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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民国投机者txt下载     民国投机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一节 四天三胜(一)

    宋雄夫瞪大眼珠傻傻的看着庄继华,庄继华不理他,转身吩咐道:“去吧大家都叫来,我要布置下一步作战计划。”

    然后才对宋雄夫说:“你打仗很勇敢,在我们一期同学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你最大的缺点是不肯动脑子,现在你只指挥一个营,少动点脑筋没什么,可以后指挥几万几十万大军,不动脑能行吗?”

    庄继华的口气虽然温和,但内容却完全是批评,不过宋雄夫却很老实的听着,一点不敢撒野。

    “我问你,攻城需要作那些准备?作好这些准备要花多少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敌情会有那些变化?打下修水后,谢鸿勋要是来进攻我们怎么守?守不住的话,我们打它作什么。”

    宋雄夫边听边算,算清楚后不闹了。

    修水城虽然不象惠州那样高,可依然有城墙,要进城至少需要几架云梯吧,扎云梯、运动部队,随便怎样也要几个小时,等到天亮再打修水,谢鸿勋难道会坐视不管,凤凰山打得这样热闹,城里不会派人求援?

    “算清楚了?”庄继华在学校里与宋雄夫接触不多,共事以后才有了更多的了解,不过共事越久他越喜欢这个人,这人虽然有些粗,但却不是瞎粗,为人也极讲信义。

    “你这脑袋要好好扛着,咱们还接着打。”庄继华拍拍他地肩头。宋雄夫身子抖抖,只听清最后一句接着打,精神头立刻起来了。

    等熊绶云、余程万和刘靖来了后,庄继华把地图放在他们面前,对着地图对他们说:“打下凤凰山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拖住谢鸿勋,不让他南下增援杨震东。现在我们打下凤凰山,你们说说他们会怎么作?”

    “那还用说,肯定回来。”余程万笑着说。

    “说得对。他肯定回来。”庄继华笑着说:“谢鸿勋脾气火爆,吃了这样的亏。他能服气?所以我认为他会往回赶,我们就到他回来的路上等他。”

    啊!一个团要打两个旅的埋伏。熊绶云等人目瞪口呆。宋雄夫张张嘴没开口,心里却直嘀咕,还说我莽撞,这可比我还莽撞。

    “谢鸿勋不但会回来,还会连夜往回走,你们看,这是我预测的谢鸿勋回来地路线。”庄继华指着地图上的红箭头,这条箭头从杭口起越风河溪老坟山谷子岭,

    众人看完之后有些迷惑地看着庄继华,庄继华指着红线说:“我们在谷子岭设伏。一个团伏击两个旅是异想天开,不过,敌人急于往回走,我们就打他的后卫,辎重部队。还是那句话。快、猛、狠,打完就走。”

    “副师长,要是敌人不走这条线呢?”熊绶云疑惑地问。

    “这就要赌了,”庄继华说:“我想了很久,几条回来的路线我都考虑了。只有这条路最短最快。按谢鸿勋的性格,这是他最可能走的路线。”

    “要是他不走呢?”宋雄夫钻进牛角尖了。

    “那就是他的运气。”庄继华只好遗憾的说。

    赌。运气,熊绶云余程万万万没想到庄继华居然这样……。

    “文革,”熊绶云感到不妥,但庄继华没让他说下去。

    “不用再说,就这样定了,有便宜不占,我心里憋得慌,余程万,”

    “到。”

    “你带一个连留在凤凰山,作出要攻城的样子,比如准备云梯什么的,戏要演足,样子要做得象。”

    余程万苦着脸接受了任务,嘴里还是忍不住抱怨:“副师长怎么又是我呀。凤凰山我就…。”

    “别讨价还价,这个任务非你莫属。”庄继华脸一扳,语气严厉:“其他人立刻集合队伍,马上行动,伤病员由余营长负责转送。立刻行动。”

    这下体现了庄继华亲手训练的一团的超强素质,从跟着万守和到强攻凤凰山,一天走了近百里,打完一场攻坚战不过一个多小时后,一团又向二十多里外地老坟山运动。

    黑夜中,月光下,一千多人摸黑离开凤凰山,为了保密,没有点火把,一团的战士在崎岖的山道上艰难的行进。

    “文革,这样不行,点火吧。”熊绶云对庄继华说,不时有战士摔倒,好在不是什么悬崖峭壁,摔倒了爬起来又走。

    庄继华看看身后也很为难,山道不好走,可要是点火把,隔着老远的山头就能看见,庄继华咬咬牙厉声说:“现在军官必须作出表率,命令所有军官都要走在自己部队地最前面,险要处要有专人看守。不许点火把。”

    熊绶云还想劝,庄继华却一摆手:“道南,一千多支火把,隔着十几里的山头就能看见,那还打什么伏击,只能被别人打伏击。我到前卫连,你到后卫连。”

    二十几里的山路走了整整三个多小时,凌晨三点多钟时赶到设伏地点,所有的人都累得够呛。

    庄继华选择的伏击地是段山谷,山谷中间比较平坦,向修水方向地出口有一段大约二十几米地通道,这段通道的两侧是两个小山包,庄继华在这里布置了两个连,机枪连和二营六连,他们地任务是负责截断包围圈里的敌人并阻击敌人可能的增援,由副团长熊绶云指挥;沿山谷两侧,是一营和三营,他手上还留着五连为预备队。

    一团静静的潜伏在山林中,等待可能的敌人。

    初秋地夜。山风刮来阵阵寒意,连续的行军让士兵们疲惫不堪,不少人就这样趴在哪里睡着了。

    “营长,你说敌人会来吗?”已经等了大半个小时了,焦躁开始在部队蔓延,三营的传令兵悄悄问营长刘靖。

    “会来的。”刘靖的语气更像是在打气,既给他打气也给自己打气。

    浓浓的睡意一阵阵袭来,刘靖也忍不住瞌睡一会,脑袋下垂。身子一歪,差点跌倒。惊醒之后赶到浑身冰凉,他心里一惊。赶紧推推身边的人。

    “醒醒,醒醒,不要睡,这样睡会生病的。”

    挨个把身边的人叫醒后,刘靖又和副营长沈子刚分头下到各个连队,叫醒全营地人。

    “妈的,怎么还不来。”刘靖地发现反映到团部,庄继华立刻下令所有人都不许睡觉,士兵互相提醒。宋雄夫被叫醒来后看看漆黑的山林,嘴里小声地骂道。

    “副师长这次是不是看走眼了?”副营长马育才小声说。

    宋雄夫没有答话。他心里也在怀疑,这次伏击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谢鸿勋要有可能不回来,也有可能走其他的路。

    “等吧。天亮了自然会…”宋雄夫瓮声瓮气的声音还没说完。一个士兵急匆匆跑来报告。

    “报告,前面发现有大队人马在活动。”

    “你没看错?”来了。宋雄夫和马育才互相看看,宋雄夫沉声问道。

    “绝不会错,火把有几里长。”

    “妈的,终于来了,继续观察。”宋雄夫忍不住站了起来。

    敌人来了的消息立刻传遍全团。所有的焦躁、不安。一扫而光。

    启明星在天边隐现时,谢鸿勋的先头部队打着火把从一团的眼皮子底下通过。随后就是大队人马,坐在轿子的军官不时大声命令:“加快速度,快,天亮前必须赶到城外。”

    嘈杂地脚步声,咒骂声,喘气声,碰撞声打破了山谷的沉静,看到这种情况,庄继华心中大安。长途行军已经把士兵的体能消耗得差不多了,要是敌人少一半的话……。

    大队谢军过后,敌人的辎重部队到了,前面部队地行动过快,使部队间脱节,后为部队带着大批骡马和民夫,行动相对缓慢,等他们到山谷时,大队敌军已经过去七八里了。

    “开始。”在辎重部队全部进入山谷后,庄继华轻声命令。

    随着这声命令,沉寂的山谷枪声大作,辎重部队的战斗力本来就弱,连夜行军消磨了他们的战斗意志,更何况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时、会在这里遇伏,强烈的意外,让敌人顿时惊慌起来,队伍一遍混乱。

    趁着敌人地这个乱劲,庄继华下令发起冲锋。

    嘹亮地冲锋号在山谷四周响起,微光中山林中,杂草中,冲出一条条黑影,他们呐喊着冲下山坡,冲上土路。

    一夜的辛劳,整天地奔波,都在这声呐喊中得到宣泄。

    土路上的敌人听到这四周的枪炮声,呐喊声,号声,看着冲过来的人群,不知道这里埋伏了多少人马。

    机灵点的立刻跪地投降,更多的却是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一营三营从左右两侧迅速冲出树林,冲上土路,到处都是“缴枪不杀”的喊声。

    谢鸿勋在前面的大队中忽然听到后面枪声大作,他从轿上坐起来,疑惑的看看后面,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随后山梁那边的枪声越来越密集,随后是震天的冲锋号。谢鸿勋跌坐在轿上,他明白辎重队完了。

    “师座!是辎重队!”参谋长跑来报告,神情慌张。

    火光下谢鸿勋脸色铁青,他看看左右的士兵,这些士兵或坐或躺或拄着枪,无一不是气喘吁吁。

    “*****!有这样打仗的吗?!”谢鸿勋忽然破口大骂。

    昨天出城之时他还信心十足,可在山中走了整整一天,没见丝毫敌军的影子,他在杭口附近住下不久,就接到甘士俊飞马送来的报告,凤凰山失守,他又立刻就带着人往回赶,走了大半夜,人困马乏之际,又遭伏击。他有些不明白,敌人到底有多少;攻下凤凰山至少需要一个团,前面的枪声判断也至少一个团,在加上围攻修水的部队?谢鸿勋摇摇头感到不对,如果敌人有一个师,那么应该伏击自己才对,而不是只对辎重部队下手。

    “师座,赶快派兵救援吧,否则辎重队就完了。”参谋长间谢鸿勋不发一言,只是看着后面发呆。

    “传令下去,放弃辎重队,立刻回城,要快。”谢鸿勋决然的说。

    参谋长呆住了,他看看谢鸿勋又看看周围的士兵,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胜利是军人最好的兴奋剂,战斗结束时,天已经亮了,一团士兵们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胜利也让庄继华的威望空前高涨。

    “你说副师长咋知道敌人会来呢?”士兵甲问士兵乙。

    “副师长是什么人,人家受过高人指点,能掐会算,他老人家屈指一算,算定谢鸿勋会从这条道走,所以就带着我们来这里了。”士兵乙神叨叨的对士兵甲说。战利品丰富,让庄继华最感到意外的是,谢鸿勋居然把炮兵放在辎重队中,大慨是嫌炮兵行动缓慢吧,结果自然是整个炮兵被俘虏,缴获大炮六门,迫击炮四门,山炮两门,另外还有四挺机枪,缴枪三百多支,其他子弹炮弹手榴弹无数。

    “没了这些大炮,恐怕谢鸿勋再也不会去铜鼓了。”庄继华笑呵呵的对回到团部的熊绶云说:“对了,把炮兵找出来,一个都不许放走,要动员他们参加我们的部队。”后面这句是对一旁的团参谋说的。

    “别哭丧着脸,打胜仗了,笑笑,笑笑,别让弟兄们以为你不喜欢打胜仗似的。”庄继华见熊绶云脸色不怎么好看,便故意逗他。

    熊绶云看着庄继华长叹一声:“我还是不明白,文革,你怎么就知道谢鸿勋会走这条路的。”

    “这里面的东西多了,有空我再给你解释,现在赶紧打扫战场,部队要转移。”庄继华说。

    “急什么,谢鸿勋昨晚不来,难道现在还会来。”熊绶云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昨夜他在山丘上等谢鸿勋回军救援,结果左等没有,右等没有,派人打探才发现,谢鸿勋已经逃之夭夭了。

第四十一节 四天三胜(二)

    庄继华也没料到谢鸿勋居然就这样跑了,他昨夜也是七上八下的,先担心谢鸿勋不来,来了又担心挡不住谢鸿勋的反扑,结果谢鸿勋给了他来了个壮士断腕。

    “好了,现在我们不用担心谢鸿勋去铜鼓了。”熊绶云伸懒腰:“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恐怕很难如你所愿。”庄继华平静的说:“道南,想不想立个更大的功?”

    熊绶云诧异的看着庄继华问:“还有什么功?谢鸿勋还要出来?他不要修水了?”

    “谢鸿勋肯定不想出来,可孙传芳和卢香亭会要他出来。”庄继华说:“不过他出来不是去增援铜鼓,而是去接应杨震东。”

    “你想动杨震东?”熊绶云看着庄继华:“我们的任务是不让谢鸿勋南下,如果我们跑到铜鼓去,就算上面不怪罪,我们现在去也太晚了。”

    “程潜的战术肯定是围三缺一,所以他们能攻下铜鼓却不能全歼杨震东,你说杨震东出了铜鼓会向哪里逃?”庄继华问。

    “杨震东会向修水逃跑?”熊绶云有些不解:“他跑修水来做什么?”

    “屏障南浔线侧翼。”庄继华稳稳的说:“如果我是杨震东我也会向修水跑,经修水,永宁,退到德安去,背靠卢香亭的主力,守住德安是有把握的。“他也可以通过宜丰,高安,退到南昌去。”熊绶云说。

    “可以,不过这条路不好走,而且就算走到了,恐怕他到了南昌,二三军也到了,这样作不合算。”庄继华说:“更主要的是,孙传芳不会让他去南昌,卢香亭率领的主力必然要前进到南昌。南浔线是南昌的命脉,我军截断南浔线,南昌守敌就会不战自溃;反之,就算我军夺取了南昌,孙军也会源源不断的从南浔线反攻。战局很可能就会在南昌形成胶着。卢香亭去了南昌。南浔线交给谁?自然是谢鸿勋。”

    “按照你这样说,杨震东会逃向修水与谢鸿勋汇合,然后一齐退往德安。”熊绶云的语气还是游移不定。

    “对,我想把部队带到南姑桥,胡家洞一带寻找机会,杨震东不来则罢,来了,我们就把他歼灭在修水城外。”庄继华坚决的说。

    熊绶云不好反对,庄继华两战两胜正是信心高涨之时。更主要的是他选择的地方很绝,南姑桥和胡家洞在修水西南,谢鸿勋要出援、杨震东北逃。都要经过附近,只要情报及时,都来得及作出反应。

    “好,我赞成。”熊绶云终于笑了:“校长总说你不按规矩出牌,现在我才他这话的意思。你这两战,那一战是按规矩出牌地。”

    “切,”庄继华不屑的摇头:“打仗那有什么规矩,胜利就是战争的规矩。不是说,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吗。咱们这叫无常形。”

    “呵呵,你就吹吧。改天你写个庄子兵法,流传百世。”熊绶云挖苦道。

    “一部庄子就够了,还加什么兵法。写部庄子流传百世,没什么了不起。”庄继华大言不惭。大包大揽,前世的什么信息战、超限战、星球大战,随便偷一点不就是一部兵法吗。

    “最好还是加上兵法。”熊绶云含笑提醒道:“《庄子》是李耳写的,不是你庄继华,封了太上老君。已经成神了。你庄文革离成神还早呢。”

    “去,去。你才成神呢,我还不到三十,成什么神,呸呸,赶紧漱口去。”庄继华连着喷出几口口水。熊绶云这才惊觉对于军人来说成神可不是好话,赶紧喷出几口口水,讪笑道:“晕头了,晕头了,等七老八十再成神吧,革命还没完呢。”

    在程潜指挥下第六军和第一师分三路杀入铜鼓,杨震东初战小败即退守铜鼓县城,连电向谢鸿勋求援,当接到谢鸿勋回电说修水也出现北伐军三个师地旗号时,杨震东的第一反应是谢鸿勋见死不救,他想放弃铜鼓,可又担心孙传芳怪罪,于是又向孙传芳和卢香亭求援,等这两人回电让他去修水与谢鸿勋合兵一处,他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北伐军包围上来,激烈的攻城战打了整整一天,杨震东也是一员悍将,他亲临城头,硬把突上城头的十七师给打下去了。随后又转战西门,挫败了十九师的攻城。而城南的一师在王柏龄指挥下却出工不出力,一次冲击城墙的进攻都没有。这引起了十七师和十九师的不满,当晚就在作战会议发作王柏龄。

    对他们的指责,王柏龄根本不在乎,不过薛岳和孙元良却很不服气,不是他们不想冲,而是王柏龄不让冲。王柏龄告诉他们这样优势地兵力落下铜鼓毫无问题,而一师是党军骄傲,如果一仗就打残了,怎么向蒋介石交代。

    第二天程潜调整部署,采用围三阕一的手段,他和顾问又亲自到南门一师阵地督战,他的意思很明白,你王柏龄不是想捣鬼吗,你总不能当着我和顾问地面捣鬼吧。在程潜的督促下,王柏龄不得已派薛岳冲城。

    薛岳才不管王柏龄高兴不高兴,一上阵就督兵猛攻,而士兵昨天打了一天的憋气仗,今天可以放开手脚打,那个兴奋劲很快就让杨震东吃不消;突击组,掩护组,支援组的互相配合,一下就冲进了城里,杨震东见事不妙,带着残兵败将从东城门逃了。

    出城之后,杨震东不想去修水,他始终认为谢鸿勋在骗他,可形势又容不得他犹豫,十九师在后面死追不放,周围数县除了修水的谢鸿勋,其他各县都无重兵把守,除非一直退到南昌,那么连丢数县的罪名就得由他来担;更何况孙传芳和卢香亭都有命令让他与谢鸿勋合兵一处,如果违令不去,两罪合一,孙传芳砍他的脑袋不会客气。杨震东最终还是向修水县城逃去,背后是十九师和十七师。再远点是第一师。

    为了避开北伐军,杨震东退到山口镇后转向东南方,作出要去宜丰的姿态,走到半路却突然东进在何市附近甩掉十九师后,掉头北上。

    败兵无纪。杨震东所部沿途抢掠,修水百姓奋起反抗,各地士绅乡民组织起护乡团,沿途袭扰杨震东,打死不少伤兵溃兵。

    渡过奉乡水后,离修水县城就越来越近了,杨震东在天霄岭对部队进行了一番整顿,他不想让谢鸿勋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整顿之后的部队,总算有点模样了。杨震东非常担心修水城外地北伐军。谢鸿勋的电报里说有三个师,在铜鼓盼援军的时候认为这是假话,可越靠近修水越当真了。

    杨震东在队伍前面派出大量侦察人员。可是长途行军和战败之余,部队分外疲劳,个个都被紧张和劳累所压倒,谁都没有精神进行仔细搜索,只想早点到修水。

    牛印谷,夹在两山间地一块河谷地,形似牛蹄印,一条小溪从蹄印的前端静静流向后端,溪边地田里光秃秃的,几个麦草垛堆在田边。谷地地势比较平坦。不是打伏击的好地方。

    走在前面地尖兵端着枪踉跄的向前走,连日战斗和行军消耗了他们大部分体力,官兵们非常沉闷,似乎连说话地力气都没有了。杨震东与他地卫队走在中间,他的卫队是由战斗经验丰富地老兵组成。装备精良,平日里待遇要比普通士兵强多了,打起仗来十分强悍,可现在就连这些人也提不起精神来了。

    蓦地谷地上空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枪声在空寂的山谷里格外刺耳。长长的行军队列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下就停滞下来;随着清脆枪声地是一连串爆豆般的机枪声,随即几发炮弹呼啸着落在队列中。几个倒霉鬼被掀到半空中,再重重摔在泥土里。

    部队顿时大乱,士兵狼奔豕突,躲避四面八方射来的子弹。伏击两个字刚浮上杨震东地脑海,坐下的马一声长嘶,轰然摔倒,“旅长小心。”副官扑过来边叫边把他从马下拖出来,扶到一个洼地,杨震东面如死灰,眼光呆滞的看着天空。

    副官以为他负伤了,手忙脚乱的为他检查身体,“旅长,怎么办?”卫队长,扑到他面前大声问,几个军官也连滚带爬的跑来。

    “长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长官,向前从还是退回去?”

    杨震东猛然挣脱副官的手,抬眼望望四周,咬咬牙命令抢占右翼山头,就这会功夫他看出来了,伏击者的兵力不足,无法将他们完全包围,企图依靠凶猛的火力将他们消灭在这个平坦的谷地里。

    杨震东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嘹亮地军号在战场上空响起,随着号声响起了一遍杀声。

    “冲啊!”

    “活捉杨震东!”

    “活捉杨震东!”

