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燕王世子
秦梓煦的脸色也不好看,如今朱家正是如日中升的时候,如果可以秦家并不想要跟朱家为敌。但是这并不代表秦家就愿意将自家的姑娘嫁给朱家的公子。走到秦家这个地步,名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秦家就是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卖女求荣。朱家三公子那是什么名声,自家小妹本就身体虚弱,真的过了门只怕不出两个月就要被折磨死了。那时候秦家才是整个金陵皇城的笑话了。
不过这些话秦梓煦自然不好当着南宫墨和靳濯这两个外人的面说。只得勉强一笑道:“让郡主和靳公子见笑了。”
知道秦家人此时心情只怕不会十分美妙,南宫墨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浅笑道:“大公子言重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我送两位出去。”秦梓煦礼数周到地道。
南宫墨又跟秦夫人和秦惜告别之后,才跟着秦梓煦一起出了秦府。秦梓煦将两人送到门外才有转身回书房跟自家父亲议事。
站在秦府门口,靳濯皱眉道:“你们这些世家权贵,说起话来真是累人。”
南宫墨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淡笑道:“靳寨主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啊。秦家还算好的了吧?至少他们还有些真性情和底线。”靳濯轻哼一声,自然听得出来南宫墨是在嘲讽他之前被朱初喻利用的事。靳濯又不是真傻,与朱初喻相交这两年朱家到底做了些什么他不会不知道,之前只是不在意罢了。虽然他跟朱初喻闹翻了,倒也不至于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但是没有了他的帮忙,朱家在南方的商道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就不关他的事了。
“郡主。”身后传来朱初喻的声音,两人齐齐回身果然看到朱初喻带着依然鼻青脸肿的阮郁之站在不远处等着他们。靳濯挑眉,望着阮郁之的目光里带着慢慢地恶意,“这位阮大人还不去请大夫看看么?可别回头病死了怪在我身上。”
阮郁之怒瞪着他,道:“一介莽夫,靠上了星城郡主就该如此嚣张!”靳濯摸着下巴,打量了阮郁之半晌道:“对付你这种软脚虾,本座用不着靠任何人。”靳濯不是遵守理法的人,阮郁之这种人若真是惹怒了他,捏死了也就捏死了。阮郁之顿时气得鼻子都险些歪了。
南宫墨走上前去,笑道:“善嘉县主怎么还没走?”朱初喻笑道:“好些日子不见郡主,今日难得在秦家遇上了,便想打声招呼。”南宫墨只当没看见朱初喻眼中的探究和怀疑,浅笑道:“善嘉县主记性差了,咱们几日前才刚刚见过呢。”
朱初喻也不在意,看向抱胸站在南宫墨身边的靳濯,轻声叹息道:“没想到还会在金陵见到你。”其实她想要问的是没想到会在南宫墨身边看到你,难道你真的这么恨我,想要跟我做对么?
靳濯微微皱眉,自然不会告诉她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跟在南宫墨身边,这次见到朱初喻之后更加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想起刚刚在秦家大厅里见到的朱初喻,那般理直气壮的向秦家替自己的三哥求情,仿佛朱三公子跟秦家四小姐当真是天生绝配一般。丝毫没有考虑,秦家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若真是嫁给了朱三公子那样的人,到底能活几天。朱初喻身为一个女子,却如此算计同样身为女子的姑娘。秦家夫人严词拒绝之后,更是华丽华为的利用即将封为贵妃的朱家二小姐做威胁。若是稍微软弱一些的人家,只怕就要断送一个无辜的女子的终身了。想到此处,在看着朱初喻露在面纱下的那双水润温柔的眸子,靳濯隐隐觉得有些恶心。
“我也没想到会遇到你。”靳濯沉声道。
朱初喻脸上的笑容微僵,虽然是她先抛弃了靳濯,但是作为一个自认为美丽优秀的女子,被一个曾经爱慕自己的男人在另一个被自己视为对手的女人面前撇清关系,朱初喻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只是当着南宫墨的面自然不能跟靳濯多说什么。朱初喻不想说什么,靳濯却还有些说。有些挑剔地望了一眼站在朱初喻身后的阮郁之,扬眉道:“这就是你现在的眼光?”靳濯很想问,这个弱鸡一样的男人到底比自己强在哪儿了?难道就是因为他比自己多读了几本书?但是想一想,又觉得这么问很是无聊,干脆闭口不言。
朱初喻脸色难看,她自然不会看上阮郁之这样的人。不过朱家如今急需用人,而愿意投靠朱家的人却并不多。这其中阮郁之的才学能力都还算不错了,而且朱家的子弟有他指点,三个月后的春闱也能多几分把握。朱家因是商人出身,并不为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所喜,就是拿着银子也亲不到什么有能耐的大儒。更兼朱家对子弟管束无妨,多事纨绔之流,就算偶尔为了钱请来的先生也要被气得辞馆不敢了。至于谢家的书院,朱家的子弟更是没本事自家考得上了。
阮郁之却容不得有人说朱初喻的不是,连忙跳出来怒斥道:“放肆,一介武夫也该对县主如此无礼!”
靳濯自然看清楚了阮郁之眼中对朱初喻的殷勤和倾慕,不屑地撇了撇嘴,嘲弄地扫了朱初喻一眼。朱初喻又羞又气,只得看向南宫墨道:“看来今天不是跟郡主聊天的好日子,我先告辞了。”
“不送。”南宫墨淡淡道。目送朱初喻和一跛一跛的阮郁之离去,南宫墨有些茫然地道:“所以,他们在这里等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靳濯没好气地道。
南宫墨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再刺激心情不好的人了,毕竟人家也是来帮忙的。耸耸肩,道:“既然没事了,咱们回吧。”
靳濯轻哼一声,跟在南宫墨身后向燕王府的方向而去。
虽然他现在对朱初喻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但是还是不得不说,南宫墨这样的女人真是太讨厌了。女人还是不要那么聪明的好,真不知道卫君陌那样的男人怎么会偏偏对南宫墨情有独钟。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两人脚下一顿就见几匹快马从身边疾驰而过,马蹄溅起了一地的灰尘。南宫墨皱着眉拂了拂身上的灰尘,皱眉道:“不是边关急报。”
皇城之中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严禁当街跑马。唯一能够在金陵城中策马狂奔的只能是传送边穿紧急军情,手持令旗的信差。
靳濯扬眉道:“金陵皇城的权贵果然是胆色非凡。”
南宫墨摇头道:“只怕不是金陵的权贵,这两天,各地藩王的世子们也该到了。”
“藩王世子?萧千夜当初做郡王的时候只怕也没有这个胆子吧。”靳濯道,南宫墨莞尔笑道:“这怎么一样,萧千夜做郡王的时候唯恐自己的兄弟抓住错处。但是这些藩王世子,不,应该说这些藩王有几个会将萧千夜这个新皇看在眼里。这也算是一个试探吧,萧千夜若是处置了这些人还罢了,若是想要大事化了,以后他麻烦的时候还多着呢。”若是让那些手握重兵的藩王觉得萧千夜软弱可欺,以后萧千夜只怕就要头疼了,“不过这横竖不关咱们的事,回吧。”
回到燕王府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京城的不止是他们刚刚在街上看到的那些。燕王的世子和两位公子同样也已经到了,到时齐王的世子因为山高路远,路途坎坷还需要一日两功夫。正在跟三个侄儿说话的长平公主看到南宫墨回来,连忙将她招到身边笑道:“这就是君儿的妻子,你们的表嫂。墨儿,这是三哥的世子,名唤千炽。这两个是千炜和千炯。”
“见过表嫂。”燕王世子起身拱手笑道。
另外两个小的见兄长如此,也跟着起来见了礼。南宫墨微微一福,浅笑道:“见过三位表弟。”虽然这三人都是亲王的嫡子,但是南宫墨也是公主的儿媳御封的郡主,轮身份并不比他们差什么。只是一照面,南宫墨就差不多将这三人对自己的态度看了个大概。萧千炽温文含笑,礼貌周到。萧千炜虽然同样礼数周到,但是南宫墨一眼便能看出他眼中的不以为然。至于才年方十四的萧千炯,只从脸上就能看出他的不屑。想必若不是长平公主还坐在这里,只怕他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南宫墨心中有些好笑,对此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萧千炯这种什么都放在脸上的人反而不用太过担心。反倒是……
看了看三人,燕王的这三位公子都是燕王妃所处。虽然是一母同胞,性格脾气甚至是长相却都截然不同。萧千炽长得有几分向已故的先帝,因此面目有些平凡,年纪又轻,还没有先帝的气势而显得有些不起眼。而十七岁的萧炜却长得更像燕王,只是比燕王的轮廓更加精致,倒是三兄弟中最出色的一个,才十四岁的萧炯倒是不知道像谁,却也是浓眉虎眼,英气勃勃的模样。据说萧千炽自小身体不太好,因此并不习武。而萧千炜萧千炯兄弟却是肖父,从小在校场军营中滚大的。也难怪看起来萧千炜跟萧千炯更近亲一些了。
萧氏皇族的人容貌大多平凡,但是燕王兄妹几个以及他们的自诩却都算是上上。特别是长平公主和卫君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宾主落座,南宫墨就坐在长平公主身边,长平公主含笑道:“谢四小姐身体可好些了?”
南宫墨点头笑道:“好多了。”
长平公主叹息道:“那也是个可怜的姑娘。”长平公主一生只有卫君陌一子,卫君陌虽然孝顺却到底是男儿不及女子体贴,也是因此长平公主才对南宫墨这个媳妇格外的亲近。对一些乖巧的姑娘家也很是喜欢。南宫墨笑道:“秦四知道母亲挂记她,定会十分高兴的。三位表弟远道而来辛苦了,可入宫拜祭过先帝了?”
萧千炽道:“多谢表嫂提点,已经去过了。”
“那就好。”南宫墨道:“君陌如今不在京城,若是有什么事三位表弟直接让人跟我说就是了。”
旁边萧千炯轻哼一声,低声嘟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
“放肆!”萧千炽沉声斥道,“怎么如此无礼,父王的吩咐你忘了我?”
萧千炯脸上涨红,狠狠地瞪了萧千炽一眼方才低下了头道:“我说错话了,表嫂见谅。”
南宫墨也不想跟个十四岁的孩子一般见识,微微点头道:“表弟言重了。”只是看向这三兄弟的目光却多了几分若有所思。都说燕王妃贤惠,几次见面南宫墨对这位燕王继妃也颇有好感。但是看起来燕王这几个嫡子的关系倒是并不怎么和睦。不过也不奇怪,即便是前世同父同母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也未必就每一个都关系好,更何况是皇家。
萧千炽苦笑着朝南宫墨拱了拱手,请她海涵。南宫墨淡然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若是真的跟萧千炯计较倒是显得她小肚鸡肠了。
长平公主也有些不高兴,她对南宫墨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说是儿媳感情却更是母女,即便是亲侄子也容不得萧千炯如此无礼。望着萧千炯道:“炯儿,我素来不爱出门,府里上下都是墨儿在打点,若是有什么事情,问我还真不如问她了。若是再对墨儿无礼,休怪我修书一封跟你父王告状。”萧千炯也知道父王对这个姑姑多么看重,自然不敢在长平公主跟前无礼,只得规规矩矩地认错道:“姑姑,我知道了。我错了。”
长平公主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才是好孩子。”萧千炯的性子她也听三哥说起过,倒也并不十分意外。
萧千炽三兄弟远道而来,到底是累了。说了一会儿话长平公主就打发他们下去休息去了。只留下南宫墨一人说话,“炯儿的性子有些烈,若是他做了什么错事,你只管罚他或者跟我说也行。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南宫墨笑道:“母亲,哪儿就那那么严重了?我难道还要跟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长平公主叹了口气道:“你也不比他大几岁啊。对你倒是罢了,到底是没见过,世人本就看不起女子。只是我看着…炯儿对炽儿的态度怎么也有些不对。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离了心怎么好。”南宫墨安慰道:“亲兄弟姐妹也还有分亲疏的。三公子这个年纪只怕也是年少气盛跟世子的性子也有些不合,不太亲近也没什么。我看燕王妃也是个聪明人,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长平公主点头道:“但愿如此吧。原本打算这两天搬出去,谁知道他们提前到了三哥的意思倒是让咱们继续住在府中也好有个照看,等他们回幽州了再搬也不迟,墨儿你怎么看?”南宫墨笑道:“自然是母亲做主就是了。”横竖他们住的是客院,如今就算住进了燕王府的三个正经主子也没什么影响。长平公主笑道:“那就好。不说这个,今日去秦府可还顺利。”长平公主也知道南宫墨不会在这个时候平白无故地往秦家跑。如今这个时候局势微妙,就连谢家南宫墨从灵州回来之后也只去过一次。
“一切顺利,过些日子君陌大约也该回京了。母亲放心。”想起许久不见的某人,南宫墨唇边也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长平公主欣慰地道:“有你在我怎么会不放心,只是君儿不再倒是辛苦你了。”有这个一个儿媳妇,当真是余愿足矣,长平公主甚至有些感激起当初楚国公府的举动。想想现在在后宫中默默无闻的南宫姝,真娶回来了才是一场灾难。
“都是我应该做的,母亲这话岂不是见外了。”南宫墨笑道。
燕王府后院里,管事领着三位公子往各自的院子走去。因为气氛有些古怪,管事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默默地在旁边领路。
“三弟,你站住!”萧千炽看着走在前面行动如风的萧千炯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声道。萧千炯回头,没好气地看着萧千炽道:“又有什么事?”
萧千炽凝眉道:“你方才对表嫂那般无礼,切记以后不可再犯。”
闻言,萧千炯顿时怒火中来,不耐烦地道:“你有完没完?我不是已经跟姑姑道过谦了么?”萧千炽眉头锁得更紧,“你这是什么态度?临走时父王吩咐我看着你一些,才多说两句罢了。”萧千炽也知道这个三弟并不待见自己,原本不想说的,但是他却比长平公主更了解萧千炯。虽然萧千炯当着长平公主的面道了歉,实则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回头见面只怕还要冲撞南宫墨。
萧千炯翻了个白眼道:“少拿父王吓我,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就一直抓着不妨,拿世子身份压我么?”
萧千炽气得手指头直颤,指着萧千炯半晌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管事早吓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站在一边的萧千炜才开口道:“好了三弟,大哥也是为你好。父王看重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哥和姑姑都对星城郡主极好,咱们尊重一些也是应该的。”萧千炯轻哼一生,到底还是给萧千炜几分面子,低声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一句罢了,又没有怎么她。怎么一个一个都说我。”
萧千炜有些哭笑不得地道:“第一次见面你就出口无礼,人家星城郡主哪儿得罪你了,让你有那么大的怨气?”
南宫墨当然不可能得罪了萧千炯,他们别说没见过,在今天之前南宫墨连萧千炯的名字都只听说过一次。萧千炯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但是他素来随性惯了,此时自然拉不下脸来在大哥面前认错。只是不耐烦地道:“知道了,以后见到她我闭着走不成么?”
萧千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对萧千炽笑道:“大哥,三弟知道错了,今天的事就算了吧。”
萧千炽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萧千炜看萧千炯还有些闷闷不乐,便将弟弟拉到自己身边笑道:“好了,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在江南游玩么?等皇祖父的灵柩入了皇陵,二哥陪你四处游玩就是了。”萧千炯眼睛一亮,顿时高兴起来了,“二哥,就这么说定了。”
“这是自然,难道二哥还会失言不曾?”
萧千炯拉着萧千炜的胳膊飞快地往前走,一边道:“走走走,看看院子怎么样,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二次回来呢,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兄弟两个说说笑笑的走了,倒是仿佛将后面的萧千炽遗忘了一般。萧千炽站在花园里望着相携远去的两个弟弟,眼中露出一丝苦涩和忧郁。旁边的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世子,小的送您回院子?”
萧千炽沉默地点了点头,跟着管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身后,南宫墨从花丛后面走了出来,望着空荡荡的花园皱了皱眉,清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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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当街训王孙
这些日子,应天府尹何文栎特别的头疼,前些天兴城郡主御赐案还没有来得及查就被新皇召进宫中一番隐晦的敲打,硬是将这件事暗了下来。如今各地的藩王世子入京,这些在封地自在惯了的世子皇孙也别指望如今进了金陵城里能有多么的低调。如果是先皇在世的时候还好说,如今先皇刚驾崩,尚未登基的新皇又跟他们都是一辈,这些皇孙哪儿会给这个面子。才不过短短一天,就已经收到不下三起因为皇孙闹事而产生的纠纷了。按理说在先帝丧期闹事,无论是身份多么的特殊也绝对是要严惩的,但是现在新皇却不远得罪各位藩王,自然是也要压下来,如此一来,倒是让这些世子郡王们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想起根本无法追查的郡主御赐案,何文栎抬手拍了拍额头,只觉得脑门更加的疼痛起来。卫君陌是什么人,跟蔺长风交情极好的何文栎再清楚不过了。别看这些年这位卫世子在金陵皇城中默默无闻,但是这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杀神啊。一般的权贵公子敢只身装闯荡江湖,甚至还暗中组建杀手组织么?这可是杀头的重罪,真出了事连长平公主都保不住他。若是让他回来知道了有人敢行刺星城郡主,而他还“意图包庇”,不活拆了他才怪。
何文栎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外面就传来了蔺长风赌气冲冲的声音。
“何文栎!你给老子出来!”
“嘶!”何大人一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头发,连忙起身暗骂了一句倒霉。
长风公子一点儿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大门。跟在他身后的管事只得无奈地望着他。何文栎没好气地道:“我这里虽然不是应天府衙门还带也是官邸,你客气一点行么?”长风公子笑得狰狞地磨牙,“等卫君陌回来了,你去问问他会不会对你客气。姓何的,本公子要是被卫君陌给弄死了,绝对会脱你当垫背的。”
何文栎翻了个白眼,“太夸张了,卫世子怎么会杀你?”卫君陌和蔺长风可是生死之交,这样的交情,只要蔺长风不背叛卫世子绝不可能怎么样他。哪怕他真的背叛了,只怕卫世子也还是会放他一条生路。毕竟,生死之交的感情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来的。蔺长风当然知道卫君陌不会杀他,但是就是每天揍他一顿他也受不了啊。毫不客气地坐下,沉声道:“我不管,墨姑娘被刺的案子你到底查的怎么样了?凶手是谁?”特么的他不过是出京两三天办个事,回来就听说燕王府进刺客了。当场就吓得心脏险些停跳了,要是墨姑娘出了什么事,卫君陌那家伙还不疯了?何文栎摇摇头,道:“这案子没法查。”
“什么叫没法查?”蔺长风挑眉,“你是应天府尹,这应天府里还有你不能查的案子?”
何文栎翻了个白眼,“应天府尹算什么?说到死我也只是一个三品官。这金陵城里虽然一块砖头落下来也能打到三个比我身份高的人。”所以,人家为什么说天高皇帝远?离皇帝太近了真不是什么好事。许多人都羡慕京官,其实京官哪儿有地方官逍遥自在?到处有人盯着,贪污受贿要处处小心不说,就连想做个清官都不是一件你想做就能做的事情。他倒是想铁骨铮铮,就怕他这把骨头都磨成粉了也没什么用。
蔺长风挑眉,“有人阻捞?”
何文栎给了他一个“废话”的眼神,蔺长风皱了皱眉,摸着下巴道:“萧千夜?”
何文栎翻了个白眼,你胆大包天也不要拉我下水,以前叫叫名字也就算了,现在这位可是马上就要登基为帝了。
蔺长风磨牙道:“真是不知死活!”
何文栎冷笑道:“人家马上就是一国之君了,整个大夏都是他的,要杀一个郡主叫不知死活?我看是你不知道死活吧?”蔺长风也知道何文栎是担心自己,虽然酸儒的关心总是有那么几分扭曲,却也没有生气。只是摸着下巴道:“还没登基就要杀墨姑娘,度量没这么小吧?还是说他现在的处境太舒服了?”何文栎淡淡道:“很显然不是为了星城郡主得罪他的事情,只怕是星城郡主手里有他的什么把柄吧?”以那位现在这百忍成钢的态度,绝对不会因为星城郡主以前得罪过他就对她动手的。现在金陵城里的那些世子郡王,还有那位突然空降而来的摄政王,哪一位不比星城郡主更打脸?
蔺长风望着何文栎叹了口气道:“算了,早知道你没用。我去看看墨姑娘。”
何文栎悠然道:“星城郡主可比你沉得住气。人家这两天什么都没说依然如往常一般形式。哦,还帮卫世子又拉了一个盟友,灵州的事情秦家也入局了,听说今朝摄政王和新皇还发了一顿脾气呢。”金陵十大家,谢秦两家先后出手,灵州那边无论是摄政王还是新皇陛下都是占不到便宜的。倒是这位星城郡主,看着似乎毫不引人注目,至少比起朱家那位大张旗鼓地要低调的多。但是看看这些日子做出来的事情,谢家从不摄入朝政,这次却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她这边,如今就连取谢家而代之的秦家都被她说动了。只能说,比起星城郡主,那位善嘉县主还差了几分火候。
“这世道…女子都这么利害,可让男人怎么活啊。”何文栎叹气。
蔺长风斜睨了他一眼,“有功夫担心这个,你还是想想卫清行回来了你要怎么解释吧。”
何文栎认真的思索了良久,问道:“我抱着卫世子的腿跪求你说有没有用?”
长风公子瞠目结舌,“你文人的骨气呢?”
“被你给吃了。”何文栎面无表情地道。混官场的人,文人的骨气有个屁用?!
“……”长风公子摸摸鼻子,“死心吧,卫君陌只会一脚把你踹出去。”
天一阁二楼的厢房里,南宫墨平静的坐在厢房里喝茶。该做的能做的事情她已经做完了,再往后灵州的事情就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何况如今金陵城中的事情也不少,她也应该相信君陌的能力才是。靳濯坐在一边,一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南宫墨。这几天跟着南宫墨,南宫墨见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并没有瞒着他。但是他其实并没有看明白南宫墨到底在做些什么。比如秦家的事情,他以为南宫墨只是担心卫君陌,想要为卫君陌多拉一些助力。但是等到回过头来再看,以及看萧纯萧千夜以及朱初喻气急败坏地模样,又觉得事情远不止怎么简单。
南宫墨含笑看了靳濯一眼,也不在意大方地任由他打量。
好一会儿,靳濯还是忍不住问道:“朱家为什么那么生气?”
南宫墨拖着下巴靠着椅子,笑吟吟道:“我还以为靳寨主不会问这个问题呢。”靳濯轻哼一声道:“想不明白就问,就不愿意说就算了。”南宫墨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原本朱家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药材想要趁机赚一笔,但是现在有了朝廷的钱粮药材,又有了秦家帮忙调度,你说会怎么样?”靳濯想了想,“粮食和药材卖不出去,要么廉价卖掉,要么屯在手中烂掉。”
南宫墨点头,“没错。就算朱家现在降价,他们的名声依然不会好。但是如果没有秦家和朝廷的话,哪怕他们的药价粮价再贵他们也还是能得个好名声。作为原本就是十大家中最弱的一个,你觉得再声名狼藉之后朱家会怎么样?眼红朱家生意的人可不在少数。”靳濯沉默不语,南宫墨悠悠补道:“至少…江南一带的生意绝对要损失严重了。”
靳濯皱眉,“朱家被迫退出江南的话,最后谁能得利?”
南宫墨笑道:“自然是秦家,你不会真的以为秦家是白帮这么大的忙吧?”当然,他们也可以趁机占点便宜,不过跟一个庞大的家族比起来,他们所能抢占的实在是不多。而且,这些最早也是三两个月后的事情,现在多想无益。
“你们这些人…。”
“我知道靳寨主是想说,我们这些权贵真是太狡诈了。生存之道而已,就跟靳寨主在江湖中厮杀其实是一个道理。”南宫墨笑道。其实她也更喜欢江湖中干脆直接的出事方式,可惜没办法啊。
靳濯不愿跟南宫墨探讨这些问题,侧首看了一眼身边窗口外人来人往的大街换了个话题,“果然如你所说,萧千夜并没有处置那些皇孙。”
南宫墨冷笑道:“萧千夜总是喜欢自作聪明,他以为这些人会领情么?若是在第一个皇孙犯事的时候就直接下令严惩,杀鸡儆猴,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事。如今这些人看他软弱可欺,只会更加不将他放在眼里。”就算萧千夜重重的惩罚了某个世子皇孙又怎么样?难不成那些藩王还能来替儿子出头不成?别说本来就是这些人不占理,就算不是等藩王亲自到金陵了,萧千夜早就已经登基继位了。
靳濯瞥了她一眼道:“你也别幸灾乐祸,你府里那几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南宫墨自然知道,“幸好燕王世子行事还算沉稳。”只是不知道压不压得住两个弟弟。
两人正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南宫墨皱了皱眉,没说话。靳濯挑眉,起身去换来了外面侍候的小二。
“见过郡主。”看到南宫墨,小二也是松了一口气。南宫墨点点头,问道:“外面是哪家的世子?”
小二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连忙回道:“回郡主,是康王殿下的二公子和泰王殿下的六公子,在楼下打起来了。”
“为了什么?”南宫墨皱眉道。
小二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下才道:“听说是…为了南宫右通政家的小姐。”
“南宫右通政?”南宫墨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二说的是她堂叔家的女儿南宫娇,“你直接说是我堂妹不就完了?”时间久了,她都险些忘了他还有一个堂叔了。毕竟,南宫怀实在算不得什么照拂家族的人,或者也可能是南宫家确实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才。就是混的最好的南宫忱一家存在感也低的令人发指。
“怎么回事?”
小二无奈地道:“听说显示泰王六公子约南宫小姐来喝茶的,谁知道怎么的康王殿下的公子非要让南宫小姐跟他们一起喝茶。然后双方互不相让就打起来了。”
南宫墨摸摸额头,“我没记得南宫娇长得多么倾国倾城啊。”
小二嘿嘿一笑,低声道:“南宫老爷虽然官职不起眼,但是楚国公确实咱们金陵城中有名的权贵。有郡主您这样的女儿,如今眼看着二小姐也要成为宫里的娘娘了。虽然南宫小姐只是旁支,但是如今楚国公府已经没有了待嫁的姑娘……”南宫墨了然,原来如此,南宫怀到底是开国名将,无论谁登基他的地位都是举足轻重的。何况这几个什么亲王公子只怕都是庶子,若是只是娶南宫娇为侧室,就算不能跟南宫怀拉上什么关系,至少也不算亏本。
揉了揉眉心,只听着底下的响动越来越大,南宫墨起身道:“下去看看。”
“你最好还是先看看下面。”靠着窗户的靳濯突然悠然道。南宫墨一怔,跟着脸色却是一变。天一阁虽然不算是金陵城中最最热闹的闹事,底下的人也不少。却还是能听见一阵马蹄声狂奔而来。低头往底下的接到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骑在马背上挥舞着马鞭朝这边狂奔而来。一路上吓得过往的行人纷纷闪避。
“闪开闪开!”
南宫墨目光一凌,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牵着不过三四岁的孙儿蹒跚而行。显然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眼看着骏马狂奔而来,周围的人吓得齐声尖叫起来。
“闪开!”看到前面的人,马背上的人却没有停下来,反倒是手中的长鞭一展,朝着前面的老人抽了过去。
“啊哟?!”行人惊呼。
眼看着就要发生令人不忍目睹的惨剧,许多人忍不住将眼睛闭了起来。却见一道白纱从天而降正巧挡住了狂奔的马儿的去路。骏马嘶鸣一声,立时人立而起。下一刻,白绫卷住了那三四岁的小童往街边一抛,另一只手搂住老人飞身离开。
靳濯伸手接住了被抛过来的孩子挑了挑眉,看着眼前一手搂着白发老人神色冷淡的蓝衣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那被惊了的马儿有些暴躁的在原地暴跳着,马上的人只得竭力控制。但是还有一段白绫搭在马儿的头上,看不清前路的马儿怎么肯听他的话,眼看着就要被摔下来。南宫墨轻哼一声,抬指轻弹,三道银光准确地射到骏马身上。方才还疯狂跳动的马儿顿时无声地到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心中惊呼好险。唯有从马背上下来的人满腔怒火,看都没看就朝着南宫墨这边冲了过来,手中鞭子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去,“放肆,好大的胆子!”
