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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十则     满池娇txt下载     满池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九章 借故

    荣娇走出晓阳居的大门时,心绪还有些复杂紊乱,她自问自己从头到脚,都没有什么地方值得玄朗觊觎或图谋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家世,嗯,也没家世(即便是她真实的出身池府,在玄朗眼中也未必值得一看!)……

    除了一个女子的性别,呃,这个也不必考虑,以玄朗的年纪,家里定早有娇妻,何况,以他的人品才貌和身价,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至于在她这个干瘪的豆芽儿菜身上花费功夫,暗搓搓地搞养成?

    绝对不可能!

    所以,唯一的真相就是,玄朗真拿自己当兄弟,诚意相待!真心相护!

    唉,荣娇不淡定了,怎么两下相比,人家玄朗的形象就那么光辉高大,自己就是个藏头藏尾尽想占便宜的猥琐之辈?

    唉!好伤心!

    自惭形秽的感觉不要太美妙……

    跟在她身后的绿殳一手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里面装着玄朗送的皮子,包袱虽大,倒不很沉,另一只胳膊底下挟着来自娄城的酥糖盒子,听自家姑娘边走边长吁短叹,不由纳闷,想问却又倒不也手来比划——

    绿殳一直是以哑仆的形象出现。m. 移动网池荣勇之前派了会腹语的斥侯来教过她,可惜的是绿殳这方面没天赋,学了很久,也只能勉强发出单字,成句的话怎么也学不会!

    荣娇用惯了她,暂时又没有新生意做,不需要与外人打交道,索性一直将她留在手边,好在绿殳学腹语不成,手语却领悟得很快。虽然她平时跟着出来,还是几乎没有存在感,至少必要时还是可以比划几下的。

    ……

    “小楼东家!”

    对面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小楼东家!”

    声音熟悉……荣娇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怎么又遇见他了!

    抬眼望去,果然见旁边刚驶来的马车上挂着王府的徽章,车尚未完全停稳。就有一道宝蓝色的身影快速地从车厢里下来。带着一抹笑意,迎面而来。

    正是荣娇不愿多打交道,避之不及的王丰礼!

    “真是巧遇!小楼东家有日子没见了……”

    王丰礼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拱手迎上,他是真心愉悦,今儿真是运气不错,还没进晓阳居的大门。居然就巧遇见了!

    “是,好久不见。王三公子愈发丰彩照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还是晓阳居的贵宾常客!小楼的脸上浮现出标准的微笑,因为手上拿着书袋,没法拱手行礼。微微低头欠身,小鞠躬,回了一礼。

    “小楼东家谬赞。惭愧。”

    王丰礼复拱手,脸上飞满笑意。看不出哪里有惭愧的迹象。真是奇了怪了,每回看到小楼东家,他的心就会放松重归于宁静悠然,仿佛有种无法抗拒的熟稔在悄然浮动,笃定他是特别的,可信赖的。

    是不是因为如此的感知,他才忍不住想要接近了解这个迷一般的少年?

    他查过小楼的底细,却除了知道他姓楼行四,从江南来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干净地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而晓阳居的东家,更是深藏不露,以他太原王氏嫡子的身份,竟查不到丝毫的信息!甚至就连大掌柜的岐伯,也是底细不详。

    王丰礼不是没脑子不知深浅的庸才,马上明白对方的能量深不可测,不是他能打听的,若想接近小楼,交好他本人才是上策。

    “听说小楼东家喜欢读书,”

    王丰礼一眼瞅到荣娇手里拿的书袋了,正好的开口机会焉能不用?“……在下家里也有些藏书,若是小楼公子需要,尽可知会,在下不才,四书五经,也胡乱读过几本。不知小楼东家读到了哪里?或能交流切磋一二……”

    随话奉上满脸诚挚无比的笑容。

    荣娇不露声色,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却不明白这王丰礼接二连三地与自己套近乎是所谓何来,上一世他们就不是有缘人,曾嫁他于妻,不得善终,这一世荣娇并不想与这家人再有任何瓜葛。

    现在看来事与愿违,池府的大小姐荣娇暂时与对方无交集,另一个小楼东家的身份却又屡次与对方相遇,王丰礼更是对此身份表现得很友善。

    似乎很乐于接近,且期望她的友谊?

    荣娇挠头,感觉是这样的吧,应该不是错觉。

    “多谢王三公子厚爱,”

    荣娇可不想借他的书!不想与王家扯上一点关系,笑着婉拒了:“小楼乃一介商贾,识了几个字附庸风雅而已,让王公子见笑了!哪里能与公子这般的才子交流切磋?羞煞愧煞小子了……”

    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荣娇打心眼里不想与他有联系,不管是好意歹意,一口拒绝。

    王丰礼俊雅的脸庞隐约浮现出一丝失落,若是换个人听到他的这番邀约,得到可以从王府借阅书籍的承诺,不知会有多雀跃!太原王氏的藏书,大夏有哪个读书人不心心向往?虽然大梁城王府的藏书阁规格与数量与本家不能相比,但在都城,其书目之浩瀚,也是屈指可数的。

    荣娇不想与他多寒暄,表明态度谢绝好意后,遂口吐告辞之言:“小楼别处还有杂务要处理,就不多叨扰王公子了,您请便。”

    “诶……”

    等王丰礼反应过来,就见少年那削瘦的身影已经轻巧地上了马车,原先跟在他旁边提着大包食盒的小厮也消失不见。

    这主仆二人的速度真迅速……王三公子正欲感慨,荣娇已撩开车厢帘子,冲他挥了挥手,赶车的包力图早就体贴地扬起马鞭,荣娇挥手之际,马走车动,霎那间已驶出老远。

    诶……

    王丰礼眼睁睁看着车远人去,不由顿足叹息——少年人果然朝气蓬勃,还真够风风火火的!

    眼见着马车拐个弯消失在视线里,王丰礼这才掸掸衣袍,转身负手进了晓阳居——虽然已经不虚此行见到了小楼东家,总不好就此过门不入,撇去对小东家的好感外,晓阳居也是颇合他心意的茶楼。

    即便没有小东家的原故,他也愿意来坐坐,独处或邀友,皆好。

    嗯,或者过几天可以约池家二少爷在这里见面……他是少年英雄,较喝茶而言,会不会更喜饮酒?

    王丰礼边思量,提步迈进晓阳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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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应势

    荣娇匆匆避开王三,马车疾行出了棠树街,向包力图打听了李忠今日的行程,听说他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回了芙蓉街,说来时候还早,府里又不会有人查岗,荣娇决定暂不回府,直接去芙蓉街与李忠见面。

    虽说他那边的进展一切顺利,但李忠之前提议要开家米铺,正在找铺面。毕竟是开铺子,其中的一些细节,他希望荣娇有时间能面谈一番。

    荣娇并不十分想开粮店,她只是想借预知天气骤变这个机会,赚上一笔,囤的粮与炭会在严寒过去之前全部迅速脱手,并没有长久做粮商的打算。

    不过她既然想生意交给李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开不开铺子,她会尽可能尊重李忠的意见。

    “……东家,这铺子最好是开的,都怪小人先前忘记了这一出,没有跟您讲清楚……”

    李忠满脸的歉意与自责,听他讲完了情况,荣娇才明白,哦,原来是这样啊……

    是政策管制的原因。

    大夏对某些商品实行管制,有些极为严格,比如盐铁等,管制相当严苛,等同于朝廷专卖,酒水等,条件相对宽松,但拿到酒引也是不很容易的,米粮也有管制,只是这个管制的条件非常的宽松,对于平常人来说,是感觉不到的,可以忽略不计。

    米粮的买卖自由,但这个自由买卖有个数量的限制,寻常情况下几斗几石的不会有人管,但若是大量收购,超过两百石以上,就需要到官府办理米粮收购许可的文书,办理文书的门槛不高,只要有粮铺店面,就能证明大量收粮囤粮是为了店铺买卖,是受许可的。

    这个许可的规定是在大夏初建时颁布的,那时百废待兴。粮食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资源,为防止有人蓄意囤粮哄抬粮价,引发动荡,才有了这项规定。有其特殊的历史原因。发展到现在,已经是形同虚设,不单是普通人鲜少有了解的,就连从事米粮生意的,去办这个许可文书的也寥寥无几。

    小本经营的米铺子。囿于流动资金与仓库容量,不可能一下子收购超过数量的粮食,不超过限制,也没人愿意自找麻烦,去理这种用不上的文书。

    大粮商都是有背景的,这种可有可地无的东西,根本对他们没影响。今非昔比,即便是官府,对此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根本不管。

    但是。政令虽形同虚设,但毕竟是政令,民不报官不究,若真有检举的,官府就会管。本来荣娇要李忠收粮,给的银子要租库房要收粮收炭收棉花,收不了那么多,是用不到这个批文的,结果后来荣娇同意不收棉花只收两样,又追加了银两。而且李忠听从她要指示,收了不少的陈粮,这样一来,数量上就超过限制。需要办批文了。

    “……也不是必须得自己开铺子,”

    李忠介绍了情况后,又给出了别的建议:“花点银子找个铺子借用办了批文也行,这种事向来民不报官不究,若是能请二少爷提前打上招呼,批文都可以不办的……”

    操作的余地有不少。问题只是东家愿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与池家二少爷有关系。

    “……铺面你看过吗?有没有属意的?大约需要投入多少?”

    荣娇暗忖,决定还是开铺子走正常渠道办批文更稳妥,她本来就想借寒流机会发财,而今冬之所以会米价飞涨炭火难觅,主要是冷得太早太突然,延续的时间又比较久,商家储备不足,因大雪交通运输不便,才造成紧缺的局成。

    如果那时,她非法囤积货物的行为被人举报……嗯,恐怕麻烦不小!投机倒把借灾难发财的人,不人人喊打被官府抓典型,难道还会颁发奖状不成?

    待李忠将自己看好的铺面位置等相关细节介绍之后,荣娇直接拍板,铺子要开文书要办,“……李掌柜,就选你最中意的那间铺面。”

    本来可有可无的米粮铺子,居然成了第一家实体店铺!

    回府的路上,荣娇思量着铺面的经营,既然已经开了,总要尽心尽力去做好,虽说到最后实在不行,过几个月等来年开春关了也行,本来这铺子开得也是权宜之计。

    唉,一间小铺面,一升米半斗粮的薄利销售,荣娇虽不是好高骛远之辈,也觉得若指着它赚钱,自己的财富梦将遥遥无期。

    ……

    ++++++

    “姑娘!姑娘!”

    栾嬷嬷端着宵夜进来,见自家姑娘正裹着被子在雕花大床上滚来滚去,一边滚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是怎么了?”

    栾嬷嬷急忙放下托盘,疾走至床前,“姑娘!”

    蚕蛹一般的荣娇听到栾嬷嬷的声音,已经停止了翻滚,全身都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很无害,声音软绵绵的:“嬷嬷……”

    吁……栾嬷嬷松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的宠溺,嗔怪道:“姑娘吓嬷嬷一跳……宵夜好了。”

    怎么忽然就象小孩子似的淘气,在床上打滚玩了?

    荣娇嘿嘿地笑,也不解释,爬起来整理了衣服,去吃宵夜。

    她其实刚才是在想做什么生意好,一时没主意,就抓狂打滚玩了……好象很幼稚噢!

    “嬷嬷,你说什么生意最必需的?谁都离不了?”

    脑子里惦记着事,边吃宵夜边与栾嬷嬷聊天。

    “衣食住行都是啊,”

    栾嬷嬷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缺了哪一样也不行。”

    衣食住行,范围真大!

    荣娇吐吐舌头,“比如说呢?具体一些的?”

    “姑娘是要考嬷嬷?”

    栾嬷嬷笑了,她哪懂这些,遂按着自己的想法说:“柴米油盐酱醋茶,吃饭穿衣家家户户离不了……说起来,嬷嬷觉得医馆药铺是最重要的,平时不觉得,一旦有病有灾,就是要命的大事!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所以嬷嬷觉得,这是必需的谁都离不了的!”

    想到栾嬷嬷的遭遇,她有这般的认知,荣娇毫不意外。

    只是,这医馆药铺再重要她也开不了!得先有专业人才!

