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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民国投机者txt下载     民国投机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八)

    既然不要生路,那就把生路给你堵上。杨赓和旅连夜调回东面,刘靖发现对面火把晃动,人声嘈杂,把情况上报给庄继华,庄继华很快就来到三营的阵地观察情况。

    “***,居然这样大模大样的就过来了。”杨赓和的部队肆无忌惮的在那布防,这让刘靖很是生气,他有种受到轻视的愤怒。

    “他们这是看准了我们兵力不足。”夜风送来的声音越发嘈杂,熊绶云心中充满无奈:“看来,明天你这里也是一场恶战。”

    “好啊,老子早就手痒,看别人打仗真不是滋味。”刘靖的三营今天一枪没发,就听见正面和西面枪声不断,他心里早就按耐不住了。

    “刘靖,敢不敢出击一次。”一直默默无语的庄继华忽然问道。

    “现在?”刘靖微微一愣。

    “不是,再等会,等他们安静下来,等到三点半的时候你们全营出击,我派二营接应你们。”在他们说话之时,庄继华心中就做出了决定,与其等待天亮之后的疯狂进攻,不如今夜出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打乱敌人的计划。

    “文革,这能行吗?”熊绶云犹豫的问。十二天的任务,今天才第三天,伤亡已经达到两百多人,这样下去,要能守上十天就很不错了,如果出击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战争就是冒险,我们在这里本就是冒险,况且他们太嚣张了,这让我很不高兴。云飞,”庄继华叫过宋云飞:“你带师侦察连参加,而且你们要负责开路。”

    “是。”宋云飞转身就走。他自从担任庄继华的副官后就很少参加战斗了,不过只要庄继华把他派出去。那就说明是场风险很大的战斗。

    师侦察连是全师装备最好的连队,全连九十人清一色的花机关枪,三挺轻机枪。每人还配有一把大刀。

    东莞整训时,庄继华把这个连队完全交给了宋云飞,宋云飞也没有辜负他的希望,他地训练几近残酷。一百二十多人的连队最后只有九十人通过了他地训练。其他的全部被淘汰到普通连队,在校阅时,侦察连打遍全师无敌手,是一师公认的最强连队。

    庄继华在历次战斗中都没舍得让侦察连出战,今夜他要把他地钢刀拿出来了。

    “刘营长,侦察连打响之后,你们发起攻击,记住,声势越大越好。林雷越猛越好。不过听到我们这边吹响冲锋号,你就要坚决退回来,决不能有丝毫犹豫。明白吗?”庄继华沉声吩咐道。

    “是,卑职明白,冲锋号一响。立刻收兵。”刘靖克制着内心的兴奋。严肃的答道。

    “还有,你要记住。”庄继华脸上露出犹豫,过了一会,才艰难的说:“这次不要俘虏。”

    刘靖猛地睁大眼睛,熊绶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庄继华。

    “我们地粮食不够,而且也没有人手看管他们,所以只能这样做…”庄继华艰难的解释道。

    刘靖和熊绶云张张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二点半,宋云飞带着侦察连悄悄隐入黑夜中,他们走了二十分钟后刘靖带着三营潜出阵地,留下的阵地由二营接管。而在正面的一营和西面三团全部枕戈待旦,防备敌人的反突袭。

    也许是折腾半宿累了,杨赓和的阵地上静悄悄的,几堆篝火在阵地前沿燃烧,充当照明工具,几个哨兵在战壕内游荡,夜色中传来阵阵低微的鼾声,他们在享受大战前地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

    宋云飞带着侦察连匍匐前进,慢慢接近火光外围,宋云飞老远就发现一个突破口,这一段也许是敌人的结合部,两堆火之间的距离比较大,中间留下一小段黑暗空间。

    两名士兵悄悄通过这段缝隙,翻身跃入战壕,随后又是两名,不一会过去了七八个士兵,这些士兵分作两组向战壕左右两侧搜索。两组士兵迅速解决了敌人的哨兵,宋云飞带着侦察连悄无声息地冲进战壕,然后他与侦察连长各带一路,沿着战壕搜索。

    不过很快他们地好运结束了,在摸掉敌人机枪阵地上的岗哨时,隐藏在暗处地暗哨开枪了,暗哨很快被消灭,但结果已经无法改变。寂静的夜色中,清脆的枪声格外响亮。

    宋云飞立刻由暗袭改为明攻,不再管战壕里的敌人,而是向敌人纵深猛插;刘靖在后面听到枪响,也就站直身体大吼一声:“冲!”

    枪声也惊醒了敌人,阵地上一遍混乱,敌人从睡觉的地方爬出来,扑向战壕,还没等他们赶到,三营就已经冲上阵地,对着战壕里的敌人喷出一遍弹雨。

    刘靖把全营分成三个部分,两个连扫荡战壕里的敌人,一个连向纵深突击,配合侦察连。

    也许认为庄继华无力反击,敌人的战壕只修了一道,后面是一遍平坦大道。大批敌人在原野中依着火堆休息,枪声惊动了他们,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宋云飞已经杀到跟前。

    夜战中,花机关枪喷出火焰,敌人一排排倒下,火光闪烁间,到处都是北伐军士兵冲击的身影,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敌人摸不清到底来了多少人,只听到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呐喊声,军官拔脚就跑,士兵则乱哄哄的向后退。

    杨赓和的指挥部设在五里外的小村子,村子里只有七八户人家,杨赓和过来之后,就把这七八家人赶出去了,房间全部征用,村子内外挤满了兵。

    枪响之时,杨赓和在指挥部睡觉,他听到枪声时,还以为是哨兵走火,不过随后响起的嗒嗒声,让他脑中一激灵,他立刻翻身下床,提起枪跑到屋外。

    “哪里响枪?”

    “旅座,北伐军偷袭。”副官气喘吁吁的跑来报告。

    “就地防御!要快!”杨赓和脑子有些混乱,只能机械的下令道。

    “是!”副官转身要走。

    “把参谋长叫来。”

    敌人的混乱让宋云飞更加大胆,他带着侦察连赶着大股敌人向后跑,任何想停下来的都遭到他的无情打击,他们从左边打到右边,又从右边打到左边。就在杨赓和指挥部的外围劫杀四处奔逃的敌人,杨赓和却根本不敢出来,也不敢让乱兵冲击他的防线,干脆对对退下来的人实行无差别攻击,这导致大批溃兵倒在他们的战线外。溃兵们气不过开始向他们发起进攻。

    刘靖解决了战壕中的敌人后留下一个连守住退路,带着另一个连向纵深进攻。他没有直接扑向正面,而是绕到右翼,从侧翼向敌人发起进攻。杨赓和放在右翼的一个团,听到正面枪声大作,团长王房感到情况不妙,他没有去反攻一线,也没有趁机向牛行车站进攻,而是带着两个营回援杨赓和指挥部。走到半道上,却遭到刘靖的攻击。

    刘靖迂回路上,忽然发现右翼过来大群敌人,他马上判断出这是回援的敌人,他当机立断,抢先发起进攻。

    刘靖的进攻并没有造成敌人的混乱,王房事前就判断有可能遭遇北伐军,他立刻留下一个营挡住刘靖,自己带着另一个营回救旅部。

    夜战与白天作战的最大区别在于,夜战更多的靠士兵的主动精神和作战意志,在这方面军阀部队与北伐军差距太大。

    刘靖借着天黑敌人看不清人数,指挥部队强攻,以手榴弹、花机关枪、机枪开路,猛冲猛打,敌人吃劲不住,连连后退,逐步陷入混乱中。

    猛烈的火力让宋云飞断定这是敌人一个重要指挥部,这个判断让他激动,他指挥部队展开强攻。要说侦察连的素质真是不赖,在他们猛烈的攻击下,杨赓和旅部防线被一层层撕开。

    杨赓和在指挥部里急得团团乱转,他的卫队都已经派上前沿了,可还是挡不住北伐军的凶猛进攻,眼看着手榴弹就在旅部门口爆炸。就在着危机时刻,王房带着一个营赶到,杨赓和立刻命令他反击。

    王房也没多话,亲自率领部队进行,侦察连也不后退,在三营七连的配合下与王房就在村子外围展开激战。

    杨赓和也急了,他亲自督战反击,连续砍下三个营连长的脑袋,这才逐步稳住阵脚,把侦察连和七连逼出村子。

    宋云飞的攻势被遏制后,形势开始向杨赓和有利的方向转变,宋云飞的人数毕竟太少,村里村外足有七八百敌人,在他们的拼死反击下,宋云飞退到村外,一步步远离村庄。

    也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突然响起的冲锋号让敌人大为震惊,以为北伐军又来来哦增援,急忙收缩兵力,准备应付北伐军的下一波攻击,借着这个空档,宋云飞带着部队迅速撤走。

    天大亮后,杨赓和阴沉着脸收拢部队,一夜激战让他损失惨重,布置在前沿准备在天亮后进攻的团损失了一半,团长战死,王房带来的两个营,损失了大约三分之一,旅部直属队损失三分之一,全军损失了千余人。这也就意味着全旅损失了三分之一。而袭击者的战场遗尸只有一百三十多具。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九)

    这场惨烈的夜袭让杨赓和旅元气大伤,也打乱了郑俊彦第二天的攻击部署,他撤销了上午的攻击令。

    郑俊彦得到杨赓和受到袭击的报告后立刻命令梁鸿恩和彭德铨发动反夜袭,这两人加了点小心,各派出一个连进行试探,结果被严整以待的宋雄夫和蔡粤打得大败。

    偷袭成功,让一师上下大为兴奋,可庄继华却有些心痛付出的代价,侦察连九十人出去回来五十四人,三营也付出七十二人阵亡,三十一人负伤的代价;特别是侦察连折损近半让他心痛不已,他仔细询问战斗经过后,把宋云飞狠狠骂了一通,批评他不该强攻杨赓和指挥部,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此刻庄继华在一师上下的威望之高甚至可以比肩蒋介石了,被围四天,自己只有不足五百人伤亡,却歼敌两千余人,这种战果让全师官兵由衷敬佩。

    蒋介石虽然下令坚守牛行车站,但他心里却也七上八下的,庄继华每天都要向他汇报战况,接到夜袭大捷的消息后,极为兴奋,对守住牛行车站更有信心了。

    “一师不愧是我军劲旅,值得表彰。”白崇禧不痛不痒的说,他对这个胜利将信将疑,他对一军系统的战果都不太信任。

    “只要能守住牛行车站,战后我亲自给他授勋!”蒋介石听出白崇禧的弦外之音,不过现在会战没有结束,他还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命令顾祝同加快进攻强度,今天必须拿下抚州!否则军法严惩!”攻克赣州之后。李济深回到广东,依然担负广东留守的任务,顾祝同就任南线总指挥。蒋介石换了个口气说道:“趁郑俊彦的大批部队被牵制在牛行车站,各部必须加紧进攻。尽快合围南昌。健生,德邻到了哪里?”

    “南浔线附近不易隐藏踪迹。故德邻决定绕道武宁,从德武边界南下,这段地区是山地,容易隐藏踪迹。昨天他们已经出了瑞昌。进入武宁。”白崇禧说着,在地图上找到李宗仁的位置,指给蒋介石看。

    蒋介石边看边点头,他不好对李宗仁说什么。七军与四军在湖南战场上立下大功,是北伐军两大劲旅。

    “好,德邻地行动很快,他的任务也很重,能不能牵制住卢香亭就全看他了。”蒋介石语重心长的对白崇禧说。

    白崇禧知道蒋介石的意思,他是希望自己催促李宗仁加快速度,尽快拿下德安,把卢香亭牵制在南浔线中部。林雷

    “总司令放心。我再催催他。”白崇禧毫不含糊立刻答应。

    蒋介石的命令很快下达到各地,江西各战场陡然变得激烈。

    南线抚州城外,炮火纷飞,一军十四军将士喋血城头。收到蒋介石地电报之后,顾祝同不敢怠慢,督率熊式辉、卫立煌、徐源泉强攻抚州。三个师长亲临一线督战,北伐军将士冒着城上的弹雨,奋力抢城。杨池生杨如轩奋力抵抗,企图守住南昌以南的最后一座坚城;邓如琢率本部中央第一师和江西第一师蒋镇臣部通过进贤,向抚州驰援。车马粼粼。人声鼎沸。

    中线朱培德指挥第三军在攻克樟树后向丰城守军第十师李俊生旅和刘宝惕旅发动进攻。李俊生、刘宝惕苦守丰城,频频向郑俊彦告急。鲁涤平督率二军攻克高安后,在张家山击败唐福山,沿着安义新建两县边界向西山突进。唐福山连战连败,一再求援。郑俊彦却无兵可派。除非他不守南昌了。

    北线,孙传芳苦苦等待李宗仁进攻九江。谢鸿勋部从德安出发绕道武宁准备抄击李宗仁后路,卢香亭部离开涂家埠,向九江靠拢,合围的***已经布下;可李宗仁却悄悄率七军离开瑞昌,绕道武宁南下,三军肃静,衔枚急走,不闻号令,但见人马行。

    九月二十八日蒋介石率第二师进驻高安,在高安城外地祥瑞镇设立总司令部。

    中南部战场的变化引起孙传芳的注意,他对郑俊彦迟迟未能拿下牛行车站深为不满,连电催促,措辞严厉的要其尽快拿下牛行。

    郑俊彦把孙传芳地电报拿给彭德铨等三个旅长看,他现在不得不如此了。

    夜袭之后,杨赓和顾虑部队伤亡太大,每次进攻都偷奸耍滑;梁鸿恩有样学样,他的部队伤亡也很惨重,几天下来伤亡也达六百多人;这两人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彭德铨。

    现在孙传芳的电报来了,再磨洋工孙馨帅可是要杀人的。

    牛行车站炮火连天,郑俊彦不在确定那个方向是主攻,那个方向是助攻,而是全线攻击,只有一条要求,攻克牛行车站,全歼庄继华部。

    庄继华在指挥部坐不住了,他爬上屋顶,在高处观察前线的情况。今天敌人象疯了一样狂攻不止,正面的宋雄夫已经连续打退了五次进攻,可敌人每次下去就换上一批生力军,再次发动进攻,阵地数次被突破,又数次被堵上。

    “报告,宋营长要求增援。”

    庄继华知道正面不行了,宋雄夫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不到最后时刻绝不会主动请求增援。

    “命令五连增援一营。”此刻地庄继华已经完全没有往日的儒雅和温情了,他现在脸色苍白,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身上的将军服也已经皱不拉几的。

    一营的情况虽然危急,但还不是让庄继华最焦虑的,他担心的却是在薛岳那边。

    梁鸿恩攻势虽然猛烈,可是他的兵力逼近不多,庄继华在望远镜中就发现,梁鸿恩总是反复使用几支部队。这支部队在一天的攻势中锐气渐渐消失,得到增援的宋雄夫一定能守住阵地。

    可彭德铨就不一样了,他装备好兵力雄厚,他完全可以拿两千人出来反复冲击三团,三团能顶住吗?