南宫墨放开惊魂未定的老人,抬手便抓住了朝着自己挥来的长鞭,冷声道:“萧千炯,我看你才是好大的胆子!”
听到他的声音,萧千炯也是一愣,“南宫…表嫂,怎么是你?你干什么杀我的马儿?你知不知道这匹骏马值多少钱?这可是千金不换的汗血宝马!”
南宫墨冷然道:“我只知道,你差点踩死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
萧千炯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是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不就是一个老太……”
“啪!”话还没说完,一个耳光又快又恨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萧千炯十四岁的人生里哪儿受过这个?他是燕王府最小的儿子,又精于骑射甚至还跟随父王出征打过北元残部,深得父母的疼爱。就算是父王教训他最多也是大一顿屁股,这个女人居然敢打他的脸。萧千炯顿时双眼充血,一副要扑过来将南宫墨狠狠揍一顿的模样。南宫墨盯着他,厉声道:“好的很,原来燕王殿下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萧千炯脸色一僵,强撑着道:“与你何干,你凭什么教训本公子?你以为有姑姑撑腰本公子就怕你了么?这世上还没有人敢打本公子的脸!”连身为世子的大哥他都不看在眼里,更何况是一个女人。今天被一个女人打了脸,对萧千炯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怒吼一声,萧千炯朝着南宫墨扑了过去。南宫墨冷冷一笑,脚步轻移,片刻间就将萧千炯拍飞了出去。南宫墨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少年,“认错,今天的事情我便当没发生过。”
“呸!”萧千炯道:“你休想!”
南宫墨冷笑,“看来是还想挨揍。”这种熊孩子,根本就不能跟他讲道理,狠狠地走几顿就听话了。
“暗算本公子算什么本事?”萧千炯绝不认为自己会打不过一个女人,只能是这个女人暗算了她。就像是他的马儿,一想到自己才刚刚到手就死了的马儿,萧千炯心中怒气更甚了几分。撑着手爬起来,再一次朝着南宫墨冲了过去。南宫墨挑眉,看也不看直接一脚将他踹了出去。战场上厮杀的功夫怎么比得上南宫墨修习数年的高明武功?何况,哪怕没练过武功萧千炯也未必是南宫墨的对手。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认错,跟老人家道歉。除非,你还想当着这么多人被我揍。”南宫墨笑吟吟地道。她下手很有分寸,萧千炯浑身都痛,但是绝不会伤了筋骨。
“多管闲事!”萧千炯咬牙道。
南宫墨也不生气,笑眯眯道:“很好。”手中出现了一条白绫模样的东西,萧千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刚刚惊了自己的宝马的东西。只听南宫墨道:“既然这样,那么如果把你绑起来吊在城楼上,在写上纵马踩踏老人和孩子,你说路过的人会不会一人吐你一口唾沫?咱们试试怎么样?”
“你敢!”萧千炯顿时变了脸色。
南宫墨嫣然一笑,“不好意思,我…真的敢。到时候你可别求饶也别叫哥哥,这可不符合你三公子死不认错的风格,你大哥和二哥更不是我的对手。”
“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萧千炯咬牙道。
南宫墨道:“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若是你父王知道了你的行为之后会做什么吧?”
萧千炯脸色顿时一变,眼神也跟着有些犹疑起来。燕王一直奉行的是棍下出孝子的方针,在幽州城里别说是当街纵马了,就算是不小心撞了百姓的小摊子,萧千炯也会乖乖的赔偿。否则被人告到父王跟前,绝对能打得他几天下不了床。这次出来父王还吩咐他不可胡作非为,若是让父王知道了……
其实原本萧千炯也没这么胡闹,只是看着那些跟他们一样的皇孙世子在金陵城里胡作非为办点事情没有,萧千炯就对大哥对自己的管事感到十分厌烦。别人能做的事情他为什么不能做?刚刚得了一匹好马,又被大哥训了一顿,他才一时愤怒在马上狂奔的。而且他对自己的骑术也很有信心,谁知道会突然蹿出来一个根本听不到话的老太婆?马蹄声那么响还不闪,她聋了么?
“认错。”南宫墨眼睛微微一眯,沉声道。
终于,萧千炯对自己父王的惧怕还是占了上方,粗声粗气地对老人道:“是本公子的错,本公子会赔偿的。”
老人被吓得不轻,此时紧紧地搂着孙儿,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眼前的少年慌得连连摇头。萧千炯直接抛出来一个金锭子扔进老人的怀里,没好气地瞪着南宫墨道:“现在我能走了吧?”南宫墨挑眉,虽然对萧千炯的态度有些不满,但是以他的身份性格也不可能低声下气地道歉了。耸耸肩纷纷人送老人家回去,然后才对靳濯道:“靳寨主喜欢马么?这匹马借你玩些日子。三公子离京的时候送回来就行了。”
靳濯摸着下巴打量着地上的马儿笑道:“果然是极品的汗血宝马,那就多谢了。”
“等等!我的马儿没有死?!”闻言,萧千炯睁大了眼睛叫道。
183、有病吃药
南宫墨挑眉一笑,“我什么时候说马死了?”畜生何辜?当街纵马险些踩踏到行人的是萧千炯而不是马儿本身。就算是将萧千炯再狠狠地揍一顿,也比杀了一匹本就无辜的宝马好。
萧千炯回头一看,可不是么?刚刚一时情急没来得及查看就以为马儿死了。现在在仔细看就能看出,躺在地上的马儿虽然一动不动,但是肚皮上还在上下起伏着,显然还没有死。
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爱宝马的,虽然不是真的完全属于自己,但是能够玩赏一两个月也是很不错的。靳濯走上前俯身拔下了马儿脖子上的几根银针,又轻轻地在马身上轻抚了几下。不一会儿,原本还昏睡着的马儿就慢慢睁开了眼睛,甩了甩头打了个喷嚏慢慢的站了起来。靳濯拍拍马脖子,笑道:“果然是好吗,多谢了郡主。”哪儿似乎也明白是谁救了自己的小命,亲昵的以脑袋蹭了蹭靳濯的脖子,乖巧温顺的完全没有方才的狂暴模样。
刚刚以为马儿死了,萧千炯1还能暂且忍住一时之气,但是现在知道马儿还活着萧千炯就不能干了。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汗血宝马,怎么能够随随便便的给别人?
“这是我的马!”萧千炯咬牙道。
南宫墨笑吟吟地道:“未免三公子在京城期间再做出当街策马狂奔的举动,这匹马暂时不是你的了。”
“你敢!”萧千炯怒瞪着南宫墨,咬牙道:“本公子看在姑姑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你别得寸进尺。”
“三弟!”后面不远处,萧千炽和萧千炜急匆匆地赶来,正好就听见了萧千炯最后一句话。萧千炽沉声道:“三弟,不得罪表嫂无礼!”萧千炯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女人想抢我的马儿!”
南宫墨浅笑道:“三公子误会了。只是你在金陵期间这匹马你不能用。等你离开金陵的时候自然原物奉还。”
“凭什么?”萧千炯不服。
萧千炜笑道:“表嫂,三弟最是爱马如痴,如果他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表嫂不要介意。”南宫墨淡笑道:“我是不介意,二公子不如问问看刚刚被三公子吓到的行人介不介意。不过…这两天在金陵城中当街纵马的人也不只是三公子一个,就是踩死踩伤的也有,三公子这大约确实是算不得什么。”
萧千炜和萧千炽都是一怔,他们也是凑巧了在这附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是没想到萧千炯竟然如此大胆。萧千炜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有些严肃地看着萧千炯,“三弟!”
萧千炯低声道:“我已经认错了,而且也道过歉了,还想怎么样啊。”
萧千炜叹了口气,对南宫墨拱手道:“今天的事,多谢表嫂了。就按表嫂说的办,三弟,离京之前这匹马由表嫂替你照看吧。”
“什么?!这匹马我才刚刚到手!”萧千炯叫道。
“你想让父王知道你在金陵干了什么好事么?”萧千炜淡淡道:“还有,你这匹马是从哪儿来的?”作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萧千炜自然也是足够了解弟弟的。这匹马最少也是价值数万两。而萧千炯少年轻狂,平素大手大脚的,这些年能够存下一千两就算是不错了。
萧千炯脸色微变,眼珠子东看西看就是不看两个兄长。
南宫墨摇摇头,既然人家的嫡亲兄长来了,她也就懒得再管了,“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便先告辞了。先帝刚刚驾崩,三位还是谨言慎行一些的好。”萧千炽和萧千炜齐齐拱手,道:“多谢表嫂提点。”
南宫墨点点头,示意靳濯自己把马儿带走,转身往身后的天一阁大门口而去。
因为刚刚在大街上的耽搁,等到南宫墨再进了天一阁的大门的时候里面都已经闹翻了天。还没跨进大门,就见一只茶壶迎面而来。南宫墨侧首避开,茶壶从她耳边飞过,落到外面的街道上砸的粉碎。里面的众人也是打成一团,桌子板凳茶杯茶壶摔得满地都是。掌柜和小二眼看着劝不住这些黄字皇孙们,便也十分识相的躲到柜台里面去了。反正这些人都不差钱,倒是不怕他们打过了之后不赔偿。
“大姐!”南宫墨还没来得及考虑该上前阻止还是干脆退出等这些人打够了再去算损损失费,躲在一边的南宫姝已经先一步看到她了。眼睛一亮,连忙高声叫道。闻言,打斗中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往门口望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在一个清丽绝尘,却神色冷淡的蓝衣女子。
其实听到南宫娇叫大姐,在场的人也都猜出了这南宫墨的真实身份。却还是为南宫墨的容貌而愣住了,南宫娇虽然算不得绝美,却也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小美人了。但是这位南宫家的大小姐的容貌却比起南宫娇美丽了不止一点半点。听说南宫家出美人,另一位进了越郡王府的二小姐当初也是金陵城里有名的美人儿。不少人心中暗叹可惜,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却已经嫁做人妇了。
南宫娇欢喜的快步跑到南宫墨跟前,“大姐,你怎么在这里?”看到南宫墨,南宫娇真是松了口气。虽然看着那些皇孙们对自己献殷勤她心中很是得意,但是却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若是这些皇孙们受了什么伤,或者出了什么大事,只怕她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说是为了南宫娇而打架有些言过其实了。这在场的两位皇孙虽然是藩王庶子,但是身边的美人也是不少的。倒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只是俏丽的南宫娇争得死去活来。只不过是一件东西若是没人争,或许大家都觉得不过尔尔,但是一旦有人争抢起来,立刻就会觉得她比原本的美丽十倍不止了。更何况,南宫娇身后还有一个楚国公府。这一场架,与其说是为了美人,倒不如说是为了面子。此时看到南宫墨,自然也就双双罢手了。毕竟,南宫墨不仅是个绝色美人儿,还是南宫怀的嫡长女。
南宫墨淡淡地扫了南宫娇一眼,低头看着她虽然含着泪但是眼中却隐隐带着得意的模样,暗暗摇头。比起演戏,别说跟朱初喻比,就是跟南宫姝比南宫娇都还要输一大截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南宫墨问道。
南宫娇脸上飞上了一抹红霞,低头捏着衣角低声道:“是…泰王六公子请我来喝茶的。”
“你跟泰王府的公子走得这么近,父亲知道么?”南宫墨问道。只要南宫怀的脑子还没出问题,就会知道现在跟藩王纠缠在一起没有任何好处。
南宫娇脸色微微一僵,声音更低了几分,“我父亲和母亲知道的。”也就是说,南宫怀并不知道。
南宫墨也懒得去怜悯她,只是道:“泰王康王的公子为了你聚众斗殴,还险些砸了天一阁。这事儿…你自己去跟父亲解释吧。”
“大姐……”南宫娇顿时惊慌起来,对于南宫怀这个堂伯,说实话南宫娇是有些畏惧的。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南宫墨,可惜南宫墨却不是一个惜花人。南宫娇有些失望,望着南宫墨的双眸也更多了几分幽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刚还在打架的两个锦衣公子走了过来,“星城郡主,有礼了。”
南宫墨轻轻点了下头,道:“两位公子好雅兴。”也分不清楚到底那个是康王的公子哪一个是泰王的公子。
说话的人摸了摸鼻子,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南宫墨也不管他们是真不好意思还是假不好意思,直截了当地道:“两位公子,小店是小本生意,可禁不起两位这么一砸。您看是现在付账还是我派人到贵府去取?”两位公子的神色顿时僵硬起来了。原本是个清冷若霜,风姿出尘的绝色佳人,怎么一出口就是钱啊钱的,忒俗。
另一位公子挑眉道:“原来这天一阁是郡主的产业,真是失礼了。”
南宫墨淡笑不语,金陵城里知道天一阁是她的产业的人并不少,她自然不会相信这两个人会不知道。
两位公子也明白了,南宫墨这是铁了心要找他们赔钱了。原本他们也没有赖账的想法,只是赔多赔少的问题而已。若是一般的商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肯赔几两银子也要感恩戴德了,但是既然是南宫墨的话这赔偿自然不能少了。
“请郡主说个数吧。”
南宫墨也不客气,看了一眼柜台里探出头来来的掌柜,道:“算算吧。”
掌柜的胆子虽然不算大,但是算账的本事却很不错。柜台上的算盘拨的噼啪响,口中还不忘报数表示自己没有多算,“大堂一共砸坏桌子三张,凳子七条,花瓶两对,茶具四套,盘子酒杯酒壶若干。弄脏画卷一副…小店所有桌椅都是上好红木打造,共计三百两。花瓶虽非古董,却也是龙泉窑的上品,计一百二十两。这幅画是也是当代大家所作,买回来时是一千二百两。另外…因为两位世子吓跑了小店的客人十六桌,一共一千一百三十二两。加在一起…是两千七百五十二两。小的能做主抹去个零头,一共两千七百五十两。”
闻言,两位公子的脸色都有些阴郁起来的。他们到不至于拿不出这区区两千多两银子,但是他们都是王府中的庶子,本身手里就没有世子或者嫡子宽裕,若是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大一笔钱,后面的日子可就要不好过了。金陵这种地方本就是花钱如流水,若是就这么把钱都赔出去了,以后还怎么玩儿。问世子要肯定是不行的。
南宫墨当然不会没看见两人的脸色,只是漫步走到柜台边,淡然道:“将进货的单子找出来给两位世子看看,还有菜单。”
掌柜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让小二将单子和菜单找出来送过去。
“不必了!”其中一位公子一挥手,沉着脸道:“就照郡主说的赔。”从袖袋中取出几张银票扔在柜台上,道:“这是一千四百两,不用找了!”说完,看了南宫墨一眼便阴沉着脸出去了。另外一位见对手都给了,自然也是输人不输阵,当即摸出几张银票扔在了柜台上,有些肉疼地看了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在离开金陵之前,他是不想再来这家店儿了。
南宫墨淡定地耸耸肩,回头吩咐掌柜道:“好起来吧,赶快把店里收拾好。”
掌柜的看着银票笑眯了眼睛,连忙道:“郡主请放心,后院库房里还有好些桌椅呢,小的这就让人清扫干净了布置上。”南宫墨点点头道:“这段日子小心些,再有人闹事直接去报官吧,这些公子哥儿也太不像话了。”掌柜的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这些话郡主说得,他们这些小民百姓可不敢说。
“大姐,你怎么能这样?!”看着刚刚还为自己打得热火朝天的两位公子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扬长而去,南宫娇气得直跺脚。南宫墨回头,不解地道:“我怎么了?”
南宫娇大声道:“你怎么可以让康王公子和泰王公子赔钱?”
南宫墨饶有兴致地挑眉,“你没问题吧?他们打架砸坏了东西,不让他们赔钱谁赔?你吗?”
南宫娇缩了缩脖子,她哪儿有那么多的银子,那可是将近三千两啊。
“那你也不能…”南宫娇道;“你…你又不缺那点银子。”想起南宫墨出嫁时候的嫁妆,南宫娇就忍不住眼红。听她母亲说,南宫墨出嫁的时候,光是外人不知道的压箱底的银子就有不下*十万两,更不用说那堪称十里红妆的嫁妆了。自己将来哪怕是有南宫墨的十分之一也要心满意足了。
南宫墨有些好笑,因为她不缺那点银子,所以她就活该被人砸了好好地店儿?这是什么逻辑?
看着理直气壮的南宫娇,南宫墨认真地道:“脑子有问题就赶紧回去吃药,别再外面待着了。”
“你骂我?!”
“不,我在关心你。”南宫墨回头,挥挥手对旁边的小二道:“派人去南宫家,叫人来接南宫小姐回去。”
南宫娇生怕南宫墨派人去告诉南宫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灰溜溜地走了额。
靳濯进来的时候正好跟跑出去的南宫姝擦肩而过,看了一眼泪奔而去的小姑娘,靳濯挑眉道:“星城郡主无论在哪儿都是这么的厉害?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就又吓跑了一拨人?”南宫墨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多谢靳寨主称赞。”
“……”我是在称赞她么?靳濯默默无言。
燕王府里,萧千炯一脸暴躁的走来走去,坐在他旁边的萧千炜却是一脸的悠闲自在。喝了一会儿茶,还是忍不住道:“三弟,你能不能坐下来?你晃得我头晕。”
萧千炯瞪了萧千炜一眼,没好气地道:“南宫墨抢了我的马,二哥你也不帮着我。”
萧千炜无奈,“星城郡主是说等你离开金陵的时候就还给你,又没有要抢你的马。”萧千炯轻哼,“谁知道她是不是想要据为己有?”萧千炜笑道:“你放心,星城郡主还不至于贪图你一匹马。你难道没听说过,当初星城郡主出阁的时候那可是真正的十里红妆,大半个孟家都陪给她了。你觉得她会稀罕你一匹马么?更何况,表哥自己就有一匹良驹,之前我看王府马驷里的马儿就不比你那匹差,只怕是星城郡主的。”
萧千炯惊讶,“你连这个都知道?”就算是他爱马如痴,也没有专程跑到马驷里去看看啊。
萧千炜笑道:“无聊时到处逛逛罢了。所以,你也别闹了。小心姑姑写信告诉父王,到时候你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萧千炯轻哼一声,眼珠子一转道:“我记得南宫墨是会武功的。”
萧千炜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我要向她挑战!如果她输了,就必须把马儿还给我!”萧千炯高声道。
萧千炜淡淡道:“好男不跟女斗。”
萧千炯嗤之以鼻,他可从来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惹急了照打不误,“就这么决定了,我去找她。她要是不敢应战就是胆小鬼。”萧三公子选择性的遗忘了,在街上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输在南宫墨手中了。
184、熊孩子欠打
皇宫中
萧千夜脸色阴郁地坐在御书房里发呆,跟前的地上是砸了满地的破碎瓷器的碎片,以及跪了一地的宫女和内侍。地上跪着的人胆战心机的以额点地,等着新皇陛下即将到来的雷霆之怒。这些人都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对于新皇陛下这样的脾气心中并不是不诧异的。在他们的记忆中,曾经还是皇长孙的新皇陛下总是温文尔雅的模样,脾气性格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即使偶尔做出了一些不太妥当的事情,先皇说起来也总是无奈惋惜着的,仿佛是在说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谁知道,等到皇长孙真正入主皇宫之后才知道,这位新主子的脾气是一点儿也不好。往日里温文尔雅的笑容没有了不说,整日里神情阴郁,发脾气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些人自然不明白,并不是萧千夜隐藏的太深让人没有看出他的坏脾气,而是日子过得太憋屈了,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变坏的。
“陛下。”
朱初喻漫步走进书房,看着满脸阴郁地萧千夜挑眉浅笑。
萧千夜轻哼一声,扫了朱初喻一眼道:“你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进御书房也不让人通报一声。是不是没将朕放在眼里?”说实话,朱初喻还真不怎么将萧千夜放在眼里,但是当着萧千夜的面自然不能这么说。毕竟,萧千夜才是名正言顺的未来皇帝。
“初喻不敢。明天就是登基大典了。陛下怎么看起来心情还是不好的样子?”朱初喻问道。萧千夜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来替萧纯探消息?”朱初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实在是误会我了。之前…我以为陛下应该明白初喻的忠心了才是。”
萧千夜冷笑,显然并不相信朱初喻的话。当初他被萧纯囚禁的时候朱初喻在干什么?那时候朱初喻但凡是肯帮他传一点消息,也许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这样的情况下登基为帝,束手束脚的仿佛傀儡一般,还不如皇祖父在的时候做一个皇长孙自在。
这世上很多人,总是喜欢将自己的错误或者失败归咎到别人身上,而不愿意承认是因为自己的失败造成的。
朱初喻叹息,“陛下…我们朱家为了帮助陛下可算是倾尽了全力,陛下还是怀疑我们么?要知道…当初我若是真的帮殿下做了什么事情,万一被摄政王发现了,朱初喻一死固然不足惜,但是…天高皇帝远,陛下怎么知道萧纯不会杀了你?虽然陛下对萧纯极为重要,但是却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如果陛下没了,自然还有成王殿下和安王殿下可以替代。”朱初喻没有说的是,难道你不觉得先帝活的太久了么?就算先帝过近年再死,登基的也不会是萧千夜而是太子。若是太子登基,不算受宠的萧千夜未来能不能坐上太子之位还是未知之数呢。这些,朱初喻不相信萧千夜想不到,他只是不愿意想罢了。
听了朱初喻的话,萧千夜的神色多了几分迟疑。倒不是他真的相信了朱家,而是这样的下,他不能再任何推到萧纯那边去了。否则对他将来执掌朝政将会非常不利。还有那些当初教导过他的文臣和大儒还没有回来,如今金陵的形势对他并不有利。
见萧千夜神色稍缓,朱初喻继续道:“陛下,摄政王就算是再厉害如今也年岁不小了,更没有什么厉害的子孙。更何况…摄政王说是也不过是因为……”萧纯之所以有如今这么大声势,除了他宫廷禁卫和一部分的京卫营大军还有暗中收买的一部分官员以外,其实在朝堂上他原本并没有多大的势力。毕竟是二十多年没有涉足金陵更不用说,大夏的兵权有一般是由皇帝统辖的,剩下的一半掌握各地的手中。萧纯就算是要安插人手也需要时间。萧纯能有现在声势,还是因为萧千夜给他的摄政王的身份。说到底,是萧千夜自己技不如人给了人家威胁的把柄。
“更何况,二姐腹中已经了有了陛下的骨肉,哪怕是为了二姐腹中的孩子,咱们朱家也是站在陛下这边的。陛下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朱初喻微笑道。
萧千夜想起后宫中怀着几个月身孕的朱侧妃,对朱初喻的话倒是多了几分相信。没有什么比有一个皇子更加能够拉拢这些权贵的心的了。就如同鄂国公府,哪怕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鄂国公元春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但是另一个没有孩子的南宫姝,南宫怀的态度就显得暧昧多了。只可惜,南宫姝如今的情况看起来却没那么容易能够有孩子的了。如果有了南宫怀和元春的支持,他心中的底气也要更足一些。
见他如此,朱初喻也不再多劝。许多事情有时候说多了反倒是适得其反,萧千夜本身就是一个很爱多想的人,剩下的是就让他自己去想吧,相信他总会想通的。
“陛下还没说,刚才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呢。”朱初喻轻声问道。
萧千夜看了她一眼,横竖也不是重要的事情,便问道:“这些日子,那些藩王世子的事情你听说过么?”
朱初喻侧首想了想,了然道:“陛下是想问那些藩王的公子们在金陵城中闹事的事情?”
“你也听说了。”萧千夜皱眉,朱初喻笑道:“还有谁不知道?陛下没听说么,今儿上午星城郡主还为这个发作了燕王府的三公子呢。”
“哦?”萧千夜挑眉,若说这天下所有的人中他最忌惮的是谁,除了现在的敌人萧千夜以外,大概就要数燕王萧攸了。与受制于萧纯不同,萧千夜忌惮燕王更多的是犹豫从前的敬畏。燕王的气度,性格甚至是战绩都无不让曾经的皇长孙敬畏不已。从其两人之间没有利害关系的时候,这只是晚辈对长辈的一种崇敬和羡慕,但是当换了一个身份,他成为一国之君的时候,燕王的强大理所当然的就会大概给威胁感了。
朱初喻笑道:“听说燕王三公子得了一匹好马,许是一时得意便忍不住当街纵马,险些踩到了一对祖孙俩。当时正巧星城郡主也在场,当场便将那马儿打的晕倒在地,就连燕王三公子也被揍了一顿呢。”
萧千夜扬眉道:“她胆子倒是不小,萧千炯可是个暴脾气,他就没有打回去?”早些年他也是见过萧千炯的,虽然那时候萧千炯还不到十岁,但是那脾气可比上面的两位兄长坏多了。
朱初喻掩唇笑道:“那也要打得过才行啊。听说三公子好几次被星城郡主打倒在地上呢。只可惜…竟然无缘看到。”嘴里这么说着,朱初喻心中对南宫墨的胆量也是十分佩服的。燕王和齐王可算是南宫墨和卫君陌最强力大的靠山了,南宫墨收拾起燕王公子却是丝毫也不容情。
萧千夜轻哼一声道:“这些人确实该好好收拾一顿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萧千夜岂能不明白?说是无法无天,其实更多的还是想要试探他这个做皇帝的态度而已。但是现在…他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发难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太美丽的误会。如果萧千夜表现的足够强势,藩王们反倒是会收敛许多。即使是不服气,但是萧千夜毕竟是先帝遗诏传位的。藩王们即便是自己登不上皇位,总还是希望登上皇位的是一个能力卓绝的帝王,也好让他们心服口服。但是偏偏,萧千夜认为这些藩王是为了找他的茬,越发的忍耐。却不知道,这份忍耐在藩王们眼中却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朱初喻抿唇淡淡一笑,没有接话。萧千夜自己不敢收拾这些皇子皇孙,却指望着别人动手。可惜,这金陵城中可没有第二个南宫墨。
萧千炯确实不是南宫墨的对手,这是燕王府所有人心中都万分确定的一件事情。看着再一次被摔出去的燕王三公子,围观的人们都忍不住想要捂脸不在看这悲惨的一幕。南宫墨当然也不会那么的不知分寸,至少她会留着一张好脸让萧千炯去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的。所以,被摔出去的萧千炯十分幸运的没哟脸先着地,而是屁股先落地,自然又痛的一阵赤牙咧嘴。
“三弟,别打了!”萧千炜担心地道。
“不行!”萧千炯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南宫墨咬牙道。
长平公主在一边也看得直皱眉头,正想要开口,只听南宫墨浅笑道:“没关系,母亲。横竖也闲着无事,我陪三表弟,好好地…练练。”走到一边的摆着各种兵器的兵器架子便,南宫墨素手在兵器架子上轻轻一拍,一杆银枪一跃而起朝着萧千炯飞了过来,萧千炯连忙伸手接住。
南宫墨笑道:“听说三公子枪法不错,试试?”
萧千炯轻哼一声,长枪在手中挽出几个炫目的银花,枪尖一指南宫墨道:“来战!”
南宫墨悠悠然笑道:“对于不听话的孩子,我一向觉得…就该打到服气为止。这一次,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谁要你留情?看枪!”萧千炯怒吼一声,长枪气势如虎朝着南宫墨直刺而去。南宫墨秀眉微挑,左手随意的在萧千炯枪身上轻轻一拍,长枪立刻被荡开,震得萧千炯双手发麻。靳濯独自一人依靠在校场边上的柱子上,斜眼看了南宫墨一眼没有说话。用深厚的内力欺负一个孩子,有意思么?
