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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民国投机者txt下载     民国投机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节 四川开发公司(二)

    滕杰从这个社会改革计划中看到了蓝衣社正在追求的秩序和奋斗精神,看到了康泽别动队的影子,邓文仪武汉肃贪的铁血,重庆应该成为蓝衣社社会改革的实践区。

    “后备役是很重要,可这样建法,民兵队长恐怕会落到宗族大户手中,到时后备役恐怕就是画饼。”滕杰还没开口,杜聿明就先提出疑问:“还有,军队怎么办?只靠这千多人能行吗?”

    “后备役可能是最好解决的问题,至于军队,会有的,到时就会有的。”庄继华轻轻的说,目光却落在沙盘上。

    后备役还是最好解决的,三人面面相窥,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在他们的想法中,这应该是最难的,中国人不愿意当兵,只要能吃饱他们就不会去搏命,农民看不到国家民族,他们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孩子有可能回不来。

    “那好,我跟你们说说这后备役怎么建,”庄继华看出他们的疑惑,笑笑后便解释道:“我们现在有十六个县,每个县有多少个村?我们第一次从每个村里征调一人参军,这次是强制性的,但我们可以给他们补偿,参军的每人十块大洋的安家费,新兵军饷每人二十四块大洋,记住是大洋,不是四川军阀铸造的那种劣质大洋,这些兵经过两年训练,然后全部复员回家,他们就是后备役中的村民兵队长。至于县乡镇则必须由我们派人下去。”

    “每村一人,这是多少人?能保证吗?”杜聿明兴奋之后又冷静下来问道。

    “这才是我们要注意的,”庄继华皱眉苦笑着说:“什么事情都要让基层官员去实行,一个镇二十个村,他给我随便找二十个人来,那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不能通过他们来。”

    “那怎么做?”杜聿明又问。

    “你们说说?光亭是带兵的。只管上阵杀敌,你们俩是负责给他提供后勤支持的,你们说说该怎么作。”庄继华掉头问李之龙和滕杰。

    “首先建立保甲长制度。”滕杰按奈不住抢先说道:“以十户为甲,十甲为保,然后让保甲长作保,若出现问题当首先惩处他们。”

    “嗯。那你想过没有,有了保甲长,那村长乡镇长,民兵队长做什么用呢?”庄继华皱眉反道。这保甲长是黄埔三期的康泽提出来的,蒋介石很是欣赏,准备首先在江西试行,康泽正在南昌培训别动队,打算用别动队在江西农村强力推行。

    庄继华看过康泽发表的文章。严格地说他对这个制度并不反感,不过若要实行这个方案则必须对现有体制动比较大的手术,花费较多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对,变动太大会引起一些不必要地混乱,”李之龙站起来说:“我看这样,先建乡镇兵役所,然后由乡镇兵役所和乡镇长联合下去征兵。这样就可以保证不出差错了。”

    “对,在田说得对,”庄继华笑道:“俊夫。其实很多事情其实就是人的问题,如果现在的乡镇长可以信任,那么我们完全不用费这么多力,所以只要有可信任的人去作,那么问题也就解决了。”

    滕杰压抑着自己内心地不满,勉强笑笑说:“队长。我们应该趁这个时机。在重庆实施全面改革,把民众组织起来。若我们能在重庆率先实行保甲长制度,则必为全国属目,而且此制度一旦实行,行政效率必然大为增加,对我们开发西南有事半功倍之效。”

    “你又想搞法西斯了吧。”庄继华平静的说:“俊夫,法西斯主义决不可行,中国已经推翻了皇帝,不要给中国人再找一个皇帝。”

    滕杰顿时站起来,他激动的嚷道:“这与皇帝何干?法西斯主义与封建主义是完全不同的。意大利、德国实行法西斯主义不是很快强盛起来了吗?他们地就能把国家团结在一个主义,一个领袖的周围,在领袖的带领下走向强盛,我们为什么不行!”

    “法西斯主义要求的是极端,在各个方向都实行极端,将个人完全泯灭,而这个世界是多元化的,所以它注定不会成功。”庄继华又冷冷地补充道。

    “可问题是现在的民众把个人看的比国家高,为了维护个人利益,不惜损害国家利益…。”滕杰争辩道。

    “那只是表象,”庄继华打断他的话:“我告诉你俊夫,这个民族从来不缺志士仁人,这个民族民族宣扬了两千年的忠君爱国思想,两千年的杀生取义,关云长、岳武穆、戚家军的故事连山间小儿都知道,灾难没来时,他们会只顾自己,可灾难一旦来临,他们就会抱成团跟敌人斗,跟敌人拼。”

    “可那时自由散漫的拼,无组织的拼!”滕杰毫不客气的反驳说。

    “所以我们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庄继华说:“在某种程度上说,老百姓又是愚昧地,谁给他好处他们就会跟他走;而采取法西斯主义呢,那首先就要损害老百姓的部分利益,他们就会抵触,就会反抗,那时候,你要怎么办?杀人?是这样吗。”

    “别争了,”杜聿明见俩人有点上火了,连忙打圆场:“少谈点主义,多做点实事。这后备役我看就按在田的意见办,那什么时候开始实行呢?”