    正在庄继华担心时。从硝烟中窜上来一个军官。

    “报….报告,三团…前沿被突破,八营长蔡粤牺牲,薛团长请求增援。”军官跑地太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今天才第六天,任务才完成一半,庄继华开始考虑时候该动用炮兵了,他一直没有使用炮兵。就是打算留在最后阶段的。

    “命令九营调归薛团长指挥。”

    “命令熊副团长把师部和团部的所有政工人员、民夫组织起来,编成队伍。”

    “命令炮兵瞄准三团前沿,作好开炮的准备。”

    庄继华快速下达一连串命令,这些命令立刻被执行。

    薛岳也同样站在小庙大殿的屋顶观察敌情,彭德铨地疯狂超乎庄继华地想象,他整整投入了四个团,不间断的冲击三团阵地,用尸体填平了八营阵地。二十二连全连战死,无一幸存;得手地彭德铨继续向二线阵地进攻,蔡粤率领二十四连拼死抵抗,薛岳及时从七营抽调二十一连增援,一场血战下来,攻入阵地地敌人全军覆灭,营长蔡粤却倒在血染红的大地上。

    蔡粤的牺牲为全天的激战画上句号,郑俊彦不顾伤亡地进攻,只取得了一点进展,一师将士浑身是血。却依然挡住了敌人的进攻。

    夕阳西下,大地一遍血红;江风凛冽,却未能吹散空气中的血腥。

    “诸位,我知道你们的伤亡很大,可是馨帅又来电报了。你们看看吧。”郑俊彦的指挥部里。郑俊彦把电报递给阴沉着脸的三个旅长。

    彭德铨结果电报,孙传芳冰冷而凶狠的声音仿佛立刻在耳边响起:“牛行车站为何迟迟未下?三千疲弱之士何以抗数万骁勇?各级将领是否有保存实力之念?军法无情。望诸君小

    看着后面三个巨大的惊叹号,彭德铨不由打了个寒颤,杨赓和和梁鸿恩看后也面露惧色。

    “司令,您可都看到地,”良久梁鸿恩才说:“我们可没有保存实力,今天一天我部伤亡就达到五百人,参加进攻的营长阵亡两人,连长阵亡五人,重伤一人。从进攻到今天,我这个旅伤亡以及国内快一半了。”

    “我晚两天进攻,伤亡也快三分之一了。”说这话时杨赓和苦涩之极。

    “我的部队伤亡快一千六百人了,”彭德铨的声音有些凄凉,三人中他攻得最猛,战果最大,伤亡也最大:“妈的,这是支什么部队,这个庄继华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以前从没听说过,一师不是王柏龄的师长吗?”

    “我知道,你们没有保存实力,今天的战况我已经上报馨帅了。”郑俊彦很理解他们,现在他已经完全收拾起傲慢:“不过,你们来看看。”

    说完郑俊彦把三人引到地图前。

    “北伐军在中路和南路发起了进攻,开始我以为他们是想为牛行解围,可现在看来有些不象,他们可能有更大目的。”

    “你们看,如果邓如琢在抚州挡不住党北伐军,北伐军进占进贤,中路朱培德正在攻击丰城,如果让他肃清赣江东岸;西岸的北伐军再攻克西山,如此一来,南昌地区就处于三面包围中,更可怕地是牛行车站,它死死卡在我们的咽喉,我们无论是坚守南昌还是北撤九江,都绕不开这个地方,所以我们必须拔掉这棵钉子。”

    郑俊彦边说边留神观察三人的神色,见三人不住点头,便又继续说:“所以我们必须在北伐军的包围圈形成之前,除掉这个钉子,不为别人,而是为我们自己。”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

    “他们尽管善战,可架不住我们人多,两个三个换一个,我就不信拿不下来。”郑俊彦眼中露出仇恨:“抓住庄继华,我非活剐了他。”

    郑俊彦的判断非常准确,庄继华最大的困难就在于兵力不足,连续的苦战,让他的兵力损耗巨大,部队伤亡已近千人。迫不得已,庄继华下令收缩兵力,三团西面的防线被全部放弃,正面放弃了两道防线,正面以第二营防守,一营退回车站,与师部警卫营、侦察连共同守卫车站。三营放弃一道防线,四连、五连分守两线,六连为预备队。山丘上,薛岳以九营守住北面,以七八两营守卫小山丘,这两个营的实力也就相当于战前的加强营。

    彭德铨、梁鸿恩、杨赓和都豁出去了,带上卫队在一线督战,彭德铨家底雄厚,第一次投入进攻的就是一个团。

    猛烈的炮火砸在在三团空无一人的阵地上,激起整整烟雾,炮击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然后全团发起冲锋,庄继华期待已久的时刻终于到了,早就标好诸元的炮兵,立刻发出猛烈的炮火,炮弹雨点般的落在还在欢呼的敌群中。

    密集着一个团的阵地上顿时成了人间地狱,呼啸的炮火中,残肢断臂四处横飞,完全没有想到守军居然有炮的敌军,在突然打击下,四处乱窜,寻找藏身之处,可是退走的三团却把所有防炮洞防炮坑撤毁了填平了,光秃秃的阵地上,空无遮拦。

    憋了很久的炮兵,兴奋的发射炮弹,炮管打红了,解开裤裆就是一泡尿,然后又继续,炮击整整持续了四十分钟,炮声刚停,早就准备好的七营立刻发动反击。早就丧魂落魄的敌人。几乎完全没有抵抗,被七营一直追杀到前沿阵地。

    彭德铨脸色惨白。当炮声一响起来,他就知道他的这个团完了,庄继华太狡猾了,打了整整七天,他居然就忍了七天,无情的看着他的士兵在阵地上拼杀,无情地看着他的士兵血流成河,直到这个时刻才才发起致命一击。

    “妈地,你们团长死了。你居然还有脸回来!”彭德铨咆哮着拔出手枪,对着浑身血污的副团长就开来三枪:“把他的脑袋给我挂上去!”

    又是一颗脑袋挂在示众杆上,彭德铨瞪着血红的眼珠对周围的军官吼道:“此战有进无退,凡畏缩不前者,军法无情!”

    乐化车站以北十余里外的一条树木茂密的山沟中,孙元良率领二团隐藏在这里,返回南浔线后。s七天里孙元良沿着南浔线寻找敌人的破绽,他从南向北,又从北向南,敌人守御很是严密,铁路上铁甲车来回巡视,每个车站都有重兵把守,让他找不着机会。

    可最近两天,孙元良发现,乐化以北的敌人纷纷北调,以南地敌人。却纷纷南下,南浔线一下子清静了,他意识到南北两线肯定发生了重大变故。

    当地农会主动与他联系,向他报告了一个重大情报,乐化车站空虚,守军已经南调,车站内的守军只有百多人。

    孙元良有些不相信,乐化,这么重要的车站居然只有一个连?怀疑中他派侦察排去证实。现在他与外界的联系中断,他不知道庄继华在牛行车站的情况。也不知道蒋介石新的作战计划,他只是按照庄继华当初的那封信在行动。

    侦察排回来了,情况与农会地报告完全一样,孙元良大喜,立刻率队奔袭乐化。

    到了乐化车站外。孙元良以一个营阻击北方援敌。两个连拦住南方,剩下的四个连从西面向乐化发起突然袭击。

    攻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车站内的敌人刚反应过来,二团就冲进车站,守军连长见大势已去,立刻选择了投降。

    孙元良也不废话,马上审问敌连长,这才知道,原来乐化守军原有一个团,由于围攻牛行车站的部队伤亡惨重,郑俊彦将这个团调到牛行前线,只留下了一个连。孙元良这才知道庄继华还在牛行车站坚守。车站内正好有一车军准备南送,孙元良也不客气,把车上的机枪弹药和五六门迫击炮全部据为己有,弹药也拉了几车,然后将车站炸得稀烂。一车弹药,猛烈的爆炸,震得大地发抖,车站内的几乎所有设施都被彻底摧毁了,爆炸的声音传出十几里去。

    听到乐化被袭的消息,正在督战的郑俊彦差点晕了过去,袭击部队是从哪里来地,这些都还不算重要,重要的是那车被毁去的武器弹药,仗打了七天,这边的炮弹已经快见底了,而且西边和南边的前线部队都指望着这车弹药。

    郑俊彦定定神,立刻命令向孙传芳发报,要求他送一批弹药来,然后命令封锁消息,乐化车站的事不许外泄。

    这个事情刚敷衍过去,邓如琢的电报又到,抚州失守。

    在顾祝同的猛烈进攻下,杨池生和杨如轩苦战大半天,卫立煌首先打开东门,两杨率部向北便逃窜,半道遇上增援的邓如琢,邓如琢听说抚州失守,立刻退兵进贤。

    退到进贤后,连战连败的邓如琢丧失信心,向孙传芳提出辞去赣军总司令,孙传芳正很不满意他地表现,立刻批准他的辞职,任命郑俊彦为赣军总司令。

    郑俊彦这个时候接到这颗烫手山芋,心中那份无奈可想而知,不得已只好任命蒋镇臣为南线前敌总指挥,而他再次督促彭德铨等三人向牛行车站发动强攻。但私下里他却向孙传芳提出撤出南昌地区。

    “现党军中路和南路攻势很猛,一旦进贤失陷,我们有被包围在南昌的可能,牛行守军据探为党军劲旅第一师,战斗力非常强悍,彭、梁、杨三旅强攻七日,伤亡惨重,损兵近半,阵亡团长两名,营长五人。连排以下无数,三旅胆气已寒。除非增兵,否则短期内绝无攻克之可能,即便克之,三旅也已无再战之能。何去何从,望馨帅定夺。”

    孙传芳收到电报差点把鼻子气歪,三个旅上万人围攻一个小小的牛行车站七天了却还要求增援,这个仗可打出千古奇闻了。

    孙传芳回电大骂郑俊彦恬不知耻,郑俊彦却也顾不得了,依然请求孙传芳增派援军。彭德铨的一个团被彻底击溃后。梁、杨相继也被打下去了,此后三部官兵视进攻如畏途,无论如何恐吓,均不肯进攻。孙传芳无奈之下还是命令卢香亭给庄继华增兵一旅,卢香亭接到电报,下令在德安附近地二十四混成旅李俊义调归郑俊彦指挥。

    箬溪,武宁县北地一个小镇。西有修水河,东有盘龙岭,蜿蜒曲折延绵数里。李宗仁率部悄悄翻越羊肠山,抵达盘龙岭下。

    中午十分,第七军忽然出现在这个小镇外围,李宗仁看看有些安静的小镇,准备下令休息时,盘龙岭上突然枪声大作,迂回瑞昌地谢鸿勋与七军不期而遇。

    李宗仁立刻下令以夏威旅和胡宗铎旅左右并进,向山上的敌军发起猛攻。随即亲临一线督战。

    谢鸿勋的炮火很猛,此刻地谢鸿勋可不是修水之时的谢鸿勋,孙传芳把从安徽、浙江调来地部队也拨给他指挥,手下拥有两万之众。

    夏威和胡宗铎连续发起两次冲锋,结果都被谢部以猛烈的炮火给打下来了,李宗仁见势不妙,他必须尽快打掉敌人,一旦被挡在箬溪,从北方压过来的陈调元部,和从东面过来卢香亭就会把他们包围此处。