南宫墨显然觉得很有意思,纤细的身影摞移旋转,四处游走,隔得远一些的人们仿佛只看见蓝衣身影满场乱飞一般。而萧千炯却半天连南宫墨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反倒是将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看得别人都替他感到辛苦。
萧千炯咬牙,本公子就不信连个女人都打不过!手中长枪一展,再一次朝着南宫墨心口刺去,南宫墨秀眉微挑,足下轻轻一点飞身而起,在枪身上轻点了几下就已经凌空来到了他的跟前。萧千炯反射性的朝后仰想要比来她的攻击,南宫墨却只是嫣然一笑,抬手轻飘飘地朝着他挥出了一掌。萧千炯顿时整个人朝身后飞去,手中的长枪也同时脱手飞了出去。
“还打么?”南宫墨飘然落地,含笑看着萧千炯问道。萧千炯想要站起身来,但是浑身上下的疼痛却让他无能为力,只得瞪了南宫墨半晌才有些不甘地吐出三个字,“不打了。”
南宫墨笑眯眯道:“其实你还是可以打的,什么时候觉得技痒了可以来找我切磋。我…还是很欢迎的。”
萧千炯撇了撇嘴,再看向南宫墨的眼神倒是没有了之前的轻视和不以为然,倒是更像是在看妖怪。这个女人真的是南宫怀的女儿么?虽然南宫怀是名震天下的名将,但是南宫怀的武功有这个女人一半儿高么?真以为他是傻子?再跟这个女人打架纯属自己找揍。就跟…表哥一样。
萧千炯其实跟卫君陌并不熟悉,他见过卫君陌的时候自己都猜九岁,而卫君陌却已经十六岁了。虽然他生长在北地,从小身体也比绝大多数人好,九岁的时候看着比一般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也不小多少,但是跟卫君陌切磋的时候却是一败涂地。从此萧三公子心目中一个极重要的目标就是打败这个一直被父王称赞有加的表哥。但是现在,他连表嫂都打不过,他真的有机会打赢表哥么?
可怜的萧三公子并不知道,他家表哥的武功在不久前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如果知道这个消息的话,想必他这辈子也不会再升起想要打败卫君陌的想法了。
“三弟。”萧千炽和萧千炜都很是无奈的上前将萧千炯扶了起来。长平公主也上前来问道:“怎么样,没伤着哪儿吧?怎么爬不起来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萧千炯幽怨地望了南宫墨一眼,直觉这女人狡猾奸诈。明明他全身都痛,但是偏偏又没有哪儿是真的伤到了的。真请了大夫来岂不是丢脸?
南宫墨上前,扶着长平公主笑道:“母亲你放心吧,三表弟没有受伤。表弟,你说是不是?”
“是!”萧千炯咬牙切齿道,看着长平公主怀疑的神色连忙道:“姑姑真的没事。我就是跟表嫂切磋切磋。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耐摔。”长平公主这才点了点头,叹气道:“平常倒是没什么,你们兄弟姐妹玩玩也就罢了。明天是陛下的登基大典,可千万不能出什么问题。”万一萧千炯真的受伤不能出席,传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是燕王府对新皇登基有什么不满呢。
听到这个,三兄弟都有些不爽。萧千炽和萧千炜年长一些还好说。萧千炯却是直接将心里的不以为然摆到脸上了,看得长平公主在心中直摇头。难怪三个叮嘱要好好看着炯儿,这样的性子在金陵皇城里可怎么是好。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日子在金陵也安分一些。之前那些事情万不能再有。等到登基大典结束,父皇送入皇陵之后就赶快回去。再敢惹出什么事情,别怪姑姑打你们板子。”金陵到底不是久留之地。
其实萧千炽和萧千炜两个人都不用担心,长平公主这话是单独说给萧千炯听得。萧千炯也知道长平公主是为自己好,虽然还有些不服,却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送了长平公主回院子里休息,萧千炜方才对南宫墨笑道:“三弟这个性子,整个幽州城里也只有父王和母妃两个人能够管得住,也难得他能服表嫂。”萧千炜没说的是,这位表嫂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是教育孩子的方式倒是难得的跟父王一个模式:不管服不服,打到服再说。偏偏对萧千炯这种人,也只有这种法子能降得住他,别的就是给他讲一千个道理他也只会嫌你啰嗦。
南宫墨笑容可掬地看了萧千炯一眼,道:“我最喜欢听话的孩子了。”
“谁是孩子了?!”萧千炯恼羞成怒地道。
南宫墨道:“你乖乖听话,只要不闹事,等你离开金陵的时候我就教你一条武功。”反正师叔收集的武功秘籍多得是,甚至有许多是失传了的。随便找个简单易学的交给萧千炯也足够他受用了。闻言,萧千炯眼睛一亮,“真的?”
南宫墨挑眉,“我骗你不成?”
萧千炯偏过头,“你的那些武功我才不要,花俏的一看就像个女人用的。”
“哦?”南宫墨俏眼微米,清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丝明丽的笑容。还不等萧千炯回过神来,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萧千炯连忙抬手招架,前后不过三招,一把冷冰冰的匕首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萧千炯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这才明白之前南宫墨不过是在斗着他玩儿罢了。刚才他分明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他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真正的杀气还是开玩笑的自然分得出来。
“啪啪!”旁边,靳濯抬手击掌称赞,“好身手,郡主倒是…不愧跟卫世子是一路人。”不,只凭这几招,南宫墨比卫君陌更像个杀手。江湖中人多讲究个招式精妙,就算是比较凌厉阴毒的武功也还远不及南宫墨这几招杀人见效快。若是在人群之中,只怕就是一流的高手也能被她在片刻间悄无声息的杀上好几个。
南宫墨收回了匕首,对上萧千炯满脸期待的表情,“如何?成交?”
“表嫂,我一定听你的话。”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这孩子有点熊,但是只要打服了再投其所好,还是很乖的。比如说现在,看着眼前星星眼望着自己的少年,哪儿还有头一天见面时的嚣张模样。
“乖,这个给你玩儿。”南宫墨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脑袋,在他眼看着要瞪眼的时候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放到他手里。
萧千炯脸上的怒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手中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匕首惊呆了。再拔开一看,光可鉴人,寒光四溢,显然是一把可削金断玉的好东西。这个表嫂…是不是太大方了?萧千炯摸摸自己身上,困窘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拿得出手的回礼,顿时有些窘迫起来。待要不收,又实在是舍不得。要收吧,又有点不好意思。
“这是从我父亲给的陪嫁里拿出来的,我拿着没什么用,给你玩。”南宫墨笑道。能想着回礼,还会不好意思,说明这孩子还不算太熊。这把匕首太过好巧,除了值钱对她来说完全就是累赘。第一次见面燕王就送了他一块玉,如今回赠小朋友一把匕首也不所谓。
萧千炜笑着开玩笑道:“表嫂真大方,不知道我和大哥有没有礼物?”
南宫墨点头道:“自然有,都让人送到你们房里去了。原本不打算给小表弟,不过…还是给了吧,免得千炯觉得我这做表嫂的偏心。”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在场的三人都没放在心上。萧千炜含笑写过,萧千炽愣了一下,也郑重地向南宫墨道谢。看着性格截然不用的三兄弟,南宫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燕王世子看上去不仅性格温和,而且还忧心沉默寡言。这样一个人…若是排行靠后还好说,若是作为未来的燕王…再过几年,萧千炽压得住这两个弟弟么?现在看起来,虽然萧千炯对萧千炽颇有些漫不经心,但是兄弟间还没有什么真正的龌蹉。以他们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只怕也是燕王妃教导有方。只是父母引导的再好,在权力和地位面前能将这份兄弟情坚持到最后的又有多少?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心甘情愿的辅佐“不如自己”的兄弟?
想到此处,南宫墨不由失笑,摇了摇头。这些事情,燕王和燕王妃不可能没想过,何况现在什么都没发生,她在这里操的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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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经历了黑色十月之后,这个月终于能回复正常了,赞一个。上个月,凤轻经历了,从浙江到四川的长途搬家,找房子,装房子,买家具,布置家,又出远门去了一趟乐山峨眉等等各种事情。近年再也不用出门了,幸福么么哒~上个月更新很不给力,轻轻在这里向亲们道歉。谢谢大家一直不离不弃的陪着我,么么哒~
185、登基大典
这一日,风淡云轻,暖阳高照。
还差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金陵城里也早已经进入了寒冬。虽然南宫素来少下雪,空气中冷飕飕的滋味还是让人感到不怎么好受。不过今日,整个金陵城里却仿佛忘记了之前先帝驾崩的肃杀悲伤和冬日的阴寒。新皇登基,普天同庆。草民百姓需要明白的事情本就不多,他们只需要欢喜的跟着一起庆贺新皇登基,等着大赦天下就是了。而另外一些人,则在心中暗暗的思索起,即将登基的新皇将会将大夏带向什么样的方向。
虽然说先帝刚刚驾崩不久,一切从简。但是新皇登基毕竟是天大的事情,再怎么从简也简不到哪儿去。一大早,南宫墨就跟着长平公主一起进宫去了。新皇为了表示尊敬长辈,在登基的前一天已经下旨晋封长平公主和陵夷公主这两位可算是硕果仅存的皇姑母为大长公主。从此,人们就需尊称长平公主为“长平大长公主。”了。
男女有别,长平公主也只能叮嘱了萧千炽兄弟三个和昨晚才刚刚赶到金陵的齐王世子萧千楠一声,只带着南宫墨进宫去了。不过萧千炯已经被南宫墨驯服了,没有他闹事,想必这堂兄弟四人也不会出什么事。
进了宫,皇宫中负责接待女眷的是太子妃和已经有了六七个月身孕的越王妃。或者应该称之为皇太后和皇后。
皇太后神色间带着几分淡淡的忧郁和苍白,跟南宫墨当初在太子府见到的那个太子妃仿佛是两个人一般。似乎成为大夏朝第一个皇太后并不能让这个女人展颜欢喜。倒是皇后比起之前见过的富态了一些,挺着个大大的肚子脸上带着淡淡的合宜的笑容。这个女人,似乎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从郡王妃到一国皇后的转变。穿着一身凤袍,因为身子重并没有佩戴繁琐的首饰,但是那并不出色的容颜却依然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仪。相信看到她的人绝对不会有人觉得她当不起皇后这个位置。只是…南宫墨望着皇后淡淡地眼眸,心中了然。皇后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当初因为丈夫的三心二意所产生的忧郁和苦涩,只有全然的平静。这个并不美丽的女子舍弃了她对丈夫的爱。
“见过太后,见过皇后。”
“五妹快起来,星城郡主也起来吧。”皇太后连忙笑道,抬手将两人找到自己下首的位置坐下。在场的命妇们除了陵夷公主也没有人的身份能比长平公主更高了,长平公主理所当然的坐在了右首第一个位置。南宫墨也顺势坐在了长平公主身边。
陵夷公主就坐在长平公主对面,因为这次时间赶的紧,各地亲王妃或者世子妃都没有来,因此此时坐着的除了两位公主和太子的几个庶子妃以外,竟没有多少皇室中人。
皇太后看看坐在长平公主身边的南宫墨,眼神有些复杂。轻声笑道:“都说五妹跟儿媳妇关系好的像母女一般,今儿见着了果然是如此,哀家真是羡慕。”
长平公主笑道:“这孩子听话懂事,君儿不在金陵也只有她陪陪我了。皇后还有宫中的各位娘娘都是孝顺的,皇太后何必羡慕我?”陵夷公主笑道:“五姐说的是,大嫂,你这么说皇后可要吃醋了。”皇后微微一笑,看向太后道:“正是呢,母后不喜欢儿媳了么?”
皇太后拍拍皇后的手笑道:“你是个好孩子,哀家怎么能不喜欢你?”皇太后这话可算是肺腑之言,无论是作为一个妻子郡王妃还是皇后,这个儿媳府都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贤惠大度,性情也好。原本早两年还有些将门出生的女儿家的傲气,自从有了身孕之后也越发的温顺大度了。还是看着南宫墨和卫君陌,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和媳妇皇太后也还是忍不住有些遗憾。如果皇后有南宫墨那样的本事,会不会就不会发生现在的这些事情了?不过皇太后心中也明白,南宫墨那样的女子未必是自己的儿子能够驾驭得了的。所以对皇后倒是没有什么不满的。
皇后笑道:“儿臣就知道母后最疼儿臣了。”
“你呀。”皇太后含笑点了点皇后的额头,全然没有看到坐在旁边的嫔妃们羡慕嫉妒的目光。作为前太子妃和现在的皇太后,她自然不会将儿子的妾室看在眼里。曾经经历过先皇后那样慈爱的婆婆,也听说过不少恶婆婆,皇太后也深知无论是一个家族还是皇宫,正宫的位置的重要性。只要皇后自己不出什么差错,她就只会全力支持皇后一个人。
连太后都亲口称赞,别的命妇们自然也对南宫赞誉有佳。皇太后做太子妃的时候在命妇之中声誉就是极佳,如今做了皇太后也全然没有得意忘形,就连皇太后的娘家也依然如先帝再世的时候一般的低调安分,全然不似如今许多家族都按耐不住的跃跃欲试。不得不说,先帝在为儿孙选择妻子的时候都是下过极大的功夫的。无论是皇太后,皇后还是燕王继妃甚至是别的许多藩王的王妃,几乎都没有那种不知道分寸深浅的女子。
陪着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太后便让年轻的姑娘们出去玩儿了。这会儿萧千夜正在准备登基大典,倒是不用担心女眷们在后宫中会冲撞了什么。南宫墨虽然已经成婚了,但是奈何在这些老一辈的人们眼中她依然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自然也被赶出去玩了。南宫墨也知道太后只怕是想要跟两位大长公主说些体己话,也就顺着她的意思告退了。
后宫实在不是个有意思的地
实在不是个有意思的地方,站在有些萧瑟的御花园中南宫墨抬头望着天空幽幽叹气。对于先帝的死,说完全不内疚也不是真的。如果当初她铁了心要救先帝的话,未必真的完全没有办法,但是她还是任由萧纯杀了先帝自己甩手离去。因为她知道,以先帝的脾气性格,知道了卫君陌的身世的秘密之后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哪怕他是他的亲外孙。甚至,萧纯和萧千夜也不会放过卫君陌的,只是萧千夜现在还不知道,而萧纯现在还不是皇帝,江山不是他的他自然不着急。作为一个皇帝,南宫墨觉得先帝是一个很好的皇帝。虽然他对臣子很刻薄甚至冷酷,但是他对百姓却非常好。更何况还有驱逐北元,开创大夏的传世功绩。但…这绝对不足以让她因此而令卫君陌陷入灭顶之灾中。
抬手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胳膊,皇宫之中即使是温度也比别处要冷几分呢。
“穿这么少,怎么能不冷?”谢佩环的声音悠悠从身后传来,南宫墨回头便看到披着浅蓝色绣兰花图样披风的谢佩环朝着自己漫步走来。南宫墨回头一笑,挑眉道:“看起来精神不错?”谢佩环淡淡一笑,拉着南宫墨的手道:“墨儿,谢谢你。”
南宫墨了然,轻声道:“不过是帮着带句话罢了。”
谢佩环摇摇头道:“若不是你跟贵妃娘娘提起,哪里会有人想起此事?”就算是想起了只怕也不敢提。虽然如今因为先皇的丧期并不能办婚礼,但是谢府至少可以慢慢的相看准备着了。对于谢佩环,她也并不急着出嫁,但是至少能够明白自己是自由的,未来的人生并不是无尽头的枯守。南宫墨轻叹一声,想起那般决绝地死去的林贵妃。
看了看南宫墨身上的衣裳,谢佩环皱了皱眉抬手想要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南宫墨连忙伸手按住她笑道:“别折腾了。我可不冷,别把自己给冻着了。”
谢佩环道:“我替你冷。”别的人都穿着棉衣厚服,披着狐裘大氅。也只有南宫墨依然云锦的衣衫,看上去倒是风姿潇洒,但是…真冷……
南宫墨到不是故意想要特立独行,习武之人特别是杀手本就对自身的身体反应要求极为严格。内功精神的高手也多半不喜穿着太厚,既能锻炼内力还不影响行动。就如同卫君陌,蔺长风,靳濯这些人就很难想象他们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模样。
南宫墨展颜一笑,伸手摸了摸谢佩环的脸蛋,挑眉道:“谁冷?”
谢佩环无语,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好吧,我冷。”手居然比她还暖和,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她就多余关心她了。
“还是谢谢你,幸好你来了,不然今天多无聊啊。”南宫墨笑道。谢佩环瞥了她一眼道:“你知道现在金陵城中多少人对你羡慕嫉妒恨么?”
“为什么?”南宫墨惊讶,她最近都忙的快要心力交瘁了好么?
谢佩环轻哼,道:“当然是因为你有个好婆婆啊,不管是嫁为人妇的还是待字闺中的,谁不知道星城郡主跟卫世子鹣鲽情深不说,跟长平公主也亲如母女?”金陵的贵女们在闺中的时候大多都是娇生惯养,无忧无虑。婆婆简直是她们人生中的第一个考验,而且这个考验还多半不好过。最后只能等着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再去考验自己的儿媳妇,如此循环不休。就如同方才在皇太后殿中,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多半跟母亲坐在一边,而年轻的媳妇们却都要站在婆婆身后服侍着。
南宫墨耸耸肩,笑眯眯道:“我命好。”
“真欠揍。”谢佩环无语。
果然如谢佩环所言的,虽然没人敢对南宫墨不敬,但是偶尔酸言酸语却还是听说了不少的。南宫墨也不在意,日子是她自己过得,任由别人去说吧。
“你真的不介意?”谢佩环捅了捅淡定喝茶的南宫墨。
南宫墨望着她,笑道,“介意什么?她们酸我证明我比她们过得舒服。如果我过得比较惨,她们现在就该过来安慰我了。”
“大姐。”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南宫墨挑眉,这世上能叫她大姐的人还真不太多。回过头果然看到南宫姝站在亭子外望着她们。皱了皱眉,南宫墨道:“你身体还没好?”离上次见南宫姝也有好几个月了,南宫姝倒是比那时候更加苍白消瘦了。身上贵气毕露的皇妃服饰只是让她显得更加的黯然失色,全然没有当初那个名扬金陵的美人模样。
南宫姝动了动唇角,勉强一笑道:“不就是那么着,许久没见大姐倒是依然容姿焕发。”
谢佩环也知道她们姐妹俩关系不好,站起身来微微一福,“见过娘娘。”却并没有告退的意思。南宫姝也不在意,走进凉亭里挥退了身后跟着的宫女问道:“大姐,楚国公府……”南宫墨摇头,“你该知道,我跟父亲关系并不好。”她跟南宫姝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郑氏已死,南宫姝得罪她的那些事情她大多也是当场就报了仇了,倒也不必记恨。不过姐妹之情就不必叙了,原本就没有的东西罢了。
南宫姝摇摇头,道:“不,我是想问…乔飞嫣三母子……”
南宫墨打量着她,淡淡道:“你还不想放过乔月舞?”
“她杀了我的孩子!”南宫姝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往日总是水光盈盈的双眸充满了阴森的恨意。
南宫墨叹了口气,道:“你应该明白,你现在需要父亲的
需要父亲的支持。”南宫姝独自一人在宫中,没有南宫怀的支持绝对是寸步难行。对于她的身体为何到现在还没好,南宫墨心中也有数,无论是王府还是后宫都不是什么和善之地。
南宫姝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垂眸道:“我自然知道。大姐,求你…帮我给大哥带句话可好?”
南宫墨挑眉,南宫姝道:“你就说…我有些想家了。请大嫂有空进宫看看我可好。”
南宫墨明白,南宫姝只怕是有什么事想要跟南宫绪说,只是南宫绪身为男子出入宫廷并不方便,但是身为大嫂的林氏却没有这个顾忌。见南宫墨定定地望着自己,南宫姝苦笑道:“大姐你放心,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带给话儿而已。自从…父亲就再也没有来看过我。”楚国公府也没有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如今的乔飞嫣别说是去越郡王府和宫里了,就是出门也不方便。林氏一向又是没什么脑子和见识的,还真有可能一直没有人来探望过南宫姝。
南宫墨自然知道事情肯定不是南宫姝说的那么简单,不过也不在意,只是微微点头道:“我会替你带到的,不过大嫂会不会来我并不知道。”
南宫姝点头,苍白的脸上笑容有些苦涩地道:“没想到,我最后居然只能求到大姐这里。”站起身来,“打扰大姐和谢小姐,告辞。”
看着南宫姝头也不回的离去,谢佩环若有所思地道:“南宫姝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确实是不太一样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南宫姝早就不熟当初那个虽然有些小心机其实根本没什么脑子的楚国公府小姐了。谢佩环点点头,叮嘱道:“你还是离她远些得好,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南宫墨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她若是真的变聪明了,就不会来招惹我。”
谢佩环莞尔一笑,“也是,斗胆来招惹你的都是一些倒霉蛋。”
“见过星城郡主。”凉亭外,一个宫女匆匆而来,恭敬的行礼。
南宫墨一看,是皇太后宫中的宫女,微微点头问道:“何事?”宫女道:“禀郡主,登基大典要开始了,皇太后和公主请郡主过去。”
“知道了,有劳。”南宫墨和谢佩环双双起身。
“不敢,奴婢告退。”
登基大殿在皇宫最外面的钦安殿举行。这里本就是宫中举行重要的典礼的地方,寻常嫔妃女眷除了皇帝登基这样的大日子,可能终其一生也来不了这里一次。因为这里已经远离皇宫内廷了。所以出来的时候自然也是由皇太后和皇后的凤粘带队出来的。
跟着皇太后到了钦安殿外,外面已经沾满了文武大臣和达官显贵。
“叩见太后,叩见皇后娘娘。”
“众卿免礼。”皇太后沉声道。
“谢太后。”
南宫墨站在长平公主身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场景。虽然参加过几次宫宴,但是这样大的场面却还是第一次。对面的官员中倒是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南宫怀,鄂国公元春,靖江郡王,各藩王世子,还有各大世家的家主等等。
看到南宫墨,萧千炯还心情颇好的对她挥了挥手。自从被南宫墨打服帖了,又拿人手短的收了人家一把匕首之后,萧千炯就再也不好意思跟南宫墨做对了。
“上一次看到这般场面,还是父皇登基的时候。”长平公主望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钦安殿,有些感叹地道。
南宫墨轻声道:“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先帝当年的盛景却是无缘得见。”长平公主浅笑道:“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不过…当年父皇登基的时候却比现在热闹欢喜多了。”当年大夏立国文臣武将们谁不欢欣鼓舞,哪里像现在也不知道许多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先帝在天有灵,定会保佑大夏国运昌隆。”
“但愿如此。”
“陛下驾到!”一声高亢的声音传来,顿时礼乐齐鸣。铺着正红色织金花纹的地毯一直绵延到拱门就。几声清脆的响静鞭的声音传来,在场的众人神色也渐渐地变得肃穆起来。只见萧千夜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龙袍端坐在龙撵上。十二条冕旒下是映衬着一张俊美威严的年轻容颜。龙撵在钦安殿殿阶下停了下来,萧千夜扶着侍卫的手走下了龙撵。
“参见陛下!”
萧千夜抬眼,望了一眼上面的钦安殿。殿阶上方只有皇太后皇后和摄政王。不,即使是这三个人也都还是在往下一些的地方的。那至高无上的地方最终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站立。他突然想起了皇祖父的话:皇者,当唯吾独尊。
闭了闭眼,萧千夜从新睁开眼睛眼中已经是一片坚定。是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位置上,从此他当唯吾独尊。
放开侍卫的手,萧千夜一步一步的踏上了五九四十五阶的殿阶,走到皇后身边地时候停了下来伸手将皇后扶了起来,“多谢陛下。”皇后清秀的容颜上带着合宜的微笑。
萧千夜点点头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最高处至于皇太后和摄政王萧纯相差一阶。看到跪倒在地上的萧纯,萧千夜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快感。
“众卿平生。”
“谢陛下!”群臣齐声道。
礼乐骤停,钦安殿前一片肃穆。
礼部尚书手捧一道圣旨上前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洪惟承安皇帝,受天明命,肇造弘基,神功圣武,遗厥子孙……弘光九年乙丑月癸卯日即位于钦安殿。以明年为承安元年…大赦天下,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授皇帝印!”
礼官捧着皇帝玉玺上前,恭敬地呈送到萧千夜跟前。冕旒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暗芒,萧千夜伸手取过锦盒中的玉玺,轻轻托起。
“今日起,朕…便是承安帝!”
“陛下万岁万万岁!”殿阶之下,道贺的声音如雷动,礼乐声再次响起,同时还有九九八十一发礼炮齐鸣。一声声震天的炮声震人心扉。
“陛下万福金安!”
“众卿平生!”
众人谢恩齐声,仰望着大殿之上的年轻郡王。属于一代开国帝王的时代彻底结束,往后,他们将迎来属于萧千夜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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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登基诏书部分摘自网传咸丰帝登基诏书,是不是真的不照。学识所限,亲们见谅。( )
186、失手杀人
夜晚的皇宫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虽说是新皇丧期不宜大办,但是皇帝登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完全不举办宴会?萧千夜这里自然也不能例外,南宫墨坐在长平公主身边,神态娴静的品尝着桌上的美酒佳肴。一边打量着参加宴会的人们。
早年大夏国一统天下,将北元驱逐到了关外数百里的草原荒漠之中,周边诸国也只剩下一些西域小国,大夏可算得上是这片土地上独一无二的庞大帝国。山高路远,时间也紧,这些国家自然来不及派使臣前来道贺,因此宫宴上也就只剩下大夏本国的群臣了。
其中最张扬的大概就是那些藩王世子们了。一个个锦衣华服气势凌人,也幸好如今萧千夜是皇帝,如果都是皇孙在这些人面前他只怕也未必能套得了什么便宜。另外,最令人瞩目地大概就是朱家了。朱家原本位于十大家族末位,但是这一次宫宴的安排却将朱家家主的位置安排在了第三位,仅仅只在谢亲两家之后。这样的变化自然引来了许多人的瞩目。虽然如今朱家出了一个县主,一个怀着皇子的贵妃,但是以朱家的实力却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安排,只能代表皇家准备重用朱家了。一时间,不少世家的家主看向朱家家主的神色都有些复杂莫测。
朱初喻以县主的身份直接越过了朱家大公子,坐在了朱家家主的身边。看着面带轻纱,气度从容地善嘉县主,不少人心中也转起了小心思。朱初喻却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打量探究的眼神,淡定从容的低头饮酒,还不忘朝着南宫墨的方向举了举杯。
南宫墨有些无奈,似乎无论什么时候朱初喻都喜欢跟她打个招呼。
摇摇头,南宫墨将目光转向了坐在萧千夜下首的萧纯。萧纯靠着椅子,手中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的浅酌着。半垂着眼眸让人看不清楚他在神情,但是南宫墨只觉得感觉到她的心情大概不会太好。再看看萧千夜,南宫墨挑眉一笑,确实是不会太好,无论如何萧纯这辈子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登上皇位。
烧着炭火的大殿在冬日里依然温暖如春,只是这样的人声鼎沸却让南宫墨感到心口有些发闷。轻声跟长平公主打了个招呼,南宫墨便起身不着痕迹的退了出去。
远离了宴会的大殿,御花园里却显出了几分清冷。远处传来的丝竹声更显出此时的清净。就连那声音都仿佛是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南宫墨深吸了一口气,漫步在御花园中。
抬眼望着天空将圆未圆的明月,南宫墨突然想起了远在灵州的某人。
临走的时候还受着重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之前一直忙着倒是没有什么心思细想,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了,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想念的味道。很想念一个人,突然很想见一个人的感觉,似乎还是平生第一次。
轻抚着身边的树上以宫纱扎成的花朵,南宫墨嫣然一笑。想念一个人的感觉,似乎也不太坏。
转过身,正想要返回宴会,却见一抹白衣从前面的小道路口飘过。南宫墨秀眉微挑,今天这个时候还穿着一身白衣的人可不多见。微微沉吟了片刻便对来着的身份多了几分了然。快步往前赶了几步,果然看到一个白衣如雪的身影,“念远大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白衣人回头,果然是大光明寺那位俊雅风趣,才艺出众的念远大师。大光明寺可算的是大夏国寺,念远不仅是有名的高僧,更是大光明寺辈分最高的人,今天新皇登基大典,会有他出席也不足为奇。
念远双手合十,微笑道:“原来是星城郡主,别来无恙。”
南宫墨笑道:“自然是无恙,不过…大师会出现在这里倒是令我有些惊讶呢。”这当然是假的,南宫墨早知道念远绝不只是一个遁入空门四大皆空的和尚。出现在这种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别的高僧也不是没有才艺出众的,但是多是琴棋书画等等,而念远显然更加精通权谋和兵法之类的,即使是偶尔弈棋,棋局中也蕴含着一股淡淡地锐气。这绝不是一个看破红尘的高僧,至少绝不是一个从小就遁入空门的僧人会去学的。
念远似乎也从来没有在南宫墨面前做出看破红尘的高僧风范,很是坦然地笑道:“在此遇到郡主也是有缘,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就很久不得再见了。”
南宫墨挑眉,“大师要离开金陵了?”她以为竟然念远心存大志,就应该留在金陵才对。以萧千夜如今的状况,确实是很需要人为他出谋划策。
念远微笑,抬眼看了一眼天空的明月和几颗若隐若现的星辰,淡笑道:“天下将生变,小僧自然也要去做该做的事情。”
“什么事大师该做的事情?”南宫墨好奇地道:“大师不是应该吃斋念佛普度众生么?”
