销酒的报酬么?”韩同港问。

    “老大,你也不灵光,那堆烂货出了手,那么高的设奖额,顶多不赔不赚,平果,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里头有什么道道。”帅朗问。

    迷糊了,这仨光知道跟上干,还真没想过,帅朗此时心有所系了,干脆来了个和盘托出,从进超市说到今天,听得仨兄弟大眼瞪小眼,末了帅朗自斟自饮,出声问着这仨人:“事情就这样,你们听完这事,有什么感受?”

    “嗯,漂亮,干得真他妈帅,变相送了礼了,还没人查了。”田园直竖大拇指,赞了个。

    “厉害,二哥聪明。”平果也羡慕地说道。

    “帅朗干这个从来就是行家里手,都不用你们表扬了。要不凭什么混呢。”老大吃着,赞了句。

    帅朗一吸凉气,觉得这感觉实在不怎么对劲,特别是今天不对劲,问兄弟们道:“你们不觉得这事有点无耻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比我们强多了,我们电脑城金士顿内存条就没一根真货,焊了针脚的CPU当新的卖,拆修的主板当配件出,你这算什么,现在的抽奖我就怀疑根本就没真的。我买双色球就没中过。”田园一嘴吃食,不迭地说着。

    帅朗又把目光投向平果,平果也摇摇头:“二哥你想什么呢?挣了钱为主吧,其他还不次要的,这算多大个事,我们广告公司就专给假冒伪劣商品做商标打广告呢……别说你了,就老大他们报社还不一样,净忽悠人呢,你翻一遍,能看到点正经东西么?”

    “误解,绝对是误解,绝对有。”韩同港笑着,给自己辨解上了,仨人眼光一下被吸引过来了,却不料韩同港扑哧一笑,笑着道:“天气预报呀,那总是正经东西吧?”

    “切……”田园直喷唾沫星子,不屑这个酸文人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轻松得紧,你骂我一句奸商、我损你一句劣商,奸商和劣商又喊老大妓者,几个人的职业都是互相开玩笑的把柄,谁也没有介意过,韩同港笑骂了俩人几句看着帅朗今天的兴致颇为不好,出声问着:“怎么了这样,帅朗?虽然你存在欺诈行为,不过我们不介意你的,是不是,老三、老四。”

    “就是,二哥仗义疏财,谁都没咱二哥亲。”田园笑得合不拢嘴。

    “哎,你亲,妞不和我亲呀……小丫头片子今天说我是骗子,而且说出馊主意的比骗更可恶,哎哟喂把我给郁闷的,你们说犯个贱,干嘛非在她面前显摆我挣了一万多,弄巧成拙了。”帅朗发着感慨。

    “啊?二哥你就捞了一万多?”平果吓了一跳。

    田园一听这个数字被噎了下,骂骂咧咧:“无耻,卑鄙,挣一万才分我们一千。”

    “别跟我谈钱啊,三天挣半个月工资你俩还不满意呀?”帅朗训斥了句,这俩人虽有腹诽,不过都不吭声了,要说给的也确实不少了。

    “帅朗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你就没看清你的对象是谁。”韩同港比较明理,没谈钱,解释着道:“小雪娜,家在中州,父亲又是系主任,这算个中产没问题吧,衣食无忧、温饱不愁,当然人家就有更高的精神境界和心理追求了……再反观咱们,从就业开始,你卖假饮料假书报、田园卖假内存条、平果做假广告、我是写有偿新闻,都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其实咱们都是在有意无意地被动去骗人。咱们和人家纯粹就是两个层次上的人,唱不到一个调上呀。”

    “扯淡,什么精神境界,那都是有钱人的装B话,揣着外国护照谈民族复兴;拿着黑钱谈市场秩序、开着后门谈道德水准,什么东西,咱们这钱挣得比他们高尚多了。”田园敲着筷子,自谋职业这若干年的郁闷一句迸出来了。

    平果可听不懂这仨大学生这么高深且有强烈的反差的东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老大在无奈的笑、田园有点愤慨之色、帅朗若有所思,还是二哥看着有前途,平果凑上来问着:“二哥,那你咋办?要不今晚不哈皮了,你都失业了,给你省点。”

    “不用,今晚吃好,一会去KTV,咱们喝好,完了桑拿洗澡,谁不想回来就别回来……”帅朗稳重地说着,一看兄弟仨,都没异议,意见很统一,话锋一转:“不过明天,就得重新开始了,我不管你们啊,反正我要和今天的我告别,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以后不去桑拿、不找小姐、不去骗人,我准备明天正正当当找一份工作,我要做个好人……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这说的是心里话,看着我不像好人呀?”

