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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运关头     权色冲天txt下载     权色冲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结对子

    安平感到自己把问题想的太过简单了,中层干部的岗位调整是轮不到自己的头上,但谁来任农业办主任可跟自己有着直接的关系了,若是李万水提前退休或是调整了出去,那接任的领导将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前途,特别是像于鑫那样的小人主持了农业办,那自己的日子绝对难挨。而眼前这种局面虽然还不明朗,但斗争已然有向白热化发展的迹象。

    好在李万水在方红的鼓惑下,拉了于鑫一下的后腿,这才没让于鑫的阴谋得逞。而方红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考虑,对安平诚挚的道歉表现的很开通,甚至站在安平的立场长吁短叹,很是为安平这个苦命的孩子说了不少的公道话。不过,在方红的一番言深意切之余,那个拉着安平抱团联合对抗于鑫的意思又流露了出来,这让安平感到十分的为难。最终顾左右而言他,说了几句含糊其词的话,硬是没敢接方红这话茬,便逃也似的去了西街村对接。

    所谓的镇干部下村帮扶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帮着后进村谋划发展思路,宣传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提高基层组织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再有就是对村中的贫困户,五保户之类的进行直接帮扶,一头扎到贫困户家中,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或多或少的改变些贫困户的生活现状,这工作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不过,西街村紧挨着镇政府,地处南北通渠的要道,经济繁荣,商业发达,自然跟贫困落后贴不上边,这谋划发展思路什么的显不着安平。于是,留给安平对接的就剩下了帮扶贫困户的任务。

    “这就是老于家,家里就两口人,一个寡母带着个儿子,儿子不争气,不孝顺,就是一个二流子脾性,把几亩地都扔给了老娘一个人忙乎,他却整天东游西逛,招猫斗狗,胡吃海喝的,眼瞅着奔三十了,连个说媒的都没有,日子过得很是困难……”要说桑长岭还是很仗义的,看到安平下村来搞帮扶对接,处处透着关照,太困难的不安排,太懒惰不安排,太剌头不安排,挑挑拣拣之后,把村里生活状况中等偏下的老于家定为了安平的帮扶对象,想着帮安平把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给应付过去。

    “不争气,不孝顺……”听了桑长岭的话,安平的眉头拧了起来,胸中一股气恼猛然升起。安平是个被遗弃的孤儿,从小到大看到别的孩子依偎在父母的怀里承欢撒娇,心里是羡慕的不得了,恨不得自己也能享受一下父母的爱怜,哪怕是一天也好。也正是因为安平童年缺少父母关爱的经历,让安平对那些生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孝顺父母的人特别痛恨。而老于家这个这个游手好闲的儿子,自然就是安平仇恨的对象。

    “你放心,于家小子被我拿话敲打了一遍,借他个胆也不敢给你脸色看。若真是惹找你了,你跟我说,看我不整死他……”看到安平紧皱着眉头,桑长岭以为安平是担心老于家的小子犯混,立马拍着胸脯做着保证。桑长岭的霸道在西街村甚到整个隆兴镇都是有目共睹的,当然不会认为老于家的小子敢拿他的话当放屁。

    “没有,没有,桑支书你考虑的已经很周到了,丁点的小问题我再摆不平,那也没必要到这来帮扶了。再说了,我来免费帮于家干农活脱贫致富,那于家的小子就是再浑,还能找我的不自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经历,自己无父无母尝尽了生活的坚辛,那是自己的命,安平觉得这些事情没必要跟谁去诉说,那一丝丝的怜悯,性格刚烈的安平不稀罕。

    “安干部,虽然你的岁数小,但够成熟,够稳重,老哥我的眼力不差,料定你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这点小事难不住你,有困难你尽管提……”和安平接触了两次,桑长岭对安平的印像大好,人虽年轻,但成熟稳重不张扬,抓着自己的小把柄浑如没事一般,大有烂在肚子里的意思,这样的年轻人值得他桑长岭高看一眼,也想着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衬着安平一把。

    “呵呵,有桑支书这话我就放心了,少不了要麻烦你……”桑长岭虽然只是个村支书,但老疑就是西街村的土皇帝,有这样的一个猛人帮衬着,今后的工作都会变得容易许多。所以,对于桑长岭的示好,安平没理由拒绝,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到了,到了,就是这家,于嫂子,于嫂子在家呢吗?镇里来人了……”透过松散的柞木杖墙,一座低矮的泥坯房映入安平的眼帘,陈旧的窗框上两块塑料布取代了破碎了的玻璃,,杂乱而又冷清的院子里无精打采的走动着几只鸡,萧索的一幕无不告诉着安平,这家的日子过得坚难。

    “村,村长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没一会,裂了漆的房门从里推了开来,一个蓬头垢面,面目漆黑的妇女从屋里奔了出来,看得出来,妇人对桑长岭心存畏惧,说起话来嗑嗑吧吧的,根本不敢对接桑长岭的目光。

    “村长,家里就这样子,你也都看到了,那去年的提留再缓缓行不……”老于家没茶杯,用两个二号的粗瓷碗倒了两碗温水端上来,摆在了炕沿上,讪讪的笑了笑后,黝黑的脸庞憋成了酱紫色,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商量着桑长岭,却是以为安平和桑长岭是来收提留款的。

    “于嫂子你家那浑小子不争气,一天到晚也不着个家,啥活都不干,难为你了,一把年纪还得养活他这么个完蛋玩意,唉!提留先欠着吧,秋后再说……”在农村,交纳农业税费,都属于皇粮国税的范畴,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任你说破天来,也没有减免的道理。可每当打了粮下来,农民的心里不舍得缴税。因此,哪个乡镇都是一上秋,全员行动,集中下村收取提留统筹农业税,闹的村村都是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但哪个村里都有像老于家这种例外存在,孤儿寡母,家徒四壁,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若是逼得紧了,喝药上吊什么的都来了,都在一个村住着,拐弯抹角都带着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稍稍有点良心的村干部,只要不给上面逼急了,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得去就行了。而桑长岭在这一点做的非常到位,太过困难的家庭基本上都由村里给垫付了,这也是桑长岭能在西街村有威信的一个表现。

    “谢谢村长,谢谢村长,孩他爹死的早,我也不会教孩子,结果养成了个二流子习气,要不是村长仁义,我这可没法活了……”不知是因为桑长岭的大度让于嫂子喜极而泣,还是因为儿子的不争气心有感伤,说着说着于嫂子的眼泪就下来了,直让安平也跟着一阵心酸。

    “于嫂子,今天我来不是说提留统筹的事,你家里的情况镇里也知道,这不镇里派了安干部来帮着你家脱贫致富,今天我把人带来了,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以后你家和安干部就结了对子,安干部是农业学校的高材生,有文化,有头脑,黄大发家的烤烟发病就是安干部一手诊治回来的,有什么问题你多听听安干部的意见,估计用不了一两年,你家的日子也就好起来了……”桑长岭的基层工作经验丰富,眼看着于嫂子眼泪掉了下来,自然知道若是让她继续感伤下去,这眼泪可要留个没完,当即立刻转移了话题,将坐在一旁的安平隆重的推介了出来。

    “来帮扶?那感情好,谢谢党,谢谢政府,谢谢村长……”于嫂子的眼泪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听到安平是来帮扶结对子的,立刻拿眼晴描上了安平,嘴里叙叙叨叨的感谢起来没完,整个人都变得兴奋了起来。

    前年西街村的贫困户李二拐子跟镇里的干部结了对子,镇里的干部出手阔绰,赶了四只羊到了李二拐家,转过年这四只羊就下了小羊羔,卖了大羊,剩了小的接着养,李二拐家一年只卖羊就收入了数百块,一举摘掉了贫困的帽子。因此,在隆兴镇,有镇里的干部来帮扶,那就意谓着有实惠收,于嫂子就是一个农村家庭妇女,自然不能免俗,望向安平的眼神中充满了殷切的期待,不知道安干部来帮扶,能给自家带来什么样的实惠。

    “于婶子好,我叫安平,镇里派我来帮扶结对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人见到了,情况也了解了,面对这阴暗潮湿且空荡荡的房子,以及于嫂子一脸的庆幸,安平说出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气势很足,心里却茫然没个方向。

    “好,好,安干部好……”于嫂子从板凳上站起身来,恭敬的向安平弯腰行礼,心里不敢有一点的怠慢。自古民怕官,别看安平长的年轻秀气,说起话来不紧不慢,谦和有礼,可那也是镇里的干部。只是这客气的话还没说完,只听院子里传来一阵高亢的喊叫声打断了:“妈,做饭了没,我都饿了……”

17、纰漏

    “胜哥是吧?我叫安平,镇里派我来与你家结成帮扶对子,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事可千万别客气……”于婶子的儿子于得胜安平认识,就是上个星期在青纱帐外见义勇为时,被自己一脚踹趴下的那个胜哥,一个游手好闲,混吃混喝的乡下土混混。知道了于婶的儿子是他,安平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不待桑长岭和于婶介绍就站起身来将胜哥的手抓了过来,重重的摇了又摇,仿佛多亲近一般。

    “不客气,不客气……”猛然间在自己家里看到了安平和村长坐在一起,胜哥的心中是揣测难安,想要闪身走人,却被安平一把抓住了右手,顿时有如握到了一把老虎钳中一般,任他如何挣扎,却怎么也甩不开安平的手,而每挣扎一下,就觉得安平的手劲又大了一分,自然知道了安平的意思,忍不住的捂住了肋下,腿肚子颤颤地发抖,却是被安平狠辣的一脚踢怕了。

    安平的脚狠,以一对三的情况下更是倾尽全力,当初冷不防的踹出一脚正中胜哥的左肋,虽然不至骨断筋折,却也不是常人能够受得起的。想胜哥二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身强体健,但在安平冷不防的一脚之下,肋下是瘀青了一大片,呼吸喘气的幅度稍大一些,都有一种钻心刺骨的痛,这段日子的罪可没少遭。所以,面对安平这样的狠人,胜哥真的不敢再得罪了。

    “妈,桑叔和安干部来咱家了,还是给咱家来搞帮扶的,这是好事,你快点做饭,我去打点酒招待才行……”上一次被安平打怕了,这会儿又被安平目光阴沉的抓住了手,让胜哥吃了一个十足的下马威,不但对上次的事是提都不敢再提,咧着嘴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看着安平,示意安平手下留情。

    “于婶,饭就不吃了,我今天来就是大家见见面,认识一下,一会还得回镇里。至于接下来怎么开展帮扶,说真的,我也刚刚参加工作,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头绪,你等我稍稍研究一下。现在改革开放了,讲究市场经济,我想只要你和胜哥能配我的工作,这困难的日子会很快解决……”这小子还算上道,只要知道了怕,那就能压得住他今后的行为,一念至此,安平果断的松开了手,面带微笑的拍了拍胜哥的肩膀,扭头又冲向了于婶。

    “不过,胜哥,我想跟你说两句话,看你这年纪要比我大着一块呢,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着调,一天到饭来伸手的,我都替你羞的上,于婶年纪大了,为人子女的,总得有个孝心才是。这以前你怎么样我管不着,但从今天起,我和你老于家结成对子了,你家的事就跟我有关系了。你做什么,直接关系到这个家庭的前景,关系到我的工作成绩。所以,不论是谁,我都不允许他继续拖于家的后腿,拖我的后腿。今天当着桑支书的面,当着你老娘的面,我要求你下地干活,一天不去,我让镇派出所押你一天,七天不去,我送你去县里劳动教养……”像胜哥这种所谓的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都是父母给惯出来的,想要改正他们身上这样那样的毛病,唯一一个办法就是强制,只要你比他更狠,狠到他们看到你就后脊梁冒凉风,丝毫不敢违背你的意愿,那么什么坏习惯都能改正过来。

    安平不知道自己的狠话对眼前的这个胜哥有没有用,但从他闪烁的目光,戚戚的面孔,以及颤颤发抖的小脚来看,安平知道这货被自己打怕了,特别是在搞不清楚自己来头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会违背自己的想法。何况桑长岭就坐在一旁,稍稍借助一下他这个西街村的土皇帝一般存在的积威,这个胜哥的心里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安干部说的有道理,得胜你是该好好反醒反醒自己了。镇里能把安干部派到西街村来,是对西街村工作的支持和关心,不能因为你耽误了西街村的荣誉,耽误了安干部的前途,耽误了整个隆兴镇的发展。安干部,你放心,不用你找派出所,从今天起我就找人看准这小子,他要敢再出去东游西逛的不干正事,我豁出去养他一辈子,也要打折他的腿……”别看桑长岭的村长也是在村里打架打出来的,但对胜哥这种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一样瞧不起。

    以前桑长岭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懒得搭理这号人。但现在可不行了,意识到安平对于家小子的不得意,那就说明了自己给安平选的这个帮扶对子不理想,这工作的开展好坏直接关系到安平的前途,承了安平的人情,自然得帮着安平解决问题,桑长岭可不想好心办坏了事,惹急了安平满世界的宣传自己那点桃色小新闻,那还要不要老脸了。

    “胜啊,你叔和安干部说的都在理,你可得争点气,老大不小了,连个媳妇都说不上,妈这心里啊……”老桑放了狠话,放眼整个西街村敢正面不当回事的人不多,这里面保证不包括老于家这母子二人,想想儿子以往的不争气,于婶子的眼泪噼噼啪啪的往下掉个不停,对儿子的未来是又担心,又期望,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效果还算不错,至少胜哥还知道羞愧,羞愧的脑袋好玄没塞进裤档里。

    ……

    “院长,我回来了……”对子结上了,目的也就达到了,在于婶子家小坐了一会儿后,安平和桑长岭就告辞了,拒绝了桑长岭喝酒的邀请,安平就回了市里。周末了,镇里下午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没必要去装那份假积极。

    “平儿回来了,上星期跑哪去了,我给你炖的鱼你吃到了没有……”一声嚎叫没能喊出老院长来,反倒把他的女儿春红和护理员刘阿姨喊了出来,看到风尘仆仆的安平,两个女人俱是一脸的浅笑

    “春红姐,你回来了……”春红姐是老院长的女儿,今年三十出头,团团的脸上总带着和蔼的笑容,脸上淡淡的皱纹仍然遮不住她娇美的面孔。只是在动乱时间,年纪尚小的春红姐护着老院长不被批斗而被暴虐的小将们踢断了腿,救治不及时而留下了残疾,至今走起路来仍是踮着脚。安平刚被老院长在福利院外捡到的时候,就交给了春红姐抱着,这一抱就是五、六年。因此,安平对春红姐有着一种亦姐亦母的情怀。

    “今天厂子里放假,我估计你差不多该回来了,就过来看看你……”拿着毛巾轻轻地拭去安平脸上的汗水,春红姐有如对待自己孩子一般,满眼尽是慈爱的目光。只是提起工作,春红姐的脸上陡然间布满了淡淡的忧伤。

    春红姐在街道办的福利纸箱厂工作,说是纸箱厂,就是糊包装纸盒。这几年清江企业的效益都不怎么好,直接导致了春红姐所在的福利纸箱厂也面临着倒闭关门的危险,隔三岔五的放假,眼看着孩子要上小学了,可哪都要用钱,但一家三口只靠着爱人一个人的工资,这日子不用说都知道会有多坚难,愁的春红姐满嘴直起泡。