“正是普度众生。”念远笑道。
看你用这副态度说出来的话,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念远笑而不语,淡淡地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仿佛披上了一沉银色的轻纱,倒是真多了几分一代高僧的风采。
耸耸肩,南宫墨道:“既然如此,就祝大师一切顺利?不知大师欲往何处?”
念远有些意味深长地望着南宫墨道:“幽州。”
南宫墨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果然了,淡然笑道:“是啊,听说念远大师与燕王殿下也是相交甚笃。”
“是燕王殿下抬爱。”念远道。
殿下抬爱。”念远道。
南宫墨笑道:“大师,我总觉得你不像个和尚。”
“这话郡主说过。”
“我现在还是这么觉得。”南宫墨道。
念远笑容清浅,却似乎带着一丝淡淡忧伤,抬头忘了一眼天边的月色,叹息道:“或许有一日,我会脱下这身袈裟呢。”
南宫墨笑道:“大师若是还俗,不知道要引得多少闺秀神魂颠倒呢。”
念远淡笑不语,只是道:“小僧不日便要离开金陵,只怕不能跟卫世子亲自告别了。两位保重。”
南宫墨点头,“多谢大师,我会转告的。”
看着念远步履悠然的渐渐远去,南宫墨莞尔一笑转身往宫殿的方向走去。才走了两步,就听见宴会的地方传了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南宫墨神色一凛,也顾不得许多一跃而起飞快的朝着前方的宫殿掠去。
还没走进去,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就迎面而来。南宫墨连忙走进大殿,看到长平公主安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母亲。”
长平公主脸色苍白,抬手轻轻拍了拍南宫墨的手,摇头道:“我没事,别担心。”
“出什么事了?”南宫墨低声问道。
长平公主摇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殿中还躺着好几个鲜血淋漓的尸体,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个穿着暗红色锦衣的人了,看着那被污血沾染了大半张脸的熟悉面孔,南宫墨认出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康王庶子。另外,萧千炯也站在一边,手中还提着一把宫中侍卫管用的刀,刀锋上还染着血迹,显然是刚刚匆忙之中不知是从侍卫手中抢的还是在地上捡的。萧千炽和萧千炜坐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好,都有些担忧地望着弟弟。
上方龙椅上,萧千夜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皇后同样也是脸色苍白。还是皇太后抚了抚心口,看着皇后道:“皇后先回宫去歇着吧。”皇后此时身体确实是很是不适,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腹部,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也顾不得安慰萧千夜,皇后福了福身,“儿臣告退。”
殿阶下方,萧纯安稳的坐在椅子里,看着如今这大夏国最尊贵的一家三口,唇边勾出一丝极为隐晦的笑意。
萧千炯还在发呆,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还挂着茫然的神色。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大殿中歌舞的歌姬乐师突然变成了杀手,在混乱中他捡起了一把侍卫掉落的佩刀,然后…然后康王叔的六公子就死在了他的刀下。
“千炯。”南宫墨走到萧千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伸手取走了他手中的刀。
“表嫂……”萧千炯茫然地望着南宫墨。
“别怕。”南宫墨低声安慰道。萧千炯道:“我…我没有杀他,我也不知道怎么会……”
“放肆?!真是放肆!”萧千炯的话还没说完,殿上的萧千夜已经怒吼出声了。忍了这么一会儿,萧千夜终究还是忍不了在这种自己登基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
“陛下息怒!”众人连忙跪地。
萧千夜冷笑,扫了一眼依然神色从容的萧纯,“息怒?朕要怎么息怒?”
登基当天就发生这种事情,正常人确实是很难息怒了。说起来,萧千夜也算得上是登基的最坎坷的皇帝了,没有之一。
“这些杀手是怎么回事?还有…还有千炯,你在干什么?”萧千夜厉声道。
其实刚才的情况非常混乱,虽然杀手很快就被侍卫杀了,但是依然还是有好几个权贵受了伤。根本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们看到的就是康王的庶子倒在了燕王三公子的刀下。
事情麻烦了!不管怎么说,康王的儿子死在萧千炯的刀下是事实。若是康王闹起来,不仅萧千夜这个新皇不好跟康王交代,就是康王和燕王之间只怕也要出事。萧千夜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抽痛,几乎要炸开了一般。揉了揉眉心,沉声道:“今晚的事情立刻给朕调查清楚,还有…燕王三子,暂时收押!”
“且慢。”萧千炽起身,朝着萧千夜拱手道:“陛下,舍弟的事情尚未查清,还请陛下明鉴。”萧千炽话音未落,旁边的康王世子却不依了,立刻站起身来道:“什么叫没查清楚?六弟死在萧千炯手里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事实。”
“康王世子慎言。”南宫墨淡淡道,“在座的…哪位亲眼看见是燕王三公子杀了康王六公子了?”
康王世子冷笑一声,指了指南宫墨手中的刀道:“星城郡主拿着染着我六弟的血的刀说这话,难道不感到心虚么?”其实康王世子也感觉很郁闷,好好地带着几个兄弟来一趟金陵,一回去居然就死了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排除异己想要害死自己的庶弟呢,说不定连他父王都是这么想的。如果真是他做得,他忍忍也就算了,但是这分明跟他没关系啊。
南宫墨道:“千炯跟康王六公子素未平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还是挡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儿?他活得不耐烦了么?”
“他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谁知道?这金陵城里谁不知道亲王世子们一向是无法无天的。”一个有些阴阳怪气地声音突然在大殿中响起。南宫墨侧首望去,便看到坐在一群四品文官中间的阮郁之正满脸恶意的盯着她们。南宫墨唇边勾起一丝冷冽的微笑:真是找死!
阮郁之这话攻击的可不只是萧千炯一个人,而是所有的前来金陵的藩王世子和庶子们。更何况,比起那些真正嚣张的人,燕王府这三位算是非常克制的了。立刻就有人起身,不悦地道:“这位大人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咱们一向无法无天?这位大人是言官御史么?”
阮郁之好不惧怕,傲然道:“本官大理寺少卿。阮郁之。”
岂料那位皇孙完全不将他看在眼里,反倒是挑眉一笑道:“哦?原来就是那位连青楼女子的软饭都吃的软大人啊,果然是软的很。陛下,就算您爱才,也不能这么不挑啊。”这位皇孙显然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言语间倒是丝毫没有将秦家扯进来。
顿时,一众锦衣华服的王孙公子哄然大笑。就连坐在一边的不少显贵也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
“你…你…”阮郁之气得脸色发白。那皇孙丝毫不客气,冷笑道:“你什么你?你算什么东西也该在本公子面前耀武扬威?还敢污蔑皇族,胆子不小啊。”
“够了!”眼看着话题都要被拉出十万八千里了,萧千夜没好气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厉声道:“吵什么吵?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皇孙撇了撇嘴,朝着萧千夜敷衍的拱了拱手便重新坐了回去。
“摄政王,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理?”萧千夜看向萧纯,沉声问道。
萧纯轻抚着胡须,笑眯眯地道:“一切由陛下圣裁。”萧千夜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看向萧千炯问道:“千炯,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心里讲萧千夜也不希望真是萧千炯杀了康王庶子,现在无论是康王还是燕王他都还不想得罪。
萧千炯咬牙道:“我没杀他,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经过了这会儿,又有兄长和南宫墨站在自己身边萧千炯也反应过来了,立刻坚定地道。
萧千夜挑眉,“哦?是怎么回事?”
萧千炯低头努力的回忆了一下,方才道:“我真跟一个杀手动手,那杀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自己倒下了,然后堂兄就撞了过来,我手里的到…收势不及…对了,有人从后面碰了我一下!”
大殿中众人脸色皆是一变。如果真是萧千炯跟人有怨杀人,或者纯粹只是一个意外都还好说。如果这是有人暗中策划的,那么只能说明事情绝不仅这么简单,康王六公子不过是个扑通的纨绔皇孙罢了,对局势没有任何影响,想要杀他的人目标自然不会是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萧千夜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想了想道:“既然千炯说自己是无辜的,自然不怕有人调查。星城郡主,姑母,千炯暂且留在宫中,等到事情调查清楚朕自然会放他出宫。”
南宫墨道:“既然陛下也相信千炯是无辜的,何不让我们先将他带回去?难道还有人担心他会畏罪潜逃不成?”
萧千夜被堵得噎了一下:朕什么时候说相信他是无辜的了?
“康王世子,你怎么看?”南宫墨转身看向康王世子。
康王世子转身低眉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死者的亲兄长都同意了,萧千夜自然也不反对。比起康王,他更不想得罪燕王。
原本应该喜庆热闹的宴会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结束了,萧千炯蔫头耷脑地跟在南宫墨身边,但是还有些稚气的脸上却真心实意的带着几分感激。他很清楚,今晚若不是南宫墨开口,自己十之**是要留在宫里甚至是直接关进大牢里去了。
“表嫂…”马车里,萧千炯眼巴巴地望着南宫墨。
南宫墨抬手拍拍他的脑袋道:“别撒娇,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尽量不要遗漏了什么。”
“……”萧三公子脸色一僵:你才撒娇,你全家都撒娇了。
虽然心里吐槽着,但是萧千炯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经过又重新说了一遍。
其实跟之前在大殿上说的差不多,当时现场一边混乱,杀手似乎也是漫无目的的随意伤人。萧千炯三兄弟坐在一桌上,其中萧千炽完全不会武功,而萧千炜也只能算是平平,倒是年纪最小的萧千炯武功最高。自然在杀手冲上来的瞬间抓起地上一把刀就跟杀手打了起来。其他几个武功不错的皇孙同样也动手了,但是谁也不知道明明不会武功的康王六公子是怎么跑到那一团混乱中去的。萧千炯还是第一次跟杀手过招,也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眼看着要一刀解决掉那个杀手了,那杀手却自己倒了。萧千夜还没来得收回力道,康王六公子就出现在了他的刀锋下,根本无法反应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刺进了对方的心口。
南宫墨挑眉,问道:“你说有人撞了你的手臂,是真的还是假的。”
萧千炯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南宫墨也不逼问,只是平静地望着他。好一会儿,萧千炯终于拜下阵来,低头道:“好吧,其实不是有人撞了我。但是…我当时确实感觉手肘痛了一下,原本我…可以收回一些力道的。”虽然不至于完全收回,至少人应该不会死。但是就因为那一下疼痛,他根本控制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自己刀下。但是过后又没有任何异常,他手肘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说出去谁会相信他?说不定他们只会认为他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是不是这样?”南宫墨抬手,朝着萧千炯的左手手肘轻轻一弹指。萧千炯立刻捂住手肘,震惊地望着南宫墨道:“就是这样…不过,我当时好像比这个更严重。很痛很痛,我根本控制不住。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可以忍的住。但是感觉不会错。”
一直在旁边旁听的萧千炜也忍不住问道:“表嫂,这是…内功?”
南宫墨微微点头道:“皇宫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照你说的…那人的内力应该在我之上。至少,也不会比我弱。”
“到底是谁要陷害三弟?”萧千炽沉声道。
南宫墨思索着,道:“那就要看,这件事对谁最有好处了。”
“萧千夜?”萧千炯脱口而出。
南宫墨摇头,“不会,现在得罪了燕王和康王对他并没有好处。”
萧千炯道:“但是如果挑起父王和康王叔不和,不就有好处了?”虽然性格有些冲动,皇家的事情萧千炯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南宫墨浅笑道:“康王的封地在西南,燕王的封地在北地,就算他们不和,又有什么影响?康王能跟着这么远的距离跟燕王打起来么?”
萧千炜点头道:“表嫂说得是,选康王叔还不如选宁王叔呢。”
萧千炯道:“宁王叔的儿子最大的才三岁呢。”
“……”
南宫墨低眉一笑,叹息道:“既然不是新皇,那么就只能是既想要挑拨藩王之间的关系,又想要挑拨新皇和藩王之间关系的人了。”
萧千炽眼神微闪,“表嫂说的是…摄政王?”
南宫墨淡笑不语。( )
187、君陌回京
萧纯在这一代的皇孙们眼中是个有些奇怪的存在。毕竟更多的人几乎从记忆中就没有这个皇叔消息,但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人冒出来一跃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这是一种三分好奇,三分疑惑又带着三分不屑和一份羡慕嫉妒的感觉。不过更多人直接将萧纯定位在了阴险狡诈心机深重之上。不阴险狡诈怎么会突然成为摄政王,他们可没看到先皇下旨辅政的遗诏,到更像是皇帝自己被人给当成傀儡了。当然,这个猜测大致上也还是正确的。
至于几乎知道全部真相的南宫墨,她当然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对萧千炽三兄弟好是一回事,但是信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是看上去最冲动也最没有心机的萧千炯,南宫墨也没有打算全然的信任他。
“萧纯?!他想干什么?我跟他无冤无仇的……”萧千炯闻言却是大怒。
南宫墨淡笑道:“他也未必是想要针对你,不过是碰巧罢了…谁让你刚好动手了呢。”当时的情况,无论是那个王爷的公子杀了康王庶子,结果都是一样的。反正还等不到藩王们将目标一致对齐萧纯,他们自己就要先闹起来了。毕竟,即使是庶子,死了一个儿子的藩王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萧千炯气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道:“赶紧写信给你父王,看看怎么办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杀了一个藩王庶子什么事都不会有吧?就算是误杀,人家的儿子也死了。”所以,这是到头来还是要燕王亲自解决。自己儿子弄死了自家兄弟的儿子,结果当爹的连句话都没说,走到哪儿也说不过去。
“千炽,明天你跟千炜带着千炯再起拜访一下康王世子吧。我看康王世子是个聪明人,如果他能够主动让步是最好了。这个案子最后大约要由大理寺主审,最好是能够转到刑部去。”南宫墨道。
“为什么?”
南宫墨含笑挑眉道:“三公子,你不会忘了刚才在大殿上阮郁之说了什么吧?哦,对了,忘了跟你说,我跟阮郁之有仇。”
“所以……”
南宫墨道:“所以,撞到他手里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萧千炽蹙眉道:“如果陛下不肯让刑部接手呢?如今…陛下肯定也知道表嫂跟阮郁之的关系不好吧?”正是因为关系不好才能够杜绝徇私枉法,所以萧千夜说不定会咬死了要大理寺来审。
南宫墨淡淡道:“换不了大理寺,就换掉大理寺少卿。”阮郁之那种人,就算之前受了教训也不会学乖,金陵城里想要对付他的人绝不止她一个。
表嫂威武霸气!萧千炯一脸崇拜的望着南宫墨。
萧千炽点头,“是,明天我跟二弟带着三弟一起去见康王世子。”他们三个一起出来的,他是大哥又是世子,无论如何都得将弟弟们安全带回幽州去。萧千炽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对于往后的事情心中升起了几分忧虑。
回到王府,亲自将长平公主送回院子南宫墨才转身回自己住的院落。
刚刚踏入院中,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淡淡地月光下,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走廊边上的宫灯。听到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看向她。虽然神色依然是淡淡的,但是那双紫色的眼眸在月光下却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南宫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原本心中那么多的想要述说想要抱怨的话,竟似乎在片刻间风吹云散了一般。目光定定地望着他清俊无俦的容颜,“你……”
“无瑕,我回来了。”卫君陌望着她,轻声道。
“你怎么现在就……”直到被人牵住了手拉进怀中,南宫墨才终于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问。原本她以为,就算再快卫君陌至少也要大半个月后才能回来。卫君陌低头道:“我担心你。抱歉,让你一个人在金陵。”之前他确实是猜测到金陵会出事,但是却也绝对猜测不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太子和皇帝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相继去世。就算卫君陌在疯狂也想不出萧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南宫墨摇摇头,“我应付得来。”
卫君陌抬手,轻抚着她有些微凉的容颜,“我没想过让你应付这些事。”
进了房间,布置的清雅却不失温馨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显然丫头们也知道世子回来了,识趣的给他们留下了单独相处的空间。
“无瑕……”
南宫墨浅浅一笑,放任自己靠在他怀中休息。虽然说应付得来,但是独自一个人背负这这么多事,这么多人的安危的压力即使是曾经的第一杀手,也难免感到有些疲惫的。抬起头来,看了看他清俊的容颜,比起当初在灵州的时候又消瘦了不少,显然这些日子也并不轻松,“伤好了么?”
卫君陌伸手,将她纤细的手指抱进自己掌中,淡笑道:“有弦歌公子在,怎么会不好?”
南宫墨莞尔一笑,说得也是。这话若是当着师兄的面儿问,只怕师兄不立刻暴走才怪。
“现在回来不要紧么?是不是该先进宫一趟?”卫君陌毕竟是带着圣命出的金陵,如今回来了自然要入宫复旨,虽然,皇帝已经不是那一个皇帝了。
“不用,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了。明天再去。”卫君陌道,低下头盯着她清丽的容颜,低声道:“无瑕这些日子,可有想念我?”
“啊?”南宫墨一愣,突然觉得眼前的气氛便的有些暧昧旖旎起来。待要起身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唇边一暖,已经被人狠狠地稳住了。灵巧的舌头好不犹豫的浸入她口中榨取着芬芳的气息。紧紧搂住她的那双手仿佛要将她嵌入骨子里去了一般。一股夹带着危险的侵略气息顿时笼罩了整个人。
“君…君陌,我还有事要说。”南宫墨有些艰难地道。本就是新婚夫妻,新婚不久又离别许久,倒是比起小别胜新婚更加热烈几分。南宫墨叹了口气,将所有的事情都抛到脑后,伸手紧紧的环住了他的脖子。
两人双双倒向重重纱帘之后的床榻,片刻后,房间里响起了古老而有暧昧的声音。窗外的月儿悄悄地躲进了云中掩去半点羞红的脸儿。
好吧,其实她也很想念这个男人呢。
一梦醒来,因为身边传来的暖意南宫墨抬起头来,入目的便是卫君陌沉睡的俊美容颜。沉睡中的男人比起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和无害,少了几分冷肃。原本俊美无俦的容颜也仿佛更加温润了几分。眼睑下还带着淡淡地清影,显然这些日子并没有好好休息。想也明白,他能够这么快出现在金陵,只怕是好几天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的。
抬起手来,想要轻轻戳一戳他的俊脸。有担心将他吵醒了只得讪讪地住了手,“这次就放过你吧。”这个男人是她的啊。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沉睡中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眼眸里写着淡淡地温情。
“醒了?”南宫墨道:“几天没睡了?”
“两天。”刚刚睡醒的男人声音有些淡淡的沙哑,却意外的令人怦然心动。南宫墨无奈,“这么着急干什么,金陵城里就算有什么,一时半刻也不出不了是。”最让她无语的是,两天没睡觉昨晚还有精神折腾了小半夜,“再睡一会儿吧。”总共也不过才睡了一个半时辰而已。
卫君陌将她拉入怀中,“陪我一起睡。”
南宫墨也没有挣扎,往他怀中靠了靠。虽然不怕冷,但是这大冬天的有个人形暖炉,跟自己一个人独枕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啊。
说了一会儿话,南宫墨倒是没什么睡意了。看某人显然也没有再睡一觉的想法,南宫墨还是将这些日子金陵的事情跟他简单的说了一遍,面对一会儿进宫的时候出什么事情。
好一会儿,等南宫墨说完了,卫君陌方才问道:“所以,先皇留下来的最后一道旨意…是在你的手里?”
南宫墨点点头,笑眯眯地问道:“是啊,你要看么?”
卫君陌摇摇头,问道:“你看了?”
“我也没看。”南宫墨道。总觉得看了就会出大事,皇帝的诏书总不至于写得是除了萧千夜这种事情吧?其实,南宫墨有一瞬间有些后悔从林贵妃那里拿来这个东西了,这根本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现在连交给谁都不知道。虽然没看,不过南宫墨直觉的认为这份旨意应该是交给萧千夜的。但是…先皇把要交给萧千夜的旨意交给她…是不是太看得起她的人品了?她可是眼睁睁放任他被杀的人啊。
卫君陌淡然道:“那就不看。”先皇已经驾崩了,再重要的旨意也影响不了多少局势。当然也不是完全影响不了,如果这道旨意是再有权有势如萧千夜萧纯或者是各地藩王的手上或许不一样,但是现在却是在他们的手上。既然林贵妃已死,卫君陌也不想让外人再知道南宫墨曾经得到过这么一份可称为遗诏的东西。
“先不说这个,萧千炯的事情要怎么办?”南宫墨问道。
卫君陌垂眸,沉吟了片刻道:“是萧纯的手笔?”
“十之*。”
卫君陌道:“先不要让千炽那么去见康王世子,回头我亲自去。”
南宫墨蹙眉,“这合适么?”无关怎么说,萧千炽萧千炜也是萧千炯的亲哥哥,萧千炽还是燕王世子,怎么说也比卫君陌这个表哥名正言顺的多。卫君陌道:“康王世子是个聪明人,我跟他也有几分交情,不用担心。”
既然他心里有数,南宫墨自然是不担心了。点点头道:“好吧,听你的。既然你回来了,后面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卫君陌点头,轻抚了一下她脸颊边的发丝,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南宫墨浅浅一笑,并不答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早上,等到长平公主等人得到卫君陌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卫君陌已经出了王府进宫去了。看着前来请安的儿媳妇,长平公主无奈地叹气道:“果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南宫墨也知道长平公主是说笑的,笑道:“昨儿他回来已经很晚了,不是怕打扰母亲休息么?”
长平公主抬手点点她的额头道:“你别替他说好话。”
旁边的萧千炽等人也笑了起来,萧千炜笑道:“姑姑,谁不知道表哥最是孝顺了。您这样说,表哥岂不是伤心?”长平公主道:“我就没见过他伤心的模样。”卫世子在人前一贯面瘫,别说想要他伤心了,就算是让他给你一点好脸色都不容易。
卫君陌的归来,显然是让众人都感到松了口气。即使是不常见面,萧千炽三兄弟似乎也对这位表哥的能力十分信任。只有萧千炯苦着脸问道:“姑姑,表哥会不会揍我?”不过眉宇间却也少了几分郁气。
长平公主挑眉道:“谁让你不听话,这会儿想起来了?”
萧千炯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望着南宫墨。南宫墨笑道:“放心吧,你表哥下手很有分寸的。”绝对不会伤筋动骨。
萧三公子不知道的事,卫君陌回来之后并没有揍他。就在他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而暗暗欣喜的几天后,燕王殿下的一封信从北地快马送入金陵。当天萧三公子就挡着两位兄长以及表兄表嫂的面被燕王派来的信使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以至于躺在床上三五天都爬不起来。
“启禀陛下,二品按察使卫大人求见。”御书房里,萧千夜正在批折子,门口的内侍恭敬的禀告道。刚刚下了早朝萧千夜就坐在御书房里批阅折子,他还年轻,即使登基的许多事情非他所愿,但是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他还是想要做个勤勉的好皇帝。
听到内侍的禀告,萧千夜先是愣了愣方才问道:“谁?”
“回陛下,卫君陌,卫大人。”虽然卫君陌还有靖江郡王世子的身份,但是既然入朝为官,在正式的场合却需要称呼官职。
“卫君陌?!他回来了?”萧千夜险些打翻了跟前的茶杯,定了定神方才道:“让他进来。”
看着内侍匆匆而去,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萧千夜不由得有些恼怒。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怕卫君陌,卫君陌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臣子,一个郡王世子而已。手中既无实权也没有兵权,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之前还惧怕灵州的事情被卫君陌给揭发出来,现在他已经登基为帝了,卫君陌还能将他如何?
想到此处,萧千夜心中更多了几分底气,倒是隐隐有些期待起卫君陌的到来。
不一会儿,卫君陌已经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口。俊美的容颜冷漠如冰,就连那双紫眸也仿佛平静的没有丝毫的感情一般。身形修长挺拔,即使穿着一身紫色的文官服饰,整个人却也依然如一把出窍的剑。
难怪他不喜欢卫君陌。萧千夜在心中暗暗道。卫君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出色,太过锋芒毕露了。即使只看外貌,就足够让大多数的男人心生嫉妒。还有那仿佛永远都波澜不惊的神色,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撕下他平静的外表,看看他惊慌卑下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可惜,卫君陌仿佛天生就是这样的人。他并不高调,也不张扬甚至也不骄傲。但是即使他跪在地上的时候也依然无法让人感到他谦卑。
“微臣卫君陌,见过陛下。”卫君陌淡然拱手道。
萧千夜面上露出一丝和煦的笑意,道:“君陌,快平身。这一趟辛苦你了。”
卫君陌淡然道:“陛下言重了,奉先皇旨意前往灵州办差,现在回京复旨。”萧千夜挑眉,“哦?这么说,灵州的事情已经处置妥当了?”他原本以为至少还能将卫君陌拖在灵州一段时间。卫君陌微微点头道:“有弦歌公子率领灵州各地的大夫配置除了治疗疫病的药物,又有朝廷和金陵各大世家送往灵州的药材粮食,如今灵州一切安好。只要不出问题,最多两三个月定能恢复秩序。”
望着卫君陌平淡的表情,萧千夜心情一时有些复杂。灵州那边的事情眼看着要被卫君陌处理妥当了,他之前派过去的几个人说是协助卫君陌办事,其实确实是怀着趁机敛政绩,抢功劳的想法的。但是他却没想到,卫君陌居然会如此干净利落的放手。要知道,如果灵州的事情由卫君陌一手负责的话,等到几个月后回京,至少也可以再升一级。难道卫君陌就真的视功名权势如粪土么?他不信。
“君陌辛苦了,这几日就先在府中好好休息吧。等过几日上朝的时候朕再行嘉奖。”
卫君陌也不反对,只是拱手道:“多谢陛下。”萧千夜想什么他当然知道,倒不是他真的视权贵如粪土,而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打算给萧千夜卖命而已。在卫君陌看来,萧千夜就算斗得过萧纯,这皇位能不能坐得稳还要两说。
“微臣告退。”
“去吧。”
188、暴躁的康王世子
回到燕王府,卫君陌便直接去了长平公主院中。正巧南宫墨等人也都在陪着长平公主说话。看到出门数月的儿子终于回来,长平公主也是万分欣喜,拉着卫君陌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只是稍微瘦了一些这才放下心来。同时又心疼起儿子的辛苦,一边吩咐下人赶紧去准备些补品,一定要好好补补。
萧千炽三人也上前来向表哥问好。三人都是生在北地,从小到大也没有回过金陵几次。跟卫君陌最熟悉的大概还要算身为世子的萧千炽了。但是对于这个表哥,三人却都不算陌生,因为他们英明神武的父王一贯喜欢念叨这个外甥,倒是比他们这些亲生的儿子还要看重一般。不过想起这些日子打听到的这位表兄的所作所为,三人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写个服字。他们若是有表哥这般的能耐,父王也就不会想着整天捶打他们了吧?