    她上哪里找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坦言

    过了没两日,就在荣娇一边忙着读书习文,按时完成玄朗布置的作业,一边思量着还有什么生意可做的时候,池荣勇待营中的军务暂告以段落,请了假,快马简从,直奔都城而来。

    进了城没有回府,去兵器铺子简单洗漱收拾了一番,带着随从小乙,径直去了与王丰礼约好的酒楼。

    虽然他归心似箭,迫不及待地想见见病好后变化颇大的妹妹荣娇,但府里有长辈,待挨个院子请安,原本就紧张的时间就更来不及,索性想见王丰礼,若能探明其意,正好回府后可与妹妹商量一二。

    池荣勇素不喜交际,能玩在一起感情比较好的也无非几个,对于鼎鼎大名的风流才子王三公子只有耳闻,素无交往。

    待今日一见,嗯,能在都城一众世家子中脱颖而出,小有名号,也不算完全是徒有其表——虽然池荣勇对王丰礼没什么好印象,但近距离接触,其人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

    倒是长了副好皮囊!与印象中的轻浮公子有出入,待人接物还是很沉稳,言谈举止进退自如,一派诚意悠然。

    而在王丰礼眼中,池家这位二少爷果然名不虚传!冰山似的玉面郎君,够帅够冷,言语简短,举止洒脱,干脆果断,绝无半分拖泥带水。

    王丰礼执意做东,在双方不动声色的审视中,酒过三巡,池荣勇直言不讳,说到铺子上的事:“……王三公子如此厚爱,池荣勇谢过,不知公子所为何来?”

    说实话吧,咱们以往素无来往。你王三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总不会是无求无欲,帮助我们的铺子招徕客人是日行一善吧?

    “二少将军果然快人快语!”

    王丰礼轻送马屁,分寸掌握得恰如其分,让人不讨厌。

    “在下有所求也无所求,与朋友光顾贵号,无非是顺口人情。对方有需求。贵号能满意,主要还在于贵号东西好,在下不敢居功。若说有所求。无非是素来仰慕二少将军的风采,借此表达交好之意。”

    仰慕他的风采?

    扯淡!

    池荣勇并不相信这套说辞,他有什么风采,值得王丰礼这种出身的人来仰慕?他们家可全是读书人!何时文风鼎盛的书香世家子会仰慕少年武将?

    题目真相跑得有点远!

    “恕在下愚钝。王三公子的仰慕实在不知就里……”

    有话直说,处心积虑地搞这一出又一出。所谓何来?池荣勇心底略有不耐,他就不喜欢文人一句话绕好几个圈子附带着好几层意思,面上却露声色,打定主意。要与王丰礼计较个明白。

    “二少将军神勇过人,技高绝伦……”

    对于有才子名号的王三公子而言,夸赞池荣勇少年英雄的词简直是信手拈来。要多少有多少!

    池二哥的俊脸自始至终保持着同一个表情,同一种温度。没有骄傲自得没有谦虚自愧,仿佛面前王三舌绽莲花奉献的大把的溢美之词不是针对他的,而是另有其人。

    “仰慕……”

    池二少爷的嘴角露出一丝如碎冰莹雪般清冷的笑意,微顿之后,唇瓣再度轻启,“……荣娇?”

    如果忽略了他那微微的停顿,四字连起来,就是一句“仰慕荣娇”。

    “怎敢唐突大小……”

    他突然提到自家妹妹,王丰礼猝不及防,澄清否认的话脱口而出,然后在池荣勇如冰锥般的目光下嘎然而止……

    惨了!他应该是不知道荣娇是谁的才对!言多必失,这不明摆着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王三公子的脸上露出尴尬与懊恼。

    “你怎么知道的?”

    池荣勇的神色更冷硬了几分,声音透着丝丝的阴寒

    。

    两家往日河水不犯井水,素无交情,妹妹的闺名他怎么可能知道?

    大夏女子的闺名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被外男得知的,除了自己的父母兄长等至亲,另一个有权利知道的就是她的夫君,当然自小玩大的通家之好表兄表弟的也会知道,无论哪一种,都不符合池家与王丰礼的关系。

    “我……”

    一直表现得谈吐洒脱能言善道的王三公子张口结舌。

    “是谁告诉你的?”

    咄咄逼人的语气表明妹控池二少爷已经怒了,混蛋,居然真对妹妹不怀好意!更令池荣勇担心的是,若王三是从自己家长辈口中得知,那结果意味着……荣勇的心更沉了……

    “没有谁告诉……”

    王三被池荣勇身上陡然发散的煞气激出一层鸡皮疙瘩,按说池二少爷并没上过战场,理论上应该没杀过人见过血,为何会有这么强的煞气?

    “……”

    池荣勇没有再开口,却用一种你当我是傻瓜的眼神盯着王丰礼,冷漠的双眸渐渐升起不耐。

    “我所言非虚……”

    王丰礼定定神,又恢复了之前清雅贵公子的气场,神色间一片认真:“数月前我卷入一场是非,跌伤了头,昏迷几日,此事二少将军是否听说?”

    池荣勇点头,自然是听说过的,推他跌伤的还是自己弟弟荣厚。

    听说此事之后,王丰礼醒来后性情与以往有些不同,埋头读书,行事也一改往日的飞扬高调,绝迹于以往热衷的青|楼|欢|场。

    只是,这与荣娇有什么关系?

    莫非他听说或猜到了什么?池二少爷冰冷的眼神后涌上了两分戒备。

    “略有耳闻。”

    “……池二少将军相不相信人有前生后世?”

    王丰礼眼中呈现出奇怪的神色:“我以往是坚信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生死未卜昏迷那几日,我做了一场长梦,梦到了自己的一生,也知道了大小姐的闺名……”

    听他提到荣娇,池荣勇瞳孔微缩,眸光幽暗了几分,察觉到他隐藏的戒备,王丰礼忽然怅然地轻轻笑了笑,“在梦里,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在梦里,也是因为政局的需要,池王两家结亲。他娶了她,成就了名义上的夫妻,厌恶漠视于她,未曾尽到一天为夫的责任,甚至助纣为虐……不,不仅仅是帮凶,他是虐待她的主凶……最终又做了可耻的负心汉,弃了她再度联姻……

    后来王府获罪,全家收监,众叛亲离,唯一曾探监的只有早就与王家没了关系的她,母亲在狱中受寒生病,多蒙她送了棉衣与药丸,侥幸活命……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得知

    什么?!

    荣娇睁大了眼睛,惊呼一声,小脸煞白:“他说他,他……”

    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王丰礼也是重生的?!

    怎么可能!

    “是,他说,他做了一场梦。”

    池荣勇心疼地揉了揉妹妹的头,“梦里池王两家结亲……不过,也不能尽信,或许因为某些原因,他刻意为之,故意编造了一枕黄粱。”

    这番话倒是实打实的安慰,池荣勇心里实际上对王丰礼所说的话也不怎么相信,将信将疑的主要原因,还在于王三这个人。

    他表现得太过诚恳,令池荣勇就算有所怀疑,看他当时的态度与表现,也无法断然否认。因为王丰礼又不是傻子,就算背后有些算计,他也没有理由用这种匪夷所思的说辞。

    “他还说了什么?”

    荣娇定定神,压下心底的惊恐,语气间带了几分好奇。

    若是王丰礼也是重生的,他应该知道得更多,比如二哥最后有没有荣归都城,比如促使两家结亲原因……

    “没有,他只说愧不曾善待,故而赎罪示好。”

    池荣勇表示这理由其实挺扯的,既然是梦,就不能当真,不能当真的事,又哪来的不曾善待要赎罪示好?

    “二哥,王丰礼不是读书人吗?象王府这样的人家,怎么会相信鬼神之说?他不怕被烧死?”

    荣娇不懂,她意识到自己是重生的,就象怀揣个了不得的大秘密,跟人都不敢说,即便是哥哥们,她也没敢说自己梦到了前生如何如何,王丰礼怎么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傻子吗?她怎么听栾嬷嬷讲过类似的故事,谁谁怎么疯魔了,尽说些疯言疯语,然后被成当众焚烧……

    “不是鬼神之说。”

    池荣勇温和地解释着:“只是个梦而已,他也没有逢人就讲……况且他也没有被鬼上身,性情大变……”

    据王丰礼说,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梦的。除了他之外,王丰礼并没有与任何人说起梦中的情形。而之所以因梦找上池家兄弟,是因为梦中的情景太过真实,他不想为不明所以的负疚所纠结,故而干脆主动示好。结交自己兄弟,如此不管梦境是真是假,自然就会破解。

    “没有性情大变吗?”

    荣娇眨巴着大眼睛:“明明听说他行事与以前很不同……”

    “知上进,长辈恐求之不得。”

    这种变化,家中长辈自然是喜闻乐见求之不得的,王三原先就聪明有才名,只是轻浮风流,于女色之上过于用心,虽才子风流乃佳话,终非正途。若他将来想入阁拜相,拥有此名声对仕途而言并非好事,尤其是明年春试他会下场应试,这时能收性苦读,最好不过。

    经生死而知事,性情即便有所变化,也有合情合理的解释。

    荣娇暗中将王丰礼视为危险需要避之的人物,不管他是重生还是梦见了前世,总之,都不要与他产生瓜葛。

    “他的目的就这么简单?二哥你信?”

    因为做了个噩梦。梦里对某人不好,然后梦醒后就痛改前非,主动向对方示好,要把原来分属两大阵营泾渭分明的的关系。发展成为友好的小伙伴?

    可能吗?!

    “只要他没有恶意,信不信都无妨,静观其变就是,左右他与我们并不相干。”

    这个问题池荣勇回来已经在路上想过了,示好不等于就交好,王丰礼如何想。不等于自己就要配合。

    至于铺子里买买东西,银货两迄,买卖自由,这人情,可算可不算。

    “妹妹,若是……你愿不愿意……?”

    想到王丰礼的推心置腹,对朝廷政局一针见血的分析,以及那些意味不明的潜台词,再联系到王池两家的情况,池荣勇断定,王丰礼一定是知道某些真相的,关于梦之言,他或许是在说谎,以掩饰他主动交好的真正目的。

    若是圣上有意改变文武各为阵营的现状,自上而下,为了奉行圣意,文武结亲的肯定会有,那王丰礼也算能入眼,他若是真心真意求娶……

    “不愿意!”

    荣娇干脆果断一口拒绝,王丰礼再好,这辈子她是绝对不要与这个人再有联系!

    “二哥,你是不是不疼我了?不想管我了?”

    大眼睛就泛起了红意,隐约有水光闪现。咬着唇,一幅怔怔地委屈的小模样。

    “怎么会?二哥怎么会不疼不管你?”

    池荣勇见妹妹要哭,脸上露出急切之色,放低了声音,温言软语相哄:“二哥最疼荣娇的……”

    “那你还想把我推给王丰礼那个风流不羁的?!”

    这样绝对不行,二哥只不过见了王丰礼一面,就已经对他印象改观,甚至还认为如果朝野局势发生变化,王三也不是不能嫁。

    “……不是,你误会了,二哥不是这个意思。”

    池荣勇眼中满是宠溺,对上发脾气的妹妹,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无奈之感:“你看,才夸你长进了,又能干又懂事,结果,又使小孩子性儿……”

    才说她长大了有本事了,连生意都能做了,眨眼功夫又跟自己使上小性儿了,不高兴了!

    “二哥是看王丰礼人还不错,不管是传言或有不实,还是他经此一役有所改变,看上去沉稳练达,家世人品都不错,相貌也好……”

    单就才貌气度,称得上是翩翩公子,若能收了性子,把那怜香惜玉的心思全放在自己的妻子身上,倒不失是个温文尔雅的好夫婿。

    池荣勇也是基于某种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提前询问荣娇的意见,毕竟王丰礼个人对自己兄弟示好,与他母亲王夫人与池府的内宅女眷来往,是意义不同的两件事。

    他个人的行为,很好解释,而两家当家夫人的交往,若背后无两家当事人的授意或默许,是不可能发生的。

    母亲康氏历来唯父亲的命令是从,池家与王家分属不同的派系,父亲那个人又历来以忠臣孤臣自居,若是没有他的点头,母亲是绝对不敢与王夫人谢氏有来有往的!

    虽说她二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彼此派心腹婆子请安送礼,与本人又有何区别?

    若是最后……真象王丰礼所说,那么,荣娇与他的亲事终究会成真吗?……

    “二哥,我不会嫁给王丰礼的,不管出现何种情况,都不嫁!”

    荣娇敛了脸上的神色,之前半真半假的娇纵之气荡然无存,她认真地注视着池荣勇,语气郑重而坚决:“我不嫁他!”