    “刘姨,怎么没看到院长呢……”随着春红姐和刘阿姨进了活动室,安平亲切的跟福利院里的每一位老人打着招呼,唯独不见老院长的踪影,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呵呵,老院长带着豹子去买米了,粮店清仓为上秋的新米腾地方,价格比平时低了一毛,咱们福利院采购的量大,能省上不少。上回你不是去了民政局吗?那个何局长一个劲的夸你,不但把拖欠福利院的办公经费,补贴款什么都给补下来了,还跟老院长说什么从前对福利院关心不够,再苦不能苦了孤寡老人,军烈属……”刘阿姨的脸上有如绽放的花朵一般,眉宇间透着对安平的赞赏。似乎就是回为安平去了一趟民政局,把福利面临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这可是有能耐的表现。在刘阿姨的眼中,安平就是自己的孩子,没有一个家长会因为自己的孩子有能耐而不高兴的。

    “哼哼,算这个何局长识趣……”提起何局长,安平就是一肚子的火,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一肚子男盗女娼,若不是自己帮着他解决了黄大发的烤烟病虫害,他会把福利院挂在心上?他会那么大方的给福利院拔款?不过就是怕再求到自己,做事留条后路罢了。

    也正是因为黄大发的烤烟地,将自己与农技站的关系恶化到了极点,这一个星期来,找了刘站长和王美玲好几次,想要解释一二,都被不冷不热的顶了回来,弄得安平心里一阵阵的发堵,直到现在都没找到化解的办法。不过,也正是透过这件事,让安平意识到自己考虑问题的不周祥,得罪了人以后,才后知后觉的没了主意,这就是经验不足所造成的纰漏,这副场景却是值得自己时刻反思。

18、反季节蔬菜

    “平儿,他豹子叔,快来歇会儿,不着急的……”安平干活有如一阵风似的,不过个把小时的功夫,就把若大的一个院长平整的不见一棵杂草,看着安平满脸的热汗,心疼的刘阿姨一阵高呼。

    “刘姨,这院子平整出来,还是要种白菜、萝卜吗?咱们就不能换点花样吗?”福利院是安平的家,是安平心中宁静的港湾。在隆兴镇工作了一个星期,无论是承受了于鑫的敲打和排挤,见识了方红的阴谋和拉拢,还是和农技站憋着气,和老于家母子结对子,都让安平感到头皮发麻。唯有回到福利院,看到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以后,安平才会感到放松,窝在心中的烦燥才会一扫而空。

    只是,福利院靠国家救济才能办下去,经费有限,为了节约开支,老院长可是绞尽了脑汁,在院子里种秋菜储存起来,供冬天食用,就是福利院在冬天节省开支的一个重要环节,每到立秋之后,整个福利院的老弱病残都会被动员起来,除草的除草,翻土的翻土,一派热火朝天的生产场景。

    “呵呵,你这孩子,就说胡话,不种萝卜白菜这些耐储存的秋菜,冬天咱吃啥?我倒是想种些豆角,黄瓜啥的,可咱清江这气候,天寒地冻的,也得能种算啊,亏你还是农校学农业的呢,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安平的话在刘阿姨的耳中无疑就是异想天开的浑话,撅着嘴,忍不住的气乐了,若不是从小看着安平长大,了解安平的性格,只怕要把安平当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了。

    “刘姨,你说的不对,我在学校里听老师说过这方面的知识,用采光好,密度厚实的塑料薄膜扣成棚室,保持住室内温度的话,咱们北方的冬天也能像夏天一样种植反季节蔬菜,这个条件虽然苛刻一些,但准备到位的话,并不是什么难题,听说临省就有这方面的成功尝试……”种植反季节蔬菜,安平的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一道光亮,自己有种植反季节蔬菜的技术,福利院有场地,还有一群整天闲的无所事事的老人,这些老人重体力活干不了,但种菜跟种花种草没什么区别,轻松惬意,这条件都具备了,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如果种植反季节蔬菜成功的话,不但大家能吃上了新鲜可口的蔬菜了,若是产量充足的话,说不得就是福利院一个创收的渠道,要知道清江市的冬季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从关内销售来的青菜价格都是天价,一斤黄瓜不说十块也得八块钱,你还别闲贵,今天不买,明天有没有可就不一定了,若是老天爷不给面子,刮起大烟炮来,厚厚的积雪使得交通立马堵塞,任你什么货车都开不进来,想在冬天里吃青菜,也得有那富贵命才行。

    但在清江本土发展反季节蔬菜,这交通的问题就不需考虑了,虽说种植反季节蔬菜的投入稍高一些,但蝎子粑粑独一份,销售的价格怎么定不就是自己说得算吗,大体上与关内的蔬菜持平,这运费可就当成利润全都省下来了,基本上是稳赚不赔的事情,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安平还通过种植反季节蔬菜联系到了西街村的扶贫帮建工作。从西街村回来,安平就一直琢磨着该怎么帮于家母子脱贫致富,左思右想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老于家穷,家徒四壁,连村里的提留都欠着呢,你就是给他一些钱去应急,也早晚有花光的一天,想要脱贫无异于痴人说梦。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把一套完整的反季节蔬菜教授给于家母子,也算是有一季傍身,只要肯扎下身子干下去,这事没准还真能成了。

    另外,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安平是没钱没人没关系,但已经在隆兴镇政府扎下根来,就已经算是进入了体制内,就甘愿一辈子都当小兵,受人喝斥?就不想奔个前程?不说大富大贵,权势淘天,但怎么也要让自己,让老院长,让豹子叔,让福利院中所有关心爱护自己的人生活的更好才是。

    只是,这想要在隆兴镇里出人头地,走前人走过的道路显然是不行的,老掉牙的招数大家都在用,安平没什么优势。那就得另辟蹊径,取得实实在在的成绩来,安平就不信了,自己把整个隆兴镇十七个村子都种上反季节蔬菜,拉动农民的收入成几何状增长,那领导会不提拔自己,就会眼瞎了装着看不见。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安平坚信只要自己的尝试取得了成功,带领了群众致富,就能得到隆兴镇老百姓的拥护,那么别说是于鑫那个势力小人,就是党委书记熊克贤也阻挡不了自己进步的脚步。

    “姨,平儿说的对呐,我有个同事嫁到八五八农场去了,听她说那边就有人在冬天里扣塑料大棚种蔬菜的,在一个房子那么高的棚子里点炉子取火,掐花传粉,从十月末能干到四月初,小半年下来你猜能赚多少钱,一万多块呢。不过,这冬天里种菜可不是谁都能干的,那技术别说是外人了,就是自家人都是传子不传女……”相比于刘阿姨整天窝在福利院的孤陋寡闻,春红姐显然更具有八卦的意识,不管是道听途说的,还是自己揣测出来的,一古脑全来了。

    “不到半年就是一个万元户?我的个娘咧,这钱挣的也太容易了吧……”春红姐的话唬的刘阿姨一楞楞的,怎么算也算不明白这一万多是怎么赚出来的。

    “平儿,你刚才说什么,你会种菜?还说不难,我的个孩啊,姨这不是养了个招财童子吗……”刘阿姨一边扒拉着手指头,一边唆着牙花,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猛然间刘阿姨扭头看向了安平,两只眼晴有如看到了一堆钞票,冒出了瓦蓝瓦蓝的光茫。

    “刘姨,你别听春红姐瞎说,什么传子不传女,哪有那么邪乎的事。我就觉得吧,咱们福利院有这么大的院子,冬天养不了花,也种不了草,空荡荡的一片潇瑟,倒不如利用起来,不说当不当万元户,就是让大家在冬天里吃上点新鲜菜也是好的……”福利院的院子够大,扣上两个大棚,起两条地龙,就齐活了,至于技术上的问题不大,种植反季节蔬菜说白就是那点事,一通百通,安平有十足把握自己能够应付得来。

    “吃不起,吃不起,一万多块三五口就吃没了,这太败家了,要折寿的啊……”整个福利院吃喝拉撒睡全加在一起,一年的经费补贴也不过几万块,却要养活十几口子人,平时刘阿姨和老院长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瓣花,这会儿想想几个月就要吃掉两个万元户,心疼的牙根都酸,却是是苦日子过的太多了。

    “春红姐,左右你们纸箱厂今天休息,明天放假的,莫不如就把工作辞了,专心搞这个大棚蔬菜,咱家可没什么传子不传女的瞎讲究,你要想学,我就教你,哪怕咱们当不成万元户,赚个生活费还不行吗……”种植反季节蔬菜,说穿了就那么点道道,一通百通的事情,没什么太难的知识。就是伺候上太过精细,平时不能断火,还不能太热,特别是下大雪的时候,得随时清理,不能让大雪把塑料薄膜压漏了,若是在福利院搞起来,单单靠这些老人来干显然是不行的,安平的眼珠一转,忍不住的把主意打到了春红姐的身上。别看春红姐腿脚不是很利落,但为人要强又勤快,而孩子又大了,不需要太过操心了,有她主持温室大棚,再加上老院长、豹子叔等人的帮衬,已知的困难都难不倒她了,只要功夫下到了,这大棚没准真搞成了。

    “我搞大棚?这个,我能行吗……”安平的建议让春红姐有些意动,纸箱厂一个月休半个月,微微了了的工钱根本不够养家糊口,眼看着孩子就要上小学了,这花销就要更大了,再不想办法多赚些钱,这日子可就难熬了。

    “能行,一定能行,咱们场地有限,搞两个小的先试试,现在时间充足,咱们慢慢准备就是,人工有我和豹子叔,唯一需要花钱的就是材料,有五六百就差不多了,这钱我来拿,等架子搭起来了,就靠你和大家照顾管理了……”蔬菜大棚在清江是个新鲜事务,一次不一定能搞成,但安平有信心,就是搞不成,损失的也不过是千八百块钱,如今安平工作了,有工资了,不需要再为学费、生活费而着急上火了,这才刚刚参加工作不过两个月就攒下了六七百块了,这千八百块钱对安平来,挤一挤也就出来了,既使赔了也当不了多大的事情。

    “这活,我干了,不过咱得说好了,出了问题你可别赖我……”对于安平的性格,春红姐是一百个放心,自然知道安平若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舍得把钱打水漂。而且,人生的意义就是不断尝试新鲜事物,与其憋屈的活着,不如奋力的搏上一把,春红的心里同样有着梦想。

19、反击

    决定了要种植反季节蔬菜,安平的休息日彻底报废了,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反复研究温室大棚的设计,并查找相关技术资料。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福利院的院子四周按照筑建蔬菜大棚的要求重新做了规划,归纳在纸上,变成了四张浅显易懂的草图,其中有一张是专门根据老于家的院落情况设计的,占地七分,布局不大,却小而精致,只要落实到位,足够于家母子甩掉贫脱的帽子。

    星期一的早晨,安平临上班前找到老院长把在院子里扣大棚的情况简要做了交待,至于种植方面的技术要领,安平并没急着给春红姐熟悉,在北方种植反季节蔬菜是个新鲜事物,安平虽说信心十足,但懂得的只有理论,缺乏实践方面的经验,一些重要的环节必须得在着手前弄通弄透。如此一来,少不得要回趟农业学校请教一下李教授,安平能了解反季节蔬菜的种植也是从李教授处学来的。

    另外,安平还有一个事情想要请李教授帮忙,就是和镇农技站之间的矛盾问题。刘显武也是农业学校的毕业生,算起来也是李教授的学生。而且,农技站属于科普类的业务部门,属于事业单位,每年都要到农校参加继续教育,更新农业技术知识,少不得要麻烦李教授这个校长。因此,刘显武就是对自己再有不满,由李教授出面协调,摆平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是说让你下村支农帮建吗,怎么还在办公室坐着?在办公室里能了解群众疾苦吗……”打扫完了办公室,安平伏在办公桌上归拢着上一周的各项材料,于鑫穿着一件熨烫十分整洁的白衬衫走进了办公室,看到安平居然还留在办公室里,脸色顿时一变,一如既往的开始找毛病。那一天办里开小会,于鑫提前离场,对于方红背后给他下绊子,挑拔他与李万水之间的关系,最终便宜了安平的事情并不清楚,仍然一门心思的想把安平踢出农业办。

    “啊!于哥,主任将扶贫帮建调整到了西街村,想着单位的工作分不出人手,就让我两头跑,哪边紧可哪边来……”一进门就开始找毛病,天天如此,实在让人恶心,安平心中的火气一阵的往脑门上涌,有一种将于鑫丑陋嘴脸打歪的冲动。

    “调整?西街村?西街村家家户户都富的流油,有需要帮建的?多此一举……”不知道是对给安平挖坑没有达到预期目的而不满,还是对李万水的安排不符合心思,于鑫的脸顿时变得阴沉起来。不过这货也知道,农业办是李万水的天下,以他的份量,想要改变李万水的决定是不可能的,当即叽叽咕咕嘟囔了几句,混身上下透着一股酸酸的不愤。

    “站着说话不腰疼,山沟里有揭不开锅的贫脱户,怎么不见你去扶贫帮建……”看着于鑫一脸的不愤,安平面色平静,心里却是腹议不止,这货严于待人,宽于待己,凡事都以自己为中心,就是一个典型的小人,跟这种小人在一起共事,受欺负、受排挤是绕不过去的坎。

    “哎呀,于子,这衬衫熨的可真板整,不会是有啥好事吧,快说说,让大家也高兴高兴……”一直在冷眼旁观于鑫一言一语的方红,猛然间指着于鑫的衬衫尖叫起来,夸张的样子倒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这个小女人不是易与之辈,背后给于鑫挖坑使绊子,当于鑫的面却能表现的跟亲密爱人似的,既然认准了的要拉着安平一起对抗于鑫,就会干净彻底,不遗余力的执行,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向安平示好的机会。

    “就瞎扯,有啥好事。哪个小安,既然不下村了,就抓紧时间把大田作物统计表整出来,一天到晚眼晴里连点活都没有,真不知道你在学校都学什么了……”方红是农业办的老人,父亲又曾经是镇里的领导,本身又是一个女人,真折腾起来,于鑫一样惹不起。所以对于方红时不时的拿话给自己添堵,于鑫虽然恼怒,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是这股火不发出来,可不是于鑫的性格,于是很悲哀的是安平又一次成为了于鑫的泄火桶,二十几份报表划着一道孤线甩到了安平的面前。

    “于领导,这可对不起了,上个星期跟西街村的贫困户约好了,八点半,这就到点了,我得先走了,这报表,还是你受累吧……”自己的工作甩给别人去干,还表现的理直气壮,这就是于鑫。安平的手不觉狠狠地抓成了拳头状,手指压在手心中将原本红润的手掌挤压的发白,整个人已经处在了暴发的临界点。只是安平知道,现在不是跟于鑫翻脸的时候,一定要忍住自己的脾气,总有一天自己会跟于鑫新帐旧帐一起清算个干净。

    不过,不翻脸,不代表任人欺压,适当的时候也要让于鑫知道,在这个办公室里不只他有脾气,谁都不是好欺负的。作为一个孤儿,安平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应对复杂的事务,在道理讲不通的时候,大多的时候都是拳头说话,这也养成了安平性格刚烈的特点,虽然此时初来乍到刻意的保持着低调,却不代表可以任人欺压。况且,于鑫这种小人,别说还没上位呢,就是真正上位了,你若是一味的忍让,日后难保他会得寸进尺,脑子里一个强烈的声音怂恿着安平,反击,反击,狠狠地反击。

    “你这是什么态度,刚刚上班就目无领导,干个工作还挑三拣四的……”于鑫火了,有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安平叫骂了起来。