    从两侧的杀出两股人马,左侧的敌军从山坡上往下扑,右侧的敌军越过小溪,直奔杨震东的洼地杀来。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杨震东有些惊慌,对手对战场局势很敏锐,已经意识到兵力不足地弱点,此刻发起进攻有两个目的,压缩空间和截断杨军;杨震东清楚,部队绝对不能被截断,他急令顶住。杨军开始有了一些还击,可冲锋的敌人似乎没有发现迎面而来的子弹,只是拼命的冲锋,很快杀进杨军之中。杨军士兵慌乱地向后跑,北伐军趁机猛追,杨震东把卫队投入战斗才堪堪挡住北伐军地进攻,不过部队已经被他们成功的切为两段。

    杨震东当机立断,叫来卫队长命令他向来路突围。卫队长接令走了,旁边地参谋长明白杨震东的意思:“旅长,那前面的弟兄们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能走一个算一个。”杨震东从牙齿缝中蹦出几个字,现在要想把全部人马带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参谋长默默的低下头。

    北伐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前面的枪声越来越稀,而卫队还没有打开缺口,杨震东不由急了,带着人就向后面跑去。

    “胡子!磨蹭什么?”杨震东大声喝斥卫队长,卫队长满头大汗,顺着脸庞往下淌,洗刷了硝烟熏出的黑色,身上到处是泥,听到杨震东的喝斥,卫队长转头看着杨震东,哭丧着脸说:“旅长,旅长,我,我的弟兄死了一半了。敌人的火力太强了。”

    杨震东很是纳闷,看敌人的兵力,好像只有一团的模样,可是火力配备却十分强大,居然连炮兵都有,与一个团根本不符,更像一个师。这支北伐军十分顽强,比围攻铜鼓的北伐军还要强,他行伍生涯十几年没见过这样的部队。

    “继续进攻,打不开通路,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杨震东十分暴躁,不趁这个机会打开通路,前面的部队一完,他们的时间屈指可数。

    “弟兄们!杨旅长待咱们不薄,见忠心的时候到了!冲啊!”卫队长大叫一声,爬起来带着部队就往上冲,对面的北伐军没有开枪,而是等他们进入五十米范围内才开始射击,杨震东心里冰凉,五十米才开枪,这是支什么部队?他们的信心从那来的?

    杨震东立刻下令,增派一个连支援,北伐军枪声一响,头波进攻的部队如割草般倒下,,冲在前面的卫队长一个筋斗摔倒在草丛中。进攻部队慌乱后退,后面增援的部队赶到,这让他们有些衰竭的勇气恢复少许。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向前冲。

    不过很快他们又趴下了,两条火龙封锁了他们的前进道路,北伐军又扔出一连串手榴弹,在手榴弹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杨军士兵扔下一遍尸体又退回来了。不过这次他们回来就遇上杨震东亲自率领的督战队。

    督战队挥动大刀片连续砍下七八颗人头才将这些人又赶回战场。

第四十一节 四天三胜(三)

    守在对面的是余程万带领的一个连,庄继华给他的命令是死守,战至一兵一卒也必须守住。

    庄继华要全歼这股敌人,但他的兵力不足,只能一口一口的吃,一团现有兵力一千四百多与杨震东的兵力大致相同,差别是杨震东刚打了败仗,部队十分疲劳,粮弹皆不足,而一团两战两胜,胜得干净漂亮,战果大,伤亡小;全团上下士气高昂,求战

    庄继华这次撒的网有些大,杨震东困兽犹斗;在将杨部截为两段后,战斗进入僵持阶段;在前半部,一团集中了一营和三营的两个连,机枪连,新成立的炮兵连,围攻杨军;在后半部,包围圈里的杨震东频频向卡住退路的余程万进攻,企图杀出一条逃生之路。围住后半部的只有二营的三个连和三营的一个连,这四个连依托地势,顽强的阻击杨震东。

    “告诉宋雄夫再拿不下来,我就换人了!告诉他不要平均使用兵力。”庄继华从望远镜里看到杨震东组织起第三次进攻,心里焦急万分。

    庄继华在南姑桥休整了一天,今天上午得到当地护乡团的报告,说有股孙军向修水来,庄继华当时就断定是杨震东,他带着部队强行军赶到这里设伏。选择这里作伏击战场,他与熊绶云还有番争论,熊绶云认为这里地势平坦不利于设伏;可庄继华认为杨震东已经是惊弓之鸟,容易设伏的地方反会引起他的怀疑,对这种不容易设伏的地方,反会放松警惕。现在杨震东果然如他所愿进了埋伏圈,只是没想到杨震东居然这么棘手。

    宋雄夫接到命令后,羞怒交织,战前庄继华本想把主攻交给二营,可是宋雄夫死活抢过来,庄继华现在威胁要换人,无疑是极端不满他的表现。

    包围圈里的敌人分成几股。依托两个小山包拼死抵抗,宋雄夫拎枪又要去带头冲锋,却被赶来庄继华拉住。

    庄继华下令后,在指挥部里坐不住了,把指挥部扔给了熊绶云。自己跑到前沿来看看情况。这一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宋雄夫把庄继华配属给他的炮兵连和机枪连给拆解了,三股敌人,每股分几门炮,几挺机枪;同时向三股敌人进攻,结果本来就不明显的优势,变得更不明显了。

    “命令炮兵向河滩上的敌人射击,集中一营三连和三营八连,先消灭河滩的那股敌人。另外两股先不进攻。改为监视和牵制。告诉炮兵,给我瞄准了打!”

    看清楚问题后,庄继华开始作出调整。两个小山丘上各自聚集了大约两百人,河滩上地敌人大约一百多人,依托河滩边的沟沟坎坎进行抵抗。在河对岸负责进攻的是八连,这边进攻的是一营三连的一个排。本着先打弱敌地原则,庄继华决定先消灭河滩上的敌人。

    随着庄继华的命令,河滩上敌人的末日到了。河滩的防御地形本就不好,这股敌人本想逃往河对岸,跑到这里受到八连的阻击,利用这里的地形勉强组织其防御阵形,可这样的防御地形怎么经得起排炮的打击。

    一阵排炮下去。河滩上乱石横飞,残肢断臂腾空而起。这股敌人再也承受不起了,开始向河对岸逃去,六连迎头痛击,宋雄夫带着三连又从背后杀来。两下夹击,干净利落把这股敌人消灭了。

    随后庄继华掉转炮口,开始横扫山丘上地敌人。三连八连也投入战斗,先是炮轰,然后机枪掩护。突击组端起明晃晃的刺刀杀上山丘。

    前半部的枪声地消失。让杨震东绝望了,对面北伐军的阵地坚如磐石。四次攻击除了带来大量伤亡外,其他全无效果,甚至一次都没攻进过北伐军的阵地。

    硝烟散去,明显看到两侧都有北伐军在运动,这是北伐军指挥官在把解决了前面弟兄的部队调来对付他了。

    杨震东跌坐在泥地上,没有希望了,前面的战斗结束前没有打开通道,现在就更不可能了。旁边的参谋长苦涩的眼光中包含一丝恳求,他明白他在恳求什么。可他还没想走那一步。

    “旅长,您说谢鸿勋能想到我们在这里吗?”参谋长小心的问。

    杨震东没有回答,目光茫然的看着远方的天空。

    包围圈里一遍死静,对面地北伐军也没有进攻,只是警惕的观察着这边。

    刚才还是炮声震天的战场,现在变得十分安静,诡异的安静。

    “旅,旅长,”第三团团长伍杰面带难色的跑来报告:“弟兄们快没弹药了。能不能发点弹药。”

    “去那找弹药?”没等杨震东答话,参谋长就苦涩地说:“伍团长,这一路你不是没看到,我们哪有弹药,原指望到修水后找谢鸿勋要点。唉……。”

    伍杰原本就没抱多少希望,听到参谋长回答后,也只能长叹一声。

    “报告,对面过来一个人,看军服好像是我们的人。”副官佝腰跑来报告。

    杨震东抬头看着对面,只见一个人举着白旗,向这边走来,边走边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二团一营营长唐孟龙,有要事面见杨旅长。”

    “让他过来。”杨震东说。

    很快唐孟龙被带到杨震东面前。

    “他们让你来做什么?”杨震东冷冷的问。

    “报告旅长,卑职是刚才被俘的,那边让我给旅长送信。”唐孟龙从兜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杨震东,杨震东没有接,参谋长赶紧接过来,信封没有封口,参谋长抽出信纸,先看了一道,然后才试探的对杨震东说:“旅座,要不要我念念?”

    杨震东迟疑一下点点头。

    “杨旅长镇东将军鉴,目前战局已十分明朗。贵军突围无望,再打下去,徒耗生命,毫无益处,贵部上下地顽强予我极深印象。作为对手,我甚佩服,但我还是建议贵军放下武器,不再作无谓地牺牲,将军部属追随经年,将军忍其作无谓牺牲乎,我亦知要将军接受此建议很难,可为将军计,为将军部属计。请接受我的建议,若将军接受我地建议,我军将保证贵军全体官兵的生命财产安全。伤员由我军负责救治。我亦认为贵军上下已尽了一个军人的职责,理该得到我军上下的尊重。落款: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副师长庄继华。”

    劝降书言辞恳切,无丝毫胜利者的傲慢。参谋长念完之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杨震东,杨震东茫然的念道:“庄继华,庄继华,好一个庄继华。”

    “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话?”参谋长问唐孟龙。“他说给我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唐孟龙答道。

    杨震东心情十分复杂,他现在是粮弹两无,内外交困。杨震东把几个主要军官叫来一齐商量,军官们一致沉默。最后还是参谋长建议接受他们的建议。参加会议的军官们都忘记了是否应该问问唐孟龙被俘地伤员是否得到妥善的治疗。

    杨震东最终选择了放下武器,江苏第七混成旅残部向国民革命军第一师投降。

    “漂亮,太漂亮了。”熊绶云翻看这段时间的笔记时,忍不住叫起来,他有记笔记的习惯。每战之后都要对作战的过程进行记录,同时也分析作战过程中的偏差。

    今天他与庄继华争论又输了,可输得愉快,输得心情舒畅;其实自从来修水后,与庄继华的争论他就没赢过。

    “什么漂亮?”庄继华处理完投降部队的事情后。刚回到指挥部就听见熊绶云的叫声。有些好奇地问,这荒郊野外的。既没有美食也没有美人,风景也不怎么好,什么东西漂亮得让一向比较持重的熊绶云失态了。

    “我说地是,我们到修水之后的全过程。”熊绶云说:“三战三捷,不但完成了牵制谢鸿勋的任务,还消灭了2000多敌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文革,你真是一个天生的帅才。”

    庄继华嘿嘿一笑:“这马屁舒服,不过,兵者乃凶器也,圣人不得已为之。本质上说我是个和平主义者。”

    熊绶云暗笑,他现在完全知道庄继华的古文水准,前天故意漏的一个错误,他现在还没发现,居然还敢拽文:“对,我知道,你是和平主义者中的军人,军人中的和平主义者。”

    说着熊绶云收拾自己的东西,庄继华看他准备放回挎包的笔记本,便问:“你整天写,都写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做点记录。”熊绶云怅怅地笑道。

    庄继华心中涌出一股疑云,该不会是蒋校长派来监视我的吧。

    “哦,都记了些什么呀?我能不能看看,情书的话我就不看了。”庄继华故作随便的说。

    “那倒不是,我每次作战后都要作笔记,分析作战的过程,战术运用,也就是一些心得体会。”熊绶云老老实实地说。

    “哦,”这下庄继华更想看了:“给我看看,看看你的分析。嗯,不对,应该让宋雄夫他们也作这样笔记,这小子,打仗就知道猛,一点不动脑子,今天要不是他,战斗应该能早点结束,伤亡也要小一些。”

    熊绶云对庄继华的话深以为然,凤凰山上宋雄夫就犯过这样的错误。

    “我看应该形成一个制度,每战之后,各级军官都要总结,士兵也要总结”庄继华说。

    “这个决定我坚决支持,不与你争辩了。”熊绶云乐呵呵的说。

    “好了,赶紧收拾收拾,恐怕程军长他们就要到了,咱们得去接接。”

    第二天庄继华是在修水城外地司羊庄见到程潜地,庄继华还是到底还是晚了,这时的军队可不是前世那种,每个连都配有电台,北伐军地电台只配到师一级,师以下就靠传令兵。庄继华也是听说有北伐军过去了之后,在追上去的,在司羊庄附近遇上十九师的后卫部队,才知道程潜在司羊庄。

    当程潜听说杨震东被俘的消息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到杨震东,他才完全相信。

    “文革,你们在那把他抓住的?”杨杰很是好奇,十九师被甩掉后,师长杨源浚被程潜好一顿批,没想到居然被庄继华给抓住了。

    庄继华就把昨天的战斗过程简要的说了说,末了才说:“卑职只是顺手捡了个便宜,主要还是程总指挥在铜鼓把他打残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抓住杨震东的功劳肯定是他的,顺口说几句好话,大家都高兴,这种事庄继华在前世就懂。

    六军的高级军官们看向庄继华的眼光复杂,他们忙乎了半天,头功却被隔得老远的庄继华抢了,可他们又不能说什么,人家抢得光明正大,抢得理直气壮。

    随后程潜又问起庄继华在修水的战况,庄继华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讲了,这下众人更是惊讶了。以一团之力,居然让拥有数倍兵力的谢鸿勋一再吃亏,被逼得不敢离城,这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的。

    等庄继华走后,杨源浚才略带妒忌的说:“敢情我们这些人全白忙了,人家轻轻一伸手就把果子摘走了。”

    程潜不赞成,他摇摇头说:“伯生这话有失偏颇,你把人追丢了,人家把人截住了,这自然是人家的功劳。”

第四十二节 歧路(一)

    “四天三战,消灭2000多人,缴枪2000多支,炮六门,轻重机枪近十挺,自身伤亡不到300人,考虑到他的兵力,这可是少有的大捷呀。”杨杰伏在地图上头也没抬,他的话让众人倒抽口冷气。

    “黄埔开办两年,能出这样一个人物,也算值得。”唐蟒一向瞧不起黄埔军校,认为黄埔军校培养的不是军官而是军士,今天也破例说了称赞了一句。

    “嗯,我看也是,你们看看,这是他几天来的行动路线。”杨杰在地图上把一团这些天的行动路线在地图上画出来,玩味一会后才赞叹的说:“这庄继华不得了,你们看这三战,强攻凤凰山、老坟山夜袭、牛蹄谷围歼,那一仗都不好打,可他全打了,而且胜得干净利落。特别是老坟山夜袭,精彩绝伦。”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庄继华的一师是支虎狼之师,王柏龄就是一吃斋念佛的和尚,蒋总司令为什么不把一师交给庄继华呢?”十七师师长邓彦华没忘记铜鼓城下王柏龄的表现,忍不住再度出言嘲讽。庄继华的三战其中包含的内容在座的都清楚,将领要判断准确,部队要具备连续行军连续作战的能力,一团做到了说明一团平时的训练就极其严格,这样部队只能以虎狼之师称之。

    “谁知道呢。他那人的想法总是很奇特。”程潜话里的含义众人都很清楚,北伐以来,蒋介石先是雪藏自己的嫡系部队,让其他部队去冲锋陷阵,到武昌时想摘桃子却丢了个大脸,成了其他将领的笑话,现在庄继华抓住杨震东也算给蒋介石挽回一些面子。

    “黄埔军校人才辈出。庄文革是其中的佼佼者,我以为蒋总司令迟早会把一师交给他的。”话题牵涉到蒋介石,党代表林祖涵不好说什么,中山舰以后,中共与蒋介石的关系微妙,北伐之初,中共中央在上海开会,正式把蒋介石列为新右派领袖。不过按照共产国际地意见,依然把他列为团结的对象。

    “算了,别说他了,我们还是等等王和尚吧,等他到了,我们开个会研究一下攻打修水的战斗部署。”程潜挥手制止了众人的话。但他话里的不满却十分明显,十七十九两师早就到了,王柏龄带领的一师却行动迟缓,至今未到。

    “这王和尚到底是出来化缘的还是打仗的。”唐蟒也不瞒地咕哝道。

    好容易天将黑时。王柏龄才姗姗来迟,程潜也顾不上责备,立刻召开作战会议。程潜吸取了铜鼓的教训。依然采用围三阙一的战法,以十七师攻击修水东门九宫山一带,以十七师攻击北门及凤凰山一线,一师攻击修水南门。

    庄继华又站出来表示异议,这次没有谁再质疑他的资格了。

    “围三阙一,谢鸿勋必然从东门逃跑,从东门走有两条路,一逃向武宁,二逃靖安。不管他逃向那边,都要经过。南崖,魏家一带,因此卑职建议派出一部部队在这一带设伏,即便不能全歼谢鸿勋,也能歼其主力。如此对我们以后的德安作战极其有利。”

    庄继华的意见被程潜接纳了。不过这次他没派庄继华去打伏击,而是派杨源浚带十九师两个团去设伏,攻城部署也进行了调整,十七师依然不变,从一师抽出一个团。这个团加上十九师的那个团。由庄继华率领进攻凤凰山。

    北伐军的行动谢鸿勋早已察觉,他判断北伐军主攻方向为西门。因此他在九宫山上放了整整一个加强团,凤凰山放了一个团,另外两个团负责修水城防。

    战斗首先在九宫山打响,九宫山地形险要,主峰高达两百多米,十七师以五十团为正面五十一团为侧翼向九宫山发起猛烈进攻,谢军防守非常顽强,接连打退五十团两次进攻,邓彦华从预备队四十九团中抽调一个营上去支援,得到增援后的五十团再度向九宫山进攻,连下两个山头,但在主峰前地黄木岭被阻止,战斗陷入僵持中。

    一师在南门也发起了进攻,修水南门丘陵起伏,却没有九宫山和凤凰山那样险要的高山,城外的修水何为修水城提供了天然屏障。

    王柏龄以薛岳地三团为右翼,孙元良二团为左翼,两个团齐头并进,横扫修水河南,很快打到修水河边,不过渡河的船只已经被谢鸿勋搜到北岸,王柏龄不得不停下来,到处寻找船只搭建浮桥,准备强渡修水河。

    凤凰山是最后打响的,庄继华的路最远,到达凤凰山下时已经十点多了。庄继华以一团负责攻击凤凰山,五十六团一营负责监视九宫山方向,二营负责进攻修水城东北的两个高地,得手后从侧翼向凤凰山进攻,三营为预备队。

    一团还是由勇猛的宋雄夫为前锋,牛蹄谷战后,宋雄夫受到庄继华的严厉批评,这次宋雄夫开始小心组织攻击部队了,他一板一眼的组织起突击组、支援组、掩护组,三战三捷让一团的装备有了很大提升,一营的每个连增加一挺机枪,宋雄夫把这些机枪全部集中在一起,与各连抽出地神枪手集中为掩护组,由三连连长带领。突击组由一连连长巢郭俊率领,支援组由二连连长耿长志率领。

    五十六团团长张轸原是黄埔军校战术教官,不过他没教过一二期学生,所以在庄继华面前也不敢端老师派头;不过有了黄埔的关系,庄继华对他也比较客气,张轸看着一团各营纷纷在组织什么突击组掩护组什么的,便私下里向人打听,正好他打听的人是三期毕业的,曾经听过他地课,便把什么是突击组掩护组支援组以及各组的作用,战场上如何配合,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

    张轸是什么人呀。保定军校地高才生,到日本留过学,他立刻意识到其中的价值,于是厚着脸皮拿出老师地派头,向庄继华要那几本小册子,庄继华二话不问就送给了他,一点不藏私。

    攻击终于开始了,张轸在指挥所里目睹了一团地战术能力。六门火炮集中轰击目标。突击组和掩护组秘密运动到山脚下,炮声一停,七八挺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如七八条火龙向山上扫去,奋勇冲锋,山上的机枪刚响,立刻就被掩护组里地神枪手干掉,突击组如一团旋风刮进敌人的阵地,而在突击组接近敌人阵地时。支援组立刻出动,第一道隘口就这样拿下来了。

    一团在第二道隘口遇到激烈抵抗,一营的第一次冲锋被打下来了。宋雄夫立刻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要亲自带队冲锋。党代表把他拉住:“你忘了副师长是怎么说的。”一句话就让宋雄夫的脚步停下来了。“继续进攻,巢郭俊你小子听好了,拿下凤凰山我给你记功,拿不下来就别怪我不客气!听明白没有!”

