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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民国投机者txt下载     民国投机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节 中山舰(二)

    州街头时常有人散发传单,这些传单是各种组织散发诉求也是各种各样,有要求长工资的,有要求婚姻自主的,有主张女性独立的,有反对赌博的,还有申冤的。散发传单的人也是各种身份,学生、工人、店员、帮会成员甚至还有和尚道士;党派中有共产党、国民党、青年党等社会党派,市民对这些都已习以为常,毫不奇怪。

    庄继华比常人更习以为常,毕竟前世在大街上遇上太多广告散发人,但看到刘殷淑与齐琳琳在街上散发传单,他却有些惊讶。刘殷淑以前从未参与过政治活动,不管是游行示威还是演讲,她都不参与,她告诉庄继华她父亲曾经很严厉的警告她不准参加任何政治活动,她太年轻并不能真懂社会的复杂,如果让他知道她参加了任何政治活动,就让她停学回家;所以她不敢参加任何政治活动。

    正因为知道这些,庄继华才不担心她会涉及政治,建议她参加社会活动,意思是让她去教教失学儿童那样的慈善活动,或者与大家一起读书品茶啥的,打发时间。当然这里也有庄继华的私心,庄继华特别害怕刘殷淑牵涉进国共两党中,共产党自不消说,国民党内也是派系众多,核心大致可以分黄埔系汪系西山会议派等几派,但外围派系众多,不是其中领导者很难分清最后的根在那里。

    “你不是让我参加社会活动吗?”刘殷淑见庄继华神情不对,忐忑不安的辩解道。

    庄继华苦笑之后又泛起一丝怜惜,忍不住轻抚她的脸庞,吹弹可破的肌肤泛起一阵红晕,刘殷淑身体微颤,忍不住躲开:“别,……。”

    齐琳琳咯咯笑道:“哟,庄上校这才半天就忍不住相思了,咯咯。不过,现在殷淑可不能走,传单还没发完呢。”

    齐琳琳的揶揄与刘殷淑的羞恼。让庄继华心理苦笑,别看刘殷淑受的新式教育,骨子里却还守着传统的女性礼仪,还不敢在大街这样亲昵。

    齐琳琳却还不放过他,从手里厚厚的传单中分出一叠,塞进庄继华地怀里:“给你,发完它,你们就可以卿卿我我了。”

    说完笑呵呵的跑开了。庄继华苦着脸看着齐琳琳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拿起传单。刘殷淑抿嘴一乐:“琳琳就是这样,很快就能发完的。”

    刘殷淑说着,拿起一张传单递给经过的人。嘴里边说:“打倒中国的凯末尔。”刘殷淑的小嘴温柔而且平静,不远的齐琳琳却在大声叫道:“我们不能让凯末尔在中国重现!”

    庄继华发了两张后。拿起传单细看,却见传单的标题是:“打倒中国的凯末尔”庄继华这下脑中一激灵,清醒过来。连忙细看:“…….在革命大潮滚滚洪流中。隐藏着一小撮阴谋分子。这些人投机革命,窃取革命的领导权;前者王师长向往革命。却莫名解职,更重要地私自解职,视军队为自家军队,视军事委员会为无物,……;我们不许凯末尔在中国重现,打倒这样的阴谋家,伪革命者。”

    匆匆看完,庄继华汗流浃背,作者的文笔很好,虽然没点蒋介石地名,但通篇批判蒋介石。“这是谁写的?”庄继华拦住刘殷淑问。

    “不知道,只是让我们发。”刘殷淑疑惑地看着庄继华,不知他为何忽然变得如此严肃。

    “谁给你们的?”庄继华又问。

    “琳琳去拿的,我不知道。”刘殷淑说:“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这是要作什么,庄继华理了理脑中混乱地思维,现在必须查清楚是谁下令作地,想到这里他又万幸自己首先发现了传单地事,他找到正在热情宣传的齐琳琳。

    “哦,这是中大呐喊小组地让发的。”齐琳琳说道,她黑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何庄继华突然变得如此凝重。

    “这你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庄继华向四周看看,没有看到其他发传单的人。

    “这条街是我们负责,其他人在前面两条街,那里人多。”齐琳琳说,还有句话没说,这条街是主干道,两个女孩子在这里安全。前面的两条街,各有一家赌档和烟馆,出入的人帮会分子较多。

    庄继华想了想对刘殷淑和齐琳琳说:“传单不要发了,现在带我去找把传单给你们的人。”

    “为什么?我们正在干革命呢,等我们干完再去也行。”齐琳琳有些不高兴,嘟哝着嘴,对庄继华的行为很不高兴。

    “阿淑,齐同学,实话告诉你们,这不是革命,是破坏革命,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听到庄继华的话,两个女孩有些慌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怎….怎么可能?他们说这是革命行为,是最革命的。”慌乱过后,齐琳琳好容易把心收回来了,疑问又在她心里升起。

    “你也这样想?”庄继华问刘殷淑,刘殷淑犹豫的看看庄继华

    还是点点头。她听过她们的演说,感到讲得很好,她不愿相信说那样的话的人是反革命。

    看着两个女孩,庄继华心中痛惜,她们太年青,刘殷淑稍微大点,也才刚满十九岁,齐琳琳稍微大点,也不到二十。根本不知革命为何物,更不懂目前广州波云诡殛的政治局势,一旦变故到来,她们如花般的青春就会在还没真正怒放之前凋谢。

    “唉,你们不懂,革命不是口号,更不是盲动。”庄继华正要对她们详细解释什么是革命,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些道理我以后再对你们说,我们还是快去吧,不然他们就走了。”

    庄继华说完率先向齐琳琳指的方向走去,两个女孩乖乖的跟在后面,在他们看来能与海军少将称兄道弟的人,自然是革命的。

    走了不到六十米,转进棉花街,没走几步,果然看见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发传单。其中还有个男学生,站在台阶上向周围的人群大声演讲,有几十个市民在围观。

    “他们在那。”齐琳琳指着演讲的学生说:“那就是铁强。是他给我的。”

    “他就是呐喊地领导人?”庄继华皱眉问道,一个完全没听说过的小青年,他们居然敢把矛头直接指向蒋介石,这让人难以接受。

    “不是,他是我们的小组长。”齐琳琳说。

    “哦,那,你知道领导人是谁吗?呐喊地领导人。”庄继华问。

    “不知道。我加入也不久,只知道铁同学。”齐琳琳说,这话让庄继华哭笑不得。这样就敢上街向蒋介石发起挑战。看着庄继华无奈的表情,齐琳琳刚刚恢复的信心又动摇了,难道真的的错了。

    庄继华没有上前打断铁强。而是让齐琳琳与刘殷淑把其他人都叫过来,停止发放传单。在齐琳琳招呼下。街对面的同学迅速穿过街道,后面又有一群人趁机跟着穿过街道,本来很流畅的交通顿时缓慢下来。被迫缓缓行使的车辆不满的发出真正声响。另一个在后面地同学调皮的把手里的传单塞进经过地雪铁龙车内。

    “蒋介石赶走了王懋功又没了动作。说来也怪,这汪精卫就这么忍了?”雪铁龙内李彦国口气不满的对伍朝枢说。他顺手拿起塞进来地传单,看也没看就往外丢。

    “给我看看。”伍朝枢没有回答,而是对传单发生兴趣。

    李彦国一愣,他收回往外扔的传单,递给伍朝枢:“云公对这个还感兴趣?这样东西,每天都有。”

    “嗯,我经常叫人上街收集传单。”伍朝枢还是点点头,他接过来一看标题,眼睛顿时一亮,忍不住叫道:“好,写得好。”

    “云公竟还有这样嗜好!”李彦国感到十分惊讶。

    “老弟,这你就不知道了,传单这东西有时候能告诉你别人要做什么,比如这个,”伍朝枢的情绪明显提高,他抖抖手上地传单:“他就告诉我,我们地机会快来了。”

    李彦国不解地接过传单,一目十行快速浏览:“这是共产党的?”李彦国看完后有些傻了,他完全没想到机会就这样悄没声地来了:“云公我们该怎么作?”

    “借力打力。”伍朝枢满面笑容,眼中却射出阴寒的光。

    演讲中的铁强发现他的小组同学都已经停止发放传单了,而是聚集在一个英武的军官周围,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赶紧结束演讲,从人丛中挤出来,快步走到众人面前。

    “你们怎么啦?出什么事了?”铁强边问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庄继华。

    “是我让他们停下来的。”庄继华说。

    “你凭什么干涉我们的革命行动?”铁强指责道,但他丝毫不怕,他针对场面的平静有所不满,现在斗争来了,这让他的血液循环开始加速。

    “没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们的上级是谁?”庄继华平静的问。

    “有什么冲我来,我就是他们的上级。”铁强毫不示弱,巧妙的转换了话题。

    “冲你来?你配吗?”庄继华冷笑一声:“我问的是你的上级。”

    铁强的脸色霎时变得通红,受到轻视的屈辱激发了他的斗志:“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问我?”

    周围的几个同学也发生小小的骚动,无论男女都流露出愤怒的表情,跃跃欲试的要与庄继华交手,只有刘殷淑担忧的拉拉庄继华的衣襟,齐琳琳则陌生的看着突然变得盛气凌人的庄继华。

    “你们真是不知轻重,”庄继华怒极而笑:“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文德楼。”

    “文德楼?”铁强有些疑惑了,如果庄继华说带他去警察局,他反倒可以放开手脚与对方斗争了。

    “文德楼是什么地方?”快嘴的齐琳琳也问,她边问边向庄继华使眼色,意思是要他客气点。

    “哼哼,怎么你们不是cp?”庄继华的脸色更严肃了,他一开始

    自身的气势,他要在气势上压住铁强,这种只有热血青年,必须先压住他,然后才能展开对话。否则就会陷入纠缠不清的辩论中。

    “我们虽然不是cp,但我们是广东区委领导的。”将忍不住说漏嘴了。

    “放屁!”庄继华忍不住骂句粗话:“既然是广东区委领导的,怎么不知道文德楼是区委所在地。”

    铁强顿时陷入尴尬中。庄继华不给他调整的时间:“现在你先跟我去文德楼,然后我们看情况再说。”

    齐琳琳瞪大圆眼睛:“还有然后?”

    “当然有然后。你跟我走,其他人回学校去”庄继华冷冷的看着铁强,说完举步要走。

    “不行,你把我们赶走,到底想把他逮到哪里去?”一个男同学站出来拦住他。

    “你是cp吗?”另一个女同学问。

    “文革,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啦?我们到底错在那里?”刘殷淑拉住他央求道。

    看着刘殷淑地眼睛,庄继华心一软长叹一声摇头说:“你们啦,啥事都不懂。就知道瞎胡闹。”

    这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话却没有引起任何人发笑,庄继华看看周围的十几个人,这些人有迷惑。有怀疑,有焦急。

    “我不是cp。我是纯粹地国民党员,”庄继华的第一句话让很多人神色开始变得轻松,铁强也顿时恢复了斗志。他立刻想到这肯定是右派。难怪要阻止我们。而且说什么带我去文德楼,肯定是假的。真正要带我去的是警察局。但他还没开口,庄继华的话立刻又让他陷入冰窟中。

    “也许你们认为我是国民党员管不了你们,错了,这件事的性质非常严重,因为你们这张传单上攻击的对象是国民党员、黄埔军校校长、广州卫戍司令、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蒋介石将军,由于事涉国共两党,所以我作为国民党员当然要管。我带他去文德楼,就是要当面问广东区委书记陈延年,是不是他们指使你们做的,如果是,你们就没有责任,但cp的麻烦就大了,那时我就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作?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共产党是不是不要国共合作了?如果不是,那你们地麻烦就大了。你们不是cp,又不是广东区委的命令;那么你们轻者就是冒充cp,破坏两党关系;重者就是别有用心,破坏国共合作,破坏革命,你就等着坐牢吧,而且两党都不会救你,都会批判你,那时你就身败名裂了。”

    庄继华沉重的看看他们,此刻铁强面如土色,其他人都惶恐不安,铁强喃喃地说:“你在吓唬我,你这是在恐吓我们。”

    见铁强还在强撑,庄继华冷冷的说:“是不是吓唬你,我们去文德楼就知道了,我保证你可以见到广东区委书记陈延年。”然后又对其他人说:“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你这是造谣!”铁强突然大声争辩:“你要去地真正地方是警察局。”

    庄继华一怔然后迅速反问:“怎么你怕了?”

    铁强一愣,庄继华又说:“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叫庄继华,是卫戍司令部的上校,共产党内我有很多同学和朋友,李之龙、蒋先云、杨其刚他们都是cp,比你的名气大吧,他们都是军队里地,军队外面地还有,彭分田、黄明诚、宫绣画,高级干部有周恩来,陈延年虽然不是朋友,但我知道他,他也知道我,你可以向他们任何人打听,他们都可以告诉你我是什么人;况且你还有这么多同学可以作证,用不着害怕。”

    随着庄继华吐出地一个个名字,铁强的脸色慢慢变白,而庄继华地最后一句话将他彻底击溃,他知道庄继华说的都是实话,要去的肯定是文德楼,但他还是没说出领导人的名字。

    “文革,有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刘殷淑看着铁强在那里挣扎,心有不忍。

    “阿淑,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是严重的政治事件,要是放任下去,是要出大事的。”庄继华根本不可能松口,已经发出这么多传单,任何一张都可能传到蒋介石手中,想到传单到蒋介石手中,庄继华心中不由一紧,变得有些焦急,必须赶紧去文德楼,然后再找蒋介石,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否则以蒋介石多疑的性格,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想法。

    就在铁强挣扎的时候,突然从庄继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铁强,你们聚在这里作什么,传单发完了?”

    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庄继华迷惑的转过身,那人却首先认出庄继华:“庄文革,怎么是你?”

    “李浩一,”庄继华略微想了会,认出这位前东征宣传队员:“原来文章是你写的,也是你让他们干的?好,好。”

第三十节 中山舰(三)

    浩一毫不犹豫的承认了,庄继华点点头,当初在宣传这个人言谈行事都很激进,他对这种人很反感,两人的关系也就停留在认识上;相反,李浩一初始还想过接近庄继华,可很快就感到对方的冷淡,心高气傲的他也就毫不犹豫的斩断了伸出的橄榄枝,随后发现他暗恋的宫绣画似乎对庄继华有好感,这更让他受到刺激,在宣传队中就暗地里挑衅过庄继华,期望来场公开论战,以当着姑娘的面击败庄继华,可庄继华根本不接招,这又让他感到轻视,于是即便在发现宫绣画与庄继华毫无关系后,李浩一对庄继华莫名其妙的怨恨也丝毫没改。但庄继华前期的退让又让他产生一个误解,认为庄继华怕他,所以不敢与他论战。

    面对李浩一的坦然自若,庄继华想想后又问:“这是你们贵党的决定还是你个人行为?”

    李浩一稍微一怔很快就以嘲弄的口吻说:“这是我党之事,干卿何事。”

    庄继华微微一笑:“是与我无关。”说完转头对刘殷淑说:“阿淑,我们走。”刘殷淑没想到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庄继华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她看看手里的传单,有些犹豫。

    李浩一心中大愤,在宫绣画与彭分田的关系逐渐明朗之后,李浩一也没有纠缠,他开始寻找新的目标,也就在前几天他在呐喊小组见到新人刘殷淑,顿时被刘殷淑的美丽所击倒,今天来也是打着指导的旗号来见刘殷淑的,没想到又遇上庄继华,而且两人关系明显并非普通朋友。

    “刘同学,你是跟着这个右派分子走呢还是留下继续革命,你可要想清楚。”见刘殷淑有些犹豫,李浩一立刻严肃的对她说。

    “刘同学,留下来,我们一起干吧。”铁强也劝到。李浩一的出现让铁强又重新恢复信心,他恨恨的看着庄继华心里为自己刚才的软弱感到羞愧。

    齐琳琳却深知刘殷淑对庄继华的一往情深,既然庄继华要走。刘殷淑肯定不会留下;她一面睁大眼睛期盼的看着刘殷淑。一面却又试图调和现场地气氛:“文革。你可真会吓人,既然没事就让殷淑留下吧。”

    庄继华从刘殷淑手里接过传单,然后才扳着脸对齐琳琳说:“吓人?你以为这事就完了,我告诉你这才刚刚开始。”然后扬扬手中的传单对李浩一说:“李浩一,我现在不想与你说什么?这些传单我帮你发,我会拿到文德楼去发,如果这是贵党的决定,我要向陈延年请教一下这是为什么?如果不是,…。李浩一。这次你玩过界了。”

    李浩一脸色顿时苍白心中一阵慌乱,他完全没想到庄继华居然会这样干,居然敢直接找区委,这次是他瞒着区委组织地行动,但转念一想他又平静下来。党内以前也不是没这样地先例。后来组织上也照样追认了,而且他自信没有做错。季顾问不也说要防止中国出现凯末尔吗。

    可其他人刚出现地兴奋却随着庄继华的话消失了,他们担忧的注视着李浩一,李浩一故作镇定的说:“玩过界?原来庄上校参加国民革命军是来玩的,同学们,你们看看这个人,他终于暴露了他的真面目,视革命为玩物。就是这样一个人混进了革命队伍,居然还当上了国民革命军的上校,你们说他应该不应该被打倒!”

    “打倒庄继华!”铁强立刻振臂高呼,随后十几双手臂挥动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庄继华根本不管其他人,只是冷峻的看着李浩一。

    “清除败类!”喊了几声打倒后,铁强又换了句口号。

    “清除败类!!!!!”

    ……

    庄继华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他现在不能走了,这种情况下走,太示弱,根本不是他的性格。李浩一看着庄继华心里也有些佩服,要换一个人忽然面对这种情况,至少也会出现一些慌乱,那时他就可以趁机继续发起进攻,可是庄继华没有给他机会,一直冷漠地盯着他,对周围地口号似乎没有听见,远处的宋云飞和伍子牛却向这边靠拢过来,庄继华自从知道他们一直跟踪保护自己后,给他们下令,在与刘殷淑在一起时,他们的距离必须在百米开外,两人虽然不在百米,三四十米还是有的。

    斗争对象没有反应,几个口号翻来覆去喊了几遍嗓子也就干了,待众人的声音稍小,李浩一示威性地举手让大家平静下来,庄继华等地就是这个机会,他立刻对大家说:“声音大不代表真理,如果我是错误的,只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就行;同学们,漂亮地口号不能掩盖卑劣的行为,你们今天的行动究竟是什么不能由你们说了算;国民革命是在国民党领导下,以国共合作为基础上发起的,你们今天的行动是在动摇国共合作的基础,是典型的打着革命的旗帜干着反革命的勾当,是军阀和帝国主义者想干,希

    干不了的。”

    庄继华走近李浩一严厉的说:“李浩一,我没有时间与你在这里磨牙,你制造了一起很严重的政治事件,其后果之严重超出了你的想象。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就等着贵党的纪律制裁吧。”

    就在他们高呼口号的时候,庄继华却在紧张的思索,近期《新青年》《向导》《政治周刊》等刊物上都没有反蒋的言论,因此他认为这是李浩一私下组织的行动,当然也不排除是共产党内某个派别的试探动作。庄继华说完之后,又对向刘殷淑和齐琳琳说:“我现在要去文德楼,你们跟我一起去。”

    说完庄继华又扫视全场,然后才拉着刘殷淑的手向文德路方向走去,齐琳琳犹豫一会才抱歉的叹息声,也随庄继华而去。

    三人来到文德楼,在区委楼门口,负责接待的穿月白色旗袍的青年妇女告诉他们陈延年正在开会,不能见他们,有事可以告诉她,她会转告陈书记。庄继华又要求见周恩来,却被告知周书记在潮。还没有回广州。最后庄继华有些不高兴了,他起身就往里闯,那女同志慌忙阻拦。可庄继华脚步迅捷如风。三两步就冲上楼梯。当他立刻就被两个保卫队员拦住,这保卫队还是廖仲恺遇刺后,广东区委成立的,负责文德楼和主要领导外出的安全。

    面对两个张大机头的手枪,庄继华苦笑一下,又退回门口,他气急,站在门口大叫:“陈延年!”引得上下的人纷纷注视,门口的妇女又气又急。只好上楼找陈延年地秘书黄明诚。黄明诚有些纳闷,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文德楼闹事,妇女告诉他那人自称庄继华。

    一听说是庄继华,黄明诚立刻跑下楼。

    见着庄继华好一阵道歉。庄继华却不依不饶:“我说老黄。你们还没取得政权就开始脱离群众了。我进汪主席的办公室也没这么麻烦过。”

    “每天这么多人,陈书记哪能个个都见。再说也不怪我们的那位大姐,谁让你庄继华在广州没什么名气呢。”黄明诚模仿着庄继华地口吻教训庄继华,刘殷淑和齐琳琳两人同时笑出声来,黄明诚这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两个漂亮地女学生。

    “这两位是?”

    “我地朋友,刘殷淑同学、齐琳琳同学,与你们沾点边,不过现在就要被我拉到国民党那边去了。”庄继华故意作出有些得意的样子。

    “唉,我说文革,你这就不讲道义了,”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二楼陈延年的办公室,黄明诚打开门作了个请进的手势,口里却说:“挖墙脚怎么挖到我党来了,不行,不行。”

    进门以后,庄继华毫不客气的就坐到陈延年对面的椅子上:“不行也得行,我说明诚你就别忙了,我不喝茶的。”黄明诚正忙着给两个女孩倒水,头都没抬:“那你喝什么?”

    “南山咖啡,我听宋部长说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咖啡。”庄继华一点也不客气。

    “你当这是卫戍司令部呀,要什么有什么,咖啡没有,要么白开水要么茶,你选吧。”黄明诚拎着水壶站在庄继华面前,给了一道选择题。

    庄继华不满的说:“拿了我几百条枪,咖啡也不给喝,你也太抠门了。”

    “打住,当初我们可是说好地,谁缴获地归谁,而且机枪和小炮你们还全拿走。”黄明诚立刻指出庄继华的错误。

    “当初我说的可是你们使的枪归你们,可没说缴获的战利品也归你们。”庄继华对黄明诚地篡改非常“生气”。

    “文革,你可别混赖,我是有证人地。”黄明诚似笑非笑的说。

    “拉倒吧,就我们俩,你找谁作证。”庄继华根本不信。

    “你地老师,蒋校长呀。”黄明诚笑着说:“你向蒋校长怎么报告的。”

    庄继华顿时“呆了”:“一失足成咖啡恨,算了,白开水吧。”

    两人开玩笑的时候,两个女孩始终蛮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开玩笑,她们这下当然知道,两人交情不浅。

    “倒不是不给你喝咖啡,这是真没有。”黄明诚收敛起玩笑,很诚恳的说:“说正事吧,你急吼吼的跑来骂大街,这可不是你庄文革的做事方式,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庄继华拿出那几张传单递给黄明诚:“能让我失态的当然是大事,把这个立刻交给陈书记,然后告诉他,我要与他谈谈。”

    黄明诚接过来看后神情严肃的问:“这是从哪里来的?可是蒋校长让你来的?”