    韩同港愣住了,田园也愣住了,塞了一嘴吃食,忘了咽了,被帅朗这通神经发得看愣了,半晌“呃”狠狠嗝了下,嘴里的全吐出来了……

第45章 洗心革面 自今而始

    上午八时一刻,黄晓看到自己那辆别克驶着朝水产公司开过来,笑了,呲着牙咧着嘴招着手像见了哥们般地和帅朗打招呼。车停下来了,帅朗从车里出来随手一甩,黄晓不迭地接着,是车钥匙。

    “完璧归赵啊,车里里外外全洗了、油箱加满了、打了层蜡、做了做保养,没沾你便宜啊,花了我好几百呢。”帅朗笑着道,仿佛用完车黄晓还欠了他好大人情似的。黄晓嘿嘿笑着反手一指:“我们老板买上新车了,拽不拽。”

    嗯?帅朗看了看,公司门口不远,停了辆新奥迪,又见得黄晓拽大爷一拽腰里的车钥匙,乐颠颠道着:“还得谢谢你呢,不是恁(你)把车搞走,我都开不上新车呢,哈哈。”

    “拽,你比车都拽……那就这了啊,回头见。”帅朗竖着大拇指,夸了黄晓句,背着包回头要走,一走黄晓不让了,快步追上来拦着:“等等,这咋涅,说句话就走……星期天了忙得去干啥啦?就不星期天你也没工作还不瞎晃悠呢?”

    “对呀,我今儿就去找工作呀?”帅朗不以为然地说着。

    咦?黄晓愣了,这会才慎重的打量着帅朗,一下子发现问题了,此时的帅朗西装、皮鞋、单肩包,又回复了上个月见到帅朗初时的那个样子,和公车上、和大街上打扮得人五人六找工作的小青年没啥俩样,只不过相比印像中那个穿着绸衫的跟班样子,让黄晓看着怪怪地,指着帅朗嘿嘿哈哈地张着大嘴谑笑,帅朗眯着眼瞪着黄晓:“有什么可笑的?中州失业人干多着呢,看我一个就把你可笑成这样,去人才市场看看,笑死你。”

    翻着白眼噎了黄晓一句,帅朗扬着脑袋,比黄晓还拽地大踏步地走,不理这货了。

    “哎,别走……等等……”黄晓又追了上来,帅朗一步不停,出了路口不远就有公共汽车候车亭,一站住了黄晓解释着:“帅朗,我们那辆别克咋样?想不想开着?”

    “想啊,你白送呀?光白送不行啊,管油管费用我就开。”帅朗替黄晓说下面的话了。一说把兴冲冲要搭话的黄晓噎得直梗脖子,指着帅朗气忿忿地斥道:“恁…恁(你)咋个跟班命,还摆大爷架子不小!?那有白给你车还送油的?恁咋这么会想事来?”

    “那你想怎么着?附加任何条件免谈。”帅朗和黄晓开着玩笑。

    “这样……师爸也没人照顾,要不这样,我们老板说了,就和在祁圪裆村一样,你照顾师爸,工资照旧,车你开着。咋样?”黄晓诱道,很诚恳。

    “不怎么样。”帅朗摇头回绝了,瞪着眼吓了黄晓一跳:“一边去,我连我亲爸都没伺候过,你一破师爸让我伺候,想的美。”

    “嘿这?”黄晓愣了愣,可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一见帅朗扭过头去,又不死心地站到帅朗眼前,一幅别给脸不要脸那口气道着:“恁这人说的,亲爸那能跟师爸比?一看(你)恁这鳖样,恁亲爸也不咋样,师爸不一样啊,跟着师爸有钱呐,我们想跟师爸,人都看不上呢。”

    “我亲爸不咋样?”帅朗被这句气着了,一指自己问着黄晓,那黄晓偏偏不知趣,强调了句肯定不咋样,要不儿子这鳖样?话音没落哎哟一声,却是被帅朗大爆栗子敲脑门了,一瞪眼要跟帅朗叫板,不料手刚伸帅朗轻轻松松一个锁腕动作把黄晓胳膊反扭过来,黄晓哎哟哟吃疼求饶,帅朗谑笑着一脚踹着屁股把黄晓踹出几步远指着道:“看清楚了没,黄晓,这就是我爸教的,知道我爸干什么的?警察……专抓你这号骗子。”

    “谁是骗子?恁还说我,老锉那批酒不是你鼓捣出去的?”

    “我那叫营销,和你们能一样么?”

    “我们那也叫墓园营销策划。”

    “哈哈……”

    “笑啥吗,还不都鼓捣着哄人俩钱。”

    “对对,就是哄俩钱……那那你哄你们的,我哄我的,干吗呢非要拉上我。”

    “不是非要拉你,师爸、寇老板,还有老冯他们商量说你很有潜力。”

    “潜力?什么潜力?”