    巢郭俊也是个火爆脾气,被打下来后,也是暴跳如雷,听了宋雄夫的话后,二话不说敬了个礼,转身就走。

    又是一阵炮击。这次炮击的时间比上次更长,山头顿时笼罩在硝烟和火光之中。巢郭俊带着突击组再次进攻,冲到半山腰时,山上的敌人开始射击,突击组被迫与敌人展开对射。敌人居高临下,占了不少便宜,好容易等掩护组的几挺重机枪移动到位,将敌人的火力压制住,宋雄夫立刻命令吹响冲锋号。激昂的号声中突击组从山坡上爬起来。呐喊着向上冲锋,山上地谢军纷纷投出手榴弹。连串爆炸在半山腰腾起一阵烟雾,烟雾屏蔽了山上守军视线,等到一群人冲出烟雾,他们才作出反应,不过已经来不久了。

    冲出烟雾的北伐军回敬了一批手榴弹,迎着爆炸声浪冲进战壕,激烈的白刃战在山顶展开。兵刃撞击声、咒骂声、惨叫声在山顶各处响起。随着支援组杀上山顶,守军要么投降要么向后山逃跑。

    “好样地!巢郭俊好样的!我要给他请功!”连克两道隘口,宋雄夫高兴得手舞足蹈。

    “报告,突击组队长巢郭俊阵亡宋雄夫愣了下,突然暴躁起来:“放你妈的屁,老子毙了你!”说着就伸手掏枪,旁边的党代表立刻抱住他,转头对在发愣的士兵叫道:“你先下去。”

    “老子毙你!”宋雄夫挣扎着,叫着,叫着,两行眼泪流下来了。

    从北伐到现在,一团还没阵亡过连级干部,没想到第一个居然就是巢郭俊,宋雄夫最信任的部下。

    凤凰山告急,九宫山也形势不妙,邓彦华请在在黄木岭下督战,十七师恢复士气,连续发起三次进攻,终于攻克黄木岭,直逼九宫山主峰。

    一师在南门收集了十几只木船,以薛岳为前锋,强渡修水河,直逼修水城下。

    南门的枪声让谢鸿勋心慌意乱,打了这么多年仗,生死关口闯了几次,他从来没象今天这样心慌。

    以他的估计修水县城可以守上一个月,修水城北有凤凰山、东有九宫山,两山都是那种雄峻险关,易守难攻;南方有修水河,修水河虽不是什么水流湍急的河流,却也从南面为修水县城提供了防御保障。

    可才一天的战斗,凤凰山和九宫山告急,南面北伐军已经进抵城垣,向南门发动猛烈进攻。

    “师座,我看我们还是撤出修水,现在走还来得及。”甘士俊见谢鸿勋地神情,知道他有些动摇了。

    “可是馨帅和卢司令那边………。”谢鸿勋迟疑的说。

    “唉,照这样下去,我们就算守住修水,部队也会打光。”甘士俊苦涩的说,部队打光了对他们这些军官来说意味着什么,民国以来已经有无数榜样了。

    谢鸿勋还在犹豫,就在这时副官跑来报告,凤凰山失守,守卫团长阵亡。

    巢郭俊的牺牲让宋雄夫象头愤怒的暴狮,他亲自率领突击组向凤凰山主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地进攻,一团士兵也都象疯了似的,一次比一次疯狂,最终杀上主峰。

    守军团长知道凤凰山的得失对修水意味着什么,亲自带着卫队疯狂反扑,双方在山上展开激战,庄继华把最后的预备队支援上来后,守军的反扑被压制住,当宋雄夫一刀砍下守军团长地脑袋后,山上活着地敌人逃跑了。

    凤凰山的失守,成了压垮谢鸿勋心里防线地最后一根稻草,他迅速下令,撤出修水,九宫山上的敌人撤回县城,然后通过东门向武宁撤退。

    谢鸿勋犯了个错误,撤退令过早下达,九宫山本来至少可以守到晚上,晚上再撤退至少可以安全些。结果九宫山守军接到命令后,几乎立刻放弃阵地,在北伐军的追击下,一路溃退,北伐军趁机冲进城内。南门敌军也动摇了,在一师强攻下,放弃南门,向东门撤去。一师进城后兵分两路,薛岳团直插城中心,孙元良沿城墙杀向西门;薛岳截断了部分从九宫山上溃退下来的敌军。

    出城的谢鸿勋在修水河对岸收拢部队后,清点人数后,近七千人的部队只剩下不到四千人。

    谢鸿勋沿修水河右岸向武宁撤退,经过竹平山时,遭到十九师五十五团的袭击,谢鸿勋依靠人多打退了五十五团的袭击,然后向武宁快速撤退,得到消息的五十七团赶来时,只能望着谢鸿勋的背影兴叹。

第四十二节 歧路(二)

    修水铜鼓大捷让蒋介石着实兴奋,北伐以来一军除了在赣州面对弱敌取得胜利,其他还没有可以称道的战绩,刘峙在武昌城下谎报军情更让蒋介石颜面扫地,修水铜鼓大捷成了一军打得最漂亮的一仗,特别是程潜在报告中还特别提到庄继华生擒江苏第七混成旅旅长杨震东以及他在修水的系列战斗,并给予了高度评价,一师的战绩及时挽回了蒋介石的颜面。

    参谋长白崇禧却将信将疑,四天来回奔波百多里,三战三捷,歼敌2000多,俘虏一个旅长,黄埔军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打了。

    不过白崇禧却不能表示质疑,报告上说得很清楚,不管程潜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这个报告是没有漏洞的。

    “修水铜鼓拿下来了,赣北基本就定了,下一步第六军和一师向武宁德安进攻,截断南浔线。”

    “不、健生,我有个新想法,由第六军单独向武宁进攻,一师南下进攻南昌,与朱培德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蒋介石双手比划了个夹击的姿态,脸上容光焕发。

    第六军单独进攻德安,白崇禧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提醒道:“德安守军虽然不多,不过背靠南浔线,卢香亭主力就在附近,再加上退向德安的谢鸿勋,第六军恐怕很难完成任务。”

    “第六军的实力是弱了点,这样吧,武昌那边有三个军,可以抽调一个军出来。就把第七军调到江西,加入赣北战场。”蒋介石略微思索便找出解决办法。

    白崇禧有些哭笑不得,第七军现还在武昌城下,距离德安至少有小半个月的路。而程潜最多三天就能杀到德安城下,这样的调度闻所未闻。

    “不妥,现在调七军去江西恐怕来不及了。”白崇禧毫不客气的说:“武昌走到赣北最快也需要七天,程潜三天就能打到德安。”

    “加仑将军,您看如何?”蒋介石见白崇禧反对,心里有些不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而询问加仑。

    “可以,蒋将军地意见很高明,只是程潜将军攻克德安后。先不要急于向涂家埠进攻,在德安休整,同时等待第七军。”加仑对蒋介石的计划作出了些修改。六军攻克德安之后,无论是后勤还是士兵疲劳程度都需要休整。

    “还是顾问高明。”蒋介石眉开眼笑,白崇禧无可奈何,蒋介石的用心他清楚,一师若能攻克南昌,那么江西省主席的位置恐怕就是王柏龄地了。

    “现邓如琢、唐福山等部叠经重创,南昌空虚,指日可下,现拟派第一军第一师南下与二三军合击南昌,第六军全军攻击德安。攻克德安后,转入休整,第七军拟调赣北,待七军到达后,两军合力进攻涂家埠。断敌退路。如何,请斟酌。”

    心情愉快下,蒋介石的命令比较客气,可是他没想到,他很聪明。程潜也不是笨蛋。一番斟酌,便给他斟酌出另外一层局面。

    命令下达后王柏龄立刻率领一师转向奉新。奉新没有多少敌人,前锋孙元良团一鼓而下;拿下奉新后,从俘虏的口中得知南昌城内的守军已经被邓如琢全部调到樟树,目前南昌城内只剩下宪兵两个连,警备队两个连,连同警察在内,全部兵力不到八百人。

    王柏龄得到这个情报后大喜,立刻以薛岳团为前锋,孙元良团跟进,让庄继华带领一团为后卫,奔袭南昌。

    一师的行动迅速,当天晚上即到达赣江北岸,全师在生米街渡江,为了不惊动南昌城内的敌人,王柏龄严令不准点火,不准高声喧哗,违令者就地处决。

    黑暗中一师沿江收集船只,可是大兵过境,本地人家家关门闭户,不敢露头。

    “老乡,老乡,开开门,我们是北伐军。”士兵们沿街敲门。

    “你们是北伐军!”开门的人惊喜的问。

    “是,我们是北伐军。你们有船吗?”

    “我知道哪有,我带你们去。”

    生米街秘密农会的帮助下,一师收集了二十几条船,开始渡江。

    “妈的,凭什么我们当后卫!”宋雄夫看着薛岳率第一梯队坐上船过江了,忍不住又开始发牢骚。

    “小声点,担心让副师长听见。”党代表劝道,宋雄夫沿途都在发牢骚,把庄继华给烦了,骂了他两次,才让他闭上嘴。

    宋雄夫左右看看,没看见庄继华:“怕啥,本来嘛,修水我们团打得最好,就该我们当前锋,凭啥是三团,是他们缴获比我们多还是俘虏比我们多,师长这是处事不公。”

    “你胡说什么,”党代表左右看看,对旁边地士兵:“营长的话不许传出去,知道吗?”

    “报告,营长说什么,我没听见。”士兵答道。

    “好,没听见就好。”党代表乐了,心说小子有前途。

    “瞧你那没出息样,枪林弹雨都没怕,几句话就害怕了,副师长在前面呢。”宋雄夫“鄙夷”斜视党代表一眼。

    “你也知道副师长在前面呀,有本事你当着副师长的面说。”党代表气乐了。

    两人正在拌嘴,负责警戒地士兵跑来报告。

    “报告,后面来了一支部队。”

    宋雄夫与党代表互相看看,不约而同的站起来。

    “准备战斗,向团部报告。”

    庄继华在团部接到报告后立刻命令全团作好战斗准备,一营负责正面防御,二营负责左侧,三营负责右翼。

    几分钟之内。生米街后方高地全部被一团控制,庄继华快步跑到一营阵地,见到宋雄夫就问:“有多少人?”

    “大约一个团,不知道有没有后续部队?”宋雄夫答道。

    庄继华注意的看看越来越近的火把。心中很是纳闷,这股敌人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跑到他们后面去地?而且显然不知道生米街已经落入北伐军手中。

    “先看看,暂时不要开枪。”庄继华观察一会后才下令。

    火把移动迅速,很快就接近了一营的前沿阵地,宋雄夫紧张的问:“开枪吧,先打了再说。”

    庄继华紧张的思索,连夜赶路居然都能走得这样快,说明这支部队地士气很高,不象是孙军,到很像北伐军。可要是北伐军地话,这是那支部队呢?这个方向除了一师应该没有北伐军的。

    “先不忙,叫大家埋伏好。等他们过来,咱们抓活的。”庄继华刚说完,后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还没回头,就听见有人说话:

    “文革,怎么还不开枪?”

    “参谋长,你怎么来了?”庄继华回头就看见参谋长陈倬焦急的神色。

    王柏龄和陈倬在师部接到庄继华地报告后,大为震惊,王柏龄立刻下令停止渡河,全师作好战斗准备。陈倬连忙到一团查看情况,陈倬到了团部,听说庄继华去了一营,又追到一营,此刻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心中非常焦急。如果来的是敌人,那么一师就处于后有赣江,前有强敌的危险境地。

    “我怀疑可能是我们地人。”庄继华解释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们是从哪冒出来地?”

    “我们地人?”陈倬疑惑地说:“这一带除了我们,哪还有我们地人。”

    “如果是敌人。他们是从哪来的?”庄继华反问道。

    陈倬也答不上来。说话间火把前锋进入前沿阵地,埋伏在前沿的一营士兵展示了超强的素质。硬是趴在道路两侧没动。

    “问问他们是那个部分的。”庄继华对宋雄夫说,宋雄夫点点头,转身过去了。

    “站住!”宋雄夫从隐蔽处露出半个身子大声叫道。

    火把顿时停下来,随即变得混乱了,取枪的声音响成一遍。

    “你们是那个部分的?”宋雄夫问道。

    “我们是北伐军第六军十九师五十六团。”对面答道,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很清晰。

    “五十六团!他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庄继华陈倬大为惊讶。

    问题就出在蒋介石的那个“斟酌”上。程潜开始还遵命,他以十七师为前锋,十九师为后卫向武宁进军;谢鸿勋在修水遭到重创后,没心思守武宁,马不停蹄地退到德安,十七师兵不血刃开进武宁。

    程潜在向武宁进军的路上接到攻克武宁的报告后,就命令停止进攻,就地休整,他则住进在距离武宁十多里的李家镇。

    这一路上程潜的心情都不好,连攻克武宁都没让他露出笑容,他从蒋介石地命令里读出了另一层意思,江西没他程潜的份。

    总参议杨杰很清楚程潜想要江西,这个时代的军人如果没有地盘,就如没根的浮萍,只能顺水漂流。程潜自从与谭延恺争湖南失败后,就一直想谋求一块地盘,在广州时还能压制这种想法,毕竟广东的地盘有限;可北伐以来这个想法越发强烈。看看北伐各军,李宗仁有广西,李济深有广东,一军屯兵闽粤边界,显然福建是蒋介石地,唐生智不但拥有湖南,现在湖北也落入他地手中。没有地盘的二三六军必须想法争得一块地盘,如果这个时候拿不到地盘,以后再想要,那就难如登天。朱培德在赣中为何那么卖力,不就是盯着江西这块肥肉吗。

    “颂公,如果江西没我们地份,你说江苏有没有我们的?”杨杰私下里问程潜。

    程潜摇摇头,没有答话。江苏当然比江西要好得多,至少富裕十倍,可是蒋介石会干吗?其他各军会干吗?

    “先入关者为王,不如我们转头南下。先攻南昌,仿唐生智旧例。”杨杰的话让程潜怦然心动。

    唐生智可以宣布自己为湖南省主席,他也可以宣布自任江西省主席,国民政府最后也只能追认。只是……

    “南昌的守敌不会很多。朱培德的两个军攻势猛烈,邓如琢把南昌地兵都抽空了。况且,我们攻克南昌后,邓如琢就面临我们和朱培德的两面夹击,他就只能向赣南退却。”杨杰接着分析起战局演变,应该说他的分析是有道理的,邓如琢除了撤退以外,好像是没有其他更好地办法。

    程潜猛地停下脚步问:“那蒋介石哪里如何解释?”

    “他不是说让您斟酌处理吗。”杨杰淡淡的提醒道。

    程潜露出了笑容:“好,命令部队南下,直取南昌。十九师为前锋,让张轸担任前卫,十七师随后跟进。”

    程潜的命令让顾问加列金大吃一惊。他赶紧去见程潜,见面就问程潜是不是下令全军南下,程潜点头承认。

    “程将军,您太着急了,您应该去截断南浔线,而不是南下南昌,只有截断南浔线才能确保攻克南昌。”

    “不,不,顾问先生,南昌现在兵力空虚。我们可以很容易攻克。”程潜漫不经心的解释道,这些俄国人哪懂中国的事情哟。

    “不,将军,南浔线没有切断的话,敌人可以通过南浔线进行反击。”加列金还是试图说服程潜。他摊开地图为程潜分析道:“如果邓如琢挡在樟树,卢香亭迅速南下,我军很难守住南昌。将军,您应该与朱将军配合,协调行动。”

    可是此刻程潜决心已下。加列金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加列金急了,叽叽咕咕一大串鸟语就蹦出来。翻译面露难色的看看程潜才说:“顾问说,如果您坚持南下,他就要去加仑总顾问哪里告您,并向总司令要求免去您的军长职务。”

    “可以,只要打下南昌,怎么都可以。”程潜不露声色的说,加列金一怒而去,回总司令部找加仑去了。

    等加列金地背影消失后,程潜才不屑的对左右说:“我看这个加列金没什么本事,就是一师那个庄文革也比他强。”

    加列金参与制定的修水铜鼓作战计划被庄继华推翻后,他地能力受到六军上下的怀疑。因此程潜对加列金的不屑,引起了部分人的赞同。

    “我看也是,按照他那个计划打,我们不知要多死多少人。”左右讨好的说。

    “就是,南昌空虚,夺下南昌理所当然……”又有人奉承的说。

    “告诉张轸,用最快的速度追上王柏龄,不要怕疲劳,不要怕掉队,追上就是胜利。”

    随着程潜的命令,第六军放弃武宁,昼夜兼程南下,各部不顾疲劳,一再加快行军速度,终于在赣江边上追上一师。

    庄继华听张轸介绍情况后,顿感心惊肉跳,他有些不死心的问:“你们真的全军南下了?十七师也南下了?”

    张轸肯定地点点头,庄继华还是不死心:“你确信无疑?”

    张轸有些纳闷的看看庄继华,他不明白为何庄继华会表现得这样失魂落魄。

    庄继华心中涌出一股强烈的不安,没有部队截断南浔线,盘踞在南浔线上的敌军主力可以源源不断的南下,我们可以夹攻邓如琢,卢香亭和邓如琢也可以夹攻我们。庄继华感到南昌之战地前景顿时变得不可捉摸。

    孙元良团刚过了一半,程潜也赶到了,站在赣江边,吹着略带湿气的江风,挽着黑黝黝的南昌城,心情愉快。程潜不顾疲劳,一到就接管了渡江指挥权,也不管孙元良团已经过去了一半,命令停止一师渡江,先把十九师运过江。

    王柏龄急了,他不能眼看着就要手的江西省主席给飞了,此刻他表现出了一定的顽强,找到程潜据理力争。

    “按照总司令部地命令,一师配属六军作战,由我负责指挥。”程潜面无表情地对王柏龄说:“现在我命令先把十九师运过去,王师长,你要抗令?”

    “按照总司令的命令,进攻南昌地部队是我师和二三军,你们第六军到南昌来,本就是违令行为。”王柏龄大声叫道。

    “你看清楚了,这是总司令的命令。”程潜把蒋介石的命令摔在王柏龄的面前,厉声说:“总司令请我斟酌处理,我有六军行动的决定权。”

    王柏龄傻眼了,他没想到程潜居然这样解释蒋介石的命令,愣了半天,他才结结巴巴的说:“可,可,可是,我师已经过去了,过去了一半多,应该让我师先过。”

    “王师长,这就不用客气了,进攻南昌是你我两部的责任,我不能让你们去攻城,我们在后面看热闹,要那样的话,我以后都没脸去见总司令,你说是不是。”程潜和颜悦色的对王柏龄说。

    不管王柏龄怎么说,程潜寸步不让,坚持先运十九师再运二团。王柏龄只好怅然而回,薛岳守上只有一个团,是不可能发起进攻的,看来程潜要得尝所愿了,江西,这块不怎么滴油的肥肉,就要落入他的手中了。

    王柏龄想找庄继华商量,可转念一想,这好像挺丢老师的面子,还是先找缪斌商量一下。

    他们在争夺渡江权时,庄继华却在一团团部与熊绶云进行战局推演。早在修水时庄继华就对熊绶云断言拿下南昌的关键不在南昌而在南浔线,只有切断南浔线,才能拿下南昌;蒋介石让一师南下夺取南昌,庄继华本就不赞成,只是无法向蒋介石进言。好在第六军还是要西进截断南浔线,虽然庄继华不看好六军的实力,不过多少也算个牵制,让卢香亭不能全力南下。

    可现在程潜却带着六军全军到南昌城下,庄继华感到事情开始有了变化,回到团部就拉上熊绶云进行战局推演。

    “根据最新情报,目前邓如琢在樟树,卢香亭在德安、涂家埠一带附近,我军攻克南昌后,敌人的行动有二,一放弃南昌,卢香亭在南浔线上等我军,前锋前出至乐化;邓如琢向西南方向撤退,朱培德率领的二三军迅速与我军汇合,这种情况是最理想的。”熊绶云语气平缓却面带忧虑。

    “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敌人身上。”庄继华眉头锁成一个川字:“如果卢香亭反攻南昌呢?就有两种情况,你看,卢香亭向我们进攻,朱培德进攻邓如琢,我们和邓如琢互相防守。”

    庄继华在纸上画出示意图,然后说:“那么决定胜败的希望就在朱培德身上,则算比较好的情况,最危险的情况是,卢香亭向我们反攻,邓如琢也向我们反攻,而朱培德却袖手旁观。”

第四十二节 歧路(三)

    “不,不…会吧。”庄继华的话让熊绶云如坠冰窟,良久才吃吃的说:“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北伐军,在一面旗帜下战斗。”

    “我也希望不会,”庄继华叹口气说:“这只是最坏的情况,不过,有一点我始终没明白,程潜为什么一定要到南昌来?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我们完全可以攻下南昌,他们在德安能起更大的作用。”

    庄继华与熊绶云的政治经验还是太少,他还不完全明白这个时候的军人对地盘的渴望,如同前世对官职的渴望,因为只有得到了,才能想收红包就收红包,想包二奶就包二奶,就算偶尔出点事,也只是罚酒三杯,另行任用。

    “文革,你还是去师部,与王师长商议一下吧。”熊绶云委婉的建议道,他知道庄继华与王柏龄不对付,从教导二团时就不对付,庄继华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心底里瞧不起王柏龄,王柏龄不来找他,他根本不会搭理王柏龄。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一师上下必须团结起来共渡难局。

    庄继华明白熊绶云的意思,迟疑片刻才点头:“好吧,我去师部看看。”

    王柏龄与缪斌商议,两人嘀咕好久都拿不出可行的办法,看到庄继华回来了,王柏龄如释重负。

    王柏龄把情况向庄继华作了介绍,然后问他的看法。

    庄继华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程潜的做法有违常理,他又想起了那个问题,程潜为什么一定要到南昌来?为什么非要先运十九师?

    王柏龄与缪斌交换一个眼色后才说:“应该是为江西来的,如果六军首先攻入南昌,那他程潜可以仿唐生智旧例,当上江西省主席。”

    庄继华恍然大悟,连连叹息说:“利令智昏。利令智昏。”然后正色的对王柏龄和缪斌说:“没有办法,程潜决心已下,他是最高指挥官,我们只能服从。”

    庄继华边说思想却在高速运转,南昌地图在他脑子里清晰重现,南昌地势平坦,濒临鄱阳湖,赣江穿城而过,西北面的西山是南昌地区的最高山脉,南浔线的终点牛行车站位于城西北郊区。与南昌隔赣江相望。

    听到庄继华地回答,王柏龄禁不住失望,缪斌却冷冷嘲讽道:“庄副师长也会没办法?茂如,看来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听这话,王柏龄怀疑的看看庄继华:“文革,校长对我们寄予很高希望,这个时候我们可要精诚团结。”

    庄继华没管缪斌,他对王柏龄说:“师长,如果一定要抢首功,只有一个办法。命令薛岳现在就对南昌发动进攻,抢先进城。南昌城内只有不到八百守薛岳一个团足够了。不过….这样作会惊动牛行车站的敌人。对夺取牛行车站不利……。”

    “好,就这样干。”王柏龄大喜之下站起来,立刻命令一个参谋携带命令过江,命令薛岳率领已经过江的部队立刻向南昌发起进攻。

    庄继华急忙阻拦:“师长,千万不能,此战前景难料,万万不可轻动。”

    “有什么难料的。”缪斌阴阳怪气的说:“我们一军一师,拿不下几百人防守的南昌?笑话,庄副师长杞人忧天了吧。”

    “缪党代表,这不是杞人忧天!”庄继华急了。冲缪斌吼道:“你只看到攻克南昌的好处,却没看到程潜没有切断南浔线的坏处。卢香亭从南浔线反攻怎么办?邓如琢从樟树反攻怎么办?你们说怎么办?”