    庄继华没有回答,而是很有兴致的盯着他的眼睛,黄明诚有些急了:“文革,这可不是开玩笑。”

    “传单是贵党的人写的,也是贵党的外围组织在散发,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叫李浩一。这两位就是那个小组的成员。”庄继华确定黄明诚是真着急了,这才慢慢告诉他。

    “李浩一,他

    要这样作?”黄明诚有些傻了,他原以为这是右派冒到庄继华连人都指认了。

    虽然相信庄继华,黄明诚还是很严肃的询问了刘殷淑和齐琳琳,最后他终于确认确实是李浩一所为:“文革,你先坐下,我去请陈书记。”

    过了一会,陈延年匆匆进来。随意向刘殷淑和齐琳琳点下头,然后坐到庄继华对面仔细打量面前这个闻名已久的年青人。却见他面色平静,眉宇间英气勃勃。只是眼中的焦虑暴露他内心的不安。

    好一会才慨叹道:“闻名不如见面呀。我知道文革很久了。恩来、巫山、在田他们经常跟我提起你,他们都很推崇你,我也看过你写的一些东西,见解超群,是革命阵营中少见的英才。”

    这碗迷魂汤让庄继华心里很是受用,但口里却保持谦虚:“陈书记言重了,继华碌碌无为之辈,只是作好本职工作而已。”

    “你要是碌碌无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尸位素餐了。”陈延年笑笑。然后才严肃的问:“你怎么看这事?”

    听到陈延年地评价。

    刘殷淑芳心暗喜,深为自豪;齐琳琳却大为惊讶,她比刘殷淑了解更多的广州风云人物,在以前根本不知道庄继华这个人,刚才在楼下见庄继华大喊大叫。心中还有些不以为然。没想到当初庄继华对铁强的“大话”居然是真地,她越来越感到这个人捉摸不透。怎么越是高层推崇他地越多。

    “我怎么看不重要,校长怎么看才重要。”庄继华摇头说:“这事我是肯定要向校长报告地,但之前,我想知道这事的来由,是贵党的决定还是其他。”

    “这有区别吗?”陈延年问。

    “当然有,如果是,我就要问问校长作了那些对不起革命的事了,另外还要问问贵党是不是准备退出国共合作,是不是作好了国共合作破裂的准备。”庄继华的问题十分尖锐,陈延年心里暗中称赞,难怪恩来称赞他见识敏锐,才略超群。

    面对庄继华的尖锐问题,陈延年慎重的说:“文革,刚才只是我个人对你的试探,我现在很郑重地告诉你,请转告蒋校长,我党对他一如既往地信任,他是广州将领中少有的真正的左派,我党现在原意拥护他,将来也原意拥护他出任北伐总司令,这件事情”陈延年扬扬手中的传单:“我党会在调查之后作出严肃处理,我们会把处理结果通告蒋校长。如果你有时间,你可以旁听我们对李浩一的调查。”

    庄继华摇摇头:“您有这个态度实在太好了,不过我没有时间,我必须现在就去见蒋校长,另外我个人给您一个建议,最好请周主任去通知蒋校长,而且贵党最好还能作出一种姿态,毕竟影响已经造成了。”

    陈延年想想后点头表示接受,于是庄继华起身告辞,陈延年亲自送到楼下,这在文德楼是很少见地,沿途地人对庄继华纷纷侧目,猜测这个青年是什么人。

    出了文德楼,庄继华招手叫宋云飞和伍子牛过来,准备与两个女生告辞,齐琳琳却快嘴的问:“文革,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先在还是有些糊涂,李浩一不是共产党员吗?怎么陈延年又说不是他们?还有他对你说地话怎么就像保证似的。”

    刘殷淑也问:“这事是不是就完了。”

    庄继华摇头:“没有,事情还没完,共产党方面态度明朗了,可是蒋校长那边还没有。至于………”庄继华有些不好解释:“这个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时间我再详细解释给你们听,听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政治是件非常复杂的事情。你们最近不要再任何政治活动。”

    宋云飞和伍子牛过来,伍子牛怪笑一声:“长官,不嫌我们当灯泡了。”庄继华脸色一扳:“你少贫嘴,我们去见校长。”

    蒋介石今天却不在卫戍司令部,而是去了南堤的军校办事处,等庄继华赶到南堤,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却又得知蒋介石去了黄埔军校,庄继华叹口气,换乘船又要追去黄埔。

    伍子牛忍不住问:“长官,有必要这么做吗?校长明天就从军校回来,明天报告也不迟。”

    “怎么你们累了?”庄继华心情本就不愉快,这下可找到发作的对象了:“你们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我一个人也没什么。”

    伍子牛正要分辩,宋云飞拉拉他的衣袖:“长官要去,我们自然跟着,只是,文革,只是,我们不明白,这事很重要吗?”

    “你们以为我闲得无聊追人玩,”庄继华没好气的说:“我是担心别人走在我们前面,校长心思复杂,要是再有人添油加醋,那这事的后果就很难预料了。所以今天就是再晚我也要去黄埔,当面向校长汇报。”

第三十节 中山舰(四)

    黄埔时天已经黑了,蒋介石对庄继华忽然赶到黄埔见外,立刻召见,待庄继华把前因后果讲述清楚后,随着庄继华的讲述蒋介石初始愤怒,随后陷入沉默中,良久他才眼光复杂看着庄继华说:“你看陈延年说的是真心话吗?”

    “学生不知道。”庄继华当然不敢打包票,因此不敢把话说死:“听其言查其行,可以等他们的处理结果。然后再决定我们的对策。”

    “这样也好。”蒋介石才缓缓的说:“文革,现在你知道我的难处了吧,一边要维护三大政策,一边要推动革命;一方面要防止党内有人破坏国共合作,另一方面还要防范共产党挖空我们;世道艰难,责任重大,可我还是不得不担起这份担子,谁让我选择了这条路呢。”

    “校长是我党我军的主要负责人,他们攻击校长就是攻击我党,如果他们不作出妥善处理,我们可以以国民党中央党部的名义向他们提出抗议,并要求他们道歉。”庄继华感到蒋介石的话中藏着危机,象挖空国民党这样的话,以前蒋介石是从来没有的,他隐约感到蒋介石与汪精卫的裂痕也在迅速扩大。因此他一方面把自己放到安全位置,另一方面找机会劝解。

    听了庄继华的话,蒋介石没有表示,他的内心的确在激烈交战,前几天他当面向汪精卫提出解雇季嘉山和罗加觉夫,让鲍罗廷和加仑回来,汪精卫答应了,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动作,而且汪精卫的腔调与季嘉山的主张也在逐渐接近;文革太年青了,这也许不是中共所为,可焉知不是季嘉山在背后指使。

    “正如学生以前所说,共产党内也分稳健派和激进派,目前他们是稳健派掌权,这次事件是少数别有用心的激进派所为。”庄继华不知道蒋介石所想。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这些人的目的是把水搅混,一方面藉此邀功,积累政治资本;另外则试探我党的反应。如果我们没有反应。那么下一步就会要求党内高层也赞同对校长的发起攻击。把校长赶下台,藉此威慑我党其他人等。”

    蒋介石还是无动于衷,室内空气开始变的紧张了,庄继华感到了这种压抑,汗水在衬衣里渗出,他忽然感到自己是不是太不自量力,居然想调解蒋介石与共产党之间地矛盾,可是现在他退不出来了。

    “学生还是那个建议,拉住稳健派。打击激进派。现在就是一个机会,让他们自己处理,而一旦他们内部乱起来,就会把目光投向外面,在北伐上面就会改弦易辙。”

    蒋介石从鼻孔里轻轻哼了声说:“白健生已经到长沙了。吴佩孚会不会出兵?”

    “吴佩孚的部下分成两派。张其锽、蒋方震支持唐继尧,认为目前的重心在北边。不能两线作战;但葛豪、符定一却主张援赵,吴佩孚举棋不定。”庄继华答道。

    蒋介石又问:“你看吴佩孚会不会出兵援赵?”

    “学生估计吴佩孚还会犹豫段时间,”庄继华毫不迟疑地说出自己地判断:“如果我们大举宣传唐生智倒向我们,吴佩孚就会大举援赵,他绝不会坐视湖南落到我们手里;而现在我们有个极好地条件,我听说唐生智的代表已经到了广州,我们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白崇禧在长沙公开活动,声势造得越大越好,最好还能诱使唐生智动手清洗赵恒惕的部下,这样就会给吴佩孚一个出兵的机会,他就能压服帐下不同意出兵的将领,出兵湖南,唐生智战败之后,就会向我们求援。”

    唐生智的代表刘文岛已经悄悄来广州,唐生智是希望国民政府同意他先一统湖南,然后再宣布服从国民政府,他的目的很简单很简单就是平稳获取湖南政权,两边都不得罪。

    李宗仁看破了他的目地,找了个借口派白崇禧去了长沙,然后就大肆宣扬,白崇禧在长沙公开声称唐生智已经同意服从国民政府,让唐生智尴尬不已。

    吴佩孚那边情况就复杂了些,吴军分三路入河南与岳维竣作战,岳维竣地部下蒋世杰依然坚守信阳,吴佩孚两次易将,却拿他毫无办法,因此吴佩孚的主要幕僚均反对干涉湘局,特别是其视为臂膀的张其煌的反对让吴佩孚难以决断。

    “你的这个主意很好,明天我就让他们办。”蒋介石点点头,他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庄继华一旦对付他认定地敌人则机谋百出,可是一旦对上共产党,却始终只肯采取调和地方式,冯诡说得对,文革亲共。

    “文革,要是你说的情况发生了,共产党和苏俄顾问依然反对北伐呢?”蒋介石问。

    庄继华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蒋介石又把话题扯到共产党上了,看来他心中疑惑还没有消除:“学生以为,恐怕苏俄就要支持我们北伐了。苏俄反对北伐地目的是希望促成冯吴联合反奉,冯玉祥出于自身的考虑也希望与吴佩孚联手,可是吴佩孚不会干,他宁肯与张作霖联手也不会与冯玉祥联手,所以他才在河南与岳维竣的国民二军大打出手,他的态度实际已经表明,苏俄与冯玉祥都是一厢情愿。”

    “北方的形势发展你已经看透了,嗯,很好。”蒋介石的脸上却毫无喜色,反语重心长的说:“文革,你要记住,中国的事情只有中国人才能作好,外国人都是靠不住的。将来我党恐怕就要靠你们黄埔同学来支撑了。”

    “校长,何出此言。”庄继华的惊讶让蒋介石感到安慰,可庄继华内心却是除了震惊、还有一丝绝望,作为知道历史结果的人,他不想手上染上同学和朋友的血,所以他在极力避免历史结果,可现在………。

    “文

    的政治经验还是够,就说这件事吧,”蒋介石指指桌“李浩一背后还有没有人,你说的那些激进派会不会与季嘉山联手,不管是激进派还是稳重派。他们都是苏俄的应声虫,只要苏俄发话,陈延年也得听。”

    庄继华哑口无言。至少在目前苏俄与中共的关系上。蒋介石没有说错。

    “你说得没错。共产党也许没有反我蒋某人,可是苏俄呢?我党内部呢?”蒋介石说到这里,神情有些悲哀:“文革,我周围现在可以说是步步杀机。”

    蒋介石停顿了下,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文革,你是我最好的学生,若真有不测,黄埔同学你还要多担待。”

    这犹如在庄继华头上响起一道霹雳,他简直有些蒙了。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说话。蒋介石偷眼看看庄继华,见他呆若木鸡,完全傻了。蒋介石心中点头,看来庄继华对他还是忠诚地。

    “这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庄继华喃喃的说。他醒过神来又立刻感到巨大的危机,能威胁蒋介石地位地人。下场如何不言而喻。

    “校长,学生认为您太悲观了,丧失了信心,”就算自保庄继华也必须立刻反驳蒋介石:“季嘉山虽然与您意见分歧,可是校长亲手缔造黄埔,缔造党军,两次东征,为国民立下殊功,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地,季嘉山不可能不有所顾忌,汪精卫要对付您,党军将士就不会答应。黄埔一系,除了您能统带,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统率。”

    “在说国民政府内诸人,汪精卫徒有其表,谭延恺一老好人,朱培德、李济深,声望远在校长之下;胡汉民,共产党早就不信任他了,绝不会与他联合;陈友仁、宋子文尚不能但大任,名望更小;舍校长,学生实在不知道还能有谁能担负领导国民革命地任务。”庄继华毫不客气的评价了国民政府的几个主要领导。

    庄继华的反应让蒋介石非常满意,也非常意外,他没想到,庄继华居然把这些国民政府领袖看得如此不堪,不过细想下,蒋介石不得不承认,庄继华说得没错。

    “校长,学生认为,季嘉山压制您的目的,就是为了压制北伐;等苏俄在北方失败后,季嘉山就会来讨好你了,所以现在的困难是暂时的,而且您说的李浩一背后,学生也有不同看法……,”庄继华停顿会,整理下思路然后才说:“李浩一这个人我在第一次东征时就认识,他当时是在宣传队,其人言论极其偏激,为人又好虚荣,学生认为,他参加革命地目地是为了出人头地,在他看来这是一条捷径。这个人除了喊几句空话外,没有什么本事,共产党把这种人吸收进党,迟早会吃大亏。”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蒋介石终于心动,庄继华立刻接道:“共产党内和我们国民党其实也一样,他对内部的控制比我们严,但下面的人也有自行其是的,就说李浩一吧,他是中山大学地团委书记,可是发传单地呐喊小组中却没有一个cp,,这样地人都拉来充数,说明李浩一根本没敢用党内的人,这也说明他是瞒着上级干的。”

    蒋介石点点头:“如果陈延年没有处理这个李浩一呢?”

    “那就太好了,”庄继华立刻提出他的后着:“就由孙学会出面发动,向中央提出抗议,要求中共方面作出解释,再联系中央党部的人响应,制定一个规章制度,限制共产党的活动。共产党不能随便攻击我党领导人。这样的好处是我们不承担破坏国共合作的罪名。”

    蒋介石这下终于满意了,在他看来庄继华不是不想对付共产党,只要借口合适,他出手比谁都厉害。而庄继华却在赌,他在赌陈延年肯定重处李浩一,只要他们重处了李浩一,那么蒋介石就无话可说,那时他再进言,蒋介石就不会再怀疑共产党会对他不利。他们俩人根本没想汪精卫的态度,在他们看来对付汪精卫非常容易。

    “这样好,文革,你也有女友了,是那里人?”蒋介石这下态度和蔼,含笑问道。庄继华看看蒋介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清新,她本人还在女师读书。”

    “这就对了,李之龙都结婚了,你和巫山却都还悬着,这样不好,英雄美人自古皆然,我这个当老师的不可能给你们介绍女友的,你们要自己行动,有合适的替巫山留心一下,他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有胡宗南,这小子也是整天待在军营里,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蒋介石这时流露出对弟子的关爱。直到这时庄继华才终于确定蒋介石是真的放心了,至少是暂时放心了,他在心里长出一口气,一直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校长,这两人都是属驴的,都声称革命不成功就不结婚的主。”庄继华摇头叹息,他的叹息当然装出来的。

    “呵呵,有这种决心当然好,我这当老师的还不好劝了。”蒋介石也笑道,两人就这样开始聊天。

    “文革,你说革命还有多久才能成功?”

    “不好说。”庄继华心想,这取决于你是否分共。

    “为什么呢?”蒋介石问。

    “我认为革命要取得成功的时间,与国共合作的稳固成反比,如果国共合作稳固,五年之内,革命就会成功;反之,国共合作破裂,恐怕要还要花上二三十年。”庄继华的口气尽量和缓,但心里却很紧张。

    果然蒋介石皱起眉头,他沉思一会问:“你作这个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第三十节 中山舰(五)

    学生以为革命成功的标志有两个,短期的是消灭军阀权威的中央政权;长期的是恢复国权,消灭贫困,民族复兴。长期的需要百年时光,所以我认为短期的可以作为革命成功的标志。建立一个强力的中央政权单靠我们国民党是不行的,必须要取得共产党的合作;为什么呢?总理的革命经历就很能说明问题,我们国民党自身存在很多问题,这些问题不是一两年就能解决的;同样共产党也无法单独成立政府,因为我们国民党不会答应,两党合作取长补短是取得革命成功的最快途径,一旦合作破裂,后果难以预料。共产党由于有苏俄的支持,其必定长期在中国政坛活动,而他的理论对目前穷困的中国人有很大的诱惑力,朝野对立,甚至武装对抗,中国必然陷入长期战乱;这还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另一个方面,”

    庄继华说到这里看看蒋介石,后者正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明显被他的话触动,于是庄继华又接着说:“军阀,经过几十年发展,拥兵自重已经成为将领的一个习惯,象李济深、李宗仁他们都不会真正放弃兵权,而且随着革命的发展,我们必然收编各地中小军阀,短时间内我们很难完全消化这些军队,因此他们也必然继续拥有一定权力,这些权力包括半独立的权力,这种情况下,一旦中央政权的权威稍有动摇,这些人就会群起攻之,中国就会陷入两党之战,党内混战中。列强也会趁机兴风作浪,或直接出兵,或支持军阀,让中国的内乱持续下去,校长。那时国家民族就会陷入亡国亡族的危险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学生反复提醒维护国共合作的原因,维护国共合作。以总理地旗帜为号召,巩固党内团结;以法律为武器限制中共的活动,以政治手段调解两党纠纷,五年之内。我们就能彻底消灭军阀,国家实现真正统一;然后休养生息五年。我们就可以展开争回国权的行动,二十年内我们就能争回国权。摆脱列强干涉实现民族独立,五十年后民族即可复兴。校长,千秋功业即可由您来完成,您将成为孔子之后,中华千年以来的第一人!千秋万代之后仍然受到人民的崇敬。”

    庄继华最后这番话让蒋介石心情激荡不已。千年以来地第一人。

    与孔子相提并论,翻遍二十四史。谁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蒋介石努力地压抑激动的心情:“千年以来的第一人只能由总理这样的人才能当之。”

    “不然,总理完成了缔造共和国地任务,但没有完成民族复兴的大业;若校长能完成,则校长地功勋必在总理之上。”庄继华继续诱之以名。

    庄继华的话让蒋介石兴奋也让他惊骇不已,他没想这么远,也没把国共关系看得这样重;在他看来共产党加入国民党是为了国民党发展地策略,如果不能维持,分开就是。当然这需要作出一些牺牲,比如苏俄的援助就可能没有了,但也不是没什么了不起的,苏俄没有了,可以寻求其他的来源,比如美国,他已经暗地里请张静江、虞洽卿联系江浙财团,如果能搭上美国那就更理想了。虽然现在江浙财团还没有完全表明态度,但他有把握把他们拉过来。

    但庄继华的话又让他认识到共产党地问题不是这样简单地,特别是党内掌握军权的将领,如果放弃孙中山确定地三大政策,那么这些就会群起攻之,不是为了维护三大政策,而是为了争权夺利。

    所以尽管蒋介石不完全赞同庄继华的判断,但他在心里也承认庄继华这完全是为他打算,难怪庄继华对付军阀是这样厉害,对付共产党却有些软,他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与所有人都不一样,高度更高。

    “文革,原打算春节后就让你下部队,没想到事情一多就耽误了,你心里没怪我吧。”蒋介石决定把这件事说开,庄继华太精明,这肯定瞒不过他,而且也不能太伤这位得意弟子的心。

    “校长这话,学生不敢当,”庄继华心里虽然毫不在乎,脸上却诚惶诚恐:“服从命令听指挥是一个军人的基本素质,况且投身黄埔本就不是为升官发财来的,校长命令我去那里我就去那里,干什么都行。”

    蒋介石满意的点点头:“立夫在情报科怎么样,你走之后他能行吗?”

    蒋介石这话半真半假,陈立夫的一切活动都向他汇报过,每天传来的情报更细,而且陈立夫对庄继华的评价是庄继华规划的不是情报科,而是国家情报局。

    “他行,比我强,我的军人痕迹太重,他要灵活得多,我相信他能做得比我好。”庄继华很坦率,但有一点他没说,陈立夫不是情报专家,引入的人随意性比较大,这也是与庄继华的最大区别,对于进人,庄继华卡得很死,不了解的,你可以当情报员,但绝对不能进情报中枢,甚至连情报指挥都干不上,也正是因为这点,情报科的发展速度显得比较缓慢。

    “那就好,你今天就住在招待所,现在条件好了,有招待所了,你也好久没回学校了,好多学弟只听说过你,却没见过,明天我们一齐去见见。”蒋介石说。

    庄继华苦笑一下:“校长你不知道,有些是见过我的,只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当初面试时,他们背地里给我取了变态的外号。”

    蒋介石一愣,随后想起张治中所说的面试,他不由哈哈大笑,庄继华好不尴尬,蒋介石笑了会说:“还是去见见,让他们知道革命究竟该怎么革。”

    二大之后黄埔军校改名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学生也只剩下整编川军中的受训军官和新入校的四期学生,正在招收的第五期学生还没入校。军校中地老师也有变化,邓演达回国后。蒋介石任命他为军校的教育长,王柏龄则先是去二十师担任师长,后与钱大均对调,出任第一师师长兼任第一军副军长;政治部的新人最多,汪精卫相继聘请了恽代英、肖楚女、聂荣臻等人担任政治教官。

    庄继华还是按照往常一样。起床号一响就到了操场上,蒋介石和邓演达却已经在操场上等待。看着庄继华齐装整齐的到来,蒋介石满意的点点头,邓演达不知道庄继华是什么时候到地,找个机会悄声问他。庄继华也没说实话,只是说有紧急情况向校长报告。

    看完早操后。庄继华陪着蒋介石和邓演达在校园里巡视,黄埔军校确实变化很大。原来他们大多数人住葵棚,现在基本上都住在营房中,训练场也增添了很多设施,其中好几样还是他在七连的专利,教室也变得正规了。用窗明几亮来形容不为过。

    蒋介石把庄继华留下是因为四期学生中两会对立非常厉害。用上天一小吵,五天

    来形容毫不为过。邓演达拿着也头痛,两边都不听。他们说起,心头很是不解,便问:“不是在梅县时巫山和君山达成协议了吗,为什么他们还在闹?”