    “还有啥潜力,哄钱呗。”

    “啊…呸……”

    帅朗听着听着这话就走茬道了,侧头做势呸了黄晓一口,这黄晓面相虽恶,可属于那号色厉内茬的货,性子软,胆子也不大,被帅朗呸了口,上来也不是,走也不是,干站在那儿,帅朗理也不理,招手公共汽车嘎声停下来了,黄晓见人要走了,这才追上来问着:“哎,同意不同意,给个准话……”

    再一回头,黄晓这迷瞪样敢情还真不依不挠了,倒把帅朗气笑了,回头笑了句:“我这么个好人怎么会和你们同流合污、坑瀣一气呢?……听不懂了吧?真没文化,恁(你)个鳖样,去……”

    咣当门合上了,窗户上伸着帅朗吐着舌头的鬼脸,黄晓愣愣地剜了帅朗一眼,车一闪而走,现在终于发现帅朗和别人的不同之处了,不同在什么地方呢,就见得黄晓高高竖着中指朝着公汽驶离的方向大声给帅朗下了个定义:

    “恁(你)个傻**!”

    ……………………

    ……………………

    摇摇晃晃、挤挤攘攘的公共汽车上,可比别克车差得远了,坐在光溜干硬的座椅上闭目小憩着,帅朗觉得心情很平和,偶而兜里有钱了,免不了下馆子、去桑拿充回大爷,这周养着车、泡着妞、当着店长,大爷充得挺足,不过成本也不低,粗粗算下连吃带玩落到手里只剩几千块了,花的时候潇洒,花完了总是免不了有点心疼,每每一后悔就想:那要攒下,不都成咱自己的了。

    其实呀,这才是自己的生活空间……帅朗睁开眼,看着满车坐着、站着的男男女女,有大包小包提的,那是来中州进货的小生意人;有一对一对头碰头窃窃私语的,那是还在热恋中的男女;更多是提着塑料篮子的主妇煮夫,忙忙碌碌开始着新的一天。出陇海路换车,十九路直达中州大道,上车却又是一番风景,西装革履明显和年龄不太相称的打扮的人多了,这一类,基本和帅朗的目标一样:人才市场。

    没错,帅朗又回了起点,和很多三天两头换工作或者根本没工作的一样,人才市场是除了租住地的第二个家,来这儿也和租房住的感觉一样,刚开始觉得心里很有底,来的多了就像租房久了,越来越没底,比如就像下车入眼的人山人海场面,作为其中不起眼的一员,你会很怀疑自己存的真实感,当然就提不上什么存的价值感了。

    来了多了也就从容了,帅朗可不像刚毕业或者还没毕业的小年青人,揣着简历兴冲冲地成群结队到市场里碰运气,款步走着,拔着电话,四顾搜寻着,直到看到一胖一瘦站在人才市场对面的电器商城门口那俩货,招呼着,隔着街面拐了弯,俩位快步小跑着朝帅朗这儿来了。

    是田园和平果,上得前来平果把一摞打印好的简历直递给帅朗,帅朗往包里一塞:“你们玩去吧,今周日我碰碰运气去。”

    “喂喂……二哥,你真准备就拿这简历去呀?”田园吭哧哧喘了几口气,拽住要走的帅朗,帅朗讶色一问:“怎么了?”

    “你看……比原来薄了好多张,工作简历就寥寥几句,当过售货员、当过司机,还荣誉、还有什么,可都没啦,就这么三两页,还是个破学校,实在没看头呀。”田园提醒着,一招手,平果会意,立马从腰里又抽了摞,笑呵呵递上来悄声说着:“二哥,这是你原本用的,你看……优秀学生干部、十佳大学生、当过超市配货、车队队长包括营销主管,拽吧,还用得你那份假学历……”

    平果嘿嘿笑着,拿了二哥好处没忘给二哥着想,想得蛮周到,生怕帅朗又失业。

    “不用了,我就想试试,咱实打实来,能不能找份像样的工作。想混那工作还用找呀,程拐昨天打电话还让我跟他下乡送书呢……你们去吧,别管我了。”帅朗拍拍这俩兄弟,自顾自向着人才市场走了。

    人一走,俩人愣了,平果看了看田园、田园也在看平果。俩个人心思恐怕此时相同,二哥怎么着办事都不稀罕,就实实在在办回事让俩人稀罕,俩人互看了看,又看着踌躇满志大步流星的帅朗,平果哼哼鼻子,有点可笑地问:“哎,老屁,你说让二哥变成这样,是不是爱情的伟大力量?”