    不管出现任何情况,哪怕不要了这个池姓,她也不会重蹈覆辙!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态度

    荣娇的声音不高,语气中斩钉截铁的决然却格外分明。

    对上她平静却又坚决的小脸,池荣勇一阵无语,只是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傻丫头,二哥何时说非要嫁他了?二哥只是问问你的意见,不是要逼你答应。不愿意就不愿意,二哥记住了。”

    池荣勇在没见王丰礼之前,对结亲的事情是彻底排斥的,一心一意要给妹妹找个家世简单的良配,待见了王丰礼之后,与他一番详谈,对此人的印象大为改观,态度略有松动,结合着王丰礼所说以及最近家中长辈的举止,就想到若是结亲大势所趋,而王三又真是个沉稳可靠的,将荣娇许可他,倒也勉强。

    若在以往,池二少爷不会有这种念头——笑话,自己的妹妹天下无双,还愁找不到好男儿好人家?什么样的男子配不上?只有我们愿不愿意!

    可是经过这好几个月的选妹婿行为后,池荣勇的心思有了些许的改变,在他心里,自己的妹妹当然还是顶顶好的,只是,能与她配般的男子却太少了!

    平时觉得军中好男儿不少,那些袍泽弟兄,平常打眼看着个个英武强悍,都很不错,但若是做妹婿,却都不成!

    要在其中挑出未婚的没订亲的条件还可以的,看着也顺眼的,这几个条筛选下来,就没剩几个入围的,再仔细斟酌,总是会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

    现在就有遗憾,将来怎么可能放心地把妹妹托付出去?

    而与王丰礼见过面后,挑剔的池二少爷发现,这个一开始就被剔出局的王三公子。给自己的印象,似乎好象或许,是目前还令他满意的人选。

    不过,既然荣娇不愿意,那他再好,也是不好。

    “王三长得不错。”

    池二哥给了个中肯的评价,虽然在他眼里。男儿又不是女子。皮囊好不好的,与关紧要,但厚哥儿说小姑娘都喜欢美男子。以池二哥的眼光,王丰礼的卖相还是挺出色的,虽然文弱些,身子单薄点。估计连他的一根手指也招架不了。

    “我知道。那也叫好看?”

    荣娇切了声,又不是没见过!二哥的审美标准还真是不分文武!隔了三尺远。都能被拳风震倒的人,他居然会给个不错的评价!

    她以为,二哥认为长得好的,至少要阳刚十足。气势如虹的,五官尚在其次,一定不能太文弱。手无缚鸡之力,长得再漂亮也没用!不如看幅画!

    与己无关!

    也没那么弱吧?

    池二少略有不同意见。再一品话味,噫?不对呀……

    “……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

    池荣勇目光微凝,妹妹什么时候见过他?

    难道王丰礼那小子不知从哪里见到过荣娇,这才起了觊觎之心,编造出一番谎言?

    “他是晓阳居的常客。与小楼东家认识。”

    王丰礼对自己莫名的兴趣,荣娇不介意对哥哥直言,“他对小楼有不明原因的示好之意。”

    什么?!

    “他认出你了?”

    好小子,竟敢骗他!池二哥的拳头就捏紧了……

    可是,不对呀,他怎么会知道小楼是荣娇?再说他若是掌握了这个秘密,还不是可以有肆无恐?犯得着处心积虑地接近?

    “应该是没有……”

    荣娇想到王丰礼的行为,摇摇头:“他没有认出来。”

    难怪王丰礼对化名小楼东家的自己有种莫名的熟悉,数度言及,道是一见如故,如果他今日对二哥所言是实,不管他真能梦到前世,还是他又重生一世,都应该是见过池荣娇的,只是寥寥数次,又未曾正眼相看,对她的样貌并不认得真切。

    见到小楼有熟悉之感,也非奇怪——

    这二者本是一人,她扮做小楼时,虽有易容,五官改化的地方并不多,大致上还是自己本来的样貌。

    见妹妹回答地毫不迟疑,池荣勇信了,面上重现轻松:“嗯,那就好,以后小楼尽量少与他见面。”

    没认出最好,若被他发现端睨,恐平生事端,别看王丰礼嘴上说得好听,谁知道他内心里真正的算计?

    虽然池二哥向来风光霁月,是疏阔好男儿,论起对阴谋诡计的了解,对人心的防范,亦是精通得很。

    听说王丰礼对小楼有兴趣,池二哥心底的弦立刻被拉紧,这比王丰礼说梦里前世他娶了荣娇更令其紧张,前世与梦,都是虚幻的,听听就好,他对小楼死缠烂打,这可是现实中发生的!

    可恶!

    妹控伤不起,池二哥瞬间就将王丰礼对小楼的礼遇,升级为死缠烂打的纠缠,原先对王三公子的印象分也瞬间直落。

    “我知道,之前就尽量回避。”

    这一世她最不想的就是再与那一家子扯上关系。池府是没有办法,纵然她万分地不情愿与康氏池万林有关系,还有二哥三哥呢,若真与池府没有牵绊,那二哥三哥就不是她的二哥三哥了!

    冲着他俩,再厌恶的,她也能忍下……再不想与康氏生为母女,她也能咬牙认了。

    但对于池荣勇提的要求,荣娇嘴上应得痛快着,心里却有了新的打算,她并不打算完全照做,非但如此,她还想探探王丰礼的口风,若他真能知前生之事,那他或许知道二哥后来的情况,是否荣归故里,还是一直杳无音讯?

    对此前世二哥的结局,荣娇是不知道的。

    从她被休出王府被池府赶到庄子上,到后来王家出事,阖家入狱被杀被贬,在这之后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她似乎一直在念经,敲着木鱼跪在佛前,诵经,诵经,一直诵经……

    然后迷迷糊糊间就有了不同的意识,再后来慢慢清醒,见到的就是已经病去了许多年不应该再出现的栾嬷嬷,面色未曾苍老的栾嬷嬷……

    二哥的生死,是她心里一个未知的结,重来一回,她没想过向谁复仇,借助重生的优势,主动去谋算谁,她只想好好地重活一回,过好自己的生活,护住自己爱着的人,不让他们有丝毫的损伤,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对那些骂她打她弃她害她的人,不主动,不索仇,不惧怕,不退避,敢伸爪子黑心依旧的,她就一刀剁去,绝不留情——

    她可没那耐心也没闲功夫跟她们有来有往的打太极!但要回应反击,就不会手软,不至于死地,至少得知道痛!知道怕!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如

    池荣勇数月未见妹妹,兄妹俩的话题太多,而且这是荣娇自病后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妹妹的种种变化虽从书信中以及池荣厚的描述中尽知,但听人转述或呈于纸面的感觉,毕竟不能与面对面的真实相拼并论。

    依旧是那个软软甜甜的妹妹,会拖着长音软软地撒娇,会鼓着小脸腮瘪着小嘴大发娇嗔,乌溜溜的大眼睛依旧澄澈明亮,比以往更灵动狡黠,说起正经事情来,有条有理,分析得丝丝入扣,一针见血,毫无往日的拖泥带水永远指不到靶心的混乱……

    脱胎换骨似的!

    池荣勇心中的欣喜溢于言表,神色温和目含宠溺嘴角噙笑,哪里还有半分冰山的模样?活脱脱标准忠犬好哥哥的形象。

    他是真高兴!

    见到妹妹如今的模样,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日出的喜悦——这就是他想象中希望妹妹发展进化的终极目标!

    长兄为父,他虽不居长,自从荣娇生下后,对她是亦父亦兄,荣娇的任何变化,在池荣勇心目中的意义都非同一般,这些年,他虽不赞同荣娇的性格,却全盘接受,不是他不想教导,他只要开口说个不字,荣娇就垂着头不吭声儿,只会不言不语默默掉眼泪。

    而后,会忧心忡忡,不思茶饭,然后,或康氏偶有发难,荣娇就会更加惶恐不安,拼命自责,最终以生病卧床为结束。

    如此一两回下来,池荣勇哪还敢再说她?重话一句也不舍得!费尽了心思备下合心意的礼物,好言哄劝,心底再多的无奈,都只能换做一声叹息——只要妹妹好端端的,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性子绵软脑袋糊涂,不算什么大缺点吧?

    顶多在她身边多安置几个忠心能干的人,做哥哥的多操些心就是!

    前些年池荣勇还有意引导,后来随着荣娇年龄的增长。面团般的性子愈发绵软,人也愈发地卑微懦弱,对谁都低声下气的,他也就慢惭慢放下了……府里逼她的人已经够多了。他们这两个做哥哥的,是她唯一可信赖的安全之处,若因爱之深责之切,令她生出别的误会,以为连哥哥们也是对她不满的……这样的结果不是池荣勇想要的。

    可谁知在他已经接受现实后。妹妹却突然华丽大转变,破茧成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完美!这种吾家有女终长成的感觉要不要太强烈?

    谢天谢地!

    象池二少爷这种信我不信命,平常几乎不与老天爷打交道,也忍不住虔诚地谢苍天佑之。

    ……

    “……开药铺?这个主意不错。”

    听到妹妹说起计划中的生意经,池荣勇沉吟片刻,觉得这个主意可行,但涉及的方面也不少,不懂行情的要擅入,恐有难度:“……李忠早年间做过药行。是他提议的?”

    哦,李忠以前做过药行?

    荣娇一愣:“……原来他是有经验的?那太好了!”

    每次见李忠都来去匆匆的,因为是哥哥给的人,她只想着能力方面肯定是不会有问题的,竟没有仔细问问他的过往经历。

    “你不知道?”

    池荣勇有点意外,继而想到了什么,面色微沉:“李忠是你的掌柜,不管他从哪里来的,是你的人你就有权任意处置。”

    难道是李忠对荣娇不够恭敬?没尽心尽力帮她做事?而荣娇碍着他的面子,却不好出手惩治责罚?

    “二哥。你想到哪里了,李忠很好,忠心又能干!”

    自家哥哥在别的事情上,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唯独放到她身上,一点小事也会大惊小怪的!

    “是我没时间,来去匆忙正事还商量不完呢,他想说也找不到机会。”

    荣娇实话实话,倒不是有意替李忠推脱。李忠刚到芙蓉街,头一回见面时简单介绍过自己。因为当时她还赶着要去晓阳居,时间紧张,他只捡着重点的说,早年间的事,想来他自己也认为不重要。

    而李忠现在正忙着收购粮炭开米铺的事,他手下得用的人手也不多,新买的人要调教,这两件事占用了他全部的精力,在没落定之前,他未必有心力筹划别的。

    “若有心,总能找到机会。”

    池二哥见不得任何人怠慢自己的妹妹,不过,李忠既然是给了荣娇,褒奖与否自然是由妹妹做主。他决定回头让小乙提点一下李忠,把他自己的经历能力人脉资源详细地写一份交给大小姐。

    “是打算找合适的门脸单做药铺,还是要请郎中坐馆?”

    大梁城的药铺要么是自带医馆,要么是开在医馆旁边,单纯只卖药的铺子几乎没有,最不济也要有个坐诊能开方子的郎中,池荣勇不知荣娇想选哪一种。

    “都行,看条件待定,我暂时倾向于请郎中坐诊。”

    自带医馆本金少了开不起来,她现在手头没钱,需要等冬天过去后,才能知道粮炭的生意是赚了还赔了。

    “……考虑与人合作吗?”

    池荣勇想到一人,“给你看病的徐郎中,他有间小医馆,只一间厅房,除了看诊的地方,只摆得开一架药柜,连最常用的药材都备不齐全……徐郎中一直想能有间大些的地方,多备些药材……”

    徐郎中为人耿直,艺德双馨,却一直过得潦倒,他不会说好听的,经常因实话实说惹翻病家,拿不到诊资,心又特别善良,遇到家境确实困难的,分文不取,还免费赠药,故尔一直没钱达成夙愿,这么多年他的医馆还是在祖传小宅子里的一间厅房。

    他为人还固执,池荣勇与他相识后,知其心愿,数次想帮他,都被以君子之交淡如水拒绝了。

    徐郎中?

    荣娇眼前一亮,对呀,她可以与徐郎中合作呀!徐郎中给她看了这么些年的病,彼此熟悉得很,他的为人医术都没得说!

    看徐郎中的意思,是想找间大点的地方,合开医馆药铺,还是单在药铺坐诊,都由他选!还有药材呢?她得找到合适的进货渠道……

    “二哥有个朋友是药商的,可以介绍给你。”

    池二哥果然是万能的!形形色色做什么的朋友都有!