    李宗仁判断必须尽快拿下盘龙岭。七军连战连捷,士气高昂,倘若不能保持攻势,必然被优势敌人所击败。方略决定后,李宗仁立刻下令作为预备队的李明瑞从右翼向敌人作大迂回。而且要求他在下午四点以前迂回到位。两相夹击击溃谢鸿勋,打通通往南方的道路。

    李明瑞是个标准的军人。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在广西军中以擅打硬仗闻名。他接受命令后,二话没说,带着部队悄悄出发了。

    李明瑞走后,李宗仁给夏威和胡宗铎下令,限他们在日落之前攻克盘龙岭。夏威和胡宗铎督兵强攻,连下两个山头。面对七军如潮攻势,敌军阵线有些动摇,谢鸿勋急忙调集预备队,亲自率部从左翼发动反攻。

    师长亲自参战,使谢部官兵士气大作,双方在盘龙岭下姑丈坡一线战作一团,激战正酣之时,李明瑞迂回成功,从右后方向盘龙岭主峰发起进攻,守在主峰上的副师长甘士俊措手不及,混乱中被李旅击毙。

    李明瑞得手之后,居高临下,以排山倒海之势,从东向西横扫过来,谢鸿勋全线动摇,李宗仁遂将全部兵力投入战斗,敌人全线崩溃,官兵各自夺路而逃,争先恐后逃向修水河,修水河里人头汹涌,顺河而下。谢鸿勋在乱兵中奋力砍杀,企图阻挡官兵逃跑,可是逃兵汹汹,杀不胜杀,看看追兵将至,左右卫士架起他就跑。

    到了河边,望着河里时起时伏的人头,听着嗖嗖飞过的子弹,谢鸿勋泪流满面,感到无颜去见孙传芳,他猛地一跺脚大吼一声:“是汉子地跟我来!”转身迎着追兵就要上,刚一转身,一粒流弹击中他的左胸,谢鸿勋仰天倒下,左右卫士大惊,扶着他向下游跑,跑了一里多,发现一艘小船,卫士把他扶上船,驾船顺流而下。

    箬溪一战后,孙传芳用来抄李宗仁后路的第四师全军覆灭,加上李俊义调离德安,德案几成空城。李宗仁歼灭谢鸿勋后,马不停蹄轻取德安,截断了南浔线。

    德安陷落打乱了孙传芳的全盘部署,立刻命令卢香亭率部收复德安,同时命令在牛行前线的李俊义率部返回涂家埠。

    但李俊义在牛行车站的两天时间里给了庄继华沉重的打击,造成一营长宋雄夫和副团长熊绶云阵亡。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一)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二)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三)

    庄继华布置的还是老战术,突击队全部手提花机关枪背插大刀,支援分队全部上刺刀,掩护分队集中了十二挺机枪,轻重机枪各一半,现在庄继华手上的机枪比较多,他缴获的两个团都装备大量机枪,孙传芳部队的装备就是比吴佩孚强。这十二挺机枪一齐开火,对准一个点猛打。

    突击队员端着枪边冲边打,五十米,一眨眼的功夫就到,花机枪喷射出的火焰形成一道弹幕,弹幕快速向前推进,一切企图阻止它的,都被击得粉粹。杀入阵地后,突击队员跃过战壕,没管战壕里的敌人,而是继续向纵深突击,战壕里的敌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后面的支援分队就跃入战壕,刺刀见血,异常惨烈的搏杀就开始了。

    突击队深入纵深后,迅速分成三个小组,在敌人阵地上反复绞杀,给敌人造成极大混乱,使敌指挥官无法组织力量进行反扑;支援队迅速歼灭前沿的敌人,随后跟进,敌指挥官慌张的退到最后一道战壕,拼死组织了一条勉强的防线。可就在这时,从侧翼又传来一阵猛烈的枪声,薛岳亲自率领一个连突入阵地,这下敌人完全混乱了。

    庄继华的这次突击事先是没有与薛岳联系的,可薛岳凭借对庄继华的了解,知道他肯定不甘心束手待擒,而且也为了防止敌人从这个方向的进攻,他把三团最强的戴安澜二十连放在了这个方向,他也认为庄继华会在夜晚发动突袭,因此就留在连里,可等了一夜,看看天色将明,预计的突袭还是没有发生,薛岳失望返回小庙,可走到半路上,山下却打响了。他又迅速返回戴连,亲自率领两队出击了。

    戴安澜连是薛岳最后的预备队,他们只在昨天打了一仗,很不痛快的一仗,全连还剩百多人,早就憋坏了,薛岳这个时候把他们放出来,就如放出了一群猛虎。戴安澜率领突击队冲在最前面,这群猛虎迅即冲入敌阵。砍瓜切菜般的屠杀,敌人迅速崩溃。

    通道打开,两师汇合。熊绶云迅速向薛岳传达庄继华的命令,让三团全团撤入车站,作最后的坚守。薛岳立刻派人通知小庙的中地参谋长,放弃小庙。全团撤退车站。

    由于担心庄继华的反击。郑俊彦没有回到他的指挥部休息,而是留在李俊义的旅部,整夜他都在督促李俊义加强防御,可预想的进攻迟迟没有到来,指挥部里的军官们虽然没说什么,可脸色却越来越差,李俊义首先回去睡觉了,郑俊彦也认为判断错误,深感无趣下在黎明前才迷迷糊糊睡着了。s可刚睡着,猛烈的枪声就把他惊醒,他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听了听外面猛烈的枪声,立刻跑向指挥部。

    指挥部里一遍混乱。各部军官都是从睡梦中惊醒的。部分人还穿着内衣内裤,郑俊彦也来不及说什么。立刻下令增援,还没有收到报告,他完全是凭直觉判定是昨天占领地阵地受到攻击。

    “***,他们真的来了。”郑俊彦地命令刚下李俊义气急败坏的冲进指挥部。李俊义走的时候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认定郑俊彦是惊弓之鸟,可没想到……

    “他们居然还有力量进行反击!”郑俊彦没有理会李俊义,而是喃喃的望着枪声激烈地方向,听得出来,战斗极为激烈。

    “妈地,老子就不信了,他们那来那么多的兵力!把三团调上去,给我顶住!”李俊义急于挽回昨夜的失误,急匆匆的下令道。

    “援兵我已经派了。”郑俊彦冷静的说,自从交战以来,他已经承受太多的打击了,这点突袭已经不能让他激动起来了,他不担心阵地被夺回去,他清楚庄继华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了,就算他夺回了阵地,今天也能再次攻克。

    不久枪声渐渐平息,增援部队传来消息,阵地守住了,北伐军退回了车站。李俊义长吁一口气,总算没有出现大的纰漏。

    不过随后传来的消息就不那么好了,守卫阵地的一个团伤亡惨重,团长重伤,部队损失一半。

    李俊义脸色唰地白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地伤亡就达到一千多人,而他的全部部队才四千人。

    接着彭德铨来报告,小山丘上已经空无一人,北伐军全部撤进车站了。这个消息让李俊义有些沮丧,原来庄继华的目的只是接应薛岳所部,而不是反攻恢复防线。不过郑俊彦却大为兴奋,这代表着庄继华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已经无力守住山丘和车站这两个支撑点了,只能退守车站。

    “今天地反击是他们地最后一次反击,庄继华再也没有力量,今天我们全线进攻。”郑俊彦极为兴奋的说,九天来所受地煎熬终于要到头了。

    整个上午郑俊彦都在调整部署,他把西面交给彭德铨,让李俊义攻击正面,梁鸿恩攻击东面,杨赓和则向车站的侧后攻击。

    庄继华也在拼命加强防御,现在他手中可调用的部队只有一千二百多人,另外轻重伤员还有四百多,关键是部队的建制混乱,一营编制虽然是一个营,其实只有不到百人了,二营还有百余人,庄继华把一营合并到二营中,交给余程万指挥,守御正面。三营还剩百余人,庄继华从警卫营中抽调一个连凑足两百人,交给刘靖指挥,守住东面。南面则有三团七营和八营剩下的两百来人防守,西面由九营守御,警卫营和侦察排担任预备队,庄继华还把各级长官的警卫部队也编成队伍,交给宋云飞率领,准备在关键时刻上去堵缺

    车站内每个障碍都被改造成一个火力点,壕沟纵横交错,暗堡密布,房间全部打通,废弃的车厢,车头被推到路口,成为障碍物,核心的月台附近更是沙包密布,屋顶,窗台全堆满沙包。

    “我若战死,部队由薛团长指挥,薛团长战死,由熊副团长接替,熊副团长战死由席参谋长指挥,….”庄继华现在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牛行车站,他现在也不想别的了,只管打好这一仗,能活则活,不能活,只好白穿越一次了。

    指定完继承者后,庄继华又到阵地上查看,顺便激励士气。这个时代的战争,士气非常重要。庄继华已经看明白了,这个时期的火力很弱,影视剧里那种万炮齐发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否则,别说九天,三天就能把牛行车站给轰平了。

    “弟兄们,到今天我们已经守了十天,我为能作为你们的指挥官而自豪!你们在数倍敌人的围攻下,不但没有垮下来,反消灭了大量敌人!迫使他们不断增兵!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但我知道我们倒下前还会消灭大量敌人!让他们付出惨痛代价!我们有力配合了正面主力的行动!弟兄们!敌人一定失败!我们一定会胜利!胜利一定属于我们!北伐万岁!革命万岁!”庄继华在阵地上向士兵们发表激情洋溢的演讲。

    “北伐万岁!革命万岁!”

    “北伐万岁!革命万岁!”

    战壕里的官兵举起手中钢枪,发出雷鸣般的吼声。

    “长官!”一个士兵跑到庄继华面前,他浑身肮脏,脸上身上都是血污,举手向庄继华行了个军礼,庄继华庄严还礼:“下辈子,我还跟着你当兵!”

    庄继华眼中含泪,上前拥抱了他一下:“好兄弟!”

    但庄继华也不是完全要求士兵坚守,他回到指挥部后,悄悄去临时救护所,找到军医,命令他,一旦部队失败,他必须率领伤员投降,尽力让这些伤员活下去,军医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庄继华的命令。

    “他们现在已经无法战斗,他们已经尽到自己的职责,再让他们去死毫无意义,所以你必须接受并执行这个命令。明白吗?”庄继华严厉的说。

    军医犹豫片刻才说:“我不能执行这个命令,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战死。”

    “不,你不用参加战斗,你的使命是让伤员活下来,他们将是重建一师的种子,你明白吗?”庄继华有些着急了,他抓住军医的胳膊急促的说:“你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

    “长官的命令是让我投降,但革命军人是不能投降的。”军医毫不动摇的说。

    “糊涂!投降,个人名义受损,但革命力量保存下来了,你选择吧,我没时间和你说了。”庄继华无奈的松手,转身要走。

    “长官,”军医在身后叫道:“你会投降吗?”

    “我的任务是守住牛行车站,我必须完成这个任务,除非战死。”庄继华头也没回的离开了救护所,军医眼中含泪,对着他的背影缓缓的庄严的行了个军礼。

    炮弹带着尖锐的啸声在车站内爆炸,敌人的进攻开始了。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四)

    郑俊彦的分析让李俊义等人非常信服,李俊义摩拳擦掌准备最后的战斗,可是彭德铨、梁鸿恩和杨赓和三人却面露难色,临死反噬往往是非常可怕的,他们的部队伤亡巨大,很难再承受得起这样的打击。

    连彭德铨这个比较冲动豪气的人都低下头,不敢看郑俊彦。郑俊彦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轻轻叹口气对李俊义说:“李旅长,主攻还是由你来打,他们三个旅进行配合,”说着看看三人一眼又补充道:“最先攻入牛行车站的部队,我负责向馨帅请求将其扩编为甲种师。俘获庄继华者,赏大洋万元!”

    最后这句话,郑俊彦说得咬牙切齿,牛行车站让他丢尽颜面,牛行车站很可能将导致孙传芳在江西的全面失败。

    郑俊彦的话让彭德铨等三人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别的都好说,扩编为甲种师,那可是巨大的诱惑,这个时代的将领只要有兵,那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彭德铨细细盘算,他现在还有两千挂零的人马,拿一半出来博一下,弄好了真能首先杀入牛行车站;杨赓和心思却复杂很多,他的部队目前只剩下一千四百多人,其他的不是死了就是带伤,实在经不起大的消耗了,他冷眼旁观见李俊义和彭德铨的精神头上来了,在心中冷笑一下,先让你们去拼,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

    杨赓和一抬头,却发现梁鸿恩正瞧着他。忽然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他明白了。这个老狐狸与他打地是一样的主意。

    几个旅长心思不一样,在具体进攻上就不那么协调了。

    李俊义和彭德铨投入重兵攻击,李俊义排出三个营,轮番冲击余程万地防线;彭德铨派出两个营猛烈攻击庄继华的西线;东线的梁鸿恩却只派出两个连,南线进攻的杨赓和更少,只有一个连。

    庄继华现在顾不得敌人耍什么花样了,从东、南两线抽调了部分人手,组建了一个机动连,准备随时上去堵缺口。

    硝烟弥漫,火光冲天。李俊义的如潮水一般,一浪一浪的向前涌,拍打在二营的阵地上,消散;然后又是后一浪,循环往复;余程万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冲锋了,阵地上的伤亡越来越大,一团视为克敌制胜法宝的手榴弹已经用完了。而敌人的攻势却丝毫不见减弱。

    “杀!”机枪手打得兴起,端起机枪直着身子向敌人猛烈扫射,蜂拥而来地敌人倒下一遍,但很快,对面呼啸飞来的几颗子弹在他胸前冒出连串血花。副射手推开他的尸体架起机枪继续射击。

    身边不断有人死去,炮弹手榴弹时不时在身前左右爆炸,只要没死,他们就会从泥土中爬起来继续战斗,没有人逃跑,没有人在意同伴的生死。没有人在意自己的生死,此刻他们只想多杀几个敌人;庄继华刻意雕琢的战魂,在血与火的锤炼下终究大成。

    “上刺刀!”余程万大喝道。他拔出指挥刀,朝空中一挥:“吹冲锋号!”