    “狗屁,你相信那玩意?”

    “我不相信二哥相信呀?你看这跟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哪儿变了?”

    “啧,真的,昨天晚上桑拿连按摩都没要……不骗你,真的。”

    “那要纯洁一回就成君子,我早成圣人了。”

    “你是功能有问题,你和二哥不一样。”

    “我操……找揍是不是?”

    两人说着就推搡着干上了,一个追、一个嘻笑着躲,一前一后奔跑着,离开了这个挤攘的人才市场。

    或者,根本没有什么岗位。要的最多的是各商家售货员,这类帅朗不想去;稍多一点的披着营销经理、主管外衣的销售岗位,帅朗也不想去了,不管是卖粮卖油卖百货还是卖保险,免不了进到行当里,还要和以往一样花言巧语、巧舌如簧,直到忽悠得客户掏腰包才算罢了。没意思,这些生意行当差不多都是多多少少存在点骗人勾当,帅朗看着招聘年纪稍大点主管,隐约间都有点像古清治;年纪稍小点的,又看着那皮笑肉不笑的得性有点像王锉炮,一溜直看了过去,一份简历也没有排队去送。

    似乎,这些都是自己经历过的,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兴味索然了。

    咦?二层……和门庭若市的一层不同,二层少有人去,标着“高级人才储备”字样的地方,让帅朗突然泛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对呀,毕业两年、有工作经验、大学本科以上学历……我好像都符合条件,为什么从来都不敢去呢?

    以前揣个假文凭不敢去,可我现在拿的是真文凭呀?试试去!

    说去就去,抬步朝二楼上着,回眸间看着数百平米的大厅人头攒动,那种已经脱离大多数人的“高级”感觉还是明显的,笑了笑,信步直上二层。

    愣了,上楼就有点愣了,一半办公区,一半招聘区却是稀稀落落没有几个人,看来基本符合农贸市场的特征,大路货太多,上档次的货还是缺。踌蹰了几步正要离开,不料厅里有位迎宾倒主动搭讪上了,很礼貌地问着:先生,有什么可帮您的?

    嗯?服务就是不一样,不知道收费不收费,帅朗一指厅里奇怪地问:“这儿招聘展台怎么这么少?人也不多。”

    “是这样,工作两年以上大部分很稳定,除了特殊跳槽、转行或者有特殊才能,企业有特殊需求的才在这里设席位,今天又是周日所以人就少了,先生如果有兴趣,可以先到锐仕猎头公司登记储备一下,他们和很多大企业都有业务往来……”迎宾是位二十七八的姑娘,很职业地介绍着,看来也懂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对于这个貌不其扬的帅朗也给了十分客气,一问帅朗寻思了片刻问了个关键词:“收费么?”

    “不用的。”迎宾笑了,介绍着:“只有在介绍双方达成用工协议之后才收费,登记储备全部是免费的。”

    “哦……谢谢,那我试试去。”帅朗一听放心了,信步朝着迎宾的示意走过去了,这年头除了现兑现其他的帅朗都不太相信了,包括卖自己更是如此。

    走廊很长,直走到尽头才看到玻璃门的锐仕的标识,偌大的工作间隔断立了几个,上午的阳光把工作间的洒了一屋,很明媚的地方,帅朗伸着脖子鬼鬼祟祟一瞧,发现了更明媚的东西,在第三个窗户正照射的办公桌上,坐了一位长发披肩,素衣淡妆的白领丽人,正玩着一台笔记本,苹果本子。

    不用看,是个正规正牌的猎头公司,就这谱也不小,关于猎头帅朗倒也稍有了解,据说像这种拐人才的掮客眼光毒的话,猎一头没准就赚他个几万十几万不等,网站上报名的不少,不过值得人家猎你的还真不多。想了想……不知道是出于“猎”还是“被猎”的心理,帅朗笃、笃敲响了锐仕的门……

    “请进……”那姑娘抬起头,很漂亮的圆脸,微有眼影的淡妆,起身迎着帅朗,请着帅朗落坐到了办公桌前,然后很客气地倒了杯水。

    说什么来着,高级就是高级……帅朗一下子心里的自信被充实满满当当,就这地方和楼下那挤一身臭汗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了。那姑娘粗粗一介绍,基本和门厅的迎宾所述相当,帅朗递上去了简历,很谦虚地,很客气地先打个伏笔:“我是刚刚满足条件,而且是勉强满足……只是想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瞧瞧。”

    “没关系的,人才的需求本身就是多样化的。”那姑娘的说话娓娓动听,颇为入耳,看着帅朗的简历,问了句:“您的二外学的什么?”