    “协议?什么协议?”邓演达不知道当初梅县之事,有些奇怪地问庄继华。

    庄继华于是就把当初梅县打架,他从中调和,贺衷寒、曾扩情与蒋先云、李之龙达成的协议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蒋介石这才清楚求同存异、相忍为国原来是庄继华提出的。

    “求同存异,相忍为国。”邓演达喃喃地重复几遍,忍不住叫道:“说得好,待会开会时,你给他们说说。”

    黄埔军校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开会是经常的事,庄继华没有犹豫立刻答应,这与他当初地目的相同。

    会议是在军校地新礼堂举行,由政治总教官恽代英主持,蒋介石、邓演达等教官都坐在下面,轮到谁发言谁就上台。庄继华没有坐在蒋介石身边,而是与杨其刚坐在一起,他想私下里与杨其刚谈谈,他认为杨其刚是可以在青军会中施加影响的人。

    开始一切还顺利,轮到政治教官高语罕上台演说时,庄继华还悄悄向杨其刚打听高教官的来历,杨其刚低声告诉他是从德国回来的,去年底来黄埔担任政治教官,理论水平很高,学生很爱听他的课。

    高语罕演说地主题是如何保持革命性,讲得很有激情,也很精彩,可谁都没想到,就在结束时,他忽然蹦出句:“…,谁不革命了,我们就要打倒他,就算蒋校长不革命了,我也一样要打倒他!”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庄继华有些不相信地自己的耳朵,他愣了下,怒气勃然而生,我昨天好不容易才把蒋介石安抚下来,今天你又来这套,这不是让我地功夫全白费了吗。庄继华完全可以想象蒋介石现在的心情。

    “这太过分了!”庄继华含怒站起来,杨其刚伸手就拉:“文革,冷静点。”

    庄继华毫不理会,他大声说:“黄埔一期毕业生庄继华有问题请教高教官。”

    全场侧目,庄继华笔直的站在那里,眼光直射台上的高语罕。高语罕正起身要下去,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声说请教,按照黄埔军校的惯例,学生是可以提问的。于是高语罕停下脚步看看站在那里的庄继华。

    高语罕没有感到什么,可是庄继华身边的杨其刚却感受到庄继华不加掩饰的愤怒,他不知道庄继华要做什么,只是非常紧张和激动,虽然他不如蒋先云那样了解庄继华,可也知道庄继华的能力超群,蒋先云私下曾告诉过他,庄继华每次辩论都留有余地;而高语罕也是雄辩之人,有大炮之称,这两人交锋肯定十分精彩。

    “你要问什么?”高语罕也已经习惯了,刚到黄埔时每次演说都有孙学会的人出来刁难,今天他认为还是孙学会的,他连庄继华的名字都没听清楚。

    “我要求高教官收回刚才那句话。”庄继华大步走到前面,面对高语罕声音洪亮的说。

    “那句话?”高语罕不以为然的问。

    “关于校长的那句话,并且向校长道歉。”庄继华坚定地看着台上的高语罕。

    “为什么?”高语罕的语气中有些轻蔑。

    “我先请问,校长作了对不起革命的事没有?校长创建黄埔、两次东征、平定刘杨叛乱。为国家为党为革命作出卓越贡献,他那点不革命了,请你列举事实,如果你拿不出来,你就必须向校长道歉。”庄继华言利如刀。

    高语罕这才感到有些棘手。刚才他也是一时兴起顺口就说出来了,此刻面对庄继华的诘问。他还真不好说,到目前为止,蒋介石除了在解除王功师长职务地举动上有些不妥外,其他都还没发现什么。对校内两会冲突的处理也基本公平。

    “我那只是做个比喻,…。”高语罕暂时退让,可是话声未落。就被庄继华打断。

    “那是个不恰当地比喻,特别是作为共产党员,你不应该举这样的例子。”

    “原来如此,你对我们共产党有偏见。”高语罕立刻抓住庄继华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对共产党没有偏见。但我认为。你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不应该随意拿我们国民党的领袖作比喻。你可以拿列宁、斯大林、陈独秀、甚至马克思来做比喻,但不能拿我们国民党人作比喻,你这有挑拨两党关系地嫌疑。”庄继华站在那里毫不含糊的指责高语罕。

    全场一遍寂静,坐在前排地蒋介石、邓演达、恽代英表情各不相同,蒋介石脸色平静心情却由愤怒转向兴奋。邓演达却饶有兴趣的看着高语罕,他与高语罕在德国就认识,对高语罕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刚才他还在向蒋介石解释高大炮地习性,认为他只是无心之言,可转眼间高大炮就在庄继华咄咄逼人的气势面前动摇了。恽代英脸色铁青,他既生气又着急,生气高语罕毫无理由的乱放炮,着急的是他现在被庄继华逼得阵脚有些乱了。

    “挑拨两党关系?这个帽子好大!我高某人的头有些小,戴不上。”高语罕当然不可能这样轻松认输。

    “你也知道责任重大,你负不起这个责,但是你地言论却已经在这样作了,你口口声声说革命,但却在作着破坏革命地事,其心可诛。”庄继华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情绪随着话声向外扩散,这让熟悉他地蒋介石、邓演达、杨其刚等人非常惊讶,他们从未见过庄继华这样;其实说穿了,庄继华这也是急了,蒋介石已经显露不稳的迹象,昨天好不容易才解开他的心结,没想到今天又遇上这等事,如果不当机立断,当场逼住高语罕,蒋介石的心思再起变化是肯定的。

    “破坏革命?”高语罕愤怒的反问道:“我高语罕从德国回来就是来参加革命的,岂是你能指责的。”

    “我当然可以指责你,”庄继华针锋相对:“你啥活你是革命的,那么我要问你,今天的国民革命的基础是什么?”

    高语罕没有回答,庄继华接着说:“你不回答,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答。”

    高语罕当然不可能答不知道,如果他连这个都不知道有何资格在黄埔担任政治教官。高语罕答道:“当然是总理实行的三大政策。”

    “这个答案,对,也不对。”庄继华冷笑声讽刺道:“看来高教官还需要好好读书。准确的说应该是国共合作,三大政策是我们国民党单方面的,国共合作则是外延更广的双向的。没有国共合作革命不可能获得发展。我这样说,高教官赞同吧。”

    高语罕含怒点头,庄继华的话他反驳不了,一句都反

    ,反驳任何一句两党都不干。

    “既然如此,维护国共合作就是我们每个革命者的责任,高教官,校长作为我党领袖之一,理该受到贵党的尊敬,你作为一个具有党外身份的人,可以随意拿来作不恰当的比喻吗?你这样作了,我们会怎么想,如果连校长都得不到你们的尊敬,那么我党谁人得到你们的尊敬?如果我们国民党人人,不,只要有一半人这样想,请问。国共合作还能继续下去吗?你这不是动摇革命的基础是什么?请你回答我。”

    高语罕深悔刚才的失言,庄继华也刁钻,抓住他这句不放,根本不涉及其他,让他欲扳回局面却无处着力。

    高语罕正要开口承认错误。蒋介石却没给他机会,他站起来对庄继华说:“文革。算了,高教官也是无心之失,用不着道什么歉。”

    说完之后他就座下了。庄继华立刻明白蒋介石这是要赶高语罕走。如果高语罕道歉,那么蒋介石再出来挽回。那么高语罕还可以留在黄埔,继续教书。可是蒋介石这一作态实际上堵死了高语罕地退路,除了辞职别无他法。邓演达也明白了蒋介石的目的。可是现在他也束手无策。

    庄继华立刻配合,他现在深深的厌恶这种乱开口的人,他走了也走了,没什么了不起地,至少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是。校长。不过请允许学生再说两句。”

    蒋介石点点头。庄继华转身面对全体同学。

    “国民党和共产党是国民革命地两块基石,缺了任何一块国民革命就会失败。同学们。在梅县,青军会的创始人蒋先云李之龙与孙学会的创始人贺衷寒曾扩情曾经相约,提出求同存异,相忍为国;他们遵守了八个字,为了革命,为了国家,他们放弃了党派之争,共同战斗在国民革命这面大旗下,可是你们做到了吗?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争来吵去,对革命有帮助吗?除了对党派有帮助外,我看不出对目前我们正在进行的国民革命有任何帮助,只有破坏。今天你们在学校里吵,明天到部队再吵,不要认为你们只是个人,革命是由很多个人组成地,你们要影响身边的人,一个人争吵发展成两个人,然后是一群人,最后是两党,吵到最后,一拍两散,于是国民革命就失败了。

    滑铁卢战役,拿破仑战败,西方有人把他地失败归结为马掌,因为马夫忘记带钉马掌的钉子,没有为马匹钉上马掌,马匹在滑铁卢泥泞地战场上无法冲锋,所以拿破仑失败了;我们每个人都是革命的一分子,我们的合力才能驱动革命继续向前,要形成这种合力,除了团结以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办法。我请求大家在开口之前,在行动之前,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一下,如此我们才能团结,革命才有希望。”

    庄继华说完之后向众人行了标准的军礼,然后才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地座位上。

    全场沉静之时,高语罕站在台上,他抬起头向蒋介石说:“蒋校长,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并向您道歉。”

    “好,高教官知错能改,不愧为一个革命者。”庄继华站起来大声说道,现在他已经平静下来,又不想高语罕就这样离开学校了。

    蒋介石站起来走上台,却听见恽代英悄声对邓演达说:“这个庄继华很有才华呀,对革命地认识很深,完全可以到我们政治部担任教官。”

    邓演达象开玩笑似的说:“嗯,我也这样想,不过若他来了,他能把四期同学全部拉到我们国民党中来。”

    “那也没什么,只要干革命就行。”恽代英不动声色的说。

    蒋介石上台后,威严的眼光先向下面扫射一遍,然后双手背在后面。

    “你们大慨都知道,一期学长中有黄埔双雄之说,蒋先云和庄继华,蒋先云今天没来,庄继华今天你们见到了,他今天本来是要走的,我把他留下了,为什么呢?因为你们两会闹得实在不像话,我只好请他来给你们说说,为什么要请他呢?因为青军会是他和蒋先云创建的,孙学会的工作也是在他的指导下展开的,与两会都有渊源。今天你们也听到他的肺腑之言,什么是革命,革命不是读了两本书就能明白的,你们与他的差距就在于你们拘泥于党派之见,他呢,可以为整个革命的大局抛开个人所有委屈,举个例子吧,整编川军时,部分川军军官不满,想要暗杀他,当然他们没有办成,全部被捕,熊克武、喻培棣来求情,希望能放过大多数,枪毙为首者,可是他没有,为了稳定川军将士的心,他一个没杀,整编结束后释放了所有的人。为什么他能作到这些,因为在他心中只要对革命有利,可以抛开个人恩怨,可以抛开党派之见。

    我们到这里来是来作什么的呢?学革命的,是为革命才到这个学校里来的。但是我们要怎样才可以使革命成功,才能完成我们总理革命的责任呢|是如要革命成功,就要牺牲,牺牲就是革命成功顶要紧的一个方法。牺牲不仅仅是不怕死,还包括很多其他方面的,蒋先云和胡宗南同学就曾说,革命不成功就不结婚,这也是一种牺牲,当然我不赞成这种,婚还是要结,革命还是要革。

    ……

    现在有些人不明白革命的意义,不晓得革命的基础在什么地方,或者相信三民主义,而排斥共产主义;或者相信共产主义,而怀疑三民主义,这些统是自相矛盾的。

    ……”

    广州城里,伍朝枢公馆中,李彦国放下手中的雪茄看着失望的伍朝枢放下电话后重重的叹口气,连忙问:“云公,情况怎么样?”

    伍朝枢摇摇头说:“晚了,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别人抢先了。”

    李彦国奇怪了,他们拿到传单后,在车上就商量好了,伍朝枢拿着传单去见了一个人,李彦国从来没听伍朝枢说起过这个人,按照他的猜测,那是伍朝枢安插在蒋介石身边的,当晚伍朝枢回来后显得很高兴,告诉他这下蒋介石要动了,没想到一夜之后,形势就变了。

    李彦国想不通,他们的动作已经够快了,谁还能抢在他们的前面:“谁,是谁?”

    “庄文革。”伍朝枢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

    李彦国呆了半响,才惋惜的说:“怎么又是他,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伍朝枢没有答话,良久,李彦国才以商量的口吻说:“这人老坏我们的事,云公,我看干脆除掉他算了。”

第三十节 中山舰(六)

    伍朝枢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好,好主意,除掉他。”

    “那好,我立刻去香港。”李彦国站起身就要走。

    “离去香港干什么?”伍朝枢微笑着叫住他,李彦国不解的看着他,伍朝枢解释说:“此除掉非彼除掉。杀掉他很容易,只需一粒子弹就够了,可是杀掉他的后果却有三不妥;一不妥,庄继华是蒋介石的亲信,我们施了些手段让蒋介石对他起了猜疑,但在骨子里,蒋介石还是欣赏和喜爱这个学生的,他死了,蒋介石必定追查到底,彼时又是一场大案,我们能自保就算万幸了;二不妥,庄继华是黄埔学生领袖,与两会均交好,若死于非命,必定激起黄埔上下的愤怒,情况就会再度转向我们;庄继华职务虽然不高,可是在高层名声却很大,你算算从去年到现在有多少事与他有关,国共高层都很重视这个人,甚至连与关系谈判这样的事,汪精卫也派他去,他若死了,蒋汪首先怀疑的是谁,只有我们,这是三不妥。”

    李彦国想想后有些气馁,他丧气的说:“那怎么办,杀又不行,看来只能再等机会了。”

    “机会一靠等,二靠造,”伍朝枢胸有成竹的说:“除掉他并非要杀掉他,我们也不需要这样作,只需把他从蒋介石身边赶走就行了,这是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另外一件是,联系铁血堂和中山大学孙学会,让他们以共产党的名义上街发传单,反蒋。”

    李彦国闻言稍稍一愣,随即明白,伍朝枢这是要把水搅混,让蒋介石自己去猜,由于共产党作在前面。蒋介石依然会怀疑共产党,而且会认为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从此再不会相信共产党。

    庄继华在学校含怒而且驳倒高语罕,劝解两会的消息很快传遍黄埔系。蒋介石高兴之余也在冯诡勉强夸奖庄继华:“那么多人。都不敢说话,只有文革敢站出来。”

    冯诡看着蒋介石痛惜的神情。明白此刻蒋介石的心情:“文革确是校长最好的学生,不愧校长对他的厚爱。”

    “嗯,我看文革的任命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不但文革会寒心,其他人也会有想法。”蒋介石心说,要是换我,早撂挑子了。

    冯诡点点头同意:“不知校长让文革去那支部队?”

    “当然是第二师。先当旅长,兼副师长。军衔升为少将。”蒋介石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然而冯诡却有其他想法。

    “校长,文革此举虽说是为校长,不惜得罪共产党,可另一个方面。文革在黄埔同学中的声望更是高涨。我听说二师中几个团长都是原军校教官,文革能压得住他们吗?”

    冯诡的话蒋介石听明白了。庄继华已经是学生领袖了,被公认为黄埔学生第一人,如果连教官也被庄继华征服,那么庄继华在黄埔内就能对蒋介石形成挑战。

    “不会的,”蒋介石不相信,不管怎么说庄继华还是他地学生:“对文革我是相信地。”

    冯诡当然也听懂了:“不是文革的问题,而是您必须防止这种情况出现,黄埔内只能有一个领袖。”

    “那你说派文革去那里?”蒋介石狐疑地问冯诡。

    冯诡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说要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文革的忠诚毋庸置疑,但作为领袖必须对部下进行制衡,让他们互相牵制。”

    这种招数还有个名字叫帝王之术,蒋介石这才恍惚感到自己也可以担任一国领袖,他沉思片刻决断到:“这样吧,二十师是新编部队主要干部都是黄埔学生,师长钱大均曾担任过文革的团长,让他去二十师,担任团长,兼任副师长,让二十师尽快形成战斗力。”

    稍后蒋介石又补充道:“军衔少将。”

    二十师是新成立的部队,目前驻防石龙,这次冯诡没有反对。

    在蒋介石那里接受命令后,庄继华就向陈立夫交接工作,其实已经没什么好交接的了,只是把正在上的课的教案移交给陈立夫,然后又详细叮嘱了一些细节以及一些自己关于情报长远规划的想法,这让陈立夫有些感动,他地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殆尽,庄继华是真心把情报科完整的移交给他。陈立夫自己出钱摆酒名义上是祝贺庄继华高升,实际上是为他送行,在酒宴中当作庄继华地面,陈立夫再次向庄继华保证他会一如既往重用他的老部下,庄继华当然表示感谢,随后他又半是训诫半是警告的告诉花春,跟着陈立夫前途远大,不要小心眼,要实心做事,低调做人,而情报人员更要低调。

    蒋介石很有人情味的给了庄继华三天假期让他去处理私事,实际上是让他和刘殷淑相聚,石龙距离广州不远,真要来坐船三个小时就到广州,可是军中事务繁忙,庄继华是不可能有多少机会来广州的。

    刘殷淑却出乎庄继华意料地得很开,娇羞着说虽然他来不了,可她可以去看他。庄继华忍不住揽住她地小腰,把她拥入怀中,在她的耳边喃喃道:“你真好,老天真是有眼,让我在人潮中遇见了你。”

    庄继华突然产生地亲昵,让刘殷淑一阵慌乱,她略微挣扎就放弃了,浓烈的男人气让她浑身酸软,双脚支撑不住娇躯,软倒在庄继华的怀里。

    处子的幽香,柔软的身体,让庄继华的身体发生了某些变化,压抑了几年的情绪如开闸的洪水喷涌而出,一支手忍不住就伸进衣襟在娇嫩的肌肤上游走。

    阵阵酥麻一波波的袭来,刘殷淑既向往又害怕,就在那支魔手游上双丸前,她以最后的理智叫道:“别,不要。”

    “求你了,求求你。她们快回来了。”刘殷淑猛然挣扎起来,庄继华紧紧的抱住她。刘殷淑在他耳边低声说:“别,现在不合适。”

    庄继华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去旅馆好吗?”

    刘殷淑低着头,不敢看庄继华,只是拼命的摇头。庄继华现在身体非常难受。他轻轻扶起刘殷淑的面庞,却看见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这下庄继华有些慌了,连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别哭,别哭。”说着手忙脚乱替她的擦去眼泪。

    “我错了,我们那都不去,就在这里,好不好?”庄继华哄着刘殷淑。可是刘殷淑却依然在无声地哭泣。

    庄继华捧起她的脸庞,轻轻吻干她的眼泪。有点咸,然后落在鲜红的嘴唇上,出乎意料,刘殷淑地反应很是强烈,双臂环绕在庄继华地脖子上。娇躯拼命的挤进庄继华地怀里。口齿间生涩而强烈。

    一几长吻似乎消耗了她的体力,良久她才偎在他的怀里幽幽的说:“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坐郎膝边;……。哥,我知道哥的心,可…,我只是想留着,等到洞房花烛时,那时任哥……。”

    刘殷淑的话越说越低,羞不敢言。mygod你还要不要我活了。刘殷淑越是这样庄继华心里就越是想得厉害,前世走马章台,纵横花丛,现在却束手束脚,明知怀里的美人爱煞自己,如果坚持,估计也不会被拒绝,可他就是恨不下心来。

    庄继华不敢再抱着她了,他松开她,然后站起来,想在屋里走动一下,可这一站起来,才发现,糟了,下面硬硬的顶得老高,他不由又坐下。

    刘殷淑被他忽然松开,正自奇怪,美目流转看他要做什么,发现庄继华地尴尬,她先是害羞的低下头,忽然又噗哧一乐。

    这下庄继华反放开了:“有什么好笑地,男人的正常反应。”

    刘殷淑不敢看他,把脸别过,却调皮的用手在脸上上下刮动,嘴角露出笑意。

    庄继华继续教育她:“没反应的是太监,不信你可以问问齐琳琳她们,她们的那一半也一样。”

    刘殷淑终于笑出声来了:“别瞎说,琳琳还没男朋友呢。”

    “哦,是吗?等我去部队给他挑一个,要不就巫山吧。”庄继华转头在屋里打量起来,这是女师地女子宿舍,与前世一样,这里门禁森严,看门地老太太象盯贼一样盯着每个在门口的男人,可庄继华是什么人,耍个小花招趁老太太不注意,一下就窜进熊猫馆中。齐琳琳她们见庄继华来了,很懂事地躲了出去,齐琳琳还开玩笑的问一个小时够不够,庄继华很郑重其事的告诉她,估计不够,最好她们现在去趟潮汕,逗得姑娘们娇笑连连,刘殷淑恼得直跺脚。

    “巫山?是不是蒋先云?”刘殷淑问。

    “对,怎么,不行?在田结婚时他们见过的。”庄继华说,他却忽然想起李之龙。中山舰又涌上他的心头。不行,必须提醒李之龙下。

    想到这里庄继华坐不住了,刘殷淑却没有发觉:“可能不行,巫山是共产党,琳琳的父亲那里可能通过不过。”

    我倒,庄继华心里叫道:“是她结婚还是她父亲结婚?”说道这里,他忽然想起那个娶了四个老婆的刘庄主:“你父亲同意吗?”

    “你还是第一次问我父亲的态度。”刘殷淑撅起小嘴,表示对他的不满。

    “哼,我可不是蒋巫山,他敢不答应,他要不答应,我就强抢,不用太多人,就带云飞和伍子牛去,你们家那几个庄丁还不够塞牙缝。”庄继华笑着说。

    “没个正经的。”刘殷淑轻斥道,心中却很甜蜜。

    “他父亲既然不喜欢共产党,为什么你们还参加共产党的活动呢?”庄继华想起她们发传单的事就有些纳闷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也没说。”刘殷淑有些委屈,然后又表白的说:“后来我们就再也没去了。”

    “没去就好,以后这样的事都不要参加。”庄继华很严肃。

    “好,好,听你的。”刘殷淑站起来,靠近庄继华:“我还是不明白,你说究竟是共产党好。还是国民党好?”

    庄继华感到有必要给她说说了,这个姑娘心地单纯如一张白纸,这样单纯的人一旦卷入是非中,怎么死恐怕都不知道。

    “所谓政党本质上就是一些对社会认识相同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地社会团体。他们在国家事务中为各自的利益阶层说话。共产党目前代表的城市工人,失地少地的农民;国民党代表地是工厂主、商人、中小地主富农。他们地政治主张有很大区别,共产党的主张是把工厂和土地收归国有,就向苏联那样。”

    “这样啊!”刘殷淑轻轻皱起眉头,她皱眉地样子很好看:“这也没什么呀,那些工人是很苦,收归国有可以让他们日子好一点。”

    庄继华摇头:“不一定,这里面牵涉到一个问题,私人财产的问题。共产党的主张说到底,其实是个劫富济贫的主张。可是劫富济贫真能济贫吗?阿淑,其实是不能的,以苏联为例,工厂是国家的,产品国家统购统销。这样就消灭了竞争。因为工厂方面不再担心卖不出去产品了,就说校门口的小吃摊吧。如果没人去,摊主就会着急,就会想办法改进他的东西,如果就算没人去,国家也发给他钱,让他可以维持生活,你说他会作出改进吗?肯定不会,没人来就没人来,这样还落得清闲。”

    刘殷淑想想点点头,不干活也能拿钱,自然就没人原意干活。

    “推而广之,工厂不愿研究新产品,科学技术就不会得到发展,或者发展极端缓慢,但这需要很长地时间才能看出来,短期内,这个主张能迅速改变国家面貌,使社会迅速安定,这又是共产党的长处。”

    前世停父母说,改革之前,中国地名牌自行车永久和凤凰,三十年一个样,没有任何改变。打开国门之后,人们才发现,自行车还可以做成这样。

    这话刘殷淑有些似懂非懂,她明亮的眼睛透出疑问,庄继华只好又解释道:“任何事务都是相对的,共产党的主张要实行有个很重要的前提,人地觉悟,除非每个人都有极高地觉悟,否则他们的主张很难实现。”

    “我们中国目前地问题是恢复国权,消灭军阀,建立政府,….,算了,这个我们以后再说,反正政治活动你就别参加了。”

    刘殷淑不高兴了:“我就是不明白,你给我说说吧。”

    “唉,”庄继华叹口气只好接着说下去:“国民党实行的是西方资本主义的治国方式,这种方式不能说错,但时间需要很长,所以两党之间最后必然分裂,可现在中国的现实是需要两党合作共同为为恢复国家独立斗争,这是中国的现实决定的,只是两党政治理念的差别决定了两党最后必然分裂。”

    庄继华的眼中露出一股迷茫,分裂,两字重重的击在他的心上:“也许,……,也许,我就是那个与风车搏斗的唐吉珂德,历史真的能改变吗?”

    刘殷淑察觉了庄继华的情绪低落,她心里有些酸楚,这个男人背负了太多的担子,他太聪明太清醒。

    “不用担心,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刘殷淑环绕着他的腰。

    庄继华清醒过来,他摇摇头,努力把不安的情绪排挤出去,勉强挤出点笑容:“我们以后再谈吧,我要去找在田,有些事我要与他说说。”

    这次刘殷淑没有阻拦,而是松开他,边替他整理衣服边问:“什么要紧的事呀,后天你就要走了。”

    庄继华把住她的双肩:“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可要命的是在田还不知道,还很得意。”

    刘殷淑被庄继华吓了一跳,她神情紧张的说:“有这么严重吗?”