    荣娇小脸神采飞扬,仿佛生意王国的新发展指日可待,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根本没钱的现实!

    开间医馆药铺本钱不少,不过池荣勇也没想要去提醒这个,荣娇没钱,他有啊,他的钱就是妹妹的,拿去做生意,他是极力赞同的。

    兄妹俩就此展开话题,商量着开药铺的各种可行性及可能遇到的问题,说得热火朝天,这时半掩着的门外传来叩门声:“大小姐、二少爷,奴婢有事回禀。”

    是红缨的声音。

    荣娇目光微凝,他们兄妹数月未见,红缨向来懂事,若无事不会上前打扰,遂含笑招她进来。

    “……是夫人、杨姨娘请二少爷去正院……”

    红缨带来的消息令兄妹二人面面相觑,夫人也就罢了,那是亲娘,怎么又扯到杨姨娘的身上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延续

    “说清楚。”

    池荣勇在红缨进来时,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恢复了惯常的冷咧疏离,唯看见荣娇时眼底带着温和。

    他的耐心温和与滔滔不绝都是给妹妹的,对上外人,永远是字词简短,干脆明了。

    待红缨道明所知,池荣勇的冷淡地点点头:“……让她们等着。”

    红缨依言退下,转身之际,头上粉色的珠花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柔光——这是红缨最喜欢的头饰,平时舍不得,只有在特别的日子里才会戴上,早上时她还没戴。

    荣娇的眸光微转,发现不止头上戴着的珠花,红缨身上的褙子也换了,还是大丫鬟统一的粉红色,却不是早上那件褪色半旧的,而是秋天新做的,鲜艳的桃红色,掐着嫩绿的牙边,衬得脸色愈发粉嫩。

    女为悦己者容,红缨是因为二哥回来才特意换的吧?

    少女情怀总是诗,荣娇心底叹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二哥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从红缨进来后,荣娇就在偷偷观察池荣勇,发现他对红缨的小心思一无所知,只把她当做自己得用的大丫鬟。

    ……

    “……荣娇,荣娇!”

    耳边传来二哥的声音,想什么呢?两眼发呆,表情诡异,讲话都没听到?

    “没,没想什么。”

    荣娇脸一红,若是被二哥知道自己是在编排他与红缨走了神,不定要怎么教育自己呢!神色间就有两分怯生生的心虚气短,连忙摆手否认。

    “……别担心。”

    池荣勇默默注视她两眼,态度愈发温和:“你没做错。”

    啊?

    荣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是个美丽的误会,她其实并不是为那件事担心,心里却蓦然涌起酸酸甜甜的热流。

    “二哥……”

    被哥哥呵护的感觉真好。荣娇的眼眶被热气熏得发红。

    刚才红缨汇报康氏与杨姨娘都派了人来请池荣勇去正院,所为之事与池荣珍有关。池荣珍自夜里被无名氏下黑打掉了门牙之后,自觉形象欠佳,怕人笑话。就足不出户,天天缩在屋里发脾气咒凶手。

    杨姨娘看了心疼,对康氏愈加不满。因为池大将军责令康氏负责为池荣珍寻医,而康氏却借口普通郎中没本事能将牙镶补如初。打着名医难寻的旗号,迟迟没有有效行动。

    自打出事,池荣珍就嚷着是康氏做的手脚,如今她又有意拖延,杨姨娘旧恨添新仇。没少在池万林那里上眼药,成功激起了大将军的火气,派了自己心腹的侍卫回府,给了康氏限期,若她实在心有抵触,不想为庶女操劳,也不强求。

    他会亲自出面寻医为女儿诊治,以后池荣珍的所有事情一概不用她插手,哪怕是将来相看亲事,他亦会拜托他人——话意明摆着。池大将军根本不相信康氏给的理由,直接下了最后通谍,你再推三阻四,这嫡母不当也罢!漠视虐待庶女的帽子他会亲自为康氏戴上!

    一听池万林真恼了,康氏哪还敢拿乔,连着找了数名医者上门问诊。

    其实掉颗牙真不算什么,缺胳膊断腿的都有,少颗牙有什么?就是有碍观瞻,啃骨头不太方便嘛!

    真要镶,也不是难事。有钱的镶个金的,家底不丰的选个包金的,真没钱的,那就不镶了。多大点儿事?小姑娘爱美能理解,这要搁岁数大的人身上,完全是坦然自若的平常事!

    郎中们不以为然,以为是手到病除,但听了要求之后,都傻眼了——府上的要求太出格。恕无能为力!

    池荣珍要镶牙,还要镶一颗与原先一模一样看不出区别的!绝对不要镶颗金灿灿的,一张嘴闪花人眼!

    这不可能!

    请的医者纷纷表示爱莫能助,心情可以理解,实际是在做梦!

    若是有这样的神乎其技,谁还藏着掖着?早借此飞黄腾达了!

    池荣珍却不干,无论如何,她是绝对不能镶金牙变得又丑又怪!谁说也没用!杨姨娘虽知她的要求过份,也是不死心,抱着一分希望,于是母女俩人同时向康氏施压,指责她没有尽心。

    康氏本来就不情不愿的,只是囿于池万林的,如今见事没办成,还被小妾庶女甩脸子,顿时化身为暴怒的母狮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镶也得镶,不镶也得镶!由不得你二人做主!

    随便点了个郎中,约了明日来府里镶牙,被杨姨娘在正院的内线得知,于是杨姨娘母女齐齐在正院哭诉申辩。

    府里没男人,女人们闹得不可开交,既然二少爷池荣勇回府,总要听听他的意见,至少得让他做个见证,将来在池大将军那里,也不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于是康氏杨姨娘都派了人来三省居找二少爷。

    闹事的根源在于池荣珍的那颗牙!

    “二哥,我是不是下手太重?”

    她当时是恨不过,恼她无端欺凌栾嬷嬷,不但想给池荣珍点颜色让她吃点苦头,还想让她深刻地长点记性,时不时地痛上一痛,所以就……没想要毁她一生的……话说,掉颗牙也算不上毁一生吧?

    “不会。你已经手下留情了,掉颗牙比起断腿烫伤,太轻松便宜了。”

    池荣勇微微一笑,语气甚是若无其事:“你呀,心就是太软!”

    诶?

    二哥这是嫌她让池荣珍掉一颗牙太少了?

    荣娇的小脸上呈现出茫然。

    她原先还担心二哥会不会怪她下手没分寸,毕竟是还没说亲的小姑娘,豁牙或镶牙都不美观。这一招其实挺狠的,特别是对池荣珍那种以脸为傲的小美人,绝对比打她十棍还崩溃的!

    “你八岁时,从假山上摔下,跌断了腿,躺了三个月才敢下地,养了大半年才去了拐杖,”

    池荣勇神色平静自如,眼底却流露出丝丝的疼惜:“当时你说是自己踩滑了摔的……六岁除夕家宴,你打翻了一盆热汤,手与胳膊全是烫起的水泡,父母骂你笨不懂规矩,此后一年的所有家宴都没让你参加……”

    池荣勇平淡地说起往事,荣娇脸上的笑容却凝住了,深埋着的刻意要遗忘的往事再次浮现。

    “……徐郎中给你挑破那些水泡,挤出泡里的水,你疼得全身打哆嗦,还急着要去给父亲母亲认错陪罪,追问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消气……那次多亏了徐郎中独家的烫伤膏药效好不留疤,不然你的手上胳膊上会布满难看的疤痕……”

    “这些年,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多少次?到底是你自己不小心,还是别人恶意陷害?你不说还一味地替她隐瞒,哥哥们不追问,不等于我们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想起这些池二哥就不淡定了,微露怒容,你说你以前不是傻的?受了这么大的伤害还主动帮人隐瞒,嘴巴紧得要命,哥哥们问也不说实话!

    想替她出口气,她还再三阻拦!

    好不容易开窍了,一颗牙而已,居然患得患失!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旁观

    池荣勇训完了妹妹,提步去了正院。

    荣娇很有自知之明的没去凑热闹,康氏平时都视自己为眼中钉,此番又是与杨姨娘有关,在这节骨眼儿,她不出现还要被迁怒呢,若往前凑,不是上赶子找不自在?

    对康氏的心理,池荣勇也心知肚明,安慰地冲妹妹笑笑,“……你再想想开药铺的事,二哥去去就回。”

    他虽不愿理会,却不能不去——杨姨娘可以置之不理,母亲有召,不管情不情愿,总要走上一趟的。

    池二少不紧不慢,急坏了康氏派去的婆子,心里再急,也不敢催,只得强捱着小碎步跟在后头,夫人都冒火了,二少爷您倒是快着点啊……

    等池荣勇悠然轻松地走到正院时,康氏与杨姨娘已经结束了一拨激烈的对攻,场面上看,应该是康氏赢了,她坐在上首双目喷火,面上一派狰狞,盯着杨姨娘母女,眼里时不时飘过暴戾。

    反观杨姨娘,云鬓凌乱,两眼红肿,脸上泪痕明显,一副梨花带哭令人怜惜的娇弱模样,十分地楚楚动人,明明在康氏阴寒的怒视下瑟瑟发抖,还是坚定不移地将女儿荣珍护在身旁,孱弱又故作坚强的母亲形象,与康氏的咄咄逼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贱人!

    康氏心头怒骂,惯会装模做样!大将军又不在府里,摆出这副无辜受欺负的样子想勾引谁?合着在她的正院里,还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会对她怜香惜玉?

    眼见着杨姨娘红肿的眼睛泛起了水光,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起了变化……康氏心里一动,嗯,贱人又要起什么夭蛾子?

    耳听得脚步声响,外头传来七长八短“给二少爷请安”的声音,噢!是勇哥儿来了!

    康氏轻蔑地瞟了杨姨娘一眼,贱人!我儿子还能给你撑腰不成?做梦!

    丫鬟打起门帘,池荣勇英挺的身影出现在屋里,规规矩矩地给康氏请了安。落座后一言不发,对屋里的诡异情形视若不见。

    “……婢妾给二少爷请安,”

    杨姨娘美目含泪,离了座给池荣勇见礼。姿态优美。话音刚落,又侧身低声对身边的池荣珍道:“二小姐,快给你二哥见礼……二少爷见谅,二小姐受了惊吓,有些神情恍惚。”

    杨姨娘侧身。站在后面的池荣珍露了出来,她戴着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鼻子以下部位,幽黑的眼睛也是红肿的,仿佛饱含着无尽的委屈。

    她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声音低低的含糊不清地唤了声:“……二哥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杨姨娘还是父亲的宠妾,勉强也算长辈,池荣勇给了个清浅至极的反应:“……嗯……”

    “杨姨娘。你说我这当家夫人处事不公,虐待庶女……非要找二少爷主持公道,勇哥儿在这儿,本夫人宽宏大量,给你说话的机会。”

    康氏死盯着杨姨娘,根本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勇哥儿是本夫人亲生的儿子,再不济也不会帮你!

    再说了她行得正坐得端,还怕她个姨娘叫嚣?她能反了天?

    听康氏如此说辞,池荣勇微微皱眉。母亲无缘无故就将自己拖到内宅的争风吃醋上,他其实是有些不喜的,不过,这是自己的亲娘。再不悦,也得忍着,不能在姨娘妾室面前下她的脸面。

    池荣勇早已大致了解到争吵的根源,听杨姨娘梨花带雨却口齿伶俐将事情清楚地叙述了一遍,所说的无非比他知道的更详细描述地更甭楚……

    “……二少爷,不是婢妾不识好歹不体谅夫人的苦心。可,可二小姐毕竟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就这样找个郎中不管不顾地就……将来可怎么办啊……呜呜……”

    “少惺惺作态!”

    康氏微翘着下巴蔑视道:“当着本夫人的面也敢颠倒是非,趁早把那些个不着边际的想法打消了!大梁城排得上号的郎中,有一个是一个,本夫人可都给你们请进府里了!”

    “夫人,您也是做母亲的……珍儿虽不是您亲生的,也尊您一声嫡母,您,您不能……草率啊……二少爷,婢妾自知人微言轻,应该守着本份不插言,可,事关二小姐的一辈子,婢妾,婢妾请二少爷看在兄妹的情份上,帮帮二小姐……”

    杨姨娘不理康氏,话题总回落到池荣勇身上,希望能引得他开口,寻求到他的帮助。

    偏康氏不如她的意,回回不待池荣勇搭话,抢先喷她一脸:“可笑至极!本夫人怎么草率了?几个郎中挨个看过的,难不成你们还想要请太医们来会诊?若有这个念想,夫人我可是无能为力,没听说哪家庶女掉颗牙就能使动太医的!”