    安平居然敢把报表给扔了回来,这卷了自己的面子是小事,这态度可是大事。于鑫一直认为安平是农业学校的科班出身,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乡村兽医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而从安平参加工作不过一个多月,基本上就挑起了农业办的业务大梁,对他的仕途绝对是个威胁,这也是于鑫一直针对安平的主要原因。而今天安平的拒绝让他感到这个威胁更加强烈了,若不能把安平的这个势头打压下去,于鑫知道自己将要寝食难安。

    “于领导,你这话可不对了,挑三拣四我可不敢,扶贫帮建还是上周你最先提出的意见,李主任最后敲定的,安排在前,我得先去落实了,有问题你找李主任反映,就像你说的,我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兵,可不敢否决领导的意思……”一个没忍住,这矛盾还是暴发了出来,安平的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不过,事已至此,既然已经针锋相对了,退缩是不行了,哪怕接下来是撞的头破血流,也不能再当缩头乌龟。

    “哎呀,哎呀,多大点事啊,于子,你现在可是关键时期,穿的这么板整,怕是熊老板要找你谈话了,可要注意群众基础啊,小安刚刚参加工作,你可要拿出老大哥的姿态来,这样才能让人心里折服,一味的欺负新同志,可不好。小安你忙你的去,报表的事情不用你管,主任来了,我替你解释……”两个人针锋相对,一场激烈的争吵就要展开,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方红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展示自己协调能力的机会。只是方红的协调怎么听怎么有一边倒的意思,一上来就给于鑫扣上了一个群众基础的大帽子,回头又指出了他欺负安平,气得于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方姐,麻烦你了,我先下村了……”在二对一的情况下,于鑫是闹的越大,丢人现眼的就越大,无疑这场反击自己赢了,只要于鑫还要脸,这个哑巴亏就得咽下去,安平看着于鑫,心里露出一丝不屑,扭过头冲着方红眨眨眼,给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似乎有一种默契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去吧,去吧,下午记着回来一趟,主任要跟领导汇报工作,没准需要你写材料呢……”安平笑了,这表明承了自己的人情,方红心中欢喜,心里不停的嘲笑着于鑫就是一个二货,放着安平这么能干的兵不拉拢,不是二货是什么。反过来看自己,就是有先见之明,几次明着暗着的拉拢安平,这不安平就在于鑫的压力下倒了过来吗,这叫什么,这就叫厚道,这就叫天遂人愿。

    不知不觉的,方红居然取代了于鑫发号起施令来了,有条不紊的安排似乎她才是农业办真正的主人。而恰恰方红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镇政府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了自己和安平的帮衬,那就是没有群众基础,你于鑫就算当上了主任不也是光杆司令吗?你一个半路出家的野兽医,能玩得转若大的农业办。而且,别看你搭上了倪书记的线,那又能怎么的,谁背后还没个领导?这个农业办主任还说不定要花落谁家呢!

20、拉赞助

    走出了镇政府,安平长出了一口气,闷着头向西街村村委会走去,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和于鑫之间的碰撞来的太过突然,虽然从于鑫的一贯作派可以看出来,这个碰撞想来是早晚的事情,这一点安平的心里有着充足的思想准备。本来,安平已然做好了与于鑫冲突之后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却没想到在方红的干预下,这次碰撞最终变得有些虎头蛇尾,也算是让自己捡了个便宜,否则以于鑫的小心眼,怕是不好收场。

    不过,安平也知道,这次争执虽说暂时告了一个段落了,但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自己已经把于鑫彻底得罪了个透,仇视的种子已经种在了他的心里,接下来又该如何跟他相处,实在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至少短期内,安平没有答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了。

    “桑支书,又来麻烦你,你有时间吗?我有点想法想和你汇报一下……”虽然桑长岭嘴里叼着烟卷,两只脚搭在办公桌上,要多悠闲有多悠闲,但安平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客气是多余的,人家拿你当个人,你就该表现出尊老爱幼,谦和有礼的样子来,若是觉得自己是镇干部,就可以凌驾在桑长岭这个村干部之上,那保准什么事也干不成,若是碰到个心眼小的,没准还会挖坑让你跳,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哈哈,安干部,你这说的是啥话啊,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就是一个农民,要汇报也是我跟你汇报,你可是镇里的干部……”虽然嘴上不肯接受安平的客气,但看得出来,桑长岭对安平的客气很受用。隆兴镇里有那么几个年轻干部,不知天高地厚,一下到村里就跟大爷似的,呦五喝六,指手划脚的,桑长岭虽然不说,但心里对他们也厌烦的不行。都是年轻人,不比不知道,两下一比较,孰高孰低自然一目了然。

    “安干部,有事你说话,老哥哥我跟你对撇,再跟我客气,我可不高兴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安平给面子,桑长岭不含糊,当了十几年的村长,这人都要成了精,哪还不知道安平找自己是有所求。有所求好啊,往短了说,能让安平将自己在青纱帐里的乱事烂在肚子里,往长远了说,这叫投资,若是安平今后能混上一官半职的,那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西街村都是一件好事。

    “桑支书,昨天我回去琢磨了一下,想要真正的帮着老于家母子脱贫致富,单单给钱给物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想教他们学一个技术,种植反季节蔬菜,只把这技术学了去,一年成个万元户我不敢保,但摆脱贫困绝对没问题……”种植反季节蔬菜是个新鲜事物,春红姐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会无的放矢,可以无条件的相信自己,但要让于家母子也无条件相信自己这个小青年那不现实,哪怕自己是镇里的干部也不行。

    不过不要紧,于家母子不相信自己,不代表他不相信桑长岭,只要把桑长岭说动了,不拘他是连哄带骗,还是强制要求,将种植反季节蔬菜的事情落实下去是保证没问题了。另外,安平提前找桑长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化缘,李万水虽然把安平派出来了,可没给安平一分钱的活动经费,单单靠安平不过几百块的积蓄,想要把福利院和于家两组温室大棚建起来,可是不现实的一件事情。

    不得已的情况下,安平想到了桑长岭,本身于家是西街村的村民,西街村党支部、村委会有义务帮着群众脱贫致富。更重要的是桑长岭这个人瘦驴拉硬屎,是个要脸,要面子的人,给要把话说到位了,不论他认可不认可安平的想法,他都会有所表示。这样的一个极品存在,若是不找他拉点赞助的话,安平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反季节?蔬菜?这反季节可是个新鲜词,这蔬菜就是种菜吧?安干部你可别哄我,拿我们老农民不识数,这西街村家家都种菜,可没听说谁家种菜种成万元户的……”安平说的郑重,桑长岭听的认真,可安平说完了,桑长岭琢磨琢磨安平的话感到不尽不实,这给点赞助,花点钱是小事,若是被安平忽悠了,闹出了笑话,这脸可就丢大了。

    “桑支书,你听我解释一下,怎么说呢,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数九寒冬,你推出一筐青翠的黄瓜到市场上卖,得卖多少钱一斤……”几次接触,安平了解到桑长岭的文化素质并不高,更多的是工作过程中所积累下的经验和智慧,跟他说专业,技术之类的,他听不懂,莫不如直接拿金钱来举例子。

    “还多少钱啥啊,去年过年,我老娘鱼呀肉啊啥的吃的多了,就念叨着想吃黄瓜爽爽口,我就去市里买了几根,都是从关内运到清江的,八块一斤,他奶奶的是真黑啊,几根黄瓜要了我二十多块。嗯?安干部,你的意思是说反季节就是在冬天里种黄瓜……”拿钱物举例子,桑长岭更有代入感,根本不用安平继续演示,自己就找到了更恰当的例子,远远比安平想像的理解能力更强,这说着说着,似乎意识到安平的话里有话,忍不住的把目光描向了安平,脑子里闪现的不再是翠绿的黄瓜,而是花花绿绿的钞票。

    “呵呵,就是这个意思,不只是黄瓜,茄子,豆角,柿子,辣椒,只要夏天的蔬菜都能种,通过室内育秧,温室培植,掌握好技术要领,就能在冬天里种出夏天的蔬菜,这就是科学技术的力量……”看到桑长岭的眼晴都冒出了蓝光,安平知道这事已然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不断地给他增加信心,让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搞成反季节蔬菜,一定能见到切切实实的经济利益,那么所有的困难将不再是问题。

    “科学?冬天里种菜,这事可妖道……”科学是什么,概念太大,一时半会的桑长岭琢磨不透,但数九寒冬能种植夏天才有的蔬菜,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荒谬,哪怕明知道安平作为镇干部,不可能没事拿他开涮,眼神中也透着几分的怀疑。

    “对,要不怎么叫反季节蔬菜呢,事实上,反季节蔬菜在其他地方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从我现在掌握的技术水平看,我有七八成的把握把这个反季节蔬菜搞成功。只是,关系到群众的利益和我今后的前途,我不允许出现丁点的差错,如果能得到你的支持,我会回农校请我老师再帮我参谋一下,确保做到万无一失……”桑长岭询问的只是种植反季节蔬菜在技术上的可行性,对自己本身却没有过多的怀疑,这说明桑长岭对自己还是比较看重的,安平觉得成事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支持?怎么支持?我年轻时也种过菜,但大冬天的种菜?呵呵呵……”话虽然没说完,但桑长岭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半信半疑中透着咱啥也不懂,你可别问我的意思,显然对安平所说的话还有着深深地怀疑。

    “桑支书,你是支部书记,又是村长,是见过世面的,知道科学技术是生产力,但于家母子一年到头守在田间地头,哪知道什么是科学?能相信我这一个刚上班的小年轻能在冬天里种出蔬菜来?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做好于家母子的思想工作,让他们配合我把这个反季节蔬菜搞起来……”连桑长岭这个村干部都对反季节蔬菜持有怀疑态度,那基本上处在半文肓状态的于家母子能相信自己,并跟着自己埋头苦干才怪了呢。不过不要紧,桑长岭是西街村的土皇帝,这强迫也好,要胁也罢,只要他想把问题落实下去,任于家母子再心有不愿,也要把掉门牙往肚子里吞,绝不敢违逆桑长岭这个西街村一号首脑的意愿,只要把这个前提条件做好了,这个实践田也就建成了,等到成果出来了,所有的犹豫和质疑也就一扫而空了。

    “再有就是,呵呵,有些不太好开口。桑支书不瞒你说,我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自己半工半读赚来的,磕磕绊绊的才把学业完成,这会才刚刚上班,我的积蓄不过几百块,所以单靠我个人的力量,想要帮着老于家建成蔬菜大棚,这力量有些单薄。我听说村里有个砖厂,就想找你要点砖和水泥起个架子,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先佘给我也行,等到见了效益,我保准先还给你……”哪怕事先在私下里打了无数次腹稿,可事到临头,安平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口,孤儿的经历让安平比任何人在伸手要东西上都要敏感许多,所以,这话一出口,安平的脸变得滚烫起来,羞涩的有如红布一般。

21、画饼

    “安干部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帮着我们西街村的村民脱贫致富,这是好事,哪还能让你个人出钱呢,砖和水泥是不?拢共不几百块的东西,咱村里出了。不过,安干部我这也有个事求你,我家里有三个儿子,大的和小的我都不操心,就这个老二,文不成,武不就的,整天无所事事,我觉得你这个反季节蔬菜靠谱,那个你在教授老于家的时候,能不能让他也跟着学习学习,若是懂了这么一个技术,我这后半辈子也就少操心了,你看这事行不行……”在桑长岭的认知里,安平不声不响的就把黄大发的烤烟病虫害治好了,那无疑说明安平在农业技术上是有水平的,那么这个反季节蔬菜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若是抢得先手,把这个种植反季节蔬菜的技术学到手,那就意谓着捧了一个金饭碗,这个好事上哪找去。

    而且,这前面有安平带着老于家在趟路,若是不成,损失的不过是村里的几百块钱和搭上一些人工,谁也没规定扶贫解困必须得一把成不是,这点小损失,他这个村长担的起。然而,这种植反季节蔬菜若是成功了,这可就了不得了,继老于家之后,学会了技术的自己立马将这个反季节蔬菜大棚搞起来,钞票自然滚滚而来,这两下一比较,哪多哪少,桑长岭的心里有着一笔清楚的帐。

    “这有啥不行的,别说是你儿子,就是村里其他的村民想要学习,我都可以教,若是西街村的老百姓能通过种植反季节蔬菜富起来,也代表了我的工作成绩不是……”安平乐了,桑长岭倒是个人精,眼光也是犀利,自己不过刚刚起了一个头,他就能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巨大的利益,单单从这份眼光来说,他这个村干部无疑是合格的。

    不过,这对自己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早就琢磨着先在老于家搞个试点,通过种植反季节蔬菜把自己在隆兴镇的声名打出去,然后扩大影响,幅射到整个西街村,甚至是整个隆兴镇,进而奠定仕途发展的基础。这自己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个问题呢,桑长岭就把这个突破口率先摆在了自己面前,安平不知道,是不是该表扬老桑一下,他真的很上道。

    “村民啥的就别搞了,又是搞基建,又是扣大棚的,种子化肥啥的也不是小钱,投入不小,搞的多的,蔬菜的价格就得下来了,最后赚不到钱,又哭又闹的,费力不讨好……”安平肯让自己儿子跟着一起学技术,桑长岭很高兴,可安平的大方有点过劲了,居然还要带着全村人都学,这让桑长岭的心里就不太自然了。老于家孤儿寡妇的学也就学了,没钱没地的,哪怕搞的再红火,大不了就是一个脱贫,成不了什么气候。可若是全村的村民都学了,又哪能显出他老桑家在西街村的超然地位来,又哪能显示出他这个村长的声势来。

    “呵呵,桑支书,说什么党员干部为群众谋福利的空话大话,我就不说了,我单单给你算一笔帐,你琢磨琢磨哪多哪少……”桑长岭的斤斤计较,安平哑口失笑,这个人很精明,但也有着农民自私自利小心眼的局限性,什么事都想吃独食,以保持其在村中的超然地位,这点小心思安平不用深想都能听出来。不过也好,既然你有心,那就从他的私心入手,造福一方是安平给自己的仕途确定的目标,绝不允许有任何绊脚石出现。

    “若是你一家种植反季节蔬菜,人力物力总是有限,不过投入十几二十亩,估计你的家底就该折腾空了。菜种出来了,你想批发,数量太小,不值得那些菜贩子大老远的跑一趟,就得你组织人到市场上叫卖,两头兼顾,费时费力。可反过来看,若是你带领全村都种植了反季节蔬菜,西街村的名声也就打出来了,菜源充足,那些菜贩子可就要排着队上门来了,运费你得省多少,劳力你得省多少……”再好的菜种出来,卖不出去的话,就是一堆垃圾,而桑长岭看到的利益只有眼前这一块,头脑中压根就没有市场的概念,更不懂得销售的真正含义,对如何追求利益最大化,也没有清楚的认识,这就是他局限性的所在,要想理顺这个局限性,还得从他自身利益着手。