    “非常严重,在田自我感觉太好了,可他四周遍布陷阱,他以为凭着热情,凭着勇敢就能闯过去,其实他很难做到。”

    “那我和你一起去。”刘殷淑慌乱的说,她与潘慧勤是手帕交,要不然也不会以非政治人物出现在潘慧勤的婚礼上。

    “你去作什么,其实我已经提醒过他几次了,他最近又升官了,中将,海军局局长,恐怕更听不进我的话了。”庄继华苦笑着说,与风车搏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第三十节 中山舰(七)

    李之龙当上海军局局长简直就是一出民国版喜剧,这出戏的高潮有两个,首先是代理海军局长欧阳琳失踪。斯美洛夫离职回国后,海军局长由欧阳琳代理,李之龙掀起查私风暴,连续查处宝壁舰、虎门炮台、长州炮台走私,这本与欧阳琳无关,可欧阳琳却忽然玩起了失踪让贤的游戏,不知去了那里,这让国民政府非常尴尬。随后就上演抢位高潮,接替海军里可以担任局长的人选有几个,海军学校校长欧阳铬、海军资深将领陈策,没人把李之龙列入候选人名单,毕竟李之龙资历太浅,属于火箭式干部,可是最终胜出者却是李之龙,让海军局里跌落一地眼珠。

    刘殷淑送庄继华到校门口,庄继华在校门的电话亭给李之龙打了个电话,让庄继华意外的是,电话里李之龙的语气很压抑,庄继华看了眼刘殷淑,让李之龙把潘慧勤叫上。

    放下电话,庄继华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要刘殷淑与他一起去,刘殷淑很乖巧的答应了,于是刘殷淑回宿舍换了身翠绿色旗袍,再出现在庄继华面前时,庄继华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旗袍完美的勾勒出动人的曲线,挺拔的双峰,微翘的臀部,婀娜之间一节白嫩的小腿隐约可见,黑亮的长发披在肩上,半截粉臂浑圆无暇。

    嫣然一笑百媚生,本就美貌惊人的刘殷淑,刻意打扮后,更是惊人。不但庄继华,熊猫馆下,等人的、路过的男生们,眼珠子口水落了一地。两人一路走来,回头率高得惊人,庄继华有些妒忌的说:“以后不准这样打扮了。要这样,也只能打扮给我一个人看。”

    刘殷淑咯咯直笑,引得路人甲差点撞树上。

    “别笑了,再笑要引起交通事故的。”庄继华笑着说。刘殷淑笑得更欢了;庄继华打完电话后。情绪不是很好,李之龙在电话里的语气让他担心。刘殷淑察觉了,所以她才特意如此,希望能让他高兴。现在她的目地达到了。

    三月的广州已经很暖和了,温暖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距离约定地时间还早,两人也不急,慢慢地沿着街道散步。在庄继华看来,现在广州市容混乱。马路上跑着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有轿车。自行车,马车,人力车,有轨电车。

    春天地气息在广州城内随处可见,树枝披上绿装。花圃里朵朵鲜花绽放。大街上姑娘们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薄薄的春衫。

    庄继华忽然起念,与刘殷淑交往这么久。还从未送过她什么东西,于是打定主意要送她一样东西;刘殷淑似乎也有同感,于是两人就在商店间走走停停,只是庄继华的眼光高,刘殷淑的品味不俗,一般的物件难入他们的法眼。

    “文革!”刚从一家商店出来的庄继华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却是满脸笑容地胡宗南。

    庄继华大喜冲到他面前,当胸一拳:“寿山,你什么时候到的广州,也不通知一声,我也好去接你。”

    整编结束后,胡宗南在一师当团长,部队驻防汕头,来一次广州很不容易。

    “上午到地,晚上就要走,本以为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胡宗南很是兴奋。

    “怎么这么急,就不能多待几天,王和尚把你们压得也太紧了。”庄继华有些同情的说。

    “与王和尚无关,不过我听说部队又要改编了,所以急着回去。”胡宗南说。

    这倒让庄继华奇怪了,部队改编,他都不知道,这胡宗南怎么就知道了。

    “没有的事,别听人瞎说。”庄继华摇头说,这时他注意到胡宗南身后还有个穿便装的高个青年,这个人穿着套旧西装,身形瘦长,脸形轮廓分明,嘴唇很厚,又为他平添几分粗旷。这个人最吸引庄继华的是看上去落魄地他,却有一双敏锐地眼睛,浑身处处透出旺盛的精力,他没有干涉胡宗南与庄继华地交谈,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

    “校长说的还有假。”胡宗南笑道:“你这情报科长怎么当的,这可是严重失职。”

    “校长说的?”庄继华奇怪了,蒋介石怎么没跟他说。

    “对,上午见校长时,校长透露说,军事委员会认为国民革命军的编制应该统一,既然其他军没设旅级单位,那么我们也不应该设旅级单位,校长说打算把旅改为师,不过这个方案还没定,还要与各师师长以上的军官商谈后才能决定。”

    听到这里,庄继华点点头,旅级编制本就是暂时的,当初是因为缺人才这样搞的,经过二次东征之后,一些军官成熟了,军校三期学生也毕业了,缺人的现象已经缓解,改旅为师不但可以减少外界的闲话,也可以趁机扩编部队,这是个好主意。

    胡宗南见庄继华盯着他身后的青年,便一拍脑门笑道:“瞧我,文革,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的结拜兄弟,戴春风,字雨农,他是来报考五期的。”然后又转头对青年说:“雨农,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庄继华庄文革。”

    青年上前一步,满面笑容的伸出手:“寿山大哥说错了,我改名了,现在叫戴笠。”

    戴笠,蒋介石的特工王,终于出现了,庄继华一把握住戴笠的手:“好,雨农,器宇宣昂,一表人才,寿山,你这位义弟将来必是国家干才。”

    庄继华的一席话,让戴笠很不好意思,他现在不舒服落魄而是非常落魄,身上的西装是借他表哥的,到广州的路费也是别人送的,在上海,他什么都干国,可是都没混出名堂来,报考黄埔几乎是他最后一搏。

    “我也这样看,”胡宗南很高兴有人与他的看法相同:“雨农。文革是我们黄埔最优秀的同学,他都这样说,所以你一定不要气馁,这次没考上。下次我们再来。”

    庄继华奇了忙问:“怎么?没考上?”

    戴笠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胡宗南叹息道:“也怪我,没能帮上他。”

    戴笠急忙说:“哪能怪大哥。还是我无能。”

    庄继华摇头说:“按说寿山大哥是要担些责任,他考过,至少可以给你一些提醒。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寿山,你看能不能想办法为他搞个特招。”

    胡宗南眼前一亮,随即有暗淡下来,庄继华见状忙问:“怎么?”

    “特招地条件比较高,需要中央委员推荐不说。还要有一定的特长,曾经为革命做出过贡献。…。不过,雨农曾经在李安定手下干过,安定走后,又在胡启儒手下做过,也算为革命做过贡献。可是这中央委员推荐那里去找。”

    这让庄继华奇怪了。李安定的手下,那不就是自己的手下吗。妈地。闹半天,蒋介石地特工王最早还是自己的手下地手下。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由我来找人。”庄继华点点头,立刻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胡宗南闻言哈哈一笑对戴笠说:“原来是这样,雨农,这可是你的老上级了,你在李安定手下,李安定是文革的下属,他可是你们最大的头头。有他出面你就准备去读书吧。”

    戴笠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人是他的上司的上司,他有些难为情,庄继华赶紧为他松压说:“现在我已经不是了,校长让我去二十师,两天后动身,这样好不好,今天我有事,明天,明天我去找张治中和….校长,要不邓主任,让他们给你写推荐信,你住在那里,明天我去找你。”

    戴笠自然高兴,连忙说:“我住在xx旅馆,明天我来见您吧。”庄继华没听说这个旅馆,想来也不怎么样,他对胡宗南说:“我说寿山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完全可以帮他联系司令部招待所呀。”

    戴笠很惊讶地看见心高气傲的胡宗南居然点头称是,他对庄继华地认识更深一层。

    “你说得对,回头我就帮他联系。”

    “你晚上要走,就用我们俩的名字。”既然烧冷灶,功夫自然要做足。庄继华“好心”的提醒胡宗南。胡宗南点点头张口骂道:“还是你想得远,那帮瘪三都是属狗眼的,专从门缝里看人。”

    庄继华随后又从兜里掏出钱包,从中拿出一叠钞票递给戴笠:“雨农,这些你先拿着,不要推辞,我知道你手头不宽裕。你还要在广州待好多天,手头没钱可不行。不管怎么说你也曾经是我的部下,没遇上我管不了,既然遇上了,我就要管。”

    戴笠怔住了,他没想到庄继华是真地关心他,不但答应帮他跑特招,还给他钱,看那叠钞票,他不敢收,庄继华拉过他地手,把钱硬塞到他的手上:“男人身上没钱是不行地。”

    戴笠眼圈红了,庄继华眉头一皱,胡宗南知道庄继华最讨厌男人哭鼻子,他赶紧说:“好了,雨农,让你拿着就拿着。”

    说完他把眼光转到刘殷淑身上,试探的问庄继华:“这位是…。”

    刘殷淑一直站在庄继华的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庄继华也笑道:“瞧我,我也是个大马虎,寿山大哥,这是我的女朋友,未婚妻,刘殷淑;阿淑,这位是我的同学,胡宗南,你叫他寿山大哥吧,这位是我的学弟,戴笠戴雨农。”

    听到庄继华说未婚妻,刘殷淑脸蛋飞红,直象抹了层胭脂,心中却异常甜蜜,她上前甜甜的叫声寿山大哥,雨农大哥。戴笠骨头都酥了,胡宗南呆了呆,立刻恢复过来:“好啊,文革,难怪那都找不着你,原交上女朋友了,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的事,你给我一一道来,否则我叫上萌国他们来问罪。”

    庄继华叫起了撞天屈,这还不到两个月,你们在潮汕怎么可能知道,刘殷淑抿嘴直乐。战壕里知道他们有事,又聊了会。就告辞了,庄继华也没挽留目送他们离开。

    待走远后,戴笠才问:“他真能让蒋校长给我开推荐信吗?”

    胡宗南想想后说:“如果他都开不来,那么黄埔同学中就没人能开来了。雨农。你的运气很好,文革特别护短。虽然他没见过你,但你在他手下干过,他就会护着你,有了他的帮助,无论你进军校还是将来的发展都有很大帮助。”

    戴笠心中暗喜,他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强援,就这一会的时间,居然拨云见日。前途一遍光明,压不住内心的喜悦。戴笠脚下轻快起来,嘴上的话也多起来。

    “他地女朋友可真漂亮。”

    胡宗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那点嗜好,别说我这当大哥的没提醒你。我也曾是文革的部下。我知道他,既然他护短。就更护他地女人,如果有一丝被他察觉,戴笠,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但我知道,即便校长也保护不了你。”

    胡宗南这话说地慎重无比,让戴笠惊出出一身冷汗,连声说不敢,并保证说,既然许身革命,决不敢再贪恋女色。

    待他们走后,庄继华才猛然想起,怎么把钱都给了戴笠了,回头拿什么请客呢,他苦着脸问刘殷淑身上有钱没有。刘殷淑嫣然一笑,拿出钱包把钱全给了他,这让庄继华有点不好意思。

    闹了这出喜剧,两人更亲密了,逛街的兴致更浓了,但却不买任何东西了。

    两人一路兴致盎然地到了文德楼附近的天下鲜酒楼,进了包房后,庄继华没有点菜,只让伙计上了一壶茶然后告诉伙计待会有找庄先生的就请过来。等伙计出去后,刘殷淑才弯下身轻柔小腿,庄继华忙过去蹲在地上:“腿走痛了?”

    刘殷淑秀眉微蹙的点点头,她不常穿高跟鞋,今天穿着它走了这么,腿造就疼了,可她喜欢与他一起,喜欢与他这样一起慢慢的走。

    庄继华见她的样子,坐到她对面心疼的把她的鞋取下来,把她地脚抱在怀里,刘殷淑害羞的直摇头,庄继华却坚决把她地脚放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仔细拿捏肌肉。

    一双小脚白净光滑,小腿柔软而有弹性;庄继华轻轻的拿捏着,嘴里却责备道:“傻丫头,走不动了就说呀,我们可以坐车,就算不坐车,也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干嘛要强撑。以后不许这样了。”

    伙计端茶进来,看见他们这样,顿时呆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刘殷淑满面通红,顿时挣扎起来,庄继华却死死的摁住她,头也不回的对伙计说:“傻站在那里作什么,还不把东西放下,给我找点酒来。”

    伙计这才连连点头,转身要出门,忽然又问:“可观要什么酒?”

    庄继华没好气地说:“活血需要什么酒,最差地,又不是拿来喝的。这支。”后一举是对刘殷淑说地。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李之龙和潘慧勤夫妇才到,李之龙还是那身军装不过挂的是中将军衔,潘慧勤却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围巾,长头发盘成一个发髻。可庄继华注意到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这让他心里有些奇怪。

    “文革,你劝劝他吧。”潘慧勤刚坐下就对庄继华说。

    “怎么啦?”庄继华问。

    李之龙没有说话,潘慧勤看看李之龙然后才说:“他受处分了。”“哦,”庄继华奇怪了,汪精卫怎么会处分李之龙,这没道理呀,猛然间他知道了:“党内处分?”

    李之龙和潘慧勤同时点头,李之龙长叹一声:“他们把我开除了。”

    开除了,庄继华惊的站起来了,李之龙被共产党开党籍了?他不是共产党员了!!!这个乌龙也太大了。

第三十节 中山舰(八)

    好一会庄继华才感到自己的失态,他缓缓坐下,沉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在田你说说。”

    李之龙痛苦的抬起头,看看庄继华又低下了,庄继华有点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说又有什么。”

    潘慧勤也劝到:“你就给文革说说吧,你不也常说,文革主意多吗?让他帮你想想。”

    良久李之龙才抬起头,脸上写满痛苦:“我们结婚以前,就有人向上级反映,说我生活腐败,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情趣,对党的形象,不配做个党员。最近组织上的处分下来了,开除党籍一年。”

    这算什么事,没想到李之龙吞吞吐吐的又说:“另外组织上要求党员上交一部分薪金作为组织的经费,我没有上交补贴,也被人查到了。”

    庄继华哭笑不得,刘殷淑暗暗咂舌,想起庄继华说的话,两相印证,对庄继华的判断更是心服,连李之龙这样的人都做不到,何谈其他人。

    “我21年就入党了,从没想过离开党,文革,我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作?”李之龙痛苦的说。

    庄继华摇摇头,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理解这时的共产党人,他们大多数是那样无私,为了革命甘愿献出一切,甘愿过苦行僧生活,不但这样要求自己还这样要求同伴,更可怕的是这种行为是发自内心的,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后取得胜利的原因,这个念头刹那间闪过庄继华的脑海。

    可转念一想,前世的那些人,他又为他们今天的奉献深深的惋惜,对前世那些贪官们产生深深的痛恨,崽卖爷田不心疼,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呀。

    庄继华甩甩头,把一些杂念从脑海中排挤出去,他试探地问:“既然被开除了,那就只有面对现实。对了。开除党籍一年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一年我不再是共产党员,一年以后组织上看我的表现。然后再重新恢复我的党籍。”李之龙说道。

    “哦,”庄继华明白了:“那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只有好好表现,一年以后重新回到组织中。”李之龙闷闷的说。

    “既然如此,那你打算怎么作?”庄继华又问。

    “虽然他们不认我是党员了,可我还当自己是党员,党费我照样留着,一年以后再补交;海军中继续查走私。坚决杜绝走私行为。”李之龙神色坚定地说:“我要让他们看看,我究竟是不是共产党员。”

    “那你完蛋地可能性恐怕是九成。”庄继华不动声色。立刻给他补上一句。

    李之龙被迎头一盆冷水,刚起的情绪立刻被浇灭,他不解地瞪着庄继华,等待他的解释。

    庄继华给他倒上一杯酒,李之龙没有动。庄继华拿起酒杯与他面前的酒杯轻轻碰一下。一口干了,然后才说:“在田。论年纪你比我大,我该叫你一声大哥,”说着庄继华又给自己到上一杯酒,喝干之后才说:“你被处分我一点都不奇怪,我就要下部队了,以后这样喝酒的机会恐怕很少了,在田,你不知道,我一直在为你担心,现在仅仅是共产党内处分了你,我担心以后国民党内还要处分你。”

    庄继华这话让李之龙和潘慧勤同时色变,他们不知道庄继华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潘慧勤首先沉不住气了,她花容失色的问:“文革,你是不是听到什么?”

    庄继华摇摇头:“不用听,动动脑子就明白了。去年这个时候在田还是个中尉,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中将,这个提升速度恐怕前无古人了,后也很难有来者,对在田来说四个巨大的荣耀,所以你忘记了,荣誉与危险都是相伴而行的,早起地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子被鸟吃,任何事情都是相对;你升得这样快,妒忌你地人无形中增加了很多;你在海军打击走私,事情虽然是对的,可是你却得罪了海军中几乎所有重要军官,现在我们算算你的敌人有哪些?妒忌你的人,因查走私被你损害利益的人,想当局长地人,在田你现在可以说是四面皆敌。当初我再三劝你多与校长走动,我为什么要你这样呢?就是想到你需要一个外援,蒋校长是最好地人选,可是你不听,非要与汪主席掺合在一起,我告诉你在田,你真要出事了,汪主席一点忙都帮不上。”

    庄继华今天不打算轻言细语,反倒是重拳出击,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但他要提醒李之龙,即便他不听,他也算尽到朋友的责任了。

    李之龙和潘慧勤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庄继华把话说得这样明,更为庄继华表现出对汪精卫地巨大不肖。潘慧勤这是第一次与庄继华正式交谈,她象不认识庄继华一样看着他。

    “汪主席是国民政府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是校长的上级,文革,你怎么这样对他。”潘慧勤不解的问。

    “他最主要的问题是性格,文人气质太重,作什么都优柔寡断,想做大事又怕担责任,这样的人在危机来临时是不可能担起重担的。”庄继华平静的说。

    “在田是蒋校长的学生,蒋校长也会帮他的。”潘慧勤抱着希望眼神看着庄继华,但庄继华冷冷的说:“不会。”

    潘慧勤失望的看着庄继华:“为什么?在田不是他的得意门生吗?”

    “那你问问在田,在广州这么久,他去见过校长几次,为什么不去?”庄继华的话非常冷。

    “能有什么事,你这是危言耸听,”李之龙忽然开口说道:“我身正不怕影斜,不需要什么外援,也不怕有人暗中使坏。”

    庄继华神色不动,这种情况他已经料到了,他点点头:“我相信你不怕,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嫂子作想。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嫂子怎么办?”

    李之龙犹豫得看看潘慧勤,他的眼神中充满爱怜,心痛。良久才缓缓道:“现在已经这样了。还能补救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给你一个建议。”见李之龙态度和缓下来,庄继华松了口气。李之龙露出倾听的神态,庄继华才一字一句的说:“找机会多与校长接触,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军舰调动,一定要先告知校长,然后再执行。”

    李之龙有些意外的看着庄继华。不知他为何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要知道蒋介石是卫戍司令。也是军事委员会委员,可他不管海军,海军归海军局管,上面的直接领导是汪精卫。李之龙纳闷的看着庄继华,希望他能作出解释。可庄继华却不再解释了。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这样作就行了。”这是不能解释地,一旦作出解释。就会陷入越描越黑越说越乱。

    “可校长不管海军的。”

    “校长是卫戍司令,管着各个炮台,你就以协调行动的理由通报校长。”庄继华仍然没有解释,只是给他一个理由。

    “不,文革,你一定要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作?”李之龙固执的问。

    庄继华毫不退让:“没有理由,不过你这样作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之龙沉思片刻,然后决然地说:“这种做法违背军事常情,你不说清楚,我不能作。”

    庄继华无奈地看着李之龙,心里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包房内沉寂下来,桌上地饭菜丝毫未动,刘殷淑见两人谈得有些僵,她不明白,庄继华处处在为李之龙着想,可为什么李之龙不愿接受。

    两人僵持起来,潘慧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党内处分给他很大压力,如果庄继华不说清楚,再被人告上去,恐怕恢复党籍就无望了;可是庄继华今天表现出的强硬,出乎她的意料,以前庄继华给她的感觉是随和,有时甚至有点不正经,可今天她算见识了,这也让她明白丈夫为什么那么看重庄继华,连党内处分这样丢脸的事情也不瞒他。

    “在田,信我一次好吗?”庄继华最后温和的说,李之龙仍然摇头:“文革,这事不是信不信就能作的。”

    庄继华无奈地抓起酒杯就喝,却发现酒杯已经空了,他有些恼怒的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然后一口吸干,刘殷淑连忙拿起酒壶,又给他倒上,庄继华又一口喝干,刘殷淑没法,只好又给他倒上,不过这次她耍了点小聪明,只倒了半杯。

    庄继华连喝几杯,李之龙也喝干杯中酒,刘殷淑又给他添上,两个男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闷酒。两个女人是越看越担心,可又找不到好办法。

    最后还是李之龙感到过意不去,毕竟庄继华这是为自己好,他说:“好,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我尽量按照你说的去做,只是校长那边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庄继华无言以对,他也不清楚蒋介石对李之龙的态度到底差到那里,这个和事佬,他不敢冒然去作了,可也没时间去摸清蒋介石的态度。

    “这样最好。”庄继华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挟了一块鱼放在刘殷淑的碗里,叹息道:“在田,有时我真想辞职回家,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你又出什么事了?”猛一听庄继华地丧气话,李之龙大为吃惊,黄埔同学中他最看重庄继华,甚至好朋友蒋先云也在其下,现在庄继华也流露出去意,这焉能不惊。

    庄继华呆呆地看着窗外,好半响才说:“广州城里看上革命形势一遍大好,可底下暗流汹涌,危机四伏,稍不留意就会粉身粹骨。”

    李之龙浑身打个冷颤,他没想到庄继华如此悲观,而且他也不赞成庄继华的判断,革命嘛,哪能没有危险,自己虽然受到处分,可他有信心很快通过党地考验,再次回到组织中去。

    “哪有那么恐怖,文革,你太悲观了,”李之龙这下倒劝起庄继华来了:“革命没有一帆风顺的,斗争是主要的,平静是次要的,每次平静都在酝酿更大的斗争。不过最后胜利肯定是我们的。”

    庄继华苦笑下,没有回答,李之龙见这个话题谈不下去,便换了个,他给庄继华挟了个狮子头:“听说过两天布勃诺夫代表团就要到广州了,你怎么看?”