    “后备役并非当务之急,”庄继华也不想与滕杰争论,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滕杰也是个意志坚定的人,绝不会轻易改变他的观点:“首先要做的事向所有地区派出工作队,工作队地任务是考察当地地民情,包括吏治,宗族、治安等等,光亭,把你的兵也派出去保护,还是那样悄悄招人,不要敲锣打鼓。”

    “在田。你要搞份报纸出来,”庄继华很认真地对李之龙说:“当年你搞的是油印小报,这次我让你办一家大报。这份报纸以后就是我们的机关报,你一定要做好。我回来后,你要把计划交给我看。”

    “没有问题,”李之龙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不过。勘探队和测量队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当然该出发了,”庄继华转身又对杜聿明说:“光亭,你除了训练新兵外,还要吧后备役的组织条例。纪律条例,后备役训练大纲,全部搞出来,我回来后,就要交给我。对了,还要把嫂子接来,又有几栋楼要完工了,我们都可以搬进去了。”

    杜聿明的夫人曹秀清是他地陕西老乡,他在进黄埔以前就结婚了,好笑的是,他在黄埔参加了国民党,他的夫人在家乡却参加了共C党,冯玉祥分共之后,曹秀清也被送出陕西。而后跑到南京与杜聿明团聚,从此当上家庭妇女,现在杜聿明也已经有了一个女儿。然后庄继华转向滕杰,本来他是想把办报的事交给滕杰地,刚才争论让他改变了主意,但滕杰实际上是及其出色的。基地乃至西南开发队的几乎所有规章制度都是他制定的。更重要地是他严于律己,工作上兢兢业业。生活简单朴素,他的薪水不高,但庄继华几次看到他拿自己的钱补贴遇上困难的学生。

    “俊夫,我把工作队交给你,派工作队的目地是查明我们周围的情况,农村的情况简单又复杂,你一定要有耐心,不要轻易采取武力,要知道武力并不能解决问题。”

    “队长放心,没有你的命令我不会采取武力。”滕杰面无表情的说,但他在心力却下决心要在开发队和学生中发展蓝衣社,只有蓝衣社才能挽救中国。

    “在田,你负总责,洪君器负责监督各个工地,…..。”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叫:“庄文革呢?我找庄文革,你让开!”庄继华一听就知道麻烦了,他赶紧问李之龙:“在田,物理实验室的设备什么时候到?云天来电报没有?”

    “来过了,运力紧张,药厂设备排在前面。”李之龙双手一摊,他也知道来的是谁,可他也没办法。

    “这个云天,真会找麻烦。”庄继华忍不住低声嘀咕道,然后对李之龙说:“你赶紧告诉云天,让他先运物理实验室设备,药厂等会不要紧。这老家伙要倔起来,比蒋巫山还倔。”

    庄继华说完快步走出办公室,出门就看见伍子牛和宋云飞一左一右的拦在个穿西装的中年人面前,看到两人一副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样子,庄继华气得不打一处来,这两人现在对自己还没这样过。

    可等中年人地目光一看过来,他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堆满笑容,伸出双手迎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胡教授,刚才我们在开会,…。”

    “庄文革,你把我们招到这里来,到底是来休假的还是做事的?你给我说清楚,”胡教授没有被庄继华的笑容蒙蔽,而是怒气勃勃地瞪着他。

    “当然是来工作地,”庄继华连忙答道。

    可他还没说完,胡教授就打断了他的话:“那好,半个月前你就说设备很快就到,现在我要问你我地设备呢?我的实验室呢?”

    “教授,您别着急嘛,

    “我能不急吗!”胡教授似乎打定主意不让庄继华把话说完:“半年了,我一点事情都没作,一寸光阴一寸金,庄先生,你不能谋财害命!”

    “别着急,您别着急,设备已经到上海了。”庄继华赶紧先稳住他,否则他恐怕真的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完:“已经到上海了,我已经给上海发电报了,让他们先运物理试验室的设备,然后再运其他。这样您满意吗?”

    “真的?你没骗我?”胡教授的火气一下就消失了,反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判断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骗子似的。

    “绝对没有,”庄继华信誓旦旦的说:“在田,把云天的电报拿给胡教授看。”

    “这怎么..,”李之龙刚想说一半,就看到胡教授的眼光向他瞪来,他立刻改口道:“在我办公室里,我去拿。”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杜聿明和滕杰也赶紧向庄继华告辞,反正工作已经安排完了,这帮教授不好惹,让庄继华一人去伺候。

    随开发队入川的这帮教授在队内有崇高的地位,生活工作一律优先,生活优先是庄继华定的,工作优先使他们自己安排的,他们的工作场合没有他们同意,谁也不能进去,连庄继华都不行,李之龙有次进了丁教授的实验室,当即就被赶出来了,事后庄继华和李之龙还得去道歉,可人家根本没见他们,太忙没时间见他们。

    这帮教授玩命的样子,让庄继华担心起来,他怕他们的身体会垮下来,所以他联系了一家教会医院,让他们到这里给他们检查身体,而后在食堂建了个专家灶,只有专家可以到那里吃饭,其他人,包括庄继华自己也只能吃大食堂。

    正是由于这些举动,专家们对庄继华越来越认同,当然也造成他们胆子越来越大,只要不满意就直接找到庄继华,然后庄继华就赔礼道歉,满足他们的要求,当然他们的澳求全是工作上的,至今没有一个是私人上的。

    “胡教授,您是搞物理研究的,”庄继华立刻转移话题,此后七十年中出现的新技术新发明比此前三百年还多,所以每当别人来找他发火时,他总是以来至前世的东西转移话题,这招来屡屡奏效:“您对二极管了解吗?”