    “桑支书,郊县有四十万人,清江市有三百万人,你一个吃不了这么大的市场,若是你带领全村一起种菜,把所有村民都带富了,大家能忘了你的好?大家能不听你的指挥?这不但能巩固你在西街村的地位,更是福及子孙的事情。而且,西街村的反季节蔬菜成了规模,你这个支书振臂一呼,把村里的菜农归拢在一起,结合考虑市场需求,怎么销售,如何定价,都由你来主导,形成一种垄断式的经营,你和西街村就是想穷都难了……”这做大才能做强,安平觉得有必要把农业生产经营的思路灌输给桑长岭,提高他的眼界和视野。经济利益,政治地位,还有延及子孙的福泽,安平给桑长岭画了一个巨大的饼,虽说只是一个画饼,但安平不认为桑长岭这样一个有些精明,有些小农思想的农民能抗得住如此三个方面的诱惑,只要他能接受自己的思想,那么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桑支书,这事你先琢磨琢磨,什么事也不可能一促而就,时间还来得及,只要有那么一个大致的方向,咱们慢慢再充实细节。那个做通老于家母子思想工作的事就拜托给你了,我单位还有事,就先走了。回头咱俩再详细研究研究……”一张巨大的画饼将桑长岭的心思彻底搅乱了,以致于整个人歪着脑袋陷入了深思,安平知道自己的这番话他听进心里去了,只是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理顺过来,要不然也不会变得混混噩噩的。左右这时间上不急,让他慢慢想着去,总有想明白的时候。

    “这事干得过!嗯,安干部呢……”安平猜的不错,此时的桑长岭已然深浸在一个巨大地画饼之中,头脑中呈现出一副美好的景象,在这景象中有数不清的钞票,有各种的荣誉,还有村民的拥护和领导的表扬,自身已然有神化的迹象,这种强烈的满足感让桑长岭沉醉不已,脸上不觉得露出甜甜的笑容。及至从美好的景象中清醒过来,一拍大腿下定决心的时候,才发现安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离去了,心中升起一阵无法诉说衷肠的婉惜。

    “安干部虽然年轻,但有知识,有水平,脑袋活络,绝非池中之物,听他的错不了……”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向镇政府方向望了望,哪里还有安平的影子,桑长岭心有不甘,想要将安平追回来好好研究一下思路,却又生生的压下了心思,扭过头向自家走去。只说不做可不是他桑长岭的作风,想要得到安平的悉心指导,那就得拿出个态度来,示之以诚一向是桑长岭取信于人的优良传统。

    “老二家的,你去镇里拉块肉,买条鱼,抓紧回来炒几个菜……屋里的你去到老于家,把于家嫂子和胜子叫来,就说我请他娘俩吃饭,还有把田寡妇也找来,一会你们俩个陪着于嫂子……”一进家门,桑长岭就冲着自家婆娘和儿媳妇喊开了,安平想要帮着于家脱贫,事情就得从于家着手,只要于家的大棚起来了,菜种出来了,就证明安平不是在耍花枪,农民都是讲究眼见为实的,有这么一个现实的例子在这摆着做示范,那么分阶段,分步骤的在全村把大棚蔬菜铺开也就容易了许多。

    “你有钱没地花咋的,请她娘俩吃啥饭啊,你就是想赚名声,给送点米啊、面啊啥的,不就得了……”作为村干部的婆娘,桑长岭的家属还是有一些头脑的,请客吃饭也得请那些对自家有利用价值的人,很明显于家孤儿寡母穷的叮当响,绝不在有利用价值这个范畴之内,眼看着老桑要把钱花在她们娘俩的身上,无疑就是一种浪费的举动,心里自然是老大的不高兴。

    “滚你个碎嘴子婆娘,一天到晚瞎喳喳咋,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屁话,再让我听到你在哪瞎咧咧,年我不扇烂你的嘴……”桑长岭在村里霸道,在家里一样霸道,一家之长的威风可不是盖的,眼珠子一瞪,顿时骂声四起,吓得她婆娘身子一机灵,果断地闭了嘴。

    “这就去,这就去……”跟桑长岭生活了一辈子,他的婆娘对老桑了解至深,自然知道桑长岭是无利不起早的主,能请于家嫂子吃饭,显然是有着深层次的原因。只是想到在村里穷的都要揭不开锅的孤儿寡妇居然要在自家登堂入室,这心里还是有着几分的不甘。

22、敲打

    于家母子如约而至,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心中有些忐忑,想不明白村长为什么会请自己娘俩吃饭,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只是村长请客,哪怕明知道摆的就是鸿门宴,于嫂子也不敢不来。在西街村,桑长岭的霸道和蛮横可是能止小儿夜啼,别说她老于家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就是村里的几家大姓在桑长岭的面前都乖顺的有如小猫一般。

    “于嫂子,来来吃块鱼,这难当家,家难当,这些年村里的条件有限,村长就是想照顾你,也得考虑其他人的想法,这多了少了的都不是,你可要理解村长的难处……”既使自诩见过几分世面,但在村长的面前一样不敢造次,胜哥面对着满桌的酒菜坚难的吞了吞口水,却是随着母亲的规矩,一动也不敢动,酒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的沉闷。同样是寡妇,田桂花与于嫂子有更多的共同语言,由她横在中间活跃气氛最是恰当不过,哪怕田桂花不知道桑长岭摆出这么一桌酒席是为了什么,仍然迅速地进入了角色,一边给于嫂子夹着菜,一边长吁短叹的感叹世道的艰难。

    “理解,理解,这些年多亏了村长和大妹子的照顾,要不然我这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现在还欠着村里的提留,我这心里老感激了……”自打接到桑长岭的约请,于嫂子想的最多的还是几年来拖欠村里的提留款,虽说只有千把块钱,但对眼前的于家来说,这千把块钱无异于天文数字,生怕村长摆的这桌酒席就是先礼后兵,催要提留的鸿门宴。

    “于嫂子,你吃菜,胜子也别客气了,随便吃。这提留什么的就别说了,回头我跟其他干部商量一下,你家的困难大家都知道,拖欠的提留就算了。”于家母子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连筷子都不敢伸的样子让桑长岭很满意。在他的理解中,村民就得对他这个村长有畏惧的心理,这是威望的一种体现,只要有了这种畏惧,那一切事情都会按照他的思路落实下去,从目来看,自己整敲打于家娘俩的开局不错。

    “啊!谢谢村长,谢谢村长,我,我……”村长一张口,拖欠的提留就免了,这最担心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解决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于嫂子除了感谢以外,一下子激动的语无伦次。

    “于嫂子,说句实话,这些年来,我这个村长对你们娘俩关心不够,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这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知道,我这一碗水得端平了,我也为难。头些年,你家于大哥活着的时候,我们也是不错的朋友,也没少替我打下手,这感情我都记在心里。不管是从前于大哥的老感情,还是今天你们娘俩过的坚难日子,我都不能置之不管……”感情有没有,这话不好说,但乡里乡亲的,总是大面上能过得去,这落在桑长岭的嘴里就变成了收买人心,积攒威望的机会,把自己的形象在于家母子的心里无限高大起来,总有在村里被传扬开来的一天。

    “以前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前几天我带着镇里的安干部到你家去,你也看到了,那可是我特意请来帮助你家的,别看安干部年轻,那可农业学校的高材生,是个有本事的人,黄大发那百多亩烤烟地都要绝收了,他一去三两下就给救过来了。这一次,我求了安干部好长时间,才让他掏出点真本事来,胜子,还有老二你们两口子,都给我听好了,过段时间,安干部会教你们在大冬天里种青菜,这可是个绝活,你们几个务必要认真学,一定要把安干部的技术掏干净了,你们就是西街村的种子,今后西街村能不能富起来,就看你们几个的了……”反季节蔬菜怎么种,安平介绍的不是很多,桑长岭也是一知半解,桑长岭转述起来很费劲,但不妨碍他将这个冬天里种菜的技术无限夸大,夸大到出神入化,最终披上一层神秘面纱的地步。

    “村长,仁义啊,胜子,快给你叔磕头,要记着你叔的大恩大德……”果然,桑长岭无限夸大的一番话让满桌子人齐齐地陷入了失神的状态,这正是他要的效果。好一会儿,于嫂子一声尖叫,泪流满面的拉着儿子要给桑长岭磕头,冬天里种青菜,那是夺天地之造化的本事,这本事村长居然让自家去学,这是祖宗积德了。而村长的这种大恩大德,不让儿子磕个头哪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来。

    “于嫂子,别这样,别这样,老二家的,快把你大娘扶起来……”磕头做辑就不用了,但于嫂子娘俩这个态度,桑长岭还是很受用的,能做到吃水不忘挖井人,自己的这番敲打算是起了作用,也不枉自己把她家介绍给安平去帮扶,也不枉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安干部是有真本事的人,能让他悉心教授,是我卖了老脸求来的,你们一定要好好学,把这个冬天里种菜的本事学到手,有了这个本事,今后咱们西街村,冬天家家都种菜,走产业化,规模化的发展道路,垄断清江冬季蔬菜市场,那个时候,家家都能富起来,我这个村长也就对得起村民的希望了……”现学现买,上午从安平口中听来的产业化,规模化,垄断经营的新名词这会都用了出来,唬的几个人一楞一楞的,而能喊出带领全村人民共同致富的口号来,桑长岭觉得自己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看到了脱贫致富的希望,于嫂子激动取代了之前忐忑不安的心情,时不时的教说儿子给桑长岭敬酒以示感激之情,而年轻帅气的安干部自然也成了酒桌上讨论的对象,而安干部所掌握的反季节蔬菜种植的绝技也在桑长岭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只是桑长岭和于家母子却不知道,在他们眼中已然有被神化迹象的安平正一脸沉重的坐在镇政府食堂里愁眉苦脸的接受着罗叔的批评。

    “长能耐了啊,刚刚上班几天啊,就跟老同志发生争执,说你几句就受不了了,是不是以后谁都不能说你了?我看你要好好反醒反醒……”罗叔的大名叫罗玉进,是镇党委委员,镇党政办主任,安平到隆兴镇以后是罗叔帮安平办理的各种手续,也是罗叔带着安平引见的熊书记,很正直的一个人,平时没少提点安平工作,这也是安平把他当成长辈,虚心接受他的批评的主要原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早上和于鑫因为报表的事情而发生了争执,不过一个上午就在某些人刻意的宣扬下闹的沸沸扬扬。当然了,有人如此夸大宣传针对的不是安平,而是于鑫,想的也是搞臭于鑫的名声,进而影响到他的进步。但是,同样作为当事人的安平无疑也在这种有意识的宣传中被波及到了,人们难免会用一种有色眼光去看待安平,毕竟安平到隆兴镇的时间还短,欺生是哪一个单位和部门都存在的事情,而罗叔也是就这个问题让安平展开反醒。

    “宁得罪一个君子,不得罪一个小人,于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你跟这样一个小人有了牵连,想甩都甩不干净。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于鑫就是比你资格老一些,正经的能力水平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你是正规学校的毕业生,他想压着你一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农业办能呆就呆,不能呆我就把你要到党政办来,当初要不是考虑农业办缺人手,也不能让你到那边去……”安平是一个好苗子,在来隆兴镇的第一天,罗玉进就发现了安平身上有着同龄人所不具备的成熟稳重,这样的年轻人若是陷在争权夺利,蝇营苟苟当中,一辈子也就毁了,所以在知道安平是个凄苦的孤儿以后,罗玉进就对安平上了心,尽自己的能力帮着安平去渡过工作中的坎坷。

    很明显,自己的良苦用心没有白费,在看到安平一脸的凝重,罗玉进就知道自己的敲打已经有了效果,心里也对安平的孺子可教暗暗点头不已。不过罗玉进知道一味的敲打保不齐会把安平的积极性敲打下去,又打又拉,适可而止才是正经的手段。

    “谢谢罗叔……”安平的心里一阵的热乎,罗玉进的话他听明白了,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的重点,党政办是隆兴镇最接近权利中枢的部门,只要能在党政办站住脚,按部就班的熬资历就能有进位的机会,能做出这个承诺来,罗玉进显然是在真心的在帮衬自己。

    “不用谢我,记住,多听,多看,多学,少说,把你心里的不服气都给我收起来,好好工作……”甩下了最后一句话,罗玉进拎着餐具扬长而去,看着罗玉进高大的背影,安平低下头若有所思,好一会才似有所悟抬起头,脸上流露出于年纪极不相符的果敢坚毅。

23、小道消息

    “哼……”下午一上班,走进办公室的于鑫看到安平端坐在侧,忍不住的就是一声冷哼,随即阴沉着脸昂首阔步走向他自己的位子,砰的一下重重地坐了下来,老旧的椅子在他的沉重地屁股底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呻吟,似乎随时有散了架子的可能。

    此时在于鑫的内心中对安平是恨之入骨,恨不得能将安平掐死在当面。在他狭隘的心眼中认为,就是因为早晨和安平之间的争执,搅乱了他的情绪,这让他在随即与熊书记进行的约谈中表现极为欠佳,词不达意的根本没能体现出对熊书记的恭敬和虔诚来,对未来农业办工作的表述也是杂乱无章,毫无头绪。熊书记虽然没有评说自己什么,但淡淡的态度,无不表明对自己的拭失望和不满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安平。

    随着熊书记约谈干部的深入,整个隆兴镇变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起来,很多干部在揣揣难安的同时又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兴奋,眼神中俱是充满了向往高处的殷切期待。热衷于权力,始终将农业办主任的位子视为禁脔的于鑫对这份期待更加上心,好不容易做通了倪书记的工作,才费尽心思的为他争取来这样一次单独约谈的机会,可就是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就在心绪不宁中有付诸一炬的可能,于鑫的心中又会如何不恨。

    “牢记罗叔的话,低调,内敛……”哪怕不抬头,安平也知道于鑫那双有如毒蛇一般的眼晴正描着自己,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正身在隆兴镇政府,这里不是天安区的街头巷尾,他于鑫也不是街边的小混混,不是谁的拳头大就能解决问题,要想混进体制,就得按照体制内的游戏规则去做事,千万要忍让,千万要压制自己内心中的不愤。惹不起咱就躲着点,

    “唉,小安,叫你呢,人都走了,你就别装了,就这损货,你怕他个啥……”这种发自内心的潜意识告诫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以后,似乎起了效果,安平的心思真的静了下来,两只眼晴盯着李万水做出的汇报题纲,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其中的深意,一时之间整个心思居然沉浸在其中,连于鑫一脸阴沉地走出办公室和方红尖厉的呼唤声都注意到,这让声音提高了八度的方红一阵的不耻,打心里认为安平装的也太假,太投入了。

    “啊!方姐,对不起,对不起,有点走神了,你刚才说的是……”所谓越描越黑,这种事情跟方红没法解释,也懒得解释,索性方红怎么认为就怎么是吧。整个农业办里,除了自己和李万水这个即将退休的主任以外,就剩下两个人,自己已经把于鑫得罪的死死的,再没有一丁点回旋的机会,若是再得罪了方红这个比于鑫还阴狠的女人,那日子可真的没法过了。

    “切,我跟你说,小安,熊书记约谈干部不是要对各部门进行调整,而是镇里要发生大事了……”方红这个女人不但有心计,还有些神经质,先是偷眼描了一下门外,没发现异常的声响,才探着个身子,压低着声音故弄玄虚的跟安平显摆起来,可想要显摆,却又顾忌多多,说一半留一半,遮遮掩掩的,一点不痛快。

    “方姐,你这话我有点听不明白,到底是有什么大事啊,你快说说,我保证不外传……”没头没尾,不尽不实的话听的安平是一头雾水,若不是为了满足方红私下里摆八卦的虚荣心,安平都懒得多问一句。不过,最终安平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不耐烦,故意装出一副极为感兴趣的样子,颇为上道的奉迎了方红起来。

    “呵呵,你是我老弟,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事你可别跟别人说,镇里要来新镇长了,据说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连熊书记都不能不认真对待,这次约谈中层干部,就是要给大家敲敲警钟,巩固一下他在镇里的权威。可笑于鑫还以为他的机会来了,却是想的美事……”看到安平如此上道,方红的虑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又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着声音向安平转述着她意外得来的内幕消息,眉宇间尽是一副了不得的神色。只是方红并没注意,她不断探向前的身子已然悬空到了桌子边缘,宽大的领口根本遮不住胸前的丰硕,两只雪白的玉兔在一双胳膊的挤压下,不安份的有如要跳出来一般,白花花的一片,晃的安平直眼晕。