    “夫人误会了,婢妾哪敢有这种非份之想?”

    杨姨娘含娇带怯,噙着泪水的妙目投到了池荣勇身上:“夫人、二少爷,婢妾一是疼惜二小姐,二是遵从大将军的吩咐,大将军交代要遍寻名医给二小姐治疗……”

    嗤!

    康氏冷笑连连,顿时恼羞成怒,贱婢!竟敢在她面前显摆!竟敢拿大将军来压她!

    杨姨娘还真抓住了康氏的痛脚,只要在她面前提起池万林的爱重,康氏必失了分寸,多少回屡试不爽,一击必中。

    “给脸不要脸,这里是你一个贱妾撒野的地方?”

    康氏果然暴怒之下失去理智:“大将军的叮嘱,本夫人比你更清楚!这事,本夫人作主,绝无更改!你们母女硬是不识好歹,可别怪夫人我家法无情!”

    “夫人,您,您不能……”

    杨姨娘悲悲切切,看上去要晕了。

    “不能?本夫人行事何需你同意?”

    康氏反唇相击,贱婢,你宝贝女儿的牙是镶定了!想到这个向来以自己美色自傲的庶女,从此后要顶着颗金牙过一辈子,康氏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与舒畅。

    池荣勇安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看两个女人唇枪舌剑斗得激烈,心底不由对自己娘亲康氏的智商暗叹一声,这,这完全是被杨姨娘牵着鼻子走的节奏嘛!

    这种事,是她逞当家夫人威风的好机会吗?

    镶不镶牙的,她根本就没必要接手管,池荣珍倍受父亲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庶女不让嫡母教养反而是由着姨娘养,早已是笑柄,母亲还在这里掩耳盗铃,池荣珍好坏的,她又何必在意?即便是为池府名声计,只要拘着她别在外头丢人现眼,至于在府里,随她闹腾好了。

    不想镶就镶呗,那就继续寻访名医好了,反正应该着急的不该是母亲!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收场

    康氏被杨姨娘激得放出狠话,池荣勇继续作壁上观,杨姨娘珠泪盈于眶中似落非落,正欲再言,旁边的池荣珍却忍无可忍,康氏老贱人!她就是故意的!之前下黑手的一定也是她!故意拖延敷衍的也是她!

    对这种跋扈恶毒的老贱妇,做什么要低声下气主动矮下身子任她踩?

    姨娘总是说爹爹不在家,康氏占着名份大义,绝对不能直接与她顶撞冲突,不然理亏的是我们,爹爹也不好偏袒。

    一定要示弱,以弱御强,绵里藏针挑拨着,让康氏自己先失了分寸跳将出来,只要她们占着理,即使康氏是正室夫人,爹爹那里,她绝对讨不到好。

    不得不说,杨姨娘的心得还是非常有效的,可她一心想让池荣珍攀上高枝,做名正言顺的当家夫人,教女儿这些小妾对付正妻的手段,合适吗?

    池荣珍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心性没那么沉稳,素来又得池万林宠爱,骄纵得很,见康氏咄咄逼人气焰嚣张,自己姨娘姿态卑微,仿佛要低至尘埃,而池荣勇却事不关己翘着腿冷眼旁观看热闹!

    咆哮在心底的羞忿与恼怒就再也遏制不住,如爆发的火山般喷腾,即便到了这一刻,她还牢记着姨娘所说的要做占理的一方,一直默默无语的她突然哭泣着,带着哽咽的声音透着十足的悲伤与绝望:“……我不要!夫人,求求您,放过我吧……我,我还是死了的好……”

    说着,作势就要向一旁的桌子撞去……

    杨姨娘一把抱住了她,也哭着哀求着:“二小姐!您别想不开……夫人,都是婢妾的错,婢妾惹您生气,要罚您就罚婢妾,二小姐还是个孩子!二少爷。二少爷请您救救二小姐……”

    “姨娘,你别拦着我……”

    母女俩人抱头痛哭,悲切切声声泣血,活脱脱是在正妻的残暴虐待下已然没了活路的庶女小妾。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与伤害,再进一步,小命不保。

    “贱人!闭嘴!本夫人何时要逼你寻死?”

    康氏的火气也刹不住了,好你个杨贱人,猪狗不如的东西!本夫人辛辛苦苦为你女儿找郎中。好心好意给镶牙,倒换来个要逼死你们大小贱人的说法,想拿捏夫人我?哼!想死,我成全你!

    占着主场优势,屋里屋外都是自己人,何况亲儿子还在跟前,康氏焉能甘心被杨姨娘压制?新仇旧恨齐齐涌上,丧失了理智的康氏口不择言:“少在这里装腔做势!寻死觅活地想吓唬谁?想死也别脏了本夫人的地儿!回自个儿院里,是撞墙还是上吊,能一了百了的法子多得去了!虽说小妾早夭女入不得祖坟。怎么样也会给你们厚敛下葬的!”

    反了这对大小贱人了!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的!死了正好!早死早清静!挨千刀的狐狸精!贱人!

    康氏倒巴不得这娘俩真有那种赴死的自觉性呢!

    池荣珍哪里是真要寻死?不过是借此来闹腾而已,听了康氏这番恶言恶语,小姑娘被骂得抹不开脸,遂张嘴回骂:“老……”

    杨姨娘一把捂住她的嘴,康氏可以责骂,她们母女却不可以回骂,若珍儿当众骂了康氏,就是忤逆,是大逆不道,即便康氏有千万种不对。庶女大骂嫡母,说到天也是占不到理讨不到便宜的!

    “夫人,您饶了二小姐吧,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逼急了才举止反常的,二少爷,您,请您劝夫人消消火,我给您磕头……”

    作势就要跪下。手里还拽着池荣珍一起。

    ……池荣勇没法再继续沉默旁观,杨姨娘总归是父亲的妾室,池荣珍是父亲的庶女,不管自己承认与否,明面上是他的庶妹,真要在康氏这里,让杨姨娘母女给自己跪下了,这嫡妻伙同嫡子残害妾室庶女的罪名是洗脱不掉了。

    他倒不在意,只是何必惹这身臊?

    母亲也太口无遮拦!太行事无章了!

    难怪有三个嫡子傍身,还被杨姨娘压制!这不单是父亲偏宠小妾,与母亲自己的为人处事也有莫大的关系……

    池荣勇暗叹一声,赶在康氏横眉立目正欲开口时打断了她:“……无需如此,有话好说,有事商量……”

    “商量?!”

    康氏一竖眉,瞪向池荣勇,你还知道亲娘是谁吧?“这事,没得商量!”哪家小妾庶女敢闹到正室跟前,讨价还价,不如意就寻死觅活?

    “多谢二少爷体恤……夫人,您,您别生气……”

    杨姨娘拉着池荣珍后退一步,怯生生地向池荣勇道谢给康氏陪罪,康氏听了她的这句话,愈发气恼,遂又狠狠地剜了池荣勇一眼,却在对上他清冷幽深的眸光之后,其名感到压力,竟似乎不敢肆无忌惮地将心里的暴戾宣泄出来。

    好个杨姨娘!随便一张口,就要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

    池荣勇淡淡地扫了正在试泪的杨月儿一眼:“姨娘是不赞同荣珍镶牙还是对夫人找的郎中不满意?”

    “……都不是,”杨姨娘摇头又点头,啜泣道:“婢妾不懂……二小姐还小,不能缺了牙齿,镶是要镶的,不过,事关脸面,总得用心找个医术精湛的……”

    “哦,是对郎中有异议。”

    池荣勇看了母亲康氏一眼:“母亲,您都请过哪些郎中?”

    刚才听她嚷着大梁城的名医都请过了……虽然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但他素来板着脸不讨喜,康氏其实是有点怵他,绷着脸吐出一串名字来:“……这些都是数得上号的,不信你们自己个儿去打听打听!”

    早知道这对贱人不知好歹,没安好心,她怎么可能全弄庸医来唬弄?

    有两三个池荣勇也素有耳闻,扫了一眼场中剑拔弩张的三个女人,神态淡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事关容颜,应该慎重。母亲,明日的安排暂时取消,这件事就由父亲定夺。”

    “……”

    由大将军定夺,岂不是又要便宜了这对贱人?康氏刚想反对,却见儿子冲自己摆摆手,示意她少安毋躁:“把这段时间问诊的过程写下,请了哪些郎中,都怎么说的,荣珍与杨姨娘的要求如何,现在就写,请母亲与杨姨娘对照确认,我明天回营呈给父亲,父亲是一家之主,这等大事,理应由他来决断。”

    说完,不待康氏等人的反应,直接唤人取了笔墨纸砚,喊了个会写字的丫鬟,转述康氏之前的口述,让她照此书写。

    转头又吩咐长随小乙去所提的郎中医馆走一趟,核实对方的出诊记录,并抄录下来,届时做为佐证一并呈给父亲。

    不管杨姨娘是爱女心切也好,还是借此在内宅兴风做浪,既然闹到他这里,既然是妹妹想让池荣珍长个教训,池荣勇表示,他不介意推波助澜,帮着杨姨娘将事情闹到池大将军面前。

    想要完好如初?可能吗?

    就算医者能做到,也是不成的!经过我妹妹允许了吗?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筹划

        荣娇本来就聪慧,又融合了两世两人的记忆,再加上岐伯时不时的指点以及亲手操作的经历,她现在对于做生意拟定商业计划,也是颇有些心得,计划地有板有眼,方面俱全。

    看得池二少连连称赞,他是没做过药商,但总归也是做了东家的,眼光还是有的,何况是妹妹弄的?

    必须一定是好的。

    不过有一点当哥哥的要事先提出:“……徐郎中与你相熟,小楼东家暂不宜与他直接碰面,我会将李忠介绍给他,就说东家先派他来打前站,以后是否要坦言相告,试情况待定。”

    妹妹做男子行商,还是有些令人骇然的,若暴露了出去,少不得要掀起一番风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徐大夫虽然是可信的,也没必要让他知晓实情。

    “二哥做中人牵线,徐郎中定是信得过的,到时就说东家不方便露面,他不会硬要刨根问底的,让李忠全权负责,你在幕后就好。”

    荣娇对此无二话,她是东家,做生意本就不必事事亲为,在背后出谋划策主持在局就好,现在想想,之前与玄朗的茶楼合作,其实也是有些操之过急急于求成,或者还有几分任性的好胜心在吧——不想事事倚仗着哥哥们,想做给哥哥们看,想尽快证明自己。

    如今回头看,她若一心想经商开铺子,就是找不到机会,哥哥们也必会助她达成心愿的。幸好玄朗是好人,不然她会欲速则不达的。

    她还是矫枉过正,太冒进了……

    “……过几天,我会让人把银子送到芙蓉街,交给李忠……唔。暂时先给他五千两,开药铺,药材总得进全,有些药材进价也不便宜……先用这些,回头再添,”

    不待荣娇开口拒绝,池荣勇先竖起一根食指。对她做了个禁言的手势:“是借!回头你赚了钱。二哥是要连本带利回收的!”

    他知道荣娇这数月间连赚带捞的,也攒了些银子,不过听说李忠正在按吩咐做炭米生意。想来妹妹手里的余钱是不够再开加药铺的。

    “二哥,我不要,我有钱。”

    二哥说借,将来要还利息。只是为了好听,顾及她的面子。想让她应下而已,荣娇还是要推辞,她的生意经还没正式展开,这几个月。哥哥们已经陆续给了她好几千两了!还不包括宅子与人手!

    估计二哥三哥这些年积攒的小金库全为她倒空了!他俩也没多少月钱,二哥俸禄也不多,三哥干脆没饷银拿。他俩也没大自己几岁,铺子才开几年。刨去开销能余多少?

    荣娇不是早些日子不知世事的傻丫头了,池府是新贵,从祖辈当初穷困潦倒,为生计不得已从军,到如今,兴起才几十年,做的又是太平年间的太平将军,没打过大仗,没机会发战争财,故而池府的家底不会太厚,康氏嫁妆虽可观,却不会现在就分给三个儿子,顶多平时塞些零花钱。

    “你现在没钱,等你有钱就还我。”

    池荣勇笑笑,毫不客气地揭穿了荣娇的粉饰太平:“二哥暂时没有要花用的地方,放着也派不上用场。”

    “可是……”

    荣娇有些迟疑,二哥从哪里来得那么多银子?不就与三哥共有一个兵器铺子和一座田庄吗?收入很可观吗?