不过,三人没想过的却是,若不是有一个这么能耐的表哥,或许燕王殿下就不会对他们要求那么严格了。毕竟,三人在一众王孙中即便不是一等一的,却也都不是什么纨绔无能之辈。随便一个放在哪家亲王府上,也是个有出息的小王子了。可惜在燕王殿下眼中,这三个儿子都还欠修理。
“见过表哥。”即使是身为世子的萧千炽在卫君陌面前也丝毫不敢摆出亲王世子的架子。另一方面,萧千炽跟卫君陌最熟悉,自然也是最了解这个表哥的。何况他本身的性格也不是会对人摆架子的。
“见过表哥。”萧千炜和萧千炯也齐声道。萧千炯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卫君陌,在他的印象中就只有这个表哥武功很厉害。只是现在看起来表哥似乎没有当年他见到的那么有压迫力了,一时间萧千炯倒是有些拿不准这个表哥武功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不过鉴于前段时间他刚刚被南宫墨狠狠地修理了一顿,也就没有提出要切磋的主意了。能够娶这么凶悍的老婆的表哥,肯定更加凶残。
如果南宫墨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一个江湖流传至今的真理:众所周知,混江湖的素来有几种人是轻易招惹不得的。一是老人,二是小孩,三是女人。卫君陌当然不算这其中的任何一种,但是还有另外一个更是绝对不能招惹的,那就是你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会不会武功的。返璞归真,不是每一个绝顶高手都能够做到的。至少南宫墨做不到,她也只能骗骗二三流的高手罢了。
卫君陌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这才拉着南宫墨在一边也坐了下来。打量了萧千炯片刻方才开口道:“昨晚”
“表哥,我错了。”萧千炯只觉得头顶一凉,连忙开口道。
卫君陌挑眉,“哦?你哪儿错了?”
“我我”他也不知道他哪儿错了,他不该动手?但是那种情况下也容不得他不动手啊。他不该杀了康王的庶子?这是自然的,但是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想杀人啊,谁知道这是怎么撞上来的?苦思冥想了半晌,萧千炯只得耷拉着脑袋道:“反正我错了,表哥你罚我吧。”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南宫墨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卫君陌的手臂示意他适可而止。昨晚萧千炯想必也是一整夜都没睡好,这会儿眼睛还乌青乌青的。卫君陌低头看了她一眼,这才淡淡道:“这段日子好好在府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顺便把书房里的兵书抄一抄吧。”
萧千炯缩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哪一册?抄几遍?”
“所有的,抄到你离开金陵为止。等到你回去的时候,就带回去给你父王当礼物吧。正好舅舅的寿辰不是快到了么?”卫君陌道。
“嘎?”萧千炯迟疑地举起自己的爪子凭空地抓了两把,深深地怀疑自己离开金陵的时候右手会不会已经断了?
“你有意见?那么康王府的事情你去处理?”卫君陌问道。
萧千炽连忙一把捂住弟弟的嘴,笑道:”表哥,那就麻烦你了。我和二弟会看着三弟的。”卫君陌这才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萧千炽的承诺。
“君儿,真的没事么?”长平公主有些担心地问道。虽然萧千炯是她的侄儿她也很关心疼爱,但是到底自己的儿子才是最重要的,“康王兄的性子有些暴烈,只怕此事没那么容易抹平吧?要不我写封信去给王嫂,请她劝劝?”
卫君陌摇头道:“母亲,不必如此。此事儿子跟康王世子处理就可以了。不至于惊动康王。”只要康王不傻,绝不会为了一个庶子而跟燕王决裂。如今新皇登基,范围那哥们若是闹起了内斗,可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康王的封地距离幽州十万八千里,真要找麻烦也有点困难。
南宫墨却明白卫君陌的另一层意思。这些藩王都是大婚之后就就藩了的,除了如燕王齐王这样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别的王妃其实跟公主们根本没什么交情。卫君陌自然不愿意自己的母亲去康王妃面前碰壁。
长平公主叹了口气道:“罢了,有什么母亲能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便是。”
卫君陌点头道:“母亲放心便是。”
燕王府后院,萧千炯满脸不爽地瞪着自家大哥,“大哥,你干什么不让我说话?从现在到离京要一直抄书啊啊!”更重要的是,表哥说抄了要当成礼物送给父王,也就是说绝对不能让人代写,更不能胡乱图画了。想一想,萧三公子就觉得未来的日子暗无天日。
萧千炽叹气,有些同情地望着这个一直让自己头疼的弟弟,“三弟,你知道上一个不听表哥话的人怎么样了么?”
萧千炯撇撇嘴,“怎么样了?表哥总不能打死我吧?”
萧千炽道:“表哥虽然不会打死你,但是却能让你半死不活。你想天天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了还是想要抄书。”
“我不信。”萧千炯道,“我是燕王三公子!”
“我是燕王世子。”萧千炽面无表情地道。
以为大哥在用身份压自己,萧千炯刚要动怒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盯着萧千炽道:“大哥,你说的上一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萧千炽道。虽然燕王世子现在是个温文稳重的皇孙公子,但是那不代表他小时候没有熊的时候。只不过他当熊孩子的时候比萧千炯要小得多罢了。不过就是那么短短的一段熊孩子生涯,他的这位沉默寡言,据说在外界备受歧视的表哥给他上了很生动的一课。从此燕王世子再也不熊了,从此燕王世子再也不想相信传言了。
萧千炯安分守己的开始他的抄书大业,萧千炽和萧千炜见帮不上卫君陌什么忙便也陪着弟弟一块儿同甘共苦去了。卫君陌带着南宫墨出了门,直接就往康王府而去了。虽然皇子们几乎不会住在金陵,但是金陵1城中却依然还是保留着所有亲王的府邸。
“哟,卫世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啊。”康王世子亲自带着人迎了出来,一见面就扯着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调侃道。
卫君陌轻哼一声,看了康王世子一眼淡淡道:“确实许久不见。”
不知为什么,康王世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也跟着哼了哼将目光转向南宫墨陪笑道:“这位就是星城郡主?昨晚小王失礼了还望恕罪。”
南宫墨淡然一笑,“康王世子言重了。”
康王世子挑了挑剑眉,将两人引入内堂宾主落座。康王世子靠着椅背,有些懒洋洋地道:“卫世子登门,是为了你那表弟吧?说吧,想怎么解决?”
卫君陌道:“你家老六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不信你不知道。”
康王世子摊手笑道:“不就是被你家表弟给杀了的么?”
卫君陌不答,只是冷淡地盯着他。康王世子无奈,道:“你看我也没办法,我虽然不待见那些庶弟,但是小六死了我总要给父王一个交代。你可别指望我替萧千炯抗这个黑锅,更不要指望我会帮你去跟萧纯杠上。本世子这次来金陵,就是来看热闹的,看完了就打道回府。”
“你果然知道。”卫君陌沉声道。
康王世子笑眯眯道:“本世子又不傻。”
卫君陌放下茶杯,淡然道:“你既然不傻,就应该知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空着手回去。”
康王世子眼神微微眯起,盯着卫君陌道:“你想怎么样?”
“如果你现在也死了,你说康王怀疑萧纯和萧千夜多,还是还以我和燕王多?”卫君陌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手中的茶杯,问道。
“卫君陌!”康王世子猛地一拍身边的茶几,怒道:“你特么这是人做的事么?太难看,太没水准了!”
“只要有用就行。”卫君陌平静地道。
要不是打不过,真想一脚踹死着混蛋!康王世子愤愤地想着,“就因为我不肯帮你表弟做伪证,你就要弄死我?我特么也是你表哥好么?姓卫的,你还是人么?”卫君陌淡然道:“你明知道萧千炯是无辜的,还眼睁睁看着他倒霉。他还是你堂弟呢。”我不是人,难道你就是了?
南宫墨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比起金陵城中这些表面上客客气气内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王孙公子,这个康王世子倒是显得真实多了。只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交情的。
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康王世子道:“弟妹,嫁了这么个混蛋,你还笑得出来?”
南宫墨浅笑道:“君陌很好啊,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会觉得他很好,只能证明你也是个混蛋。康王世子在心中默默地腹诽着。他入京已经有好几日了,这位星城郡主的丰功伟绩自然也听说了不少。绝不会将她当成普通的闺中女子对待。
康王世子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说想要我怎么做?先说好,超过我能力范围的事想也别想。咱们交情还没到那份上。”
卫君陌不以为然,“只要你对外承认这是个意外,康王府不会追究此事就可以了。”
康王世子翻了个白眼,“真这么说,回去之后还不被我那些庶弟和姨娘的口水给淹死?我要怎么跟父王交代?”卫君陌取出一个信封扔过去,“给康王舅舅,他看了之后自然不会追究了。”
康王世子有些半信半疑,“你不会在里面塞了一张白纸糊弄我吧?”他绝对相信卫君陌能够干得出这种没品的事情。
卫君陌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痴的眼神,懒得跟他废话。康王世子耸耸肩道:“好吧,如果只是这点事情当然没问题。不过你还打算留在金陵?我可听说你跟萧千夜的关系不太好啊。老实说,你这混蛋无论走到哪儿都不会招人待见的。赶紧回家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吧。”这当然是玩笑话,不过康王世子倒是也没有说错,卫君陌这样的人天生就不像是能够屈居人下的。虽然他低调了十几年,但是一旦出现还是非常容易惹人注目。这样的臣子,对君王的压迫感太强了。一不注意,只怕就要功高震主,哪个做皇帝的也不会放心用这样的臣子。所以说,卫君陌这样的人,要么一辈子郁郁不得志,要么一飞冲天,谁也挡不住。
“多管闲事。”卫君陌淡然道。
“滚!”康王世子终于忍不住翻脸了。
卫君陌也不在意,起身拉起南宫墨直接往外面走了,连告辞都省了。身后,毫不意外的传来了康王世子砸茶杯的声音。
“你跟康王世子的关系不错?”南宫墨有些好奇地问道。卫君陌摇头,“一般。小时候认识,后来在外面不小心救过他一命而已。”只是比一般人好一点儿,如果涉及自身利益,两人妥妥的当对方是路人。
说起来,卫君陌跟各位藩王世子差不多都认识,但是真心不熟。毕竟卫君陌小时候名声在那里,小孩子最是天真也是最残忍的,更何况是皇室中的小孩子。每次这些藩王世子入京,难免欺负一下身世有些不太好又沉默寡言的卫君陌。至于最后到底是谁欺负了谁,大家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反正长大了之后差不多所有的藩王世子都不约而同的远离了这位郡王世子。明面上说是不乐意跟这个据说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的卫世子接触,私底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自然不足为外人到了。
这位康王世子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原本他也跟别的世子们没什么差别。唯一的不同只有某一次他受了姨娘和庶弟的挤兑,一时年少气盛跑了出去,被人追杀。正好被同样在追杀别人的卫世子给救了。一个在被人追杀,一个正在杀人,这其中的差别就此奠定了康王世子以后在卫君陌面前都要矮一截的地位。特别是在看到那时候才年方十六比自己还小一岁的表弟面无表情的把追杀自己的杀手给砍得七横八竖的时候,康王世子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实在是很想跑回金陵抓着自家姑姑问问,姑姑你到底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怪物啊。
不过,这一次的经历也重新刷新了一下康王世子的三观。原来,作为一个皇孙除了跟庶弟们和姨娘们玩宅斗,还能做那么多的事情啊?从此,康王世子也开始在偷鸡摸狗的路上一去不回头,正式成长为皇室之中的一朵奇葩。
南宫墨笑道:“这个康王世子,好像挺有意思的。”能让卫君陌说是聪明人的,那绝对不是个庸才。所以,皇室中果然还是藏龙卧虎人才不少的,只可惜先帝选了一个最不适合的。当然这也不能怪先帝,谁让萧千夜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哪一个呢。扫清了一切障碍从未被历练过的人固然难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但是谁敢保证丛林法则最后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那一个就一定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卫世子轻哼一声,显然是不以为然。
南宫墨抿唇一笑,转到他跟前笑容可掬地望着他冷漠的俊脸,“不高兴了?”
“没有。”卫世子淡淡道。
“真的没有?”
“没有。”
“没有就好,我觉得康王世子比萧千夜看着顺眼多了,你说是不是?”
“”卫君陌转身,往回走去。南宫墨不解,“你去哪儿?”
“我改变主意了,回去宰了他。”
“”南宫墨哑然失笑,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不由得捂嘴一笑。然后一跃而起朝着某人的后背扑了过去。若是一般人敢做这么危险的动作,迎接他的绝对是卫世子腰间的紫霄剑。但是这一次卫君陌却没有回头,只是在南宫墨扑倒自己背上的时候伸手托住了她。南宫墨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低声笑道:“卫君陌,直说你吃错了会死么?”
卫君陌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南宫墨连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我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觉得他有意思呢,一看就是个心机深重的家伙喂,你还走?!”
“刚刚走错方向了。”卫世子淡定地道。
“”盯着某人修长的脖子,星城郡主暗暗的磨牙,真是很想狠狠地咬一口啊。
“卫世子和星城郡主的感情真好啊。停在一边的马车里走出来两个人。朱初喻望着渐渐远去的一双璧人,轻声叹息道。
站在朱初喻旁边的阮郁之轻哼一声,看向朱初喻的目光却充满了款款柔情和倾慕,“县主值得比卫世子更好的人。”朱初喻叹息着摇了摇头,道:“这世上还能有几个比卫世子更好的男人?”就算是有比卫世子俊美的,有权势的,有地位的,但是又有谁会如他那般一心一意的对待一个人?世间男儿多薄幸,这是她早就看透了的事情,但是对于拥有了这样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幸福的南宫墨还是忍不住心存羡慕和嫉妒。
闻言,阮郁之眼底闪过一丝嫉恨,道:“卫世子现在对星城郡主好不过是因为她的容颜正盛以及南宫怀罢了。等过得两年,还不是一样会纳妾?”说卫君陌会一辈子对南宫墨一心一意,阮郁之是不信的。男人努力向上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么?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哪怕真是天上的仙女也难免会感到厌倦了。即使是他现在对朱初喻情有独钟,却也没有想过一辈子只要她一个。红袖添香不仅是风雅和情趣,也是男人的面子。若是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惧内呢。
朱初喻眼底闪过一丝厌烦,但是很快就掩盖了过去。淡淡道:“我却觉得卫世子会一辈子对星城郡主一心一意呢。”
阮郁之嗤笑一声,显然是不以为意。
朱初喻也没有心思跟他争辩这么多,抬眼看了一眼跟前的康王府皱眉道:“既然卫世子和星城郡主已经来过了,看来咱们不需要进去了。”
阮郁之蹙眉,“县主这么确定,康王世子会给卫世子这个面子?”
“这有什么好不确定的?死的又不是他的同胞弟弟,不过是个庶子而已。只怕死了康王世子心里还暗暗高兴着呢。”只要不牵扯到他身上,想必康王世子是不会愿意为了一个庶弟得罪燕王这个手握重病的皇叔的。
阮郁之有些不渝,“难道康王府公子的死就这么算了?”
朱初喻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既然陛下要你查,你就好好地查。但是你记住了,陛下并不想置燕王三公子于死地,若是真的惹怒了燕王殿下,我们一个小小的高义伯府,可保不住你。”
阮郁之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握紧了又松开,才道:“我明白,县主放心便是了。”
朱初喻点头道:“明白就好,这个案子你随便查查,别让那些藩王世子们借机抓到把柄闹事就行了。既然康王世子不打算闹,想必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是。”
朱初喻回头忘了一眼已经看不见人影的街角,幽幽叹了口气道:“回吧。”
“是,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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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哒~写完了这一章才发现,康王世子居然连个面子都还莫有~泪奔~
189、和离还是休书?
萧千炯的案子兜兜转转最后不知道怎么的转到了应天府尹何文栎手中了。按理说发生在宫里的案子是轮不到应天府来管的,但是身为应天府尹的何文栎大人突然凶猛过人的从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一众名正言顺的大拿手中抢到了这个案子的审理权。但是在看到何大人接旨的时候哭丧着的脸就知道,他是被逼无奈的。可惜…没人信!
大理寺卿:皇宫里的案子,你个应天府尹插个屁的手啊?手也生的太长了吧。
刑部尚书:抢赢了还摆着一副哭丧脸,真特么想抽他两耳光。
督察院左右都御史:一看就是得罪人的案子,居然还有人捞过界去抢,真是个傻帽。
何大人:劳资真特么是被逼的啊!
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到了何文栎手里自然是不用担心了。哪怕是为了忏悔自己上次昧着良心帮着萧千夜隐藏了某些事情这一次也会尽心尽力的给出卫君陌想要的结果。虽然他依然被修理的有些想哭。
因为卫君陌回来了,整个燕王府的气氛都变得格外的轻松起来了。即使是南宫墨也觉得放松了许多,之前整个府里的人事全部要她一个人撑着,虽然不算应付不了却也难免有些紧绷着神经。如今真正做主的人回来了,南宫墨自然是每天愉快的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睛,便看到卫君陌正握着一卷书坐在床边看。听到她醒来,这才抬头看向爱她,“醒了?”
“恩。”懒懒地升了个懒腰,南宫墨直接滚到床边探过头看他手中的书,“兵书?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卫君陌抬手轻抚着她的秀发,轻声道:“我们要准备离开金陵了。”
“去幽州?”南宫墨眼睛一亮,金陵这地方她早就呆腻了。整天斗来斗去,还尽是些脑残,呆久了人都会变得小肚鸡肠了。
卫君陌微微点头,“北地不比金陵繁华。”
“谁在乎。”南宫墨不以为然,“至少幽州的人会比金陵的看着舒服。”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免不了争斗。但是南宫墨觉得她真是有些烦腻了金陵的这些人和事了。上不得台面的人跟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整天斗得跟乌眼鸡一样,只怕这些人除了权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去争斗。
“咱们什么时候走?”南宫墨问,毕竟卫君陌身上还有着从二品的官职呢。若是光明正大的调到幽州,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除了燕王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样重要的位置,萧千夜怎么也不会便宜给卫君陌的。但是如果是用其他法子离开,也就表示卫君陌必须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了。
“金陵的事情完了就走。”卫君陌道。
南宫墨点点头道:“好吧,我让人准备一下。免得到时候着急。”
紫色的双眸写着淡淡地温柔,若是一般的闺中女子听说要从繁华的金陵跑到荒凉的幽州,甚至有可能要放弃所有的一切,哪怕是不痛哭流涕也要愁肠寸结了。但是他从南宫墨的眼中看到的却只有兴奋和向往。
南宫墨拉下他把玩自己发丝的手,问道:“你真的决定舍下靖江郡王府的一切?”卫君陌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南宫墨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萧纯所说的关于卫君陌的身世告诉他。之前没说一事因为急着萧千炯的事,而是因为南宫墨也不确定告诉他这件事到底好不好。如果按照萧纯的话推断的话,萧千夜确实是卫鸿飞的儿子。不管怎么说,做确定的人都应该是卫君陌自己。
听完南宫墨的话,卫君陌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平静如常。
南宫墨有些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卫君陌摇头,他的生日比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晚了将近大半个月,就算他想得再多也没有将这两件事怜惜在一起。毕竟,就算是按照他现在的生日他也是早产了不少的。若是再将生日往前推,能不能活下来都还是一回事。而且…萧纯所知道的,只怕也未必就是真相的全部。
“那卫鸿飞……”南宫墨皱眉。
卫君陌道:“他确实不是我的父亲。”
“咦?”南宫墨惊讶,只怕即便是卫鸿飞自己如果没有那一双紫眸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卫君陌不是他的儿子。卫君陌又是怎么确定的?卫君陌淡然道:“我十三岁的时候去苗疆找到了融雪草,试了试。”
南宫墨恍然大悟。融雪草,又名融血草。是生长在苗疆的一种奇药,相同血缘的人的血滴入这个药液之中后,颜色就会相同。相反的,若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滴入药液中,颜色就会截然不同。南宫墨曾经也因为好奇做个实验,这个药竟然能够分辨出同样血型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比滴血认亲的结果要可靠得多。
叹了口气,“看来事实到底是如何,只有母亲才知道了。”
卫君陌道:“母亲不想说,我们就不必问。”
南宫墨点点头,想起长平公主的话和当时的神情,更加确定这其中一定还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以长平公主的为人,如果真的是她对不起卫鸿飞绝不会不承认的,更不会如此的怨恨。
“启禀世子,靖江郡王来了,在门外要见世子。”门外,鸣琴匆匆来禀告道。
卫君陌微微挑眉,南宫墨低声笑道:“靖江郡王看起来似乎又后悔了,之前还想要劝母亲回去呢。现在…说不定又打算让步了。”不用说,卫君陌也明白南宫墨所说的让步是什么,起身道:“你在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
南宫墨点点头,翻过身直接拿被子捂住了脸。横竖她也不想再去听卫鸿飞那些无聊的言语了。
等到卫君陌出去了,鸣琴几个才端着东西进来。拉起窗前的锦帘,知书笑道:“自从世子回来了,小姐就越来越懒了。还好公主慈爱,放到别的人家这时辰小姐早该去侍候婆婆早膳了。”
南宫墨缩了缩脖子,终于从被子里爬了起来任由几个丫头为自己穿衣梳妆。这两天她确实是懒惰了不少,往日里有什么事情都直接去做了,现在卫君陌回来了倒是都推给他了。
坐在梳妆镜前把玩着盒中的首饰,南宫墨一边问道:“靖江郡王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小姐不是不许他进来么?这些日子听看门的说靖江郡王经常来了,想必还是想要接公主回去。如今听说世子回来了,自然立刻就过来了。”南宫墨毕竟是女眷,卫鸿飞跟南宫墨吵架争执占不到什么便宜。但是卫君陌只要一天还是卫鸿飞名义上的儿子,卫鸿飞也就好说话一些,“小姐要不要去看看?”世子爷脾气可真的不怎么好,说不定就直接将靖江郡王给踹出去了呢。虽然说也是靖江郡王自找的,但是如今他们在金陵还是不要树敌太多的好。
南宫墨抬手将一直紫玉簪插进发间,一边淡淡道:“他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
事实证明,卫君陌也并不是总也那么靠谱的。没一会儿功夫就见回雪风荷两个丫头气喘吁吁地跑来禀告,“大小姐,不好了!世子把靖江郡王给打了。”
南宫墨秀眉一扬,“怎么回事?”
回雪一边喘着气,一边摇头。小脸上也是一脸的茫然。世子和靖江郡王是进了书房谈话的,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听到一声巨响,靖江郡王就被卫世子从书房里给扔了出来。看那模样,若不是管事的拦着,只怕就要直接将人给宰了。管事的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世子,这才连忙使眼色要她们赶快来找世子妃搬救兵的。
“看来是真出事儿了?去看看吧。”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南宫墨却并不着急。如果卫君陌真想杀卫鸿飞,别说区区一个管事了,就是整个王府的侍卫一起上也不见得拦得住。
跟在身后的几个丫头见世子妃不着急,心中也慢慢安定下来了。
刚刚走进前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南宫墨不由得皱眉,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无声的出现在她跟前,南宫墨一看却是紫霄殿的人,“怎么回事?”
侍卫恭敬地道:“回世子妃,靖江郡王府的人来了,说世子将靖江郡王给打了,然后摄政王也来了。然后就……”
“真伤着人了?”南宫墨问道。
侍卫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意,“怎么可能?”世子若是想要伤人,卫鸿飞连骨头都不会剩下还会给他们机会来叫嚣?
南宫墨冷笑,“这世道真是奇了怪了,本郡主还是第一次看到,碰瓷都能碰到家里来了的。”
漫步走进去,果然听到里面卫家的人正在吵吵嚷嚷的声讨着卫君陌。显然有了萧纯撑腰,卫家的人胆子也大了不止一倍。长平公主扶着丫头的手站在卫君陌身前,冷眼看着被卫君博扶着的靖江郡王。萧纯站在一边,扶着胡须笑道:“长平,就算你跟鸿飞关系再怎么冷淡,君陌也不该对长辈动手啊。大夏朝以孝治天下,这传了出去像什么话?”
长平公主早就知道先皇的死跟萧纯脱不了关系,对这个皇叔哪里还有半分敬意,冷声道:“皇叔,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萧纯眼眸一闪,笑道:“确实是私事不假,不过你既然叫本王一声皇叔,难道本王还说不得两句公道话。”
长平公主冷笑道:“那也要皇叔你说的是公道话才行。”说完,也不管萧纯是什么表情,直接转向卫鸿飞沉声道:“卫鸿飞,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便是。难不成你以为父皇驾崩了,本宫和君儿就要任由你搓揉了?”卫鸿飞原本确实是有些这个心思,但是只要燕王和齐王还在一天他也不敢这么承认。面上露出一丝哀容,沉声道:“长平,我只是想接你回去啊。你随本王回去,你还是靖江郡王妃,他还是靖江郡王世子。”虽然这么说,但是卫鸿飞却连卫君陌的名字都不愿意叫,而是以他代称。
长平公主不由得气乐了,对于卫鸿飞这样三天两头的纠缠也很很是烦腻。当初若不是父皇坚持不许,她早就跟他和离了。青梅竹马的夫妻,做到他们这个地步也算是奇葩了。
“卫鸿飞,你就直说吧,本宫和君儿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利用的?”长平公主不耐烦地问道。
卫鸿飞神色微变,更加哀戚地道:“长平,你就这么想我的?”
长平公主冷笑不语。
卫君博上前一步,朝着长平公主恭敬地道:“母亲,父王是真心接你和大哥回去了。之前的不愉快,还请母亲看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既往不咎吧。”
“闭嘴!”长平公主毫不留情地叱道:“本宫不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靖江郡王府的那个女人。若是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识了,就回家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卫君博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他认识长平公主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位高高在上的嫡母对他们这些庶子素来是不假辞色的,但是却也只是淡淡地从来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这样的人并不难应付,只要不惹怒她她就不会找你麻烦,但是像现在这样毫不留情的怒斥却是从未有过的。挡着这一院子的人,卫君博只觉得无地自容。
萧纯沉声道:“长平,不管怎么说君陌也是靖江郡王府的嫡长子,这儿子打了父亲…总是不对的。你说是不是?”
长平公主正想说话,卫君陌一把拉住了母亲上前一步,眼神淡漠地看着萧纯问道:“我打了,又如何?”
萧纯脸色微沉,厉声道:“放肆!你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如此顽劣不受教。连最基本的尊重长辈都不会了么?”
卫君陌嗤笑一声,面不改色地斜睨了萧纯一眼,仿佛在看什么可笑的表演一般。那紫色的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眸,看得萧纯脸上也有几分不自在起来。卫君陌道:“摄政王这么大清早带着这几个废物来燕王府演戏给我和母亲看,到底有什么话就直说罢。现在我或许还有心情听你说,若是再晚一些,可就不一定了。”
萧纯脸色僵硬,平生就没有遇到过像卫君陌这种不按理出牌的人。靖江郡王府众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不知道是为了卫君陌的那声废物还是别的什么。
好一会儿,萧纯方才笑道:“君陌说得什么话?本王也是希望你父王和母亲和和睦睦的罢了。”
卫君陌挑眉,“哦?这么说靖江郡王府投靠你了?原来不仅是废物,还是墙头草?”之前靖江郡王府可是偏向萧千夜的。
卫鸿飞父子脸色僵硬,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现在骗我母亲回去,是想要让燕王和齐王府站在你这边么?”卫君陌淡然道,看向萧纯的眼眸多了几分怀疑,“摄政王,你脑子没问题吧?”
“你什么意思?”萧纯脸色阴沉。
卫君陌冷笑一声,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母亲还会要这种墙头草一般的货色?要用美男计至少也该找个脸还能看的角色吧?”
卫鸿飞气得老脸通红,他们当然不是想要用什么美男计,不过是想打感情牌而已。卫鸿飞绝不相信长平公主会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情,只是这个孽种!这个孽种……
长平公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儿子平日里不爱说话,这突然话躲起来却是口无遮拦,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不过即使如此,长平公主也容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儿子不好,盯着卫鸿飞淡淡道:“卫鸿飞,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君儿的身世么?”
卫鸿飞一愣,心中突然一跳,隐隐地想要阻止长平公主接下来的话。
虽然这么多年来他早就认定了卫君陌不是自己的儿子,甚至也从来没有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看过。但是如果这话真的从长平公主口中说出来,无论答案是是还是否他都会难以接受,“长平,你……”长平公主盯着他,淡淡道:“你猜的没错,君儿确实不是你的儿子。”
卫鸿飞脸色一白,身子也不由得晃了晃。如果刚才的伤只有一分是真的话,那么现在看上去到有七分了。
“长平,你……”
长平公主淡淡一笑,仿佛连眉宇间的那一丝忧郁也消散了许多,“现在你知道了,这么多年你猜测的没错,君儿不是你的儿子。现在,你还要本宫回去么?还要君儿继续做你的靖江郡王世子么?”卫鸿飞神色狰狞,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挣扎。
萧纯看看长平公主,挑了挑眉笑道:“长平,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就算是闹什么矛盾,你们这么多年也该闹够了啊。”卫鸿飞一怔,脸上显露出一丝希冀。长平公主冷冷一笑,并不答话。萧纯微微眯眼,淡淡道:“长平,君陌的身世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为了一时赌气这么多年君陌受了不少委屈,难道现在还要闹么?”