    庄继华心急之下怒目圆睁,吼声如雷,缪斌打个寒颤,身子向后微微一缩。忽然又感到不妥,不能被他吓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就别革命。庄副师长,你有畏战思想!”

    “全军处于危险之中。你却为谋私利串缀师长作冒险之举。却还敢妄言革命,真不知无耻二字是如何写的。”庄继华地话极其刻薄。刺得缪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你….”缪斌指着庄继华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难道不是吗?你缪斌身为党代表,却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无丝毫革命者应有的觉悟,你有何颜面当这个党代表,有何颜面谈论革命!”庄继华言语如刀,刀刀砍在缪斌的痛处。

    王柏龄冷汗直冒连忙劝道:“文革,文革,别吵,别吵,现在我们要精诚团结,要团结。缪党代表也曾在黄埔党过教官,也还是校长器重的人。”

    王柏龄心里却怪不是滋味的,这庄继华到底是骂缪斌还是骂我呀。

    庄继华转头对王柏龄说:“师长,我决非危言耸听,刚才我进行了战局推演….”庄继华把自己与熊绶云进行的推演结果一一分析给王柏龄听,最后以结论的口吻说:“此战的结果控制在朱培德手中,如果他救我们,我们就能保住南昌;如果他不救我们,南昌城就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王柏龄陈倬同时色变,王柏龄不是一个优秀的军人,却是个老练地官场油子,程潜南下的目的他一眼就瞧穿了,而对庄继华,他可以打击庄继华但他却又相信庄继华地军事才能,现在庄继华作出了这样的结论,他心中已经有六成相信了。

    陈倬也同样震惊,他和熊绶云一样不相信朱培德会坐视他们在南昌被歼灭。

    “这太….让人震惊了,文革,朱军长绝不会坐视邓如琢攻击南昌,再说还有校长。”

    “我也希望是这样,那只是最坏的结果。”庄继华想起前世流行的一句名言:只有更坏,没有最坏。在心里他对程潜充满怨恨,你想当省主席,别把我们拉下水呀。

    “要不我们撤离南昌?”陈倬试探的问王柏龄。

    王柏龄摇摇头:“不行,校长命令我们进攻南昌,文革那只是推断,要是没有发生。我如何向校长交代?”

    众人又沉默了,这确实是个难题。看到他们的样子,庄继华心里直摇头,贪小利而忘大祸;庄继华开始为自己保命想办法了。随即发现,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好处理。

    现在就离开南昌,不管胜败,他都难逃罪责;胜了,是不服从命令,王柏龄可以责任推到他身上;败了。程潜可以说他不服从命令未战而逃,也难逃一死。看来最好的办法是让程潜给他一道命令,让他去防守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应该进可攻,退可守,不过有一条,庄继华已经拿定主意了,那就是决不进南昌,那是一块死地。

    左思右想,他选中了牛行车站。牛行车站在南昌西北郊(注:当时的南昌没有现在大),南临赣江,只要不过赣江。就算打不赢,也可以顺赣江西逃。“师长,牛行车站是南浔线终点,对守御南昌有重要作用,我愿率部攻取牛行车站。”庄继华思虑已定便向王柏龄请战。

    王柏龄迷惑的看看庄继华,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牛行车站是很重要,可是卢香亭要是从反攻南昌地话,首先就要夺取牛行车站,一方面截断南昌守军地退路。另一方面可以保证运输畅通;而对南昌守军而言,牛行车站可以保障他们的退路的侧翼安全。

    “文革,这个建议好,一团可以不过江,转道直接进攻牛行车站。”陈倬表示赞同。至少安全点。

    “茂如,我看这样好。”缪斌阴沉的表示赞成,他是想把庄继华赶出南昌。

    “好,师长,南昌城内恐怕没什么大的战斗。我随文革地一团行动。你看可好?”陈倬多了个心眼,庄继华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主。他提出去牛行车站肯定大有深意,陈倬虽然不肯相信朱培德会袖手旁观,不过他还是想预防万一;他和庄继华的想法相同,如果朱培德真的袖手旁观,那么不过赣江至少比过了赣江要安全些。

    听到陈倬地话,王柏龄难以置信,他猛然意识到,陈倬是相信庄继华地判断地,可是难道真的会出现那种状况吗?王柏龄犹豫了,他表情复杂地看着陈倬:“陈参谋长也要亲临一线,这自然是好事。我这就向程总指挥请命。”

    “我和师长一齐去吧。”出于保命目的,庄继华担心王柏龄不能说服程潜。

    庄继华和陈倬算来算去,两人都算掉两个人,一个是孙传芳,一个是卢香亭。

    谢鸿勋在德安等程潜,左等没来,右等也没来,让他很是奇怪,不知道北伐军在玩什么玄虚,派人四处侦察,发现北伐军已经放弃武宁,随后在修水也没发现北伐军,这让谢鸿勋大为惊讶,他把这个情况上报到卢香亭和孙传芳哪里。

    孙传芳和卢香亭几乎同时判断赣北北伐军南下了,攻击目标只有一个,南昌。于是孙传芳十万火急电报查问邓如琢南昌的情况,邓如琢也如实报告由于樟树吃紧,他把南昌的兵力几乎全部抽调到樟树前线了,南昌现在只有不到八百守军几乎是座空城。

    孙传芳大为震惊,连电命令邓如琢调军回南昌,同时电令卢香亭加派部队赶往南昌,务必守住南昌。

    就在他们电报往来之时,程潜同意庄继华率一团进攻牛行车站,只要不跟他争南昌,程潜所有都好商量。

    庄继华带着一团出发后,王柏龄在指挥部里左思右想,最后终于狠心命令一个参谋渡江,命令薛岳立刻出发进攻南昌。这个参谋很机灵,找了套十九师的军装穿上,混在十九师的部队里过江了,把命令交到薛岳手上,薛岳二话没说,带上部队就向南昌出发了。

    薛岳走了,过江地十九师军官报告给已经过江的杨杰,杨杰略一思索就明白薛岳的目地,他立刻命令已经过江的张轸带着五十六团也立刻开向南昌,同时严令张轸必须抢在薛岳进城前进城。

    于是薛岳和张轸两支部队你争我抢的朝南昌进发,而赣江北岸,庄继华带着一团也披星戴月奔袭牛行车站。

    薛岳首先赶到南昌城下,南昌的守军的确太少了,城墙上根本没人,唯一让薛岳难办的是,没有登城工具,几丈高的城墙,怎么爬上去,薛岳在城墙下急得直跳,情急下,倒给他憋出个主意,他把人分成两部分,顺着城墙根走,看看哪里有破损,或者可以搭人梯。

    而另外一处地方张轸却比较幸运,过河的时候他多了个心眼,带了个向导过来,向导告诉他漳江门附近有处城墙坍塌了,一直没修,至于能不能攀爬他倒不清楚。

    塌了的城墙,总比没塌的要好点,张轸本着这个思想,在漳江门右侧200米找到了那段塌了地城墙,一试之下居然可以攀爬,这让张轸大喜过望。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上去一个连,把在城门楼睡觉的一个班俘虏了。

    打开城门后,张轸别出心裁,让四个号兵排成一行,吹着号走在最前面,后面的部队排成四路纵队,跟在后面吹吹打打的向敌军司令部前进。

    沿途站岗地哨兵,巡街的巡逻队,全都纳闷的看着这支吹吹打打的部队,结果自然全部被俘,就这样一枪不发的一直走到警备司令部附近地十字路口,才遇上大队敌军阻拦,双方就在南昌十字路口展开战斗,一方准备充足,一方事起仓促,结果不问可知。五十六团很顺利地击退敌人,冲进了警备司令部,守军从德胜门出逃。

    到天亮时,南昌全城落入北伐军手中。

第四十三节 生死之间(一)

    就在南昌城内打响的时候,庄继华带着一团赶到牛行车站外围,南昌城内的枪声惊动了车站内的敌人,站内的敌人乱哄哄从营房里出来,很奇怪的聚集在附近,交头接耳打听情况,而不是进入阵地准备作战。

    前卫营长刘靖见此情景,当机立断,立刻发起进攻。他也来不及将就什么战术,就地展开三个连从车站大门方向往里冲。

    嘹亮的冲锋号中,七连连长佘海锋一马当先带头冲锋,车站大门警卫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过来,吓得掉头就跑,两侧简易工事中的士兵刚架好枪,佘海锋就杀到跟前。

    守军溃退到候车大厅和站台附近抵抗,但他们的抵抗意志随着几发炮弹落下就崩溃了,这个时代有炮的部队一般都是师级。牛行车站的守军只有一个营,营长一听炮响就知道完了,一个师的进攻,怎么挡得住,他带着部队就往外撤,也亏他跑得快,他刚走,二营就迂回到位,余程万截住他的后队就是一阵猛杀,沿着铁路线追击了五里,歼灭了这个营的大部。

    庄继华进入车站后来不及喘口气就下令修建防御工事,牛行车站四周几乎都是平地,左侧约一里外有个小山包,山包上竹木葱葱,翠竹松柏之间有一小庙,黄墙黛瓦,香烟萦绕。右侧则是一遍田野,秋风萧瑟,草木凋零。车站内正门后面是售票和候车大厅,出了大厅就到了月台,月台左侧是调度室,右侧是机电房和水房。作为终点站,车站内铁轨纵横,车厢。车头到处都是,越过这些车厢车头,对面侧后是一排车站员工宿舍,员工宿舍的前面是几条岔道,背后是一排一人高的围墙,围墙外面蒿草丛生。

    出站不远就是渡口,到南昌的乘客在这里坐船渡江,渡口附近有两家旅舍。晚上到站的乘客都在此过夜,第二天才过江进城。

    庄继华看完地形刚回来,前面就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庄继华浑身一激灵,大喊道:“准备战斗。”

    正在各处修工事的士兵们,立刻拿起枪,隐蔽起来,站长被抓过来,庄继华沉着脸告诉他平时怎么作。现在就怎么作。站长战战兢兢地拿起指示灯,站在月台前挥动信号灯,也不管火车还有多远。

    “告诉他。不要慌,我们保证他的安全。”庄继华对宋云飞说,宋云飞解下脖子上的红布条,找了身孙军士兵的军装穿上,然后跑到站长身边,对他说:“不用怕,我在你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

    站长脸上淌着汗水,他看看沉稳的宋云飞,又转头看看。周围隐蔽的士兵:“不….怕,不怕,我不怕。”

    说话间一列火车出现在铁路的尽头,站长急忙舞动手里的信号灯,列车地缓缓降下来。慢慢的在月台前停下来,车头喘着粗气从两侧喷出一股白烟,随着车头跑的站长消失在浓烟中。

    “下车!立刻下车!所有人立刻下车!”从车厢前端跳下一个军官,冲着车尾喊道。,却没有注意车站内的异常。搜书网更没有注意。月台上唯一的一个人,朝他慢慢靠过去了。

    “长官。你们是哪个部分!”宋云飞走到军官面前问。

    “你没接到命令吗?船准备好了吗?”军官不耐烦的问。

    “没有。没有接到命令。”宋云飞大声答道。

    军官一愣,随即大怒:“你们长官呢?命令昨晚就该到了,你们长官呢?他干什么去了?”

    “刘参谋,怎么啦?”从车厢里下来一个披着大衣,挂上校军衔的军官。刘参谋看到他后,几步跑到他的面前:“报告长官,车站警备队,不知道我们要来,没有准备过江的船。”

    “哦,”上校脸色一沉,快步走到宋云飞面前厉声说:“为什么没有准备?谁要敢误了老子地事,老子毙了他!你们队长呢?叫他来见我。”

    “我找不到他,昨晚他出去了,还没回来。”宋云飞答道。

    “出去了,他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出去,去逛窑子,他脑袋不想要了!”上校怒极,他看看宋云飞,忽然感到面前这个人有点不太正常,宋云飞双脚叉开,稳稳的站在那里,始终不卑不亢,身上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你是谁?”上校疑惑地问。

    “我是北伐军第一军第一师庄副师长的副官宋云飞。”宋云飞很诚实的答道。

    上校脸色大变禁不住后退一步,左右人纷纷拔枪,对准宋云

    “上校,你先看看周围好不好。”宋云飞慢条斯理的“请求”道。

    一声枪响,窗户里,屋顶上墙角边,冒出数百黑洞洞的枪口,“缴枪不杀!”,随着此起彼伏的喊声,正在下车的孙军士兵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了,顿时乱作一团,纷纷寻找躲避地点,可空旷的站台无遮无拦,只有车底好像能带来一丝安全,可列车背后也传来如雷的喊声。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上校地声音在发抖。

    “昨天晚上。”宋云飞边说边脱下身上的军服:“缴枪吧,上校先生,我向你保证,现在至少有十把枪对准了你的脑袋,枪声一响就是屠杀。”

    “刘参谋告诉弟兄们,不要乱动,没有命令不准开枪。”上校急忙下令,宋云飞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既然你惜命,那就好办了。

    整整一个团,一枪不发,全部被俘。

    庄继华审问了团长得知这个团是江苏独立旅第四团,江苏独立旅旅长杨赓和奉命向南昌增援,他们是先头团,后面还有独立旅的主力部队,以及郑俊彦第十师。两部总兵力大约两万人。

    得到这个情况,庄继华头皮发麻,急忙把俘虏全部送往南昌。然后召集各营长开会。参谋长陈倬介绍情况后,会场上一遍死寂,两万敌人,一团现在只有一千六百人,兵力悬殊太大。

    “丢他老母,程潜这次可把咱们害惨了。”刘靖忍不住骂出声了:“副师长,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对,副师长。你说守,我们就守,你说走,我们就走。”余程万也附和说。

    庄继华脸色一沉厉声说:“怎么,你们害怕了?想走了?”说着他一掌拍在桌上,猛地站起来:“好,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交出职务。交出武器,脱下军装,我立刻放他走!”

    “不。不是,副师长……”刘靖分辨道:“我没想走,就算他来十万,该死就死,革命嘛,能没牺牲吗,考入黄埔我就没打算认熊,我,我就是心里憋屈。”

    “有什么憋屈地!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正确的要执行,不正确的也要执行,不能讨价还价,你难道不知道!”庄继华声色俱厉,不过他心里却判断。程潜得到这个消息后,就应该想想是否还守南昌了,只要程潜下令,他立马带队西遁,只要到了西山。谁都拿他没办法。

    “是。卑职错了。”刘靖不敢再分辩了,直挺挺的站起来承认错误。余程万也跟着站了起来。

    “俘虏已经送到南昌了,程总指挥自然会清楚该怎么办,我们要做地是抢修工事,作好防御地准备。现在我分配一下各营地防御地段,一营防守正面,两翼由二营负责,三营七连和八连负责左侧的那个小山包,九连负责站外渡口,同时充当预备队。听清楚没有!”

    “是!”三个营长齐声答道。

    一团边紧张地作战前准备,边等待程潜的命令,到了下午程潜的命令来了,让庄继华率领一团守御牛行车站,命令孙元良团和十七师攻击乐化,五十七团进占邓家铺阻击乐贤来敌,五十六团和五十五以及薛岳团负责南昌城内防御。

    “***,程潜是不是昏头了!”庄继华拿着这个部署气得脸色发白。

    “他还想着江西省主席呢。”陈倬苦笑一下说,他对这个部署也是无语。六军本来实力就不强,最好地策略就是集中兵力,依托南昌坚城进行防御,等待朱培德的支援。

    “谁不想呀,朱培德想不……想。”脱口而出的朱培德三字,让庄继华清醒了,心却沉下去了,沉入无边的黑暗中,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如此清晰的显露出来了,带来的却是绝望,庄继华只想拔腿就逃。

    陈倬脸色惨白的看着庄继华,显然他也想到了,朱培德不会来援,他会坐看程潜被消灭,因为只有程潜被消灭,孙传芳夺回南昌,然后他再重新攻克南昌后,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当上江西省主席。

    这个答案是如此残酷,六军和一师近一万五千之众,就会因他们地主席之争而血洒南昌城下。而再次攻打南昌,北伐军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庄继华迷茫了,彷徨了,理智告诉他,走,赶快走;感情却告诉他,留下来,为全军将士保住一条退路,至少可以挽救数千人的生命。

    “老师,我该怎么作?”庄继华苦涩的问陈倬。

    同样苦涩地陈倬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思索良久才说:“战败看来是不可避免了,不过现在就走,或许可以保住全团上下的生命,不过,文革,你就要小心了,程潜肯定要诿过于人,那时,你就是他诿过之人。再加上你和王师长以及缪党代表的关系,估计校长也难保下你。留下,也不是没有生路,我们守住车站,就等于卡住了卢香亭的咽喉,也为城里的部队留下一条退路,等程潜他们一走,我们也就可以跟着走了。”

    陈倬的话让庄继华又燃起一丝信心,一旦南昌不保,南边是邓如琢的部队,程潜只有渡江北逃,到那时再走也许来得及,想到这些,庄继华拿定了主意:“那好,我们就在这里与卢香亭较量一番。不过,老师,您得走。”

    陈倬有些意外的看着庄继华,忽然笑了:“文革,你说什么呢,哪有学生去拼命,老师却跑了的。”

    庄继华摇摇头说:“刚才都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担心事情有可能变得更坏,您看,卢香亭兵力雄厚,他完全可以一边围攻牛行车站,一边分兵,从生米街渡江,进攻南昌,如此我们西去地退路就断了,到那个时候,能救我们的只有校长,您出去了,把这里的情况向校长报告,请他督促朱培德,为我们解围。”

    陈倬还是摇头:“不行,我不能走,这是临阵脱逃。”

    “不,您必须走,我是副师长,您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庄继华这下拿出副师长权势。

    “我是你的老师,只有学生服从老师地!”陈倬也不含糊,冲着庄继华吼道。

    “这是部队,不是军校。”庄继华拒绝接受陈倬的理由:“在部队,下级服从上级,则是部队条例规定的,您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陈倬眼泪唰的流下来了,他知道庄继华这是找理由让他离开这个危险地地方,可是他不能看着他地这些学生在这里浴血苦战。

    “文革!你不能下这个命令。”陈倬痛苦的叫道,军人,没有什么能比明知是死还必须带着自己地兄弟去死更痛苦的了。

    “老师,我不是照顾您,您是我们最后一道希望,我真的很怀疑朱培德会否来援救我们,只有校长能督促他。”庄继华有些着急了,时间不多了。

    陈倬沉默会,举起右手向庄继华行了个庄严的军礼:“我一定让朱培德出兵,就算我死,也要让他出兵。”

    庄继华摇头说:“老师,您一定要记住,只有一个人能让朱培德出兵,就是校长。”

    说完他向陈倬回敬个军礼,陈倬点点头,带着两个卫兵越西山而去。

第四十三节 生死之间(二)

    送走陈倬后,庄继华疯狂的督促各部修筑工事,短短的一天时间,牛行车站内外战壕纵横,明碉暗堡林立,作为核心阵地的候车室,调度室周围更是,火力点密布,窗户和墙全部加固,所有房间全部打通。车站正面构筑了三道防线,两翼也构筑了三道防线,也多亏了那些铁路工人,这些南浔铁路总工会的干部带领下加入了工事构建的大军中,为了防备敌人用铁甲车冲击车站,铁路前面的五里铁轨被全部拆毁,所有铁轨都被运回车站当作建筑材料。

    庄继华正在二营小山包上检查二营的工事时,宋云飞带着二团参谋长来找他,原来孙元良对程潜派他攻击乐化,很是不解,城里能怎么只留三个团,南昌不是修水铜鼓那样的小县城,三个团,连城墙都站不满。

    “王师长怎么说?”庄继华问二团参谋长马占存。

    “我们没找到王师长。”马占存老老实实的答道。

    庄继华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找到王柏龄,他疑惑的看着马占存,后者连忙解释道:“王师长进城后就与缪党代表出去了,一直没回师部,我们到处找都没找到。程总指挥也派人在找,也没找到。我们,我们怀疑…。”

    “怀疑他跑了?”庄继华替他补充道,然后又摇摇头说:“还不至于,至少现在他还不会跑。这样,我给孙团长写封信,你带回去,你告诉孙团长,这不是正式命令,如果他愿意就作,不愿意,我也不怪他。”

    庄继华就在小庙的石桌上给孙元良写了封信,在信中他隐瞒了朱培德不会来援的判断。只是分析了目前南昌城下的局势,告诉他如果攻击乐化不利,建议他不要退回南昌,而是向西退,但也不要过于远离南浔线,就在南浔线上游弋,骚扰卢香亭的后路。

    “但愿他能帮上忙。”庄继华望着远去的马占存叹口气,余程万不屑一顾的说:“指望孙元良还不如指望薛岳,率军西撤是可能的。不过不远离南浔线是不可能的。”

    庄继华心中苦笑,孙元良在一期同学中名声不怎么好,主要是由于惠州之战中有冒功领赏地嫌疑。其实,他也希望是薛岳,至少薛岳打仗比孙元良行。

    “薛岳是指望不上了,他在城里呢。能活着出来就算不错了。”庄继华无可奈何的说:“唉,你说王师长去哪里了?怎么城里就找不到他呢?”

    “应该不会是逃跑了,”在这个问题上余程万赞成庄继华的看法,仗还没打呢,他怎么跑:“是不是逛窑子去了?”