第一节 四川开发公司(三)

    果然胡教授非常不满的哼了声,看看他又要发火,庄继华连忙解释说:“是我没说清楚,通讯是部队联系的重要因素,现在我们主要靠人和无线电台,无线电台很笨重,及其不方便,我查了些资料,现在的电台大都采用电子管,电子管一旦工作起来发热很大,所以设备笨重,而且电子管及其容易损坏。”

    “你到底要说什么?”胡教授很不耐烦的问,他听了半天,不明白庄继华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我在美国时听说有研究机构在搞一个实验,”看来这忽悠也是门技术活,本山大叔能名闻全国不是偶然的,干脆直接编瞎话得了:“他们发现用半导体材料硅和锗可以制成一种新型PN结,这种PN结具有单向导电性,更主要的是在两个相反的PN结之间加入一栅极,就会出现一种奇妙的放大现象。”

    胡教授眼珠直愣愣的瞧着庄继华,好半天才说:“这个PN结是怎么形成的?有这方面的技术资料吗?你是听谁说的?”

    庄继华稍微楞了下,他在方面的知识也就是中学生水平,让讲细节那不是要露馅吗;庄继华灵机一动露出痛苦的神色:“教授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对物理学,材料学不过就一小学生水平,这PN结究竟是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查了点资料,我估计是P型材料和N型材料,告诉我的那人我也不认识,好像是IBM公司实验室的,嗯,也可能是贝尔实验室的。要不就是电报电话公司的。”

    得,这不等于什么也没说,胡教授很是郁闷,可庄继华还没完:“一般而言这种发现都是重要地商业机密,在没有正式的产品出来之前,不会有详细的技术细节出来。”

    “P型材料、N型材料,那就是硅、锗、砷,那究竟是纯P型材料呢,还是不纯的?他的导电性咋样呢?加一栅极是不是就像三极真空管那样呢?”胡教授一下就提出一连串问题,庄继华爱莫能助的耸耸肩。

    胡教授的脑子渐渐进入技术冥想中。庄继华慢慢的把他引到楼梯口,然后给宋云飞丢个眼色,自己转身就溜。

    眼见胡教授要下楼了,宋云飞好心的提醒道:“教授。小心脚下。”

    胡教授这下才发现庄继华已经快进门了,他转身又追过来:“文革,设备什么时候能运来?你这不是让我着急吗!”

    “放心,放心。一个月,一个月内一定送来,”庄继华安慰道,随后看到伍子牛拿着电报过来,他连忙从他手里抢过电报:“您看。这是上海来的电报,您看看,设备是不是已经到上海了。”

    好不容易把胡教授送走,庄继华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回到办公室后,他把剩下地文件处理完,这都是关于各个工地的,药厂、化工厂、火药厂、枪械厂的土地基本平整完毕,厂房也修了几座,从美国聘请的几个专家也快到了。这些专家是设备安装专家,庄继华打算采用流水线生产方式,流水线生产绝不是说说就能行地,庄继华在德国就曾经想作流水线,可最终只作出了个半成品,最后还是找美国人来帮忙才成。

    庄继华已经发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是运力。川江航线最大的瓶颈是三峡,三峡自古不夜航。所以大量物资积压在武汉,这个问题不解决,恐怕工程进度会受到极大影响。

    “看来必须清理三峡航道了。”庄继华转头向门外叫道:“伍子牛。”

    伍子牛进来后,庄继华把写好的电报交给他:“马上给宫绣画,让她立刻发往上海,请梅老先生在美国聘请潜水员,到四川梳理航道。另外,把这个文件给在田和光亭他们看看。还有,通知梅云天立刻入川。还有,明天我们去成都。”

    川中各派势力云集成都,连刚刚在川北大败地田颂尧也亲自赶来,刘文辉留下的丰厚“遗产”让各路诸侯眼红。刘湘在这次战争中出力最多,损失也很大,所以他也不敢轻易决断,把庄继华请来给他压阵。

    所以庄继华一到,刘湘就过来拜访,请庄继华以中央代表的身份在会上支持他;庄继华满口答应。

    刘湘走后,邓锡侯也来了,一见面就向他要许诺的枪支弹药,庄继华立刻向他大倒苦水。

    “邓兄,枪支弹药我手头现在没有,而且校长手上也没有,所以我现在拿不出。”

    邓锡侯“阴恻恻”的笑道:“那我现在可要指着你鼻子骂了。”

    “哦,呵呵,先别忙,”庄继华笑道:“有两个方法可以供你选择,一条是你把这些枪支弹药折算成钱,我现在就给你现金支票;另外一条是等上三年,每年地利息是10%,三年后,我一并给你。”

    “哦,这倒要合计合计,”邓锡侯捏捏下巴:“三年,三年后你手上就有这些了?”

    “我在重庆建厂,军工厂是其中一部分,三年内厂子必然建成,到时候要多少枪就有多少。”

    “文革,你可真是老谋深算呀。”邓锡侯哈哈大笑:“不过文革,明天的会上….。”

    “放心,邓将军,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庄继华意味深长的表示明白。

    随后,田颂尧、杨森、李家钰等人纷纷前来,庄继华对他们的要求一一答应。

    送走他们后,庄继华望着他们的背影知识微笑,曾扩情却很担心,川中的地盘就这么大,答应了这个,就必然损害另一个,这都答应了…..。

    “这是个大漩涡,刘湘是想拖我们下水,一方面用我们压制其他各派,另一方面他也看出来了,中央入川已经不可避免,所以他又想借机团结川中各派,对抗中央。他请我们来,就是想来个左右逢源。”庄继华淡淡的说:“可我也有想法。”

    “你也想分一杯羹!”曾扩情惊讶了,这才拿了川东十六县,还不满足,刘湘他们会怎么想:“文革,这恐怕不行吧,要得手当然好,可要引起川中各派不满,那就得不偿失。”

    庄继华哈哈大笑,但他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四川善后会议正式开始,刘湘刚说完一番废话后,庄继华就抢先发言先吧自己放在一边。