长平公主脸色微变,警惕地望着萧纯。她没有忘记南宫墨说过,萧纯知道了卫君陌出生的秘密,虽然他知道的并不是全部,但是恰恰他知道的才是最要命的那一部分。
看到长平公主变色,萧纯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笑意。道:“你们也算是少年夫妻,几十年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好好跟鸿飞回去说清楚便是,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有什么不好?本王看,鸿飞的样子可是跟当初一样对你情有独钟啊。”说着,萧纯还自以为有趣的大笑了起来,可惜没人跟他1一样觉得有趣。
卫鸿飞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看长平公主再看看萧纯,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卫君陌身上。难不成,卫君陌真是他的儿子?若是这样…那长平为什么不说?
长平公主咬牙,“不可能!”她虽然不懂政事,却也不是傻子。卫君陌这种身世,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萧纯怎么可能会放过他?离开金陵是早晚的事情,在此之前跟靖江郡王府断绝关系也是势在必行的。
萧纯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长平,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就别怪本王了。隐藏这么多年很辛苦吧?既然你不肯说那本王就替你说了。”
“摄政王想要说什么?怎么不请本郡主一起听听呢?”门外,传来南宫墨笑吟吟的声音。
萧纯回头,就看到南宫墨带着丫头漫步而来。步履从容,笑容盈盈丝毫没有着急担忧的模样。
萧纯挑眉,“星城郡主,你总是来得这么及时。”
南宫墨笑容浅浅,“摄政王也总是这么无所不在。”
南宫墨走到卫君陌身边,挑了挑秀眉看着冷着脸的萧纯。想要用别人的秘密威胁人的时候也先想想自己有没有把柄抓在别人手里吧。
“摄政王刚刚想要说什么?”南宫墨笑吟吟地问道。
萧纯盯着南宫墨良久,方才慢慢道:“本王年纪大了,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了。”
南宫墨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本郡主的记性却不错。我们世子的记性更不错。”
萧纯眼角一抽,狠狠地瞪着南宫墨。他并不是没想过除掉南宫墨,可惜南宫墨的身份还有实力都太过不寻常,想要除掉她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小不说,还很有可能被反噬。如今…更是…萧纯本身就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既然此路不通,也走得没有丝毫的犹豫。大家都有把柄,他不相信南宫墨真的敢将事情说出来。
“王爷?!”看着萧纯往外走,卫鸿飞顿时有些急了,“王爷,你的话还没说完。”
萧纯轻哼一声道:“本王忘了。”一挥手,带着人刹那间撤得干干净净。卫君陌说的没错,果然是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能有什么用?
看着萧纯离去的背影,卫鸿飞神色阴晴不定,犹豫了良久才看向长平公主,“长平,当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平公主淡然道:“本宫已经说了,君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等着收本宫的和离书吧。”
“不行!我不同意!”卫鸿飞道,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长平公主和离。
长平公主冷笑,“不收和离书,就收休书好了。”
190、休夫
休书?!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怔,即使是靖江郡王自己也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自古以来只有男子休妻的还从未听说过有女子休夫的。即便是再怎么得宠的公主,也只有说皇家将驸马入罪,然后下旨断绝夫妻关系。绝没有那个公主敢明堂正道得说要休夫的。
“长平,你…别开玩笑了。”靖江郡王忍着怒气道。
长平公主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拿纸笔和本宫的印鉴来。”
“是,公主。”长平公主身边的人都是跟了她许多年的心腹,唯公主之命是从。听了长平公主的话自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往书房取纸笔和印信去了。
“长平!”卫鸿飞终于明白,长平公主这次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跟他赌气,而是玩真的了。上前一步想要拦住转身而去的侍女,跟在卫鸿飞身边的卫君博等人也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卫鸿飞真的被长平公主给休了,不管这休书是不是有效,总之靖江郡王府是要成为整个金陵权贵之间的笑话了。
可惜,卫鸿飞才刚刚动了一下,早就侍立在旁边的侍卫就已经堵到了他跟前。恰好拦住了他的去路,看着面无表情地挡在自己跟前的侍卫,卫鸿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丫头快步离去。
转过身,卫鸿飞满脸愤怒地望着瞪着卫君陌,“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君陌神色漠然,明显根本就不想开口跟他说话。卫君博有些谨慎地看了看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看现在,跟长平公主断绝关系对靖江郡王府并没有什么坏处,甚至对庶子出身的他来说还是一件好事。但是从远一些的地方看,只要燕王和齐王还在一天,卫君陌和长平公主就绝不会得倒。而燕王和齐王如果想要找他们的麻烦,也是一件相当让人头疼的事情。
南宫墨依然是面带微笑,轻声道:“王爷,迁怒于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果然是孽种!”卫鸿飞终于忍不住,咬牙道。
真是给脸不要脸!
南宫墨脸色一沉,手刚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见身边的人影一闪,卫鸿飞惨叫一声摔出了好几丈远。卫君陌站在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卫鸿飞,紫色的眼眸里带着毫不在意的漠然。卫鸿飞抬起头来就望进了这样的一双眼眸,心中不由的一寒,一时说不出话来。
除了刚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卫鸿飞从未认真的看过卫君陌的眼睛。那样的一双眼睛不仅仅代表着他的耻辱,在金陵许多人的口中更是有鬼瞳之称。现在,卫鸿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称呼,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毫不留情的盯着的时候,那样的压力甚至比面对先帝的雷霆之怒还要让人感到压抑。
他会杀了我?卫鸿飞心中一颤,色厉内荏地叫道:“你敢?!你敢……”
旁边,南宫墨挑了挑眉,递给卫君博一个你爹没病吧的眼神。就算卫君陌再胆大妄为,也不会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一个郡王啊。而且还是当过他名义上二十多年爹的郡王。
卫君博显然也觉得自己的父王有些反应过度,摸了摸鼻子上前将卫鸿飞扶起来,低声提醒道:“父王……”
卫鸿飞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他居然会在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目光下簌簌发抖,恐惧不已。特别是在这个人是卫君陌的时候,一种难言的屈辱占据了他整个身心。
卫君陌冷冷地瞥了卫鸿飞一眼,他当然不会承认他是故意吓唬卫鸿飞的。别看卫鸿飞是个以功封郡王的人,可惜他的这个功劳跟南宫怀这些人比起来不知道水到哪儿去了。若不是因为他娶了长平公主,就因为这个郡王之位他就能被一众开国功臣给弄死。人家辛辛苦苦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最高才封了个国公,他不过是跟在身边捡便宜再娶了个公主就封了郡王。卫君陌虽然上战场的次数不多,但是他杀过的人只怕比起南宫怀等一干名将只多不少。杀人的手法更是比南宫怀这些人精彩百倍。这样的人,只要稍稍放出他杀人的时候五分的杀意,就足够吓得卫鸿飞腿软了。
“以后再缠着母亲,别怪我不客气。”卫君陌淡然道。
卫鸿飞脸色一阵红一阵紫,好半天才指着卫君陌颤抖着手指道:“自古就没有女子休夫的,长平是本王的妻子,你有什么各自说话?”
长平公主冷笑一声,道:“你说反了,就算没有休夫的,也是你是本宫的驸马。既然如此,就给本宫有点做驸马的抬举。你那几个庶子庶女,全部赶出门去。还有那些侧妃侍妾,全部贬为通房。还有你家里那个老太婆,让她记清楚了,每天早晚过来给本宫请安若有一项做不到…咱们就去陛下跟前好好说道说道,对大长公主不敬是个什么罪名!”
真以为做驸马那么容易?真以为皇家公主都是任人欺压的软包子不成?卫鸿飞说是长平公主驸马,但是哪里有一天做个一个驸马该做的事情?只要看看陵夷公主的驸马当初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知道长平公主有多么的宽容了。
当年大夏刚刚立国,许多规矩本就还不齐整。而且先皇后也是个几位贤淑和蔼的女子,对女儿们也多教导她们要夫妻和睦不得以身份压人。刚刚成婚的时候长平公主也觉得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极好,为了夫妻之间的和睦也该让着一些,谁知道有些人就是受不得抬举,越是让步她们就越是得寸进尺。若不是为了卫君陌的身份,长平公主也绝不会忍耐这么多年。如今儿子长大了有了自保的能力,父皇也不在了,长平公主也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忍耐下去。
“公主,笔墨来了。”刚刚离去的侍女拿着笔墨纸砚气喘吁吁的奔过来。长平公主也不着急,平静地等待着卫鸿飞的答案。
“不可能!”卫鸿飞咬牙道。
南宫墨挑眉,浅笑道:“看来靖江郡王也不是那么真心的想要留母亲啊。不然…别的驸马都能做得事情,靖江郡王怎么就做不得了?”
卫鸿飞狠狠地瞪了南宫墨一眼,“本王是郡王!”他跟别的驸马一样么?哪个驸马能够受封郡王之位?卫鸿飞忘了,他受封郡王并非是因为他有多么高的功勋,而是因为父荫,因为长平公主。
“呵呵。”南宫墨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虽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却更加让人心生怒火。
长平公主秀眉微蹙,淡然道:“无瑕,不必跟他们多说。”
长平公主接过笔,就着侍女端着的托盘沾了沾已经磨好的墨汁就在纸上刷刷地写下了好几行字。一气呵成显然没有丝毫的犹豫,然后接过另一个丫头手中捧得印信,重重的按在了休书上。
放下笔墨,将休书往卫鸿飞跟前一掷,长平公主冷然道:“带着你的人,滚吧。再让本宫看到你靖江郡王府的人出现在燕王府,别怪本宫手下无情。”
卫鸿飞紧紧地抓着手中的休书,紧紧地盯着长平公主,“长平,你当真如此……。”
长平公主根本不听他还想要说什么,扶着丫头的手转身往内院走去。
“长平!这个小子的父亲到底是谁?让你宁愿跟我决裂也要护着他?”卫鸿飞不甘地怒吼道。
“与你无关。”长平公主留下淡淡地四个字,脚下步履平缓地走进了内院只留下一个淡淡地身影让卫鸿飞望着失神。这一刻,他终于深切地感受到,他已经彻底的失去了长平公主。这个他曾经发誓要好好珍惜,要一辈子白头偕老的妻子。
想到此处,卫鸿飞等着卫君陌的眼神就更多了几分怨毒和愤恨。若不是…若不是因为这个孽种……
南宫墨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卫鸿飞等待他的下一步举动。同时也有些惊讶经过了刚刚卫鸿飞居然还有勇气跟卫君陌对峙。说起来,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一种人,该勇敢的时候是怂包,该认怂的时候却又莫名的胆大。而且这种人似乎还不少。是谁给了卫鸿飞自信觉得卫君陌不会对他怎么样?还是真的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
“扔出去。”卫君陌拉过南宫墨,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被抛下靖江郡王父子两。走了两步,卫君陌又停了下来,淡淡道:“这个还给你们。”不知从哪儿抽出一块玉牌,头也不会地往后一抛,正好砸向了卫君博。卫君博连忙伸手去接,接在手中才发现那竟然是象征着靖江郡王府世子身份的腰牌。虽然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拥有它。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向扔废物一样的随手扔给他,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看着两人渐去渐远的身影,卫君博脸上的神色复杂难辨。
燕王府的侍卫果然没有丝毫留情,不等父子俩说什么,直接抓起人架起来便往府门外扔去。最后两人只得在路人惊讶探究的眼神中灰溜溜的离去。
191、波涛暗涌
若问如今金陵城中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什么事。第一,当然要数新皇登基之后一跃而起的几大家族了。新皇登基之后除了原本的嫡妃册封为皇后之外,楚国公府二小姐南宫姝被封为贤贵妃,高义伯府二小姐被封为淑贵妃。鄂国公府和楚国公府也还罢了,高义伯府却因为出了这么一个贵妃女儿一跃成为金陵新贵。要知道,淑贵妃肚子里怀着的可是除了皇后肚子里的以外如今皇帝陛下唯一的子嗣。只要平安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淑贵妃都必然更受宠爱。更何况,如今新皇偏爱高义伯府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而另一件事,则是长平公主休夫。不知怎么的那日燕王府的事情不胫而走,不到一天时间便传的整个京城人尽皆知。长平公主终于休了靖江郡王这个驸马,不少人对此议论纷纷直说长平公主不尊女训,却也同样有很多人拍手称庆。直骂靖江郡王府无耻。长平公主常年足不出户倒是不受什么影响。反倒是靖江郡王府被人们诡异的眼神和议论弄得不敢出门。
转眼间,便过年了。新年刚过,先皇的灵柩便被送进了地宫。
卫君陌回京已经一月有余,萧千夜却一直没有让他回去上朝。美其名曰前段时间辛苦了,让在家中好好休息,但是这休假却没有给出限期,如果皇帝不说的话,就等于是无限期的休假了。南宫墨和卫君陌当然都明白萧千夜的心思。他们跟萧千夜不是一路人,如今萧千夜正忙着跟萧纯明争暗斗,自然不想卫君陌在插入其中。另外,之前灵州的事情虽然没有摊到明面上来说,但是能在金陵城里混的谁不是消息灵通之辈?在灵州的时候卫世子无论是平叛还是赈灾的手段都足以让人惊叹。而几乎是独自一人掌控住整个灵州没让叛军和疫病扩大的功绩,不赏也说不过去。但是萧千夜却绝不愿意卫君陌再握有什么实权了。
一句话,卫世子被闲置了。
对此,卫君陌并不在意。虽然带着从二品的官职,但是他升官的太快,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上过几次朝。对于这种每天一大早起床就要站在宫里听一群人说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兴趣,正好留在家里陪妻子。身边看看金陵如今的局势,在暗处总是比在明处要方便许多不是么?
燕王府的水阁里,卫君陌和萧千炽对坐着下棋,旁边南宫墨悠闲地坐在一边看书,萧千炜坐在另一边观棋。至于萧千炯…昨天刚刚被燕王派来的使者赏了一顿竹笋炒肉,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唉唉叫呢。
“表哥,你说陛下现在是个什么意思?”一边下着棋,萧千炽忍不住问道,“这马上十五都要过了,皇祖父的灵柩也已经出殡了,陛下却依然不准咱们辞行。”先帝的灵柩出殡之后就有世子上书准备辞行会封地了,却被萧千夜以众位堂兄弟数年难得一见,应该多亲近亲近留了下来。暗地里,众人纷纷瘪嘴。皇帝整天窝在皇宫里跟萧纯斗得欢,哪儿有功夫跟他们这些世子联系感情?只怕三五天也见不着一面吧。
自从卫君陌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萧千炯的事情,萧千炽就对这个表哥打心里佩服起来。心中有疑惑也愿意问他,虽然这个表哥看上去有些冷漠无情,但是萧千炽却觉得跟她相处比跟两个弟弟还要自在一些。听到萧千炽的问话,一边观战的萧千炜目光也落到了卫君陌的脸上。
卫君陌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淡淡道:“不必担心,他不过是跟萧纯都心中没有底气而已。”
萧千炽暗暗松了口气,叹息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还以为萧千夜想把他们这些人扣在金陵当人质呢。
“现在还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卫君陌落下一子,淡然道。萧千夜现在跟萧纯斗都来不及,岂会再得罪这些皇叔藩王?不过等到收拾完萧纯之后就不一定了。卫君陌抬眼看着他们道:“再过一个月,如果还不肯放你们走的话,就让舅舅递折子给皇帝,就说燕王妃病重了。”
萧千炽一怔,道:“表哥的意思…这一个月他们就会分出胜负?表哥更看好谁?”
“你说说看。”卫君陌道。
萧千炽蹙眉道:“皇叔公吧?他手里肯定有萧千夜的什么把柄。否则他一个二十多年不理朝政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成为摄政王?萧千夜刚刚登基总不会希望有个人在自己身边指手画脚的。自然是不得不封的原因。”
卫君陌微微点头,道:“你忘了一点。”
“什么?”萧千炽蹙眉,努力的回想着自己漏掉了什么。
卫君陌落下一子,杀掉萧千炽一片白子,“萧千夜才是皇帝。”
萧千炽有些不解,旁边的萧千炜也是一脸的疑惑。
旁边,南宫墨低声笑道:“萧纯准备的再多,势力再强盛,只要他不敢是君,最终赢得还是萧千夜。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哪怕现在是个傀儡,萧纯想要发布什么诏令,想要授予人官职也要通过他才行。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自己干?何况,萧纯真的有多少势力么?这里毕竟是金陵,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选萧千夜,从一开始萧纯就走了一步臭棋。”
可惜,萧纯没得选,他手里的牌实在是太差了。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他势力强大,手握重兵。也不是因为他才智卓越,神鬼莫测。仅仅只是因为出其不意而已。萧纯大约并不明白,他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想的只是如何杀死先皇而不是如何掌握这个帝国。所以他顺利的杀死了先皇和太子,但是后面的事情却后继乏力了。
“那萧纯应该怎么走才是对的?”萧千炜有些好奇地问道。
南宫墨含笑看了萧千炜一眼,淡淡道:“他怎么走都对不了,从一开始就错了。选萧千夜的弊端他并非不知,而是他只有这个选择。要么,一辈子憋屈着默默无闻的做他的平川郡王,要么轰轰烈烈的活一把。”大夏绝大部分的兵权都掌握在先帝和亲王们手中,萧纯这样的郡王是没有兵权的。而大多数手握重兵的藩王年纪并不比萧纯小多少,能力更不比萧纯弱。萧纯想要跟他们玩,最后是谁玩谁还不一定呢。而先帝本身也是一个铁血强势的君主,萧纯能够在朝着一些重要的位置上收买安插人手已经是不易,想要将手伸进朝堂更是难上加难。他之所以能一击成功,是因为他之前从来没有动用过这些人,否则早就被先皇给发现了。不过,让南宫墨最惊讶的还是,萧纯到底是怎么让先帝的禁卫统领背叛他的?这个问题,她确实是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
萧千炜蹙眉道:“这么说,摄政王走得岂不是一步死棋。”
“原本就是。”南宫墨道。萧纯现在不杀萧千夜,只能等着哪天被萧千夜反扑,现在杀了萧千夜,面对的就是各地藩王讨逆的大军。另外,萧纯年纪太大了,又没有出类拔萃的继承人,就算有些墙头草想要跟随他也要好好考虑一番的。
“现在看来,鄂国公,楚国公,高义伯,还有朝中那些文官八成都是站在皇帝这边的。靖江郡王府倒是还摇摆不定…萧纯难道真以为那点秘密就能够控制萧千夜一辈子?”南宫墨挑眉。
萧千炜脸上闪过一丝好奇,“秘密?表嫂知道?”
南宫墨含笑看了他一眼淡笑不语。萧千炜也识趣的不再问,重新将目光落到棋盘上,萧千炽已经被卫君陌杀得节节败退,大冬天的额头上也忍不住冒出了虚汗。咬牙思索了半晌,也只得投子认输。卫君陌微微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伸手将棋子重新捡回手边的棋盒中。萧千炽显然也无心再下棋,问道:“表哥,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就给父王写个信?”
“不要说得太多,时间到了舅舅自然会明白。传信并不安全。”他手中握着紫霄殿的事情至少在萧千夜和萧纯那里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所以即便是让紫霄殿的人送信,也难保万无一失。
萧千炽点头,“多谢表哥提点。”
“启禀公子,长风公子来了。”门外,侍卫低声禀告道。
“蔺长风?”卫君陌挑眉,“让他进来。”
萧千炽和萧千炜也识趣的起身告退。不一会儿,长风公子才慢悠悠地晃了进来。看到眼前暖意融融寒风不浸的暖房,长风公子顿时就怨念了,“本公子在外面冒着寒风东奔西走,你们倒是轻松自在。”南宫墨含笑让人去上茶,一边笑道:“长风公子辛苦了,坐下喝杯茶。”
蔺长风轻哼,“这还差不多。”
卫君陌对南宫墨道:“不必管他,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南宫墨笑道:“长风公子巴巴的过来邀功,咱们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不是么?”
长风公子磨牙,这对夫妻就每一个好人!
轻哼一声,蔺长风道:“你们这几天倒是清闲得很,却不知道外面都快闹翻天了。”
风荷端着茶上来,送到蔺长风跟前放下。蔺长风挥挥手示意她退下,一边兴致勃勃地道:“近年这个年过得可真是精彩纷呈,只可惜你们俩…好吧,小别胜新婚,本公子明白。”南宫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好玩的事情,我们洗耳恭听。”
长风公子这才高兴起来,摸着下巴嘿嘿笑道:“好玩到是不至于,不过嘛…你知道卫鸿飞最近干了什么大事么?”
卫君陌扬眉,面色丝毫不动。蔺长风道:“卫鸿飞将府里的那个冯侧妃扶正了。而且还上折子替卫君博亲封了世子之位。可惜…被陛下给压下了,没同意。”
“哦?”南宫墨很给面子的露出一丝好奇的目光,蔺长风道:“卫鸿飞自己在萧纯和皇帝之间摇摆不定,还指望皇帝替他得罪燕王和齐王,是这些年在美人堆里待太久,脑子弄傻了吧?”扶正侧室没关系,反正又不用给诰命品级,何况卫鸿飞本来就是长平公主下了休书不要的。但是册封世子却不一样了,反正在燕王和齐王没表态之前,或者萧千夜没看到靖江郡王府的价值之前,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的。这也怪卫鸿飞自己没本事,如果换了南宫怀想要换世子,只要说得过去萧千夜八成会答应。
见卫君陌还是没什么反应,蔺长风有些扫兴,“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说什么?”卫君陌漠然道。
“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卫鸿飞这么做明显就是为了回敬长平公主写休书的事情啊。”蔺长风道。
卫君陌低眉沉吟了片刻,看向南宫墨问道:“卫君泽的腿还有救么?”
南宫墨笑眯眯道:“有救,三十万两。”
“咦?”蔺长风一脸茫然,“你们这是几个意思?”不是应该狠狠地报复卫鸿飞么?为什么变成救卫君泽了?不过三十万两…长风公子咽了口口水,都够打一个跟卫君泽一模一样的金人了吧?
“让弦歌去医好他。”卫君陌微微皱眉,语气中略带了一丝嫌恶。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蔺长风强忍着暴躁,磨牙道。
南宫墨笑问,“长风公子消息灵通,可知道这段时间卫君泽过得如何?”
蔺长风理所当然地道:“腿断了还能好得了么?”别看卫君博卫君泽兄弟俩哥俩好,真出了事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卫君泽脾气有差,时间久了卫君博哪儿还有心情管他。卫鸿飞这段时间又一心扑在朝堂和长平公主的事情上,老太妃更是不会话时间去管一个残废了的孙子。于是整个靖江郡王府,除了他亲娘冯侧妃还真没几个人管他。但是即使是冯侧妃,两个儿子也更偏心聪明能干的大儿子一些,卫君泽的日子可想而知。
“我明白了,你想扶持卫君泽跟卫君博争世子之位?”蔺长风恍然大悟,果然…足够阴险。等到卫鸿飞和冯侧妃为了两个儿子斗得死去活来而头痛不已的时候,他们只怕怎么也想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不过…“靖江郡王府会拿出三十万两给卫君泽治腿么?”那可是三十万两,不是三万两更不是三千两。
“会自然更好,不会…卫君泽只会更恨他们。”南宫墨靠在卫君陌肩膀上,笑眯眯地道。
长风公子只觉得头顶上寒风嗖嗖。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卫君陌端着茶杯,问道:“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长风公子一噎,撇了撇嘴道:“最近金陵城里多了不少高手,你们自己小心一点。”
“谁的人?”卫君陌眼一眯,问道。
蔺长风道:“咱们的老对手,水阁的人。不过,好像不是来找咱们麻烦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打算帮萧千夜还是萧纯了。”
南宫墨蹙眉,“宫驭宸还想要插手朝堂?”
蔺长风摇摇头,有些困惑地道:“宫驭宸好像没有来。之前在灵州受了伤,应该还没有痊愈吧。这一次…倒像是单纯的帮忙的。”大家都是干杀手这个行当的,行事风格自然都有些了解。他们紫霄殿也干过不少类似的工作,只不过一般不涉及朝堂和官场罢了。
“你觉得是谁的人?”
蔺长风摇头,“宫驭宸这个人心思不定难以琢磨。他之前帮张定方,转手就为了宝藏把张定方给卖了。之后暗中辅佐萧千夜,在灵州抛弃萧千夜也是毫不留情。萧纯那边似乎也有水阁的踪迹,这个人……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明白他想要干什么。”
“搅混水。”卫君陌淡淡道。
“嗯?”两人齐刷刷看向卫君陌,卫君陌拉下南宫墨的手包进掌心,一边道:“宫驭宸看似东一下,西一下,毫无章法。实际上不过是想要搅乱整个朝堂甚至是天下罢了。如果天下安宁朝堂稳定,区区一个水阁,能够掀起什么事情来?”
“你是说…宫驭宸志在天下?他疯了么?”蔺长风悚然道。天下平定还不过二十多年,宫驭宸又想挑起战乱?谁给他的信心觉得区区一个江湖组织就能够动摇整个大夏的江山?
卫君陌给了他一个“我以为你早就知道”的眼神。再一次被鄙视的长风公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上次你怎么不直接一掌打死他算了。”
“打不死。”能打死早就打死了。不过他有预感,宫驭宸以后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问道:“现在你们不是应该更关注萧千夜和萧纯的事情么?”
蔺长风哑然一笑,“说得也是,谁知道宫驭宸现在躲在哪个犄角旮旯打什么坏主意呢。倒是萧千夜和萧纯…看来萧千夜是忍不住了。”如果是萧纯的话,现在表面上的平静对他是最有利的,他不会主动去打破。萧千夜毕竟是个成年的皇帝,而不是无法亲政需要辅佐的小皇帝。摄政王这个位置本身就是多余而且碍眼的。萧纯既然不敢将萧千夜给弄死,就只能握着萧千夜的把柄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的。但是现在看来,萧千夜显然并不乐意一直受制于人。想要摆脱一个人的控制,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杀了他!
“这么说是萧千夜准备下手了?我们要不要帮一把?”南宫墨饶有兴致地道,好歹也是先帝认定的皇帝,顺手帮一把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毕竟,萧纯手里也握着卫君陌的秘密呢,这种人…还是早些死了的好。
蔺长风道:“让他们两败俱伤不是更好?”
“两败俱伤之后呢?”南宫墨问。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大概不是扶持太子的哪个庶子当皇帝,就是所有的藩王们一起抢皇位吧?然后……蔺长风抖了抖,还是算了吧。
卫君陌淡淡道:“现在大局不能乱。”
蔺长风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关系大局了?”
“这两年北元有些不安分。”卫君陌道。
蔺长风这才了然,北元虽然被赶到了漠北,但是那苦寒之地早已经享受惯了中原繁华的北元人怎么甘心忍受。自然是时不时的就想要杀回来一趟。就算杀不会来也要往边疆地方打打草谷什么的。这也是当初先帝命亲王们拥兵驻守边疆的原因。
耸耸肩道:“好吧,当我没说。我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儿,最近肯定要出大事儿,自己出门小心点。另外…墨姑娘,你多久没回楚国公府了?”
南宫墨道:“一个多月吧。”她跟南宫怀都撕成那样了,过年什么的自然也就免了。只有南宫绪和南宫晖亲自来过燕王府一次,也没有说什么。
“楚国公府又出什么事儿了?”