    “好色好到这份上了?”庄继华有些怀疑:“这一天下来,你说会不会精尽人亡了?真要如此,那可是北伐战史上的一大奇闻。”

    余程万愁眉苦脸,很辛苦的说:“文革,你饶了我好不好,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看着他的样子。庄继华忍不住哈哈大笑,余程万也不由噗哧一乐。

    南昌迅速失守,引来孙传芳的雷霆大怒,他严令邓如琢立刻反攻南昌,邓如琢不愿意反攻南昌。他把南昌兵力抽调一空的目地就是想放弃南昌,二三军在赣中的攻势如潮,他一战萍乡、再战宜丰、三战新余,仗仗皆败,部队损失很大。而卢香亭却屯兵南浔线。迟迟不肯南下增援,这让他深感疑惑。他认为卢香亭不是来增援江西的,而是来谋夺江西地。是想借北伐军的手削弱江西部队,为他以后谋取江西督军创造条件。邓如琢不是孙传芳的嫡系,在政治上也摇摆于孙传芳和吴佩孚之间,参加五省联军也是那时吴佩孚没有东山再起,所以他始终担心自己的实力消耗完后,被孙传芳借机取代,因此他回电孙传芳说,朱培德在樟树攻势猛烈,他无法从前线抽调部队,请卢香亭派兵反攻南昌,同时增援樟树。孙传芳回电告诉他,卢香亭已经派郑俊彦地十师和杨赓和的独立旅反攻南昌了,让他配合郑俊彦和杨赓和的行动,但邓如琢还是不愿意,在电报里反复强调,朱培德攻势猛烈,自己抽不出兵力来。这下把孙传芳气坏了,他也不多说了,给了邓如琢一句话:“限十八消失内夺回南昌,否则军法无情。”

    孙传芳这人喜怒无常,常常笑脸杀人,邓如琢不敢再讨价还价,立刻组织部队反攻南昌,他只留下两个旅防守樟树,其余部队1.7万人全数开往南昌,邓如琢下令攻克南昌后,不禁军纪三日,军官全部提升一级,最后为了更好的鼓励士气,邓如琢大出血本,发军饷三月。邓如琢的军令一下,全军欢声雷动,战意盎然。

    除了从樟树调兵外,邓如琢还命令在抚州、进贤一带的蒋镇臣、杨池生、谢文柄等人从南面向南昌进攻。

    杨赓和损失了一个团以后才清楚牛行车站已经被北伐军占领,这让他极为恼怒,对卢香亭深感不满,不肯再担任前锋,卢香亭拿他没有办法,杨赓和是原皖系大将卢永祥的部下,江浙战争中之后被孙传芳收编的,他的部队都是老浙江系士兵,是他苦心经营的本钱,现在一次就送给别人一个团,这怎么让他不心痛。

    卢香亭只好以郑俊彦为前锋,郑俊彦自然不会推辞,他是孙传芳地老部下,所率部队是孙传芳的嫡系。因此郑俊彦所部车运乐化集结,也是北伐军运气不好,郑俊彦所部刚集结完成,十七师和孙元良团翻山越岭到了乐化城外,向乐化发起进攻,十七师近五千人,孙元良团一千多人,向十师一万多人进攻的结果不问可知,无论装备还是人数都相差甚远,十师是孙传芳的主力,装备优良,仅大炮就有十二门之多,孙元良见事不妙,立刻拔腿就走。可他走之前忘记通知十七师了,结果十七师遭到郑俊彦的包抄夹击,部队溃散,三个团长战死一个负伤两个,师长邓彦华胳膊上也中了一枪。邓彦华带队向西退去,沿路对孙元良怀恨在心。

    孙元良带队向西边退去,这一退就退到了奉新,参谋长马占存提醒他不要远离南浔线,孙元良嗤之以鼻:“文革不是说了吗。可行则行,不可行则不行,南浔线上敌军多如牛毛。我一个团能干什么?”

    “团长,如果我们退走,卢香亭就可以全力进攻南昌,文革据守地牛行车站就会首当其冲。他那里也只有一个团,能挡得住?我想他的意思是让我们骚扰南浔线,使敌人不能全力进攻。”马占存苦苦相劝,他是黄埔二期毕业,以二期生的资历能担任团参谋长,说明他有过人之处。

    孙元良犹豫了,庄继华信里虽然说得很客气,可是其中的含义完全能看出来,不过孙元良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后果。

    如果庄继华活着从牛行车站出来。如果他以后得知自己弃他而逃,以庄继华在黄埔系里地人脉,蒋介石地器重,…,他要报复的话。不要说前途了,恐怕性命都很难保住。

    孙元良停下脚步愁眉紧锁:“那你地意思是…?”

    马占存见此知道他心有所动,赶紧上前:“卑职建议,我们就在乐化到永修之间游动,打弱不打强。破坏铁路运输。如此敌人就必须分兵保护铁路。也就无法全力向南昌进攻。”

    “打弱不打强;敌弱则打,敌强则不打。乐化到永修少说也就几十里吧,总不能个个地方都是强敌。嗯,好,就这样办,”孙元良站住脚步:“命令部队停止向后转,我们再去乐化。”

    孙元良一念之怕使他在战后逃脱了蒋介石的严惩,进而得到一个东渡日本求学的机会。

    郑俊彦击败邓彦华和孙元良后,立刻驱兵越过狗子山、朝天岭,当晚前锋刘翼宣团进抵距离牛行车站十多里外的蛟桥车站。

    深夜时分,蛟桥车站枪声大作,宋雄夫指挥一营,兵分三路,从南东西三面杀入车站,睡梦中惊醒的前锋团,慌忙抵抗,却那里来得及。火光中,杀声震天,人影穿梭,一营官兵以白刃开道,远射近挑,丝毫不给孙军喘息时间,团长刘翼宣顾不得穿衣,拎着枪,指挥卫队展开阻击,接替巢郭俊的一连长常建诗,带着部队依托障碍与敌人展开对射。没多久宋雄夫亲率地二连杀散左翼的敌人后,从侧后冲过来,敌人仓促组织的防线立刻垮了,刘翼宣在卫士地掩护下落荒而逃,失去指挥的敌人更是乱作一团。宋雄夫再次分兵,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到天明时,蛟桥夜袭大获全胜。

    “妈的,真不经打。”宋雄夫望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俘虏,鄙夷地吐口唾沫。昨夜的袭击是庄继华灵机一动下作出的决定,刘翼宣进驻蛟桥不久,庄继华就得到侦察员的报告,他询问了蛟桥的详情后立刻决定夜袭,宋雄夫早就憋着火,进攻牛行车站时一营被当作后卫,这让他大为不满,听说夜袭计划后,他立刻要求把任务交给他,庄继华本就想派他去,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也怪刘翼宣太大意,士兵也太疲劳,车站外只安排了明哨,结果被一营轻松摸掉。进入车站后,在第二层岗哨前才被发觉。

    作为孙传芳的嫡系部队,装备的确精良,光各种机枪就有二十多挺,其中新式的捷克造ZB2机枪就有七八挺,此外还有手提机关枪近百支,而且还有两门迫击炮,至于其他弹药,宋雄夫根本没点。打扫战场之后,他押着俘虏迅速回去了。

    宋雄夫的夜袭让郑俊彦丢弃了骄狂之心,行动变得谨慎了,这又引起卢香亭的不满,卢香亭是因为孙传芳把给邓如琢地那句话又发给了他,可郑俊彦感到牛行车站的第一团是块不好啃的骨头,所以他又耍个滑头,向卢香亭建议让第十师从生米街渡河,从彰江门进攻南昌,反正孙传芳说得十八小时拿下南昌,没有要求牛行车站,让杨赓和的独立旅监视牛行车站,卢香亭接受了郑俊彦的意见。转念又想到这个第一团不声不响地吃掉了他两个团,就这样放跑他也太便宜了,于是一个电报追上准备转向的郑俊彦,让他留下一个团交给杨赓和指挥,给杨赓和的命令由监视改为围困。

    郑俊彦在蛟桥誓师,他把前锋团团长刘翼宣押到军前,历数刘翼宣战败的罪责,宣布将刘翼宣就地正法,以正军纪。可怜刘翼宣。好不容易逃出宋雄夫地屠刀,却没想到未能逃脱郑俊彦地屠刀,活生生被他祭了旗。

    刘翼宣地人头震惊全师。官兵上下均知该卖命了,未战即杀官,而且一杀就是团长,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作的。一股悲壮地战意在官兵中生成。

    杀了刘翼宣之后,郑俊彦又学邓如琢许诺,破南昌之后,解除军法三日,任官兵抢掠,这个承诺让全师上下欢声雷动。

    杀人鼓劲完成之后,十八个小时已经过了六个小时了,郑俊彦连夜从生米街渡过赣江,然后立刻向漳江门展开攻势,走到半路就发现从南昌城里乱哄哄出来一大群人。郑军前锋立刻展开攻势,那群人猝不及防,立刻四散奔逃,大部分人翻身逃回南昌城,郑军随后追击。郑俊彦很是奇怪,这些人不守在城里,跑出来作什么,审问俘虏才知,这是第六军十九师的部队。程潜已经决定放弃南昌了。

    程潜的决定来的太晚了。他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邓如琢的反攻展开之后,程潜才发现他在南昌陷入孙军地三面包围之中。南面是蒋镇臣等人,西面是邓如琢,北面是郑俊彦杨赓和,孙传芳动员了近五万兵力反攻南昌,此刻程潜深为后悔,当初不该南下;占领南昌后不该分兵四处出击,就算全军守在城里也能支撑一段时间。

    “朱培德呢?朱培德在作什么?他为什么不进攻?”杨杰愤怒的敲着桌上的地图。

    “耿光,你还不明白吗?他在等邓如琢消灭我们,然后他才能当上江西省主席。”程潜哭丧着脸说,他心里地那个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想到朱培德会按兵不动呢。

    杨杰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其中的关结。想通是想通了,可目前的难局怎么解呢?杨杰对程潜充满歉疚,要不是他的鼓动,程潜是不会下决心南下地,也就不会有今日之难。

    “颂公,看来我们只有去邓家铺,从南面突出去。”唐蟒试探的建议道,实际上他也没有把握。

    程潜和杨杰互相看看,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无奈,这条道走不走得出去,谁都没把握。

    “好吧,我们去邓家铺。”

    于是北伐战争中最无耻的事件发生了,程潜率领军部和十九师师部逃向邓家铺,他没有派人通知正在修筑城防工事的五十六团,也没有派人通知在漳江门的第一师第三团,更没有通知在南关阻击邓如琢的五十五团,而是在军部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得很清楚,让他们去邓家铺集中,只不过能不能看到这张字条,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南关的枪声,城里的喧闹声,终于把在凤凰宫地王柏龄和缪斌惊动了,还真让余程万说着了,这两人进南昌后就溜到这家妓院里,在这里喝花酒,打牌,睡觉,好像天下已经太平了,唯一没发生的是精尽人亡。

    两人提起裤子匆忙跑进程潜的指挥部,看到程潜留在桌上的字条,两人顿时如雷击顶,庄继华的话,本来让王柏龄产生过一些警惕,可一方面失去江西省主席地郁闷,另一方面身体的饥渴;让他把庄继华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现在赣江边的担忧全部变成现实,王柏龄手足无措当场痛哭。缪斌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哭什么,还不赶快走。”说完拉起王柏龄就向进贤门跑。

    他们出门后不久,五十六团团长张轸感到城里的情况不对,赶回军部了解情况,发现桌上地字条后,顿时大惊,立刻派人通知正在五十五团和薛岳,然后集合队伍出进贤门追赶程潜。

    薛岳在漳江门得到张轸地通报后,没有惊慌而是拿起地图研究敌情,他很快断定邓家铺突不出去。他对参谋长席怒平说:“唯一的生路是北面,庄文革有先见之名。”

    “可卢香亭会放过牛行车站吗?”席怒平怀疑地问。他是原建国川军军官,从黄埔毕业后,进入三团当参谋长。

    “在程潜和庄文革之间,我选庄文革,你呢?”薛岳很是自信。

    席怒平想了想说:“我也选庄文革。”

    “那还说什么,集合部队,到得胜门过江。”

    薛岳率部离开漳江门,在德胜门外搜罗到十七条船。往返十趟,把部队运过赣江。过江之后薛岳下令把船全部凿沉。

    薛岳的判断非常准确,程潜还没走到邓家铺。五十七团就从邓家铺败退下来了。程潜傻眼了,现在再想回去守城那是不可能了,军心士气完全崩溃,唐蟒当即建议让五十七团保护程潜改道生米街过江。

    程潜在五十七团的护卫下又向南昌城内走去。半路上遇上张轸的五十六团,不久五十五团也来了。

    整个十九师与第六军军部一齐向生米街前进,那是他们唯一地生路。只是,此路不通。

    漳江门外,打前卫的五十五团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郑俊彦突袭成功,五十五团在南关本就打得极为艰苦,早就人困马乏了,这通袭击将士兵的心里防线击溃,士兵们纷纷后退。团长王尹西还想最后组织反击,一发子弹击中他的前额,当场阵亡。

    五十五团溃兵让走在后面的五十六和五十七团有了准备,郑俊彦愉快的进军开始变得困难了,张轸和五十七团团长王茂泉一左一右展开阻击。掩护军部和师部转移。

    趁着忠勇的部下拼死抵抗之机,程潜带着军部和十九师师部向得胜门转移,他想起薛岳还在得胜门。等到了得胜门时,才发现薛岳已经离开了,更要命的是他们沿江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一条船。他们当然找不到。薛岳已经把他们都开到对岸去了。然后又把所有的船都凿沉了,给程潜玩了手破釜沉舟。让程潜望江流泪。

    “这样走我们都走不出去。”唐蟒看着众人无计可施地样子,首先提出建议:“我建议化整为零,大家分散突围。”

    化整为零是个很好听的名词,实际是就地解散的代名词,一件漂亮地外衣。

    “看来只有这样了,突围之后,到奉新集中。”程潜低沉着脸下令。然后他就与杨杰一起,带着两个卫士向西而去,剩下的人左右看看,一轰而散。

    程潜最终装扮成农民在一个老农的掩护下,走出了包围圈,不过他气质太出众,为了更像农民,他不得剔掉漂亮的胡须,换上一身农民装束,坐上了牛车,上演了一出近代版割须换袍。

    王柏龄逃回南昌后,又躲进了凤凰宫,那些妓女们很义气地将他藏了起来,几天后才辗转逃出南昌,可是面对如此情形,他不敢回去见蒋介石,他逃回了江苏老家,从此脱离军界。

    缪斌在路上与王柏龄走散,他没想到王柏龄居然会回凤凰宫,他带着他的卫兵从顺化门出城,没能走出去,随后他返回城内,躲进了万寿宫中,寺里的和尚保护了他,为了纪念这次逃亡,他从此留上了光头。

    拼死抵抗的五十六和五十七团,最终被打散,张轸带兵退到得胜门,最终逃到七里街,在七里街他搜罗到三条小船,三条小船无法将剩下的六七百人运过赣江,他也只有分散突围。张轸与两个士兵驾着一条小船,渡过鄱阳湖,到了九江,在九江坐船返回武汉,他,是幸运的。

    最悲壮的是王茂泉团长,他带着人退进城里,在城里与由南关进城的邓如琢和郑俊彦展开巷战,从城西打到城东,又从城东打到城南,最终战死在旧番台衙门前。

    到下午四点时,南昌城内有组织的抵抗完全终结,邓如琢和郑俊彦履行了他们诺言,两军士兵在南昌城内大肆抢掠,郑俊彦和邓如琢则悠闲的登上滕王阁,欣赏美丽地鄱阳湖以及满城悲惨的哭声,环顾整个南昌地区,只剩下一个地方没有掌握在孙军手中,那就是牛行车站,北伐军第一师第一团正守卫在那里。

    这个团背后是赣江,东西北三面被围,最近的援军在樟树以南,距离牛行车站有两天的路程,而且还是没有邓如琢阻拦的情况。

    卢香亭认为这两天内就可以拿下牛行车站,郑俊彦认为一天之内就可以消灭这股孤军,孙传芳在九江江面地军舰上只是略略扫了眼牛行车站就把注意力转到赣北去了,经验告诉他这个团很快就会消失的,而在赣北,李宗仁率领的第七军,正从瑞昌进入江西,他打算在赣北演一出请君入瓮,或者瓮中捉鳖,将北伐军的三大主力之一的第七军歼灭在赣北,就像牛行车站地那个团。

    可是,有些时候,经验是不准确地,是错误的;比如,在1926年九月下旬在牛行车站发生地事,在这里发生了奇迹,这个奇迹也被后世看作北伐战争中最惨烈的一仗。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一)

    就算薛岳已经站在庄继华面前,他还是不敢相信南昌城内已经崩溃了,按照他的设想,南昌城内有十九师,薛岳团,加上师部军部直属部队,怎么也有接近六千人,好好组织一下,守上两天是没有问题的,他就可以利用这两天带着一团撤向西边,然后再到南浔线寻找战机,争取截断南浔线,现在程潜一垮,把他给晾在这里了,准备的逃生计划泡汤了。

    “我把师部也带出来了。”薛岳低沉的声音在车站调度室内回荡,一师师部人员很是机灵,他们得知程潜走了之后,没有跟着往邓家铺走,而是跑到得胜门找薛岳,随薛岳一齐过江。

    薛岳的到来让庄继华重新审视了自己手中的力量,一团和三团加起来接近三千人,加上师部直属部队,全军有三千多人,集合这三千多人向西边冲。

    “集合部队,立刻突围。”庄继华唰地站起来:“一团开路,师部直属队居中,三团断后,我们向西撤。”

    庄继华的决断不可谓不快,可是还是晚了,部队还没有出发,外围警戒线报告,大批敌人在西边出现,北方又有新的增援部队到达。

    郑俊彦在漳江门击溃五十五团时就意识到南昌内的北伐军已经混乱了,因此他当机立断下令后续部队不用过江,转到牛行车站归杨赓和指挥,于是担任后卫部队地第二混成旅和第六混成旅掉头转到牛行车站。只是他们的距离较远。士兵对不能进南昌享受不禁军纪地三天假期不满,走得比较慢;薛岳渡江花了太多时间。但他的距离要短得多,牛行车站两边一前一后同时增加了部队。庄继华得了接近两千人的增援,杨赓和则得到八千多人的增援。

    得到增援之后,杨赓和调整部署以实力较强的第六混成旅围住西边,以第二混成旅在北面,他带着独立旅和第十师的一个团在东面,把牛行车站围得水泄不通。

    庄继华立刻又改变决策决定守御牛行车站,他在调度室建立起师部,架起电台,以第三团八营接管余程万的阵地。在北面又构筑了两道防线,以第二营守御前三道防线,东面建立了三道防线,以刘靖的三营防守,渡口方面派第九营防御,第七营负责守卫车站内,一营和师直属营为预备队,炮兵阵地建立在车站内。

    庄继华在车站内拼命抢时间构筑工事,车站外的三个旅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这是因为总指挥杨赓和既不想打又指挥不动。

    第二混成旅指挥官梁鸿恩和第六混成旅彭德铨是孙传芳的嫡系。所部人多势众,装备精良,不愿受杨赓和地指挥,杨赓和又不愿意拿自己的部队打头阵,于是三个人各守一面,看着庄继华在车站内抢修工事。

    整整一天一夜,牛行车站没有动静,这让涂家埠的卢香亭、南昌城内的郑俊彦十分奇怪。卢香亭奇怪的是没有战报,郑俊彦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么安静。两人的询问先后到达牛行车站,杨赓和没有办法了,只好把梁鸿恩和彭德铨请来商议,不管怎样,总得打一下吧。

    “两位,卢总指挥(卢香亭是孙传芳任命的援赣军总指挥,在江西的孙传芳部队都归他指挥。)和郑司令都来电询问战况。兄弟这个指挥官不好答话,特意请两位过来商议。”杨赓和知道这两位不服自己,因此说得十分客气。

    彭德铨一翻白眼大大咧咧的说:“杨老哥,你是总指挥,你说怎么打?”他地第六混成旅接近五千人。是三个旅中实力最雄厚的。也是三个人中最傲气的。

    杨赓和心说听我的,你要能听我的。我不早打了;他看看梁鸿恩,不动声色的说:“彭兄这话见外了,兄弟我自知没那本事,只是郑司令的命令,要是彭兄愿意的话,这个指挥地位置,我愿意双手奉上。”

    “别,别,这话要传到馨帅那里,还以为我彭大栓眼红那指挥的位置,其实那玩意就是屁,放完就没。”

    彭德铨的话让杨赓和脸一阵红一阵白,怒火中烧下,把商议进攻的事抛到脑后,一巴掌拍在桌上吼道:“彭大草鸡,你说谁呢?”

    彭德铨出身不是很好,家里开过窑子,他平时最气别人揭他的短,一听之下顿时火冒三丈,梁鸿恩眼见两人要吵起来,连忙拉架:“二位,二位,大敌当前,应当同心协力,我们自己可不能闹意气之争。”

    他把杨赓和摁在座位上,然后对两人说:“卢总指挥和郑司令把攻打牛行车站的任务交给我们,打下来,我们大家脸上都有光彩,打不下来,我们都要担责任,谁都落不了好,两位说是不是这样?”