    “川中历经战乱,中央希望这样的善后会议是最后一次,所以甫公一邀请,中央就同意让我来,不过呢,我到四川是主持西南开发的,川中事务我不能插手,也不该插手,我来了之想听听大家地意见,好向中央汇报,这里我只想说一句,请大家想想乡梓,以川民为念,多一些公心,少一点私念。”

    正气凛然,冠冕堂皇,谁要相信这话谁是傻子。不插手川局,在座的谁没收他的钱,川东十六县是怎么拿到的,刘文辉是怎么败的。

    会场上暂时陷入寂静之中,谁都不想抢先发言成为别人的靶子,刘湘作为会议召集人和主持者就不能出面说话了。

    “此次川乱波及全川,军士伤亡数万,百姓财产损失惨重,是民国以来川中战乱最大一次;诸位同仁,川中战乱二十年了,究其原因,防区制是罪魁祸首,所以必须取消防区制,削减兵员,减轻川中父老地负担。

    防区制取消后,全省赋税收归省财政,各军军费均由省财政拨给,地方行政权也由省政府调派,至于各军地驻地,除杨森的二十军调往万县外,其余各部除原防区外,二十八军增加彭山、蒲江、…..

    刘湘地话刚说完,下面就一遍嗡嗡声,庄继华心中暗笑,刘湘也太狠了点,邓锡侯他分了三个县,田颂尧分了两个县,李家钰给了一个,罗泽州则干脆不给了,反正你已经占了遂宁了,也有了地盘,那就别再想什么了。

    杨森什么也没拿到,调到万县驻防,可并不是说他可以在万县收税的,万县的税收是庄继华的,也就是蒋介石的,轮得到他去收。

    “怎么!忙了半天,原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处都让你刘甫澄一个人拿去了,不行,这绝对不行。”杨森气得满面通红,拍桌子叫道。

    “对,这办不到,”杨森一领头,李家钰也紧跟而上:“刘主席,没有我们你当得上这个主席吗?做人可要讲良心!”

    庄继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个会上居然有人拿良心出来说事,寒,巨寒!!!

    邓锡侯这时睁开他那微闭的眼睛,慢条斯理的说:“甫澄,看来大家都有意见,我看你还是把另外一份计划也说说吧,这两个是相关的。”

    刘湘与邓锡侯搞在一起了?庄继华心中警觉起来,果然刘湘听后便拿出另一份文件念道:“好,下面我就说说川军整编计划。”

第一节 四川开发公司(四)

    “四川目前各种军队四十多万,乃全国各省之冠,全省财政收入三千多万,财政支出九成以上都要用来养军,川民苦不堪言,故裁撤军队为目前之要务。根据目前各军的实际情况,我与晋康兄和见龙兄商议之后,决定对川中各军作如下整编,二十军子惠所部整编为一军三旅制师两个另一独立旅,全军共一万六千人,二十一军整编为二十一军和二十三军每军三个师另两个独立旅,全军共十四万人,二十八军整编为一军三师另一个独立旅,全军共四万八千人,二十九军整编为一军三师另两个独立旅,全军共五万人,原新编第六师与新编二十三师整编为第六师,新第六师为三旅制师,全师共一万两千人,原二十三军整编为二十三师,全师三旅,共一万人。….全省军队共计三十万,另各军编余之士兵,组建十二个反共保安团,十二个保安团共两万人,归省政府指挥。”

    这个方案看上去公允,各军都缩编了,刘湘的嫡系二十一军也缩编的了,二刘之战前刘湘原有十二万人,虽然在战争中受到损失可随着战争进程,他收编了刘文辉大批部队,部队总兵力已经接近二十万,缩编为十四万,看上去缩编了30%,缩编幅度为其他各军之冠,但缩编之后他的实力依然比各军实力的总和还多,在加上十二个保安团,他的实力超过各军总和两成。

    此外邓锡侯和田颂尧的实力丝毫未损,邓锡侯在昆河之战中损失惨重,后来虽然收编夏首勋等部,总兵力也不到五万人。因此他的部队丝毫未有缩减,反倒有所增加。田颂尧就更厉害了,他在川北同红军作战中损失一万多人,部队实力严重下滑。要凑够五万人的队伍,恐怕还要新招。真正受损失地是杨森、李家钰、罗泽州、刘存厚等人。

    杨森脾气火爆首先站起来反对:“我的部队现在有三万多人,缩编为一万六,这缩编幅度太大,我摆不平手下将士。”

    “这刚过河就拆桥,”李家钰阴阳怪气的说,三巨头连手其他各军加起来也不是对手,硬顶当然不是办法,可这话还是要说的:“我们怎么向下面交代。”

    “这还不明白,就说甫公要削藩。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罗泽州要与李家钰合并,他恐怕连师长都当不上了。

    “甫公,我只是奉命来参加善后会议,对整军地事,积帅没有吩咐,我不敢接受。”刘存厚的部队与川中其他各部不尽相同,还保留了很多北洋时代地习惯。而且他的防区在宣汉、城口、万源等地,驻地贫瘠,他也早就没有力量参与川中角逐,所以他的代表说得就更委婉了。各部纷纷反对。刘湘却不动声色,他心里明白得很,不管他们怎么闹,最后还都得接受,刘邓田三部实力超过他们几倍,这种强势下,他们要武力造反。那是找死。所以让他们发泄发泄也没什么。不过,他却轻轻的看了邓锡侯一眼。

    邓锡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站起来说:“各位,各位请安静。”会场上顿时静下来,邓锡侯微微一笑对庄继华说:“文革和慕沂先生是中央代表,不知中央对我们整军的方案的意见是何态度。”

    刘湘这一手让曾扩情和庄继华也措手不及,曾扩情看看庄继华,意思很明显,让他拿主意。

    “甫公,这个方案是否报委员长批准?”庄继华故意问道。

    “我们谈妥之后,再上报委员长。”刘湘平淡的说:“文革,四川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连年战乱,民生疲敝,政令军令始终无法统一,我这也是不得已。”

    庄继华这一开口,杨森等人地眼光就紧盯着他,希望他能为他们出头。果然庄继华没让他们失望。

    “甫公说得没错,可甫公想过没有,”庄继华思考会说:“川北红军闹得正凶,川省统一之后,下一步就必定要剿匪,这兵要裁了,这匪怎么剿?”