    “啊,要来新镇长,这可是大事。方姐,你这消息准确吗?咱镇里可一年多没镇长了,怎么突然就要派人来了……”眼望着方红胸前一片雪白的春光,安平坚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对于安平这个火力正旺的大小伙子来说,这两只雪白的丰硕比什么新镇长的到来更具吸引力。

    不过,在短暂的一蹩之后,安平就强迫自己转移视线,非礼勿视,小孩子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可是要长针眼的,更重要的是,若是被方红发现自己偷窥她,以她彪悍的性格,保不齐会扯个破锣嗓子满大街的宣扬她的魅力无与伦比,把自己这个帅哥都能迷的五迷三道的,那自己都不用于鑫排挤了,可就彻底臭大街了。

    “准,怎么不准,吴镇长到县里开会打听到的,据说县委全委的意见都征求完了,就等着开完常委会后就要走马上任了。所以,于鑫那边你别怕他,今后说不定怎么个形势呢,好好干,姐看好你……”安平居然敢对自己说的话表示怀疑,方红的脸上显现出几分不愉。不过为了拉拢住安平,还是耐着性子又补充了一句,可谓掏干了家底,不但把镇主管农业的吴镇长点了出来,为她传播消息的准确性作为佐证,还特意指出了安平的对头于鑫,其中的深意已然十分明了。

    “既然话是从吴镇长嘴里传出来的,还征求了县委全委意见,那这事估计假不了了……”安平虽然参加工作的时间不长,但也是一名党员,对党的组织程序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特别是参加工作以后,想到了自己也算是进了体制,还特意找了一些干部选拔任用方面的书籍研究了一番,自然知道征求县委全委意见所代表的重大意义。

    一般来说,在党的县级组织体制中,乡镇党委、政府所承担的是一个区域的国计民生,也算是主政一方的存在。因此,在配备书记、镇长的时候,不但要经组织部门提名,书记办公会酝酿敲定预备人选,还要征求县委全体委员的意见,在同意的人数达到一定比例以后,才能上常委会最终审议通过。相对比较之来说,选拔乡镇党政正职比配备一般的市直部门一把手更加严格。而方红不是党员,文化素质不高的她也不了解党的组织程序,能说出征求全委意见的话来,显然是听来以后,照葫芦画瓢转述一下,目的就是要体现出她在自己心目中特有的人脉基础和雄厚实力,进而彻底地让自己倒向她的一边,这个举动可谓用心良苦。

    而且,安平还从方红的话中敏锐的捕捉到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副镇长吴铁强。从安平到隆兴镇工作以后,没看到方红跟吴铁强走的有多近,既使有接触,也不过就是上下级之间正常的关系罢了,也没听谁说过方红和吴铁强之间有什么亲密的交往。如此问题就来了,吴铁强作为镇党委委员,副镇长,那也是领导班子成员,闲着没事跟方红嚼这舌根干什么?以吴铁强的沉默寡言,严谨持重的性格,也不应该将上级党委尚未正式公布的决议可哪宣传吧,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由此可见吴铁强和方红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

    “小小的隆兴镇当中,居然有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混体制的就没有简单的主儿,哪怕不学无术的于鑫,攻于心计的方红都藏着着让人打心底冒寒气的底牌,一时之间安平感慨万千,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有些大。

    于鑫的背后站着倪副书记,也不知道收了于鑫什么好处,拼了命的要推着于鑫上位,于鑫能上了熊书记的约谈名单,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这会儿方红又有意无意的把吴镇长搬了出来,虽说吴镇长在镇里的排名远远比不上排名第三的倪书记,但胜在吴镇长主管农业办,在农业办的工作上最有发言权,这能量同样不容小觑。这两个人就没有一个好惹的,闹不好就会出现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局面,但不论哪个方面占了上风,都会或是拉批安平,或是排挤安平,安平倒向哪一方都必然要得罪另外一方,这对安平来说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

24、抢班夺权

    新镇长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来,安平不知道,扑风捉影,道听途说的东西总是不尽不实,所以对于方红所热衷的小道消息,安平如秋风过耳,一笑而过。

    新镇长什么时候来,安平不知道。但是,安平知道农业办李万水从今以后是绝对来不了了,因为李万水中风了。夏日炎炎,隆兴镇的工作又不是很忙,每到中午总有那么几个颇有实权的干部三两成群的凑到一起小聚,吃吃喝喝是难免的。李万水就是在这种小酒局上喝的畅快淋漓,随后红着脸,腆着肚子回了家小憩,在睡梦中被一股邪风吹进了脑子,直接的后果就是嘴歪眼邪,口水流出了老长。

    “这大夏天的,哪来的风啊,咋就吹坏了脑子,老主任的点可真够背的……”从李万水家一出来,方红就在安平的耳朵旁没完没了,叙叙叨叨个不停,心里是烦躁不安。不只为李万水这个厚道的老主任突然中风而心中感伤,也为自己农业办的工作暗暗忧愁。

    李万水这一躺下,农业办的权利出现了真空,这给形势本就复杂的农业办增添了许多的变数,以于鑫钻营的性子,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不奋力一搏,把农业办主任的位子坐牢了,那也就不是他于鑫了,而从于鑫脸上时不时的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来看,这种可能性很大。

    至于方红,这个女人心机是有,手腕也有,背后还有着主管农业的副镇长吴铁强支持,但不是安平小瞧她,她的这些心机、手腕只能算是小伎俩,摆不到台面上来,真正的工作能力比之于鑫这个志大才空,不学无术的草包还不如。更重要的是农业办面对的是广大基层村屯,需要天天跟农民老粗打交道,方红一个女同志本身就是弱势,上位的可能性很渺茫。

    “嘭嘭嘭!李主任虽然身体有恙,不能来上班了,但农业办的工作不能耽误了。小安抓紧时间把手头的材料完成,然后配合方红统计大田作物测产,方红你也上点心,严格把关,务必做到不重不漏,真实准确……”怕什么来什么,安平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对于抢班夺权,于鑫称得上是立竿见影,刚刚回到办公室,就重重地敲着桌子,成功地吸引了方红和安平的注意力以后,脸色板的紧紧地,颐气使指的分配起了工作,俨然以主任的姿态自倨了。

    “哎哟,于子,老主任虽然不能上班了,但这主任可还没换人呢,你这么急着发号施令,那工作对了错了的,这责任算谁的,我看还是请示一下吴镇长,让领导给个准话……”刚刚坐下身子,一口水还没喝下去呢,于鑫就开始抢班夺权了,连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方红自然不依。不过方红也知道自己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上都压不住于鑫,唯一能拉出来借势的就只有主管农业办的吴镇长了。

    “方红,前几天咱们办里开会,你不也在场吗?李主任明确交待,他不在的时候办里的工作由我来负责,既然是我来负责,这责任什么自然是我来承担。至于请示吴镇长,嗯,稍候我会跟倪书记和吴镇长汇报工作,在领导没有新的指示之前,你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于鑫的脸上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将方红的话顶了回来,胸有成竹中透着一副小人得势。

    方红的不服不愤都写在了脸上,于鑫再笨也能看出来,不过不要紧,早在知道李万水中风了,他就找到了倪书记汇报工作,有倪书记出头,无论是从领导职务上来协调,还是从班子团结的角度考虑,吴镇长都得给个面子。如此一来,农业办的重任暂时就会落到自己的身上,只要今后的表现好了,这主任的位子也就名副其实了。

    “本职工作我一直做的很好,用不着你提醒,倒是某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这领导还没个准信呢,就开始欺压同志了……”于鑫的一番话不软不硬,却句句刺耳,直把方红顶的脸色通红,蹭的一下恼羞成怒的站起身来,冲着于鑫横眉冷对,声音陡然高了八度,大有一言不和就要泼妇骂街的意思。

    搬出了吴镇长这尊大神,居然没能压得住于鑫,反倒被于鑫用倪书记反压一头,方红的心里很是不愤。倪书记是镇里的党群书记,名副其实的三把手,无论资历还是职务,比吴铁强这个副镇长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这想要靠镇长压住于鑫显然是不行了,说不得就要让于鑫遂了心思。但看到于鑫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方红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怎么也不甘接受这个现实,不停地琢磨着怎么搬回一局,眼珠滴溜转个不停,猛然间下了狠心,我得不到这个位子,你也别想轻松的拿过去,咱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跟你闹腾一下子,吵翻了天,让全镇上下都知道你于鑫德行不够,没有群众基础。

    “我怎么欺压同志了,你把话说明白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于鑫的脾气也上来了,阴沉的目光瞅着方红一阵冷笑,毫不示弱的拉开了架子要跟方红争上一番。于鑫就是一个二货,能上进的心思,没上进的能力,钻营取巧行,琢磨人心可不是方红的对手,根本分不出方红用言语刺激他的目的就是让他火起来,是在挖坑给他跳。

    “于哥,方姐,咱们是一家人,千万别吵,让外人看笑话。那个方姐,于哥说的倒没错,上次李主任开会是说他不在的时候,办里的工作由于哥主持,这事咱们得支持,于哥为人仗义,接了主任还能亏待了咱们吗……”一直冷眼旁观的安平眼看着于鑫和方红两个人要掐起来了,再不说句话打个圆场,搞不好两个人都要得罪了。只是自己的资历最浅,想要平息正在火头上的于鑫和方红显然是不现实的。可是看到于鑫对主任势在必得的样子,安平的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一个阴损的主意充斥于胸,当即站起身来,一手安抚于鑫,一手压下方红,扭头间给了方红一个笃定的眼神,眼皮是眨了又眨。

    于鑫和方红,这两个人一个势利小人,一个家庭妇女,都是争权夺利,背后使刀子,下绊子的小人,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哪一个做了领导,自己都是挨累受气的命,这一点安平的心里很清楚。眼下于鑫势强,方红势弱,而方红多少比于鑫还容易相处一些,就冲这一点,也要也要扶持方红一把,压下于鑫上升的势头,彻底断了他上进的道路。

    不过,单凭方红这种无理抢三分,吵吵闹闹的撒泼,除了恶心于鑫一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关键还得拿出过硬的招子来。而于鑫一句农业办的工作他负全责的话,让安平的心里一动。使刀子,下绊子的事情不只你于鑫和方红会,咱也会,只是平时不屑动作这些小伎俩罢了,这会既然没了出路,说不得也要卑鄙一回,你于鑫不是要对农业办的工作负责任吗,那就让你负个够,挖个大坑出来,让你跳下去,彻底把你的主任梦埋葬了。

    “别说是谁当主任,就是当镇长,当书记跟咱也没啥大关系,要说于子当主任,我还替他高兴呢,可于子你也给我留点面子,一上来就要给我安排工作,客气点不行吗……”收到安平的眼神示意,方红就是一楞,好在反应快,立刻换了一张脸揠旗息鼓,但凡有一点希望能翻身,破罐子破摔的事情没人愿意干,看安平的意思,怕是有了什么好主意,对此方红的心里是充满了期望。

    至于安平和于鑫穿一条裤子,联手打压自己的可能,不在方红考虑之内,通过这两个月的观察,方红能看出来安平是个有主意,有主见的人,骨子里有着一股执拗劲儿。只要安平不傻,不贱,应该记得这段日子在于鑫身上受的气,不可能低眉顺眼的去抱于鑫的大腿。

    “你看你看,方姐,你自己都说不反对于哥当主任,哪还较什么真啊,于哥的语气是硬了些,那不也是担心老主任的病情,心情不好吗?咱办里就是三个人,你是大姐,得包容我们小老弟不是,于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方红的态度出现了缓和,摆明了接受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坑还真少不了方红的帮忙,计划已然成功了一半。

    “对对对,方红,我这是担心老主任的病情,话说的硬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啊!那个晚上吧,看看有时间没,咱们办里聚个餐……”安平够上道,知道来抱自己的大腿了,于鑫的眼神中第一次向安平飘过一丝赞许,也意识到跟方红掐起来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眼看着有台阶下了,当下就坡下驴,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高姿态,低眉顺眼的说起了软话,一场争执瞬间烟消云散了。

25、挖个坑准备着

    虽然有了些许的小波折,但最终摆平了不平不愤的方红,顺利地接管了农业办的大权,于鑫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对安平的识实务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份笑脸,眼神中透着几许的赞赏,更多的是对自己平日里往死里敲打排挤安平的英明决策感到很有先见之明,要不然哪能在这种关键时候收到这种显著的效果。一切尘埃落定,于鑫的心里有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开心,在哼哼哈哈之中,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的去找镇领导汇报工作去了。

    “呸!一个小人。安平,你拦着我干什么,这样的小人当了主任,还有咱好日子吗?我跟他闹起来,抓他一脸土豆丝,让他威风扫地,看他还能得瑟起来不……”于鑫一走,方红的脸又变了过来,咧着嘴看着安平,摆明了一副你不给我交待就跟你没完的意思。之前又是下绊子,又是使刀子的,忙乎了大半天,偏巧赶上李万水突然中风,导致一切都付诸东流,方红怎么也顺不过这口气来。

    “方姐,抓他一脸土豆丝对你有什么好处,除了落下一个泼妇的骂名,领导还能表扬你咋的,跟这种人撕破脸,丢人的可是自己。要我说啊,你别就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揍啊!当领导有权,有威风是不假,可你刚才不也说了吗,领导还有责任呢,出了事算谁的,总不能找到咱当小兵的头上吧,你觉得那位草包对工作能明白多少,有些责任不用多,一次就够他受的了……”家庭妇女就是家庭妇女,哪怕再有心计,再会耍手腕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方红对自己的失利,对于鑫的上位不平不愤,决定了她要行险着,走险路,完全是一种两败俱伤的局面,这是她思想意识中存在的局限性,她自己意识不到,安平可接受不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如果方红谨慎一些,刹下心来装糊涂,捧着、推着于鑫,以于鑫的小人行径,保证会美的连北都找不到,若是在大家刻意的推动下,在农业办大把的补贴款面前,在资金审批,监督的权利的诱惑面前,于鑫心中的欲望必然要无限膨胀起来,自己就能把自己栽进去,还用安平去给他挖坑吗?当然了,为了保证这个结果迅速的实现,安平觉得自己和方红还是有必要再帮着于鑫一把,争取早一天把帮着于鑫把自己陷进去,陷到不可自拔,那么方红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负担也就没有了。

    “嗯,你这小子平时不言不语的,十足就是一个蔫坏,那个草包以前有李主任压一头,干眼馋却拿不到一分,可哪勒大脖子,也不过混个吃喝,估计这心里早就不平衡了,这回终于轮到自己当家作主了,嘿嘿,雁过拔毛……”安平的提点,方红笑了,笑的很阴险,脑子里不停地琢磨着该怎么在补贴款上给于鑫下个套,让他死的不能再死。

    农业办管着镇里的良种青苗,农机农技等多方面涉农补贴的审批权限,以往李万水把这部分权限抓的死死的,根本不给于鑫一丁点伸手的机会,这一次李万水中风了,于鑫抢破脑袋的要主持农业办的工作,目的还是奔着补贴去的,说白了就是奔着实惠去的,天知道他搭上倪书记的线又花了多少,赔本的买卖傻瓜都不会干,何况于鑫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呢。