    彭德铨和杨赓和脸红脖子粗的对峙着,似乎谁也不肯让步,不过梁鸿恩的话也起了些作用,两人发射地眼光不再那么凌厉了,气氛松缓了许多。

    “杨老哥毕竟是郑司令任命的总指挥,还是请他拿出个计划来,我们大家商议,彭老弟,你看如何?”梁鸿恩不失时机的提出了折衷方案。

    彭德铨鼻子微微抽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杨赓和也借机下台,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说:“我的意见是主攻方向定在西边,先拿下那个小山丘,然后从哪里对车站发起进攻。”

    彭德铨一听又要发火,这不明摆着让他的部队拼命吗。

    “这怎么行,应该从东边进攻,直接攻击车站,那边无遮无拦,地势开阔,利攻不利守,主攻方向应该定在东边。”

    “他们在东边修了三道防线,防守很严密。”杨赓和当然不是傻子,他也不肯拿他地部队打头阵。

    两人再次争吵起来,彭德铨说他那也有好几道防线,地形还不利;杨赓和说第六混成旅装备好人多,应该担任主攻。

    一通争吵,谁也没让步,梁鸿恩再次和稀泥:“我看这样,也不分什么主攻助攻来哦,我们一齐攻,三面齐攻,一举拿下牛行车站,不就一个团嘛,我们地兵力是他的十倍,一齐攻,他们难以兼顾。”

    彭德铨眼珠一转立刻表示赞成,杨赓和随后也表示赞成,大家都出一样地本钱,谁也不吃亏。

    很快他们就向牛行车站发起了进攻,温柔的进攻,温柔得如同情人的手在轻摸过你的胸膛。

    杨赓和、彭德铨、梁鸿恩三个人在会上定的是每家出一个团,可到了执行中,这个数目就大大缩减了,杨赓和只派了一个连,梁鸿恩有样学样,也只出了一个连,彭德铨作了次冤大头,出兵一个营。

    这点兵力就想撕开牛行车站的防线,那肯定比赵本山还扯

    进攻开始时,声势还是挺大的,炮弹呼啸而落,在阵地上制造出一个个弹坑,一师的炮兵想要反击,却被庄继华制止,他现在还不想动用炮兵。

    炮击过后,敌人的步兵开始进攻,庄继华很是意外,望远镜里的敌人非常小心,前进速度非常慢,老远就开始放枪。守军一线士兵趴在战壕里,静静的等待敌人靠近。

    “***,乌龟爬呀,怎么这么慢?”宋雄夫从望远镜看到敌人的样子,忍不住骂道。他的望远镜就是蛟桥的战利品。

    “啪。”宋雄夫正骂着,忽然听到阵地上传来一声枪响,原来一个战士忍不住放了一枪,“谁在开枪?不准开枪!”宋雄夫大怒,一营的规矩是把敌人放进百米以内再开枪,这个战士是新战士,补充的俘虏兵,看到敌人已经进到四五百米的距离上了,忍不住放了一枪。

    让宋雄夫惊诧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这一声枪响,对面的敌人全趴在地上,再也不向这边蠕动了。

    宋雄夫诧异,庄继华也很奇怪,摸不清敌人这是要做什么。

    “命令各个火力点,隐蔽好,轻易不要开火。”庄继华在车站内外布置一些明暗火力,他判断敌人是冲这些火力点来的。

    不过这个判断是错误的,敌人前进到一百五十米左右的时候,宋雄夫忍不住了,让几个神枪手打几枪试试,这几个神枪手不含糊,一人撂倒一个,然后敌人就退下去了,宋雄夫连机枪都没放。

    “这就跑了?!”宋雄夫这个后悔呀,早知道就不开那几枪了。

    “他们这是想作什么?试探?也不象呀。”薛岳不解的问庄继华,庄继华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其实这很好解释,因为士兵不想打,他们心里有怨气。

    拿下南昌不禁军纪三天,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每个士兵至少弄到一个月的军饷,就算运气差,弄两瓶酒应该没问题吧,可现在他们只能看着其他弟兄在南昌城内享受,自己却来攻打牛行车站,车站有什么?铁轨,车头,废弃的车厢,于城内比起来,这就是块不毛之地,要能找出一百块大洋来,算你家祖坟埋对了地方。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二)

    看看敌人退下去了,庄继华回到指挥部进门就问:“与校长联系上没有?他怎么说?”

    熊绶云把蒋介石的电报递给他:“校长让我们固守待援。”

    庄继华接过来,只见电报上写着:“朱军长驰援在即,望坚守牛行。”看完后,庄继华顺手递给薛岳。

    “你说朱培德会来给我们解围吗?”

    “应该会吧,他离我们也就七八十里,三天之内应该能到。”薛岳的信心不是很足,从程潜进南昌到今天已经过去四天了,朱培德如果想来,早就应该到了,可现在他还在距离南昌七八十里的地方,他究竟想作什么,薛岳不明白。

    庄继华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似乎是赞同薛岳的看法,实际上,他认为朱培德会来,但不会痛快的来。

    蒋介石是十八日摔第二师离开武昌城转道江西,武昌城下他亲自指挥的攻城战失败与刘峙谎报军情给他的声誉带来很坏的影响,因此他急于去江西亲自指挥战斗,挽回声誉。

    刚到萍乡就接到程潜攻克南昌的报告,蒋介石大感奇怪,他怎么跑到南昌去了,白崇禧提醒他命令中有斟酌二字,蒋介石这才无可奈何的接受这个事实,白崇禧和加仑又发现程潜的处境不妙,处于敌人包围之中,蒋介石命令朱培德立刻进攻,打通到南昌的通路,朱培德满口答应,却又提出二三军作战多日,弹药严重不足,请尽快补充弹药。北伐军的后勤基地在广东,弹药从广东运到韶关,然后人挑肩扛送到衡阳,再用火车运到长沙。转运十分困难,进攻武昌时,四军就发生过子弹短缺的情况。

    蒋介石当然知道这是朱培德的推托之辞,生气之下他也没办法。只好催促后勤赶紧把弹药送上去,没想到,一转眼程潜就把南昌丢了,而且丢得十分狼狈,这下蒋介石急了,程潜没什么。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他的心头肉第一师也在南昌。

    “程颂云在做什么!怎么指挥的?”蒋介石忍不住大骂起来:“一万多人,这么快就把南昌丢了!”

    “总司令息怒,现在要赶快派人接应,总有部分部队突出来。”白崇禧也不明白程潜是怎么搞的,南昌这么坚固地城市,怎么丢得这样快。

    “对,对,让朱培德派去接应。”蒋介石冷静下来。他想至少庄继华是可以杀出来的。

    “报告。”门外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蒋介石眉头微皱,随即又松开,他听出这是蒋先云的声音。

    “进来。”

    蒋先云推开房门,几步就跨到蒋介石面前:“总司令,文革来电,他率一团和三团被上万敌军包围在牛行车站,他请求增援。”

    蒋介石一把抓过电报,电报上庄继华汇报了他目前地情况以及南昌失守的经过:“…薛团长岳率第三团和师部渡江到达职处,据他报告,王师长和缪党代表不知去向;包围我部的敌军为第二混成旅、第五混成旅、独立旅总兵力约一万多人。”

    (注:那时打仗是要竖旗的。旗帜上都要标出所属部队指挥官的姓。)

    看完电报后,蒋介石气得浑身直哆嗦:“程颂云贪功误国,王茂如不知廉耻,两个混蛋!”

    白崇禧拿起电报默默看毕,此刻他对南昌失败的全过程才有了了解,他也忍不住大摇其头,不是没见过荒唐地指挥而是没见过如此荒唐的指挥;只是程潜的荒唐比之王柏龄来说这是小巫见大巫,这位居然连部队都找不到。进南昌后就失踪了。不过第一师的最高指挥官虽然荒唐,可下面的几个团长却很有战略眼光,庄继华顶在牛行,薛岳没有选择邓家铺,说明他们都对局势作出了准确的判断。

    白崇禧理解蒋介石为何如此着急。他的嫡系精华被包围在牛行车站。换了他也得着急。

    “让朱培德立刻进攻西山,接应牛行守军突围。”白崇禧建议道。

    “好。南昌也丢了,他可以进攻了。”蒋介石冷冷的说。

    白崇禧明白,蒋介石已经看穿朱培德所谓的弹药不足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江西省主席。

    果然朱培德回电立刻发动进攻,接应牛行车站守军突围,不过此时牛行车站已经展开激战。

    温柔地进攻被击退后,杨赓和三人再次碰头,见面就彼此大骂对方奸诈,不守信用,这次没有和事佬了,梁鸿恩也卷入进来,三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然后围着牛行车站,谁也不想先发动进攻。

    郑俊彦在南昌城内又听不到枪声,来电询问战况,杨赓和也不客气,据实报告,说他指挥不了他们两个,请司令亲自前来指挥。发报之后,杨赓和就指挥部队发动进攻,依然是温柔的进攻。

    郑俊彦接到报告后就渡江赶到牛行车站,把三人叫来大骂,然后亲自指挥对牛行车站发起进攻。

    这下庄继华开始感到压力了。

    郑俊彦定的主攻方向是铁路线,从正面攻入车站。南昌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来了,这让他感到北伐军也不过如此,吴佩孚连战连败的主要原因还是吴的军队不行了。

    郑俊彦与杨赓和就是不一样,他一来彭德铨和梁鸿恩就再不敢隐藏实力,梁鸿恩第一次就拿出一个营的兵力,彭德铨同样拿出一个营,只是杨赓和少点,还是一个连。

    炮击更猛烈了,一连串爆炸车站内外响起,火光和浓烟遮蔽了人们的视线,车站内的几座房屋是他们轰击的重点,刺耳的呼啸声不时传进指挥部内。

    “这帮笨蛋,也不知道集中火力,可惜这些炮弹了。”庄继华抬眼望望窗外,一粒炮弹就在不远地地方爆炸,冲击波震得窗户咯咯直响。

    庄继华说这话是有道理的,敌人的炮打得猛烈,但弹着点却十分分散,从前沿到车站内,到处都有,至关重要的一线阵地却没有多少。

    正面一线的是一营一连常建诗与所有士兵一样伏在战壕里,战壕每隔几米就有个单兵防炮洞,这种防炮洞也是庄继华提出来的,数次试验后成型的,防炮洞并非挖个窟窿就行,而是要带点弧线,上面用厚土夯实,折衷防炮洞,除非炮弹直接打中,否则躲在里面是很安全的。隔二十几米就有个防炮坑,防炮坑很大,里面可以藏一个班上面用铁轨和厚土覆盖。能修起这些东西,也多亏了杨赓和三人地配合,给了他们那么多时间。

    炮声一停,一连迅速从防炮洞中钻出来,跑进战位,阵地上响起噼噼啪啪的枪栓拉动声,常建诗趴在机枪射手旁边观察敌情,从千米左右的地方出来几百敌人,在军旗引导下向这边过来,敌人走得不快,但气势却与以前大不一样。

    宋雄夫本来想就在一线指挥,可庄继华却严令他退回二线阵地,不让就调他回去守仓库;一团缴获了大约两个团的武器装备,俘虏上缴了,武器装备却没有上缴,庄继华连一粒子弹都没上缴,全堆在车站仓库中。而车站本身就是敌人的后勤中转基地,仓库里还有部分没运走弹药和粮食。对这些物资,庄继华派有专人看守。宋雄夫在庄继华地威胁下,只好退到二线阵地,这下就解放了常建诗。

    “老规矩,机枪不响,不准开枪!”常建诗大声吼道,然后推开机枪手,自己上去把住机枪,一团现在很“富裕”,一个连就配备了两挺机枪,一挺重机枪,一挺轻机枪,另外机枪连还有八挺重机枪;另外庄继华还拨给三团六挺机枪,三十支花机关枪。

    “连长,你不能抢我地活。”机枪手委屈的抱怨道。

    “少废话,打完了就还给你。”常建诗不满地瞪他一眼。机枪手并不怕他,反怒视着他。

    “好,这次归我,下次归你,这总行了吧。”常建诗很“慷慨”,可机枪手却嘟囔着嘴,找了吧步枪,趴在他身边。

    “传令兵,让那些狙击手们作好准备,打掉军官和机枪。”常建诗眼中流露出嗜血的兴奋,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这些敌人已经让他等得太久了。

    郑俊彦很是兴奋,攻击部队距离敌人的怎的越来越近了,而北伐军始终没有开枪。

    “看来他们已经被吓破胆了。”郑俊彦不屑的对梁鸿恩说。根据经验,这个距离上没有响枪,守军一般都已经逃跑了。

    “这全是司令神武。”梁鸿恩奉承道。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对面的阵地上枪声大作,两条火龙如两把死神镰刀,左右盘旋,毫不留情的收割着生命。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三)

    猛烈的枪声下,前排敌人如割草般栽倒,惊慌之下,活着的人少部分立刻趴下,更多的则是转身就跑,常建诗的机枪追着这些人就打。

    “不要跑!冲上去!冲上….”营长挥动指挥刀阻拦逃跑的士兵,可刚喊了两声,就被一连的狙击手发现,只一枪就阻止了他的叫声。

    这下敌人更乱了,丢下一遍尸体,逃走了,等敌人跑出三百米后,常建诗的机枪停止了射击,大部分士兵也停止了射击,只剩下几个狙击手还在一枪一枪的点名,宋雄夫定下的规矩就是三百米外只准狙击手开枪。

    第一次进攻就这样被轻松击败,郑俊彦有些呆了,他此前就感到牛行车站的敌军不好打,可没想到居然如此不好打。

    “这还是那支部队?”郑俊彦有些苦涩的问。

    身后的梁鸿恩说:“根据侦察,是第一军第一师第一团,指挥官庄继华,黄埔一期生。”

    “看来我们围住了蒋介石的嫡系部队。”郑俊彦若有所思,随即脸色变得凶恶起来:“那就吃掉他,给蒋介石一点颜色看,老规矩,组织督战队,前进者赏,后退者死,第一支冲进牛行车站的部队,军官升一级,第一个冲进去的士兵,赏大洋一百。”

    郑俊彦的命令立刻传达到各处,在第一次进攻中唯有彭德铨的部队多打了几分钟,在小山丘上防守的三团八营,营长是黄埔一期生蔡粤,蔡粤以小庙为主阵地,庙外西、北各构筑了三道防线,以二十二连守御西面。二十三连守在北面,二十四连守在庙内。二十二连连长吴盛清本想梯次配备,第一线只配备一个排,却被蔡粤否决了,蔡粤认为战斗开始时必须打出威风,所以让二十二连全连上了第一线,从二十四连中抽调两个排补充进二线。同时向庄继华请求增派一个连,增加兵力密度。

    也幸亏蔡粤指挥得当。彭德铨投入进攻的一个营几乎打进一线阵地。而庄继华与薛岳商议后,将第二十七连拨给蔡粤指挥,蔡粤将这个连作为预备队。

    “把校长的电报传达下去,让每个士兵都要知道,朱培德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要动不动就求援,仗才开始。现在就把力量消耗完了,突围的时候怎么办?”蔡粤地要求虽然合理,可庄继华心里不舒服,这仗才开始打就要求援了,以后怎么办,因此他必须想办法增强部队的信心,而最好的兴奋剂就是告诉他们有条生路。

    果然蒋介石的电报迅速传达到每个连队后,士兵们信心大振,士气陡然高涨。

    郑俊彦的命令也很快执行了,第二次进攻开始。这次不一样的是,每支攻击部队后方都有机关枪和大刀队,老兵都知道,这就是督战队。在督战队的督促下,梁鸿恩地第二个上来了。

    还是老规矩,进入一百米时,常建诗的机枪开始怒吼了,这次他抢了另一个机枪手地活。受到打击的敌人略微后退后。就趴在地上与一连展开对射,一连阵地前的形成胶着。

    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二十二连阵地,彭德铨督兵猛攻,一个整营在机枪和迫击炮的掩护下向二十二连猛冲。

    打退上次进攻后,吴盛清在一线只留下一个排。其余两个排退到二线阵地。这个排在排长王玉珊指挥下以排枪拒敌,但敌人的火力很快压倒他们。看着敌人越来越近,王玉珊急令投掷手榴弹,几十颗手榴弹飞向敌群,连续猛烈的爆炸逼得敌人不得不退。

    “妈地,给我冲上去。”彭德铨在后面看到部队退下来了,挥动指挥刀大叫:“开枪。”

    督战队的机枪嗒嗒响起来,跑在前面的四五个士兵胸前绽出血花,后面的士兵愣了下,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弟兄们回去,冲进过去拿赏钱啊!”溃兵中的一个军官大叫起来,士兵们又纷纷转身,再度发起进攻。

    “打!”王玉珊一边吼一边拉动枪栓,瞄准了一个拿着指挥刀的军官,扣动板机,那个军官仰身栽倒。

    敌人的冲击步伐没有因为军官身死而放缓,依然嚎叫着往前冲。

    “打手榴弹!”王玉珊叫着扔出了手榴弹,士兵们纷纷扔出手榴弹,猛烈的爆炸声,让敌人冷静下来,连忙再度后退,退出百米后,与王玉珊排形成对射。

    这一展开对射,王玉珊就感到有些吃不消了,敌人有三挺机关枪,他的排连一挺都没有。三挺机枪喷射的火焰压得他们太不起头来,“打掉敌人地机枪。”王玉珊快速跑到全排枪法最好的士兵任树田身边,指着对面正在疯狂射击的敌人机枪说。

    任树田紧咬着嘴唇抬手就是一枪,敌人的机枪顿时哑了,不过只过了一会,机枪又开始响起来了。

    在机枪的掩护下,敌人又开始站起来向前冲,王玉珊指挥士兵拼命射击,不过此时他们已经伤亡三分之一,弹雨越发稀疏。

    “上刺刀!”王玉珊大叫起来,随后抓起一颗手榴弹扔了出去,战壕里的士兵停止了射击,纷纷端起明晃晃的刺刀。

    冲锋的敌人呐喊着杀过来,王玉珊大吼一声,跃出战壕,四五个士兵立刻与他结成一个小组,扑进敌群中。

    格挡、闪避、突刺,阵地上响起整整惨叫,王玉珊以自己为排头,他只进攻,两侧地士兵为他提供掩护,而后面的人却有掩护两侧的士兵,这样一个小组在阵地上反复冲杀,连续砍杀十几个敌人,小组的人数却也缩减为三人,王玉珊自己也挂花了,他的右肋被敌人地刺刀削去一层皮,鲜血渗透了他地军装。

    “围起来!这里有个当官的!”敌人大叫道。

    很快王玉珊三人周围围上了一圈敌人。三人背靠背形成一个防御阵形,敌人虽也不知该如何着手。

    “杀!”敌人不进攻,王玉珊却不想等,他大吼一声,上前半步,指挥刀闪电般奔向当面敌人地脖子,那个敌人惊慌后退。没想到刀光一转,却劈在左侧敌人的胸膛上。那个敌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一把刺刀嗖地直奔王玉珊的小腹,左边的士兵闪电般的崩开了这把刺刀,而后顺势收枪,架开另一把准备捡便宜的刺刀,而另一边士兵却趁机一刀跳开了他的肚子,王玉珊却又替他挡开敌人地进攻。

    三人循环往复。一会时间就有六七个敌人倒在他们周围。,剩下的敌人胆气已寒,不敢在随便出刀。

    吴清盛见一线阵地危急,带着两个排增援上来,得到增援地王玉珊排士气大振,猛烈反扑,敌人如潮水般的退下去了。吴清盛清点人数,王玉珊排还剩下十来个战士,他决定放弃一线阵地,把部队集中在二线阵地。一二线阵地之间仅仅相隔六十米。

    庄继华接到报告大为愤怒,薛岳更生气,他私心里还想与庄继华比比,没想到这才开始打,一团没丢阵地,他的三团却把阵地给丢了,这让他感到脸上无光。

    “我去看看,蔡粤在搞什么!”薛岳说完没等庄继华开口就急匆匆跑出车站冲上小山丘。

    跨进小庙的大门就吼起来:“蔡粤。你给老子滚出来,刁***,阵地怎么丢的,你给老子说清楚。”

    蔡粤没想到薛岳会亲自来,急忙迎出来。薛岳没等他开口。立刻劈头盖脑一顿痛骂:“阵地怎么丢的?给我夺回来!蔡粤,你给我听清楚。你要想保存实力,我就要你地脑袋!妈的,窝囊!”

    等薛岳的怒火过去后,蔡粤才解释道:“团长,我们一个营两边都要守,兵力不够,与其每道防线都兵力单薄,不如收缩兵力,增加兵力密度。”

    “你放屁,”薛岳见蔡粤还在解释,顿时勃然大怒,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给我听清楚,阵地怎么丢的,你怎么给我夺回来,我就在这里,看着你把他夺回来,你亲自去!”

    “是!”蔡粤不敢再说什么,急忙出去组织兵力。薛岳随后也到了前沿,看看前沿的情况,王玉珊肋部负伤,听说蔡粤要去收复放弃的阵地也跟着来了,朝着要去。薛岳看看他的样子,二话不说把他赶回了小庙。

    没有炮火准备,蔡粤带着二十二连和二十四连就发起了进攻,吴盛清指挥部队走在前面,六十米的距离很快就走了一半,敌人的子弹在身边嗖嗖穿过。

    “同志们,冲….!”吴清盛地声音嘎然而止,胸前冒出几朵血花,他一头摔在地上。

    蔡粤眼睛立刻红了,大叫一声:“为吴连长报仇,冲啊!”