    刘湘明白庄继华的意思了,如果按照这个方式裁军,杨森等人肯定不会出兵剿匪,那出兵剿匪的事就是他们三家的了。

    “那,文革的意见是什么呢?”邓锡侯身体前倾关心的问,他的防区仅靠田颂尧,红军如果向东那就是向刘存厚地防区,向西就是他邓锡侯的防区,不由他不关心。

    庄继华站起来,走到刘湘身后那幅巨大的四川地图前,指着地图说:“经过通江一战,红军在川北已经站住脚,下一步他们向南就是巴中、仪陇、南充,向东是宣汉、万源,向西越嘉陵江就是广元、剑阁、梓潼、绵阳,所以我们必须调集部队将他们遏制在通江巴中地区。所以我以为现在整军是不和时宜的,川中各部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对付川北红军。”

    “文革,听说这徐向前和蒋先云都是你黄埔同学,你说说他会向那边进攻?”邓锡侯皱眉问道。

    “对,都是我地同学,其中与蒋先云还可以称得上是莫逆之交,”庄继华放下教鞭,走回自己的位置:“这在黄埔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至于他们会打那边嘛。我想…..,若是我的话谁弱我打谁,谁没准备我打谁。”

    “这话怎么讲?”刘存厚的代表急忙问,他的举动无疑承认刘部是川中实力最弱的力量。

    “很简单,巫山他们是从鄂豫皖逃出来的,从鄂豫皖到川北,行程几千里,沿途又受到我军地围追堵截,人员武器装备损失极大,士气也不高,现在实在不宜与强敌碰撞,先捡弱敌打,缴获一些物资以补充部队,扩招一些人员以增强实力,再加上….胜利可增强士气。有这三条…..,积之能挡住他们吗?”庄继华说得十分平静,刘存厚地代表却额头冒汗。

    刘湘心中暗叫厉害,他好容易说动了邓锡侯和田颂尧与他站在一起,可庄继华这一番话立刻让这个联盟松动了。田颂尧正在与红军交战,邓锡侯也面临红军威胁,他们单独面对红军都力有不逮,因此迫切希望得到川中各部的支持,特别是他刘湘地支持,所以他们才会与他联盟,在川政上支持他。

    但庄继华的分析表明,红军很可能向川东北发展,如此邓田二人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更主要的是一旦刘存厚战败,势必就要由刘湘出兵剿匪,而刘湘不会一个人出兵,也就会压川中各部出兵,可杨森、李家钰、罗泽州他们在整军中受到严重削弱,他们就肯定不愿出兵,所以大部分力量就会由他们三人出,一旦失败,刘湘没什么,他占地多,又主控川政,可以很快补充,那是真正受到损害的之人是他们俩了。

    邓锡侯心念电转,很快想通了这些环节,他不由沉思起来,但他又感到为难,刚和刘湘结成同盟,马上就反悔,这也太说不过去了,而且将来与红军作战还需要刘湘的支持,所以他张张口却又闭上了,只是拿眼瞧着庄继华,明显指望他出来转寰。

    庄继华却没有仿佛没有看到,只是低头喝茶,田颂尧看出邓锡侯的意思,他也不好主动找庄继华,毕竟他们是背着庄继华搞出的这么一个方案,所以他找上了曾扩情,在他看来曾扩情要好说话得多。

    “曾主任,您看怎么办呢?”

    庄继华忽然轻轻咳了两声,曾扩情的话立刻改为:“还是听听大家的意见,请大家谈,大家谈。”

    “那就只有请甫公、邓公、田公,你们出兵了,我们是无能为力了。”李家钰很是机敏,马上把握住了庄继华为他们争取到的机会,把事情挑明了:“平章兄,你我两部加起来才一万两千人,自保恐怕都难了。”

    “龟儿子,你自保难,老子就容易了,”杨森骂骂咧咧的说:“老子总共才一万六千人,要守这么多地方,守个铲铲,万县老子就不去了,交给甫公。”

    杨森也反应过来,原来让我去万县是充当第二道防线呀,刘存厚一垮,红军的下一个目标不就是万县涪陵一带吗,老子才不堵这个枪眼。

    刘湘眼见着庄继华一番话就把他半个月的苦心化作泡影,他现在也无法了,眼见杨森退出,庄继华势必要提出增兵,这个兵自然是从省外来,可这要来了,还会走吗?他是不是当初就是这样计划的呢?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刘湘就立刻否决了。那时红军还远得很,还在陕南呢,难道他看出红军只有入川这一条路?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庄继华就太可怕了。

    各种想法在刘湘脑子里乱窜,他的脑子乱哄哄的,张斯可见会议陷入僵局,便上前插话:

    “既然如此,各位可各抒己见,大家群策群力,共同努力把共匪赶出四川,还川省晴朗天空。”

    张斯可说完之后,大家都看着刘湘,刘湘无奈的点点头。他这个一点,就表明他以前拿出的两个方案全部作废,所有炉灶要重新起过。

    庄继华压抑着心中的兴奋,知道他的机会就要到了,他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让会议按照他的计划作出决定。

第一节 四川开发公司(五)

    刘湘的方案作废,邓锡侯和田颂尧的方案也就跟着作废,杨森、李家钰、罗泽州他们根本没方案,于是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庄继华身上了。眼看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刘湘心里十分气恼,但又毫无办法,也想看看庄继华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文革,那你说说这个川政该怎么统一,整军应该怎么个整法?”