    “有什么,苏俄人来看看,国民政府是否值得扶持,”庄继华轻描淡写的说。

    “听说布勃诺夫是红军总政治部主任,还是苏共政治局成员。”李之龙说起这个就有些兴奋:“这样的人能来广州,说明共产国际对广东的形势发展很有信心,这是对我们一大肯定。”

    “我说在田,别人怎么看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们自己要努力,”庄继华冷哼道:“我们要是没有价值,你就是请他们来他们也不会来。”

    李之龙见惯庄继华对苏俄的这种态度,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两人说说谈谈,总算没有谈崩,平平和和的把这顿饭吃完了。

    饭后庄继华把刘殷淑送回学校,这已经是他做的最后的努力了,以后的事情就不能再由他了。庄继华暗中祈祷,祈祷李之龙能按他说的作。

第三十节 中山舰(九)

    第二天庄继华到招待所时戴笠早已经等在屋里,他满心焦急的期盼庄继华带来的推荐信,可庄继华却始终没提,只是和他聊起上海,聊他在李安定手下的工作以及他对情报的看法。戴笠不得不打起精神详细谈他做过的事。

    庄继华从进屋开始观察戴笠,发现他的控制能力不够至少是不够强,虽然他还没提推荐的事,却无法控制内心的情绪,庄继华就明显感到他的焦急。可随着交谈的深入,庄继华又发现其实这是个很热情的人,反应敏捷,思维敏锐,有很高的情报天赋,特别是当戴笠谈起他在上海收集的一份情报过程时,庄继华的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其实这是一份不是很引人注意的情报,可当初庄继华就是综合这份情报推理出孙传芳对东征的态度,而戴笠的分析与他如出一辙,更了不起的是戴笠的依据只有这份情报,就得出了庄继华综合七八份情报得出的结论。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到中午了,戴笠终于忍不问起推荐信,庄继华看看收表然后对戴笠说:“能忍到这个时候已经算不错了。雨农,我们谈了近三个小时,我一直在等,等你问,等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控制不住情绪。”

    戴笠愣住了,他不知道庄继华这是什么意思。

    “雨农,你是寿山大哥的义弟,又曾在情报科干过,冲这两点我都有责任帮你。可我也有我的原则,我们谈了这么久,你是我见过的最有特工天赋地人。如果你没有问那就更完美了。校长定在十一点见我,我们一起过去吧。”

    庄继华说完就站起来,戴笠傻傻的跟着往外走,走了两步才回过神来,他问庄继华:“如果我一见面就问。会怎么样?”

    “我会告诉你昨晚我已经联系校长了,十一点时我就会去拿推荐信。”庄继华头停下脚步回头说。

    “这….,有区别吗?”那不是一样吗,戴笠愣怔的问。

    “当然有,现在我要为你争取一下,让校长接见你。”庄继华正色地说。

    霎那间一股热流在戴笠身体里涌动,他正要张口问却又闭上了,庄继华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这次你忍住了。如果你一见面就问推荐。说明你这人功利心太强,而且缺少控制力,这样的人是不堪大用的,我就只会帮你一点小忙,广州的中央委员很多,拿个推荐信不是很麻烦;你现在才问,说明你有功利心。也有控制力;有功利心,想出人投地不是坏事。它可以催人上进,完全没有功利心地人是圣人,雨农,你能成为校长的干才,不过你最大的缺点是控制力不够。至少不够强。以后你要少说多看,作为特工。要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把你愿意给人看的一面拿给他们看。”

    听到庄继华的分析,戴笠不由暗叫好险,难怪昨天胡宗南临走前一再叮嘱他要小心,庄继华绝不会那样轻易帮忙,肯定会对他进行考察,考察的方式决对出乎他的意料,而得出的结论也绝对让他心服。戴笠开始以为那番闲谈是考察,所以才那么细致的讲解他地工作,而且还进行了案例分析,可没想到那全是烟幕,真正的考察就那么一点,结论也让他无话可说,戴笠心服之余又生出些许恐惧。

    庄继华也是故意的,戴笠的恐怖中国人都知道,今天他就是要以上位者的姿态对待戴笠,而且一定要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留下一道阴影,一点敬畏,如此恩威并重,双管齐下,那么戴笠起来以后,对别人怎么样他不管,对他至少得有所顾忌。

    想到要见蒋介石,戴笠欢喜之余又有些紧张,他上下左右看看自己,旧西装,一双皮鞋满是灰尘,这副样子能去见蒋介石?戴笠为难了。

    “皮鞋要擦一下,司令部外有擦鞋的,其他的就这样。”庄继华见戴笠忽然上下左右地打量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校长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记住,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紧张,说话不要急,要有条理。”

    戴笠感激地点点头,跟着庄继华直奔卫戍司令部。

    整编川军后,俞济时没有回到蒋介石身边而是留在部队中,蒋介石又从二期中提拔了几个人当副官,胡靖安就是其中之一,当他看到庄继华带着个青年过来,忙迎上来低声说:“校长刚回来,这位是?”

    要是换个人就这样把人带到蒋介石门口,胡靖安早就拉下脸开始盘问了,但庄继华不一样,副官们心里都清楚,庄继华是蒋介石宠信的黄埔学生中的第一人,那些教官在蒋介石面前都得规规矩矩的,可庄继华就能随便,而蒋介石也不以为意。整军之后黄埔同学中曾经传出庄继华失宠了的流言,可他们这些副官知道,这根本是没影地事,自始至终庄继华都是蒋介石最看重地学生。

    “他叫戴笠,校长也许会见他。”庄继华低声答道,然后才问:“校长现在有空吗?”

    胡靖安点点头又看看戴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庄继华却拦住他的话头:“放心吧,有我和寿山作保,没有问题。”

    胡靖安点点头,进去通报,一会儿出来让庄继华进去。说实话蒋介石今天地心情不算好,在军事委员会,他与季嘉山又吵了一架,在他拒绝海运天津和海参威练兵之后,季嘉山又提出北伐拿下武汉后路线当改为向陕甘进军,与国民军汇合后从北边进攻平津地区。

    蒋介石实在忍不住问他如果孙传芳向武汉或者向广东发起进攻怎么办,西北贫瘠之地,军饷粮秣从哪里来?季嘉山拍着胸脯说只要到了西北。所有后勤补给苏俄包了。蒋介石心想敢情我带着几万人打到西北就是为你们出力呀,那时后勤全掌握在你们手里,军中又有共产党配合。你们说什么我还能反对吗。蒋介石心中恨极,会后他告诉汪精卫,要么留下季嘉山要么,留下他蒋中正,二选一。汪精卫仍然和稀泥。让蒋介石左也不是又也不是,一路生着气回来了。

    “那个戴…”

    “戴笠。”庄继华提醒道。

    “这个戴笠究竟这么样?你了解吗?”庄继华直接向他要推荐信,这让蒋介石意外,可从庄继华几次用人来看,庄继华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既然他敢直接向他要,说明他很看好这个人,但他还是不放心。

    “学生与他谈过,学生认为这是块璞玉,如果能经校长雕琢。必成国之干才。”庄继华答道。

    “他不是没考上吗?”蒋介石的意思是既然有才干,为什么没考上。

    “学生以为这很正常,有人擅长考试,有人不擅长考试;考上了不代表他有才干,没考上也不代表他没有才华,戴笠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擅长考试。却很有才华,是个实干家。学生认为这不是他地问题。这是教育体制的问题。”庄继华为戴笠找好理由,而且冠冕堂皇。

    “嗯,那我要见见,”庄继华的话让蒋介石产生点好奇,没成想这正是庄继华希望地:“他来了吗?”

    “学生把他带了。就在外面等候校长召见。”庄继华也没想到蒋介石这么快就入套了。当初他许诺时用的也是争取两字。

    蒋介石稍微一愣,随即明白。庄继华这是这是以备万一的举动,他点点头,庄继华转身招呼戴笠进来,没想到戴笠进来后,蒋介石却让庄继华出去等候,庄继华明白蒋介石这是要亲自考察。

    庄继华老老实实的待在门外,他心里倒不紧张,戴笠,传说中的特工王,再怎么样也应该有三分吧。十几分钟后戴笠出来了,手里捧着一张字条,庄继华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兹特别招收戴笠为黄埔六期骑兵科学员。”

    庄继华有些蒙了,六期,怎么是六期,戴笠究竟和蒋介石说了些什么?庄继华正要问,戴笠却说:“学长,校长让你进去。”

    这么快就称学长了,有点意思,庄继华把字条还给戴笠,重新进屋。蒋介石看看他问:“怎么样?你还满意吧。”

    庄继华心中纳闷,怎么是我还满意,随即明白了,蒋介石地意思是说,我这是给你面子。

    “校长,怎么是六期?为什么不是五期?”庄继华不敢说满意,而是带着不解的表情问。

    看着庄继华的样子,蒋介石很满意的笑了:“你不是说他是块璞玉吗,那就好好磨磨,看一个人不仅要看他的才干,也要看他的心性,戴笠这人有些急于事功,心性上需要多下功夫,让他再练练,看看他有没有定性。这话你就不要告诉他了。”

    佩服,佩服,这次蒋介石又让庄继华佩服了下,他花了三个小时才认定戴笠性急,蒋介石十几分钟就看出来了,这识人之明蒋介石在他之上。

    “校长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他的弱点,他的性格是有些急。”庄继华拍起马屁了,蒋介石心中得意:“文革,你以后也要注意,识人用人是一门学问,是一门大学问,乱世重才不重德,但决定人的格局的还是德,奸猾之徒即便有才,德差也成不了事,反倒会因私德而坏事。”

    “学生明白了。”庄继华是明白,可也糊涂了,既然蒋介石明白这个道理,可为什么败得这样快,打江山又败江山,几千年来也没几个这样地人呀。

    “季嘉山又提出进军陕甘的计划,文革,你怎么看?”蒋介石开始提及与季嘉山的争论,这个计划的荒唐之处不值一驳,可蒋介石却不明白季嘉山的目的是什么,背后有什么玄机。

    “进军陕甘?”庄继华一愣,随即以嘲笑的口吻说:“这季嘉山真是个天才,天才地儿童战略。”

    蒋介石忍不住一乐,这庄继华说话就是让人痛快,连挖苦人都一样。

    “他可以把自己看成傻子,可我们不能把吴佩孚、孙传芳当傻子。”庄继华继续调侃道:“看来苏俄人已经看到吴冯合作的计划不可能实现了,而冯玉祥占据着平津地区,地盘看上去不小,军队人数也挺多,却受到三家围攻,苏俄人是想我们去给冯玉祥解围,他地脑子生锈了,也不想想,等我们从陕甘赶到平津,冯玉祥骨头恐怕都烂了。”

    蒋介石大笑,门外的胡靖安听到笑声感叹的说:“还是文革有办法。”戴笠闻言心中感慨,刚才他是规规矩矩汗流浃背的回答蒋介石的问题,可庄继华却能谈笑自若,这让他羡慕不已,也佩服不已。

    胡靖安看了戴笠一眼好像知道他地想法:“不要不好意思,整个黄埔军校,除了最高级地几个教官外,其他的从教官到学生,能在校长面前这样地,只有庄学长一人而已。”

    戴笠点点头,胡靖安又说:“你的运气好,庄学长肯帮你,你以前是不是在学长手下干过。”

    “我以前是在情报科干过。”戴笠点头承认。

    “那就难怪了,迄今为止,庄学长帮过两个人,五期的赵汉杰是他在七连带过的兵,你是他在情报科的部下。不过能得到学长赏识,你也是有才干的人。”胡靖安恍然大悟。

    戴笠心说看来庄继华护短的名声在外,这样也好,有庄继华的名声罩着,对以后的发展怎么也有些帮助吧。

第三十节 中山舰(十)

    黄埔六期要九月才招生,戴笠虽然已经拿到入学通行证,可这半年还是不好办,庄继华建议他留在广州,找份工作,报酬少点没关系,他的前途不在那里,主要是不要让自己太闲,多看书,研究一下目前的时局,戴笠听从了庄继华的建议,去中山大学找他的朋友去了。

    办妥了这件事后三天假期就要结束了,庄继华拎着行李在刘殷淑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搭船去石龙。

    而在另一个码头,国民政府大员云集,一艘挂着苏俄国旗的轮船缓缓靠岸,码头上鼓乐齐鸣,十来个高鼻子的俄国人走下旋梯,他们是布勃诺夫代表团成员,这个代表团实际是共产国际的考察团。

    自25年底在中国出现的情况让共产国际的领导们极为兴奋,日本帝国主义的代表张作霖已经被赶出山海关,北京政权落到了亲苏的冯玉祥手中,而南方的国共合作发展迅速,两广实现统一,革命力量空前高涨。为了更确切的掌握中国的实际情况,共产国际决定派出一个高规格代表团来中国考察,团长由苏联红军政治部主任、苏共政治局成员布勃诺夫担任,成员中有苏共远东局书记库比雅克、全苏工会中央理事会主席列普赛等重要领导人,他们在二月抵达中国,先后访问了北京上海等地,考察了当地的工人运动、政治经济形势以及苏俄顾问在华的工作活动,广东是他们的最后一站。

    派出这个代表团也是苏俄内部分歧加剧的结果,1925年为了缓和苏联紧张的国际关系斯大林提出一国建成社会主义理论,根据这个理论,苏俄必然放弃输出革命的策略,对苏联是有利的;但斯大林地主张遭到季诺维也夫和托洛茨基地反对,季诺维也夫根据世界革命理论。提出加强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解放运动。促进世界革命的到来,并且特别指出中国是打破帝国主义锁链的关键一环,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季诺维也夫以共产国际的名义向派出考察团,但斯大林是不肯认输,他把自己地亲信布勃诺夫派到考察团中并担任考察团团长。

    当然在码头欢迎的国共要员门是不知道其中奥秘的。不过热闹的欢迎仪式却不能掩盖广州政坛中的涌动的暗流。

    这几天广州城内流言四起,一会传你就是要做吴佩孚那样地军阀,一会又是一军要缴四军的械;街头不时有人在散发反蒋传单,在这些流言中最厉害的是蒋介石要发动叛乱驱逐汪精卫和苏俄顾问。

    这些流言传到蒋介石耳中,邓演达和刘峙又先后拿来反蒋传单,其中邓演达的态度尤其暧昧。他一方面拿来传单,认为传单中的内容纯属造谣;另一方面却又建议蒋介石与苏俄顾问和解,不要闹得太僵。蒋介石接受了邓演达的建议,他打算找个时间再好好与季嘉山谈谈,可随后又放弃了,他实在不想看到季嘉山那张脸。

    思前想后蒋介石还是想不明白那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但他本能的感到危险在逼近。蒋介石没有与任何商量就再次向汪精卫提出辞职,请求辞去军事委员会委员、辞去卫戍司令部司令、辞去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校长等一切职务。出国考察学习。

    汪精卫拿着这封辞职书有些生气了,从二大到现在蒋介石闹意见已经闹了三个月了。每次见面都要数落季嘉山一顿,现在又要辞职,上次这样,上次辞职时自己曾经告诉他,要再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要先与他商量。言尤在耳,却又再度重犯。

    “这个蒋介石。他到底要作什么?”汪精卫把蒋介石地辞职书扔在桌上,生气的站了起来。

    正在小心插花地陈壁君,一边精心修剪花枝一边问:“他又怎么啦?”

    “他又要辞职。”汪精卫没好气的说。

    “又要辞职?为什么呀?”陈壁君问。

    “还不是与季嘉山闹意见。他想北伐,季嘉山不同意;后来季嘉山同意了,他又不赞成季嘉山的北伐路线。他要我为他筹集北伐军费和物资,可宋子文死活不肯答应超预算,而大部分物资又控制在顾问手中,我有什么办法。”汪精卫没想到当家怎么这么难,左右都不讨好。

    “那里给他说清楚不就行了。”陈壁君仍然摆弄着花瓶,左右看看,似乎总是不满意。

    “我给他说过了,目前时机不到,党内同志意见不统一,顾问和共产党方面都不赞成,可他就是不接受。”提起这个汪精卫就更加气恼了,当他这样说时,蒋介石差点当场翻脸,他还记得蒋介石当即就说苏俄反对我们就撇开他们自己北伐,宋子文不出钱就撤换他。这让汪精卫当然不可能接受。

    “他还要出国考察学习。”陈壁君没有,她皱着眉头看着插好的鲜花,汪精卫又补充道。

    “那正好,我也想去苏俄看看,我和他一起去。”陈壁君说着给一枝花换了位置,然后才满意的笑了。

    “说什么呢?”汪精卫不高兴了:“介石现在还不能走,军队还少不了他。”

    “你以为我开玩笑呀。”陈壁君摆好花瓶后,转身对汪精卫说:“什么少不了他,我看少了谁都行;他是什么,一个暴发户,打了两仗就自以为了不起,天下第一了,什么东西。”

    汪精卫叹息着摇头,陈壁君一向看不起蒋介石,认为他就是一个赳赳武夫,毫无政治能力。

    “四哥,我看你对他太迁就了,他辞职就是想算准了你不会让他走地,所以他就用这招来压你,逼你让步,可这个步你能让吗?是解除季嘉山地职务还是解除宋子文的职务?”陈壁君尖刻地问。

    陈壁君的话虽然尖刻,但判断却是准确的,这个步汪精卫让不起;解除季嘉山地职务。汪精卫想都没想。解除宋子文地职务,他可以办,但办了以后呢?汪精卫的政治声望无疑一落千丈,以后汪精卫再想坐稳这个位置就不可能了。

    “我看蒋介石这时借题发挥,他最终还是想对付你。”陈壁君提醒汪精卫:“他现在在党内是二号人物,若能把你排挤出去。他就可以当家作主了。”

    “那他为什么要辞职?”汪精卫疑惑的问,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蒋介石是拿辞职做文章,如果他想再进一步的话,不应该拿辞职做文章呀,要是自己真接受。他不就全落空了吗?

    “这还不简单,辞了职还可以复职,你若准了,就落得个杀功臣的名声;过几天他再复职,这样既落了好名声,又什么都不丢,他的算盘打得好精。”陈壁君轻蔑地说。

    “还是夫人厉害,我就没想到这层。”良久汪精卫才感叹的说。他只是在为难的事情上才与陈壁君商量,陈壁君往往能给他好主意。但在公众场合两人都很注意,汪精卫绝不问她,陈壁君也轻易不敢插话。汪精卫是怕落个老婆干政的名声,而陈壁君是怕人言汪精卫的国家大政出自闺房的议论。

    “就算他蒋介石是孙猴子,也翻不出我这如来佛地五指山。”陈壁君得意洋洋的说。

    “我说四哥。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干脆他的辞职书你来个既不接受也不批准。给他压下来。”陈壁君坐到汪精卫对面的沙发上,端起自己的茶,轻轻吹了吹又说:“如果他是个有脸的,就会自己出走,如果是个没脸的…,我们再找个机会把他的辞职书透露出去,那时他就没脸再在广州待下去了。”

    “那不行,介石走了谁来掌军?”汪精卫感到不妥,原来他比较信任地王懋功被蒋介石遣送走了后,党军系统他一时还没找到代替的人选,原来选定地庄继华一时还没拉过来,现在连他也被蒋介石派下部队了。

    “先把何应钦扶起来,反正现在他才是军长,部队实际上是控制在他手中的,蒋介石能控制的也只有二师,等蒋介石一走再把王东城叫回来,让他重掌二师,这不就结了。”陈壁君慢慢替汪精卫分析道,汪精卫不住点头。

    蒋介石的心思确如陈壁君分析的那样是在逼汪精卫让步,汪精卫既不接受也不批准这手挺高明,让蒋介石浑身难受,也尴尬异常。

    冯诡得知蒋介石辞职地消息是第二天地下午,他当即大怒,差点唾了蒋介石一脸唾沫。现在面对蒋介石为难的垂询,冯诡冷冷地说:“你不是要辞职吗?干嘛还要他批准,走了不就行了。”

    “那不行,官职是国家给的,要走也得国家批准了才能走。”蒋介石一本正经的说,他心里也后悔了,张静江临走前曾经对他说过无论如何不能一走了之,如果那样的话,别人就是想帮他也帮不上了。

    冯诡发出一阵冷笑:“他们的意思就是让你走,自己走,自己既不但杀功臣的恶名,又得了实惠;你呢,既丢了军权,又担了不负责任的恶名。”

    蒋介石沉思后点头承认:“那我该怎么办呢?”

    “什么也不干,等。”冯诡露出决然的神色:“不过军权你必须牢牢把住,所有带兵主官都必须是信得过的人。”

    蒋介石明白他的意思,他想了想,站起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

    “给我接汕头一军军部,找何军长。”

    不一会电话通了。“敬之,”蒋介石沉凝片刻才沉重的说:“我可能会被免职,一军你要带好,不要委屈了弟兄们。”

    “为什么?校长,这是为什么?他们凭什么免您的职。”何应钦大惊失色,连声发问。

    “这你不要管,有人要害我,你就把一军带好,不要跟我走,我一个人走就行了。”蒋介石婉转的说。

    “校长,您要走了,我再干下去也没意思了,我也回家,我们流血打下的江山他们坐,居然连您都容不下,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何应钦气极了,冲口而出。

    “如果,我说如果的话,假如…,你能支持我吗?”蒋介石吞吞吐吐的问。

    何应钦顿时明白了,蒋介石这是在问他如果他进行反击的话,一军会不会听他的。何应钦毫不犹豫的说:“校长,一军是您的,全军将士保证听从您的命令,绝无二心。”

    何应钦深深的知道他已经与黄埔绑在一起了,黄埔兴,则他何应钦兴;黄埔衰,则他何应钦也衰。而黄埔系内蒋介石的地位目前无人可代。

    放下电话,蒋介石看看冯诡,冯诡点点头:“何敬之是靠得住的,靠不住得失那些共产党员。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党内的敌人,还有苏俄。”

    蒋介石想想后说:“暂时还不能动他们,要动他们也容易,只要一道命令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扣押。”

    聚贤德饭庄内,伍朝枢正在招待俄国顾问,酒桌上杯盘狼藉,他的秘书忽然进来,给他使个眼色,伍朝枢会意的点点头,过了会他站起来,装作出恭的样子出了包间的门,他的秘书随后跟着出来,两人没有说话,沿着过道转了两圈,拐进另一个包房,冯诡正坐在桌前自樽自饮。

第三十节 中山舰(十一)

    看到伍朝枢进来后,冯诡没有起身,只是向他点点头,伍朝枢也不以为意,径直坐到他的对面。

    “时机成熟了。”冯诡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伍朝枢的面容露出激动之色。

    “太好了,他要动了?”伍朝枢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还没最后下决心,还需要给他点压力,需要您来作。”冯诡轻声说。

    “怎么放?”伍朝枢问。

    “今天您宴请俄国人的事谁都知道,明天您再请校长办公厅的人,还有他的副官,在席上,您就这样说…………。”冯诡的声音更低了。

    “你还不打算出面?”伍朝枢奇怪的问。

    “这一步很关键,不能由我出面,他会怀疑的。”冯诡平淡的说。

    伍朝枢闭上眼,在心里把计划迅速重新走了一次,感到还是没有把握,他有些不安说:“我感到还是没把握,他会相信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这个机会难得,试试看吧。”冯诡面无表情的说:“明天有条苏俄运武器的船要到黄埔,有这个条件,可以为我们增加三分胜算,其他的也就只能听天命了。”

    伍朝枢浑身一颤,感到一丝悲凉,谋划这么久,胜算依然这么小,….,愣了会,他不甘心的一口喝干杯中酒:“不能再等等吗?我们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

    冯诡沉默着,他的眼光茫然的盯着墙上地仕女图,良久才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冯玉祥顶不了多久,冯玉祥一败,苏俄人就会转而支持他北伐,他与季嘉山的矛盾就会淡化,所以我们必须试试,我算过了这件事就算不成,对我们俩的影响也不大,所有的判断都是他自己下的。我们只是引导他。只要我们俩不露面,以后就还能有机会。”

    伍朝枢凝重的看看他,终于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起身就走,冯诡双手是端起身前的酒对着对面地空位作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一饮而尽。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他们的计划并不完美。在最关键的一环,即促使蒋介石动手的理由并不充分。

    但一个意外却帮了他们的大忙。

    广州水面的治安状况很差,时常有水匪海匪劫掠过往船只,这些水匪船匪地组成很复杂,有些是散落的军人,有些是帮会成员。还有兼职渔民,通常商船和客轮是他们下手的目标,他们作案时呼啸而聚,案后或躲往香港或藏在澳门,广东历届政府都无法根除这些人。只好在重点水域加强巡逻,为重要船只派军舰护航。也就在聚贤德的阴谋进入最后阶段时,一群水匪抢劫了从上海开往广州的外轮定安轮,该船停泊在黄埔上游等待救援。这让黄埔军校办公厅主任孔庆浚命令黄埔军校派舰保护,可黄埔军校无舰可派。于是联系军校驻广州办事处,广州办事处主任欧阳钟亲自到海军局交涉,由于李之龙不在海军局,海军作战科科长邹毅只得承诺派两艘军舰到黄埔,归黄埔军校调遣。但邹毅又生命必须得到局长李之龙的同意。欧阳钟又到文德楼找李之龙,可李之龙还是不在家。只有夫人潘慧勤在,欧阳钟只好留下一封书函,称奉蒋校长命令派军舰两艘赴黄埔,听后校长调遣,又留下了邹毅地书信。李之龙回来后,看了欧阳钟于邹毅的信,便命令中山舰开往黄埔。

    中山舰到了黄埔后,舰长章桐到军校报道,军校秘书长季方派副官黄珍吾与其接洽,随后又向教育长邓演达报告,邓演达事前并未听说此事,但此刻听说是奉蒋介石的命令,便命令中山舰留在黄埔等待命令。

    于是一起正常的军舰派遣在各种因素的配合下终于演变出影响近代历史发展的中山舰事件。

    十九日下午,蒋介石刚回到家中,陈洁如便迎上前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去黄埔?”