    士兵们端起枪迎着敌人的子弹就冲过去了,阵地上再度响起兵刃的撞击声和惨叫声,彭德铨在这个阵地上足足放了一个营,敌人依仗人数优势与蔡粤混战在一起。薛岳看看还没能把敌人压下去,不由有些着急,急忙下令增援,可是没兵了,蔡粤已经把所有可以调动的兵力都调上去了。

    薛岳也不管了从二十三连抽调一个排过来增援。这个排增援上去后,才把敌人压下去。

    收复前沿阵地,二十二连的两个排损失一半,二十四连损失一个排。

    蔡粤头部挂彩,用绷带胡乱包扎了一下,满脸血污:“报告团长,阵地夺回来了。”

    薛岳点点头,没说话,扔给他一支烟,也给自己点上:“我给你调兵,阵地不能轻易丢,朱培德什么时候到还不知道,要利用这些阵地大量消耗敌人。”

    “明白。”蔡粤面无表情的答道。

    薛岳回到指挥部就向庄继华要兵:“八营阵地太宽,兵力严重不足,必须给他增兵。”

    庄继华也没想到,彭德铨居然这么猛,他这是意识到兵力部署有问题,他点点头:“好。小山上你亲自去,那是我们的一个重要的支撑点,我把九营调给你,你必须钉在山上!”

    “是!”薛岳没有废话,立刻接受这个任务。

    血红地夕阳抖擞余威,将天边染成一遍金色,在赣江上洒出点点金光。天空的云彩仿佛在燃烧,一天地激战让牛行车站周围尸横遍野。硝烟缭绕,盲目苍凉。

    傍晚十分统计数字出来后,庄继华有些受不了,损失兵员近百人,阵亡连长一人,朱培德什么时候到还不知道,可要照这种速度消耗下去。恐怕十天以后,这两个团就没了。

    “发电,问问朱培德什么时候到?”庄继华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虑。

    庄继华在车站内清点损失,车站外郑俊彦也在清点损失,不过他们的清点更热闹些。

    “我今天损失了三百多人,营长阵亡两个,连长阵亡五个,我是尽力了。”彭德铨丧气地说,今天他付出重大代价才攻下守军前沿阵地,没想到转眼就被夺回去了。损失更让他心痛,一天下来损失死伤三百多人,还稍两个营长,五个连长,这换谁不心痛。

    “老弟,我会向馨帅报告地,损失多少,给你补多少。”郑俊彦知道彭德铨今天是最卖力的。他必须安抚这个鹰犬。

    “我们发起了三次进攻,也损失了近两百人,两个连长也阵亡了。”梁鸿恩说着斜眼看看杨赓和。

    杨赓和不露声色地叹口气:“看来大家都差不多,到底是黄埔党军,真要攻下来。我们都得作好减员一半地准备。”

    “什么差不多。我看就是有人偷奸耍滑,杨旅长。我问你,我和彭旅长在拼命,你那便怎么没什么动静?”梁鸿恩发火了,彭德铨隔得远,不清楚东边的情况,他可是瞧得一清二楚,杨赓和一共攻了两次,每次都是趴在百米外放枪,而从正面地情况看,北伐军在百米外根本不怎么还击。

    “你瞎眼了,”杨赓和毫不客气的反驳说:“老子的弟兄死伤百多人,你没看见!”

    “你!”梁鸿恩跳起来指着杨赓和就要开骂,彭德铨闻言也大为不满,瞪着杨赓和就要开骂。

    郑俊彦急忙拦住,他抢先站起来,敲着桌子吼道:“住口!你们这成什么样子。大敌当前,不认真对敌却把心思放在友军身上,我可告诉你们,我们要在江西失败了,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保存实力,保存实力,保存到最后,这天下就是别人的了!”

    杨赓和看看郑俊彦吞吞吐吐的说:“司令,我们这打法是不是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虽然郑俊彦的话是骂的三个人,可彭德铨却依然不打算放过杨赓和。

    “兵法上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这样把他们围得死死地,他们不能不作困兽之斗,要是我们给他一条生路,他们的抵抗还会这样顽强吗?”

    “你的意思是围三阙一?”梁鸿恩问道,杨赓和点点头:“那放开那面?”

    “当然是西面,也只有西面,他们才会走。”杨赓和说着看了彭德铨一眼,彭德铨心领神会,这时他也顾不得与杨赓和争什么了,虽然他又五千多人,可减员一半,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

    “我看这样行,等他们突围时再行掩杀,这样我们的伤亡要小很多。”彭德铨急忙表示支持。

    “不行,要放也只能放开东面。”郑俊彦对底下几个旅长的想法很清楚,掩杀,笑话,恐怕是掩而不杀。

    东面,杨赓和心里轻蔑一笑,东面谁会去,那是赣江和鄱阳湖,去干什么,跳水吗?不过他却不开口了,这时候自然有人开口。

    “东面?他们会去吗?”梁鸿恩疑惑的问:“东面可隔着赣江和鄱阳湖。”

    “这就不用担心了,人渴了,连鸩酒都要喝,何况东面还有可能跑出去呢。”郑俊彦蛮有把握的说:“嗯,就这样,杨旅长明天把部队撤下来充当预备队,把东面腾出来让他们走。”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四)

    清亮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带着浓浓水味的风轻柔的吹过冰冷的战场,吹散了硝烟和血腥,却留下战场中间的那些冰冷的死者,战斗一天的士兵们疲倦卷缩在战壕中,警惕中等待下一次厮杀。

    短暂的休战却没有让双方指挥官得到休息,都在根据战场上的局势作出新的调整,无论是已经到了宜春的蒋介石还是九江的孙传芳,亦或郑俊彦和庄继华。

    距离宜春县城二十多里的永和镇是个大镇,有三千多户人家,此地盛产桑麻,宜春有名的夏布就是以此作为原料,一到夏季几乎家家都在穿纱织布。蒋介石的临时行辕就设在永和镇的袁氏祠堂。

    陈倬从樟树赶到宜春,他从牛行车站出来后,就直去了樟树朱培德的司令部,苦求朱培德尽快出兵,可朱培德那里听他的,答应是好好的答应,却总不见行动,陈倬等了两天,绝望之下想起庄继华所说,又赶往萍乡见蒋介石,走到宜春,遇见二师部队,才知道蒋介石已经到了宜春。

    蒋介石面沉似水,眼光恶狠狠的盯着陈倬,白崇禧、张治中则担心的看着陈倬,不知道蒋介石会怎样处置他,而加仑却似乎另有所思,只是盯着地图看。

    “你不在部队里,跑这里来做什么?”蒋介石的声音极其寒冷。

    “报告校长,我是来向校长求援的。”陈倬已经知道程潜兵败南昌,庄继华正死守牛行车站,等待救援。

    “求援?”蒋介石冷冷的哼了声:“求援用得着你这个参谋长亲自来吗?你是丢下部队逃跑了吧!居然还有脸来见我!好,很好,庄文革还在牛行车站,你这当老师的却到了这里,无耻!无耻之极!”

    蒋介石拍桌大骂。陈倬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卑职该死,请校长听卑职把话讲完。再行军法!卑职愿意领死。”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临阵脱逃。按革命军人连坐法,你该死!王茂如该死!缪斌该死!我们黄埔出了你们这些败类,真是给我丢脸,给先总理丢脸!”蒋介石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自从接到庄继华的报告后,蒋介石就一直处于紧张和悔恨中,他恼恨自己不该容忍王柏龄和缪斌;不该让一师与程潜一起行动;没有及时制止程潜南下;恨朱培德始终不采取积极行动。

    “总司令,还是听他把话说完吧,他能来这里见你,也是很不容易地。”白崇禧虽然在劝。可心地里却对蒋介石的话不以为然,北伐以来黄埔系地表现很差,除了在赣南面对弱旅并在十四军赖世璜地内应下,顺利拿下赣州,其他没什么出色的战绩,再加上刘峙在武昌城下的作为,他对黄埔系军队的观感很差,对蒋介石的指挥能力更是不敢恭维。

    “好,你说吧,我们听。”蒋介石脸色漆黑。标记1黄埔系内都知道,蒋介石骂得越凶,可能出发强度就越低,只是这次的事太大,谁也不敢肯定蒋介石是真的要杀陈倬还是骂骂就算了。

    陈倬于是从程潜到赣江边说起,一直到庄继华判断朱培德不会出兵,让自己立刻来找校长:“卑职赶到樟树朱军长那里后,才得知南昌战事进展几乎完全如我们所预料那样。唯一没有料到的是程潜居然不战而逃。卑职离开牛行之后就去了樟树朱军长司令部,请朱军长尽快出兵,可是朱军长…。”

    “我知道了,朱军长有他的难处。”蒋介石打断陈倬的话,现在他还需要朱培德为一师解围。不过陈倬地话还是让他难以置信:“你说文革事前就判断南昌必败?”

    “是。”陈倬答道。

    “那他为什么不向程潜建言?为什么不把一团带出牛行车站。”白崇禧也同样不解。既然知道必败,为何不跑。

    “军令如山。正确的命令要执行,错误的命令也要执行,文革这样要求下属,也这样要求自己,所以没有程潜或者王师长的命令,他不会离开牛行车站。而且守住牛行车站,也等于为南昌守军留下一条退路,如果程潜能在得胜门架桥,出了南昌后,全军西进,也不至于败得这样惨。至于报告程潜….,那有用吗?”陈倬悲哀的说,白崇禧沉默了,程潜既然南下,那么就绝不会接受庄继华撤出南昌的建议。可是他还是不理解,庄继华为何不走,为何要在牛行陪葬。

    蒋介石心里暗骂庄继华愚笨,神态却和缓了许多:“你为何不用电报报告?文革那里不是有电报吗?”

    “一团没有电台,电台师部的,薛岳带到牛行车站的。”张治中提醒说:“而且,文革让陈参谋长面呈校长恐怕另有深意。”

    “是,临走前,文革对我说,能让朱培德出兵的人只有校长。”陈倬把庄继华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出来,蒋介石沉默的看着门外,他明白庄继华的意思,只要把江西省主席的位置给朱培德,朱培德就会立刻出力。

    “那就立刻督促朱培德迅速进兵,卑职愿意到朱军长处说服朱军长。”显然张治中还不清楚其中的诀窍,白崇禧却听明白了,这次他保持了沉默,由于身份的关系,他现在不好多说。

    蒋介石摇摇头,坐回桌前,提笔给朱培德写了封信:“益之吾兄,自赣省战起,孙逆凶顽,赖兄率众血战,始得好转,中正知兄部疲惫,然战事艰难,孙逆反扑尤甚,望兄奋勇,再克名城,赣省之将来,还要仰仗兄长…。”

    写好之后,蒋介石亲手封住信封,然后才交给陈倬:“你替我送封信给朱军长,南昌战事就拜托他了。”

    陈倬结接过信,还没走,加仑却忽然说道:“蒋将军,诸位将军。请过来,我有一个新的构想。”

    蒋介石、白崇禧等人有些意外。可加仑却很严肃:“诸位将军。现在有个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可以一举解决江西战争,彻底击溃孙传芳,夺回南昌。”

    加仑见蒋介石等人没动,便拿起指挥棍,指着地图解释起来:“诸位请看,由于庄继华将军守住了牛行,这等于卡断了南浔线,敌人丧失了利用南浔线实施内线作战地优势。而且,邓如琢反攻南昌,抽空了赣南和樟树前沿的部队,部队聚集在南昌城内外,更由于牛行车站牵制了大批敌军,使他们无法放手与我们在樟树前线作战。再看我

    加仑用指挥棍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巨大的红箭头:“第七军已经进入德昌,朱培德将军在樟树,南方呢?李济深将军指挥地十四军、第一军地三个师已经攻克赣州、瑞金、吉安,前锋抵达乐安,南城。按照原计划他们将从这里翻越武夷山,转向福建,可是,诸位,邓如琢地反攻,让南丰抚州一线几乎无兵把守,如果这支部队不去福建,而是转头向北….”

    加仑用指挥棍在地图上从南城划出一条线。经抚州、乐贤直到南昌:“再看看第七军,原计划,第七军与第六军配合,进攻九江,牵制南浔线上地卢香亭。可现在第六军南下南昌。第七军变成孤军,如果继续进攻九江。孙传芳很可能会在九江城下获得另一次胜利,所以七军必须改变计划不时进攻九江,而是南下德安,然后再攻永修;从第八军中抽调部分部队,东进,牵制武穴附近地敌人。命令第十军加入武昌围城,与第四军继续包围武昌。”

    这是一个庞大的战略计划,如果这计划成功,孙传芳集结在南昌附近的主力部队将被合围,大半个江西,不,应该说整个东南将落入北伐军手中。

    “顾问先生,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一师必须守住牛行车站,是这样吗?”白崇禧首先提出疑问,加仑点点头:“他们这个战役的枢纽,他们不但要守住牛行车站,不但截断南浔线,而且还会吸引大量敌人,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

    “可是顾问先生想过没有,要实现这个计划,一师必须在牛行车站守多久?”白崇禧再问,他心里已经迅速计算了,至少十天。

    “十二天到十五天。”加仑回答。

    这个时间让蒋介石吓了一跳,半个月,坚持半个月,一师还能剩下多少人,也许别的人蒋介石还能承受,可庄继华…,蒋介石舍不得。

    “这太冒险了,包围他们的敌人是他们的几倍,而且还可以不断增兵,这个风险太大。”蒋介石摇头表示反对。

    “我也认为太冒险了,他们只有两个团,周围数万敌军,一军地根本顶不住。不过七军的处境不妙,应该让他们迅速南下。”白崇禧低头看看地图,他最关心的是七军,广西子弟兵是他的命根子。从地图上可以看出,面对已经进入德昌的七军,孙传芳收缩正面,却在扩展两翼,有对七军形成包围之势。

    白崇禧没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的口气很是不屑,蒋介石的火腾地顶上脑门,可他却无法说什么,七军血战几场,全部获胜,而一军呢,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顾问先生,计划是不错,可是考虑一师目前的情况,以三千之众抵数万敌军,牛行车站又并非坚城,让他们守上半个月,太困难了。”蒋介石压住火,冷静的对加仑说。

    要换往常地话,加仑已经妥协了,可今天他却不知犯了哪门子邪,他依然在坚持他的构想:“蒋将军,白将军,诸位将军,我们不能只单纯的看数字对比,不错敌人是很多,可是他们不可能全部调去进攻牛行车站,牛行车站的地形决定了围困他们的敌人顶多一万多人,多了就是浪费,以一军的战斗力连万余敌军的进攻都顶不住吗?”

    “我看很困难,换七军或者四军还差不多。”白崇禧脱口而出,蒋介石脸色微微一红,心中的火腾腾直冒,尽管猜到白崇禧有激将地成分,可他此刻最不愿的就是别人说一军的战斗力差,他恼怒的看了白崇禧一眼:“我看不一定,顾问的计划不错,我们还是问问庄文革吧,看看能不能守十二天。”

    庄继华接到蒋介石地电报之时正在看望伤员,他一时摸不清头脑,急忙把薛岳从庙里叫下来一块商议。

    “看来总司令可能在策划什么新计划,这个计划需要我们在这里守上十二天甚至更多。”就在薛岳下山地这段时间,庄继华猜出了蒋介石的意图,所以在薛岳看完之后,他才慢慢地说出自己的猜测。薛岳与熊绶云交换个眼色后才说:“他们究竟想什么呢?靠我们这点人守上十几天,在这个鬼地方!”

    庄继华苦笑一下:“不是时我们想不想守,而是我们能不能出去,外面没有接应,我们是出不去的。”

    一听这话,本想反对的熊绶云也不说话了,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三千人的生死掌握在他他手中,一个小小的牛行车站能挡住上万敌军的进攻吗?一天的战斗就损失了百余人,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方向的战斗。现在庄继华才感到为将的艰难,这个决定不但关系到他自己,也关系到数千将士的生命。

    车站内只有几间房隐隐约约透出灯光,夜风中隐约传来士兵们低沉的歌声。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五)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也是一个风险巨大的决定,退一万步说,答应下来,可其中的变数太大,不可确定因素太多,一旦出现偏差,不光这里三千多人要完蛋,连带参加会战的其余部队,不知要死多少人。

    就在他们犹豫之时,蒋介石的电报又到了,这次不再是让他们考虑了,而是直接命令坚守十二天。蒋介石的话很客气鼓励他们发扬党军传统,不怕牺牲;同时提醒他们,他们是整个会战的枢纽,对整个会战至关重要,他们必须发挥十二分的能力确保此次会战成功。

    短短几个小时蒋介石的态度骤然改变,前一封电报还有征询意见的意思,后一封电报却完全不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庄继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蒋介石那里肯定出现了新的情况。

    的确,不过不是蒋介石的司令部出现新情况,而是广州出现新情况,中共将蒋介石立为新右派代表后,就开始想法削弱蒋介石的势力,限制蒋介石力量的发展,如果这个行动在北伐之初还不那么急迫的话,那么现在北伐战争已经取得巨大进展,作为总司令的蒋介石在普通百姓中的声望也越发高涨,因此限制蒋介石的呼声也就越发急迫。

    北伐前线的战事丝毫瞒不过广州的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中央,武昌城下,蒋介石指挥的攻城失败,刘峙谎报军情,这两件事给蒋介石的威望造成一定影响,广州的部分中央委员借机提出迎汪复职,这个主张一提出来就受到中共和国民党左派的欢迎,张静江有些控制不住,便悄悄电告蒋介石,当陈立夫把电报交给蒋介石后,蒋介石脑中迅速盘算,只有胜利。一个特别大的胜利,才能重新将他的威望推向高峰,才能堵住迎汪复职的风潮。于是蒋介石改弦更张,转而支持加仑的方案,并立刻电告庄继华坚守牛行车站十二天。

    “这下好了,我们不用在费脑筋了。”蒋介石替庄继华作了决定,庄继华也就没得选择:“命令连以上干部到团部开会。”

    “文革,我们真要在这里坚守?”薛岳迟疑中带着希望。熊绶云却没有问,而是转身就去传达命令,他接到命令就知道庄继华肯定要执行。林雷不会有其他决定。

    “命令就是命令,不管是否正确。都必须执行;薛团长,军队不是地方,可以商量,可以民主。军队的命令是强制性地;”庄继华斩钉截铁的说。随后见薛岳眼中还有些不服,便有说道:“比如说你吧,命令冲锋,士兵却说,敌人的机枪还在叫,冲上去会死的,要求你先把机枪打掉,这能行吗?”

    薛岳苦苦一笑:“妈的,看来这百多斤要交代在这里了。传令兵!”言中毫无信心。庄继华摇摇头:“薛岳团长,你要是以这种心态指挥战斗,那你肯定活不到战役结束,你要考虑怎么样既能完成任务,又能活下去。”

    等传令兵走后。房间里暂时陷入沉静。熊绶云也回来了,他犹豫很久才开口问:“文革。你认为我们真能守上十二天?”

    “我不知道,我只是尽全力完成任务,至于能不能完成十二天的任务,得看大家,首先是你们两位。”没有下级军官在场的情况下,庄继华一般都是实话实说。

    “要想守住,我们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薛岳说:“粮食和弹药,我们的弹药只够三天的,粮食除了每个士兵身上的,没有其他地了。”

    北伐前的规定,每个士兵随身携带三天口粮三个基数地弹药,这点东西肯定不够十二天战斗用的。

    “粮食和弹药都还有些,攻克牛行车站时,我们在车站仓库发现一些大米,百多斤装的麻袋有一百多包,大约有万多斤,弹药除了缴获的两个团地弹药外,仓库里也有一些弹药,不过不多,主要地还是我们自己缴获的。”熊绶云补充道。

    “哦,还有粮食。”庄继华有些意外,薛岳说到粮食和弹药的时候,他对弹药还不算担心,毕竟有两个多团的弹药被他留下了,真正担心的是粮食,没想到熊绶云居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早就封存了,刚开始要向你报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你平常从不管这些事,忙来忙去就给忘记了,要不是薛团长说起,我先还想不起来。”熊绶云有些愁寥的说。

    庄继华这才想起,平时清点缴获什么的都是熊绶云在管,他只签字。

    “待会你去清查一下,到底有多少,这一定要算清楚。”

    一万多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是三千人也只能吃几天,粮食还是不够,可一时之间又上那去找粮食呢。

    这是谁也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解决不了地问题就留在那,时间到了总有办法的。

    “诸位还记得,军校大门上的那副对联吗?”会议一开始,庄继华就问了个战场以外的问题。

    “报告副师长,记得!”立刻有人站起来回答道。

    庄继华点点头然后问那些没有开口的人:“你们呢?”