    号手丝毫没注意空中纷飞地子弹,跃上战壕,举起军号,嘹亮的冲锋号在阵地上空回响。

    “杀呀!”

    活着的士兵从废墟中爬起来,挺枪向敌人冲去。几个伤员爬出战壕,坐在战壕边向敌人射击。

    “开炮!开炮!把炮弹都打出去,全打出去。割断敌人!”庄继华急了,不得不把剩下不多的炮弹全打出去了。

    呼啸的炮弹狠狠的砸进增援的敌群中,在敌群与激战的阵地间形成一个隔离带,失去增援的敌人,被以命换命的二营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一步一步被逼得后退。可二营士兵浑身是血,血红地军衣、血红的脸膛、血红的眼珠、血淋淋的刺刀。狂吼着“杀!”,疯狂的追逐他们,敌人被吓坏了,从后退转变为溃逃。

    同样惨烈的激战在西线发生,戴安澜整整一个连在彭德铨的持续攻击下,伤亡殆尽,薛岳率领增援部队冲进阵地时,全连只剩下三个人,人人带伤。戴安澜的左臂和右肋受伤,可他们还是不肯走,薛岳大怒将他们强制送进医护所。

    短暂的休整之后,敌人的进攻又发动了,李俊义咬牙又拿出一个完整地团发起日落前的最后一次进攻。

    与上次不同的是一个和和梁鸿恩也认为时机已到,各派出一个营加强进攻。

    牛行车站真正的危机到了。

    李俊义亲自督战,战术还是承袭下午的战术,三个营轮番冲击,不过退下来地部队不准进入阵地而是在阵地外就地休整,然后参加下一次进攻。

    余程万感到敌人怎么越来越多,他手上地机枪已经打红了,敌人退下去又上来,上来又退下去,阵地上的人越来越少,可敌人地攻势却丝毫未见减缓。

    “营长!”一个士兵气喘吁吁的指着右面:“敌….人,敌人冲进来了。”

    余程万抬头望去,右翼的枪声已经停息,敌人正蜂拥冲进阵地,他心中萌生一股死志:“丢妈的!跟我来!”

    说着操起两支花机关,带着七八个人向右翼阵地冲去。

    冲到半路,一股敌人迎面撞上,余程万一手一支花机关枪,他手里的两支枪喷出两道火蛇怒吼着向敌人席卷而去,很快两支枪空了,余程万拔出指挥刀,冲入敌群。

    余程万带人走后不久,左翼又被突破,正面守军受到敌人的包抄,再也守不住了。剩下的十来人,边打边退。

    正面被危急地同时。三营刘靖的阵地也面临被突破地危险,刘靖手中本来有两百来人。可被庄继华抽走了六十多人,剩下的一百多人勉力坚守东面。

    梁鸿恩只派了一个营参加进攻,但他却给营长下了一个命令,必须冲进阵地,否则退回来必杀无疑。敌人听说只要冲进阵地就行,本已有些胆寒的士兵又恢复些斗志,那个营长带队反复冲击均被击垮,最后终于冲进阵地,虽然立刻就被三营的刺刀打跑,可这也让梁鸿恩发现了刘靖的弱点。当那就是兵力不足,梁鸿恩立刻将他的卫队营派出来了。

    军阀的卫队营都是宝贝,军饷高装备好,一般战斗都是不参加的,可一旦上战场,这些人就会变成嗜血的亡命徒。

    白刃冲锋在一师来说是常见的,可是敌人就很少了。刘靖一看到敌人采用地白刃冲锋就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看看阵地上的八十多号人,又看看对面扑过来的黑压压的人群和明晃晃的刺刀,刘靖命令传令兵立刻去要援兵。

    四面血战,四面告急,庄继华看着满盘死棋,心急如焚。

    “告诉刘靖,不要动不动就求援,我没那么多人!他必须顶住!”庄继华的血冲上脑门,正面现在已经垮了。敌人开始向车站攻击了。

    “命令七营长顶住,杨赓和没有多少人了,这是他最后地进攻了!”

    话还没落,车站正面的战斗就打响,李俊义凭借战胜的气势,不停留的向车站发起了进攻,警卫营在站门附近顽强抵抗。

    刘靖没有要到援兵,只好咬牙坚持,卫士营的确不同反响,前面的来被打下去。后面的踢开尸体又接着往上冲,第一次冲锋就杀进阵地中。刘靖挥刀迎战,刚跳出战壕,一颗手榴弹在脚边爆炸,雪亮的军刀飞上半空。

    营长牺牲。三营士兵红着眼睛往上冲。没有嚎叫,没有哀鸣。只剩下刺刀进肉的噗哧声,扭打的喘息声。

    尽管士兵表现了极端地武勇,可敌人太多,三营的士兵渐渐被压缩到站墙附近,少数敌人突进车站内。

    庄继华听说三营被突破,不由大惊失色,带着卫士排就要上去,熊绶云拉住了他。

    “我去!文革,你是总指挥,我去!卫士排跟我来!”

    熊绶云带着各级官长的卫士向东线扑过去,迎着刚杀入站内的敌人冲过去了。

    熊绶云两手各持一支驳壳枪,他的两个卫士护卫在他身边,所有人边冲边射击,冲进车站的敌人被撂倒一大片,剩下的敌人纷纷躲在墙角房边,向卫士排开火。

    卫士排的攻势很快被压制住,更多的敌人从突破口冲进来,卫士排渐渐站不住脚,被逼得向后退去。

    这时从右侧后想起一遍杀声,熊绶云心中一抖,他不知道是那来的部队,抬眼一看却是戴安澜带着一群伤员从侧翼向敌人杀过去,更远点地医务所的窗户里也喷射出子弹。

    戴安澜在医护所接受包扎后,立刻在所里动员那些能走动的伤员回去参加战斗,所有能走动的伤员全部加入,那些走不了的重伤员,也把武器放在身边,或坐或躺地看着窗外,军医没有劝阻,只是无奈地看着这一切。

    当梁鸿恩杀入车站后,戴安澜率领那些伤员走出了医护所,他们走得不快,每走一步都会带来巨大疼痛,可他们的腰挺得笔直,脚步坚定沉稳,不躲不藏,义无反顾地迎着敌人子弹冲锋。

    “为了新中国,冲啊!”戴安澜边走边大声呼喊。

    “为了新中国!”伤兵们齐声高呼,神色坚毅,直面死亡。

    参加攻击的伤兵人数并不多,只有不足两百人,可他们巨大的气势压倒了敌人,敌人阵营出现慌乱,熊绶云趁机强突。

    “为了新中国,冲啊!”熊绶云从隐蔽点跳出来,带头向敌人冲去。卫士排高呼口号,蜂拥而上。

    冲锋号声从响彻云霄,五个号兵战在月台前奋力吹响冲锋号,庄继华率领师部参谋政治部人员组成的部队奋力冲过来,宋云飞带着几十个侦察连士兵也杀出来了,炊事班的士兵穿着厨师的白大褂也操枪杀过来。

    “为了新中国!冲啊!”

    雷霆般的吼声中,冲进来的敌人转身就逃,其实他的人数与冲锋的守军相差无几,但他们的胆气已丧,魂魄已落。

    熊绶云冲在最前面,他们追出车站冲到三营阵地上,三营剩下的士兵还在奋力搏杀,拼死拦截敌人进攻的步伐,现在他们又拼死拦截敌人撤退的脚步。

    “为了新中国!”熊绶云追着追着,忽然感到胸前一麻,浑身的力量忽然消失,他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短短的时间一个多小时里,梁鸿恩经历了大喜到大悲的两个极端,卫士营突入车站让他惊喜若狂,连忙上报郑俊彦,可随后不久就看到卫士营被人象赶鸭子一样给赶了出来,他们飞快的逃出阵地,竟然连看都不敢往后看一眼。

    解决了东线危急,庄继华来不及擦把汗水,立刻转赴西线。彭德铨的狂攻已经让薛岳亲自走上了第一线。

    甲等师的诱惑让彭德铨下了血本,下午的第一次进攻让他损失了三百多人,天黑前的他重新调了两个营投入进攻。

    持续一个多小时的进攻中九营营长战死,参谋长席怒平赶到前线接替他指挥,彭德铨持续进攻终于奏效,他的部队冲上了九营阵地,席怒平指挥九营剩下的百余人拼死抵抗,薛岳亲自率领最后的机动部队——半个连投入反击,终于在庄继华击溃东线敌人时,把敌人给压下去了,不过参谋长席怒平阵亡。

    “晨,接应三团进站,全团共一千二百三十一人,至夜落,职部尚存六百二十人,副团长熊绶云、三团参谋长席怒平,三营营长刘靖、二营营长余程万、七营营长xxx、九营营长xxx、悉数牺牲,牛行车站还在我手。”

    当晚蒋介石接到庄继华的报告,手禁不住发抖,他连夜赶到鲁涤平指挥部,这次他不再犹豫了,他要为牛行车站解围。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五)

    月夜星疏,月光清冷,战场上残火袅袅,士兵们疲倦的靠在各处休息,庄继华沿着车站查看了一圈才回到指挥部。

    薛岳沉闷的坐在指挥部内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的情绪很坏,十天了,外围部队迟迟未能完成合围。

    “文革,接下来怎么办?”看到庄继华回来,薛岳仿佛找到主心骨似的,连忙迎上来。

    “还能怎么办,接着打吧。”庄继华把帽子扔在桌上,松开风景扣,四脚八叉的坐在椅子上:“怎么你有什么办法?”

    “他们究竟在搞什么?怎么还没有合围上来?”薛岳焦躁的说,把烟卷狠狠的扔在地上:“实在不行,老子带部队突围了。”

    “薛团长,你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庄继华感到他的情绪不对:“我们的任务是在这里坚守,不能因为损失很大就放弃任务,军人执行任务不能打折扣,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我知道!”薛岳焦躁之极:“我是想不通,我们守了整整十天了,部队伤亡殆尽,可他们却还在磨蹭什么,郑俊彦二万多部队,我们牵制了一万多人,他们有几万部队,怎么就打不过来!”

    薛岳越说越激动,眼带泪光,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痛心之极的说:“我的三团,多好的一个团呀!”说着一拳砸在桌上。庄继华沉默了,薛岳心痛他的三团,可他心痛他的一师,他完全清楚他在一师官兵中的地位,一师根本不是王柏龄的一师,而是他的一师。

    “我们的士兵都是好样地,伯陵。只要我们完成任务,我们就能重建第一师,活下来的人就是新一师的种子,这些种子开花发芽后,新一师将更强!”

    庄继华站起来挥动拳头。神色坚定,薛岳看着他,缓缓的点头。庄继华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文件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薛岳:“这是我抽空总结的一些经验,不完整,你有空看看,补充一下,”薛岳疑惑地接过笔记本,翻开仔细阅读,上面都是一些战术方面的总结。以及改进建议。

    “这一仗我们暴露了一些弱点,防守和攻击都有,特别是防守方面,我们防守火力和”庄继华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什么事?”庄继华的话头被打断,他有些不高兴,没让报告人进来。而是直接问。

    “余营长回来了。”

    “你说什么?”庄继华大为惊讶,二营阵地被突破,活着的人全退回车站内,据他们报告,右翼被突破后,余程万带了几个人支援右翼去了,但右翼没有一个人回来。

    “他在哪?”庄继华几步跨出屋门。就见黑暗中几个士兵架着一个人,浑身血污和泥水,庄继华借着灯光仔细看,果然是余程万。只是已经昏迷,身上胡乱包扎的地方还在冒血。

    “还等什么,赶快送医护所。”庄继华着急的说。

    余程万发现正面也崩溃后,就带着人往后撤,可他们没能跑过那短短几十米距离,敌人的子弹追上了他们,他们全部倒下,余程万也身中两枪,敌人在疯狂中没有检查尸体,余程万幸运逃过一劫。他半夜苏醒过来,然后就爬了回来。

    蒋介石在凌晨赶到鲁涤平西山脚下,他没有先去鲁涤平的指挥部,而是直接去了二师,下马就紧急召集刘峙等团长以上军官训话。

    “今天我到这里来。是因为总部的计划执行不力。是因为你们的行动迟缓,一师在牛行拖住了郑俊彦地一万多人。他们在数倍敌人的包围中已经坚守了十天,他们打出了我们党军的威风,他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现在就看你们的了,我们党军一向是革命中坚,但北伐以来,除了一师外,其他部队都没取得令人信服的战绩,我这个校长脸上无光,你们一定要争气,要首先打进牛行车站,全歼郑俊彦部。”

    蒋介石说着拿眼神向下横扫,忽然高声问:“胡宗南,你有没有信心担任前锋,冲进牛行车站?”