    “我有个疑问还想请教诸君,”庄继华边思索边说边挨个看着桌上的人:“当初为什么要设立防区制,今天你们为什么又不愿放弃呢?”

    这话很好答,也很不好答,谁都要面子,所以无人回答。

    “看来大家都不愿捅开这层窗户纸,那就由我来说吧。”庄继华平静的说:“就是养兵,这没什么不清楚的,既然如此那问题就简单了。”

    “怎么个简单法?”刘湘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在冷笑,川中各军各派打了二十年,为的什么,不就是防区吗,有了防区就有了军饷,有了军饷就能招更多的兵,买更多的武器,然后占更多的防区,二十年没掰扯清楚的事,就这么简单?

    “我对各军不是很了解,”庄继华又笑了:“诸位都是各军的掌舵人,那么我想请问诸位,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庄继华说完之后就看着刘湘、邓锡侯和田颂尧。邓锡侯一向老奸巨猾,他现在也搞不清庄继华葫芦里卖地什么药,难道他是想先查清我们有多少人,然后再裁军吗?那让我们报。我们要瞎报,你能怎么样?不对,瞎报恐怕也不行,他说不了解,难道就真的不了解。不对,绝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田颂尧心里就发虚了。他现在手下只有四万三千多人,刘湘给他定的五万人,他还需要招人才能足额,所以他也打定主意不先开口。

    “文革,这是什么意思?”刘湘也猜不透庄继华到底要做什么,因此皱招眉头纳闷的问。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诸位手下到底有多少兵,甫公,您不会不知道吧?”庄继华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十九万三千六百八十四人。”刘湘冷冷的说。他不想绕***了,直截了当的说,不过他也打了埋伏,零头对,万字上多了三万。

    庄继华也没说什么,只是掏出个本子记下了刘湘报的的数字,然后抬头看着邓锡侯。

    “六万一千七百人。”邓锡侯无奈,也报了个数字。

    “六万八千三百人。”田颂尧见庄继华又向他看过来。于是也报了个数字。

    “四万两千人。”杨森的数字翻了一倍。“三万四千人。”李家钰也不含糊,刘湘眼珠翻白,你有那么多人吗。

    “两万六千人。”罗泽州当然不是傻瓜。

    “两万三千人。”刘存厚的代表紧紧跟上。

    “总兵力是,六万,十万,十二万,总共是四十四万三千六百八十四人。”庄继华把加法做完。然后把手中地笔收起来。

    “按照每个士兵月饷十元计算,一年要五千多万,所以财政收入差两千多万。”庄继华抬头平静的说。

    刘湘差点气疯了,唠叨半天就是这个废话,他强压心头怒火,加重语气冷冷的说:“对,就这么简单。”

    “所以我们要裁军。可怎么裁军呢?空口白牙这么说恐怕大家都不服气。但兵却是必须要裁的,这一点我支持甫公。”

    “那怎么裁?”刘湘心中开始高兴了。庄继华要落入他的圈套了。

    “按战斗力裁,谁的战斗力差首先裁谁。裁军的目的是减少财政支出,而不是削弱川军的战斗力,国家正处在多事之秋,要用川军地地方多得很,所以不能按比例裁军,而应该按战斗力裁军。”

    “那怎么衡量战斗力呢?”田颂尧问,邓锡侯心中开始隐隐不安了。

    “自然是靠战争来衡量。”庄继华平静的说:“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共匪红军,他们就在川北。我们就以剿匪来衡量战斗力,那怎么剿呢?”

    庄继华脸色一变语气森然:“我拟定了个计划,围剿红军的计划,各位将军都要出兵,晋康将军留下一万一千人守卫防区,出兵五万人另外请甫公派出两万人,组成七万大军,从西边向红军进攻。田将军也留下一万八千人,出兵五万人,请甫公再出兵五万人,组成十万大军,从南面阆中、苍溪向巴中、通江进攻,东线则由杨森将军出兵三万留下一万两千人,李家钰将军出兵两万四千人留下一万,罗泽州将军两万人留下六千,刘存厚将军两万人留下三千,请甫公也出兵三万,组成十万大军,从东线进攻,所有军费由西南开发工作队出,每万人每月三十万大洋,以三个月为限,剿灭川北红

    庄继华说到这里心里冷笑,你们既然要谎报数目,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钱,我出了,但你们也不能藏着捏着,必须足额足枪,由西南开发工作队和省党部联合派人督查,这些人不上战场,不占你们的功劳。在这场进剿中,打败仗的部队,一律缩编50,打胜仗的一律重奖,俘获蒋先云、徐向前、张国焘中的任何一人,部队扩编五万人,另外再奖励两百万大洋,俘获或击毙师级干部地,奖励十万大洋,团级干部的奖励两万大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所有人都傻眼了。钱是多,川军打仗中来没这么富裕过,可兵没有这么多,那是要足额足枪。

    “另外我再加一句。不参加剿匪,或者虚与委蛇地,这样部队,养来是没有用的,我将向南京报告,撤销其编制。反正川军总兵力只需要保留三十万。削减到这个程度,就不用在削减了。”庄继华反应很快立刻把其中的漏洞堵上了。

    厉害。太厉害了,邓锡侯倒吸口凉气,最后这句话把他们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你不参加吧,好,其他人会举双手拥抱你,对你表示感谢,然后顺手把你地部队收编或者遣散了,还名正言顺。有这样两三家。再扣除各部虚报地数目,三十万的目标就达到了。

    而且更主要的是庄继华根本不怕这些人抱成团不出兵,首先田颂尧和他邓锡侯就必须要对红军作战,红军就在他们的地盘上或者地盘边。刘湘出于维护三家同盟的需要,也必然出兵支持,如此其他各家出不出兵?有什么理由不出兵?