    “小孩子,就别学人乱操心,”

    池荣勇看她微微皱起的小眉头,深深觉得妹妹还是不要老成持重的好,既然她好奇,又不肯老实听话接了银子去用,告诉她也无妨:“二哥在别处还有些生意,收入还错……府里人不知道。”

    哦……呃?

    “三哥也不知道吗?”

    两个哥哥感情好,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原来二哥也有事会瞒着三哥?那三哥是不是也会对二哥有所隐瞒?

    荣娇脸上的惊异之色过于明显,池荣勇担心她多想,忙跟着仔细解释:“是你三哥自己不想要知道的……我的事,从来都不瞒他的,有些是他自己不想要知道。”

    自己不想要知道?

    荣娇脑袋没转过弯来,自打她有记忆以来,三哥哥就整天黏在二哥后头,象二哥的跟屁虫似的,二哥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二哥的……怎么会想要与二哥在某些方面划清界限?脑袋里哪根筋不得劲了?

    “……”

    池荣勇微微叹息,伸手摸了摸荣娇的头发,颇有些意味深长:“厚哥儿是个聪明的……这般做样子,我也是赞同的,省得他左右为难。说了,自觉着对不住我,不说吧,对着亲人长辈撒谎总是不妥……”

    这下荣娇明白了!醍醐灌顶般的同时,心头忍不住有些酸楚与难过,本是同根生啊,何况二哥素没有相争之意!

    难怪近一两年,她略有感觉二哥与三哥在人前表现地似乎不象往日那么亲厚,虽还是兄友弟恭,总透着股淡淡的疏离,等私下里在三省居,这种感觉却又消失不见。

    她是个笨的,根本没多想,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是刻意为之吗?

    “嗯……”

    池荣勇点头,以往妹妹不理会这些,多说无益,现在她既然问起,遂避重就轻地讲了几句,让荣娇心里有数。

    原来二哥三哥早有准备……那是不是说池荣兴很早就在打压二哥?

    “谈不上打压,大哥是对有些事情太过在意了些,而我又不会多解释,可能有些小误会……你三哥跟着大哥做事,不好对我的事涉入过深。”

    池荣勇不想让妹妹担心,再说兄弟面和心不和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难道他要告诉妹妹,大哥一直对他防范甚重,有意无意的刁难不计其数?而今尤其严重,竟然在军中伙同外人来陷害自己的亲弟弟!

    就那么容不下吗?

    明明他早就跟明里暗里对大哥表示过,池家是大哥的,他永远不会想要染指,这样,都不能放心不可以吗?

    池荣勇的眼前浮现出池荣兴的面孔,那张脸上充满着浓浓的嘲讽与嫉恨:“……老二,你是把我当三岁小孩看吗?你没有野心?”

    “现在谁不知道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池大将军后继有人,你池二少将军的英勇无敌传遍三军呐!以前我信你,把你当兄弟,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就是太在意手足之情,才会被你当傻子骗了这么多年!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做大哥的,还要我怎么信你?!继续当傻子吗?”

    是吗?

    想要手足之情,就只有永远低调永远平庸无能,才能做兄弟吗?

    何至于此?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好奇

    荣勇军务在身,不能久留,只在府中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就匆匆离了都城,赶回京东大营。

    尽管如此,他也没忘记考校荣娇的身手。

    他可一直记着厚哥儿说过妹妹的进步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反正我要尽全力才能与她在伯仲之间……还是仗着是哥哥,力气比她大……”

    荣娇的确变化巨大,昨日他见了人就感觉到了,一改往日的局促懦弱,眉宇间洋溢着自信灵动,言谈举止间流露着慧黠与大气,说起正事来,沉稳平和,整个人也散发着难以忽视的气势。

    人还是往日的那个人,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确应了女大十八变,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

    “……不错!不错!果然大有进益!”

    三省居后院的小练武场上,池荣勇收住了攻势,冷俊的脸上一片温和,眼中是赞许的笑意。

    “……还是二哥厉害!”

    荣**息着擦着脸上的汗珠,再看二哥,面不红心不跳呼吸如常,额头不见半分汗意,显然刚才的较量并未尽力。不由地惊叹羡慕加些许的小失落——以为自己长进不少,结果还是比都不能比噢!

    “傻丫头!别妄自菲薄……二哥比你年长,又是武将,拳脚体力上自会胜出一些,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有这样的能耐才叫不容易!”

    奇怪,荣娇的对阵招术,似乎不仅仅是因为使用娴熟了,才愈发得心应手……应该是有别的功夫套路在里面……

    可是妹妹的功夫是他和荣厚教的,按说不应该会练出他也想不到的变化,倒象是另有人教导似的……

    不过,这种可能在以前是没有可能的,三省居里有个教荣娇拳脚的师付,他不可能一无所知,或许是近几个月她以小楼的身份在外行走时。曾与人切磋学来的?

    怎么看上去与大夏功夫路数完全不同,倒有些异族的打法?甚至有些象是脱胎于马上功夫?

    池荣勇放下心中的疑虑不提,放缓声音,温言安慰。他明知道荣娇不会真为这个伤心,更知道她那个失落的表情夸张成份居多,却还是会忍不住去安慰,明知是假的,他也舍不得。

    “嗯!”

    荣娇微喘着点头称是。她本来也是假装失落,累得红红的小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二哥,你步下厉害还是马上更厉害?”

    二哥顶盔挂甲银枪在手的马上英姿,她百看不够!

    “二哥是马上武将,步下近身会略逊色些。”

    喔……就是说马上更厉害!

    荣娇转了转眼珠:“二哥,我也想学……”

    以前的池荣娇从没学过马上的武技,想想就心痒难耐。仿佛她以前亦曾立马横刀,英姿飒爽。

    “……好。有机会二哥教你……别人不是送了你一匹小马吗?有空先练练骑技。战马是最忠诚亲密的同伴,就象你身体的一部分,神意相通。”

    对于妹妹的要求。池荣勇永远不会敷衍了事。至于一个小姑娘家的,惦记着跃马扬鞭,是不是有不妥,在池二哥这里完全不是重点——妹妹的要求,永远都是正确的,做哥哥的总要想办法去满足。

    ++++++++

    池二少爷走后,府里暂时沉静下来,康氏与杨姨娘母女都在等池万林的反馈,池老夫人照例吃斋念佛,做万事不理的老祖宗。唯一让她有心过问的就是池荣兴的子嗣问题,派吕嬷嬷去提醒过康氏,给兴哥儿纳妾的事情,可有在相看人选。

    对此邹氏也略有耳闻。除了暗自郁闷,在心里骂骂这两个太过操心的老太婆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表面上却愈发地有礼数,行事无分毫差池,愈发地滴水不漏——

    既然自己肚皮暂没动静。院里进人势在必行,她去阻拦无效,落下个善妒不识大体的名声,不如以静制动,不露声色,任她们折腾,倒时等妾室纳进来了,再看人下菜碟,因人而异。

    邹氏这番作为,在康氏那里没有兴起水花,倒颇得了池老夫人的好评,这个孙儿媳妇毕竟是她做主娶进来的,如今要纳妾也是她先提的,老太太没觉得自己有何不对,不过邹氏这份大气沉稳不正是当初选她的主因吗?

    老太太深觉得自己的眼光是毫无问题的,青州邹家的教养也是没有问题的,唯一有问题的只是邹氏的肚皮不争气,与子嗣缘份上差了些,这是老天的安排,非是她这个老婆子看走眼!

    这几天,李忠心里着急,嘴唇上燎起一圈火泡,东家让自己收粮收炭,他照做不误,银子全砸进去了,粮铺子也开起来了,可是指着自家粮铺,囤在库房里的粮猴年马月才能卖完啊?还有那炭,一点都没动!

    秋天还没过完呢,谁家要用炭啊!

    李忠真是欲哭无泪,他可不想东家的第一笔生意就血本无归啊!

    可这秋天,怎么就一直没个完啊?

    的确,这天,怎么一直是秋阳高照啊?

    荣娇也心怀忐忑,每日坐在窗前,晒着暖洋洋明丽耀目的秋阳,心神不宁。

    自己应该是没有记错的!

    过不了几日,这迟迟不结束的秋日就会嘎然而止,气温骤渐,如在平坦河道奔流的水直接跌落至深深的峡谷,落差之巨大,猝不及防之突然,令人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无法接受。

    炭价暴涨,银霜炭更是绝迹市面,有银子也难求!米价随寒潮之持续也日益爆涨……

    记忆里是这样的,但是,事实会不会这样?

    她压上了全部的身家,可谓豪赌,不知输赢……算了!与其去想这些,不如好好筹划一下开药铺之事,正好也可以分散李忠的心情……他比自己更不淡定!承受的压力也更大!

    ……

    “……大哥请我赴宴?”

    荣娇怔住了,不明所以地望着传口信的歧伯:“是有什么喜事,还是大哥庆生?我应该备什么样的礼物?都会请些什么人?”

    玄朗前些日子还说在外地,也没听说他回来了,忽然就要请客吃饭,好突然!有什么**吗?话说她心里有鬼,并不想与太多人接触。

    玄朗请客,会不会有很多人?总不会只请她一个吧?

    荣娇的连抛了几个问题,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不是东家庆生,也无须备礼,”

    岐伯笑笑,能得自家主子主动开口邀约是何种荣幸?何况公子刚回都城,诸事待理,却先想着约他赴宴?

    “……至于客人,没听说还有别人。”

    所以说,玄朗只请了她一个?

    心放下了,好奇感倍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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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宴请

    玄朗刚回了都城,等待他的依旧是铺天盖地的各类事务,他却先让人先订了“在云宵”私厨的雅间,要约小楼吃饭。

    阿金嘟嘟囔囔地,又好奇又不解,却又没那个胆量直接询问,更不用指望着公子能主动解释原因,派了得力的手下,前去“在云宵”知会一声,让他们提前备上公子喜欢的膳食,又将从歧伯那里得知的小楼公子的口味喜好一并告知,心里暗自感慨小楼公子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积了德,这辈子居然能入了公子的眼,得公子如此看重,哎哟喂,这可是公子亲口认可的小兄弟!

    换言之,也是他们做下属的半个主子,冲公子的脸面,也不能不尊。

    荣娇得知是玄朗请在“在云宵”,意外之余,又觉深在情理之中,对玄朗的身份又有一层认识与好奇。

    “在云宵”私厨的酒席与桃花观的素斋齐名,都是千金难求,有钱难买,限量供应,每日的数量少得令人发指,再有钱也得按规矩排队。

    想以势压人硬插队?对不起,大梁城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达官贵人,皇子王爷,公侯伯爵,权贵遍地走,想插队加塞?你们自己个儿先比比谁家门槛高谁家靠山硬背景深吧。

    就是这两处地方,玄朗却可以信手拈来,举手投足间就轻松拿下,荣娇好奇中就又了分忐忑——

    以玄朗的能力,想要查明她的身份,应该很容易吧?

    或许自己千方百计设法隐瞒的身份,他现在已然全知?不捅破是不想让自己不自在?

    想到自己的秘密在他眼里,或许早就无从遁形,荣娇心里的感觉就特别别扭。

    哪怕她强行压制,再次与玄朗面对面时,举止间还是多少泄露了一丝半点。

    玄朗多敏感啊,何况他本来就认定小楼有心事,遂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小楼。有心事?嗯,小孩子硬装老成持重,当心早生华发……”

    “啊?没,我哪有心事!”

    荣娇矢口否认。顺嘴将球踢了回去,“我是在想大哥因何事设宴?”

    想象中的高朋满座呢?

    她抬头环顾,清雅阔绰的包间里,只有自己和玄朗两个!难道玄朗只请了她一个?那还用这么隆重正式,在晓阳居吃就是了。晓阳居虽是茶楼,也是有厨房的,掌勺的林厨手艺好得很,比一般饭馆的大师傅还要胜出数筹。

    玄朗目含揶揄,噙笑道:“有人早数月要请我,谁知我一等再等,也没见诸于行,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啊?

    荣娇转了转眼睛,方才悟到他这个有人指的是自己!