蔺长风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出大事儿。楚国公要准备正式迎娶乔飞嫣为妻,立乔千宁为世子。我说呢怎么一直觉得怪怪的,这么多年了,南宫绪竟然连个世子之位都没有捞到。”
闻言,南宫墨也不由得一愣,“我父亲怎么会想起这个事儿了?先帝的旨意……”
蔺长风嘿嘿一笑,“一朝天子一朝臣,萧千夜想要南宫怀支持,还能不给点好处?反正乔飞嫣也不是妾室,大夏的法律又不禁止娶寡妇。更没有说爵位一定要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啊,虽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乔千宁到底是谁的种。”只可怜了已故的华宁郡王,死都死了还要戴那么大的一顶绿帽子,白给人养了十几年的儿子。
“我大哥怎么说?”南宫墨凝眉道。
蔺长风摸着下巴道:“这也是我不太明白的地方,南宫绪似乎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南宫墨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长风。”
蔺长风摆摆手,道:“顺便让人查查罢了,谁让你们最近总是窝在家里不出门?”
南宫墨淡然一笑,既然皇帝不想让他们管事,他们自然就识相一点待在家里什么都别管了。正好冬天也挺冷挺无聊的不是么?
192、坑娘的女儿
南宫墨并不想管楚国公府的事情,但是有些事你不想理会却偏偏要撞上来。南宫怀决定要光明正大的迎娶乔飞嫣的决定显然让乔飞嫣母子三人真正的吐气扬眉了起来。乔飞嫣和乔千宁还好,乔月舞却更加沉不住气了。所以,当南宫墨在街上遇到了神情不善的乔月舞时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乔姑娘,你有什么事么?”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的乔月舞,南宫墨终于开口道。身后,知书和鸣琴也双双上前,警惕地盯着乔月舞。虽然自家小姐的功夫足够摆平十个乔月舞,但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有下人在还要主子动手算怎么回事儿?
“舞儿。”乔月舞身后,已经换下了一身白衣,穿着浅紫色衣衫的乔飞嫣也有些担忧地叫道。自从出了那事儿之后,这个女儿就变得十分古怪。从心里说,乔飞嫣现在并不想要对上南宫墨。
乔月舞突然朝着南宫墨一笑道:“大姐怎么对我这么生疏,你该叫我一声三妹才对啊。”说着,还想要上前拉南宫墨的手,却被南宫墨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乔月舞眼神一黯,幽幽道:“大姐你也嫌弃我么?”
“……”我什么时候不嫌弃过你么?
很快,乔月舞的眼睛又亮起来了,欢快地道:“大姐,你不知道么?南宫叔叔已经准备要娶我娘了,还说以后要立我哥哥做世子呢。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情就当我不懂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舞儿……”
乔月舞仿佛没听见乔飞嫣的话,越来越兴奋起来,甚至有些手舞足蹈起来了,“大姐,你高兴么?我娘终于要做楚国公夫人了,她就很高兴呢。我娘说等她成了楚国公夫人以后,就把寄畅园给我住。”
乔月舞的声音不小,她们站的原本就不是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过往的行人自然都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恍然想起了几个月前楚国公府传的轰轰烈烈的那个俏寡妇的事情。不过…先皇驾崩还不到两个月,这样真的好么?居然还要立俏寡妇带来的儿子做世子,那原配的嫡子怎么办?楚国公可真是心大,连辛苦得来的爵位都舍得给别人的儿子,还是说…这俏寡妇的两个儿子原本就是…。
人们早就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场又一场的香艳故事。
“舞儿!”乔飞嫣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了,她没想到乔月舞竟然会这么口无遮拦。就算是再高兴也要看一下场合啊,再让她这样说下去她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其实,乔飞嫣想多了,无论乔月舞说不说这些话,她都没有什么名声可言。金陵的贵妇圈子不会接受一个连为夫守孝一年都不干的女人,更不会接受一个被粗俗的下人糟蹋过的女子进入闺秀们的圈子。至于乔千宁…呵呵,外室带的拖油瓶都能继承爵位,那他们家里的那些庶子还不翻天了?
乔月舞却似乎并不在意,依然笑吟吟地望着南宫墨。
南宫墨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慢慢的恶意,这才恍然大悟。乔月舞眼中的恶意和怨恨并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身后的乔飞嫣的。她说了这么多的话,除了浪费她一点时间以外,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反倒是乔飞嫣,她的话提醒了人们,乔飞嫣在继亡夫过世不到半年就跟南宫怀纠缠不清之后,如今在先皇驾崩才两个月就等不及想要嫁入楚国公府了。不管这是真是假,乔飞嫣在金陵百姓心中不甘寂寞的**形象可谓是根深蒂固了。
“大姐,你知道南宫叔叔为什么急着娶我娘么?”乔月舞笑得肆意。
南宫墨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
乔月舞嘻嘻一笑,道:“因为啊,我娘怀孕了。”
“月舞?!”乔飞嫣的声音尖锐而急促,往日里温柔的神色也多了几分狰狞和急促。
乔月舞回身,偏着头满脸无辜地望着母亲,“娘,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小心吓到弟弟了怎么办?”
“什么弟弟?没有弟弟!”乔飞嫣叫道。
乔月舞眨了眨眼睛,道:“没有?怎么会没有的?我明明听到娘跟南宫叔叔说,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啊。如果不成婚的话,弟弟就会变成我跟哥哥一样的没爹的孩子。”瞪着眼前的女儿,乔飞嫣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你…你…”
“来人,带小姐回去!”乔千宁扶着乔飞嫣,脸色阴沉的吩咐道。
乔月舞怒瞪着想要上前来拉自己的人,机灵地躲到了南宫墨身后,“哥,你干什么?娘有了弟弟我们不是应该高兴么?我告诉大姐让大姐也一起高兴一下啊。大姐知道了有弟弟了,就不会阻止南宫叔叔娶娘了。大姐,你说是不是?”
南宫墨饶有兴致地看着乔月舞,幽幽道:“就算我不阻止,你娘想要进楚国公府,也还要十个月时间呢。到时候…你弟弟满月都过了。乔夫人,你说是不是?”
乔飞嫣苍白着脸,原本他们并没有打算张扬这件事,只要自己在家里办一下,然后将他们母子三个的名字写进族谱就可以了。但是现在被乔月舞这么一闹,哪怕什么都不办,只是记入族谱也必须等到十个月之后了。那时候…
“郡主不要听她胡闹,我…我没有……”
南宫墨挑眉,笑道:“乔夫人是想说,你没有身孕么?既然如此,想必你不在意让本郡主把把脉?”
乔飞嫣哪里敢让她把脉,苍白着脸不说话。乔月舞似乎是铁了心要跟她过不去,欢喜的拍着手道:“对对对,让大姐跟娘和弟弟看看,听说大姐的医术可好了。”
“住口!还不将小姐带回去!”乔千宁厉声道。
几个下人也不敢再耽搁,连忙上前去拉着乔月舞要走。乔月舞倒是也不反抗,只是打量了萧千宁许久,方才道:“哥哥,你要成为楚国公世子了,你是不是很高兴?”你们都很高兴,可是…你们想过我么?因为你们的高兴,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既然我这么痛苦,那么大家一起去死吧。
“够了,胡说什么还不回去!”乔千宁沉声道,看了一眼旁边的南宫墨道:“我妹妹这些日子脑子一直不太好,还请郡主见谅。”
南宫墨淡淡一笑,道:“我看…她的脑子倒是清楚得很,说得也很好。”
乔千宁眼神微沉,盯着南宫墨并不说话。南宫墨也不在意,漫步从乔千宁身边擦肩而过,“呵呵,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有资格占了大哥的位置?就算他不要,也轮不到你。”
看着南宫墨渐渐远去的背影,乔千宁的神色越加阴郁起来。
“千宁……”乔飞嫣泪眼朦胧地望着儿子。乔千宁垂眸,低声道:“娘不用担心,这些事情父…亲会处理的。”乔飞嫣点点头,含泪道:“我不知道…舞儿她原来这么恨我……”这么一场脑下来,乔飞嫣哪里还能看不出乔月舞是故意的。被自己的女儿这样对待,只要她还是人就会忍不住伤心。
“舞儿她也是…一时想不开…”乔千宁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母亲,只是干巴巴地道。
“都是南宫姝!”乔飞嫣咬牙道。若不是南宫姝,他们母女怎么会是如今这样的关系?若不是南宫姝毁了舞儿…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心中怨恨这着的乔飞嫣却忘了,比起乔月舞,南宫姝失去的那个孩子更加地无辜。
乔千宁低声提醒道:“娘,南宫姝现在是宫中的贵妃,咱们不能动她。”
“我知道。”乔飞嫣点头道:“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我倒要看看,陛下会容忍她到什么时候。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亲自为舞儿报仇的!”
“小姐,那乔月舞是想要干什么?”漫步在街上,知书忍不住问道。原本她们还以为乔月舞是想要找小姐的麻烦,但是除了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也没有别的。至于那些话,想要刺激到小姐还差得远呢。反倒是乔飞嫣那灰头土脸的模样,被自己女儿气成这样也是罪有应得。
南宫墨回头笑道:“看不出来么?乔月舞在报复乔飞嫣呢。”
“报复?乔飞嫣不是乔月舞的亲娘么?而且,乔飞嫣对儿女似乎还是很不错的。”鸣琴道。
南宫墨道:“乔月舞跟南宫姝无冤无仇的,当初害得南宫姝没了孩子是为了谁?之后乔月舞却没有来得及救她以至于被南宫姝给毁了。南宫姝一时半刻她是报复不了了,怎么能不恨罪魁祸首的乔飞嫣。”
“亲生母女,弄成这样也是够惨了。”鸣琴感叹道。
南宫墨淡淡道:“你放心,乔飞嫣那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韧性强着呢,这点事情打不垮她。只怕现在她在想着怎么报复南宫姝了。”
鸣琴摇摇头,“真是乱七八糟,幸好咱们现在早已经出来了。”
知书也点头道:“可不是么,幸好咱们当初跟着小姐一起出来了。不过大公子就可怜了,没想到公爷竟然这么狠心。”居然想要将爵位传给乔飞嫣的儿子,计算乔千宁是公爷的私生子,但是让一个私生子踩在嫡长子的头上,真没想到名扬天下的楚国公竟然是这种人。南宫墨不以为然,南宫怀是什么样的人跟她没有关系,最多在南宫怀倒霉的时候踩上几脚而已。只要南宫怀不来招惹她,她也懒得费力气去对付他。
楚国公府里,因为乔月舞在街上的所作所为乱成了一团。乔飞嫣倚在南宫怀怀中痛哭流涕,乔千宁坐在一边沉默不语。反倒是乔月舞看上去最为镇定,浑不在意的坐在一边打量着乔飞嫣,那神情倒像是再看一个精彩的戏子在台上演戏,看得乔飞嫣也有些哭不下去了。
南宫怀轻柔地拍着乔飞嫣的背心安慰道:“别哭了,月舞不懂事我自会教训她的。”
乔月舞冷笑一声,挑眉看着南宫怀道:“南宫叔叔,就算我爹死了,我不姓萧也是姓乔,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吧?”
“舞儿!”乔飞嫣有些恼怒地望着女儿,这个女儿这些日子一直不停地给她找麻烦,“娘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南宫家的三小姐,南宫大哥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乔月舞挑眉,“哦?那为什么我不姓南宫?你敢出门去对着整个金陵的人说我不叫乔月舞,叫南宫月舞么?”
乔飞嫣哑口无言,只得可怜楚楚地望着南宫怀。南宫怀叹了口气道:“月舞,我和你娘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乔月舞嗤笑道:“知道,不就是一个背夫偷汉一个背着怀孕的妻子勾搭别人的妻子么。别说的好像自己很伟大全天下人都比不上你们似得。”
“舞儿…你…”乔飞嫣终于受不了刺激,眼睛一番直接昏死了过去。
看着南宫怀抱着乔飞嫣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乔月舞脸上依然挂着和方才一模一样的笑容,只是不停地笑着仿佛停不下了一般。乔千宁注视着她,沉声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让娘不好过难道你就会好过了?”乔月舞冷笑一声道:“我高兴,看着她难受我就舒服了。你以为你做了楚国公世子就能好过了?金陵那些眼高于顶的权贵是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出生的。哥哥,咱们来金陵已经快一年了,即使现在外面的人都走在传说你才是未来的楚国公世子,但是你的婚事顺利么?那些大家族愿意把女儿嫁给你么?混淆皇室血脉的孽种,就算是皇帝现在忌惮南宫怀不会对你如何,你以为皇帝真的会喜欢你这样的出身的臣子么?别忘了,皇帝再差他也是大夏最正统的嫡系。”
乔千宁脸色有些难看,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乔月舞站起身来,轻哼一声道:“算了,你就好好跟着你新认的亲爹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一家三口能走多远。”
“舞儿,我们是一家人!”乔千宁沉声道。
乔月舞冷笑,“从她把握扔给南宫姝那个贱人之后,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你放心,我的仇我自己会抱就算是付出一切!用不着你们多管闲事。”
看着乔月舞决然离去的声音,乔千宁沉默地坐在大厅里沉思着。作为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年,这些日子乔千宁并不好过。之前的十六年,在华宁郡王府他是唯一的世子,母亲护着,父王宠着,无忧无虑。来到金陵之后面对的却是无数的嘲讽讥笑,寄人篱下。他迫切地想要往上爬,让所有人都不敢在嘲笑自己。但是偶尔静坐下来回想的时候他不敢承认自己最怀念的还是曾经在华宁王府的日子。即使只是一个偏远地区几乎没有什么实权的郡王世子,也比如今这金陵城中显赫无比的楚国公世子要自在得多。可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又能怎么办?
母亲的名声,妹妹的一辈子,甚至是父王唯一给他留下的姓氏,都毁了啊。
励勤院
南宫绪一如往常沉默的坐在书案后面看书,有些阴暗的书房让他俊美的容颜也多了几分阴冷。
“公子,乔姑娘来了。”门外,侍从低声道。
“进来。”
乔月舞推门进去,看到坐在里面的南宫绪忍不住低下了头。虽然在楚国公府住了好几个月,但是她其实并没有跟南宫绪打过几次交道。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南宫绪身上有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就像是上次南宫绪险些杀了哥哥。正如南宫绪所言,即使他杀了他们,到了应天府应天府尹也不会如何重判他的。一个是正室的嫡子,一个是登堂入室的外室子,官员会倾向于谁不言而喻。
“什么事?”南宫绪打量着乔月舞,淡淡道。
乔月舞道:“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
南宫绪点点头,“做的不错。”乔月舞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答应我的事情……”
“我没忘,南宫姝么。”南宫绪沉声道,“你该知道南宫姝现在是贵妃,想要动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她失宠了。”
“你有办法让他失宠?”乔月舞焦急地问道。南宫姝那样的女人,自己的父兄都不想要她,又不能生孩子了,只要失宠了也跟死了没什么差别了吧?南宫绪点点头道:“只要楚国公府还在一天,南宫姝永远都不会失宠。原本…你还有可能替代南宫姝,只可惜,现在南宫姝却是南宫家在宫中唯一的一人了,无可替代。”
乔月舞脑子里的那根弦砰然断裂,忍不住尖叫道:“你说过要帮我的!”
“我确实这么说过,也正在努力帮你。”南宫绪道。对上南宫绪幽冷的眼神,乔月舞心中突然一寒,失声叫道:“你…你要毁了楚国公府?!”
南宫绪轻哼一声,平静地道:“这么激动做什么?楚国公府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乔千宁真的成了未来的楚国公你又能如何?”
乔月舞默然,她被一个做最低贱的粗活的下人给玷污了,这个消息甚至已经传遍了整个金陵。别说是那个权贵世家,就算是普通的小门小户只怕也不愿意娶她。能够接受她的只有那些想要攀附楚国公府势力没有半点骨气的人家。但是乔月舞知道,即使是这样的人家自己嫁过去也别想得到多好的善待。
是啊,楚国公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的母亲她的哥哥过得再好她这辈子都已经毁了。无可挽回的毁了。
许久,乔月舞原本犹豫的神情渐渐地变得坚定起来,望着南宫绪道:“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南宫绪唇边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很简单,在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个很陈旧的绿檀木做得盒子,你帮我拿过来。”乔月舞秀眉微皱道:“书房里…那种地方你都进不去我怎么可能进得去?而且书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就算我进去了又怎么能找得到那东西还要带出来。”
“东西我已经找到了,但是现在我进不去书房。你却未必没有机会。”南宫绪道:“只要你将这个盒子拿出来给我,我保证一个月内将南宫姝交到你的手上。另外,你应该听说过父亲当年在战场上的时候得到了不少的财宝。其中的三成可以给你。如果最后这些东西被乔千宁得到了,他可未必会有我这么大方。”
“我凭什么相信你?”乔月舞道。
南宫绪道:“从一开始你来找我,不就只能选择相信我了么?不过…无妨…”低头从身边的柜子里抽出一个盒子扔在桌上,南宫绪淡淡道:“这里面是三十五万两银票,以及在澜州的一个庄子以及十家店铺的地契。不管最后怎么样,这些都归你,你现在就可以拿走。你应该明白,有了这些无论在哪儿都足够你这辈子锦衣玉食了。”
乔月舞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贪婪,难怪娘亲总是对南宫家和孟家念念不忘。不说南宫墨出嫁的时候的十里红妆,南宫绪随手甩出来的也是将他们所有的身家加起来也没有的财富。
“如果事成,我说的那三成的财宝,依然归你。”南宫绪道。
终于还是敌不过心中的贪念,乔月舞伸手将桌上的盒子握在了手中,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南宫绪满意地点头,“很好,你最好快点,只有十天的时间。”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乔月舞道。
南宫绪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看着乔月舞出去,门外的灰衣侍卫走了进来,有些疑惑地道:“公子,乔月舞能行么?”南宫绪嗤笑一声,淡淡道:“乔月舞当然不行,我也没有指望她能行。不过,你也不要小看了女人的能耐,有的时候为了打到目的,她们是可以不择手段的。找人盯着她吧。”
“乔夫人和公爷那边……”
“怀孕了么?呵呵…真是有趣。不用管他们,就算他们真的如胶似漆,先皇的丧期也做不了什么。真是可惜了…如果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算了,找人告诉南宫姝,咱们的父亲…投靠萧纯了。她知道该怎么做。”
“……”每天都跟着公子,为什么公子还是会知道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
193、前奏
天一阁楼顶,宽敞的大厅里燃着暖暖的银丝炭。敞开的窗户上一帘编制的十分精致的帘子半垂,丝毫不叫外面的寒风侵入。萧千炯握着手中精美的茶杯,品尝着天一阁最好的茗茶,打量着大厅里的陈设也忍不住啧啧称赞。虽然他们出生皇室,却都是在幽州出生的。幽州地处北地,虽然算不上什么穷山恶水,却也远不及金陵繁华。北地的建筑摆设也多倾向于粗犷大气,这样精美灵巧的却是少见。
好不容易被带出来放风,连续在家里被关了一个多月的萧千炯也忍不住心情大好。
蔺长风懒洋洋的倚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手里端着一壶温酒,时不时的仰头往嘴里倒。一边笑道:“看来三公子对天一阁很满意了?你看我在幽州城里也开一家一模一样的如何?”
萧千炯笑道:“自然是好事,不过…你大概赚不到在金陵这么多钱了。”幽州城里可没有金陵城里这么多有钱有势的权贵。蔺长风大方的挥手道:“那又什么关系?高兴更重要。”
另一边萧千炜听到他们的话,回头笑道:“听说,这天一阁是表嫂的?”
蔺长风笑吟吟地看向靠在卫君陌身边捧着一杯温茶的南宫墨道:“可不是么?墨姑娘可是咱们这最有钱的人了。”
南宫墨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蔺公子说这话好意思么?”
蔺长风摸摸鼻子,耸肩道:“反正本公子是给人干活的。穷着呢。”
是挺穷的,最多用钱把蔺家人给砸死而已。
一时间,萧家三兄弟都心情都有些复杂起来。说起来他们也是藩王的嫡子,皇子皇孙身份尊贵。但是真要论起来,他们手头还真没有多宽裕。萧千炽和萧千炜还好,都是成了亲的,燕王自然也会分给自己一些产业,妻子娘家也都算是名门望族。才十四岁的萧千炯就悲剧了,除了每个月固定的例银,和母亲时不时补贴一些意外,就没有别的什么收入了。幸好他年纪还小,燕王家规甚严,倒也没有多少需要花钱的地方。
原本也没什么想法,但是现在在看看自己表哥。虽然如今赋闲在家连世子的身份都还给靖江郡王府了。但是人家母亲是大长公主,媳妇儿是郡主,长平公主和星城郡主的封地收成每年的俸银,再加上星城郡主出嫁时那堪称十里红妆的嫁妆。表哥就算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看着三人望向卫君陌有些古怪的眼神,蔺长风心中暗笑。你们若是知道了卫君陌手里还藏着连先帝都没有找到的汉王宝藏,还有一个日进斗金的紫霄殿,还不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卫君陌抬眼淡淡地瞥了蔺长风一眼,问道:“这两天有什么动静?”
蔺长风神色一整,挑眉道:“大的动静倒是没有什么,不过私底下双方小动作都不断。看来萧千夜是忍不了萧纯多久了。”倒也不难理解,无论是哪个皇帝都不会愿意有一个处处想要钳制自己的人在一边虎视眈眈。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咱们要不要帮忙?”蔺长风问道,“如今南宫怀,元春,还有好几个世家都倒向了萧千夜,朝堂上的那些老陈多半也是支持萧千夜。不过…也有不少人暗中支持萧纯,其中还包括…安郡王和成郡王。”
“萧千洛?”卫君陌皱眉。蔺长风点头道:“安郡王和成郡王似乎认为是萧千夜害死了太子,只是没有证据罢了。不知道是不是萧纯透露给他们的。”其实,消息是谁透露给他们的并不重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反对萧千夜的理由罢了,哪怕这个消息只是道听途说而来的,对于愿意相信的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暗中呢。”卫君陌凝眉道。
蔺长风笑道:“暗地里就有意思了。萧纯手里掌控这禁卫军,但是京卫十三营有九个都在萧千夜的手中。几个大将军也都向着萧千夜,看似萧千夜占了上风,但是…别忘了禁卫军可是控制着整个皇宫的。一旦萧纯发难,就算萧千夜能够套得了,皇太后还有那些皇妃只怕也在劫难逃。”
南宫墨抬起头来,问道:“萧千夜这两天有什么变换?”
“变换?”蔺长风想了想,道:“对了,这两天南宫姝似乎开始得宠了。”
南宫墨响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南宫姝请自己带消息给南宫绪的事情,后面的事情她没有再关注,不知道南宫姝和南宫绪到底想要做什么。十指轻叩着桌面,思索了片刻南宫墨方才道:“楚国公府,站在哪边只怕还为可知。”
“怎么说?”蔺长风好奇地道。明眼人一看也回到萧纯和萧千夜谁的赢面大一点。主要是萧纯就算是赢了萧千夜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除了已经被绑上了船下不了的,只怕也没有多少人还敢上萧纯这条船了。
南宫墨淡然道:“萧纯和乔飞嫣关系不简单,我之前提醒过父亲。如果他真的坚定的站在萧千夜这边,至少也该疏远乔飞嫣一些才对。”蔺长风道:“会不会是他想要两头靠呢。看谁最后要赢了再下注。”
南宫墨摇头,“若是如此,将来无论谁赢了他都讨不了好。”
“你是说,南宫怀真的会倒向萧纯?这根本不可能。”蔺长风有些震惊地道。南宫怀堂堂楚国公,论权势已经无法再更进一步了。又有一个女儿是新皇的贵妃,可以说已经是位极人臣了,跟着萧纯这个乱臣贼子能有什么前途?
南宫墨沉默了半晌,方才悠悠地吐了口气道:“除非…萧纯手里有南宫怀的什么把柄。”
众人皆是漠然,良久蔺长风才忍不住道:“这个萧纯…果真是用心险恶。”先是捏住萧千夜的把柄比他跟自己站一条船,现在又握着南宫怀的把柄逼他帮自己对付萧千夜。等到萧千夜发现原以为绝对会忠于自己的南宫怀竟然倒向萧纯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南宫墨淡笑道:“若不是如此,他凭什么从一个郡王一跃成为摄政王?”
“说得也是。”
卫君陌抬头,看向蔺长风道:“让人看着,绝对不能让萧千夜被萧纯给杀了。”
“你不是讨厌萧千夜么?”蔺长风不解。
卫君陌漠然道:“我说过了,现在大夏不能乱。”
北境不稳,一旦现在大夏乱了,北边的北元残余很可能会卷土重来。而到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镇守北方边境的幽州铁卫和隰州泰宁卫。
蔺长风耸耸肩表示明白了。
楼下的大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声,萧千炯先就坐不住站起身来跑到传遍,好奇地道:“咦?什么人竟然这么大张旗鼓?”闻言,其他人也跟着起身走到了窗边,果然看到一大队的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蔺长风挑眉道:“那不是萧千夜的御前拱卫司的人么?”
卫君陌低头看了一眼,道:“看来是萧千夜的帮手回来了。”
“恩?”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萧千夜还有帮手?那萧纯不是麻烦了?”
卫君陌冷笑一声,“这些人不是萧纯的麻烦,是我们的麻烦。”
南宫墨了然,“是当初被先帝贬黜出京城的那批文官?”
卫君陌点了点头,道:“这些文人素来酷爱对朝政指手画脚,甚至还想干涉太子的行事。当初先帝一路之下将太子东宫和萧千夜身边的几个老师全部都赶了出去。若不是如此,萧千夜这些日子连出昏招,也不至于连劝一句的人都没有。”
蔺长风不以为然,“就算那些老头子在,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些老头儿,整天之乎者也,好像就自己学富五车,什么都不懂还什么都喜欢插一脚。”
萧千炯好奇道:“表哥为什么说这些老头是我们的麻烦?”
卫君陌沉声道:“萧千夜和萧纯很快就会分出胜负,如今双方已经是图穷匕见,这些人根本派不上用场。他们…是用来对付世家和藩王的。不过,在世家和藩王之间,他们会先选择藩王的。”
萧家三兄弟脸色都是一变,萧千炽有些担忧地道:“表哥,那咱们……”
“随时准备离开金陵。萧千夜现在不会动你们,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将你们长留在金陵。”卫君陌道。
“是,表哥。”三人齐声道。
御书房里,听到外面的内侍的通报声,萧千夜连忙齐声快步迎了上去,“老师……”
一群穿着四五品官员官服,年纪看上去都不小的官员走了进来。当先的一人已经是一头灰发,形容消瘦,见到萧千夜连忙上前拜见,“叩见陛下!”
“臣等叩见陛下!”
萧千夜连忙扶起老者,笑道:“老师,可算将你们盼回来了。各位先生受苦了。”
老者闻言,不由的老泪纵横,“没想到今生还有再见到陛下的时候,老臣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萧千夜连忙道:“老师千万别这么说,朕还要老师和各位先生相助呢。”
这老者正是当初太子亲自为萧千夜请的老师,江南文坛名士周襄,字文恒。萧千夜从六岁起就受教于他,直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周襄被贬绵州,十年相处,师生之情自然是深厚。另外还有当初的太子少傅韩敏,字崇德。同样也是数年前被先帝贬离金陵。先帝不喜文人,偏偏太子和皇长孙却都是接受最正统的文人教育长大的,对这些先生十分尊崇。先帝显然也看出来这些人对太子和皇长孙的影响,这才寻了个错处将人全部调离了金陵。
众人进了书房,萧千夜丝毫也不摆皇帝的架子令人赐座。众人自然又是感恩戴德,君臣落座之后,萧千夜才问道:“一别数年,各位先生可还好?”
韩敏含泪道:“多谢陛下惦念,臣等一切俱好,只可惜…当初一别竟与太子殿下永诀了…”
提起太子,萧千夜的神色有片刻的僵硬。伤感中的众人却没有看到,周襄问道:“这些日子,陛下可还好?”
萧千夜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学生能力有限,蒙皇祖父厚爱以大夏江山相托,如今却是…有些无能为力。”
“先皇竟然交付江山与陛下,便是信任陛下的能力,陛下岂能妄自菲薄?摄政王的事情老臣等也略有耳闻,陛下年富力强,何须摄政?当真是不妥啊。”韩敏道。其他人也连连称是,这些人一把大年纪,大半辈子却都是将儒家学说,三纲五常奉为纶音。如何能够接受萧纯这样一看就是想要图谋朝政,欺压君主的乱臣贼子?