    胡宗南整整军服上前一步大声答道:“学生愿担任前锋,明天冲不进牛行车站,学生愿提头来见。”

    “好,有这样的信心很好。”蒋介石严峻的点点头,然后又温言说:“你是文革地老部下,你这个团也是文革一手带出来,战斗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你和文革也是好朋友,他现在非常困难,十天下来,他们消灭了七八千敌人,三千多人也只剩下六百多了。熊绶云、宋雄夫、余程万等都阵亡了。”

    包括刘峙在内的二师军官们大为震惊,他们这还是第一次了解牛行车站的情形,上万敌军居然被消灭了七八千人,这一师的战斗力也太恐怖了吧。

    “明天你们必须打开通道,冲到牛行车站,证明你们与一师一样是我北伐劲旅。听清楚了吗?”蒋介石没管下面的军官的神色,而是高声宣布他的决定。

    “是,坚决完成任务,决不辜负校长期望!”

    刘峙、胡宗南等人肃立答道,他们知道这时蒋介石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洗刷武昌城下的耻辱。

    蒋介石在费尽心机筹划为庄继华解围的同时,郑俊彦正拿着孙传芳地电报差点哭出来,德安失守,孙传芳命令李俊义调归卢香亭指挥,重新夺回德安,卢香亭命令李俊义明日北返在乐化上车。

    郑俊彦急忙电告孙传芳要求将李俊义部留下来,攻克牛行需要这支部队,可是不管郑俊彦怎么说,孙传芳就是不同意,李宗仁的七军战力强悍,谢鸿勋的两万人被他渣都不剩的吞了个精光,卢香亭现在只有一万多人,怎么进攻德安。

    郑俊彦的苦苦哀求让孙传芳极为恼怒,“郑俊彦,李俊义部离开后,你现在受伤还有三个旅,近五千人,牛行守军也不过千余人,五倍兵力,你还拿不下牛行,你不要脸,我孙传芳还要,你要实在不行,我就换人!!!”

    又是三个惊叹号,郑俊彦接到电报又羞又愧,没有办法,只好把是个旅长都请来,把孙传芳的电报出示给四人看,四个人看后都神色各异,却没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孙传芳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彭德铨三人不开腔,只死死的盯着眼前桌面。李俊义却有些不甘心就这样走了,今天一天下来他陪上了接近两个团,现在眼看甲种师就要到手了,这让他很不甘心。

    “唉,郑司令,没来牛行以前不知道,也曾在暗地里笑话诸位,可来了之后才知,牛行敌军确实凶顽,仅仅半天功夫,我部伤亡即近两千人,剩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我这一走,你们又要吃苦了。”李俊义假意叹口气说。

    杨赓和一撇嘴角,他明白李俊义的心思,要换以往他肯定反唇相讥,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的部队现在只剩下千余人,最后一次地进攻就足足报销了一个营,部队已经胆寒了,他也说不出硬话了。

    梁鸿恩与杨赓和大同小异,警卫营狼狈逃窜的景象还在他眼前晃动,他现在根本不想打了。

    彭德铨心中暗喜,李俊义这一走,能攻入牛行的只剩下他了,甲种师到手了。

    “司令放心,牛行车站内的敌人也差不多了,明天我们再加把劲,完全可以把他们消灭。”彭德铨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俊义心中大怒,心说老子跑了百多里路,难不成就是为你***添砖加瓦,他冷冷地说:“彭旅长好豪气,车站内剩下地敌人就那么好打?”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我们损失大,他庄继华的损失小了?他现在最多也就四五百人,我们三个加起来也小四千人,十倍地兵力,吃下他绝无问题。”彭德铨大模大样的说:“当然,老弟辛苦一趟,馨帅自然不会吝惜赏赐,甲种师不成,乙种师还是没问题的。”

    “好,我就恭候彭旅长的捷音,预祝彭旅长荣升甲种师师长。”李俊义气得满脸通红,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郑俊彦呆呆的看李俊义的背影,他不能挽留,孙传芳那边是真生气了,可是没有李俊义这支生力军,他还真没信心。

    彭德铨也看出郑俊彦的顾虑,他劝解道:“司令,明天,我们这样打,放开西面,我攻击正面,梁旅长和杨旅长攻击东面,如此一来,他们肯定就会从西面逃跑,牛行也就收复了。”

    别看彭德铨看上去很粗,可他的这个主意还真不赖,郑俊彦想想后赶到这恐怕是唯一的办法,抬眼看看梁鸿恩和杨赓和,见他们也流露出赞同的神色,便无可奈何的说:“好吧,就这样,不过明天一定要攻下牛行车站,丰城已经失守,朱培德明天就能抵达赣江东岸,蒋镇臣在进贤也支撑不住了,明天若攻不下车站,我们就只能撤进南昌或者北上永修。”

    庄继华不知道郑俊彦已经准备给他一条生路了,他苦思半宿,也无良策,只能死打硬拼了。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六)

    薛岳坐在庄继华的对面,眼里布满血丝,军服肮脏不堪,他也没有主意了。庄继华绞尽脑汁回忆在前世看到的战例,可惜他不是军迷,对前世战争的了解也就是电影电视上看到的,以他现在的经历来看,那些东西假的太多,战争血腥的十分之一都没能表现出来。

    两人相对无言时,前沿来报告,说李俊义部的阵地乱哄哄的,不知道在做什么,随即南面也来报告杨赓和部队似乎有撤出迹象。

    庄继华与薛岳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惊喜,“我去们去看看。”薛岳起身抓起军帽扣在脑袋上。

    李俊义回去后越陷越生气,愤怒下他命令部队连夜退出阵地,到后方集结,准备天亮北上。李俊义的行动让郑俊彦措手不及,只好下令立即调整部署,彭德铨的部队调到正面,杨赓和放弃南面渡口回到东线与梁鸿恩合兵一处。这样的调动是非常危险的,一旦被庄继华侦知,趁机发起突袭的话,以他们现在的混乱状况,是很难稳住阵线的。

    可惜的是庄继华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和薛岳的判断都是,外线部队取得了重大进展,敌人被迫作出调整,两人同时排除了突袭的可能,因为敢作这样的调整,不可能没有警戒部队,这时候出击很可能会中敌人的圈套。

    战争在错进错出中继续上演。

    上午十点,郑俊彦下令开始进攻,与往常相同的是,猛烈的炮击,然后,…没有然后了。前方只有零星的枪声响起。

    郑俊彦大为惊讶冲出指挥所观察,这一看不由大怒,进攻部队全趴在百米以外放枪,车站守军只有零星的枪声还击。绝大多数只是观望。

    “这怎么回事?”郑俊彦厉声喝问彭德铨,彭德铨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紧张的擦擦脸上的汗,不知该如何回答。

    另一方向上梁鸿恩和杨赓和甚至组织不起进攻,负责进攻的营长直挺挺的跪在杨赓和地面前,双目流泪。哀求道:“旅长!给我们老浙军留点种子吧!十一天了!您看看现在我们还剩多少人,再打下去,老浙军就全打光了!”

    言毕放声大哭,周围军官无不黯然,杨赓和和梁鸿恩神色木然,李俊义部走后,所有官兵都盼着离开牛行车站,今天部队一集结他们就发现情况不对,只是没想到下级官兵居然敢公然抗拒命令。

    “战场抗命!这可是杀头的罪?”杨赓和狠狠心喝斥道。

    “卑职知道,只是卑职无法让他们去冲锋!”营长梗咽着指指阵地前的部队:“旅长。你把我砍了吧。”

    “我不想你的脑袋,我要你带他们冲锋,杀进牛行车站!”杨赓和忽然暴躁起来,他心中早就不满了,郑俊彦要是早点放开西路,庄继华恐怕早走了,牛行车站早就拿下来了。根本不会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可他们不冲!”营长绝望的哭诉道:“我不能把他们都砍了吧。”

    杨赓和和梁鸿恩面面相窥,刚才地情形他们也看到了,不管军官们怎么逼,士兵冲到三百米的位置上就不动了,无论你怎么打怎么骂,就趴在地上不动。

    郑俊彦接到杨赓和和梁鸿恩的报告后,感到事情麻烦了,就在他还没想出解决办法时,更大的坏消息传来,进贤失守。

    蒋介石的严令让顾祝同不敢掉以轻心。他把新开到的赖世璜调上前线,把自己的本部也调上前线强攻,进贤城外炮火连天,北伐军冒着城上的弹雨奋勇抢城,蔡熙盛等团长亲自冒着枪林弹雨攻城,炮兵也装上刺刀拉到城下抵近射击,持续不断的猛烈进攻下,东面首先打开缺口,卫立煌亲自率部登上城楼,城墙一破。守军士气瓦解,蒋镇臣不敢回南昌,而是率部向东逃去。

    郑俊彦收到这个电报后浑身冰凉,进贤一丢,南面过来的北伐军只需一天就能抵达南昌城下。赣江那边地朱培德作不会袖手旁观。他再渡过赣江,南昌就在两面夹击中。现在唐福山还守在西山,挡住了西面过来的第二军,如果西山再失守,牛行车站再卡在这里,南昌就只能放弃了。

    “重赏之下出勇夫,组建敢死队,每个队员一百大洋。”郑俊彦几乎是咆哮着吼道:“我马上让城里送来十万大洋,一千敢死队员,拿下牛行车站!”

    一箱箱白花花的大洋的摆在阵前,彭德铨把几块光洋拿在手上玩弄,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抬眼看看下面的士兵:“弟兄们!我们伤亡大,可车站内的敌人伤亡也大,他们没多少人了,只需要再冲一次,他们就完了,这些大洋就是你们地了!”

    说着彭德铨轻轻把大洋抛进箱内,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大多数人只是呆滞的看着那些光洋,却也有少数人露出贪婪的眼色。

    “弟兄们!还等什么,只要报名就是一百块光洋,打仗是为什么,不就为钱吗?机会就在眼前,快来报名呀!”

    军官们卖力的鼓动下,有十几个人跑上来领了大洋,这点人肯定是不够的,郑俊彦见状立刻加码:“弟兄们!打下牛行车站,馨帅还另外再每人赏赐一百大洋!另外杀一个北伐军,赏一百大洋,军官一千,庄继华,无论死活,都赏五万大洋!”

    前所未有的重赏,终于让彭德铨聚集了七百多人,彭德铨把他交给一个团长,让他率部冲锋,许进不许退。

    另一边,梁鸿恩和杨赓和也凑了近五百人,如此大洋不够,郑俊彦又从城内调了五万大洋过来,只是这样一来一去,时间就耽误了,攻击发起的时间推迟到下午,这是致命的。

    天亮之后,庄继华和薛岳才发现西面和南面的敌人都没有了,南面还好说,可西面就耐人寻味了,正面地敌人换成了彭德铨,杨赓和跑到东线去了,李俊义去了那里呢?庄继华做梦都没想到,孙传芳居然会把李俊义给调走了。

    “看来,郑俊彦给我们安排了条出路呀。”庄继华略带嘲讽的对薛岳说:“你说李俊义会在那等我们?”

    薛岳同样没想到李俊义会被调走,他看看地图,指着小庙西面十多里处的一个村庄,口气有些犹疑:“应该是这里吧,这里可以兼顾南北两面,我们走那条线都跑不了。”

    “嗯,”庄继华点点头:“与我想的一样。就让他在那里等吧,不过,郑俊彦的布置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难不成西山危急,”薛岳点点头,他知道庄继华的意思,李俊义在的话,牛行车站恐怕今天就守不住了,郑俊彦这样作明显多此一举:“李俊义支援那里去了?”

    “不管他,我们今天守过去,明天再守一天,任务就完成了。”庄继华收起地图,指挥部内的其他文件几乎全部烧毁了,电讯处的房间里生着一盆火,一旦被突破,电讯处长就必须烧毁密码本,密码员、机要员、电讯处长必须自杀,他们都把手枪放在伸手可及之处,时间一到,就给自己脑袋一枪。

    比以往更猛烈的炮火预示这次进攻不同以往,炮弹雨点般地落下,车站内墙倒屋塌,爆炸声此起彼伏,东边的宿舍被完全摧毁,正面阻路的车厢被炸得四处乱飞,几发炮弹准确的落在候车厅屋顶,候车厅当时就垮了一半,浓密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指挥部内伤亡无数。

    炮击停止后,庄继华从烟尘站起来,忽然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黑,随即仰身栽倒,这可把身边地宋云飞吓坏了,连忙扑到庄继华身边大叫:“师长!师长!”

    牛行之战打响后,一师官兵不知不觉地把庄继华官衔上的那个副字去掉了。听到宋云飞地叫声,薛岳也急忙赶到来,急吼吼的叫:“师长!师长!你可不能死!”