    “没……没学二外,就英语过四级了。”帅朗有点紧张地张了张嘴,这二外是心里永远的痛,其实很后悔当初没学初级日本语的,好歹现在看片都不用凭表情猜了。

    “哦,没关系……那特长呢?”

    “特长?”

    “比如音乐……piano、violin,任何乐器懂一点吗?”

    “不会。”

    “其它艺术类呢?比如绘画,比如雕塑、比如爱好什么收集或者其他?”

    “这不是大学必修课呀?”

    “您别误会,我们锐仕一般都对所储备的人才情况要作深入了解,个人爱好和艺术素养能直观地反映出一个人整体素质,并不是所有能胜任工作的才叫人才,比如画廊的经理人、比如乐器行的经理人、比如某个文化行业的用人需求,都会有这部分的考察。”女猎头笑吟吟地诱导着。

    不过白诱了,帅朗这会才省得自己除了打架比别人手快,还真找不出摆得到台面上来的特长了,讪然摇摇头:“没有。”

    “那也没关系。”女猎头笑了,似乎又一次看到了一不自量力来这儿找机会的人了,把简历放下,盯着帅朗,西装,熨烫的不展、条格子的衬衫,看做工比人还粗糙。几眼心里已经对此人下了定义,又转了个话题:“有兴趣做个智商测试么?”

    “智商?测试?不用,我智商没问题。”帅朗很肯定地说道。

    “您别误会,这样也可以帮我们全面的了解您的情况。我看您的简历没有发现很特殊的表现,这样的简历就即便是输入到人才库也会被淹没的……从您的简历上看,你做过很多销售工作,看来您的特长应该发挥在这个方面,所以我建议您做一下,如果表现特别优秀的话,在人才储备库里很容易被用工单位挑走,毕竟现在市场竞争激烈,从市场调查到策划、到产品设计、消费群体辨别,都需要专业人才来做,说现在是一个智商决定薪水的时代也不为过吧?”女猎头笑吟吟地介绍着,不时了看着帅朗的表现,有点失望,至始至终都没有让她能发现此人异于常人的地方,这种材料一层太多了,唯一的不同之处是这块料胆大,敢从一层走上来。

    “那好……我试试。”帅朗半晌做了个决定。女猎头笑了,随意着点着鼠标,跟着打印机哧哧作响,喷吐出来两页A4纸,女猎头拿在手中,看着表,出声示意了句:“时间限定十分钟,现在开始。”

    说着递到了帅朗眼前,帅朗乍一看,傻眼了……

第46章 本性难移 谁识此奇

    傻眼了,遇到你从未见到过的事都会有这种感觉,原本以为会有些什么文字性的刁钻问题,不过拿到手里帅朗才发现,自己能认识的方块汉字屈指可数,余下的都是此圈圈点点、数字、三角、菱形、花纹、图案或者什么动作形状组成的若干组题,题也千篇一律,找出类似的、找出不同的、或者根据规律填完整某组数据,两页答卷,你要粗看,差不多和古神仙画出来的神符差不了多少。

    “这……”帅朗伸着舌头,眼滴溜溜转,看着正面计时的女猎头,那妞保持着一个很不意外的眼神看着帅朗,也很不意外地看到帅朗这种表情,看把帅朗给整傻了,笑了笑说道:“其实很简单,这是考察你辨别力、分析能力以及对所发现事物的判断力,这种测试和学历无关,有些智商突出的初中生和高中生都能做得很好……”

    咝……帅朗从女猎头的眼神里发现了那份不屑,有点受伤的感觉了,你说这要初中生和高中生都做出来的题自己要被卡住了,那可得多丢人,硬着头皮,收回了眼神,看着答卷,一道一道看着,女猎头递过来笔帅朗也只是下意识地接住,眼睛一瞬也不动地盯着这些图案、图形,时而狐疑、时而微喜、时而思考、时而又笑笑,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到了什么。

    帅朗从来不是认真的人,不过这认真起来就有点不像人了。

    最起码女猎头觉得这人很怪异,以往参与这类测试的都提笔就写,最起码一道一道挨着往过做,25道题十分钟的时间并不宽裕,可这位奇也怪哉,几分钟了笔都不动,连她也觉得坐在这人的对面看着此人怪异的表情很不自然,轻轻地起了身,像是和自己无关一般站到了窗台之前,晒了若干分钟明媚的阳光,再回头时,那人还保持一动不动的坐姿。

    是天才?还是白痴?