    晓阳居玲珑雅集的当晚。她是主动亲口许过改日要请玄朗吃饭的承诺,结果她自己先称病又忙琐事,而玄朗向来神龙不见首尾,通信不少,见面的时候不多,她竟是忘了!

    荣娇的脸瞬间红了,明知玄朗是开玩笑,不是真有怪罪之意,还是拱手陪罪:“对不住,都是小楼的错。让玄朗大哥见笑了。不知今天这个机会,大哥可肯割让与我?”

    小孩子真不禁逗,玄朗见她如火烧云似的脸,不由暗忖自己是不是太过促狭。小楼明显很是羞愧,他继续玩笑的语气:“还是不要吧,你可别想图省事,第一次请我啊,不好借花献佛吧?”

    荣娇一缩脖,好吧。不好临时换人做东……

    她知道玄朗不是不让她机会,而是,在云宵的宴席太贵了,一顿饭能吃掉不少银子!玄朗是在帮她省钱。

    也幸亏他没有直接应承下来,荣娇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还真没钱会账!

    穷人呐,怎么永远是没钱花?

    反正她更穷的时候玄朗也见过了,荣娇索性光棍得很,也不介意在他面前展现自己囊中空空的现状:“多谢大哥体谅,这里呀,我还真请不起。改日等我安排个与自己财力相符的,再来请大哥吧。”

    玄朗笑笑:“好,若我在都城,定不推辞。”

    他喜欢小楼这种坦荡直白,人可以爱财,也可以贪利,与那些装腔做势语藏机锋的人相比,他更欣赏眼前孩子的坦率自然。

    在云宵的宴席绝非虚名,荣娇吃得眉开眼笑,这是与栾嬷嬷的家常菜迥然不同的一种菜式风格,同样一道炙猪柳,同样的焦香爽嫩酥滑,但这里就多了几分韧劲,入口有种独特的风味,似乎是她未曾品尝过的却又有种恍惚间的似曾相识,遥远地仿佛是从记忆的深底泛起的熟悉……

    荣娇微闭了眼睛,认真品尝着。

    “说得不错,这里的炙猪柳腌料乃独家秘制,与别处的皆不同。”

    玄朗夸赞着她的好味觉:“是借鉴了西柔国炙牛柳的做法,其中几味腌料也是西柔特有的……与大夏的做法不同。”

    “西柔炙牛柳?”

    荣娇喃喃低语,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西柔与大夏不同,”

    玄朗以为她是对牛柳二字心存不解,“西柔多畜牧,牛马羊是主要出产,以肉类为主食,可随意宰杀,大夏以农耕立国,故严禁宰杀耕牛,老弱病牛亦需官府审查同意后方可到指定的地点屠宰,是以大夏的菜肴中以牛肉为食材的甚少。这道炙猪柳比起炙牛柳来,还是要差上几许,猪肉的口感毕竟要逊色几分。”

    “是吗?”

    炙牛柳啊,好象曾经是她的桌上主角啊……

    荣娇的神情微微恍惚了起来,仿佛有一些蒙着纱的场景片段在脑中浮现,若有所思的表情,应衬着当前的语境,宛若憧憬。

    玄朗就误解了,嘴角带了几分纵容与宠溺:“若是喜欢,改日有机会,让人做正宗的给你尝尝!”

    小孩子嘛,都有一点点逆反心理,总是对禁止不许的东西充满探究与好奇,想要亲口品尝一下也在意料之中。

    “……大哥,对西柔的风土人情很了解吗?”

    “略知一二,昔年曾去西柔游历过……”

    席上的气氛极好,美食与对的人,总是会特别让人心情愉悦,玄朗的情绪轻松怡然,与荣娇连吃连谈,见她对西柔有兴趣,便主动介绍起了自己对西柔的了解及见闻,说到兴之处,忽然想到一点,不由愈发含笑温言:“……噢,对了,你这个楼姓,可是西柔最尊贵的姓氏,为西柔皇族所有,在西柔,但凡是楼姓,一定是皇室宗亲,身份贵极。”

    诶?是吗?

    “可惜我没生在西柔……”

    荣娇幽幽接了一句,好奇中透着毫不掩饰的遗憾与惋惜,心中似惊讶又似了然,原来如此!难怪楼满袖所居的环境是那般富丽堂皇!

    那么,楼满袖是西柔的公主?郡主?还是没有封号的宗室女?

    她似幽怨的语气令玄朗发笑:“幸好没有,小楼,大哥要给你陪个不是……”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更正

    陪不是?

    荣娇微怔:“大哥所为何来?”

    又不是你不让我生不为西柔皇族的!开玩笑么?

    审视着玄朗的神色,温和中透着认真,眼中并无打趣之意。

    这道歉要不要来得太莫名其妙?

    荣娇安坐默然,静等玄朗解疑。

    “说来惭愧,”

    玄朗清雅俊逸的脸上浮上一丝歉意:“起初起意与小楼结交,为兄带了一些私心,如今思来,有失坦荡。”

    啊?私心?

    荣娇的神色并无变化,瞳孔却微缩了两下,难道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份?

    “当日问大哥,答曰顺眼,难道不是这个原因?我可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大哥私心谋算的。”

    微微一笑,以退为进,拿当初玄朗的答案回馈与他,心却一下子提了起来,以玄朗的能力,查她是简单轻松。

    荣娇一直都知道,自己小楼的身份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有心人要查出些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极有可能识破她的身份。所以一开始她就与玄朗的侍卫声明过,有缘投契,无关身世门第,更无需盘查祖宗三代。

    “顺眼为真,我并无恶意及谋算,只是不及小楼的坦荡单纯,思及惭愧。”

    玄朗直言不讳,坦言了自己当日的想法。

    荣娇听了分外惊奇:“就是为这个?”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恶趣味吧?

    因为看自己顺眼,因为自己对赚钱有执念,因为自己心有不甘急于改变处境,他就给个机会,看自己会做到什么程度,是否能坚持本心?

    “这没什么呀,我不在乎的。”

    荣娇不以为意,她早就知道,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玄朗能向完全陌生的她伸出援助之手。就是有些私人的考虑也无妨,何况他并无恶意,也算不得是挖坑儿陷害,别有所求。

    “我在乎。”

    玄朗神色认真:“我初与你结交。目的不纯,我不希望这份心思对你有所隐瞒。君子可欺之以方,我素来行事,虽有诚心,亦不乏手段相佐。但我不想也把这份心思用在你的身上,小楼,对不住了。”

    “没那么严重啦,大哥你对我的关照,又不是假的。没什么好对不住的,朋友相交,以诚相待,未必就要事事坦白,有一点个人的心思,呃。这个,也没什么的。大哥你言重了。”

    那个,玄朗老大啊,你这点心思真没什么,比起我来真是小巫见大巫,芝麻比西瓜。

    “呵呵,小楼真是心思坦荡,为兄自愧不如。”

    有句话他没说透,对小楼瞒了心思,仿若对自己使了手段似的。玄朗自嘲一笑:“可能我在夜里走久了,习惯了,却忘记了阳光明丽照身的感觉。”

    嗯?语焉不详,似有内幕?

    荣娇现在最怕的就是秘密。故轻松一笑:“大哥说得好夸张,你这般光明磊落之人,怎么看也不可能做杀人越货的生意,你就不要故意逗我啦。”

    “你呀,”

    玄朗失笑摇头,“哪里会杀人越货?你是偷看了话本还是看戏文里说的?无非是为自己求条生路。谋个安身立命,罢了。”

    他的眸光投射出暖暖的幽远,清雅的眉宇间仿若有了一丝仲怔。

    荣娇的小心肝儿就扑腾开来,玄朗起的这个话题,她真心不敢接招。

    这是要交换秘密吗?可以拒绝吗?她的秘密暂时说不得;她对玄朗的秘密没有好奇心,知道的愈多,死得愈快。

    “呵呵,是吧?生活是挺不容易的,无论贫贱富贵,各有各的难处,万事皆顺的人少之又少。”

    荣娇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感同身受的笑意,干巴巴地接了句是人都知道的至理名言。

    “嗤!”

    见她小大人般老城持重又有点不自在地说出这句话,玄朗顿觉好笑,那点子因思及往事而生出的怅惘,立即云消雾散,他点头赞同:“说的是,顺意与否与贫富贵贱无关,想我……”

    “停!”

    见玄朗的语意中有要顺势说出他身份的倾向,荣娇急急喊停,她不想知道玄朗的真实身份,一点也不想!

    “小楼?”

    被粗暴打断了话头的玄朗愕然地望着荣娇:“有什么不妥?”

    不妥?现在没有,再说下去就有了!

    “大哥,你我相交,不论门第只论情份,我想问大哥一个问题,还请直言相告。”

    荣娇前所未有的正色:“大哥可曾派人查过我?”

    “没有。”

    玄朗收敛了眼底的讶色,正容回答:“初次相识,小楼就曾对我的属下表达过此意,为兄自不会枉顾你的意愿,不过,我既已认你为兄弟,我的身份自不该再瞒你。”

    “别,不用!”

    荣娇摇头加摆手:“千万别!想来大哥的身份定是非富即贵的,我怕自己知道后会自卑!你府上的门槛太高,我怕迈不过去。”

    “诶,何出此言?我……”

    玄朗似乎铁了心要将实情相告。

    “别说!不准说!”

    非是荣娇矫情,素来投桃报李,玄朗说了他的出身来历,自己难道还能一点表示没有?她现在可没法坦言相告,或许以后有机会可以说,至少目前与玄朗的交情还没到揭露秘密的程度。

    若是非要编造出一番谎言,以后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堆砌圆谎,想想就苦不堪言,且还有失坦承,故意欺瞒,倒不如现在这样,你不知我家门开在何处,我不知你府上坐落何方,彼此轻松自在。

    “大哥不必多言,我只需知道你是玄朗,是生意人,是晓阳居的东家,是我酒坊的合伙人,是我课业上的老师,是我的大哥,这些,就足够了!其它的,就待以后有机会不经意间去发现吧,现在大哥实在无需和盘吐出。若你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折节与我相交,我听了,会倍感压力,无法再与大哥自在相处了。”

    也亏了荣娇机灵,转眼的功夫,就扯出一串虽充满孩子气却不乏稚子赤忱的歪理来,听了这段话,玄朗着实硬不起心肠来拒绝。

    罢了,他的真实身份也没什么好说的,真要说开了,小楼自卑未必会有的,但无法再自在相处倒是极有可能的,那样的话,真是得不偿失!

    就依这孩子的想法……

    “好,此事就依小楼,小楼兄弟与玄朗大哥,只这二者足矣!你何时想知道,大哥绝不隐瞒,至于你的身份来历,你不说,大哥绝不问,也会约束属下不许任何人私下查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情若手足也未必就得据实以告,只是……“小楼,你既视为我兄,遇到难处,为何不肯让大哥帮你分担?小孩子的心里不要藏太重的负担……”

    噫?难处?什么难处?

    荣娇满头雾水,她几曾有太重的负担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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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绵密

    啊?荣娇愣了愣。

    小孩子别学人家硬扛。

    她仍然有些迷惑,不明白玄朗此话何意。

    “没有吗?”

    玄朗似乎要转换话题:“那你的焦燥惶然不安,是因为秋冬相交,节气变化所至吗?”

    从来都是患有沉疴旧疾的病患或生机不旺的老年人受换季时的天气变化影响大,没听说十岁出头的小男孩也会伤秋悲冬的,小孩子不都是纯阳之体,阳气最旺的吗?不应该啊。

    什么?

    焦燥惶然?表现得很明显吗?大哥怎么会知道的?

    荣娇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她似乎带点羞涩的不好意思,笑了笑:“大哥真厉害!你还会相术?”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鬼机灵!”

    玄朗伸手指虚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倒是会装!小小年纪不动声色的本事倒学了个七八成!不过,还欠了些火候!”

    “呵,大哥火眼金晴明察秋毫,”

    荣娇体贴地奉上一记马屁,拍得玄朗很受用:“我没装啊,难道有什么事发生我自己还不知道?”

    她最近确实很烦燥,等待是最煎熬的。宛如停在悬崖边上,向前是柳暗花明,还是山穷水尽,皆是未知。荣娇也知道自己有失淡定了,不就是银子吗,亏了再赚就是,话虽如此,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如愿以偿,不想血本无归。

    这份压力她深埋在心里,在人常尽量克制自己,克制自己去预测失败后的局面,所以她告诫自己,没什么,她都重生了,她是现在的荣娇,与以往的荣娇完全不同,她还有楼满袖的部分记忆。就算是这一世与前世是不同的,没有寒潮严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她用银子实践检验过。今生已与前世不同,以后不再受前世记忆的影响就是。

    荣娇装作若无其事,连栾嬷嬷都被成功骗过,她胸有成竹的果断决策,也同样给了李忠莫名的信心。可以说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压力,骗过了身边所有的人,为何偏偏是玄朗这个许久没见面,只通信的人,却看出了端倪?