    宋云飞和薛岳急忙把庄继华抬到外面月台旁的掩体里,他们这下才看清,从庄继华身上冒出三股血,前胸、小腹、左肩,血如泉涌。

    “军医!军医!”宋云飞疯狂的喊道,薛岳一巴掌把他煽倒在地。

    “不许叫,师长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薛岳脸都白了,这个时候要传出庄继华阵亡的消息,前面的士兵非立刻崩溃不可。

    枪声疯狂的叫嚣着中,宋云飞把庄继华抬进医护所,军医一看是庄继华,立刻手忙脚乱的为他包扎。

    “你快点!”宋云飞又急又怕:“他没死吧?”

    军医一边指挥人包扎,一边仔细检查。

    “没死。”军医毫无表情的说:“不过快了。”

    “你***胡说!”宋云飞唰地抽出手枪,顶在军医的后背上。

    军医不客气的伸手把他的手臂挡开:“你要杀了我,他就死定了。”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七)

第四十四节 牛行车站(十八)

第四十五节 迁都(一)

    “外面什么声音,怎么这样吵?”庄继华轻声问,每个字都牵动胸口的伤口引来整整疼痛,只是醒过来的这两天实在太安静了,让他有些不习惯。

    “总司令回来了,武汉市民集会欢迎他。”穿着洁白护士服的护士小MM轻声说,十几万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根本不是薄薄的百叶窗能阻挡的。这个伤员可不得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来头的伤员,护送他来的就是一个上校,两个中校。而且自从他进驻这家医院后,来医院的大人物就络绎不绝,以前这些这些大人物都只能在报上或者群众集会上远远观望,被视为这场席卷整个中国的革命的领袖。

    这些领袖们看过他后无疑都要找到院长、主任医师询问他的伤情,恳求他们尽全力医治好他,几天后她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牛行大捷的英雄。

    庄继华听后没有说话,刚才的几个字已经让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他不知道他现在可是闻名全国的英雄了。

    牛行大捷,全国闻名,战后武汉、广州、长沙、上海等报纸连篇累牍的介绍,三千孤军浴血十二天,歼敌近万,抵定南昌,武汉《民国日报》更以《黄埔骄雄,民族精英》为题介绍师长庄继华,之所以是师长,那是蒋介石下令宣传中一律不许提王柏龄和缪斌,王柏龄到现在还不知所终,缪斌在战后回到总司令部,蒋介石根本没见他就逮捕了,送交军事法庭;于是一师的师长似乎就成了庄继华。随着这些铺天盖地的宣传,庄继华成了英雄,第一师也成了北伐军中最有吸引力的部队,武汉、南昌、长沙的北伐军招兵处,无数青年要求去第一师,戴安澜奋起反击时喊出的“为了新中国,前进!”成为大街上最时髦最令人激动的口号。

    更有甚者。激动的文艺工作者把牛行大战改编成话剧在各大剧院上演,结果是场场爆满。庄继华被送到武汉治疗的消息传出后,医院每天几乎都有社会团体前来探望,只是他们全部被蒋先云和宋希廉以伤员需要静养为借口挡驾。

    那天蒋先云赶到牛行传达了蒋介石地命令后,胡宗南认为一个班的卫士太少,让宋希廉带领七连沿途护送,只受了轻伤的宋云飞当然不会离开庄继华身边,同时送到武汉的还有余程万,而就在昨天伍子牛也从江西赶回来。

    伍子牛回家报仇之后,他就开始追部队。从长沙追到岳阳,又从岳阳追到通城,庄继华在牛行血战时,他追到樟树,战后追进南昌,见到薛岳后才知道庄继华被送到汉口,于是反身追回武汉。

    看到病床的庄继华,伍子牛痛苦万分,他悔恨不该回去报仇,认为留在庄继华身边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庄继华说了两句安慰他的话,就疼得浑身冒汗,宋云飞急忙把伍子牛拉出病房。

    攻克南昌之后,孙传芳遭受惨重损失,需要重新调集力量和部署,北伐军虽然连战连捷,却也十分疲劳。却也需要休整,因此江西战场出现暂时平静,蒋介石决定利用这段时间返回武汉视察,并解决一些问题。

    北伐的迅速发展,给北洋集团以沉重打击的同时也给革命阵营带来很多新的问题,其中最主要地就是利益分配。

    唐生智视两湖为他自己的地盘,他急于把湖北囊括入怀,因此汉阳汉口拿下后就向中央提出由他担任湖北省主席,同时又提出将部队扩编为三个军。谭延恺将这些要求转交给蒋介石,换以前蒋介石可能也就会答应唐生智的要求。不过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

    此刻的蒋介石可不是一个多月前灰溜溜从武汉城下离开的蒋介石,而是挟南昌大捷的气势,有第一军辉煌战绩为后盾的蒋介石。

    群众集会上,蒋介石宣言革命就是打倒一切军阀,消灭军阀存在的土壤,要求所有军人要向第一师学习,要敢于牺牲,勇于牺牲;指责某些人正在蜕化变质,有成为新军阀的可能。

    这话让唐生智非常不满。于是想说服陈可钰与他采取一致行动,只是陈可钰有他自己的想法。

    第四军地北伐部队是以张发奎师和陈铭枢师组建的,这两支部队严格说都不是李济深的嫡系部队,这两支部队都是老粤军第一师的底子,李济深派他们出来也有想把他们赶出广东的意思。因此他也面临找块地盘的问题。所以在湖北的问题上他不可能支持唐生智。

    “孟潇,总司令地话并非专指你的。你别往心里去。”陈可钰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劝解唐生智,其实心中暗自得意,现在湖北的军队除了第八军外,其他就是第四军和第十军,另外还有一些杂牌部队,比如贺龙、夏斗寅等,不过这些力量根本不能与四、八两军相比较。因此蒋介石不把湖北交给唐生智就要交给第四军,也只有他们有能力坐稳这个省主席。

    唐生智愤愤不平的看着台上演讲的蒋介石,蒋介石虽然一扫往日的晦气,可他还是看不起他,第八军的六万之众就是他的底气。

    群众集会结束之后,武汉众将簇拥着蒋介石回到行辕,当天蒋介石没有与他们谈什么正事,而是借口旅途疲劳,让他们第二天来行辕商谈。

    待诸人离去后,蒋介石悄悄带上王世和等几个侍卫上了辆不起眼的轿车,从旁门离开。“总司令。”在住院部小院里抽烟地蒋先云首先发现从轿车里下来的王世和,他立刻明白是车里是谁,他立刻扔下香烟迎上前来。

    “巫山,文革怎么样了?”蒋介石下车后还没站稳就问道。

    “还很不稳定,不过医生说只要不发炎就不会有危险。”蒋先云答道,在那个时代没有有效的消炎药,盘尼西林还要等上十几年才会问世,伤员大多死于手术后的并发症,其中最可怕的是感染发炎。

    蒋介石沉着脸往里走。几个卫士警惕的注视着周围,枪套全部开着,只要稍有动静,他们就能迅速拔枪,护卫蒋介石冲到安全的地方。

    小护士还在病房里为庄继华测体温,这是她每天都要作的工作,可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士兵装束的人快步进门,审视的看看她,和对面坐着地伍子牛。伍子牛唰站起来。警惕的看着两人,手伸向腰间:“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谁知那两人飞快拔枪在手对准伍子牛,伍子牛紧张的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又看看病床上的庄继华,冷汗直流。

    “不要莽撞!”蒋先云随后进门,连忙喝止:“这是文革地副官,伍子牛中尉。”然后又问伍子牛:“云飞呢?”

    “他拿药去了,你们是什么人?”伍子牛仍然警惕地看着卫士,那两个卫士听到蒋先云的话后就收枪入怀。

    蒋先云还没答话,蒋介石就进来了。伍子牛也立时明白他们地身份,他也立刻立正向蒋介石敬礼,蒋介石随意的点点头,然后有看着床上地庄继华。

    “文革,文革。”蒋介石低声呼唤,庄继华缓缓睁开眼,见是蒋介石。眼中露出些许感激,他动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轻哼一声。

    “你别动,小心伤口。”护士慌忙制止他,然后不满的对蒋介石说:“他现在还不能动,也不能多说话,你这人也真是,”随后又责备蒋先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进来吗,他现在还不能见客。你是怎么回事。”

    蒋介石一愣,这护士好厉害,他这才注意的打量这个护士,样子不算美貌,却很清秀,白色的护士帽下压着一抹留海,一双圆圆的杏眼正透着丝丝怒意,小脸微红,正气哼哼的盯着蒋先云。后者却窘迫不已,想分辩。张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蒋介石会心一笑:“我可不是不相干的人,我是他们的老师。”

    “瞎说,我知道你是当官地,但不能冒充别人的老师,他的老师可是北伐军总司令。黄埔军校的校长。”护士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来得匆忙。身上没有挂军衔,而且风尘仆仆。显得有些憔悴。

    “校长,”庄继华低低的说,护士听到庄继华的声音,杏眼一瞪就要开口训斥,忽然反应过来:“你真是他们的老师?北伐军总司令?”

    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这份意外让蒋介石很满足,他难得地开了句玩笑:“如假包换。”

    “文革,你就别说话了,医生的话要听,不让你多说就不说;说实话,你负伤了,我心里着急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求医生多下心。”蒋介石拉过床前的椅子,坐在庄继华的床头温言道。

    “你不要担心部队,一师受伤将士正在南昌修养,我去看过,他们恢复很好;文革,你这一仗打出了我们党军威风,打落了孙传芳的士气;现在一师可了不得,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授予虎贲称号,各地青年纷纷报名要求加入一师,黄埔四期有八百多名同学要求进入一师服务。一师很快就会恢复元气。”蒋介石说着看看庄继华的神色,见庄继华神色闪动,似乎有话要说,便低头凑近。

    “活下来的士兵是隗宝,以他们为主,送他们去军校。”这几个字庄继华说得艰难无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憋出来的。

    “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蒋介石连连点头:“我知道你很难说话,可是我还是有件事情要问你,孙元良说他向西撤退,在南浔线上寻找战机是你命令的,而且你写过一封信给他,只是他把这封信给弄丢了,我想问他地行动是不是你安排的?有就点头,没有就摇头。”

    庄继华困难的点点头,蒋介石沉凝片刻后问:“在你伤愈期间,一师交给谁?”

    “薛…,”庄继华轻声说,蒋介石明白了,忽然庄继华又说:“孙…走。”

    蒋介石一愣,随即问道:“你的意思是让薛岳担任代理师长,调走孙元良?”

    庄继华又点了下头。

    “为什么?”蒋介石奇怪的问。

    “私….心。”庄继华说出两个字。

    蒋介石全明白了,庄继华虽然给了孙元良那封信,可是他不给那封信,孙元良也会向西退的,但有了那封信,孙元良反不会退得太远,反会在南浔线上游动,因为这种游动的危险本身就不大。

    “我明白了,你安心养伤,等出院后,我会把一个齐装满员的一师交给你。”蒋介石站起来对庄继华说。

    然后又对伍子牛说:“有什么需要就到军需处去拿,他们没有,就到国民政府去拿,就说是我说的。”“多谢总司令关照!”伍子牛心里很高兴。

    蒋介石转头眼中带笑的对蒋先云说:“巫山,你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去南昌。”

    蒋先云神情略微有些窘迫,但很快挺胸答道:“我想下部队,总司令给我一个团,一个营也行。”

    没想到蒋介石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蒋介石的话一出口,蒋先云神情的就有些消沉,蒋介石明白他的想法,因此又解释说:“你不要想岔了,不是因为其他,文革受伤我已经很后悔了,我不能再让你去冒这样的险,你不是百人敌,千人敌,万人敌,而是十万人敌,国之干才,以后依仗你们地时间还长着呢。”

第四十五节 迁都(二)

    蒋先云略一迟疑,他不是很相信蒋介石的话,虽然在武昌之战后蒋介石又邀请了一些**员返回一军,但很难说是不是他的权宜之计。

    他这一迟疑就让蒋介石看出来了,但蒋介石并不以为意,蒋先云的脾气从到现在还不肯叫他校长就可以看出来。

    “这两天你就在这里,我在武汉的时间不会太长,到时候我们一齐回江西。”蒋介石说完亲昵的拍拍他的肩头。

    “是。”蒋先云答道。

    王世和进来报告:“校长,院长和主任医师来了,要不要见。”

    蒋介石看看床上的庄继华说:“当然要见,我去见他们,不要妨碍文革休息。”

    庄继华口不能言心里却想蒋介石今天来的目的,肯定不会是看看他这样简单,只是他对外界知道得太少,还无法判断蒋介石的目的,现在他只能判断为收买人心,至少可以收买他和蒋先云的,不过他的目的可能要落空了。

    蒋介石走后,蒋先云没有跟出去,而是沉默的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让冬季的阳光透射过来,然后站在那里望着窗外发呆。

    庄继华知道蒋先云的心思,他想上战场可却带不了兵,这让他非常痛苦,但庄继华无法帮他,其实他只猜到一点,蒋先云的想法更复杂,中山舰之后,蒋先云对蒋介石产生深深的怀疑,可后者对他却一直很器重,甚至知道他是**员的情况下还任命他为机要参谋。日常工作和生活都非常照顾,这一切不能不对他有所触动,但他地信仰却要求他对蒋介石保持距离。