    女猎头眼中掠过一丝狐疑,不过比较倾向于后者,坐在这里很少接待只拿个大本学历和四级证就敢来应聘的高级人才,而且还没有在任何一家有点名气的公司从业的经历。每每来这儿的,起码也得有个硕士学历吧,起码也得有个二外、三外吧,就再不济,好歹也有过拿得出的工作经历,而这位呢,司机?售货员?保险推销员?……女猎头在帅朗的目光之外,咬着下嘴唇压抑着笑,要不是今天周日实在闲得无聊,还真没心情接待这号货色,以往这种傻头傻脑的不是没来过,不过被打击之后,鲜有能笑着走出这里的。

    那种表情好像有段时间没见过了……女猎头心里暗笑着,看看还在发呆的帅朗,提醒着时间,还剩两分钟。心里暗道着,如果聪明的话,现在扔下说一句我没有见过类似的题起身告辞就走,那一定是个明智的人,好歹还能保留着几分面子。其实你就会做、能做,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没有拿得出来文凭和证书,进了人才库照样要被淹没的,现在大公司选人比选美还严格,那怕一点点瑕疵也要不得,像这位的简历,除了瑕疵还真找不出不是瑕疵的。

    意外,让女猎头微微意外,就在提醒的时候,帅朗拿着着,宛如龙飞凤舞画符般地刷刷刷几笔ABCD填着,瞬间挥就。“啪”声往桌子上一拍,回头喜色一脸望着女猎头:“好了。”

    咦?好了?女猎头从窗前移动回办公桌后,拿着那两页答卷,帅朗笑着道:“不难,挺简单,有点故弄玄虚了。”

    “是吗?这可是行业通行的标准,国外十几家咨询公司多年研究成果,有多名心理学、教育学专家参与于这个项目开发,现在几乎是行业通行的标准了。你觉得简单……”

    女猎头笑着,拿着答题,手指击着键,看样是在输帅朗给出的答案,一这么说,帅朗在这么大权威面前不太敢现丑了,笑了笑,尴尬地抹抹鼻子的部位,也不太敢打扰这位女猎头,只等着结果。

    房间里,扫了几眼,这样的工作环境确实高级,三间连窗、五个隔断、每个隔断工作台子上都摆放着笔记本电脑,有两个台子还放着咖啡杯子,金色的小勺在白色的工作台上显得格外招眼。门后是木质的衣架,挂着个红色的坤包,女士的,应该是面前这位的,这么大的开放式工作环境即便是摆放了一组会客沙发也不显得拥挤。看着时候帅朗突然发现,这里似乎就和都市烂剧的情节一样,高档写字楼、俊男靓女、办公室暧昧等等综合了诸多韩式烂剧的无素,不过你不可否认,这种环境还是蛮吸引人的。

    “帅先生……”女猎头开口了。

    “帅先生……”女猎头不悦地开口了,加重了语气,可没料到这个时候面前这人居然能走神,这一加重语气,帅朗一个激灵正襟危坐,保持着目光平视,等着一个可喜的结果,毕竟做那份题的感觉还是蛮好的,最起码不像学校考试,抓耳挠腮两小时做不出来。

    意外,很让帅朗意外地是,那位女猎头什么也没说,拿着帅朗的简历,很客气地双手持着递给帅朗,帅朗机械地接着,愣了,狐疑地看着对方,那位靓女很诚恳地道着:“帅先生,我建议你到一层撞撞运气,这段时间的用工机会还是挺多的。”

    “咦?不是…这…这为什么呀?”帅朗愣了,可不料是这么个不咸不淡的结果,出声问着,看着女猎头的表情多少能猜出点结果,不过不太相信地追问着:“总得告诉我结果吧?我知道我算不上高级人才,那总得看看我和高级还有多少差距吧?”

    女猎头没吭声,很严肃地把电脑扭了个方向,屏幕显示着输入后微机评分结果,红字,很大,85分。

    “呵呵……不错嘛。85分。”帅朗霎时乐了,喜色一脸,出声问着女猎头:“哎这位大姐,这个测试还是挺公允的啊,我就没考过这么高的分数。高中考过,不过那时候是总分150呢。”

    “这个总分一百八呢。”女猎头道。

    “呃……”帅朗眼睛一凸,噎着了。

    “普通人在101到130之间,超过140就是超常了,低于80,那就等于白痴了……所以我建议您到一层试试,看你以前的工作经历,还是找同等的工作来做的,其实工作机会多得很,不一定非需要智商很高的……”女猎头娓娓道来,很同情的表情。

    “哎…不对…不对…你是不是那儿搞错了?”帅朗不死心地问着。

    “怎么可能,这是微机评判的,每年要做数万例,鲜有失误。”女猎头解释着。

    “错了,绝对错了……你说我普通吧,我能接受,不过不能来你们这儿一趟,就把我整成弱智吧?你不干脆把我整成白痴得了?”帅朗翻着白眼,被这个结果气着了。

    “您刚才不说测试很公允吗?”