    “是的,你问这个作什么?”蒋介石奇怪了,陈洁如年青贪玩,很少问他这些事。

    “和汪先生一起去?”陈洁如先没有回答蒋介石的问题,而是继续问。

    “没有,他没有约我。”蒋介石也没在意,随口答道。

    “可是汪夫人说她先生要与你一起去,而且还问你在那个码头上船。”陈洁如这才说出她心中地疑虑,陈壁君瞧不起蒋介石,在陈洁如面前也趾高气扬的,陈洁如对她很是厌恶。

    蒋介石拧眉瞧着陈洁如,陈洁如又补充道:“汪夫人今天打来五六个电话,都问地同一件事,她什么时候这样关心你,我看今天你最好不要去黄埔,那都不要去。”

    以前陈洁如不关心政治,偶尔问问也是因为好奇,但蒋介石广州两次遇刺把她吓坏了,也因此逐步开始留心蒋介石身边的事,近期蒋介石的烦恼当然瞒不过她了。

    “不行,晚上还要开会。”蒋介石想想后摇头说。

    “那就改期,我给他们打电话。”陈洁如说着就去打电话,打完电话不久,蒋介石正在换衣,电话铃又响了。

    陈洁如拿起电话,只听了一句便说:“你等会。”说完把电话递给蒋介石,蒋介石接过电话,是李之龙打来的。

    “校长,我是李之龙,苏俄顾问提出要参观中山舰,如果校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命令中山舰返回广州。”李之龙地声音透着热情,他答应庄继华后就一直留心,期望与蒋介石恢复关系。现在有个机会他当然不愿放弃。

    “开回去?开回去就开回去吧,中山舰现在在那?”蒋介石似乎很随意地问。

    “在黄埔啊,昨天就去了。”电话里李之龙明显一愣,不是蒋介石的命令吗?怎么他不知道。可没容他多问,“哦,那你就开回去吧。”蒋介石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中山舰去了黄埔,没有我地命令就去了黄埔,这是怎么回事?去不告诉我。回来却又要向我请示,这时为什么?蒋介石越想越不对,他感到前些日子中那种隐约的担忧在逐渐变成可能。

    “今天,你那都不去,就在家里。”陈洁如看着沉思的蒋介石,她也感到恐惧。

    正在蒋介石疑虑重重时,陈立夫从外面进来。他是来送情报摘要的,蒋介石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亲热的招呼他坐,陈立夫坐下后欲言又止,蒋介石有些奇怪便问他有什么事。

    “三叔,您是不是要去俄国?”陈立夫一开口就让蒋介石大吃一惊。

    “没有的事。”蒋介石断然否定。

    “可我听说您要去俄国。船票和护照都准备好了,这几天就要走。”见蒋介石否认,陈立夫立刻感到里面有问题。

    “你从哪里听说的?”那种疑虑又从蒋介石脑海里冒出来来了。

    “伍朝枢那里,他说昨天请苏俄顾问吃饭,席间苏俄顾问透露地。”陈立夫答道。

    蒋介石顿时毛骨悚然,他想了想把胡靖安叫进来对他说:“请冯先生过来。”

    冯诡住在蒋介石的家中,由于要避嫌,他与侍卫副官们住在别墅的另一边。不一会。冯诡来了,他听了蒋介石和陈立夫介绍的情况后。他心中兴奋异常,他完全没想到当初的顾虑居然如此巧合的弥补了,简直是天衣无缝,他强烈压抑自己的情绪,假作沉思片刻想好措辞后才对蒋介石说:“看来有人是想东施效鼙。效法校长处理王东城之举措!”

    冯诡地一句话让蒋介石顿时有拨云见日的感觉。把所有的事情连贯起来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中山舰到黄埔,他要去黄埔开会。在黄埔将他绑架上中山舰,然后送上苏俄的船;这也是为什么陈壁君一再确认他去不去黄埔,在他确定不去黄埔后,以为阴谋败露,李之龙便故意向他请示要调回中山舰,这是要消灭证据。

    蒋介石想通后又惊又怒,咬牙切齿的骂道:“娘西匹!汪精卫要动刀。娘西匹!”

    冯诡趁机说:“校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蒋介石摆摆手,他现在脑子很乱,冯诡有些着急,他张口就说:“当断不断,反受其害,校长!”

    蒋介石知道冯诡地意思,想通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调兵,但随即他有否定了这个想法,一军的主力在潮汕,虽然二师虽然在广州,石龙还有新成立的二十师,但李济深的部队也有两个团在广州,谭延恺朱培德的部队近在咫尺,真要打起来他不一定能赢,更主要的是,他一直宣扬革命,因此一军上下深受革命思想影响,如果不能站住法理,部队思想必定陷入混乱,其中明的暗的共产党员必定起来作乱。

    蒋介石左思右想感到还是不能动手,他长叹一声,痛苦之极地说:“我们去汕头。阿凤,你留在广州,他们还不至于对付立个妇道人家。”

    冯诡大惊:“校长绝对不能去汕头,躲是躲不过去的!”

    蒋介石又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说:“我先过去,立夫跟我一起走。”

    蒋介石不想陈立夫留在广州,他担心陈立夫会受到牵连,冯诡气得直跺脚,他冲着蒋介石大叫道:“你去了汕头,还能回来吗?”

    当这时蒋介石心神已乱,顾不上细想:“我虽然发现他们地阴谋,但别人不知道,我若调兵形同造反,他们就由更有理由了。”

    “与其躲到汕头不如就待在这里等他们来,汕头决不是避风港。”冯诡坚决不让他走,他没想到蒋介石居然如此软弱,刀架在脖子上了也不敢反抗。

    陈立夫也说到:“我们为什么要走,三叔,你革命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北伐有错吗?坚持总理的思想有错吗?就算对付他们,也是他们有错,难道官大就正确?”

    陈立夫的话触动了蒋介石,他停下来,反复思考,冯诡和陈立夫没再说话,他们坐在一旁静静的等待蒋介石的决策。

    夜幕咽下最后一丝夕阳后,蒋介石站起来说:“把刘峙叫来。”

    冯诡心中狂喜,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蒋介石绝不会是叫刘峙来喝茶。他急忙走到电话机面前,拿起电话,他地手在轻微地发抖。

    一个多小时后刘峙赶到东山蒋介石家中,他一进门蒋介石就对他说:“共产党阴谋发动叛乱,我要平叛,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刘峙震惊之余不及细想立刻答道:“二师官兵永远追随校长,忠于校长,我刘峙愿为校长肝脑涂地。”

    “好!”蒋介石冷静的说:“你现在回部队,立刻戒严,把部队里地共产党员全抓起来,在夜里十点把部队调进城,先把工人纠察队包围缴械,派部队接管中山舰,包围苏俄顾问驻地,他们的卫兵全部缴械,文德楼,….,包围文德楼,…………,用一个团占领观音山,并建立阵地。指挥部设在造币厂。”

    待刘峙走后,蒋介石又对陈立夫说:“立刻给何应钦发报,命令他扣押一军中所有共产党员,部队进入战备状态。另外命令二十师钱大均,扣押所部共产党员,部队立刻向广州靠拢。所有电报均属十万火急。”

    随后蒋介石又打电话叫来欧阳铬和陈肇英,命令他们执行逮捕李之龙的任务。

    二十日凌晨,寂静的广州街道,酣睡中的市民们没有发现街道上走过的一队队士兵,士兵在安静而快速的运动,没有人说话,只剩下脚步的沙沙声,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当天色大亮姿势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第三十节 中山舰(十二)

    夜幕下,文德楼里两个人值班的警卫人员在昏暗的灯光下无聊的闲聊,文德楼警卫对是在廖仲恺遇刺之后成立的,属于内部保卫局管辖,不过从成立以来最大的事情就是上次庄继华硬闯文德楼,长期无事,警卫们难免懈怠没有注意到楼外轻微的脚步声。直到楼门传来怦怦的敲门声。

    警卫出门后在路灯的照耀下隐约看见栅栏门外隐隐约约站着几个穿军装的人,领头的还带着大沿帽。

    “你们找谁?”

    “海军局的,有急事,找李之龙局长。”来人在门外说。

    警卫借手电光往外照照,强烈的光线让前面的两人抬手挡在眼前。

    “照什么照,我是欧阳铬,快开门。”欧阳铬不耐烦的叫道。

    警卫嘟囔道:“这么晚了还来。”

    他刚打开门就立刻被两个士兵逼住,欧阳铬和陈肇英带着五六个士兵就往上走,警卫大惊,刚要叫,随即被一双大手捂住嘴

    “兄弟,没你的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一会就完。”摁住他的士兵低沉的对他说。

    随即被堵上嘴押进警卫室,进门后他发现另一个同伴也同样被堵着嘴,双手反绑蹲在墙角,他们的枪也放在桌上,两人互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焦急和羞愧。一会他们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一个愤怒的声音:“欧阳铬,你这是假传命令,我要看校长的手令。”

    “欧阳铬,你要对你做的事情负责。”

    “李之龙,李大局长。安静点,别打扰人家睡觉,”欧阳铬的声音包含着得意:“没有校长地手令,我怎么敢抓你。”

    透过人缝,警卫看见平常很神气的海军局局长李之龙穿着内衣五花大绑的被几个士兵押下楼。

    声音渐渐远去,几个士兵解开绑着两人的绳子。也没说什么就走了,两个警卫互相看看,默默的把枪别再腰间。

    “你看着点,我去通知陈书记。”

    陈延年的办公室里气氛沉闷,所有在家地负责人都被招到这里召开紧急会议。可是从会议开始到现在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好在电话没断,陈延年向外连打几个电话了解情况,除了知道苏俄顾问团也被包围了,省港罢工纠察队被军队包围外,其他一无所知。

    “汪精卫怎么说?”陈延年刚放下电话,邓中夏就着急的问。

    “他不知道。”陈延年沉闷的说。

    抓捕李之龙,包围文德楼的都是一军二师的部队,其他各处反应都是二师地部队,工人纠察队不愿缴枪。已经与军队对峙起来。

    陈延年掐灭手中的香烟,抬头问周恩来:“你回来之前,潮汕的何应钦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周恩来是今天下午才回到广州。回来后才知道是要他向蒋介石解释李浩一散发传单的事;周恩来想想后很肯定的说:“没有,一点异常都没有。”

    见众人怀疑的目光没走恩来又解释道:“如果蒋介石要针对我党。那么必定会先解除蒋先云、金佛庄他们的职务,而且一军中有两个团控制在我党手中”

    “蒋介石不会在发动之后再抓他们吗?”黄明诚不认同他的判断。

    “这两个团的各级军官都是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骨干士兵也倾向我党,除非把他们包围缴械,否则这两个团就是我们的。”周恩来很笃定地说:“可要作这样的事。必然有军队调动。党在我走之前,军队没有调动的迹象。”

    “那蒋介石究竟是为什么?包围顾问团。包围文德楼,他想作什么,造反?!”扬匏安想不通,他在政府里面事前也没发现一点这方面地痕迹。

    “我们这样不是办法,我看我去见蒋介石,当面问问他,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周恩来站起来说道。

    “这样也好。”陈延年表示赞同,当他看看楼外又皱起眉头。“我还是一军政治部主任,他们大慨不会拦我。”周恩来说。

    “嗯,小心点。问清楚后打个电话回来就行了。”陈延年说,这是让他在事情没平息前,不要回来,周恩来明白的点点头,他没有看一边地爱妻,头也不回的走了。

    “站住!”

    周恩来刚出文德楼迎面就是一声呵斥,他稳稳的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军官,那个军官迎上前来,边走边说:“回去,不准出去。”

    “我是一军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周恩来冷冷的问:“报上你地姓名和部队番号?”

    那个军官闻听立刻立正向他敬礼:“报告周主任,卑职二师四旅十一团xx营xxx连连长黄埔二期王运科。”

    “王连长,今天出什么事了?”周恩来换了个口气问道。

    “共产党策动海军叛乱,我们奉命平叛。”王运科大声答道。

    “叛乱?”得知消息地周恩来大惊,但他知道这肯定是没有的事,共产党要作这样地事情,他这个军委书记不可能不知道。

    周恩来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蒋介石彻底倒向右派了,此时他想起了那个人说的别人拿着刀你至少应该拿根棍子,可现在这根棍子太远了;自己太蠢了怎么会给蒋介石骗了呢,要是因此中共广东区委遭到覆灭……,党的损失……,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要见蒋校长,他现在在哪里?”周恩来心念电转间决定还是先见见蒋介石问清情况。

    “校长在造币厂。”王运科答道。

    周恩来点点头,心情沉重的上了车,他的几个卫士也随即跟着上车了。

    行动开始后,各处顺利得让蒋介石惊讶。中山舰的士兵大部分都在睡觉,陈继承很顺利的就把舰长章桐抓来了,等李之龙也在家里被抓住,指挥部的军官们笑逐颜开,但蒋介石地心却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不管是准备叛乱还是叛乱未遂,他们不可能没有一点准备;蒋介石开始认识到自己上当了。可他怎么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那里,现在他没有退路了,只有继续走下去。

    蒋介石心情复杂的接见了周恩来,周恩来神色冷峻见面就质问蒋介石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要包围文德楼?为什么要缴纠察队的械?为什么要包围苏俄顾问住宅?为什么要逮捕李之龙?他的行为有没有得到军事委员会的批准?

    面对周恩来一连串地质问,蒋介石咬牙顶住:“李之龙阴谋策动海军叛乱。逮捕他我的命令,之所以包围文德楼和工人纠察队是为了防止意外。”

    “那么苏俄顾问呢?”周恩来沉着脸问。

    “没有季嘉山的支持,李之龙敢吗?”提起季嘉山蒋介石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三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

    “中山舰是怎么调动的,谁下地命令,这很容易查清楚,但蒋校长,你擅自调动军队,包围文中共区委和苏俄顾问驻地,是对总理的三大政策的背叛。现在我代表中共要求你撤销对文德楼和工人纠察队的包围。”有苏俄顾问参与?周恩来不敢确定是否真有此事,他先提出解除包围,给同志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事情还没完全弄明白之前。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要求。”蒋介石表示拒绝。

    “中山舰你不是已经接管了吗?”周恩来说道:“李之龙和章桐也被你抓了,为什么还要包围文德楼和工人纠察队?”

    “现在还不清楚还有哪些人参与了。等查清楚了,包围自然解除。”蒋介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他现在不敢让步。

    周恩来和蒋介石激烈争论时,城外二十师的先头部队在庄继华的率领下经过四个小时的强行军赶到瘦狗岭,到了瘦狗岭。庄继华就把部队交给副团长熊绶云。自己带了一个连进城了。

    在赶到造币厂时,周恩来正与蒋介石相持。谁也不肯让步。听到庄继华前来报道,蒋介石稍微一愣,随即让他进来。

    “报告校长,学生率二十师先头部队二十四团已经赶到瘦狗岭,学生前来请示任务。”进门后庄继华就大声向蒋介石报告。

    “这么快。”蒋介石有些吃惊:“你那个团就驻防瘦狗岭,不用再进城了。”

    “是。”

    答应归答应了,但庄继华站着没动。蒋介石见他没走略想想就明白他有话说。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

    “学生没有想法,只是想问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要扣押共产党员?我问了钱师长,他也纳闷,部队虽然来了,但…思想波动很大。”庄继华谨慎的选择措辞,他当然清楚中山舰事件无可避免地发生了,自己付出的心血全部打了水漂;蒋介石面临选择,他也面临选择。

    庄继华沿途都在想,要不要提醒中共,必须展开反击,现在进行反击击败蒋介石的可能性非常大,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可进城之后他就决定随机应变,他认为这是唯一地办法,因为反击不反击不是由中共说了算的,决定权在苏俄顾问手里,更远点是在共产国际手里,共产国际怎么想他无法左右。随机应变,进退自如;中共反击,他可以配合;反之他也安全。

    这个他唯一熟悉地历史事件中,历史书上好像说的是由于执行了妥协退让政策,最终让蒋介石得逞了,可现在多了他这支蝴蝶,历史会改变吗?庄继华不知道,他只有等。

    蒋介石也知道扣押军中的共产党员必然引起军中混乱,可是由于时间紧迫,他也没办法详细说明,二十师的思想波动大,恐怕何应钦那里的思想波动更大,那里地共产党员更多。

    “季嘉山勾结李之龙,阴谋策划海军叛乱,绑架本校长,现在他们均已被捕。”蒋介石简单地对庄继华说:“扣押军中的共产党员是为了防止意外。”

    庄继华大声答应道:“学生明白了。”说完转身就走。

    庄继华地举动反让蒋介石意外,他是了解庄继华的,原以为庄继华肯定又要搬出国共合作是国民革命的基础,国民党和共产党是国民革命的两块基石等等理由来劝自己,没想到庄继华居然一言不发。

    就在庄继华要走出门口时,蒋介石开口把他叫住。

    “文革,你等等,”庄继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蒋介石:“请校长指示。”

    “你这个连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这里听我的调动,你也不要回去了,留下来担任我的临时助理,派人去告诉熊绶云,瘦狗岭由他负责。”蒋介石想想后说,他感到这件事中的疑点太多,他需要有人帮他分析分析,另外,闯下这么大的祸也需要有人帮他收拾,虽然他还不承认,可他心里已经明白,叛乱是不存在的。

    庄继华沉默会说:“是。”

    周恩来冷眼旁观,从他们对答中他知道潮汕那边肯定也是同样的,共产党员全部被扣押,只是不知道那两个团的情况如何了,阴郁中他又看到一丝希望,庄继华回来了,他在这个时候回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请示任务。

第三十一节 妥协(一)

    灯光下庄继华的神色疲惫,虽然经过整理浑身上下也明显看得到泥印,马靴上的泥土也没有擦干净,蒋介石心中有些感动,不枉自己对他的栽培。

    “赶了这么远的路,让部队好好休息,尽快恢复体力,你也整理一下,然后再过来,脏得不成样子了。”蒋介石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是,谢谢校长!”庄继华向蒋介石和周恩来行礼后转身出去安置部队。

    庄继华的背影消失后,蒋介石转头看着周恩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周恩来知道那是在向自己示威,他不动声色的说:“我要见见李之龙。”

    “不行,未审问完之前,谁也不能见他。”蒋介石的态度很强硬。

    “李之龙是本次事变的关键,对他的审讯应该有国民政府进行,不能由你单方面进行。”周恩来抗议道。

    “交给你们,还能审出结果吗?”蒋介石冷冷的说:“上次,你们的人散发反对我的传单,陈延年对文革说你们会严肃处理,可是到现在也没见结果,李之龙交给你们…。”蒋介石从鼻孔里发出两声轻蔑的响声。

    周恩来闻言猛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用力拍在桌上:“我们早就处理,我从潮汕回来就是为了向你通报这事。”

    蒋介石疑惑的拿起来,上面一行大大的红字:“关于李浩一同志的处分决定”,下面是对李浩一错误行为地简单叙述。最后一段话是:“……鉴于李浩一同志的错误行为严重影响了国共团结,破坏了党地政策。经区党委会讨论,撤销李浩一同志中山大学团委书记职务。留党查看一年以观后效。”

    下面是年月日,从时间上看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三天,这让蒋介石有些意外,他原以为陈延年也就是说说,庄继华年青上了他地当,没想到**方面还真的处理了,而且动作很快。处置也很重。

    “为什么要你来通知我?因为你是我的部下。足见你们心虚。”蒋介石开始强词夺理,他不是不知道**让周恩来来通报的目的,可他现在必须把屎盆子扣在**头上。为自己争得合法的名义。

    周恩来怒极反笑,可他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蒋介石现在没下令对文德楼展开屠杀不代表待会不下令,他必须为同志们争取时间。

    庄继华出去后就找到陈立夫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而此时陈立夫也感到事情不太对。这不象是叛乱地样子。他把自己地疑问向庄继华和盘托出,然后才担心的问。

    “文革。我先在是有些糊涂了,当初怎么看怎么都象是叛乱,可现在…。”

    “立夫,不要瞎想,校长怎么说就怎么作,现在它是叛乱也是叛乱,不是叛乱也是叛乱了。”

    庄继华的话让陈立夫迥然而惊,他很懂事地点点头:“对,对,这就是叛乱,幸亏校长英明,及时发现。”

    庄继华现在心情很复杂,他不知道蒋介石要把这事做到何种程度,史书上说蒋介石最后还是保持了国共合作,可现在怎么有点不象,否则他可以答应周恩来的部分条件,比如撤围文德楼,围住文德楼完全没有必要,那里除了**广东区委外,没有武装。

    回到房间,周恩来和蒋介石依然僵持,庄继华悄悄找个角落听他们争吵,他现在不敢插话,危机之中稍有不慎立即万劫不复。

    天色渐渐发白,黎明就在眼前,汪精卫在家里坐卧不安,他昨天接到陈延年的电话后立刻派人出去查看,可不久就发现他的家也被包围了,这让他勃然大怒,他给蒋介石打电话,蒋介石只是淡淡的告诉他,有人阴谋叛乱,事起仓促,不得不断然处置,然后就挂断电话,再也不接他地电话。

    汪精卫本就在生病,激愤之下,病情加重,陈壁君又急忙为他找药,让他卧床休息,汪精卫想出去看看,陈壁君坚决不让他走,告诉他天塌不下来,明天情况自然就清楚了。住在汪公馆地曾仲鸣也不同意汪精卫出去,他告诉汪精卫现在外面情况不明,他不宜出面。

    第一个到汪公馆的是陈公博,陈公博是军事委员会政治训练部主任,也就是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主任,陈公博是在早晨卫兵向他报告东山戒严,苏俄顾问驻地被围才发现出事了,打电话去国民政府,值班地工作人员告诉他一切正常,这又让他狐疑,但他给汪精卫打电话却发现电话不通,这让他大为震惊。

    陈公博匆匆赶到汪公馆,在路上看到戒严的是二师部队,心中还有些安慰,一军号称党军是不可能叛变的。

    “外面戒严,汪先生知道吗?这么把苏俄顾问的驻地也包围了,到底怎么回事?”一见汪精卫,陈公博就急促地问。

    “蒋介石说**要发动叛乱。”汪精卫脸色苍白说。

    “**发动叛乱!?”陈公博惊呆了,随即叫道:“不可能!”