    “巫…山。”庄继华轻声唤道。

    蒋先云回头,见屋里只有他和庄继华,小护士不在屋内,便几步走到庄继华的窗前:“你不要多说话,我没什么的。”

    “小心。”庄继华简单地说了两个字。又是一身大汗。

    蒋先云点点头,轻声说:“我明白,你放心吧。好了不要再说话了。”

    但庄继华的话却让蒋先云非常震撼,这几年庄继华对事件发展预判的准确性让他折服。而他在这种状况下还让他小心。这说明他根本不看好目前的政局,这使蒋先云非常震惊。

    忽然庄继华睁开眼睛,望着蒋先云露出一些期望,又带有一丝犹豫。

    “你说吧,有什么要我作的?”蒋先云看出来了,庄继华这是有事情要交代,而且很可能有风险。

    “跟他走,影响他。”庄继华犹豫很久才轻声在蒋先云耳边说:“当他和贵党地传声筒和协调器。”

    蒋先云不是最好的人选,最好的人选是周EN来。可庄继华负伤后就没看到他,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蒋先云明白了,庄继华其实一直都不信任蒋介石对**地态度,或者说一直担心蒋介石在国共关系上出岔。蒋先云眼光复杂地投射到庄继华身上,后者也正复杂的看着他。

    尽管还不完全清楚庄继华的意图。蒋先云还是点头说:“好。我明白了,我一定尽力。只是……,算了,等你伤好后我们再谈。”

    蒋先云咽在肚里的疑问是,既然你不相信蒋介石,那为什么你还要跟着蒋介石走?蒋先云又想到那个夜晚,喝醉了的庄继华说的话,“我不敢,”,“苏丝”,“躲不过….”。蒋先云再次感到庄继华的身上充满了谜。

    庄继华猜得分队,蒋介石来医院的目的绝非仅仅是看看庄继华,他心中确实有个决定拿不稳,想征求庄继华地意见,可看到庄继华的样子,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回到临时行辕后,邓演达和陈公博还在行辕内等他,邓演达是武昌围城司令,陈公博是他留在武汉对付唐生智的,只是陈公博的心思好像不在这上面。

    蒋介石与他们寒暄几句后,话题转到目前局势上了。

    “唐孟潇想当湖北省主席,而且还想扩军,把部队扩编为四个军。”邓演达面露不屑,不可置否的说。

    “是这样,革命形势发展很快,南昌克复才几天,原本迟迟不肯就任二十一军军长地刘湘昨天忽然通电就任了,今天又收到刘文辉、邓锡侯、田松尧等人地电报,都宣布就任我们给他的军长职位,四川一下子就只剩下杨森和刘存厚了。”陈公博有些感慨地说。这些人早就与北伐军联系了,部队番号也早就批给他们了,可他们就是迟迟不宣布就任,知道江西战事明了,吴佩孚主力被彻底歼灭,孙传芳惨败之后,才宣布就任。

    “首鼠两端的家伙,不管他们,只要他们不从西边威胁武汉,让我们能放心北伐就行。”邓演达笑了笑又说:“杨森那里估计也快了,朱德去他那里了,他们俩原是滇军旧交,朱德有信心把他拉过来;另外川军名将刘伯承也已经入川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有消息的。这些军阀迟早都要消灭。”

    蒋介石嘿嘿一笑:“对这些人安抚为好,我们的主要敌人还是吴佩孚和孙传芳,北边的张作霖恐怕也会有动静。”

    “哦,总司令有什么情报吗?”邓演达问。

    “还没有,”蒋介石没有把手上的情报说出来:“我只是推断。长江以南打的一团火热,北边张作霖不可能不会没一点反应,只是他要作出反应,最担心可能是困守洛阳的吴佩孚了。呵呵。”

    蒋介石心中很高兴,说话也有点风趣了,邓演达和陈公博都露出会心一笑。

    “武昌既下,湖北省的事情就要解决,总理生前曾说过,中国最适合作为首都的地方有两个第一是南京,第二是武汉,现在南京既然还没克复,武汉自然是我们的选择,所以我认为国民政府应该尽快迁都武汉。”蒋介石抛出了他准备好的计划,他不愿意湖北就这样交给唐生智,把国民政府迁到武汉,既能压制唐生智又便于控制,对他来说一举两得。

    邓演达和陈公博大感意外,他们没想到蒋介石居然会在现在提出迁都武汉的建议,随即两人都明白了蒋介石的用意,只是都只看到一个方面,压制唐生智。

    对唐生智,邓演达和陈公博都没什么好感,都认为他是投机革命,但又都认为应该团结他,逐步改造他。

    “迁都是件大事,必须要得到中央委员会的批准。”邓演达迟疑一下说,对迁都本身而言他不反对,广州距离中国中心太远,不利于推进革命,只是他本能的认为,蒋介石在这个时候提出迁都,恐怕广州的中央委员和鲍罗廷不会轻易答应。

    邓演达与广州的联系较多,对迎汪复职的背景了解更多,其根子还是在于中山舰之后,国民党中部分人对蒋介石总揽党政军大权不满,而**对蒋介石充满疑虑,两部分人联合起来要分蒋介石手上的权力,但蒋介石不会这样轻易交出手中的权力的。

    “是的,是的,所以我想请你回趟广州参加中央和各地党部的联席会议,把我的这个意思说说,说服他们尽快迁到武汉。”蒋介石微笑着说,这个联席会议的召开是违背他的意愿的,这个联系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汪精卫复职,更深远的则是修改总司令部组织条例,把党权和政权从蒋介石手中拿回来,这个会议背后的推动者就是鲍罗廷,对这些蒋介石心知肚明。

    邓演达想了想说:“回去倒没什么,不过,联席会议明天就开始了,我现在才动身,恐怕赶不上了。”

    邓演达的本意是委婉的推辞,但他没想到,蒋介石早有准备:“无妨,我派飞机送你回去。”

    邓演达无奈的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任务:“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回去准备一下,总司令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蒋介石拿出一封信说:“这是我写给联系会议的一封信,请你在会上宣读。”

    信没有封口,邓演达接过来当着蒋介石的面打开,上面写的是蒋介石关于迁都的种种理由,其中最重要的几句话是:“….武昌既克局势大变,本党应速谋发展。中意中央党部与政府机关仍留广州;而执行委员会,移至武昌为便。否则政府留粤,而中央党部移鄂,亦可使党务发展也。…”而在最后蒋介石提出警告:“政府和中央应随革命的发展由偏僻之广州向中国腹地迁移,如此北伐成果方能巩固,国民之信心方能受到鼓舞,革命方能继续发展。”

    邓演达看完后冲蒋介石点头说:“我一定在会上宣读,也会尽力说服会议作出让总司令满意的决定。”

    说完起身就走,陈公博见状也打算告辞,他感到有些没意思,蒋介石与他根本没说两句话。

    “公博,别走,我们再聊聊。”蒋介石见陈公博起身要走,便立刻挽留道。

第四十五节 迁都(三)

    陈公博又坐下看着蒋介石,蒋介石沉凝片刻后忽然问:“公博,你对汪精卫回国怎么看?”

    陈公博一脸诧异,他对蒋介石的话感到很意外,凭心而论他和汪精卫的关系非浅,自从回国之后,先是廖仲恺后是汪精卫,这两人对他都极为赏识,前者领他进入广州政坛,后者大胆提拔使用他,让他年纪轻轻的就居于高位,对这两人他都心存感激。因此在汪精卫走后,他一度感到十分彷徨,差点就打算辞职,只是蒋介石仍然在重用他,只是他不喜欢蒋介石身上的那股军人气,而且在感情上他也无法背离汪精卫。

    “那自然是好的,您和汪先生合作,国民革命必获成功。”陈公博谨慎的说,他一向自视极高,朋友极少,北伐之后他与广州的联系就中断了,因此对广州的情形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了有些说法:“汪先生在党内党外都有很高的威望,他能回来对于我党团结有很大的帮助。”

    蒋介石思索片刻后缓缓的说:“人无头不行,可头多了也不行;一个党也是如此,他只能有一个领袖,不能有两个领袖,如果一定要汪先生回来,我可以让贤。”

    陈公博大惊,他没想到蒋介石对汪精卫的成见有如此之深,两人的分歧如此之大:“总司令,千万不可,总司令肩负北伐重任,况且在平定东江和粤南的过程中,汪先生与总司令不是合作得很好吗?”

    “公博,你不知道汪精卫背地里耍了多少小动作,幸亏我小心才躲过去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还是给我说说武汉的情况吧。”蒋介石本想提中山舰的。可转念一想,中山舰的事情现在还没搞清楚,汪精卫是不是真有那种打算,季嘉山是不是真与之联手,一直没有查到确凿的证据,说也说不清楚。

    不过他虽然不想说,可陈公博却忽然钻进牛角尖:“总司令,我一直认为总理之后我党的最佳组合就是您主军事,汪先生主持党政。有你们两人地合作,对中国革命大有助益,也能使我党更加团结。我党现在经非常混乱了,千万不能再乱了。”

    蒋介石望着陈公博心里非常失望,他陈公博是很欣赏的,即使知道他与汪精卫关系不一般,可以南重用他,没想到…,蒋介石沉着脸说:“算了,算了。不谈这些事了。”然后站起来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

    陈公博呆呆的站起来,他知道他刚才的话让蒋介石很失望,蒋介石跟他说这么多是希望他能联系一下广州的,把这番话传出去,让广州方面明白他的决心,以便在作出决定时更加慎重。使局势不至于立刻脱离蒋介石掌控范围。

    陈公博走后,蒋介石有些烦乱,汪精卫的影响力之大超过他了的估计,他原以为有了南昌战功,至少党内同志会认识到目前的局势更需要他,对迎汪多少有些抑制,可陈公博地话让他发现战功在政治上根本不起作用。怎么打开目前的局面呢?蒋介石陷入了沉思。

    邓演达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铁尼达的住所,铁尼达是总司令部政治顾问,但他这段时间却没有随蒋介石去江西而是在武昌协助邓演达围城。

    邓演达向铁尼达讲述了蒋介石的话后问:“顾问先生,您认为现在迁都武汉合适吗?”

    铁尼达想想后说:“迁都合适不合适要看形势的需要。蒋将军的目的是用中央来压制唐生智和迎汪复职,对一目的我是支持的,唐生智不是真正的革命者,谁出地价钱高他就会把自己卖给谁,武汉这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城市,不能交给他,也不应该交给他,从这点上说,我支持迁都武汉。不过对于后者,我还不好评说。汪精卫先生是贵党领袖,蒋将军也是贵党领袖,我支持他们俩合作,不过如果蒋将军认为不妥,汪先生可以暂时不回来。”

    铁尼达说得很委婉。对于前者是他的个人看法。对于后者则是莫斯科给他们的指令,只是他把它作为个人看法讲出来了。而真实的是他也担心蒋介石右转,目前蒋介石手中的权利太大了,一旦右转,对中国革命的打击将是致命地。

    邓演达听出来了,他皱皱眉有些不满意的问:“这是您的个人看法?”

    “是的。”铁尼达说:“我建议您到广州后与鲍罗廷同志好好谈谈。”

    邓演达看着铁尼达的眼睛,反复琢磨他话中的含义,感到其中大有蹊跷,鲍罗廷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他来找铁尼达就是模模糊糊感到广州此行肯定不会那么顺畅,想从他这里探出点风声,可没想到风声是探出来了,可这股风从莫斯科吹到西伯利亚,又从西伯利亚吹过华北大平原,拐了九曲十八弯,搞不清楚到底那是真那是假。

    第二天邓演达带着满肚子疑问飞广州了。

    邓演达的飞机在天上飞时,蒋介石在武昌召开军事政治会议,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此刻他不再对唐生智委曲求全了。

    参加会议的包括武汉的各位大员,会议一开始唐生智就首先提出了湖北省主席地问题。

    “武昌克复,湖北全境廓清,政治经济行政都需要有人负责,应该尽快把湖北政府的班子定下来,我们也继续北伐。”

    “孟潇将军有哪些建议呢?”蒋介石打了哈哈似笑非笑的问。

    “我的建议就这个,另外我还有个要求,”唐生智根本没理会蒋介石的态度,直接提出他想要的东西:“第八军现在有六万人,早就超过一个军的编制了,总司令看是不是可以扩编为四个

    “第八军战功卓著,本来扩编也是应当的,可是怎么扩编。你一个军扩编还是各个军都扩编,这需要与各军军长商议,李军长、朱军长、程军长、鲁代军长还都在前线,我需要与他们取得一致,拿出方案来,军事委员会讨论后才能实行,另外扩编之后的军费如何解决,这些都要事先议妥。”蒋介石不硬不软的给了唐生智一颗钉子。

    明知蒋介石是在推托,可话却冠冕堂皇。句句在理,唐生智有点重拳击在棉花上地感觉,心中很不舒服。

    “至于湖北省政府,这要经过中央讨论后才能决定。”蒋介石继续说。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总司令可以独断嘛,再说根据总司令部组织条例,总司令也有权作决定。”唐生智进逼一句。

    “孟潇哇,”蒋介石露出个苦脸:“不能呀,已经有人在说我独断独行了,再独断。别人就要说我搞独裁了。”