    “那我不知道你满分一百八呀?”

    “满分多少和你做的好坏没什么关系吧?”

    “不可能,绝对有关系,只要不是考英语考马列,我好歹能及了格,就及不了也差一点及格。”

    “你……”

    女猎头咋听此言,先气,后愣,然后一听差点及格,再看帅朗憋着劲要找个说法的表情,扑声笑了,一笑觉得很不雅了,捂着嘴、低着头,吃吃咯咯半天直不起腰来了。

    受伤了,帅朗觉得很受伤了,虽然从小到大成绩不怎么地,可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智商还存在这么严重的缺陷,今天面对是个妞,要是个男人的话早拍桌子骂娘了,气咻咻地坐着,看着那妞咯咯吱吱笑着,恨不得摁着蹂躏一番才能解气,半晌那妞抬起头来,看着帅朗脸色阴深,这倒有点不忍再打击了,婉言劝着:“帅先生,对不起,不是我贬低您,事实就是如此,也许是我们的系统故障吧,您别介意……不过就您这种学历、这种工作经历,在我们这里恐怕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不用不用,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经常被打击已经习惯了……”帅朗道,很客气,不像恼羞成怒的样子,出声问着:“不过今天这个打击有点意外啊,这样吧,我咨询一下,您的智商和学历有多少?”

    “140左右吧,本科毕业后我考了GRE,在美国拿到了硕士学位,后来又考过管理咨询师资格,就我在这个猎头公司,很少见大本学历的人来,最差也有硕士,或者双学士学历,要不参加过GMAT、TLEFL、或者MSE……有的甚至于精通三门、四门外语,所以我建议帅先生您……”女猎头委婉地劝着,不过那微笑里多少有几分轻蔑之意。

    “不用,我该干什么不用你建议……”帅朗倒转过了自己的简历,抽了支笔,刷刷写了几行字,见那女猎头正狐疑地看着自己,嚓一撕放到女猎头面前道:“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你是错的……看看,智商85的给你出个题……有个中国人叫曹里统、后来到了日本,他改名岗板日川、再后来到了美国又改名约翰曹、再再后来到了英国,他又改名查理一世……这四个名字有一个世界通行的文化内涵,你说是什么?”

    “你……你考我?”那女猎头一拍纸,大惊失色了,奇也怪哉地看着帅朗,根本没去考虑那题,或者刚一听就愣了,那题也是闻所未闻,一作生气姿态,帅朗嗤鼻笑了笑:“知道你也不会……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特长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你这人怎么这样?刚才干什么去了。有必要浪费时间吗?”女猎头不悦了,似乎不准备再听下去了,不知趣的人很多,但像这样低智商而且不知趣的,倒也少见。

    “绝对不会让你觉得浪费时间,我保证。”帅朗平复了一下受伤的心情,看女猎头狐疑着,不时地盯着自己写得那个八叉大家,估计她根本不知道这题的意思,不屑地哼了哼道着:“我的特长和你们的特长差不多,你们猎头,我猎人……比如我可以看得出你,双手指甲修裁得体,可指甲的月白偏少,只有三个,那说明你长时间处在亚健康的状态,你不是中州人,在这个城市找生计,压力很大是不是?”

    咦,女猎头诧异地一抬眼皮,可不知道这句何来,不过却没有很不悦的赶人表情。

    对了,说对地方了?怎么说对的呢?很简单嘛,现在工作,有压力不大的吗?

    一句开场吸引住了女猎头的注意,帅朗趁热打铁手一指,还是那女猎头手,直说着:“第二点还在你的手上,手指尖部皮肤却粗糙,纹路模糊,指甲边翘起,整个手背和你胳膊露出来的皮肤已经看得出轻微差别了,我想你在国外过得不怎么样吧?洗碗了还是涮盘子了……”

    咝….女猎头眼一瞪,下意识地蜷回了手,有点被揭疮疤一般难堪,无法证明对错。

    “还有很多,我看到了你挂在衣架上的包,名牌的款式我看不出来,不过边上轻微磨损我看到了,女人在这个上面最心细,这包用了有些时间了吧,之所以没换,是不是经济危机后您的经济状况也不乐观……由此我还知道,你应该是谋到这份工作不久吧?其实在这样的休息日里把你放这儿值班也可以反映出来,你在公司里的职位和级别都不怎么高吧?……还有,您的淡妆眼影很漂亮,不过我却看到了眼睛里的疲惫和你试图掩饰的忧虑,我甚至还可以猜测您的感情生活应该是空白吧,否则怎么在脸上看不到一点幸福和滋润呢?”帅朗加重的语气谑问着,此时可怜与被可怜的对象大翻盘了,原本就抱着试试看心态的帅朗根本无所欲求,这倒不必刻意委蛇或者曲意奉承,几句直指刚刚眼睛观察到的要害,几句也把那女猎头的傲气和自信盘剥得丁点不剩。