    “快说,你到底想出什么招了,再不说,姐姐我可跟你急了……”农业办的职权一堆一块都在那摆着呢,方红不用多想也知道安平要在补贴上给于鑫挖坑下套,但说到具体实施,方红又有些麻爪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哪一块着手了。眼看着有机会能把于鑫置于死地,方红的心彻底地急了。

    “还用什么招?呵呵,方姐,你可真高看他了。虽说他当了农业办的家,但那补贴款就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上面有书记、镇长,下面有各村的支书、村长,大家都眼巴巴的盯着这块肥肉呢,少了谁的能行?这关系可不好平衡,你以为凭他一个贪得无厌的草包能摆得平,都不需要咱们做什么,都够他手忙脚乱的。何况,领导的工作咱们得全力支持,于主任不也说了吗,不重不漏,严格把关,咱们总不能辜负领导信任不是,一定要实事求是,这个前提条件可捏在你的手中呢……”和骤贫乍富一个道理,冷不防的有了权,以于鑫的张扬性格,势必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吃吃喝喝是小意思,真金白银才是真格的。这不怕你拿,就怕你不拿,只要你于鑫敢伸手,那么把柄可就出来了。

    以往办里在上报农业补贴时,农业办在人为的情况下,在农机,农技补贴报表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着水分,这一次若是方红认真起来,实事求是的挤出水分来,这补贴自然就要减少。可以想像,在大家吃补贴吃惯了嘴的前提下,在大家兴高采烈等着分肉的情况下,却发现本该分到的钱居然少了,这矛盾可就要彻底地激化起来,而吃了,喝了,拿了的于鑫无疑要成为众矢之的。这亏欠了村里的还好说,若是亏欠了领导的,安平可以想像于鑫将面对什么难题。

    “嘿嘿,主席曾经就说过,革命工作就要实事求是,咱坚持原则,谁也挑不出咱的理来,何况就于鑫那个草包,我就是明着在报表上打埋伏,他也看不明白。这都说读书人整人狠,今天我是见识到了,小安你的脑子好使,姐服你,就这么办了……”方红笑了,虽然她不负责农业补贴的事宜,但对李万水处理补贴中的猫腻可是很清楚,上报是一个数,敲定的又是一个数,若是上报的统计数据就小了一大块,县农委会主动给你多支付?简直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而且,每一年发放补贴之前,李万水都要陪着副镇长吴铁强到县农委拜码头,这个补贴款可是根据报表数据商量出来的结果,里面或多或少有些人情的关系存在。于鑫抢班夺权,借势倪书记压着吴铁强一头,已然犯了吴铁强的忌在前,若是自己再跟吴铁强吹吹风,怕是吴铁强也要装糊涂,那拿到的补贴款怕是会比往年的一半都不如,若是知道了这个结果,老熊不得一脚把于鑫踹进大清江去,都算便宜他了。似乎已经看到了于鑫被上挤下压,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方红笑的很开心。

    “方姐,有个事我得提醒你,领导是用来尊重的。从现在起,咱们就得服从于主任的安排,务必做到早请示,晚汇报,不管什么工作都得经过领导许可和签字才行,必要时就是按个手印也得留下证据。再有个把月就要秋收了,大型农村具就要上场了这农机补贴若是跟不上?嗯,也就够他乐呵个把月的吧……”报表也好,审批也好,凡事都由于鑫签字报出,出了问题自然要由于鑫承担,这就是当领导的责任。如此一来,这个大深坑就算挖开来了。

    不过,只挖坑可不够玩死于鑫,还得把他推下去活埋了才行。这农机收割就是安平给于鑫准备的第一道大餐。大型农机具吃的是油,喝的是血,没钱可玩不转,以往李万水在位时,为了保证收割任务的顺利完成,不说一天一支付补贴,也差不到哪去,若是轮到于鑫主事却拿不出钱来,绝对够他喝上一壶的,这私底下再鼓动方红出去吹吹风,则大事成矣。

    “请示,那可不得请示,人家可是领导了,哪怕是自封的,那也是领导。好了,好了,不和你瞎说了,我得做报表了,一会儿于主任回来,工作没干完,可是不尊重新任领导……”这个坑挖的够深够大,只要一脚把于鑫踹进去,他就别想再跳出来,方红憋着一脸的坏笑,冲着安平伸出了大拇指,随即面色一正,眉宇间再看不到那副家庭主妇的撒泼样子,瞬间就恢复了机关工作人员的严谨形象。

    “那方姐千万记住,要尊重领导。这李主任病了,这汇报材料估计是用不上了,我这块也就轻松了,那个西街村的扶贫可不能扔下,我可就走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柴火搭起来了,方红这个火把也点起来了,安平觉得自己该躲出去了,借口吗,现成的,帮建扶贫,这活自己一直在做,就是于鑫他也挑不出毛病来。

    至于剩下的,那就要看于鑫和方红怎么去掐了,左右两个人一个阴险,一个市侩,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东西,谁死谁活跟自己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何况自己还年轻,今后的路还长着呢,有一种好名声可是至关重要的,这种四下里扇风点火的事好说不好听,还是敬而远之的好,等你们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咱再回来捡现成的,看谁笑到最后头。

26、开工

    “这边,这边,胜子,麻杆,你们俩个蠢货,看准了,顺着这条线往下挖,挖条两尺宽,两尺深的沟做地基,切着线走,不能偏了啊……”坐在院子中的土包上,安平一边操着水平线,一边做着现场指挥,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时不时地抄起一块土坷垃甩向胜子和他的小弟麻杆,对这两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家伙是恨的牙根直痒痒。

    老于家的院子不小,以土坯房为中线,分列左右,规则出来后足有一亩三分,足够安平当实践田用的了。从镇里跑出来以后,安平连续几天就扎在了西街村,一来避避于鑫新官上任的锋芒,二来也是为筹建暖室蔬菜大棚做着准备。对于建大棚,安平也是只有理论没有实践,提早开工,在实践中学习,在学习中实践,也有利于拾遗补缺。

    只是让安平生气的是,于得胜和他的小弟麻杆就是一对废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不过就是挖条沟,这俩蠢货不知道是眼晴长斜了还是怎么的,挖着挖着就偏了方向,缕直的一条线竟挖的里出外进的,有如狗啃的一般,一天下来也没出多少成果。要知道,桑长岭的二儿子一个人用一上午的功夫就挖开了一条沟,比这两个蠢货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再加班劲,把这两条沟切开口连接起来,拐角处抹平了,今天的活就算完了。今天晚上有加菜,整套的猪大肠出锅了,又肥又油,臭臭哄哄的,老拉馋了,再滋上两口烧酒,唉呀,啧啧,美啊!快快,抓紧干啊,晚了被桑二柱子吃没了,可怪不着我了……”胜子爹死的早,就这一个儿子被于婶子惯的不像样,都奔三十的人了,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干点活就喊累,若不是被之前被安平打怕了,又有桑长岭的狠话敲打,挖坑掘土这种体力活他可吃不消。

    对于胜子这种好吃懒做的人,安平有办法,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干的好了有肉吃,有酒喝,干的不好了,朝着屁股抬腿就是一脚,踹的胜子扎在土堆里半天起不来身,打又打不过,跑又没地跑,不过一天下来,安平把胜子治的服服帖帖的,咬着牙的接受压迫。

    至于麻杆,这小子干活不是块料,但脑袋很活,听到安平要帮胜子家种反季节蔬菜,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来钱道,死乞白咧的过来帮忙打下手,撵都撵不走,抱的就是跟桑长岭一个目的。安平的心里有野心,一门心思要把反季节蔬菜在隆兴镇全面开花,现在能多一个人来学习,影响面无形中也是一个扩大,索性也就默许了麻杆的帮工。

    只是麻杆的待遇跟胜子一样,体力活管饭没工钱,干的好了没奖,干的不好了,非打即骂。别说,安平的表现越粗暴,胜子和麻杆越能接受,两个人平日里在镇里东游西逛的,比之一般的村民更了解这个社会,已然把安平这种传授技术的方式跟工厂里老师父带徒弟的性质同等看待了,安平若是不打不骂,他们这心里还真少份底细呢。

    “我的妈呀,累死我了,总算是挖完了……”或许是安平许诺出来的猪大肠起了效果,胜子和麻杆两个人的工作效率明显增加了不少,两条地沟终于在日头落山的那一刻彻底打通了,挖出来的直角有如刀切的一般整齐,累的两个人躺在了沟里放了挺,这正是安平所要达到的效果。倒不是安平苛刻,主要还是针对胜子和麻杆两个人的好吃懒做变着法折腾人,这万事开头难,只有把规矩立下了,把胜子的积极性调动起来,能够对自己的话一丝不苟的去执行,安平才能放心把建起来的大棚交给他打理。

    “安干部,这沟挖完了,是不是要垒石头,砌砖了,咱们歇一天行不行?我这两只手上全是血水泡,钻心的疼……”成功的将两条沟挖通了,胜子也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看着手上两排挂着血丝的水泡,疼的是呲牙咧嘴,心里是愤愤不平,旧社会的周扒皮也没安平这么狠啊,这不是要人命吗?

    “呸,你还有脸说,你手上起血泡了,谁没起啊,我手上起泡跟谁说去?累了是不是,疼了是不是,那就麻溜的起来,洗脸吃饭,吃完赶快爬炕上睡觉去,养足了精神明天才有劲儿……”建大棚传技术是一方面,但不是关键,关键还是一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老于家贫困的主要原因是胜子的好吃懒做的性格,能把胜子的这身懒病治好了,哪怕反季节蔬菜种不成功,老于家从今以后多了一个壮劳力,日子就是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所以,在这个时候,哪怕安平明知道对胜子的担子压的有些狠了,也不敢轻易的松开这个口子,怕的就是前功尽弃。

    “胜子,这几天你也亲身体验了,你一个大小伙子都哼哼叽叽的,体力活到底有多累心里该有个数了。可你想过没有,于婶一个人长年累月的伺弄着庄稼,又该有多累?为人子女,不能替老娘分担压力,反倒让老娘去养活你,这是不孝,连自己老娘都不心疼,那对朋友更不会有什么义气存在,胜子,从这一点上说,我瞧不起你……”不过安平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这肉体上可以折腾胜子,但在精神上该放松得放松,该疏导得疏导,唯有让他意识到以往犯下的错误,改正游手好闲的毛病,懂得孝顺老人了,明白自食其力了,这劳动改造才算是彻底成功了。

    “叭!安干部,你说的好,我是不孝……”安平的话说进了胜子的心里,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的就是一巴掌,羞愧的无地自容。

    “胜子你也不用这样,这几天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品性并不坏,就是犯了糊涂走错了道,认识到错误了,改过来就是了,今后好好的干活,坚持下去,过一两年条件好了,娶个媳妇,让你娘早点抱上孙子,我想于婶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不过两句话就能收到这个效果,安平很满意,看得出来胜子心里也有着上进心,只要引导好了,未尝无可救药。

    “这样吧,这两天挖地基累够呛,明天歇一歇,劳逸结合也是有道理的,咱们弄点轻巧活干。柱子,这是五百块钱,你拿着,回头我拉个单子,明天你带着麻杆去市里把塑料薄膜和防冻胶什么的买回来,胜子呢就在家把仓房规拢出来……”眼看了胜子有了觉悟,安平意识到他的神经已经被自己压的到了极限,适当的松一松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拿钱买材料的事情,安平可不敢我给胜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混吃混喝都成了习惯,累维意识根本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把钱交到他的手里,天知道他会不会拿钱出去胡天黑地。这安平手头的资金本就不太充足,若真让他败坏光了,找谁说理去。

    “安干部,你看这事,帮我家干活,还让你花钱,这怎么好意思……”五张蓝晃晃,带关墨香的百元大钞,看的胜子直往嗓子眼里吞口水,平日里跟着麻杆几个东游西逛的瞎胡混,正经人家谁肯雇佣他们这些人游手好闲的人,充其量也就是跟着几个混混一起混个吃喝,能收到真金白银做报酬的时候几乎没有,脑子里想来钱都要想疯了。

    “不好意思?呵呵,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投入才有产出,大家各取所需……”按照安平和桑支书、于婶几个人立的君子协定,于家出工出地配合安平搞反季节蔬菜的试点,桑长岭代表有西街村里给安平的扶贫帮扶提供部分原材料,安平个人也掏一部分钱,反季节蔬菜成功了,所得的收入由安平和于婶二一添做五,一人一半。

    同时,安平要传授桑长岭的儿子和儿媳基本上掌握反季节蔬菜种植的要领,并在未来一段日子帮助西街村把种植反季节蔬菜当做主导产业来发展。从这一点上说,桑长岭接受了安平的意见,下了狠心要带领西街村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为自己的人生和后代留下无尚的荣光。而安平也想借着桑长岭的帮衬,奠定自己在隆兴镇发展的根基,双方的目标一致,取得共识也就顺理成章了。

    “安干部,明天你不跟着去买材料吗?我一个人怕拿不准咧……”接过安平递过来的五百块钱,柱子的心里有些忐忑,原材料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温室大棚的成果,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了他的手中,心里实在是有些没底。

    “我明天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抽不开身,买原材料的事就交给你了。没什么大事,我给你写出单子来,你到正规的农资商量去买,按着单子来就是了……”安平打听过了,李教授在天南省回来了,并且明天上午要到市里开会,这是一个机会,把李教授邀请到隆兴镇来指导一下反季节蔬菜的种植技巧,同时也请李教授出头帮着协调与镇农技站之间的矛盾,于鑫已经主持了农业办的工作,形势对安平很不利,未雨稠谋,与农技站之间的问题必须得抓紧时间解决了。

27、潜规则

    安平安插在李教授身边的内线,是李教授的女儿李心芳,刚上初中二年级,古灵精怪的一个小丫头,十分的调皮,是安平在课余时间当家庭教师补习功课的学生。自从上了初中,安平就开始自食其力,在工地当小工,在饭馆洗盘子,生活费、学杂费都是自己用辛勤劳动赚出来的。在农业学校学习期间,李教授了解到安平的经历,对这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就上了心,既不想耽误了安平的学业,又不想伤了安平的自尊,便把将自己女儿家庭教师的工作交给了安平,两边算是相得益彰,这也是安平和李教授建立深厚感情的主要原因。

    眼下李万水中了风,于鑫在倪书记的支持下,先入为主的接掌了农业办的领导工作。虽说方红和安平两个人心中都多有不愤,却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哪怕安平和方红有意识的给于鑫挖坑下套,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看到成效的,谁又敢保证于鑫不会拿安平当做他新官上任架起来的第一把火,从目前的情况看,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所以,对于安平来说,当务之急是做好每一项工作,特别是安平协调主抓的农技站工作,更是重中之重,真来了任务或者日常工作出了纰漏,搞不好于鑫就要借题发挥,彻底将安平踩的永世不得翻身。也正是如此,安平就觉得与农技站,与刘站长之间的矛盾必须得快点解决,而解决的办法,放眼整个隆兴镇,有当做和事佬的领导,安平都说不上话,所能借助的唯有李教授的师生之情。

    “老师……”因为怕错过了时间,安平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在市教育局对面的小树下蹲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等到了会议结束。远远的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李教授和几位领导谈笑风生的一起走出了办公楼,安平急忙站起了身,向前抢了两步,硬着头皮喊了一嗓子。

    “哟,安平,你这是在特意等我呢?怎么样,工作有段日子了,还好不……”突兀的声音引得参会的领导齐齐侧目,李教授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看到了满头汗水的安平,不觉得微微一怔,急忙从人群中闪出身来,实在没想到,师生之间会在这种情况下碰面。