    “记得!”这次回答整齐而有力:“升官发财请走旁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对,升官发财,贪生怕死,不要进黄埔,黄埔地同学都要有为革命去死地准备,”庄继华神色严肃的看看参加会议地人,这些都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学生,一期、二期、三期。

    “今天,就在刚才,我接到总司令,也就是我们的校长的命令,他命令我们在这里坚守十二天。”

    庄继华说完之后,注意的看看下面,从他们的神情上可以看出意外,但却没有人交头接耳,或许现在开会就已经让他们意识到情况发生了重大变故。

    “总司令不再接应我们突围,而是让我们坚守牛行车站,说明总司令在策划一个大会战,在这个会战中,我们的位置至关重要,将决定整个战局的发展。同学们,现在是实践我们入校誓言的时候了,十二天!我们必须守在这里十二天!就算还剩下一个人,也必须象根钉子一样扎在这里!”庄继华一拳砸在桌上,怒声狂吼。

    “守住牛行,实践誓言!”熊绶云大步踏出,振臂高呼。

    “决不退缩,誓死血战!”宋雄夫唰地站起来大声叫道。

    “守住牛行,血战到底!”更多的人站起来。

    庄继华示意大家坐下,然后才说:“现在距离天亮还有点时间,大家抓紧时间写遗书吧,十二天后,活着的人负责把阵亡战友的遗书送回家。”

    庄继华说这话时眼睛有些湿润,两个团的军官,最年长的算是薛岳的参谋长席怒平,也才三十三岁,其他的几乎全是二十多的年青人,这一战之后,这些人中能有一半的人活下来就算老天开眼了。

    一夜之间,所有的部署全部改变,黎明前,北伐军总司令部发出一道道电文,整个江西的北伐军开始按照新的计划展开行动。

    南线的赖世璜抽调熊式辉的第一师为前锋,从南丰杀向南城;占领吉安的一军三个师,以卫立煌师为左翼直奔崇仁、以顾祝同为右翼冲向宜黄;南路赣军大部被抽调反攻南昌了,留守的杨池生等部本就是广东败军,根本挡不住北伐军的三路齐攻,乱纷纷退向抚州,迭电南昌增援。

    中路的朱培德开始强攻樟树,同时在赣江北岸展开第二军,由鲁涤平率领向高安发起进攻;自此邓如琢抽空西线的后果显露无疑,朱培德很快攻克樟树,向奉城前进,鲁涤平则克服高安,向西山进攻,中线孙军一遍混乱连电请求增援。邓如琢几乎同时接到西、南两线求援有些手忙脚乱,最后干脆自己带着蒋镇臣等人去了南线,把整个西线交给郑俊彦。郑俊彦留下唐福生等人守南昌,把第十师派到丰城和西山,而他自己却还在牛行车站,他准备解决牛行车站的庄继华后再去西线。

    长江上的孙传芳布置好圈套,正等着李宗仁跳进来,没成想后者却忽然失踪了,到处找不到他,六天后他忽然出现在箬溪,聚歼了曾经吃过庄继华大亏的谢鸿勋,2万孙军覆灭,随后乘胜攻克德安,威逼南浔线。

    一场决定江西乃至北伐命运的大战拉开帷幕,而处于大战中心的牛行车站在开始时却是那样平静,庄继华为了守上十二天,临时决定骗骗郑俊彦,两人开始了“和平”谈判。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六)

    天亮的时候,刘靖发现对面的敌人旗帜消失了,刘靖感到有些蹊跷,派了几个士兵出去侦察,回来说阵地上空无一人,刘靖立刻把这个情况上报到庄继华那里,庄继华也摸不清郑俊彦的意图,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好让刘靖小心提防,防止杨赓和偷袭。

    反常为妖,就在庄继华猜想郑俊彦的想法时,宋雄夫来报告说对面派来一个使者,要面见庄继华。庄继华当然要见,至少可以看看郑俊彦在耍什么花样。

    很快使者被蒙上眼带到庄继华面前,这个使者同样是个年青的军官,见到庄继华时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庄继华是如此年青。

    “说说吧,郑司令派你来作什么?”庄继华温和的问,脸上带着微笑。

    “我们司令要你放下武器投降。”使者答道。

    “投降?”庄继华耐心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可等了一会却没见对方说话,他皱皱眉头有些不解:“完了?”

    “完了。”使者说。

    “没有其他条件?”庄继华感到有些意外,自古以来劝降都是有条件的,不说官升三级,至少要说点保全性命,保证财产什么的,郑俊彦倒好居然就没了。

    “那我问你,我投降后作什么?我的这些部下怎么办?我这支部队怎么办?他们的生命财产能不能保证?”面对庄继华连珠炮似的问题,使者却无法回答。

    “这样好不好,你回去。把我的这些问题带回去,问问郑司令,如果真有诚心,我们可以再谈,不然地话,请他尽管派兵来打。”说到最后庄继华不客气了。郑俊彦想拿我开涮,我也拿你唰一把。反正要在这里待上十二天。

    使者被送走后,熊绶云看看庄继华问:“文革,你要做什么?不会是真的要投降吧。”

    “郑俊彦显然我们投降,我呢要守十二天。所以呢我就与谈。能谈几天谈几天,最好谈上二十天。”庄继华乐呵呵的说。

    熊绶云明白了,这是拖时间:“希望郑俊彦会上当吧,至少今天可以拖过去吧。”

    没想到庄继华却说:“你不要这样说,我是真心与他谈判。其实你不了解我,我是和平主义者,我喜欢和平,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坐下来谈谈,何必非要动刀动枪的呢。今天谈不拢,明天再谈,你说是不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呢?”熊绶云又有些糊涂了。

    “我跟他谈的是要他向我投降,只是目前条件不是很成熟,所以要先从我向他投降谈起。这***画得有些大。当然啦,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条件地变化,他最终会接受我的提议,毕竟我地诚意更大些。”庄继华一本正经的说,熊绶云越听越好笑,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指挥部的军官们也都笑着一团。林雷

    “文革呀文革,难怪寿山和萌国都说在你手下,不是被你训死就是被你乐死,我算是领教了。”熊绶云乐得直不起腰来。

    使者回去后向郑俊彦报告了庄继华的意思,郑俊彦大感兴趣,之所以派出这个使者主要是来自梁鸿恩和彭德铨地要求,特别是梁鸿恩,彭德铨多多少少有五千人,这一仗下来就算损失了千吧人,也还有四千多人,可他要损失千吧人,这个旅也就伤筋动骨了,所以他提出看看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劝守军投降,毕竟他们现在无路可逃。

    郑俊彦开始不想同意,可随后想想也不错,彭德铨一天下来就损失了三百多人,真要把这块骨头给啃下来,估计三个旅都要伤筋动骨,江西大战这才刚开始,后面地战事将会变得更加激烈,那时候兵力越多越有把握。

    现在听到使者的回话,郑俊彦有些信心了,与梁鸿恩和杨赓和商议后,又把使者派回来了,提出保证庄继华的的生命安全,所有军官都可去上海,战事结束后,他们可以自有选择出路。

    庄继华磨磨蹭蹭的,借口要召集军官开会商议,拖到下午,然后才送使者回去,带回去的条件是部队整编为一个军下辖三个师,每师辖三个旅,然后又提了什么军费,驻地等等要求。

    接到使者带回的条后,郑俊彦有些生气了,自从杀了施从滨之后,能给战俘一条活路已经很大的优惠了,这庄继华怎么不识抬举恼怒下就想发起进攻,可杨赓和劝阻了他。

    “司令,看来他是真的想投降,否则不会提这样地条件,他这是满天要价,咱们可以落地还钱。”

    于是使者又派回来了,答复是部队整编为一个师,下辖两个旅,由第二方面司令部直辖,军费由浙江提供,驻地暂时在江西。

    不过这回使者来得有点晚,庄继华留他吃晚饭,不但请他吃饭,还请了几个军官陪他喝酒,庄继华酒量不高,很快就醉了,当然使者最后也醉了,直到日上三杆才醒。

    快到中午的时候,使者带着信回去了,庄继华提出可以接受一个师的编制,不过要求有三个旅,而且驻地不能在江西,不与北伐军打仗。

    使者回去原原本本的把昨夜的遭遇报告了郑俊彦,郑俊彦把他大骂一通,这时郑俊彦接到邓如琢地通报,他要带兵去南线抚州,赣中就交给他了;可郑俊彦手上能调动地只有第十师即要防守丰城又要守住西山,兵力就显得不足,他急于从牛行车站抽身,于是换了个使者给庄继华送信说他接受了庄继华的条件。

    庄继华看看才拖了一天半,心有不甘,使出最后一招。要求孙传芳亲口答应,理由却冠冕堂皇,堂堂上将施从滨都被杀了,我们几个无名小子,孙馨帅要是翻脸不认,那我们不是自投罗网吗。

    郑俊彦终于暴走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不过他心里还是很笃定。认定庄继华逃不出他地手心。

    于是他地使者再次走进庄继华的指挥部,以命令的口吻限庄继华在天亮以前决定是否接受条件,不过庄继华以为这就够了,能拖两天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等使者走后。庄继华下令全线戒备。准备夜战。

    果然凌晨两点,常建诗和蔡粤的阵地上几乎同时响起激烈枪声,彭德铨和梁鸿恩各投入一个连进行偷袭,只是敌人很显然缺少夜战训练,很快就被警惕的前沿部队发现,经过短暂激烈地战斗,丢下一批尸体跑了。

    “这郑俊彦够狡猾的,明明说是天亮嘛,不守信用地家伙;不过。文革,你怎么知道敌人回来夜袭?”听着前沿传来的激烈枪声,熊绶云半是气恼半是佩服。

    “简单,他们的使者都不愿意在这里过夜,这么晚了还要回去。这不明摆着今晚要夜袭吗。”庄继华平静的说。

    熊绶云点点头。这个细节现在看来是个很大地破绽,可能从这个联想到敌人会夜袭就不容易了。

    “今夜大慨会平静了。明天就难说了。”庄继华也伸个懒腰:“赶快休息一下,明天就要大打了。”

    夜袭失败让郑俊彦感到失望,他连夜部署了天亮之后地攻击方案,这两天下来,丰城和西山都有些吃紧,第十师刚开上去一天就开始求援,他不能再在牛行车站耽误了。这三个旅必须尽快从牛行车站抽身,开往前线顶住北伐军的攻势,以配合孙传芳在赣北围歼第七军。

    “….各部必须全力以赴,前进者赏,后退者死,彭旅长和梁旅长必须亲临前沿督战;杨赓和旅为预备队,在敌向东方逃窜时,将负责追击。营有三分之二投入进攻时,营长必须亲自率队,团有三分之二上阵时,团长必须率队;有违令者,杀!”郑俊彦的命令充满杀气,他要一举歼灭庄继华。

    半夜的安宁并没有让士兵松弛,双方都知道天一亮就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天渐渐发白,薄薄的雾气在阵地之间氤氲,雾气之中是士兵警惕的眼神,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八点正,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啸声划破这宁静地清晨,进攻开始了。

    郑俊彦集中了两个旅的火炮猛烈轰击常建诗的一线阵地,与上次进攻不同的是,这次炮击完全集中在一线,车站内几乎没有落下几颗炮弹。

    阵地上到处闪烁着火光和爆炸的气浪,连续有几个防炮洞防炮坑被炸塌,里面地士兵不是被埋就是牺牲。

    炮击持续了十几分钟,一停下来,常建诗就从泥堆里爬出来,他地身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浮土。来不及拍拍身上地土,他就叫道:“进入阵地!进入阵地!”

    一连士兵纷纷从隐蔽点跑出来,几个士兵拼命的从炸塌的防炮洞中把幸存的战友挖出来。

    “准备战斗!准备战斗!”常建诗趴在战壕上向外观察,对面涌出黑压压的一大群敌人,他估计有三四百人之多。

    敌人今天的进攻显然与两天前不一样,这次他们的行动迅速,很快就进入三百多米的区域。

    “狙击手,自由射击。”

    三百米以外的区域是狙击手的射击区域其他士兵是不准开火的,机枪也也不能开火。常建诗换了个位置,他又跑到机枪手身边,随时准备接替机枪手的工作。

    啪,啪,枪声平稳有力,随着枪声,走在前面的几个军官倒下了。敌人的气势随之一挫,前进的脚步开始变得缓慢。

    “停止射击,放他们过来!留心敌人的机枪!”常建诗担心把敌人吓跑了,打算把敌人放近点再打。

    枪声停下来让敌人受到鼓舞,突然发出一声呐喊,向一连猛扑过来。

    看看敌人到了百米左右时,常建诗大喊一声打,一连阵地泼出一道弹雨,两挺机枪喷出两条火龙,在敌群中来回扫射,收割生命。

    很快敌人的反击就开始了,机枪子弹噗噗的打在阵地上,溅起阵阵尘土。“冲过去!冲过去!冲过去赏大洋一百!”指挥进攻的营长在后队大声鼓动士兵冲锋。

    战斗变得更加激烈了,敌人依靠优势的兵力逐步接近一连阵地。

    “打手榴弹!手榴弹!”常建诗大叫。

    随着喊声,几十颗手榴弹接二连三飞出阵地在敌群中爆炸,敌人的攻击势头稍稍被压制住。

    不过敌人还是没有被击退,他们稍微退后,又重新冲上来。

    战斗变得更加激烈了。

    “文革,敌人的气势很盛呀。”熊绶云有些担心的说。

    “***,喝鸡血了,这梁鸿恩怎么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庄继华放下望远镜自言自语的说,要换往常敌人的进攻一般就结束了,可今天却完全不是这样,他们的表现很顽强。

    庄继华不知道,这是梁鸿恩的杀手锏,多线进攻,最后一道由攻击部队长官亲自率领,凡后退的士兵,最后一线均可开枪射杀,梁部官兵均知道,一旦布下这样的攻击队形,就是必杀攻击,谁也不敢退。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七)

    阵地上的战斗更加激烈了,看着被逼退的敌人又重新冲上来,阵地上的射击更激烈了,手榴弹的爆炸此起彼伏。两边的机枪都是对方打击的重点,一连最早的两个机枪手已经阵亡,常建诗再次操起机枪射击,一连的伤亡越来越大,左翼阵地在一群敌人的攻击下,发出求援信号,常建诗不得已从正面抽出一个班去增援,这个班走后右翼又再度告急,常建诗急了,把最后的炊事班也派上去了。一连的阵地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坠。

    郑俊彦和梁鸿恩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攻击部队的表现已经足够英勇,三次冲上去,三次被打下来,眼见着尸体铺满原野,血流成河。

    “吹号,命令他们冲过去!”梁鸿恩也豁出去了,他原打算拿七八百人的伤亡攻破外围防线,剩下就交给杨赓和,可现在看来,如果外围阵地的北伐军都是这样顽强,七八百人恐怕不够,至少一半部队要赔在这里;可现在他已经没得选择了。

    嘹亮的冲锋在阵地上响起,血,让所有人疯狂起来,敌营长嚎叫照着挥动指挥刀,驱赶士兵发起冲锋,面对汹涌而来的敌军,阵地上的士兵已经来不及拉栓射击了,纷纷操起雪亮的刺刀冲出战壕。

    常建诗抓起旁边的步枪就冲出战壕,面对冲来的敌人就是一个突刺,敌人猝不及防,被他扎了透心凉,随后他又连续刺倒几个敌人。他的悍勇和军官制服引起敌人的注意,很快就在身边聚集起几个敌人,常建诗立刻陷入被动中,左遮又挡,狼狈不堪,几个一连士兵发现他地情况。呼啸着杀入战团,解救了常建诗。随后他们结成一个战团。

    一结成团,平时训练的威力立刻显现,转眼间五六个敌人就死于他们的刀下,而他们自己却只有一人负轻伤。

    混战弥散在阵地各个角落。落单的一连战士在优势敌人的围攻下大部很快阵亡。而结成团的士兵周围却是一圈敌人地尸身。

    血狂飙,浇灌脚下的土地;人错落,拼杀于生死一线。

    斗志顽强者胜,意志坚韧者生。

    “把他们打下去!杀!”常建诗大吼着,浑身血污带着他地战团向敌人最多的地方扑过去,沿途挡者披靡。他的英勇激起一连士兵的斗志,他们奋起最后地力量向敌人杀去。林雷而孙军也毫不示弱,鼓起余勇于迎上前来。

    阵地上地部队都已经拼尽了最后关头,谁能得到支援。谁就能在这场战斗中取胜,双方指挥官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宋雄夫亲率三连增援上去,几乎同时梁鸿恩也命令一个营增援上来。

    “杀“杀!”

    震耳的杀声,宋雄夫的距离毕竟要短很多,他抢先冲入阵地。获得生力军支援的一连士兵士气大振。一阵猛烈的进攻,敌人抛下一遍尸体溃退下去。而此刻他们的援兵只有三百米了。

    “不要追击!不要追击!”宋雄夫大喊道:“立刻进入阵地,进入阵地。打!”

    宋雄夫抢过一挺机枪就开始猛烈射击,很快四挺机枪开始嚎叫,逃跑的敌人和增援敌人倒下一遍,跳入战壕的士兵们,也立刻开始发出如雨般的弹幕。

    弹幕之下敌人死伤忱籍,如潮水般退下;战场上暂时归于平静。

    “好样地一连!好样的常建诗!我要给你们请功!常连长!常建诗!”宋雄夫看看阵地上,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身,有一连的也有敌人的,但敌人地数量明显超过一连很多,他忍不住大声夸奖起来。

    “报告营长,常连长牺牲了。”一个浑身血污地士兵站起来答道。

    宋雄夫愕然,良久才说:“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常建诗面容被硝烟熏得漆黑,怒目圆睁,斜靠在战壕的一侧,胸前地军装上有四五个弹孔。

    “我们向敌人冲过去的途中,敌人突然开枪连长,连长…”一个士兵眼中含泪说道。宋雄夫默默的合上常建诗的眼睛,声音低沉的说:“好兄弟,你先走一步,哥哥我随后就到。”

    然后抬头对几个士兵说:“找个偏僻的地方埋了吧,挖深点,注意防炮。”

    “李党代表呢?”宋雄夫又问。

    “也牺牲了。”

    一场血战下来,一连剩下不足七十人,连长党代表全部战死,三个排长,阵亡两个。宋雄夫把剩下的这些人编成一个排,交给那个活下来的排长,让他带到后面去休息,充当预备队。一线阵地交给三连。

    正面的进攻被打退不久,西面的枪声也停止了。

    彭德铨的打法与梁鸿恩不同,他依仗兵多采取多波次不间断持续冲击的方式进攻,这种战法给蔡粤带来很大的麻烦,他指挥八营连续打退敌人的五次进攻,一线阵地被突破两次,两次都是他亲自带着增援部队杀上一线,才把阵地守住。结果他的八营伤亡达八十多人,新任二十二连连长王玉珊牺牲。

    上午的进攻结束了,双方退守各自阵地,添着伤口的血迹,等待下一次的厮杀。

    “妈的,就算当初吴大帅的三师也没这么能打。”郑俊彦心里嘀咕道,他现在感到难办了。中午的时候彭德铨的损失报来了,他投入整整两个营,负责正面攻击的一个半营就损失了两百多人,加上两翼的牵制攻势,他整整损失了一个营的兵力。相比之下梁鸿恩损失的两百来人,好像就没有那么多了。

    问题在于损失了整整五百人,却连第一线阵地都没能攻下来,这个仗,让郑俊彦头皮发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拒绝得太快。

    吃过午饭后,郑俊彦还是下令下午继续进攻。

    “我们必须加强进攻,我们攻得越猛,他们从东边撤退的速度就越快,所以下午,我们不仅要攻,还要加大力度,梁旅长,你放心,损失多少我给你补充多少。”

    梁鸿恩无言的点点头,前后两次加起来,他的部队损失已经达到三百多人了,快接近部队总额的一成了。

    “旅长真要下血本吗?”下来后,梁鸿恩的参谋长赵之尚悄悄问。

    梁鸿恩点点头没有说话,赵之尚依然不解的问:“那以后怎么办?”

    “馨帅待我们不薄,这个时候不出力,以后就没有机会了。部队打光了就打光了吧。”梁鸿恩叹口气说,其实他心里对郑俊彦是有埋怨的,他认为庄继华的要求并不过分,孙传芳来不了,发封电报总是可以的吧。

    下午敌人调整了进攻方向,梁鸿恩和彭德铨同时把目光盯上了一团和三团的结合部,两人各派出一个营,共两个营的兵力以多波次攻击战术向结合部发起冲击,这种多波次攻击战术是日本军队的主要攻击战术,由孙传芳聘请的日本顾问岗村宁次传授的。

    孙传芳在担任浙江督军后,为了加强部队力量,不惜痛下血本,一方面花巨资购买了大量机枪大炮增强部队装备,提高士兵待遇,另一方面还聘请了一些日本顾问,帮助训练部队,岗村宁次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种多波次攻击战术展开之后,就形成层层叠叠,前仆后继,一浪高过一浪的气势,给防守方带来极大的心里震撼,动摇他们的意志。

    郑俊彦的进攻一开始,庄继华就感到敌人的攻击方向发生改变,正面只有一个连的部队,在那与三连对耗,更多的炮弹落在二十三连和二连之间的阵地。

    庄继华立刻从二营抽调出四连,把四连放在二连的后面,随时上去堵漏洞。

    果然不过一个小时,在敌人一浪高过一浪的进攻中,杀进了最西端的二连二排阵地,二排剩下的七八个士兵死战不退,就在阵地上与近百名敌人展开白刃格斗,先后两名士兵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其余几名士兵也前后战死。不过他们努力得到回报,四连的增援到了。

    四连的到来不仅堵住了战线的缺口,也极大的打击了敌人的信心。此后敌人尽管还攻击了两个多小时却始终没能再次冲上阵地。

    战场的枪声渐渐平息,伤员被送回车站救治,士兵们则疲惫的靠在血腥的战壕里修养疲倦的身躯,不过指挥官却在紧张的思索新的策略。

    庄继华现在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主动权掌握在郑俊彦手中。

    这一天的血战也让郑俊彦清醒下来,开始意识到要想攻克牛行车站,全歼这股北伐军,必须要付出极大代价,三个旅的损失会极大,而这对今后的南昌会战极为不利;另外在今天一天的战斗中,守军根本没有流露出向东突围的迹象。他据此断定,庄继华不会走东边这条“生路”,必须要调整攻击部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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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嗯,好吧,好吧,就是穿越这样的老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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