    那女猎头,深深地吸一口气,正要反驳句什么……

    “不用说GET.OUT,我马上走……还有一句我觉得你应该听听,你满口英格里死,这无外乎你想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喝过洋墨水,或许把人打压一头,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姿态会给你带来满足感,可人的弱点就在这里,你越彰显什么,就说明你越缺乏什么,你越这样标榜,越反映你很不自信的性格……何必呢,你出了一趟国,满载着自卑情绪回来,想从类似我这种同胞身上找回你的良好自我感觉来,有意思吗?”帅朗终于把自己要表达的喷出来了,现在发现自己生气在什么地方了,从进门人家就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你,没准给你测试机会根本就是想逗你玩玩呢。

    火了、火山即将喷发了,那女猎头圆脸煞白、俏眼含威、银牙紧咬,估计是原本要喊一句“GET.OUT”的,不过被帅朗一刺激,这俩单词也没吐出来。

    帅朗这会尽去被人考成弱智的郁闷了,得意地起身,自信地迈着大步,几步走到门口,再回头笑着一看,女猎头正盯着帅朗,又被吓得全身激灵一下下,那嘴比对着枪口还让她紧张。帅朗哧声一笑,指指示意道:“那份题中州大学大一的新生都做得出来,师小姐,你还有个缺陷,智商高了,情商太低……哎,没前途。”

    说着,推门而走,脚步声噔噔响着,人声渐杳。

    人走了,玻璃门摆着、晃着,只到静止不动了,半晌这位女猎头恍然惊省着狐疑着:“他怎么知道我姓师?”

    看着,慌乱地看着桌上,答案就在桌上,自己的名片就摆在桌头刚刚他坐着左侧位置,名片上标着师娅妮,咨询部经理。

    这名头够唬人,最起码在人前不会丢份,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刚进公司呢?师猎头有点怀疑了,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怀疑了,包括微机测试出来的分数、包括他能如此准确地说出有关自己的事,压力大、感情空白、还有缺乏自信、还有经济状况不乐观……等等,慌乱间找不到任何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让师猎头心里空落落的,智商上的那点优势一点都不剩了。再一次眼睛落到那几个大字上时,一下子注意力又吸引过来,没错,这个弱智出的题自己还真不会。

    名片簿翻着、手机拔弄着,又拉过电脑翻着自己经手的客户资料,找着人,找什么呢?找中州大学毕业的呗……一个答案让师娅妮来回折腾了好大一回,还真找到了一位,电话里又不好说,干脆短信约着上MSN说话,好容易等到对方头像闪亮,师娅妮把这几个名字点击着发送出去了?

    对方的回复很快:一个大大的问号。

    有个中州大学应聘的来给我出了这么个题,他说这四个名字,有统一文化内涵,什么意思?……师娅妮敲击着键盘,求着解。

    “啪”师娅妮重重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一肚子气得血涌上头几乎眩晕,这才明白了,他人走了都留了个坑,知道自己肯定要跳下去找不自在呢。

    “王八蛋……bitch……SHIT……”师猎头气有点变色,跺着脚,擂着桌子站起来了,在房间里来回巡梭几步发泄着,直恨自己反应迟钝放走人了,要不直接笔记本当头砸下才能解得心里的气愤。

    叮叮当当地音乐声响了,正生气着的师猎头拿着手机,还以为是刚才求解的那位,准备拿起来摁拒绝时却看到了是经理的电话,赶紧地深吸一口气,抚胸平复着心态,接听着:“您好,寥经理……”

    “小师呀,刚才谁在内网上调出IHCE题库打印了?IP地址显示是金河区。”

    “是我……”师娅妮立时一惊,要说的话生生咽回去了。

    “这是咱们锐仕内部评测高级人才寻访顾问师的题库,涉及商业机密,不能形成纸质文档,所有用过的需要销毁……你刚进公司不久,学习精神可嘉,不过可不能违反公司的规定啊,就这事你给我写封报告上来……”

    想了想……干脆打开了IHCE内部页面,把帅朗的的答案往页面输着,输完了,猝来的惊讶让师娅妮的手微微抖了抖,一霎那起身就往门外跑,快步奔出二层楼口上,脚步愣生生刹住了,一层,人山人海的一层,人头攒头着的地方,那还能找到那位只留了个名字的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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