萧千夜精神一震,道:“事发突然,学生也是…如今有各位先生回来辅佐,朕也放心了许多。至于摄政王…先生放心便是,皇祖父既然将天下交托与朕,朕自然不能让皇权落入旁人之手。”
众人连连点头称赞陛下圣名。
韩敏笑道:“陛下尽管放心,我等老朽虽然离京数载,但是在金领却还是有些门生故旧的。定然不会让那萧纯得逞。”
萧千夜连忙谢过。这些老先生的影响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可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也正是因为这个,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人找回。
御书房里,一众君臣相谈甚欢。皇宫之外的摄政王府,萧纯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挥退了侍卫,萧纯朝着皇宫的方向忘了一眼,冷哼一声神色阴沉。
“王爷,如今的行事…对王爷可不太有利呢。”书房里,朱初喻轻声道。
萧纯冷笑,“一群老朽又能有何作为?”
“这些人确实是老朽不错,不过如今朝堂上的文官,有几个跟这些老朽是没有关系的?朝堂上…王爷只怕是说不上话了。”
萧纯道:“你以为,如今本王跟萧千夜还需要在朝堂上拼出输赢么?”
朱初喻微微蹙眉,“难道王爷是想要……”
“是他逼本王的!”萧纯声音冰冷阴森,“既然萧千夜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本王闹,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
“…王爷如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纯笑得放肆,“难道本王还能做别的么?横竖…无论做什么这皇位总不会属于本王的!”
194、绿檀木盒里的秘密
新年的第一个月,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但是敏锐的人总能从中察觉到一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于是,张狂的人越加的张狂,低调的人越加的低调起来。
深夜,楚国公府里。
书房里,南宫怀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面沉思着。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然后是乔飞嫣的声音。显然是想要进来却被门外的侍卫挡住了。南宫怀皱了皱眉,沉声道:“进来吧。”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乔飞嫣端着一盅参汤走了进来,“南宫大哥。”
南宫怀凝眉,望着她温声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乔飞嫣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边,柔声笑道:“有些饿了,听说书房的灯还亮着我就知道你也还没有休息。所以才想要给你送些东西来吃,不管是为了什么,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看着她关心的眼神,南宫怀的神色更多了几分暖意,伸手将她拉倒跟前,抬手覆上依然还平坦的腹部,笑道:“你如今也不是一个人了,才要好好注意身体才是。”乔飞嫣面带娇羞,依靠在南宫怀的怀中低声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的。南宫大哥,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还能为你生下一个孩子,这一次终于能让孩子在父亲跟前长大了。”
想起自己十几年来连消息都不知道的乔千宁和乔月舞,南宫怀心中更多了几分愧疚。只要一想到当年她独自一人怀着两个孩子远在他乡,心中就暗恨自己当年没有再强势一些。却全然忘了,乔飞嫣怀着孩子的时候还是华宁郡王妃,在华宁郡王府金尊玉贵仆婢成群,只怕比现在过得还要舒服得多。
“这一次,我一定会陪着你和孩子的。都是我,都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南宫怀轻拍着她的背心道。
乔飞嫣道:“没有,我知道南宫大哥也是不得已的。谁让我身份卑微”
“胡说。”南宫怀沉声道:“等到先皇的丧期过了,我就正式迎你过门,让你成为名正言顺的楚国公夫人。”
“嗯。”乔飞嫣点头,眼角泛红,“我太开心了,就连做梦也没想到我们还能有这一天”先皇的丧期还有将近十个月,乔飞嫣心中有些暗恨先皇死的不是时候。但是同时也知道,如果不是先皇死了,只怕南宫怀也娶不了她。先皇可不是萧千夜,有求于南宫怀。说不定正等着南宫怀犯错好打压了的权势和影响呢。
门外不远处,乔月舞站在房檐下的阴影里双眸冰冷的盯着不远处的书房。书房的烛火将两个相依而立的人影印在了窗户上,看上去倒是两情相依,难舍难分。书房门口不远处,两个侍卫直挺挺地站着,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已经好几天了,乔月舞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能不引人注意的进入书房。书房门口的侍卫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的守着,没有南宫怀的允许谁也别想进去。想起晚饭的时候收到的南宫绪命人传给自己的消息,乔月舞心中1定了定。南宫绪既然说今天有机会那么她一定要拿到南宫绪想要的东西。等到报复了南宫姝那个贱人之后,她就带着银票和地契立刻离开金陵走得远远的。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重新开始!
院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乔月舞咬了咬牙飞快地朝着书房门口冲了出去。
“娘!娘!”
门口的侍卫正要挡住她,里面的乔飞嫣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离开南宫怀快不去朝门口走来,“舞儿?”
看到乔飞嫣拉开门,乔月舞毫不犹豫地扑了进去险些将乔飞嫣给冲倒在地上,“啊?!”
南宫怀上前一步,伸手接住了乔飞嫣摇摇欲坠的身子,不悦地道:“怎么回事?”
乔月舞满脸泪水,上前一步扑进乔月舞怀中,“娘呜呜”
乔飞嫣先是一呆,自从乔月舞出了那事儿以后就再也没有亲近过自己了。连忙问道:“舞儿怎么了?”
乔月舞拉着乔飞嫣的衣袖,抽抽搭搭地道:“呜呜,娘,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我好怕呜呜”乔飞嫣连忙轻抚着女儿的背心,柔声问道:“做了什么梦?别怕,梦都是假的。”看到女儿如今亲近自己,乔飞嫣心中也更软了几分。到底是自己疼宠了十几年的女儿,又遭此横祸,这些日子的反常也是情理之中。
“不是假的!”乔月舞尖叫道:“不是假的,南宫姝南宫姝呜呜”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可说。乔飞嫣固然是恨南宫姝入骨,但是她却不能挡着南宫怀的面说出来。南宫怀虽然也疼乔月舞,但是南宫姝也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也没什么可说的。
书房里的气氛正在尴尬地时候,门外传来了管事急促的呼叫声,“公爷,启禀公爷,陛下请公爷立刻入宫!”
南宫怀皱眉,“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必须有什么事不能晚上说?”
管事看了看乔飞嫣和乔月舞,也顾不得许多,低声道:“听说宫里出大事了,摄政王也在宫中。”
南宫怀神色未变,看向乔飞嫣母女道:“我要进宫一趟,你们先回去。”乔飞嫣点点头,道:“好,南宫大哥你小心一些。”伸手要拉乔月舞,才发现乔月舞靠在自己怀中竟然已经昏睡了过去。仔细再看,乔月舞形容消瘦,脸色苍白,眼睑下是一大片的青影,显然这段时间都没能好好休息。
见状,乔飞嫣只得道:“南宫大哥你先去,我让丫头里扶舞儿回去。”
南宫怀见管事的一脸焦急的模样,只得点点头道:“早些回去休息。”
看着南宫怀匆匆离去,乔飞嫣这才对门口的侍卫吩咐了一声叫他们去唤侍候乔月舞的丫头过来。吩咐完了,关上门回过头去想要为乔月舞搭上一件披风,却只觉得脖子上一疼,最后看到的只有乔月舞一双冷漠含恨的眼眸。
不过一刻钟时间的模样,乔月舞的丫头便敲开了书房的们。看到开门的乔月舞不由得一怔,“小姐?”不是说小姐晕过去了么?”
乔月舞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道:“我没事,倒是母亲有些不舒服,睡过去了。母亲有了身孕也不好动,就在这里歇着吧。”书房的外间有一个软榻,倒是可以睡人。丫头朝里面一望,果然看到乔飞嫣神色平静的躺在软榻上,身上还盖着被子显然已经睡熟了。
门外的两个侍卫皱了皱眉,书房里按规矩是不许留人的。
乔月舞脸色一冷,沉声道:“我娘怀着孩子,自然是嗜睡的很。这么晚了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你们谁担当得起?”
两个侍卫自然也知道这位是楚国公府未来的国公夫人,何况只是在里面睡一晚上,等到明天公爷回来了在出去,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事。很快,两个侍卫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小姐请吧。”
乔月舞轻哼一声,带着丫头拂袖而去。
书房的大门重新被关了起来,幽静的房间里只有软榻上的女子依然睡得沉稳。
励勤院
“你来了?东西带来了么?”南宫绪看着乔月舞淡淡问道。
乔月舞轻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个绿檀的木盒丢了过去。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绿檀木盒子,上面甚至没有什么精致华贵的雕饰。里面也是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但是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出现在南宫怀的书房里才显得不寻常。只是乔月舞翻看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其中的机关所在,只得拿来交给南宫绪了。
南宫绪满意地点头,“很好。乔飞嫣在哪里?”
乔月舞翻了个白眼道:“你放心,用了你给的药,不到明天早上是绝不会醒的。但是,明天她醒了之后怎么办?”如果这个盒子真的那么重要,明天南宫怀肯定会发现丢了东西的。然后肯定会怀疑他。
南宫绪垂眸,问道:“有人知道你过来么?”
乔月舞摇摇头,道:“自然没有。”她怎么会将她跟南宫绪合作的事情告诉别人?
“很好,那么父亲就不会知道东西到底是被谁拿了。”
乔月舞一怔,突然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猛然回身想要放声大叫,却被人一掌下去顿时陷入了黑暗中。前一刻她打晕了自己的母亲,不到半个时辰后,就被人用同样的法子也打晕了。
看着委顿在地的乔月舞,南宫绪唇边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相信一个跟你母亲有仇的人,是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还是乔飞嫣根本没告诉过你她做过的那些事情?”
“公子,乔月舞怎么处置?”侍卫低声问道。
南宫绪淡然道:“二妹如今归为贵妃,身为哥哥我也该送些贺礼给她。明天让夫人送进宫去给她吧。”
“可是,宫里”一个没有知觉的活人想要送进宫去可没有那么容易。
南宫绪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点好了。明天一早就送进宫去,在父亲回来之前。”
“是,公子。”
挥退了侍卫,南宫绪方才将目光重新落到桌上的绿檀木盒上。一个五寸见方外表朴素的盒子,打开盖子南宫绪看了看空荡荡的盒子挑了挑眉。从一边抽出一把匕首毫不怜惜的一刀砍了下去。一刀,两刀上好的绿檀木在锋利的匕首下见见被砍出了裂痕。很快一个布帛的一角从里面露了出来。南宫绪加快了手中的的动作,很快一个被油布包裹着的小包出现在了眼前。整个盒子有五寸长,三寸宽,一寸高,但是整个小布包却不足三分厚度,也难怪乔月舞找不到破绽了。
看着眼前的东西,南宫绪沉默了片刻。抬起微微颤了一下的手,慢慢打来了眼前的东西。薄薄的布包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封信和几页纸笺。陈旧脆弱的像是很多年前的东西。南宫绪从跟前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不,半张发黄的信笺。放在跟前在打开从木盒里取出来的信,果然也是半张。两个半张纸笺放在一起恰好拼成一整张,丝毫不缺。
南宫绪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信笺,神色更多了几分肃杀之色。
“父亲父亲”
空寂的书房里,南宫绪的声音空洞而凄厉,仿佛被逼到绝望处的野兽,又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厉鬼。
南宫怀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了早朝的时间了。已经年近半百,一晚上没睡南宫怀的脸上也更多了几分疲惫。回到府中直接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一双剑眉依然紧锁着。昨晚宫中出现了刺客,萧千夜将他和元春等几个老将都招入了宫中一整晚。看来是被吓破了胆子了。想起那个年轻的帝王,南宫怀唇边勾起几分轻蔑的笑意。
“公爷”管事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南宫怀有些不耐烦地道。管事道:“乔夫人还在书房里,公爷是不是”南宫怀脚下一顿,厉声道:“她怎么会还在书房里?”管事吓了一跳,连忙道:“乔夫人昨晚身体不适,乔小姐就让夫人直接在书房歇下了。只是,乔夫人此时还没有醒来”
南宫怀一转身,加快脚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书房门口,两个侍卫直挺挺地站着,旁边侍立的是乔飞嫣身边侍候的丫头,“怎么回事?”
丫头微微一福,恭敬地道:“启禀公爷,夫人还没醒来。奴婢们不敢惊扰了夫人。”
南宫怀皱了皱眉,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乔飞嫣躺在外厅的软榻上睡得香甜,南宫怀走进,看着乔飞嫣沉睡的容颜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她地额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突然,南宫怀猛地收回了手,沉吟了片刻方才抬手一下掀开了乔飞嫣伸手的被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乔飞嫣身下的软榻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
“嫣儿!?”南宫怀沉声叫道,乔飞嫣秀眉微蹙,似乎被惊扰了一般动了动脑袋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道:“南宫大哥”
“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乔飞嫣不解,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南宫怀道:“舞儿舞儿”
“来人!请大夫!”南宫怀沉声叫道,握住乔飞嫣的手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乔飞嫣也是一脸震惊,显然是对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接受,“舞儿是舞儿打晕了我。”
“什么?”南宫怀皱眉,低头看向跟前的软榻。顺着他的目光,乔飞嫣也看到了自己身下的软榻上的血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孩子南宫大哥,我们的孩子”南宫怀将她搂入怀中,柔声安抚道:“不怕,没事,大夫马上就来了。”
里面的事情也将外面的人吓得不轻,门外的侍卫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虽然昨晚乔飞嫣昏过去的时候不是他们俩当值,但是这个时候除了请罪也干不了别的。南宫怀沉声道:“去将乔月舞带过来了。”
“是。”
不一会儿,去找乔月舞的人回来了,“启禀公爷,乔小姐乔小姐不见了。”
南宫怀神色阴沉,猛然起身朝着里间走去。等到出来的时候神色更加阴郁起来,“立刻给我找乔月舞,是死是活都要知道。还有整个府里都给我搜!”
管事想问搜什么,但是看着南宫怀狰狞地神色还是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快步出去吩咐人办事去了。
“南宫大哥”乔飞嫣靠着软榻,楚楚可怜地望着南宫怀。南宫怀此时却没有心情理会乔飞嫣会如何了,剑眉深锁,脑海里片刻间闪过了千百个年头。到底是谁是谁指使乔月舞拿走了书房里的东西?南宫绪?不,他不会知道这些,更何况自己一直防着他的。乔月舞跟南宫绪的关系更是不好。萧纯?想起前些日子南宫墨的暗示。南宫怀看向乔飞嫣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怀疑,难道真的是
看到南宫怀的目光,乔飞嫣就知道不好。痛吟了一声,呜咽着道:“南宫大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舞儿要这样对我?呜呜我们的孩子”
南宫怀眼中的冷意稍退,伸手拍怕她道:“别怕,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找到她的。”
“嗯。”乔飞嫣点头,含泪道:“我知道舞儿她恨我,可是她怎么会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顾”
“别哭了,大夫很快就来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南宫怀安耐住性子安抚了她几句,然后招来外面的丫头婆子送乔飞嫣回自己的院子。乔飞嫣看着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阴鸷的南宫怀,眼眸微闪了一下,顺从的任由丫头抱着自己出去了。
南宫怀盯着空荡荡的书房,一脚踢翻了眼前跟前的一个椅子,砰地一声椅子砸到了跟前的墙上,跌落下了成了一堆废木料。
“乔月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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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飞嫣再次被女儿坑了,不过…乔月舞真滴没想对乔飞嫣的孩子怎么样。真相是神马亲们明白滴?
195、南宫绪出手
楚国公府丢了东西的消息南宫墨很快就收到了,毕竟,寄畅园里还住着南宫墨留下的人呢。南宫怀命人搜查真个楚国公府,自然不会漏掉了一直跟自己不太对盘的南宫墨的园子。只是无论是他想要找的东西还是乔月舞,都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飞嫣小产的消息自然也是瞒不住的,不管楚国公府如何的风雨晦暗,燕王府里南宫墨对着刚刚收到的消息清丽的容颜上难得的多了几分凝重。
“怎么了?”卫君陌站在她伸手,扶着她的肩头轻声问道。
南宫墨摇摇头,拿着手中紫霄殿刚刚传过来的消息凝眉道:“不知道怎么的,有些担心。”
“担心谁?”卫君陌道:“南宫绪?”
南宫墨一怔,有些无奈地道:“大约是吧。你说…楚国公府里到底丢了什么东西,还有乔月舞…到底去哪儿啦?”总觉得这一切绝对跟南宫绪脱不了关系。但是南宫绪先是将南宫晖分家出去,又将人打发出金陵。就连她这个妹妹平时也极好往来,显然要做不是什么小事。南宫墨一时也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去管南宫绪的事情。
卫君陌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想做就去做,不用担心。”
南宫墨莞尔一笑,伸手握住他的手浅笑道:“我知道,谢谢你。”靠在他怀中,南宫墨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说,乔月舞到底去哪儿了?”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到底是怎么从一个国公府里无声无息的消失的?
卫君陌道:“或许,乔月舞并没有离开。”
“怎么说?”
“昨天一早,南宫绪的妻子带了东西进宫探望南宫姝。”卫君陌淡然道。南宫墨却听出了其中的关键点,带了东西…想要往皇宫里带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层层关卡的检查就免不了的。但是,如果是有人打点,想要将一个人装在箱子里带进宫里去却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除了萧千夜。整个皇宫,除了萧纯只有萧千夜能够让送进宫里的东西畅通无阻的进出。
南宫墨心中一惊,“你是说,大哥在跟萧千夜合作?”
“或者是,互相利用。”卫君陌淡然道。显然对于南宫怀父子一个站在萧纯那边,一个站在萧千夜的一边并没有什么惊讶的,“南宫绪不是萧千夜的人,大约是…想要跟萧千夜联手……”
南宫绪原本跟金陵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他既然主动搅了进去并且与萧千夜联手,那么想要对付的人不言而喻…是南宫怀。
“南宫绪利用乔月舞拿到了对南宫怀非常不利的东西。不过…南宫怀现在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卫君陌平静地道。即使知道南宫绪对自己不满,但是南宫怀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嫡长子竟然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吧。
“大哥到底拿到了什么?”南宫墨低声道。南宫绪对南宫怀这个父亲并不若南宫墨这般淡漠。相处了二十多年,父子之情不可能都是假的。但是能够让南宫绪宁愿跟萧千夜合作也要打击南宫怀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想知道,就去看看。”
南宫墨无声地点了点头。
楚国公府里,南宫怀神色阴沉的仿佛能够滴出墨汁了。被他的目光扫到的下人也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个寒战,暗自祈祷公爷不要将怒火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这么说,你们不仅没有找到府里府外有什么可疑的人和物,就连乔月舞的踪迹依然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南宫怀声音阴冷地问道。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战战兢兢地出来,道:“启禀公爷,属下们已经将整个楚国公府都翻了个便,并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啊。”重要的是,公爷根本没有说过要找的是什么东西。直说是一个绿檀木的盒子,天知道他们这一天多几乎将所有看起来跟绿檀木有关的东西都给拆碎了。至于乔月舞,那么大一个人突然消失在了楚国公府,既没有人看到她离开金陵也没有人看到她出现在金陵城中。那么只能说明她是被一个势力极大的人藏起来了。金陵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藏下一个人还是容易的,因为有许多的地方根本不是他们想要查就能够查得到的。
“滚!”南宫怀不耐烦地道。
众人暗暗松了口气,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等等。”
走在最后的总管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脸色不由得一僵,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南宫怀盯着他良久方才问道:“绪儿这两天在做什么?”
总管松了口气,连忙道:“回公爷,大公子这些日子除了如往常一般去衙门当值,就是在书房里读书,并没有出过门。”
南宫怀凝眉,有些怀疑地道:“没有出过门?”
“公爷也知道,大公子的朋友并不多,除了偶尔应酬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府里的。何况如今二公子也已经离京了,大小姐……”大小姐跟家里关系冷淡,就算大公子有心去看妹妹也要看大小姐愿不愿意见这个哥哥啊。
南宫怀漠然,良久才问道:“乔千宁呢?”
“乔公子倒是经常出去,不过去哪儿…属下就不得而知了。”总管道。
南宫怀道:“让他在府里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不,如果他出门,找人暗中跟着他。”总管一怔,虽然不太明白南宫怀的用意,不过既然主子吩咐了他执行也就是了,“是,公爷。”
“飞嫣怎么样了?”南宫怀问道。
总管声音更低了几分,低声道:“乔夫人很是难过,一直在院子里伤心呢。老奴派丫头劝着…大夫说…乔夫人曾经多次小产,这孩子只怕原本就是保不住的。如今虽然落了胎对身体的伤害却要比过两个月再小产要低得多。还望公爷节哀。”
南宫怀一愣,很快又想起乔飞嫣曾经做过十几年的郡王妃,有过孩子倒也不奇怪。心中还有许多琐事,也不及多想这个问题,挥挥手让总管出去了。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南宫怀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仿佛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乔飞嫣小产,乔月舞失踪他可以不起在意,但是…乔月舞从他书房里拿走的东西…到底是谁指使她的?萧千夜?不,萧千夜不可能知道这些。萧纯…萧纯是怕自己临阵倒戈,所以想要拿到铁证好控制自己么?萧、纯!你最好别被我发现真的是你搞的鬼!
再想到那里面的东西,南宫怀更加坐卧不安了。又宁愿真的是萧纯拿去的,至少萧纯想要控制自己还不会立刻将里面的东西公开,但是如果不是…那么到底是谁…。
“启禀公爷,摄政王有请。”门外,侍卫恭声禀告道。
南宫怀轻哼一声,收敛了神色沉声道:“知道了。”
南宫怀换了身衣服便出了书房往府外走去,刚走到前院的时候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南宫绪。南宫绪神色平淡,看到南宫怀便停下了脚步,垂眸恭敬地道:“父亲。”
南宫怀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看着这个沉默地让人猜不出心思的长子更是觉得怎么看都居心叵测。轻哼了一声问道:“去哪儿了?”南宫绪淡然道:“回父亲,刚从衙门回来。”南宫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才丢下一句,“没事就好好在家里待着”,拂袖而去。
身后,南宫绪回头看着南宫怀远去的背影,眼神幽森晦暗。
“公子。”
南宫绪回头,淡然问道:“晖儿和墨儿那边怎么样了?”
灰衣侍卫沉声道:“二公子和二少夫人现在已经已经随归化将军到了边关了。大小姐和姑爷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似乎再准备着离开金陵的事情,也无意理会金陵城中的这些事情。”
南宫绪点点头道:“很好。”
侍卫又道:“二小姐那里传来了消息,说是…陛下准备今晚动手。”
南宫绪冷笑一声,道:“看来都等不及了。待会儿把那些东西都送出去吧,一半给晖儿,一半给墨儿。”
侍卫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大公子。”
“走吧。去看看乔夫人。”
乔飞嫣如今住的院子自然不是当初刚进楚国公府的时候住的偏僻院落。而是在郑氏之前的院子旁边的一座,原本南宫怀是想要让乔飞嫣住郑氏的青芜院的,但是乔飞嫣嫌弃那院子晦气,就挑了郑氏旁边一座差不多的疏雨轩。如今当家夫人不在,南宫绪身为男子原本是不该来这样的地方的,平常南宫绪也是在自己的励勤院一亩三分地从不乱走。今天突然来了而且还直入疏雨轩倒是让许多下人都下了一条,纷纷上前来行礼。
“退下!”虽然许久不管事,但是南宫绪在楚国公府的下人眼中还是颇有权威的,不少人连忙尊令退来了。也有人见他像是来者不善,暗中退下想要出去报信。自然被南宫绪看在眼里,朝身边的侍卫看了一眼,侍卫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南宫绪便足不停步的朝着疏雨轩里面走去。
“大公子。”总管挡着了南宫绪前面,恭声道:“大公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南宫绪挑眉,“你要挡我?”
“不敢。”总管连忙道,“只是,乔夫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大公子也脱不了干系。”他不知道大公子为什么突然要向乔飞嫣发难,但是平心而论他还是不希望大公子因为乔飞嫣母子出了什么意外的。虽然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公爷如今是越来越不待见大公子了。
“那就让开。”南宫绪冷声道。
“大公子……”
南宫绪盯着他,沉声道:“你若是还念着我母亲的半分情面,就让开。”
总管沉默不语,许久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拱手道:“大公子,保重。”
南宫绪沉默地绕过了总管站立的地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疏雨轩。
总管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就有些苍老的容颜仿佛更老去了几分,“夫人…你若是在天有灵,千万别让大公子做出什么傻事啊。”
二十多年前,他还只是楚国公府…不,是楚府一个普通的下人。第一次看到公爷和夫人的时候他跟所有人一样几乎忘记了旁边那个令所有男子仰望的年轻将领。站在他身边的女子沉静却让人觉得高贵的气质令若有人都呆住了。那是他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高贵女子。曾经在新皇带着嫔妃公主们入城的时候他们在人群中也是见过那些美丽的妃子和公主的,但是他却觉得任何一个嫔妃和公主都不会比夫人更像一个公主。那是理所当然的,贫民出生的皇室又怎么比得上孟家上千年的底蕴培养出来的女子?就如同,如今皇家那些年轻的公主郡主们,也绝不会比谢家的小姐看上去更加的气质出众。新夫人果然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对府中下人也十分宽厚,与草莽出身的南宫怀十分不一样。十多年前,他曾经失手打碎了公爷喜爱的一个瓷器,险些被当场打死。是夫人在旁边替他说情他才能活到今天。他记得当时…年方四岁的大公子就站在夫人的身边。
想起南宫绪刚刚的话,总管心中不由的一颤。如果大公子连四岁的时候这样一件可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么…这些年还有夫人当初的事情他又会记得多少?
乔飞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出神,刚刚失去的孩子让她有些难过,但又不是太难过。毕竟…这并不是她失去的唯一一个孩子。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失去了这个孩子着实是有些可惜。
看着不值得精致华贵的房间,乔飞嫣唇边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表姐…终究,还是我赢了啊。
当年,她跪在她面前求她成全,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表姐是怎么做得?
想起来了,她问南宫怀是选她还是选她?如果南宫怀选择自己,就当场写下和离书从此恩断义绝。当时那个时候,就连先皇都还要仰仗孟家的名声,南宫怀又怎么可能舍孟家而选自己。那次…是她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同时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往日里总是温婉动人的表姐到底有多狠绝。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却只是淡淡地一句话就让她的所有努力都成了笑话。让她好像是一个任人践踏自作聪明的贱人。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发誓她一定要报复。她一定要将所受的耻辱百倍的还给她!只可惜…那个女人竟然那么短命,只是区区一个郑氏就把她给气死了。呵呵,枉费她想了那么多法子,做了那么多安排想要好好招呼她。在听到她死了的那一刻,她心里还真是有些淡淡的失望。不过,她死了没关系,用在她女儿身上也是一样的。谁知道,那丫头竟然那么大的命!
表姐,现在…你的丈夫是我的了,楚国公府也将是我的。至于你的儿女…呵呵…。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乔飞嫣不悦地抬起头来便看到南宫绪漫步走了进来。心中不由得一惊,“大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
南宫绪平静地看着她,“来看看乔夫人可还好。”
乔飞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还好,多谢大公子关心。”
南宫绪点头道:“那就好。”
“大公子…是什么意思?”乔飞嫣并不是笨蛋,自然感觉到南宫绪出现在这里的不对劲。但是半天都没有丫头进来,只得警惕地盯着南宫绪。
南宫绪道:“我担心…乔夫人身体若是不好的话,后面的事情乔夫人只怕受不住。”
“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乔飞嫣变色,厉声道:“我是未来的楚国公府,你敢乱来南宫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南宫绪嗤笑一声,“父亲会放弃你一次,就会放弃你第二次。特别是…在他知道你肚子里的孽种不是他的的时候。说起来,乔夫人还敢感谢我才对,若不然…父亲知道了真相说不定会亲自动手打掉这个孽种。”
“是你?!”乔飞嫣惊骇,“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南宫绪挑眉,“是我么?难道不是乔月舞么?夫人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提起乔月舞,乔飞嫣的神色扭曲了一下,“你把她怎么样了?”
南宫绪道:“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女人应该什么也不在乎了才对。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在乎乔月舞?你不用担心,她现在在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皇宫。”
“你把她交给南宫姝了?!”乔飞嫣想要起身,可惜刚刚小产的身体却有些虚弱,很快又跌回了床上。
南宫绪显然对乔月舞的事情没有兴趣,淡淡道:“乔夫人知道我为什么来么?”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乔飞嫣咬牙道。
南宫绪挑眉,“既然如此,我提醒你…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