    独裁!唐生智哭笑不得,这个话他在私底下也说过,没想到蒋介石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拿来堵他的嘴。

    “那武汉怎么办?总不能没人管吧。”唐生智不死心的追问道。

    “嗯,这个我可以现在就决定,”蒋介石说着看看会场:“第四军血战两桥,被誉为铁军,守卫武汉定然可保武汉无虞。”

    蒋介石的话音未落。陈可钰脸上露出喜色,唐生智则脸色铁青,不过蒋介石话音一转:“不过江西战场还需要增加兵力,孙传芳从安徽浙江调集援兵,企图反攻南昌,所以四军一部必须调到江西战场,我的意见是由陈铭枢将军出任武汉卫戍司令,在武汉实行军管,张发奎将军赴江西参战。另外调鄂军第二师夏斗寅部进驻宜昌,负责守住湖北西大门。第十军王天培部调鄂东。第八军至少抽调两个师随十军行动。”

    调第四军和第十军是蒋介石在南昌就与加仑商议好地,南昌战役获胜后,加仑有拟定了一个赣北作战计划,目标是全歼在南浔线地中段的卢香亭部,这两个军肩负着从北面出击陈调元地任务。

    蒋介石初步说完后看着唐生智问道:“孟潇将军,第八军有六万人,抽调两个师想必不会影响鄂北防守吧。”

    唐生智满嘴苦涩,现在他能说什么呢?六万人是他说,两个师不过一万多人,还有五万人。加上驻守武汉地陈铭枢,面对吴佩孚的残兵败将,鄂北当然不会有事。

    唐生智急切之间忽然想到:“总司令,川军杨森正在进攻鄂西,必须予以打击。我看我们第八军可以担负这个任务。另外袁祖铭在湘西图谋不轨,我正想调两个师回湖南呢。”

    “袁祖铭、杨森跳梁小丑耳。不足为虑,大军一到自然烟消云散,这样吧,张发奎将军的部队先不去鄂东,与彭汉章将军的第九军,再从第八军抽调一个师,共同反击鄂西。”蒋介石根本不在意,这两人是典型的投机,杨森那里邓演达说朱德已经去了,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朱德是谁,不过既然邓演达那么有把握,那么只要打两场胜仗,杨森还不乖乖就范吗。

    袁祖铭宣布易帜接受国民政府的领导后,出兵北伐,王天培就属于他的黔军系统。王天培崇拜孙中山,所部士气极高,带着第十军冲在全军前面,从常德、澧州、到公安、石首、再过长江下沙市、荆州等重镇,一路打过来,横扫湘鄂,所向披靡。袁祖铭自己却停在湘西不走了,反与吴佩孚重新勾搭上,准备进攻长沙,截断北伐军后路。这位老兄的脑子肯定被雷了,这个时候居然敢干这种事。

    湖南是唐生智的老窝,当然不会掉以轻心,袁祖铭的动作早被查得一清二楚,但唐部主力已经出湘,整个湖南只有一个教导师,唐生智一面命令教导师师长周澜做好准备,一面准备调兵回湘。

    至于杨森则更是滑稽,北伐军刚到长沙他就派人来联系,要求归附北伐军,蒋介石给了他二十军地番号,从番号上就可以看出他比刘湘还早,可就在刘湘已经宣布就任国民革命军二十一军军长后,他反调集部队,趁鄂西空虚,与吴佩孚残部卢金山联手反攻,攻克了公安、石首、松滋、枝江等地,气焰一时十分嚣张。

    “第八军这样分散使用不妥,不如这样第八军和第九军出击鄂西,张发奎将军的部队与王军长还是按照原计划出击鄂西,不过调给王军长的两个师要等鄂西战斗结束后才能出发。”唐生智只好退而求其次,避免部队被分散使用。

    “张师长,王军长,你们有什么意见?”蒋介石问张发奎和王天培,唐生智无奈的样子让他心里很高兴。

    “我听从总司令的命令。”王天培面孔黝黑,话声中带有强烈的贵州腔调。

    蒋介石的眼光在他脸上流转一下,他注意到王天培地答话。

    张发奎却沉默会后说:“武昌之后,部队虽然经过休整,但弹药却一直没有补充,总司令能不能拨给我们一些弹药?”

    蒋介石心中咯噔一下,这张发奎怎么啦?难道是为陈铭枢当上武汉卫戍司令不满?

    “没有问题,守着汉阳兵工厂还怕没有弹药,呵呵,放心吧,向华,部队开拔前一定给你们补足弹药。”

    蒋介石这话让张发奎再也按耐不住了,他唰地站了起来。

第四十五节 迁都(四)

    “我们北伐是干什么?是为他们打地盘?”张发奎激愤的说:“汉阳兵工厂是国家的还是私人的?我就不明白了同属北伐军为什么有些部队的待遇就要比别的部队好?照这样下去,干脆回广东算了!”

    对张发奎的话在座将领反应不一,蒋介石和唐生智的脸上同时色变,只是蒋介石的神色一闪而过,唐生智怒形于色,王天培等将领则露出赞同的、欣赏之态。

    “汉阳兵工厂的产量本就不能满足我军所有部队的供应,加之受吴佩孚破坏,每月产量连我第八军一军都无法满足,并非我有意不给!”唐生智的火气也很大,他的部队进汉阳后就接收了汉阳兵工厂,兵工厂生产的所有武器装备都被他运到第八军,其他各军一粒子弹都没给:“不信,你可以问问何健和刘佐龙!”

    唐生智气咻咻的站起来:“我唐孟潇参加北伐何曾有私心,没想到诸君如此见疑,总司令,我回湖南,八军就交给您指挥了!”

    说完抓起帽子就要走,八军将领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蒋介石和陈可钰急忙把他摁住:“孟潇,切勿激动,切勿激动,八军是离不开你的。”

    “向华,你也坐下。”陈可钰吩咐道,张发奎不服气的坐下了。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蒋介石紧张的思索,这个问题不好处理。张发奎地指责中也包含了他,过了一会,蒋介石说:“汉阳兵工厂不能由那个军来管理,我们是军人管工厂是管不好的,交给军需处。生产的弹药由军需处统一分配。”说完之后,他感到有必要安抚一下唐生智,不能把他逼得太过,否则对将来不利,于是又换了一副笑脸说:“孟潇将军,僧多粥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第八军扩编的事,我会督促军委会尽快批下来。你拟定个扩编方案报上来。”

    打一棍给颗糖,唐生智闷闷不乐地接受了,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扶持一个厂长,明拿不行就暗抢。

    在座诸将一听蒋介石在扩编问题上松口了,不由各自交换眼色,都在盘算自己的部队能不能扩编,能扩编几个军几个师。会议室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几分轻松。

    蒋介石当然不是没注意到,可他却假装没看到,他的主意却是用扩编来拉拢牵制各军,让他们不至于完全被别人拉走。

    会议快结束了,可陈铭枢却又生波澜:“总司令任命我为武汉卫戍司令是对我的信任,可我还是要问问,如何对待工农运动?”

    蒋介石微微一皱眉:“真如,你是什么意思?”

    “政府对工农运动有过指示,北伐开始时,总司令在广州发布命令说。战争期间不准罢工,可武汉克复才几天罢工就有好几次了,而且我听说湖南农村的情况特别混乱,一些农会随便抄家抓人,要是武汉周围也这样,我该怎么处置?”陈铭枢问。

    蒋介石嗯嗯两声后不以为然的说:“道听途说不足为信,至于罢工,还是按照广州那样,李任潮(即李济深)在广州就处理得很好,现在重要的是军事。一切都要为保证军事胜利让步,工农不起来不好,起来了管不住也不好,这个…,你要把握好。张弛有度才行。”

    陈铭枢还是不得要领。不过现在也只好这样了。张弛有度?陈铭枢决定先看看再说。

    总的来说,蒋介石对武汉之行还是很满意地。唐生智被他压住了,武汉没有交到八军手中,第四军初步分化了,张发奎和陈铭枢的态度产生了微妙差异,更重要的是打消了第四军与唐生智联手的可能。

    不过在他返回南昌的路上,却接到联席会议和鲍罗廷的电报,告知联席会议决定暂不迁都。显然邓演达的广州之行未能达到目地。

    鲍罗廷对蒋介石的意图洞若观火,武汉比广州更适宜作为革命中心,这点毋庸置疑,但鲍罗廷认为这个时候迁都会助长蒋介石的气焰,对抑蒋不利。

    中山舰事件和随后的整理党务案给了中共以沉重的打击,二中全会通过的几乎所有决议都对中共不利,对这种情况,无论是鲍罗廷还是中共都无法满意;二中全会之后国民党内逐步形成的蒋介石一家独大也让国民党内的部分人感到不满,这些人中有孙科、顾孟余、徐谦。鲍罗廷对这些情况很清楚,因此他在其中巧妙调度,两派人士逐渐靠拢,这才促成联席会议的召开,而鲍罗廷的最终目地是要恢复中山舰之前的政治局面,由汪精卫主政,蒋介石主军,中共与国民党左派联手控制中央。

    邓演达在联席会议上宣读蒋介石的信之后,尽管张静江竭力劝说,蒋介石精心挑选的谭延恺也保持沉默,谭延恺虽然圆滑,但在这种高涨的形势下他也颇受感染,在这个问题他打算按照自己的主意办。

    他认为认为军事行动没有结束就不应该谈迁都的问题,广东作为革命的策源地,目前并非十分巩固,可复的各省可暂时由各省党部管起来,这样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谭延恺一保持沉默,张静江孤掌难鸣,大会未经辩论就否决了蒋介石的迁都提议。随后徐谦作地《国民会议召集决议案》和谭延恺作的《国民政府发展决议案》则获得一致通过,在后一个决议案中明确指出:“国民政府地点应视其主要工作所在地而决定之,现在国民政府之主要工作在巩固各省革命势力之基础,而以此种主要工作以首先由广东省实施最为适宜,故国民政府仍暂设于广州。”

    蒋介石接到电报时正在返回江西的路上,他有些迷惑也有些生气,摇头叹息的对蒋先云说:“北伐已经到有进无退的地步,吴佩孚苟延残喘,孙传芳连场大败,这个时候不与时俱进,还待何时!”

    “或许代表们另有主张吧。”蒋先云委婉地说,在这个问题上蒋先云是赞成蒋介石地观点的,北伐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不是什么巩固策源地地问题了,而是如何乘胜一举囊括全国,广州代表们的眼光短浅了点。只是蒋先云顾忌身份,他不能把话说得这样透彻。

    “另有主张?哼,我看他们是另有主张。”蒋介石轻蔑的哼了声,不过他还是不打算就这样放弃。

    “巫山,记录。”对蒋先云,蒋介石始终很客气,这要换个人在身前,就只剩下后面两个字了。

    “北伐至今已数月,克复两湖,吴逆北窜;南昌大捷,孙氏胆寒;大军过处民众无不箪食壶浆,望革命之心愈切,中央北迁符合国民之望,其二,北迁对于巩固新复地区尤为重要,其三中正不驻武汉,而武汉之情势要求中央派员直接领导。以此三点,中正认为中央应尽快迁往武汉,否则武汉恐非中央所有。”

    “这封电报发给鲍罗廷、谭延恺、张静江。”蒋介石说完之后又补充道。

    鲍罗廷收到蒋介石的电报后,反复思考,感到蒋介石的话有些道理,至少蒋介石有一点没有隐瞒,他不在武汉,他在江西,中央迁到武汉后,依然不在他的控制下。

    随后他又想起铁尼达的信,铁尼达在信里对武汉的局势作了一番分析,认为国民革命军来到武汉,却没有一个中央政治机构。国民党省执行委员会缺乏权力和能力适当地处理政治事务。因此中央应尽快迁到武汉,否则唐生智将主宰武汉的一切,而唐生智这个人绝非革命者,比蒋介石更糟;蒋介石多少还有信念,可他却完全没有,谁给的价钱高就把自己卖给谁,只有中央迁到武汉后能压制唐生智,进而利用唐牵制蒋,促成汪蒋重新合作。

    鲍罗廷决定改弦更张,赞同迁都武汉,不过联席会议刚否决迁都,这就马上改弦更张无疑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于是他决定耍个手腕暂时不理蒋介石的电报,待联席会议结束之后,再召开一个政治会议,在这个会上再决定迁都。

    大会在鲍罗廷设计好的轨道上运行,最后一天应该通过欢迎汪精卫复职的议案,这也是蒋介石所说的另有目的。“汪精卫同志是我党优秀党员,是我党领袖;前期因病请假,现在他病好了,我建议本次大会发出通电,同意汪先生销假,欢迎他回来复职。”

    顾孟余的话音刚落,张静江立刻表示反对:“汪先生的身体状况我们都不清楚,不过汪先生走后,政府和党中央都有所改变,复职是不妥当的。”

    徐谦站起来说:“我认为没什么不妥,北伐是以战争为主,总司令要负责战事,没有这么多精力领导政治,这方面可以交给汪先生。”

    辩论并不激烈,尽管张静江竭力反对,但大会的人员组成和已经形成的气氛就注定这个议案会被通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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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嗯,好吧,好吧,就是穿越这样的老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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