    对于安平,李教授十分赏识,这种赏识已然超脱了师生间的感情。安平学习刻苦,认真严谨,各科的成绩都是出类拔粹,每个学期的奖学金都当仁不让的要落在安平的头上,是任课老师交口称赞的好学生。当然了,如果安平单单学习好,并不足以引起李教授这个校长的重视,农校虽然是所中等专业学校,但师资力量和技术水平在整个北江省都是首屈一指,所收录学生的学习成绩,都是各地稳居榜首的学生,类似于安平这样地区中考第一名的学生并不在少数。

    重要的是安平是个孤儿,在进入农校学习的第一天就开始四处打工,单薄的臂膀硬是扛下了繁重的工作。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将学习名列前矛,所付出的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多。而且安平年纪虽然小,但骨子里有着同龄人所不具备的刚烈,对于学校的照顾,减免,捐助一概不受,一门心思的要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打拼未来,这种风骨正对了李教授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心底所具有的清高心思,师生之间由此投缘。

    “老师,那个,那个……”参加工作有段日子了,安平再不是体制内的白丁,对一些会议的规矩早就了然于胸,自然知道会议过后的项目是要聚餐,以李教授身份地位,必然要坐主桌首席的,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来寻求援助,平白的让李教授难做。所以,在李教授问起的那一刻,脸色红的有如一块红布,直感到尴尬的无法启口。

    “有事是不?你这小子,就是要强嘴硬,都找到这来了,还抹不开脸说实话,快点说……”李教授虽然是知识分子,是重点学科的带头人,但他可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相反作为一校之长,在人情事故方面颇为圆润,所结交的朋友更是五花八门,上到高官富商,下到贩夫走卒,形形**,不胜枚举。特别是李教授身处农业技术领域,打交道最多的是普通农民和基层干部,对基层现状了解的自然最深,安平参加工作在乡镇,衙门虽小,复杂的程度却不比任何一个大机关差,眼看着安平找上门来了,显然遇到的问题不小。

    几年的接触,李教授对安平的性格摸的很透,知道这个性格刚烈的学生但凡有一丁点的办法,也不会向人低头,开口求人的事情更是少之更少。安平的这种风骨李教授欣赏归欣赏,却也数次对安平耳提命授,刚则易断,特别是对安平这样人生缺少引导的孩子,走进了体制内这个大染缸,太过刚烈的性格并不是一个好事。也想着借着这次安平的低头,再给安平补上人生的重要一课。

    “老师,有件事情想麻烦您,前段日子我工作的兴隆镇有个种粮大户百多亩烤烟受了病……”被李教授逼的急了,安平也收起了心中的矜持,将这福利院跑补贴款,受何局长委托救治黄大发烤烟病虫害而与农技站结怨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未了才表明了想请李教授施以援手,协调矛盾的意思。

    在安平的认知里,很简单的一件救治病虫害的事情,就是因为招呼没到位,打了了刘站长和整个农技站农技员的脸,从而引发了不可回避的矛盾,若不能找个稳妥的中间人把话说开了,这和农技站之间的疙瘩就结死了,上面有于鑫压着,下面又农技站顶着,今后的工作可真的没法干了。但现在找到了李教授,由李教授出面,摆平刘显武不在话下。

    “安平,你认为就是因为你救治好了农技站救治不好的病虫害,所以才导致农技站上下认为你打了他们的脸,对你阴逢阳违,不服从领导?要我说,你这话纯粹就是胡扯……”听安平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李教授打量了安平一番,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整个人归于了沉默,好一会儿才仿佛理顺了思路,深遂的目光望着安平,神色很郑重的批评起安平来。

    “老师,我到隆兴镇工作以后,和农技站的所有人都相处的不错,除了这件事情,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了……”不是因为打了农技站的脸,还有什么值得整个农技站对自己同仇敌忾,安平细细地回忆了一下两个月来和农技站之间的相处,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糊涂,这都参加工作,进入体制了,还用小孩子的思维去考虑现实中问题,实在是不知所谓,不得其所。烤烟赤星病虽然在北方不太常见,但也算不上什么疑难杂症,刘显武就是技术水平不如你,但他工作十多年了,他的经验可比你丰富的太多,碰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不知道查找资料,请教专家?就算刘显武解决不了,县里、市里的农技员,农技师都是白给,都不如你安平?你到现在都没有认清事情的本质,还头脑简单的以为技高一筹,打了人家的脸,要我说,你这个跟头栽的不冤,是该让你长点教训了……”听到安平不服气的解释,李教授的脸变得更阴沉了,看着安平的眼神中透着几分的失望,毫不留情面的反驳起来。

    “安平,你这参加工作有段日子了,可这眼界实在是没打开,看待问题也停留在表面,这可不行啊!农技站负责种植指导这不假,但你别忘了,农技站还兼营着农药化肥等生资的业务,如今市场经济了,这些生资已然成为了各个农技站创收的根本,这是农技站的财路,你在我这买物资,给我创造了价值,赏了我口饭吃,我才能替你的农业生产尽心尽力,你说的那个姓黄的种粮大户,有一个当局长的姐夫,说不准怎么张扬拔扈,和农技站之间有过节,也是平常的事情,他若是从其他渠道采购了生资,不给农技站面子在先,刘显武会去管他的闲事吗?而你的出手却是断了农技站的财路……”李教授可以想像黄大发和农技站之间因为生资采购的问题互相僵持着,对农技站来说,等着盼的就是黄大发这个种粮大户的庄稼出问题呢,这眼看着站了上峰,却被安平的冒然出手打乱了,这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安平断了农技站的进项,对他能有好脸子才怪了呢。

    “所谓行有行规,镇农技站不出头,县里、市里的同行们都会遵守着游戏规则和底线,对烤烟病虫害做出束手无策的样子,推个干干净净,不去招惹这份麻烦,就是我若非迫不得已,都不敢去冒然触碰这条潜规则的底线,也亏得你这个什么也不讲的毛头小子敢坏了规矩,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潜规则,李教授用潜规则两个字尽释了安平所面临问题的原因,一道冷汗自安平的脸上滑过,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28、补偿下的泯恩仇

    安平从来没有想过,无意间的一次小举动,俨然上升到了利益之争。这断人钱财,有如杀人父母,在北江人粗犷的性格之中,抱着谁断我钱财,我杀谁父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以这个观点作为出发点,农技站的人对于自己的救治黄大发烤烟病虫害的举动所表现的不愤还算是客气呢,安平不知道自己是该悲哀,还是该庆幸。

    “校长,对不起啊,事先不知道你来市里,来晚了啊……”李教授出面邀请,刘显武如约而至,只是在进入包间的一刻,看到安平居然端坐在侧,脸上顿时一阴。不过,当着李教授的面,刘显武很好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愤怒的神情一闪即逝,恭敬的同李教授打起了招呼。

    “显武来了,今天我到市里开会,正好碰到了安平,想到你俩都在隆兴镇工作,都是校友,就招呼你出来小聚一下,快坐,安平,上菜吧……”刘显武在面对安平时的不愤都写在了脸上,李教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浑不在意,握过手之后,热情地拉着刘显武入了席。

    “校长,虽然我和安平都是您的学生,但我们两个工作性质不一样,安平在镇农业办高就,正是农技站的主管,是领导层次,平时我们不但要听从指挥,就是三节六礼也不能少一丁点,稍稍哪一块做的不到位了,说不得就要给我们小鞋穿,这个校友我可真不敢高攀……”安平和李教授一同出现,刘显武能想到安平想要借着李教授的声望,达到揭过的目的,虽然不好否了李教授的面子,但心中的不愤也是不吐不快。在给李教授倒了一杯茶水之后,阴阳怪气的影射起安平来。

    “呵呵,你呀,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嗯,我记得你工作十多年了,中级职称下来也有三年了吧,都够资格再进一步了,这样啊显武,年末寒假你回趟学校,有个副研究员进修班,我给你报个名,转过年来拿个证,我一遭帮你把副高职称申请下来……”刘显武的不愤是被安平断了财路,少了利益。这哪缺哪补,李教授不可能去给农技站计算节余损耗,但可以帮着刘显武在个人职称上使上一把劲,一出手就是副高级的职称,实打实的提高了刘显武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利益,这个份量相当地重。

    农技站属于事业单位,无论领导职务,还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专业技术职称可是套改工资的一个重要标准。以农技站为例,一般的农业毕业生进入农技站工作以后,两年就可以正常过渡为农技员,拥有农技员资格以后,再想晋升职称,说道就要多了。可以根据工作年限申请地区的职称晋级,也可以通过全省统一的专业技术考试,获取助理农技师和农技师职称。

    在取得农技师职称之后,再想晋升副高级以上职称,难度可就成几何状增长,不但要有重点科研项目成果,还要有学术论文,最重要的是全省每年在副高级以上职称的名额上有着严格的限制,在狼多肉少的情况下,使得参加职称评定中又掺杂着许多人为因素,申请人为了确保自己能过顺利过关,纷纷到省里找门路,拉关系,请客送礼,都能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刘显武就是一个乡镇的农技师,若是凭借他自身的能量,哪怕有再突出的科研成果,想要晋升成副高级职称,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校长,这些年就您帮衬着我们这些学生了,可我们却不能报答您的恩情,我这心里想想就感到难受……”李教授举重若轻的一个许诺,直让刘显武的身子就是一震,幸福来的太快,刘显武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份礼送的可有些大了。当下急忙站起身来替李教授续满水,言语中不但没有了之前的阴阳怪气,反倒透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尊重。

    若是一般人说能帮着申请副高级职称,刘显武都会不屑一顾,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申请副高级职称有多大的难度,参加工作十多年了,别的事情可以不知道,对长工资的事情,刘显武的心里可是拎的门清,放眼整个郊县,拥有副高级农技师职称的仅仅有一个人,就是天下掉馅饼也砸不到自己的头上。但若是李教授做了承诺,那这个职称估计有十之七八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了。

    刘显武知道,别看李教授只是一所中等专业学校的校长,但在高寒农作物种植上可是独树一帜的权威和专家,是全省名副其实的学科带头人,更是全省农业领域职称评定委员会的副执委,在职称评定上可是有着极具份量的话语权。多少人想走通李教授的门路都不得成行,却没想到这等好事居然莫名的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叫刘显武如何能不恭敬。

    “校长,不是我小心眼,实在是安平有些事做的不太好,现在各个部门都搞创收,咱们农技部门没门子没路子的,只能靠点化肥农药填补亏空,县农技中心分配的任务指标是一年高过一年,虽说效益不好,可年节的福利,迎来送往,加班补助都在这点小钱里出,西街村的黄大发不卖站里的面子,自行采购化肥农药,我若是没点反应,大家有样学样,这农技站就得关门大吉了。这不他黄大发的庄稼出了问题,县里市里的农技人员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推的是干干净净,为的就是替农技站撑个口袋。偏偏安平,我若是没点反应,这饭碗可就砸了……”一个副高级的职称说来就来了,刘显武再笨也知道这是李教授给自己做的补偿,能让李教授下这么大的代价,也能看出安平在李教授心目中的分量,如此这个过节了必须得说明白了,才能解开彼此心中的疙瘩。

    “嗯,之前我和安平分析了一下原因,我想也差不多是因为这个问题。这件事情上,显武没有过错,是安平不知进退,一味逞能,该他长个教训。不过,事情的起因我也了解了一下,安平到民政局替福利院申请补贴款,在被扫地出门之前接下了这一档子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他一个孤儿,所作所为都靠自己一点一点去尝试,有错误的地方是难免的,你是师兄,多包涵他一下,把这个事情揭过去。相信有了这次教训,他今后会慎重行事……”事情的原因跟自己分析的一般无二,李教授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安平,嘴上虽在替安平开脱,但眼神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校长,我虽然是农技站的站长,但还有其他职工,安平整出这么一个事来,大家心中都有不氛,我也是迫不得已,既然安平是无心之失,这会儿把话说开了,这事就算过去了。呵呵,校长您是名师出高徒,那百多亩的烤烟不说绝产也差不到哪去了,安平居然还能救治过来,就是我都不敢轻易的配方下药……”安平是无心之失,李教授又替安平做了补偿,怎么看都是自己占了便宜,刘显武乐得快点把问题结束,话题一转借着安平的段子,小小的恭维起李教授来,占了便宜去卖乖的意思极为明显。

    “你们两个是校友,是师兄弟,工作上还有接触,在感情基础上要比其他的同志更深,这有问题不可怕,多沟通,多协调,把话说开了就好,只有互相团结,互相包容,互相扶持,这路才能越走越宽。作为老师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你们这些学生有出息是更高兴的事情。好了,这事就过去了,这菜都上来了,咱们都别嫌着,边吃边聊……”解决了两个学生的龌龃,李教授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正如他所说的,安平和刘显武都是他的学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分不出亲疏远近来,两个得意门生合睦相处,也是他乐意看到的情景。

    “师兄,我敬你一杯,改天请师兄帮我张罗一下,我给农技站的兄弟们摆酒赔礼……”李教授代替自己把事情揭开了,下面就轮到安平自己上阵了,毕竟今后和刘显武时常接触的还是自己,这个关系还得自己去维系,积极主动一些才显得自己有诚意。

    “安平,这话不用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拿着个师兄前辈的架子,摆张臭脸子,态度很恶劣,也固执的不肯听你解释,都是我有些小心眼了,没个当大哥的样,今天咱哥们借着校长的威望,把话说开了,你也别再怪罪我啊!就像校长说的一般,今后咱们互相扶持……”说开了矛盾,又拿到了天大的好处,对上安平的敬酒,刘显武的脸不由地一红,带着几分尴尬的站起身来,郑重地接下了安平的敬酒,姿态摆的很低,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透过他的眼神,安平能够看出他心中的诚意,在酒杯轻轻碰触到一起的那一刻,连日来困扰安平的繁燥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29、整死人的机会

    酒喝的多少代表着感情有多深,泯恩仇的酒局总是带着几分的惆怅,安平要表示自己的歉意,刘显武要表示自己释怀,结果两个人俱是喝的酩酊大醉,正是在这醉酒的状态下,莫名与农技站结下的梁子在李教授的斡旋下算是一扫而空了,安平眼下面临的困局可谓解决掉了大半。

    简单的安排之后,胜子家种植反季节蔬菜的准备工作也告一段落了,剩下的就是等着秋菜采摘之后的扣棚育秧,其中还间隔着大田作物的收割,距离现在不过九月的日子,少说还有一个多月。于是安平的日子突然变得平静起来,每天窝在办公室也就是扫扫地、跑跑腿,擦擦桌子、写写材料,日子寡淡得毫无滋味,再加上需要躲避于鑫有意无意的压制和排挤,平日间谨小慎微,基本上说不上几句话,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工作让安平感到很压抑,感觉自己有如提线木偶般每天重复着食堂、宿舍、办公室的三点一线,混日子的意思十分明显。

    安平沉默了,方红也一头扎在了没完没了的统计报表中从早算到晚,俨然就是先进工作者中的典范,若不是安平敏锐的捕捉到她偶然间咬牙切齿,眼神阴冷的凶光,暴露出她正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一举将于鑫掀翻的机会的想法,安平都会以为她已然改了性子。女人是一个记仇的动物,安平能看得出来,方红的执着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眼下农业办的平静很可能就是黎明前的最阴暗时刻,当这份平静压抑到了极限,农业办的战火就要彻底爆发开来,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点燃这根导火索的契机。