    会场上,所有人都沉默了,刘湘心情大安。你们既然不赞成我的,好吧,那就实行庄继华地方案吧,我不担心呀,我只多报了三万人,我实际出兵十万,完全没有问题。

    杨森沉默了会说:“文革。你到底想什么?我说实话,我是多报了兵力,我实际有兵两万八千人,就算临时拉一千多也不是不可能,可我知道有些人是不可能地。而且你也没打算执行这个计划,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除了刘湘外,其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邓锡侯也呵呵笑着打圆场:“后生可畏。文革,你就说说你地想法吧。”

    庄继华看看杨森看上去粗。实际上很精明,微微一笑:“说实话我是有主意,而且对你们大家都有好处,但我不能当冤大头,所以首先是要大家报出你们部队的实际数目。不要来虚地。”

    于是所有人无可奈何的又重新报了一遍部队数字,这次比较靠谱了。庄继华也就不再深究了。

    “总兵力三十八万,每年需要四千五百六十万,还是缺额达到一千五百六十万,加上其他费用,我估计缺额要达到两千五百六十万。这还是一个大窟窿。”庄继华站起来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在坐的都是英雄,可都被钱难倒了。”

    说到这里,庄继华长长的叹口气:“四川,天府之国,向来富庶,可民国这么多年了,四川财政收入没有增加多少,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四川的工业及其薄弱,除了盐矿外,其他矿藏开发极少,可四川地矿藏极多。各位为了打仗,拼命收税,今年收的用完了,就收明年的,明年的用完了,就收后年的,一年年下来,最多的收到民国七十年,老百姓的钱被收走了,所以他们无力消费,没有钱买东西,所以商业萧索,商税也随之下降。然后民怨聚集,抗租抗税此起彼伏,社会动乱加剧,共匪就趁机作乱,…..,所以我们必须找到其他办法来增加财政收入。”

    庄继华看看大家,然后决断的说:“增加财政收入地办法可以归结为一句话,那就是发展,发展工商业,只有工商业发展了,各种税收才能增加,可怎么发展工商业呢?诸位的防区不同,有些防区有矿,有些防区交通便利是天然商埠,有些防区是产粮区,粮食是主要收入,另外,开发这些资源只有形成规模收益才会最大,这投资也是一大笔钱,不管是裁军到三十万,四川财政都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所以我的想法是成立一家公司,由这家公司出面开发四川的,对,还有西康的资源,大家按照股份分红。”

    庄继华一语惊破天,用公司来代替政府的财政支出,这真是异想天开,世界首创。众人一时无法接受,全都目瞪口呆,傻了。

    “文革,你地想法很好,可这需要多少钱呢?我可是个穷光蛋。”李家钰淡淡的说。

    “诸位,你们不用出钱,一分钱都不出,”庄继华又让大家吃惊了,所有人都开始迷惑了,不出钱,只分红,他这是傻了?可庄继华随即就让他们明白了,他们也是要付出的。

第一节 四川开发公司(六)

    “当然,你们也不是什么也不出,天上不会掉馅饼,”庄继华看他们疑惑的样子,笑了笑便接着说:“诸位要付出的东西也不少,首先要付出的是税权,在你们的驻地范围,你们不能再随意设卡收税;其二,川中币制混乱,根源在于各军均有造币厂,统一川政,发展经济,币制问题必须解决,各军造币厂必须停办。在成都或者重庆设银行,统一发行货币;其三,常年战乱,农村经济濒于破产边缘,必须与民修养,所以田赋营收规正常,一年一征;其四,各军不得干涉驻地行政,地方官吏任命权收归省政府。”

    庄继华一说完,刘湘如释重负,除了第三条,其他条条都是主持川政后必须要实行的政策,这完全是在帮他统一川政嘛。可庄继华为什么要凭空帮他,刘湘又十分迷惑的看着庄继华和曾扩情,难道这是蒋介石授意的,可曾扩情也正疑惑的看着庄继华,显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刘湘高兴了,其他人可就不满意了。造币厂停了,各军的收入就要减少一大块,不能收税,收入又要减少一大块,而且要防区来做什么;更重要的是,财政支出控制谁手里,刘湘手里,这不就是把自己的命脉交到人家手中吗。

    “文革,”邓锡侯沉凝片刻说道:“以往都是一年四征,现在改为一年一征,这田赋就要减少一大块,财政收入恐怕连三千万都达不到,这个窟窿不久更大了。”

    “对。这开发四川还有个过程,这其中的财政缺口怎么解决?”刘湘冷静下来。想到其中的问题。

    “在开始阶段财政收入减少是肯定地,”庄继华不动声色的说:“不过只要挺过这个阶段就好办了。”

    自从庄继华开始发言后,曾扩情就一直在猜测庄继华打算怎么。也一直在盘算庄继华会出什么棋。他原以为庄继华会用自己地钱来贴补这块缺口,可没想到庄继华拒绝了,反要他们节衣缩食,这些人会干吗。曾扩情十分担心的看着庄继华,忍不住也说:“文革,这样妥当吗?就说公司。股份怎么分配?怎么分红?谁人来分?着都是问题。”

    “对,”杨森站起来问:“川政缺口的事情我们可以先放下,但这公司设在那里?股份怎么分配?….。”

    杨森没说完,庄继华就作了手势请他坐下。然后慢慢走回自己地座位:“这样我把所有地问题都摆出来,我们一个一个讨论解决,大家看怎么样?”