    她自问从今日见了玄朗之后,根本没有去想这件烦心事,自然也不应该露出马脚。

    “小楼,大哥无意去探究你的秘密,”

    玄朗的目光里有着醇厚的温暖,仿佛细细密密的羽绒落雪。轻飘飘又不失悠然地将暖意洒向荣娇:“具体为何事你不说,我不会问,我想告诉你的是,任何时候都别忘了,你还有个义兄,有事别对我客气。”

    只要你开口,能帮的,不能帮的,我都会想办法帮你摆平。

    “我……谢谢大哥。”

    荣娇是感动地无以复加,惭愧的无以投地。人家玄朗是如此的风光霁月,自己却暗搓搓的藏头藏尾,不过,感动尤深。暖意澎湃,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能说。

    “有一点小事,暂时还能应付。”

    她觑了觑玄朗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对自己的不识抬举露出失落之色,复继续说道:“如果真无能为力了。必会找大哥求助的。”

    嗯,真没银子了,肯定要去晓阳居支取的。

    “随你。我若不在都城,找歧伯给我捎信。噢……若是十万火急等着救命的事,等不及我回信,你直接差遣歧伯就是,我会吩咐他的。”

    小孩子总有逞强心理,又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愿意自己独挡一面,也应该任他放手一搏,不经挫折不足以成长。

    玄朗自己也是从这般年纪走过来的,非常能理解小少年的心理,只要不危急生命,跌倒摔几个跟头也无妨。

    玄朗唯一担心的是事涉内宅阴私,其中弯弯绕绕极多,她一个小孩子,经验浅不识妇人性,稍有不慎被暗算。届时就算他出手相援,收几条性命也挽不回小楼的损失就麻烦了。

    荣娇哪里知道玄朗心里揣了这多么的念头,已然将他定义为不受宠遭排挤陷害的庶子外室子,她心里更想知道的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被玄朗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安。

    “……哪里?很多!课业文章,遣词造句,字里行间,笔划结构,无一不是。”

    玄朗对她执着的刨根问底很是好笑,也不想再逗弄她,直截了当揭晓了答案。她这后几次的习作,仔细品读,仿佛笼罩着淡淡的愁雾,有失往日的开阔明朗。

    荣娇的课业是玄朗手把手启蒙的,在他的印象中,小楼年纪虽小,性格却是极好的,虽稚气初折,而正性不辱,真诚晴明,豁达乐观,坚忍不拔。

    文若其人,千人千面,即便她只是初学作文,行文之间也必是会情不自禁地流露着个人的性格喜好,风格特点。

    如小楼往日的表现,玄朗觉得他即便在抒怀感慨,也是那般大开大阖豪放不羁的,绝不是那种多情善感伤春悲秋的,同是咏怀秋色,他一定是写“我言秋日胜春朝”的,而不会吟诵“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

    玄朗正是从她的习作与文字中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心中担忧,又听歧伯说晓阳居安稳无事,由此猜测她或许是在家中遇到难为之事,心生愁苦又无可信赖之人言说,这才甫一回都城,就约她见面,借宴请之名询问她的现况。

    “大哥,我……让你担心了。”

    荣娇听明原因,垂下了小脑袋,既为玄朗的心思敏锐惊叹,又为他的关怀用心所感动,还有那么一点为自己的眼光所暗自窃喜的——看吧,萍水相逢结识的大哥,比池府中自己那所谓一母同胞的亲大哥要强了数倍!简直相差悬殊,不可相提并论!

    这样的大哥,才有点象二哥和三哥嘛!

    她现在的眼光与运气,真是好到不能再好!

    心中百感交集,一时复杂难明,不由又想到,他日若玄朗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可会怨恨她的欺瞒?

    “有些事现在不方便告知,请大哥原谅我的情非得已。无论如何请一定相信,即便我有所保留,但绝无恶意,亦无算计之心。”

    君以真心待我,我定以诚意回报。

    “小楼言重了。我信你。”

    虽然她板着小脸,郑重其事的模样很可爱,玄朗还是觉得比起这份苦大仇深的表情,他更喜欢嬉笑不羁的小楼。

    “来,尝尝这份酸辣汤,别看模样平淡不出彩,味道却出奇的好!尤其适合这个节气……”

    正好小二送进新上的汤碗,玄朗迅速转移了话题,小孩子,还是多吃饭少思虑,才能长个儿。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隐现

    “在云宵”的菜品果然名不虚传,不论是稀奇少见还是家常皆有的食材,他家大厨都可以处理得收放自如,一道道精心烹饪的食物端上桌后,带来的满足感绝不在于“饱腹”,而在于品尝一时的感官享受,绵延出长久的愉悦回味。

    荣娇鲜少在外面的酒楼里用餐,她本就是个喜好美食的,对名声在外的“在云宵”有几分向往亦是情理之中,这里的食物烹制与栾嬷嬷的爱心料理有着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可口的相似处,或异香动人,或精致绵密,或入口独特回味悠长,总之,她吃得眉开眼笑肚皮滚圆。

    而玄朗,虽是常客,对着她那幅厣足的模样,胃口也好了几分。

    宾主尽欢,直到与荣娇告别后,回到府里的玄朗,眼底还存留着丝缕的笑意。

    更衣净面,着一身家常袍子在书房处理公务,看着堆积在书案前的各类公文,似乎也顺眼了许多。

    惹得到书房回事的阿金连连偷觑他的脸色——阿金被派了别的差事,今日跟着玄朗出门的不是他。

    公子心情很好!

    素来清淡疏离的眉宇间沾染着一种难以描摹的柔和,衬得本就俊美的面庞愈发地耀目夺人,整个人仿佛都闪着光似的……

    小楼公子的确与众不同,自从公子与他认识相交后,就好象谪仙慢慢有了人间烟火气息,公子虽长了张大梁城数一数二的俊脸,却没人将公子往美男子上联想,更多的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名。

    公子自己也是,一板正经的,连玩笑都没得开,再有趣的话题,他也不过象征性地扯扯嘴角——想来若不是为了给讲笑话的人面子,连扯动嘴角这样的动作,公子也深以为是多余,懒得做的。

    看看。自从在南城门捡了个弟弟,亦兄亦父,那叫一个操心!衣食住行,无不过问。连他是谁家的儿子都不知道呢,查都不让查,只正经当大哥来了。

    得,早知道公子有如此爱心,弄几个小豆丁儿跟着他。七情六欲早都有了!

    话说,小楼公子给公子灌了什么**汤?怎么吃顿饭下来,公子就又英俊了许多?“在云宵”他又不是没去过,后厨房都是对公子开放的,以往怎么没见有这般神奇变化?

    公子目泛柔光,是喝酒了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呸,呸呸!小楼公子又不是美娇娘!

    得亏他不是女子,不然弟弟变妹妹,公子这个大哥还怎么做?

    阿金盯着玄朗发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公子长得真好看!词穷的某只在心里反复念叨:公子真好看!特别好看!难怪公子偶尔出现,那些张口规矩闭口规矩的贵女们也忘矜持,只顾面红耳赤看呆了眼……

    “我脸上有字?”

    玄朗头没抬,边批阅着手里的公文,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啊?没,没有。”

    阿金没想到偷窥被抓包,慌乱地摇头否认。

    “你没用午饭?”

    玄朗继续不抬眼,语气淡然。

    “用了。”

    阿金老实规矩地答道。

    “那你为何对着我流口水?”

    玄朗这次抬头瞥了他一眼。

    “啊?!”

    阿金被唬得差点跳起来,举起袖子就在嘴角脸边胡乱抹了几把:“属下流,流口水了?不。不能吧……”

    哎呀,惨了!

    难得是公子秀色可餐,男色撩人,自己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垂涎三尺了?

    “唔,差一点,下次注意!”

    玄朗淡淡扫了他一眼,埋头继续处理公文。

    这个阿金!

    整天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不着调的奇思妙想,刚才对着自己傻笑要流口水的样子,没准儿是对着他想到烤鸡腿了!还以为他没感觉?那般目光灼灼如贼。焉能没有感觉?

    之前阿金私下里在其他几个面前猜测小楼是他私生子的账,还没跟他算呢!以为事过境迁就完事大吉了?

    再这么不靠谱天马行空地瞎猜乱想,就将他派去刑部帮忙,专门审查侦破那些疑案难案死案!

    咦,气场不对呀……自认已逃过一劫的阿金缩了缩脖子,眼睛滴溜乱转,明明无风,怎么忽然就来了一股凉意?

    “好了,别杵在那里了,有事就说吧。”

    再继续充当背景,只余眼珠子乱瞟,玄朗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赶人了。

    “是。”

    说到正事,阿金神色肃然认真,浑身上下的气质陡然间象换了个人,他从袖袋中取出一张薄纸侃侃而谈:“公子,属下整理分析了近期都城的资料,包括六部及内宫动态,朝野局势……”

    玄朗垂目静听,十指交插拇指对拢,眸色随着阿金的汇报有些许轻微的变化,或凝神或微敛,间或飞快地闪过或讽刺或赞许微芒。

    “哼,他倒是机灵!”

    听到阿金说到在皇上的三令五申下,近期文武间的交往,似呈缓和趋势,而王来山与池万林两家更是私下里结为姻亲,玄朗的嘴角微翘,露出似笑非笑的讽意。

    “公子所言极是!”

    阿金颇为赞同:“虽说摒弃文武成见是国朝喜闻乐见的大事,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使从上而下倡导,多方软硬兼施,但多年的认知差异不会在短期内冰消雪融,缓和交好之举,多不胜数,现在就结儿女亲家,变数太大。成亲与朝堂政事不同,分分合合,吵吵嚷嚷皆是常态,上一刻可能老拳相向,下一刻又能笑泯恩仇,联手合作,夫妻焉能如此相处?”

    “……王来山并非冒进之人,怎会有如此举动?”

    这人人皆知的道理,浸**朝事多年的王来山怎会不知?他那个嫡子王丰礼,也非不学无术之辈,王来山用他联姻,其意为何?

    “王来山虽向来以纯臣自居,不过属下认为,他此举虽迎合了圣意,但未必就没有别的目的,若王家或王来山本人已站队,则也有可能是幕后人授意……”

    自太子薨毙,东宫无主,皇长孙年幼体弱,成年的皇子,难免心思浮动,表面上不管是静观其变的还是蠢蠢欲动的,看似平静的朝堂下,夺嫡的暗流已然暗波汹涌。

    “哦?可知他与哪方亲近?”

    王来山虽非六部尚书,但他背后站了一个太原王家,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属下手头情报太少,暂不敢妄言。”

    手头已掌握的情报不足以得出结论,这种大事,阿金不敢无凭无据地乱猜,若是他猜错了,误导了公子,关键时刻影响了公子的决策,是最要不得的。

    “将他列入关注名单,”

    随即玄朗又问起另一方:“依你方才之见,素以孤臣自居的池万林也未必就是揣测了圣意,才与王来山一拍即合的?”

    “属下先前并未怀疑池万林。”

    阿金据实以告:“他与王来山不同,背景简单,身家轻薄,祖上并无底蕴,蒙圣上恩典才有今日的地位,眼下圣上春秋鼎盛,他不可能昏了头去站队吧?”

    “嗯……也是个薄凉的!”

    玄朗露出凉凉的嘲讽之色:“不论原因为何,此贪功冒进之举绝非慈父所为!”

    王家老三是男儿,将来尚有余地,池家的女儿就可惜了,可回寰的余地尽乎没有!

    “公子,那池万林要不要列为关注?”

    “不用,常规即可。”

    他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道貌岸然之辈,不足为虑!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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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池娇介绍:
池荣娇重生归来,发现自己拥有两份截然不同的前世记忆:
青灯古佛孤苦而亡;
芳华正好香消玉殒;
总之,怎个悲惨了得!
管她谁是谁,既得重生,新的一世,她要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扫平一切障碍,凯歌高奏,赢得天高海阔满池荣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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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十则另有完结文《锦此一言》,穿越古言,百万字,欢迎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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