    很不错,这份契机并没有让方红等的太久,在于鑫主持农业办工作一个月之后,郊县农委关于大田作物产量初测工作在隆兴镇拉开了序幕,方红半个多月兢兢业业沉浸在报表中的辛苦终于得到了回报,当方红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将报表汇总结摔在安平的面前的时候,安平的心里同样笑逐颜开。

    “方姐,这报表比往年少了一千多亩,农机补贴和良种补贴加起来的金额怕是得两万多了,是不是有些过了,弄不好要判刑的……”参加工作十年来,方红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工作过,每一笔数据都清晰的罗列出来,横打竖敲,严丝合缝,水泼不进,针插不入。有了这份报表做依据,这一个月来于鑫蚕食鲸吞进肚子的脏款可就要闹鬼了。

    在熊书记的无视下,在倪书记的支持下,在吴镇长的默许下,于鑫成功的主持了农业的工作,成为隆兴镇三大核心部门中最年轻的负责干部,声势一时无俩。不过,于主任新官上任并没急着烧上三把火,不是不想,实在是腾不出时间来抖威风。临近秋收,各项补贴已然到了兑现的时候,隆兴镇十七个村的村干部为了足额将补贴款拿到手,早早就把于主任围个团团转,需要接受的宴请不断,每天喝的面红耳赤,东倒西歪,迷迷糊糊的,哪有时间却跟方红和安平治气。

    若是不喝酒,于鑫刻意的装装样子,拿腔拿势的,多少还真有那么几分镇领导的意思,只是这两杯酒下肚立刻就原形毕露了,草包的形象一览无遗。是多大的话都敢说,多大的事都能办,拍着胸脯敢保证,昧着良心敢收回扣,这大田测产上报数据审批还没影呢,所谓的下拔补贴款却在他一连喝了半个多月的酒里,早已让他许诺了个干净。当然了,酒喝着,好处费也不能少了,仅各村的孝敬于鑫就收了三四千,足足有一年的工资,直乐的于鑫走路都带风,时不时的感叹这当官就是好,却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方红的眼里,等的就是他伸出手去的这一刻。

    “哎哟,小安,还没看出来呢,我是该说你小安记吃不记打呢,还是该说你是菩萨心肠呢,于鑫熊的你跟孙子似的你就这么快就忘了?”安平动了动嘴,自己累死累活的忙了半了个多月,好不容易把才把数据核准了,马上就要刺刀见红了,你安平又摆出了要打退堂鼓的意思,方红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合着你安平没事逗老娘玩呢?

    “方姐,你说的也对,咱们党的事业,要的就是实事求是,可不能就坏在一些害群之马身上。这个秦家滩,土围村和下城子村靠近大清江的六百亩地是一大片沼泽滩涂,鹿儿岭、黑牛背两个村可是贴近原始森林了,大型农机具可都进不去,这你要给算成农机补贴了,可不是实事求是……”仿佛是谦虚的接受了方红的批评,安平随手就在报表上的两组数据画上了红圈,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自打想着要在补贴款上抓住于鑫的把柄,安平可没闲着,这一段日子借着调研农业生产的机会,跑遍了隆兴镇十七个行政村,三十多个自然屯,对整个隆兴镇大田作物进行了实地考察,收获颇丰。

    这还不止,每当晚饭后,安平都要跑到中风了的李万水家小坐一会,美其名曰陪着老主任锻炼面部肌肉,帮助老主任早日康复,实际上则是在旁敲侧击的打听补贴款发放情况。从李主任变成了老李头,从宾客迎门到门可罗雀,从活蹦乱跳到疾病缠身,李万水的心里落差有多大可想而知,一边任由口水流的老长,一边咒骂于鑫是白眼狼。同时,也对安平能如此顾念旧情的来陪自己说话解闷表示了极大的欢迎,对安平在工作中的疑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七八天不但让安平将补贴款的事情拎的门清,更将农业办,甚至镇政府中存在的许多不为人知的私密事套了出来,这让安平有了一种胸有成竹的淡定感觉。

    “啐,你个坏小子,就是蔫坏,下手比我还狠,不声不响的又翻了一番,哼哼,两千多亩,四万多块的亏空,你就是把吃下去的脏钱都吐出来也不够,这一次我看他还能怎么补……”看着两个红艳艳的红圈,方红错愕的看着安平阴冷的眼神,没来由地感到后脊梁是一阵的发凉,突然间对安平表现出来的狠辣感到是那样的陌生。不过很快方红就将这种一闪而过的感觉挥去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安平被自己的话刺激到了,急于表现的自己,这个年纪的毛头小子争强好胜,都是可以理解的。

    “方姐,没什么狠不狠的,有些事情,不做则矣,一做就要倾尽全力,打蛇不死,反受其噬,若是让他喘过气来,倒霉的可就是你我了……”背后给于鑫挖空下套,很大的机率是占着自己和方红一个是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子,一个是个斤斤计较,短视市侩的女人,利用的就是于鑫的麻痹大意,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哪怕于鑫再是草包,也不会对这么大的一个把柄视而不见。然而机会稍纵即逝,若是一击不成,引起了于鑫的注意和重视,那最终的结果就是方红和安平两个人声名扫地,直接打铺盖卷走人,并且在整个隆兴镇都要被划为不受欢迎的人,没有哪个人得意背地里整事的下属。

    “这话说的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真让那个二货反应过来,倒霉的可就是咱俩了。这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就当咱们什么都不知道,过后若是于鑫能压住茬子,让那些村干部吃哑巴亏,我就想办法挑动各村干部闹起来,若是他敢篡改原始资料,那就简单了,不用你我动手了,就会有人去捡举揭发,到时候,哼哼!小安,你放心,只要方姐有了机会,绝不会忘了你,我不图名,不图利,就是看不惯于鑫的丑恶嘴脸,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吴镇长那边会全力支持我……”安平的话说到了方红的心窝子里,跟于鑫的不对付只是枝节,更多的是主任的光环已经迷乱了她的眼晴,对权力的强烈的占有欲更让她变得不顾一切起来,心里巴不得于鑫死的更加彻底一些。

    当然了,对于安平这个始终站在自己背后出谋划策的得力助手,方红也没忘了鼓鼓劲,或许在她看来,这个时候还少不得需要安平擂鼓助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适当的给安平放手些小利益,自己吃肉,捎带着给安平喝点汤,就足矣让安平这个毛头小子对她感恩戴德了。

    “方姐,农技、农机的关联报表和主管镇长的审批都是关键,吴镇长的工作你能做通,农技方面我可以去协调一下,可镇农机站一向是于鑫直管的……”方红的许诺,安平可不会当真,于鑫也好,方红也好,骨子里都是一路货色,唯一的区别就是方红比于鑫对自己稍稍多了一些包容,在别无人选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工作进行的更顺利一些,也只能帮着她谋划一番。而提起吴镇长,安平的心中就是一动,单靠这些报表不足矣将于鑫钉死,说不得还要通盘考虑,只有把各个漏洞都堵上,才能真正地让于鑫退无可退。

30、开弓没有回头箭

    安平的骨子里子有着一种刚烈,这种刚烈的性格让安平更愿意选择堂堂正正地与于鑫硬碰硬,也决定了安平不屑使用这种背后下绊子,使刀子的小伎俩,毕竟小人的阴谋手段固然能得意一时,总归是上不得台面,若是尝到了甜头,难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以抑制的去投机取巧。可是,长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哪怕有一次现了端倪,那安平的名声也就坏了,在体制内,名声代表着人品,没有了人品也就无从谈什么官品,所以说阴谋手段称不上是王道,一时之快很可能就会误了终生。

    只不过没人、没钱、没根基的现实条件决定了安平自身存在的弱势,若是与于鑫硬碰一下,无异于以卵击石,别说开创进取,大踏步前进,就是想要顺顺当当坐稳农业办的位子都不可能。所以,在别无选择之下,安平只能收敛心中的刚烈,咬着牙地与方红一道用阴谋诡计去另僻蹊径。

    既然决定了要在于鑫的背后使刀子,那安平必然要周密计划,倾尽全力。有道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噬,决定了安平出手绝不能留情,就得狠打七寸,稳、准、狠,一棍子将它给打死,没有丝毫起死回生的余地,而农业补贴就是安平对付于鑫这条随时有可能反噬的毒蛇的大杀招。

    “来,师哥,我再敬你一个,老主任虽然病休了,但对镇里农业工作还是很关心的,根据老主任的意思,粮种补贴的基础报表要实事求是,给他主持农业办的工作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另外,不瞒师哥说,我也希望能在工作中能给领导留个诚实稳重的好印象,还请师哥帮忙……”看着脸色通红已然有了几分醉意的刘显武,安平再一次举起了酒杯,在敬酒中请刘显武配合。

    农业补贴虽然由镇里发放,但需要根据农机、农技部门的基层报表来互相检验,以此来避免虚支冒领,载留挤占等现象的发生。一般情况下,农技和农机都是在镇农业办的领导下开展工作,为了避免被主管部门穿小鞋,报多报少都要按农业办的意思定。眼下于鑫刚刚出任农业办的负责人,根基不稳,权限出现短暂的真空,这就给方红和安平从中操纵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而刘显武主持下的镇农技站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有了李教授从中说和,安平和刘显武之间的矛盾尽释,而得到了李教授评定副高职称的承诺以后,占了大便宜的刘显武对安平的好感飙升,哥长弟短的骨子里透着亲热劲,一听安平找喝酒,立刻扔下了工作一头扎进了安平相邀的小酒馆。安平的话一出口,刘显武的满脸迷醉的神色顿时一扫而空,哪怕这会儿酒是没少喝,喝的眼神发散,嘴巴发飘,可心里却是清清楚楚,两只小眼晴中透着几分的精光,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了这是有人掂记农业办主任这个宝座了,来找自己是要在于鑫背后使绊子。

    刘显武虽说只是一个小部门的负责人,但在隆兴镇工作十几年,镇子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猫腻可是见的多了,在刘显武的认知里,掂记上农业办主任宝座的这位出手不凡,眼光很毒,切入点够准,手段够狠,一把就抓住了农业办的命脉,抓住了于鑫的小辨子。而且,把安平送出来当桥梁,跟自己过话,显然在各个方面都做了周全准备,这种人成事的几率无疑是很大的。没有三丈三,不敢上梁山,这人准备的面面俱到,哪怕自己不同意也不一定阻止得了,若是真让他成事了,那无疑就要有跟自己秋后算帐的时候,没有了镇农业办的支持,农技站趁早关门大吉。

    “呵呵,老弟,别看哥的酒没少喝,但心里可清楚,你心里是什么意思哥明白。若是从前,这事不可能,但是现在没说的,谁让你是我弟呢,说不得今后还要借老弟多多美言……”所谓人老奸,马老滑,醉态可鞠刘显武用迷离的双眼看着安平,身子不觉得向前倾了又倾,好像要把安平的话听的更清晰一些,而头脑中却借着身体姿态的调整急剧的旋转起来,一举认定安平来找自己求援,就是充当某个人的马前卒,能让性格刚烈的安平屈膝弯腰,想来不是易与之辈,刘显武刹那间就有了决断。

    “师哥,客气,客气了……”刘显武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倒让安平惊诧不已,原本还打算从于鑫的人品,能力上跟刘显武全面分析一下,从而鼓动他下定决心,帮着自己一起掀翻了于鑫,可不曾想这准备的众多说辞居然一丁点都没有用上。

    “呵呵,开弓没有回头箭,需倾尽全力啊!师哥,一些话不用我再说了吧……”这种诧异在安平的脸上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淡定地笑容。从刘显武的言语中安平不难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显而易见刘显武误以为自己在替人冲锋陷阵呢。而他所做出的所谓的支持也不是对自己背后的那个莫须有的存在进行着押宝。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安平笑了,有了这个误会也好,左右拉拢的目的达到了,多上一层瑕想,说不得能让刘显武更能守住根脚。

    “呃!不用,不用,这个道理我懂,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是实事求是……”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刘显武的脸上升起了一片潮红,语气坚绝,掷地有声,安平知道农技站这一块的问题成了。

    问题谈完了,协调达成了,这酒喝的也就痛快了,一瓶清江曲酒很快就被安平和刘显武二一添做五,一人一半下了肚。安平年轻,身体棒,打初中时就偷偷的跟豹子叔学喝酒,也算是酒精考验的战士,半斤酒不算什么。可身材干瘦的刘显武明显酒量不行,从饭馆出来时步履蹒跚,舌头发硬,眼晴发直,已然有了醉态。

    “于主任,方姐,上午跟农技站清表,中午在一起喝了点酒,来晚了……”将刘显武送回了农技站休息,眼看着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安平匆匆的跑进镇政府,在水房里洗了一把脸,冰冷的凉水打在脸上,刚刚升起的酒劲硬生生的打压了下去。等到进了办公室才发现自己还是迟到了,一向在办公室中少见的于鑫居然端坐在前,阴沉的脸色,斜着眼晴打量着自己,把不满都表现在了脸上。

    “嗯,下回注意……”安平主动认错,态度诚恳,特别是一声于主任,让于鑫倍感亲切,脸色顿时好了不少,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像以往一般吹毛求疵的不依不挠,算是把安平的错误揭了过去。

    前几天,方红对于鑫主持农业办的工作合法性提出了质疑,试图挑衅于鑫代理主任的权威,结果在安平有意的劝说下偃旗息鼓了。示弱的举动给了于鑫机会,立刻乘胜追击,做通了镇领导,主要是倪书记和吴铁强的工作,在默许下成了农业办的负责人。于鑫新官上任,迫不及待的寻求领导和同事的认可,可方红和安平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每天仍是于子和于哥的叫着。

    于鑫不敢跟老资格的方红叫真,便把火撒到了安平身上,刚刚觉得安平有些顺眼的心思又恢复了鼻子不是鼻子,眼晴不是眼晴的状态,从心往外觉得安平是别有用心,动不动就找茬儿说事,直让安平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搞不清楚哪又得罪了这个小人。直到有一天,安平看到党政办的胡秘书来农业办找于鑫,开口于主任,闭口于主任,喊的于鑫心花怒放,这才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为了一个本不存在的称呼受了好几天的气,安平对于鑫的小心眼有了全新的认识,不过却也对自己的不开事,反应慢半拍而懊悔不已。

    “安平,和农技站的报表都核对完了?什么时候报送过来,这个周未可就要报到县里去呢……”一听报表两个字,方红的眼晴一亮,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份报表意谓着什么,哪怕于鑫在侧也忍不住的向安平使了个眼色,若有所指的打探起来。

    “方姐,你放心,都核对清楚了,下午再重新抄录一遍,明天一早就能送来交由你和于主任审核,保证不能误了事……”夹了夹眼晴,安平给了方红一个一切搞定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嗯,工作要抢先抓早,不要临时抱佛脚。明天新镇长就要来了,各项工作都准备周全,以供领导随时抽查。另外,安平把前段日子的办里的工作总结再准备一份,没准就要用上……”方红和安平能够踏踏实实的把心思扑在工作上,于鑫感到很满意,眉宇间不由地闪过几分笑意,显然把两个人的顺从当成了领导威信树立起来的体现。在他看来,或许用不了多久,头上的代理两个字就要彻底的去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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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色冲天介绍:
官场之路,如履薄冰,进一步攀上天梯,退一步万丈深渊,未知的前程像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引着官场上的人们如木偶一般游走。挣脱命运的锁链,挥洒权力之剑,披荆斩棘,收尽美女,纵横于官场、情场之间。
权色冲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色冲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色冲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