    “是不可能,可他这样是说的。”汪精卫恼怒的说,他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潮:“他事前没向我报告,我打电话,他又不接,他这是要做什么!!”

    “兆铭,别激动,你不能激动。”陈壁君叫道。

    “好好,我不激动,不激动。你也不要大惊小怪。”汪精卫摆摆手,然后又对陈公博说:“你给我说说外面的情况。”

    陈公博便把一路上看到的情况一一告诉汪精卫,两人正说着。谭延恺和朱培德也来了,谭延恺带来蒋介石地一封信。这是蒋介石托他转交汪精卫的。在信里蒋介石还是说是**企图叛乱,他不得不紧急处置。请汪精卫原谅等等。

    谭延恺忧虑重重地说:“蒋介石占领了造币厂,海军局局长李之龙已经被捕,一军中的所有党代表无论是不是**都已经被解职拘押。”

    汪精卫更加愤慨了:“我是国民政府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他没有我地同意就这样作,不是造反是什么?”

    汪精卫挣扎起来想要下床,可一阵眩晕又让他倒在床上。

    “我看他这人就是有点神经质。整天瞎想。我看我们还是再走一趟,问问他到底要什么,再说。”朱培德对谭延恺说。

    谭延恺想想后点头:“那就先这样吧。不过如果我们被扣。还要麻烦公博替我通知鲁咏庵(即鲁涤平),让他作好准备,以备万一。”

    “对,也替我通知一下黄蘅秋(即黄实)。”朱培德站起来说。

    汪精卫更加恼怒,他抓过长衫。挣扎着要下床:“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出门。”陈壁君慌忙扶住他。焦急的劝阻道。

    “汪主席不能去,还是我们去。”谭延恺也不赞成汪精卫去。他去了就再没缓冲余地。

    “那好,我等你们回来,我是国民政府主席,我在党内的历史和地位不是蒋介石能反掉的。”汪精卫说着又躺在床上。

    陈公博站起来对谭延恺和朱培德说:“你们放心去,通知军队的事包在我身上。”

    谭延恺和朱培德刚走,宋子文和李济深又到了,汪精卫经过刚才一番激动,谨慎更加萎靡,只好由陈公博草草告诉他们事情的原委。

    “那我也去造币厂看看。”宋子文听完后就自告奋勇要去造币厂,问问蒋介石想做什么。

    “你不能去,蒋介石对你这个财政部长非常不满,不止一次让我撤换你。”汪精卫有气无力的说,然后望着李济深问:“任潮先生,你现在能到军队中去吗?”

    “今天是没有办法了。”李济深还是那样慢吞吞,不急不躁地样子:“蒋介石派人把住了电报局和电话局,各个港口和车站也有人看着,肯定走不了。”

    李济深心里其实挺为难汪蒋合作把他们这些粤籍军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汪蒋反目当然为他所乐见;但是蒋介石此举地结果必然导致一人独大,不是蒋介石就是汪精卫,他对汪精卫过于靠拢**有些反感;而要是蒋介石赢得胜利,虽然可以压制**,但蒋介石可比汪精卫可狠多了,恐怕到时粤军连汤都喝不上。他难以取舍决定先观望。

    汪精卫听到李济深的话禁不住一阵失望,看来没有自己的军队还是不行呀,汪精卫心里更想王懋功了。

    宋子文忽然说:“我看请廖夫人去问问蒋介石,她地面子蒋介石不可能不给。”

    汪精卫眼前一亮,这是个好主意,让何香凝去质询蒋介石,

    谭延恺和朱培德到达造币厂前,周恩来已经走了,周恩来走后,蒋介石、冯诡、陈立夫、庄继华就在经理办公室内讨论下一步怎么办。

    别看蒋介石在周恩来面前如此强硬,实际上他现在骑虎难下,叛乱的证据一直没找到,徐桴审理李之龙,李之龙说调舰令是蒋介石发的,由军校广州办事处欧阳钟送到他家的,随后欧阳钟被逮捕,但欧阳钟却咬死不承认去过李之龙家。

    审到这里审不下去了,徐桴要求动刑,庄继华立刻反对,认为这是大案,不能动刑,不但不能动刑,还得保证李之龙的安全,如果他死在造币厂,校长就是有口难辨。陈立夫和冯诡也认为不能动刑,蒋介石不耐烦地又派军法处孔庆阳去审理李之龙。

    等他们走后,庄继华看出蒋介石现在开始有寻找下台阶地心里了,便试探的问:“校长想做到那种程度?”

    蒋介石默默地看看他,没有说话。冯诡接口道:“现在已经撕破脸皮,自然是做到底。”

    “冯先生地到底。是指彻底分共?”庄继华问冯诡,他对冯诡有些不满。话里虽然保留尊敬却没有了亲热。

    冯诡看看蒋介石后点点头,庄继华沉凝片刻后说:“分共之后呢?”

    冯诡说:“之后自然是校长领导大家继续革命。”

    “冯先生说得很轻巧,可是你想过没有,三大政策是总理提出来的,现在分共国民党就会分裂,一军军力大约四万多人,可是二、三、四、五、六军共有军队大约五万人。还有广西李宗仁有三万人。一旦这些人反对分共,他们就有八万多人,接近我们一倍。这是硬实力;还有软实力,如果校长彻底分共,就等于放弃了三大政策这面旗帜,放弃了总理,而汪精卫势必公开宣布校长叛乱。借总理地名号号召各军各党平叛。**也会趁机发动工人罢工,一军内部深受总理三大政策影响。势必造成官兵思想混乱,战斗力也必然下降,。综合两方面情况,我以为公开分共我们的胜算最多一分。”

    庄继华分析两方实力时,蒋介石面沉似水,这些其实他都想过,就是感到胜算不大,所以他不敢把事情作绝了,现在庄继华地话让更清楚了。

    “那你说怎么办?”冯诡心里冷笑蒋介石已经下水了,难道你还能把他拉回去不成。

    “冯先生说已经撕破脸,其实学生认为还有挽回余地。”庄继华向蒋介石建议道:“叛乱还是叛乱,不过要把李之龙与**分开,把季嘉山与苏俄分开;叛乱是季嘉山指使李之龙发动的,季嘉山是因为校长反对他的北方方略,所以他才指使李之龙绑架校长,校长此举只针对季嘉山,其他不问。”

    蒋介石细细一想,越想越感到这个主意高明,照这样总理的旗帜没丢,自己也能下台,还有汪精卫威信少地,**也能受到打击。渐渐的蒋介石脸上露出笑容,他对庄继华温言道:“你跑了一夜,还没休息,你先去休息一下,睡一会。”

    蒋介石脸色变化落在冯诡眼里,冯诡心知蒋介石被说动了,但此刻他除了提出做到底的方略外,也提不出其他方略,而蒋介石迟迟没有接受他的方略,正说明蒋介石其实是看到彻底分共地弊端地,只是一时没有好的方略,因此一直在犹豫。冯诡心中惋惜,蒋介石既然已经决定按庄继华的方略办,再说就没用了。

    庄继华刚要开口,胡靖安进来报告说邓演达要见蒋介石,蒋介石立刻站起来迎了出去。邓演达在指挥部门口见蒋介石亲自迎出来,心中微感怪异,蒋介石对他可从来没有这样高地礼遇。

    但这点怪异很快消失,他刚放下敬礼的手就说:“陈继承到学校来抓人被我拒绝了,他带人扣押了中山舰,严重和张治中在校内戒严,说是奉了你的命令?校长,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样作?”

    “有人要发动叛乱,意图绑架我,我不得以而为之。”蒋介石既然决定不分共,就要把**与中山舰分开,也就不能再说**要发动叛乱了。

    “谁要绑架你?”邓演达有些意外,他怀疑的看着蒋介石。

    “李之龙,季嘉山指使李之龙企图绑架我去苏俄。”蒋介石答道。

    “李之龙?”邓演达更意外了,这可是黄埔三杰之一。

    “对,中山舰无故出动,问他他说是奉我的命令,可我根本不知道,随后又说是你在电话里下地命令,可又说电话不是你打地,我也想问问你,你下过这个命令没有?”蒋介石开始转守为攻。

    “我下的命令?”邓演达心中一紧,以为蒋介石要向他下手:“中山舰到黄埔前我根本不知道。”

    “我想也是,他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蒋介石平静地说。

    “既然是李之龙受季嘉山指使,为什么要包围文德楼呢?”邓演达并没有洗刷清白的喜悦,依然怀疑的问。

    “情况复杂,预防万一。”蒋介石说。

    “那你撤围,校长,总理的三大政策不能破坏,如果你认为撤围后**还是要害你,我可以留下作人质。”邓演达态度很激烈。

    “哼,我会怕他们,”蒋介石冷哼一声:“干革命以来我蒋某人什么时候怕过,”说着头也不回的对身后说:“告诉惠东升解除文德楼的包围。”然后对邓演达说:“我是革命军人,不是土匪,不搞绑票的勾当。”

第三十一节 妥协(二)

    文德楼一解围陈延年立刻赶往季嘉山的别墅,别墅外的士兵企图阻止他进入别墅,正好住在附近的毛泽东和冯菊坡也来了,毛泽东是代理宣传部长,冯菊坡是国民党工人部秘书,两人把国民政府的证件一亮,这才得以通过。

    在季嘉山的别墅里得还有他的翻译张太雷,陈延年向季嘉山详细介绍了他目前掌握的情况,也就在他介绍情况时,周恩来也到了,他掌握的情况更详细。

    听完两人的介绍之后,张太雷立刻嚷道:“这是背叛!是叛乱!我们必须立刻还击!”

    “还击是肯定的,可现在具体应该怎么办?”陈延年现在没那么激动了,从昨晚到现在他就在想这个问题。

    “我们可以秘密把中央委员集中到肇庆,依托驻扎在那里叶挺独立团,然后召开中央委员会,以中央委员会的名义下令讨伐蒋介石。”毛泽东神色严肃的提出他的方案。

    “恩来同志,一军的情况你最了解,你估计我党在一军的力量还剩多少?”陈延年问。

    “虽然各级党代表都被羁押,但一师中有两个团的各级军官都是我党党员或共青团员,这两个团是我们的,其他的部队我党的影响还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消除。”有两个团的底蕴,周恩来很有信心:“不过我们必须进行反击,太雷同志说得对,这是叛乱,是对革命的背叛,是不能容忍的。”

    “哦,还有这等事。”这可是个意外之喜,在场众人都面露惊喜,毛泽东兴奋的用手在空中一画:“那就更有把握了,我们可以推举汪精卫为领导。有他出面号召,李济深和广西的李宗仁完全可能倒向我们,只要这两人倒向我们,谭延恺和朱培德就有会站在我们一边。这样平定蒋介石就由八成把握。”

    “再发动工人罢工。组织五万省港罢工工人和农会会员加入军队。”陈延年补充道,现在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季嘉山身上。只要季嘉山下决心,这个策略立刻就能得到执行。

    季嘉山犹豫了,刚发现军队包围他的住所时,他非常愤怒,但现在他又犹豫了。反击就意味着与蒋介石彻底决裂,首先这违背了莫斯科的指示,布勃诺夫曾向他传达过要团结蒋介石,与他合作到底;这个意见不可能是布勃诺夫的。肯定是斯大林地,在共产国际斯大林与季诺维也夫的争论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如果这时与蒋介石彻底决裂,那就说明前期苏俄的对华政策的失败,这个责任不可能由斯大林来承担必须是他季嘉山承担,其次在他赶走鲍罗廷时曾向共产国际作出过承诺,现在仅仅过了几个月就要与共产国际承认地左派领袖决裂。这个政治责任他负不起。

    “不能反击。我们应该与他谈判,听听他要什么?”在众人期待地目光中。季嘉山终于开口了,但他这话刚出口,四张刚才还充满希望脸庞立刻转为失望。

    “为什么不能反击?”毛泽东拍案而起,愤怒的望着季嘉山。

    “蒋介石这个人脾气暴躁,这很可能是他地一时冲动,他还没有完全滑向右派一方,还可以挽救。”季嘉山解释道。

    周恩来感到非常荒唐,蒋介石明明已经举起反革命大旗,要反对苏俄反对共产党,可苏俄顾问却在为他辩护。

    “季顾问,蒋介石现在已经是新右派中最危险的人物,他与西山会议派不同,他控制着军队,如果不将他坚决消灭,他随时可能再度挥刀。”周恩来提醒道。

    “恩来和润之的话说得对,我们应该而且也必须进行反击。”季嘉山的态度让陈延年非常意外也非常恼火,他涨红了脸大声说:“连这样的反革命行为都不进行反击,我们还算什么革命者!”

    “中国革命现阶段是国民革命,是由国民党进行领导,这一点斯大林同志和共产国际早有指示,而蒋介石是共产国际承认的国民党的左派领袖,他最近才在共产国际大会上当选为名誉主席,对他,我们应该团结,他有错我们可以批评,不管怎样我还是认为蒋介石是可以团结的,延年同志,你看他不是已经撤销对文德楼地包围了吗。”季嘉山知道这个决定很难被中共同志接受,于是只好抬出共产国际和斯大林的招牌为自己壮势。

    “那时我们被他蒙蔽了,”周恩来说道:“二次东征时,他向我要我们组织地名单时,这个症候就出现了,只是没引起我们的注意,随后他又故意挑起北伐之争,意图打击我党,这都是他倒向右派的症状。”

    就在这时,卫士进来报告说外面戒严解除,军队正在撤离,卫队的武器也已经发还。季嘉山受到鼓舞:“你们看,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如果我们再教育教育,做点让步,完全可以把他挽救回来。”

    “我不同意您的判断,蒋介石这是在玩花样,企图蒙蔽我们!”陈延年也站起来大声说。

    “布勃洛夫同志正在广州,我们可以向他请示。”季嘉山无法说服陈延年他们只好把矛盾上交,布勃洛夫在党内地地位远远高于他,由他来作决定季嘉山地责任要小得多。

    解除顾问团的包围和发还卫队武器是谭延恺和朱培德来交涉地结果,他们两人离开汪公馆后就直接去造币厂见蒋介石。

    见到蒋介石谭延恺就以老资格的口吻说:“总理去世不过一年,留下遗嘱要联俄容共扶助农工,现在骨头还没冷,你就要改变他的决策,你对得起总理吗?”

    “中正不敢,此事确有隐衷,我不得不灵机处置。”蒋介石又把中山舰异常调动的情况给两人复述一道。

    蒋介石说完之后,谭延恺和朱培德互相交换一个眼色,朱培德问:“那为什么包围顾问驻地?”

    “李之龙背后有人指使。这个人就是季嘉山。”蒋介石答道,随即气哼哼的说:“汪主席应该解除季嘉山的职务,让苏俄召回季嘉山,把鲍罗廷顾问和加仑顾问请回来。”

    “不管怎样。不应该包围顾问团。更不应该解除卫队武装。”季嘉山报出他想要的东西后,谭延恺心里有底了。便进一步提出要求。

    “我只是以防万一。”蒋介石辩解道,此时庄继华、陈立夫、冯诡都没露面,在蒋介石确定方略后,冯诡找了个借口出去了,庄继华也没睡觉,他与陈立夫一起归置情报科反馈来的各种情报。

    “立夫,我犯了个错误,不该把冯诡引荐给校长。”庄继华叹口气对陈立夫说。

    “为什么?”陈立夫有些奇怪。在他看来冯诡足智多谋,来了不久就为蒋介石出了好几个高明的主意。

    庄继华摇摇头说:“他这次可把校长害惨了。这次校长要么飞黄腾达,要么万劫不复,他这是拿校长作赌注。”

    陈立夫想想后感到庄继华说得没错,蒋介石下决心地主要原由是冯诡的判断,现在可以说是冯诡的判断失误。可要是他有意为之的话。陈立夫背上冒出阵阵冷汗。

    庄继华看了眼陈立夫:“立夫,我有个想法。需要你支持。”

    “你说吧。”陈立夫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

    “监视冯诡,看看他都见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庄继华冷冷地说:“有结果,就报告校长,你不要处理,不为别地,至少让校长心里有数。”

    “好,这事我去办。”陈立夫点头答应。

    下午军队虽然还没有撤离广州城,但各处的戒严却全部取消,苏俄顾问卫队和工人纠察队地武器也全部发还,城内的紧张空气大为和缓。布勃洛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来见蒋介石。

    布勃洛夫是在上午接到报告的,中午前他召集顾问团和代表团召开了联席会议,汪精卫派陈公博、中共方面的陈延年出席了这个会议,综合各方面的情况后,布勃洛夫心中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不过在最后决定之前,他必须与蒋介石当面谈谈。

    蒋介石对布勃洛夫还是那样尊敬,听说他来了,破例在大门前迎接,待布勃洛夫的车刚停稳,蒋介石便上前,亲手为他打开车门,下车后,布勃洛夫的第一句话就是:“蒋将军,我想知道你是对人还是对俄?”

    “对人。”蒋介石心中一喜,知道有门了,整个上午,造币厂都络绎不绝地有人来,每个人都明确表示不赞成分共,不支持破坏三大政策的行为,这让蒋介石更加坚定庄继华地方略。

    “我是总理的信徒,支持三大政策,但我不能接受季顾问,以前鲍罗廷和加仑顾问在时,我们就合作得很好,我不知道贵国为什么要把他召回,我请求您上报第三国际,请鲍顾问和加仑顾问回来,让季嘉山和罗加觉夫回去。”蒋介石接着抱怨道,随后他又历数季嘉山在北伐上的荒唐主张,自己有不同意见,季嘉山就在苏援物资分配上对自己进行打压,现在更发展到串通李之龙准备绑架他的程度。

    布勃洛夫看着激动的蒋介石心里更有把握了,等蒋介石稍停时他说:“看来季嘉山同志是不能在留在中国了,蒋将军我可以答应你地要求,建议共产国际召回季嘉山和罗加觉夫等人,让鲍罗廷和加仑同志重回广州。”

    蒋介石大喜,他知道自己要赢了,激动之下,他地声音有些梗咽:“布同志,如果能这样真是太好了,我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冲动,有时不计后果,但我是革命的,是总理地学生……。”

    布勃洛夫对蒋介石的态度很满意,他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对广东的情况了解了,在他看来导致蒋介石作出过激反应的原因主要是苏俄顾问的工作方法有问题,简单粗暴,没有考虑中国将领的个人感受,而且严重违犯共产国际关于苏俄顾问不要过多的干涉国民政府的内部事务,更不要直接担任具体的领导职务的指示。更主要是的是蒋介石是目前斯大林对付季诺维也夫的重要武器,斯大林不会同意现在就把这件武器抛弃。因此作为斯大林的重要助手,布勃洛夫当然不会让中国出现对斯大林不利的结果。

    布勃洛夫的决定让汪精卫非常愤怒,谭延恺和朱培德回去后,汪精卫已经决心动用武力平叛,他说服了谭延恺和朱培德,谭延恺也准备去韶关调兵,犹豫之后朱培德也决定听汪精卫的,他也准备回部队,可就在这个时候传来布勃洛夫与蒋介石达成协议的消息,于是一切都偃旗息鼓。

    目送布勃洛夫的轿车离开后,蒋介石感到异常疲惫,这两天他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实力对比并非象冯诡预料的那样,蒋介石清楚自己似强实弱,他与广东第二大实力派李济深关系紧张,广西的李宗仁与李济深关系密切,这两人的实力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一军,更何况二军谭延恺、三军朱培德与他在军费和苏俄援助的物资的分配上也积累了不少矛盾,如果汪精卫出面号召,共产党再一配合,后果蒋介石都不敢想。

    赌博,完全是赌博,现在他就要赢了,蒋介石缓慢的回到房间中,他呆呆的在那坐了一会,才挥手对周围的部下们说:“看着我干什么,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事情还没完全结束。”

第三十二节 挽留(一)

    庄继华无可奈何的看着历史按照既有的轨迹滚滚向前,有了布勃洛夫的协议,蒋介石大获全胜,汪精卫愤怒而无奈,但他的性格又无法作出更激烈的举动,他只有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并成为这个事件的受害者之一,蒋介石的行为让他无法再领导国民党,几天以后他宣布请假,国民政府高层人物再也无法联系上他了。

    这个事件的另一个受害者是李之龙,在汪精卫病榻前召开的中常委紧急会议上,通过了重处李之龙的决定,他被关进了虎门炮台。

    还有就是季嘉山和罗加觉夫,他们被召回国,而已经到了北京的鲍罗廷接到紧急命令,命令他重回广州,继续担任总顾问,加仑将军又从俄国派来担任军事总顾问。

    “你是不是早知道在田会有这样的结果?”海角一角,刘殷淑悄悄问庄继华。

    “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东西最难懂吗?”庄继华望着大海反问道,可没等刘殷淑回答,他就说出了答案:“是人心,人心是最难明白的,外界任何因素都能影响人心,影响他们的判断,最后得到不一样的结果。”

    庄继华很沮丧,他的全部努力将化为泡影;帮李之龙是为了避免中山舰事件的爆发,帮共产党组建了两个团是为了让他们有勇气进行反击;可现在…,中山舰还是到了黄埔,李之龙还是在劫难逃;指望共产党违犯苏俄的指令进行反击是不可能的,那两个团的命运不问可知。现在他知道了当初他犯地错误,他忽略了苏俄。忽略了苏俄与共产党的关系。

    “在田,只能说他是命中注定,是他的劫数。”庄继华叹息道。可是他的神色却是那样的无助,刘殷淑怜惜地抱住他的胳膊,虽然庄继华没有什么表情。可她能感到他地心在哭泣。

    “你已经尽力了。”刘殷淑在他耳边低低的说。

    可是她错了,庄继华不是为李之龙悲哀。而是为自己,难道宿命真的无法更改吗?国共最后还是难逃分裂?如果是这样,自己还干下去作什么?加入黄埔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甚至与未来委员长都建立了密切关系;未来的西北王当过他的部下,未来的特工王受过他的恩惠,未来地……,还需要更密切吗?

    “阿淑,如果我脱下这身军装,你在意吗?”庄继华问。他没有回头看刘殷淑。揽住他的人丝毫变化,只是在他脸腮温柔的亲了下。

    “早为天子臣,暮为阶下囚;是太可怕了;”刘殷淑心有余悸:“脱了也好,当个平头老百姓,那样你就可以每天都在我的身边。”“等你毕业了,我们就一起回家,不。去上海,要不去美国,我会让你富有四海。”庄继华反手把刘殷淑拖进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刘殷淑任他抱住自己,身子微微后靠:“不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那怎么行,爱情是美好的,没钱是万万不行的。”庄继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嗯。既得有情郎。又得无价宝,人财两得。当然是最理想地。”刘殷淑歪着头调皮一笑,模仿着庄继华的口吻说道。

    “这可是我的专利,你要付专利费地。”庄继华双手一紧,刘殷淑咯咯直笑。

    海面上白色的海鸥翩翩翱翔,远处白帆点点。

    果然不出所料,为了表明态度,四月上海的中央派张国焘为特使,赴广州向蒋介石输诚,张国焘到广州后把广东区委的所有人挨个批评,其中最惨的要属周恩来,不但张国焘批评他,却为其他人也对他地工作不满,随后张国焘在周恩来地陪同下去见蒋介石,全盘接受蒋介石的条件,其中最主要地是共产党员全部退出一军。周恩来又气又急,但最终选择了沉默。一军中的全部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近三百人,大部分是基层干部,少数是团长以上的军官。蒋介石看到这么多军官心里又舍不得,他又向全体共产党员军官讲话希望他们留下,但前提是退出共产党。他的话刚落,已经是团党代表的蒋先云率先登台,宣布退出国民党,退出一军,曹渊紧随蒋先云登台宣布退出一军,在他们俩的影响下大部分共产党员坚守了自己的信仰,也有少部分放弃了共产党,其中就有宋希廉、郑洞国。

    随后蒋介石以军校内两会争端影响团结为由,宣布解散两会,重组为黄埔同学会,陈赓也就离开黄埔军校。

    一军党代表和中共党员全部集中广州大佛寺参加高级政治训练班重新回炉学习,由周恩来担任训练班主任。

    “啧啧,厉害,厉害,”在石龙的二十师师部里,庄继华拿着通报名单对钱大均说:“连萌国和桂庭大哥都上了共产党的船,共事那么久就没看出来。”

    “那会还不是,你走之后才入的共产党。”钱大均摇头说道:“曹渊介绍的,这事我都知道。”

    “这下可是元气大伤,我们师还算少的,就走了三个连长,十四个排长,十七个党代表。校长的这笔买卖可不划算。”庄继华叹息道。

    钱大均深有同感:“是呀,这么多有战斗经验的军官走了,不过….,文革,我有个感觉,你大显身手的时间要到了。”庄继华不解看看钱大均:“老师为何这样说?”

    钱大均是军校教官出身,负责教授兵器学,故庄继华有此一说。

    “你想想,现在我军上下人心混乱,部队扩编过快,本来就训练不足。再走了几百有经验的军官,部队训练不下降才怪,而你庄文革有善于练兵之名,胡宗南和宋希廉都称是学的你的练兵之法,校长不用你去练兵才怪。”钱大均替庄继华分析道。

    庄继华心里苦笑。还练兵呢,他地辞职报告就揣在兜里。就想找个合适的机会交上去。

    “怎么你不信,这我可以跟你打赌。”钱大均误会庄继华的意思了。

    “唉,不是相信老师,实在是….离家太久了,我想回去看看。”庄继华犹豫的试探道。他实在不想夹在国共中间,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回到石龙后,他反复思量,终于决定还是离开这个是非窝。

    听到庄继华的话,钱大均惊讶地看看庄继华。然后摇摇头:“文革,校长没做错,共产党是太猖狂了,你看看这才多久,我军中就有近三百共产党,按照这个速度,再过两年。一军就是不是我们国民党的党军而是共产党地党军了。我知道你与蒋先云、李之龙交好,你不愿意弃他们而去,但胡宗南、曾扩情也是你的朋友吧。你就愿意弃他们而去?革命?共产党也说现阶段是国民革命,是我们国民党领导,你是我们国民党党员,在公在私你都不应该走。”

    庄继华的理由也太蹩脚了,钱大均一眼就瞧穿了庄继华的真实想法。庄继华默默的看着墙上的地图。没有回答。换作常人,钱大均的理由很充分。但庄继华不行,反倒让他更难受了,最后总不能向巫山、陈赓开枪吧,反过来,能向扩大哥、君山、寿山他们开枪吗?

    “老师,不要劝我了,帮我找个理由吧。”庄继华苦苦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这个忙我帮不了,校长不会让你走的,你这样交上去,只会让校长伤心。”钱大均摇摇头,然后又加重语气道:“你这样做对得起校长吗?你好好想想吧。”

    钱大均说完就起身出去了,他的心情非常复杂,一军震动太大了,连庄继华都动了走地心思,实在是难以想象。

    唉,进来难,出去也难,活脱脱一个围城,庄继华心里充满苦涩。

    二十师是由军校教导师改编而成,原来并非战斗部队,主要负责入伍生训练,因此军官几乎全是黄埔军校毕业生,庄继华除了担任副师长外还担任二十四团团长,中山舰之前庄继华曾经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还没执行几天事情就发生了,现在他的团走了五个排长,一个连长,七个党代表,现在他无心做事,所有事情全交给了副团长熊绶云。

    二十四团的军官们都是黄埔同学,三个营长都是一期毕业生,十二个连长有五个一期,七个二期,下面的排长则主要是二期和三期毕业生。这些黄埔同学大部分在庄继华整训川军时就带过,因此庄继华一来就有权威,他的计划得到无条件执行。如果换在半年以前,庄继华有信心把这个团带成一支铁军,可现在他不想干了。

    不告而别不是他的风格,可现在这种状况,庄继华很难让蒋介石同意他走。庄继华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懒散,这让副团长熊绶云和二十团地军官很是诧异,当初庄继华在短短的一个半月中就把一个新兵连带成一支能攻善守的铁军,而后胡宗南宋希廉指挥这支部队在平叛和二次东征中也立下赫赫战功,连他们地营长王俊和团长钱大均也无形中获得一些好处。

    熊绶云也是从教导二团提拔起来的,见识过庄继华七连的人,他对庄继华忽然象变了个人,感到不可思议,他隐约感到与这次中山舰有关,李之龙与庄继华交好在一期同学中不是秘密,因此劝庄继华不要乱想,校长不会重处李之龙的,毕竟李之龙也是他的学生。

    部队思想混乱,军纪散漫,训练松弛,这些情况蒋介石并非一无所知,但他抽不开身,他要召开二中全会,并在全会上提出限制共产党地法案。

    客厅里蒋介石又冲刘峙发火了,刘峙唯唯诺诺,一句话不敢辩解。

    “你们二师了不起,都上报纸了。娘西匹!这是丢我地脸,丢黄埔的脸,你刘经扶不会带兵我可以让别人去!”蒋介石愤怒地把报纸摔在刘峙脸上,二师几个士兵去剧院看戏不买票不说,居然在剧院里大打出手。被通到报社,蒋介石看到后大为气恼。发作一阵之后,蒋介石才看着刘峙冷冷地说:“回去好好查查,把处理结果报给我。以后再出现这种事情,唯你是问。”

    待刘峙走后,冯诡慢悠悠的走进客厅,他把报纸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桌上,然后才说:“校长,你也不要太着急,何况急也没用。”

    蒋介石冷冷的看他一眼恨恨的骂道:“有人正准备看我的笑话。这些不争气地东西。”

    “刘经扶虽然是一师之长,可光靠他也不行,而且刘经扶也不是那种人才。”冯诡说。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蒋介石问。

    “以前校长曾经想把部队编制变一变,我看这个方法就行。”冯诡说,中山舰之后蒋介石为了取信苏俄,又对右派动手了,收押了欧阳铬。欧阳钟,吴铁城等人,给刚燃起希望的右派们迎头一盆冷水。但这场风波中冯诡和伍朝枢再次幸免。不过冯诡也感到蒋介石对他不如以前了,这种差别是细微地,不是身边人很难分辩出来。以前蒋介石总是称呼他先生,现在却是你。

    不过冯诡这话却让蒋介石眼前豁然开朗,取消旅编制。全部整编成师。那就意味着很多人要升官,这对军心无疑有很强的刺激作用。

    “好。那就把他们都叫来,定个方案,这事早就该作了。”蒋介石点点头。

    庄继华本以为整编对二十师来说影响不大,二十师本就是俄制的三团师,不在整编之列,加上心生去意,来开会也就是应应景顺便见见刘殷淑。

    参谋长蒋伯诚开场就介绍了共产党退出一军之后的情况,这个介绍可比庄继华他们看到通报要详细多了。共产党员退出受到打击最大的是一师,有两个团几乎只剩下士兵,军官基本一个不留。

    蒋伯诚说到这里时蒋介石脸色阴沉,庄继华神态自若,其他高级军官低声议论,蒋介石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他在桌上一拍:“成何体统!你们都是高级军官,不知道开会的纪律吗?看看你们样子我就知道部队现在散漫成什么样了,照这样下去,部队散了,我们还革什么命,怎么完成总理嘱托?怎么北伐?本来我是要过会才谈这个问题的,既然你们这样我就先讲讲!”

    蒋介石站起来含怒说到:“周恩来说他们共产党员走了,一军的战斗力就会一蹶不振,我不信,一军的战斗力不是从共产党那里得来地,但之后我有些相信了,看看你们,你们作为高级军官都这样松弛,下面可想而知。这让我非常痛苦,我对不起总理,没有把你们带好,我不配当军事委员会主席。”

    何应钦赶紧站起来:“请校长不必自责,是我们没做好,没有遵守校长教诲,对不起校长。”

    蒋介石怒气冲冲呵斥道:“你不要当好人,滥好人是没有用的,是带不出一支铁军的。”

    何应钦满面通红的坐下,连何应钦都受到训斥,蒋介石是真怒了,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蒋介石继续说:“叶挺在肇庆练兵,每天四操三讲,从不间断,我们呢?你们每天操练几次,上几堂课?部队扩编了,师长又多了几个,可要还是一盘散沙,这样的部队有等于没有。……。你们要争气,别让别人看笑话……”

    蒋介石又训又劝,最后还是何应钦出面才把蒋介石的怒火平息下去。等蒋介石坐下后,蒋伯诚也不在介绍情况了,而是直接宣布整编方案。根据整编方案,第一师与新编地二十师混编成四个师;其中第一师师长王柏龄独领一师,两个旅分别成师,第二师与十四师混编为四个师,第二师师长刘峙也是独掌一师,两个旅分别成师;第三师整编为两个师,两个旅独立成师;全军共十个师。

    这是一个庞大的计划,这个计划完成后,第一军的实力相当于二三军地总和。蒋伯诚宣布完后,在坐的高级军官们兴奋不已,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惊喜。

第三十二节 挽留(二)

    庄继华没有那种兴奋,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神游天外。可是他不想找事,事情却找到了他。

    蒋伯诚接下来宣布的细则中二十四团成建制调归第一师,第一师师长王柏龄,副师长庄继华,下属三个团,庄继华兼任第一团团长;第二师师长刘峙,第三师师长蒋鼎文,第十四师师长顾祝同,第二十师师长钱大均,第二十一师师长谭曙卿,第二十二师师长卫立煌,第二十三师师长严重,第二十四师师长徐庭瑶,第二十五师师长王俊。

    钱大均脚在桌下轻轻碰碰庄继华,庄继华醒过神来看了钱大均,却见钱大均对他意味深长的一笑,庄继华不仅有些愕然,钱大均一愣,随即瞪他一眼,庄继华明白那是责备他不专心,只好还以一丝歉疚。

    蒋伯诚单调的声音消失后,蒋介石干巴巴的问:“这是草案,各位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沉默一会,钱大均站起来说到:“校长,其他的我没什么意见,可文革刚到我师,何以调到第一师,卑职不解,请校长明示。”

    蒋介石略微沉凝:“第一师人员波动太大,骨干损失严重,而其乃我党军威名所系,故必须加强,从各师增调人员增强一师,二十师的军官皆我校毕业,大部分有战斗经验,故从你师调人,新的一师是两师合并,王茂如是我校师长,庄文革是我校优秀毕业生,由他们俩带领一师,当不会坠了一师的威名。”

    蒋介石说得好听。但军长何应钦和参谋长蒋伯诚却猜到了,王柏龄是蒋介石的心腹,但其本人却无此才能,贪财好色,淡水城外临阵脱逃,为黄埔系上下所轻,蒋介石用他却又怕他误事,于是便把庄继华调过来,蒋介石这煞费苦心的安排却不为何应钦看好。王柏龄和庄继华不对付,蒋介石怎么把这个忘了,两人要斗起来,一师可就热闹了。

    庄继华这才明白钱大均刚才为什么冲他那么一笑,他心里也不由摇头,怎么又与王柏龄这个瘟星搅在一起了。

    广州大佛寺建于明代。清代康熙年间重新修建,从此成为信男信女崇佛礼天的场所。庄继华在大雄宝殿里虔诚的向高大地佛像敬上三柱香,红亮的烟头发出缭绕香烟缓缓上升。莲座上的释伽牟尼透过缭绕的香烟慈悲的看着世间芸芸众生。

    周恩来主持的高级政治训练班就在殿后寺,庄继华悄悄来到寺门外,默默的听着里面的传出的声音,熟悉地绍兴口音。

    “….五卅运动之后,各地工人运动高涨,军阀和帝国主义惶恐不安,所以他们促成了吴佩孚与张作霖的联合,向支持工农的国民军发起进攻,

    巧合的是在门口站岗的哨兵是两个三期毕业生,他们与庄继华不熟。只是感到这个人面熟,看看他的少将军服,估计与黄埔有关。其中一人过来查问,庄继华说他找蒋先云、陈赓、曹渊,他还没敢提周恩来,哨兵问他是谁,庄继华笑笑说你就说庄文革找他。

    卫士脸色一变。冷冷地说你等着吧。下课后他会出来的;哨兵表情的变化让庄继华有些意外,随意又理解地沉默了。

    不久。下课了,学员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有说有笑,看上去精神头还不错,庄继华以为哨兵要去叫蒋先云,没想到哨兵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看着他的眼里却透出轻蔑。

    庄继华苦笑一下,但他不想高声喧哗,也不想引起太多喧闹,踌躇半响,就想离开,没想到却被曹渊看到,一声文革,让在院中活动的学员把目光都转向庄继华,自从他们到了这里后,来看他们的党外人士庄继华还是第一个,庄继华见走不了了,也就迎上前去。

    “文革,你什么时候来的?在外面干什么,进来坐,昨天巫山还念道你。”曹渊笑着说,他的表情没有丝毫作着的成分。

    “昨天我才到广州,今天开完会就过来了。”庄继华说。

    “那太好了,幸亏你来了,要不然过段时间我们要是分下去,再见面不知要到何年了。”说到再见面时曹渊有些黯然,其实彼此都知道,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再见面恐怕就是在战场上了。

    “是呀,以后要见面不容易了,”庄继华叹息说,他注意到,除了超员以外,其他人只是冷漠的看着他,没有人过来:“你们现在还好吧?”

    “不错,蒋校长以为离开一军我们就不能革命了,他想错了,不再一军我们照样革命,而且我们也一定能胜利。”曹渊的神色坚定。

    蒋先云和陈赓一起出来了,很快他们就发现与曹渊在一起地庄继华,他们俩非常高兴,快步过来。

    “哎呀,文革,可想死我了。”陈赓过来出其不意就是一个熊抱,庄继华躲闪不及苦笑着叫道:“唉,我说陈赓,你打那学的,动不动就拥抱,我看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他呀,这是预先练习,他就要去莫斯科学习了,听说苏俄同志见面都是拥抱。”蒋先云笑着说。

    “哦!你可因祸得福了。”庄继华笑着对陈赓说,现在的广州城里,去莫斯科被看着一种荣耀,并以此自豪。

    “什么祸,老实说,帮你们国民党做事心里憋屈,现在我们可以甩手大干了。”陈赓满不在乎地说

    “呵呵,这么说你该感谢校长了。”庄继华笑着打趣道。

    “嗯,感谢用不着,他的目的不纯,手段更差。”陈赓话里藏话的说:“文革,以后你要小心点,这地方,”他目光在院里扫了扫:“军校同学中。你还是第一个来的,还有几分同学之情,冲这个,以后战场上要被我俘虏了,我一定给你优待。”

    “胡说什么!”蒋先云轻喝道:“文革,别听他胡说。”

    “他没说错,这是现实,很可能发生。”庄继华淡淡地说:“不过,我不会当俘虏地。我也不会向你们开枪。”

    “巫山,你们能请假吗?出去聚聚。”庄继华没等蒋先云开口又说道。

    庄继华如此悲观,如此坦然,让蒋先云心中百味丛生,可转念一想,现在国共还没破裂。庄继华这么说是什么一意思,难道蒋介石还是要…….,想到这里。他点头说:“好,我跟周主任请假。”

    大佛寺很大,周围一条街地屋舍都是庙产,其中不少出租给周围地商户经营,茶楼就是其中之一。

    四个人在这家佛光堂的小间里坐下后,一时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品茶,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轻轻的水声,曹渊受不了这种压抑,他站起来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广州两年了,说句实话,两年来我还真没好好逛过广州。连这大佛寺还是第一次来。”

    “是呀,当初也是在茶楼里遇见巫山的,你和在田一起,我和君山、寿山一起。”庄继华回忆着,嘴角露出意思笑意。当初李之龙勃然怒斥自己。结果却被自己挡回去了:“不打不相识,结果后来反成了朋友。”

    “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我们已经绝交了。”蒋先云漠然的说。

    庄继华非常意外地看着蒋先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冷下脸来问:“为什么?因为中山舰?他是冤枉的,是受到伤害最大的一个。”

    蒋先云冷淡的说:“看来,你不知道,他登报声明退党了,逃兵!我蒋先云没有这种朋友。”

    庄继华一下噎住了,李之龙退党了!!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他有些不相信的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地《民国日报》。”陈赓解释说:“我们也是在报上看到的,开始还以为是假的,是蒋校长编造地,可后来…….,组织上通报了。”

    “巫山,我不赞成你这样,我从不以政治观点划分朋友,也不以政治观点区分好人坏人。”良久,庄继华才开口为李之龙辩解,虽然他知道这没什么用,但他还是忍不住这样说:“体谅一下他吧,在田刚正热心,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朋友的最佳选择。”

    “文革,我也不以政治区分朋友,你庄文革不是共产党员,但我们依然是朋友,他李之龙改变信仰也没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不了我不与他谈组织内的事,但他不该在这个时候,特别是在含冤受辱之后,却说什么愿意接受我师蒋校长的教导,这算什么,没骨气!”蒋先云几乎是在怒吼,他既愤怒又痛心。

    “算了,算了,为他生气不值得。”陈赓劝到,又对庄继华说:“文革,算了,你有你的择友标准,我们有我们的,你也说服不了我们,不谈这个煞风景的人好不好?”

    “文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陈赓又问。

    “能有什么打算,出来几年了,想回家看看,回去就向校长请假。”庄继华故作轻松的说。

    请假!回家!蒋先云他们交换一下眼色,决不会这样简单,他是想走了,三人几乎同时萌生这个念头。

    “蒋校长会放你走?”曹渊皱眉问道。

    “有什么放不放的,大不了脱下军服,凭你的聪明劲,往人堆一扎,谁找得到你。”陈赓大咧咧地说:“文革,还是你够朋友,虽然不是我党党员,却能与我党同进同退,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陈赓说完端起茶杯冲庄继华做个敬酒的姿势,然后一扬脖,随即亮出杯底。庄继华苦笑一下:“少废话,与贵党毫无关系。”

    三人中,蒋先云想得最远,他感到庄继华此举背后大有深意,他首先想到的是蒋介石要彻底破坏国共合作,继而又感到不象,从蒋介石最近地讲话来看似乎以前那个左倾的蒋介石又回来了。可庄继华萌生退意自然有他的道理。难道蒋介石的这一切都是假象,他要对我党动刀?蒋先云背后冒出一串冷汗。

    “文革,你现在提出探家恐怕不是时候,蒋校长不会让你走的,”蒋先云试探地问:“湖南局势变化很快,国民政府有可能进行北伐,恐怕你现在最好地选择是留在蒋校长身边。”

    “该来的终究要来,拦也拦不住,挡也挡不了;再说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操心。我算什么,人丛中地一介凡夫俗子,少了我也行。”庄继华总算承认他是想脱离军界,而不仅仅是探家,但却没有承认与共产党的关系。

    蒋先云生出一阵惭愧,当初庄继华提醒他们。手上要拿根木棍,可没有引起重视,后来又暗地里协助他们组建了两个团。现在这两个团被放弃了,想到这些蒋先云就感到愧对庄继华。

    “文革,我们是辜负了你……。”

    “辜负什么,说那些作什么,”庄继华立刻打断蒋先云的话,眼光不引人注意的漂了曹渊和陈赓一眼。

    “你要回家,我不赞成,如果我们都这样想,革命还要不要,还要不要啊帝国主义赶出中国。还要不要消灭军阀。更何况蒋校长受坏人包围这时你更应该留在他身边。”蒋先云正色的说,眼中却大有深意。

    庄继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蒋先云这是想让他留在蒋介石身边充当耳目。但这是他不能接受的,即便留下也不会再介入国共争端,更不会象以前那样帮他们找棍子,现在再介入那就非常危险了。

    庄继华抱歉地笑笑表示他明白他的意思:“算了,不谈这个。陈赓你去苏俄最好能学点实用的东西。理论那些东西没用的东西,留给别人吧。你最好还是去学军事,要不学学情报也行,我发现你有当特务的天赋。”

    噗,曹渊一口茶喷出,陈赓做个鬼脸拖长声音说:“是….吗?我怎么没发觉,我要当特务,就专查你的情史。”

    “当狗仔,那委屈你了!”庄继华嘻嘻一笑。

    “狗仔?什么狗仔?”陈赓问。庄继华就把后世狗仔地含义告诉他,然后才说:“看你没出息的样,当特务也是为国家,是看重你,你却偏要去当狗仔。”

    庄继华摇着头直叹息,曹渊嘿嘿直笑,蒋先云却紧皱眉头,似乎没有听见两人的话。

    “这狗仔好像挺有意思,”陈赓不以为耻:“嗯,挖掘别人地隐私,好,好,我喜欢。我就去当特务加狗仔。”

    哈….哈…,庄继华和曹渊大笑,蒋先云勉强一乐。

    临别时,蒋先云走了两步却转身对庄继华说:“文革,你现在走算什么?知道的说你不想介入两党纠纷,不知道的会说你逃避,逃兵很好听吗?”

    逃兵?逃兵就逃兵,反正老子不想干了,庄继华边走边想,与朋友道别了,现在该去见蒋介石了。

    蒋先云回去后悄悄向周恩来作了汇报,周恩来叹息着说:“按说是我们辜负了他,他做哪些事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我真没猜错,那两个团他真的知道。”蒋先云惋惜的说。

    “本来就是他的建议,这话你不要外传,这事除了我和他,其他人都不知道。”周恩来也很惋惜:“以他的精明这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把戏,现在蒋介石知道就算两个团的事,他也能推到你我身上,谁也抓不住他地把柄。”“唉,我就不明白了,文革,…,他明明对我党有好感,怎么就不能加入我党呢?”蒋先云非常苦恼。

    周恩来默默无语,庄文革既不赞成社会主义又反对国民党一党独大,希望在中国搞两党轮流执政,这可是难上加难。

    “主任,要不你去劝劝他。”

    “不用,他走不了,蒋介石绝不会让他走,除非他学蒋校长自己走。不过”沉凝片刻后,周恩来又异常严肃的对蒋先云说:“先云同志,以后除非他来找你,你不要主动去找他了。”

    每当周恩来以这种称呼叫蒋先云时,蒋先云就知道这话非常正式,也非常慎重,他点点头:“是,我明白,他不会再主动帮我们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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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嗯,好吧,好吧,就是穿越这样的老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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