    众人互相看看,虽然感到此举有些石破天惊,但又感到听听也无妨,于是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今天我来当小人,把大家想说又不愿说的话。都说出来。现在很多将领都说校长偏袒中央军。军饷装备都是优先供给,所以….”庄继华说完后看看大家:“大家担心的第一个问题。公司赚了钱,谁来分配?分配的人是不是可靠,能不能公平对待各军,不会偏袒某军,是这样吧?”

    “对,格老子的,我就担心这个,”这次是罗泽州抢先承认,然后用手指指其他人:“他们其实也一样。”

    “这个问题我是这样想地,”庄继华淡淡一笑:“公司财务设两层,财务总监和支付总监,在座的,包括没到的刘自乾将军,总共八方势力,加上中央和投资方总共十方力量,所以我想设三层,第一层,他的权力是按照股份分配红利,确定各家应得红利;第一层完成之后,交给第二层审核,第二层只有审核权,没有分配权,第二层根据每家股份审核第一层是否分配正确,确认无误之后,签字上报第三层,第三层负责再审,然后分配;分配之时,必须有三层负责人地签字,然后总经理签字,这四层人的签字缺一不可,缺了任何一个都不能分红。这四层人的分派如下,甫公的力量最强,所以请他和积帅派人负责第一层分红,晋康将军和见龙将军在川内的力量是第二强,所以他们负责第二层;子惠将军、其相将军、平章将军、还有自乾将军负责第三层;总经理则由投资人担任,公司总部设在重庆。如此只要有任何一方不同意,这个红就分不下去,大家谁都拿不到红利。如此互相制约,公平就自然产生了。”

    巧妙的设计,层层制约,除非谁想把锅砸,大家都分不到钱。杨森、李家钰等人想想后找不到纰漏,于是都点头应承。

    “现在是第二个问题,股份分配,”庄继华见没人反对,便开始第二步,向门外喊道:“云飞,拿过来。”

    宋云飞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庄继华说:“发给大家看看。”

    宋云飞答应一声,便开始挨座发文件。

    “这份文件是我对各位实力的量化分析,我把诸位地军队数量,武器数量,战斗力,地盘多少,以数字进行量化,结果就在上面,诸位如果同意就在上面签字。”

    “怎么我军地战斗力评分才一分,还不如罗平章?”刘存厚的代表惊讶得叫出来。

    “很简单,积帅地部队虽然有一万,但…说实话,积帅的部队号称双枪兵,抽大烟的军队,…,而且积帅部队装备落后,一个团只有一挺机关枪,战斗力自然不高。不过积帅地盘评分却是不低的,有三分呢。”刘存厚虽然有一万余人,可说实话,庄继华根本看不起他,要不是不想在四川动刀兵,他只要三千人就能把灭了。

    是谁刚才口口声声说他对川中各部的实力不了解,可一转眼就拿出这个虽然不算十分精确却也八九不离十的实力评价书。

    “文革,你这是什么意思呢?”邓锡侯现在也被庄继华搞糊涂了。

    “这个评分就是划分股份地依据。”庄继华很郑重的说:“按照这个评分,我是这样划分股份地。甫公的股份占3.25,晋康将军和见龙将军,各占1.25。子惠将军和其相将军各占0.5。平章将军和积帅各占0.25,自乾将军占0.75,投资人占两成。其中投资人的投资总额为一亿大洋。”

    正准备表示异议地田颂尧立刻闭嘴了,他地1.25换成钱的话就是一千二百五十万,一千二百五十万可以做什么呢?笔者在资料中查到,1934年重庆所有十二家银行的总资本额是多少呢。八百一十万。

    “一亿?哪个?哪个来投?”杨森深感诧异,这世界居然有这样的傻子,投资一个亿,平白分给他们八千万。

    曾扩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谁来当这个傻子,他心里自然清楚,他忍不住说:“文革,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庄继华立刻打断他的话:“四川资源丰富,只要发展得当,十年之后产值达到一个亿绝对没有问题。这是双赢的方案。”

    曾扩情地态度当然没有瞒过在座的众人。不过他们却会错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判断曾扩情是认为中央没有得到好处。所以才会表示异议。

    “如果各位对股份分配没有异议,那么就在上面签字表示认可。”庄继华最后说道:“不过请诸位仔细,有异议现在就说出来,一旦签字,以后就不能反悔了。”

    刘湘拿起笔又放下,他想想后说:“文革,这事有点突然,我必须与大家商议一下才能作决定。”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邓锡侯根本没动,他没被庄继华描绘的前景所蒙蔽,一亿大洋,干什么不成,在那干不成,非要洒在四川。

    这两人一表态,所有人都不肯签字了,都表示要回去商议,庄继华也不勉强,反正他把饼已经放在那里了。

    “文革,你这样作能行吗,真不钱当钱呀,没见过这样用钱地。”回到省党部,曾扩情就忍不住埋怨道,他出身贫寒,庄继华开口就是一个亿,他心里就直哆嗦,那是多少钱呀。

    庄继华失望的叹息一声,他拍拍曾扩情的肩头说:“扩大哥,你这个账就没算过来了,你想想,如果他们加入这家公司,那么他们就全部被我绑上我的战车,让他们剿匪他们就得去剿匪,让他们修路他们就得去修路,就说收税吧,这次从成都到重庆沿途多少税卡,我数了一下,平均二十里就有一个税卡,你说以后我们要运原料和产品,需要交多少税?仅次一项,我们就可以节约不少钱,还有,整顿金融,仅仅在重庆整顿能行吗?恐怕不行,我们在这边整顿,他们在那边破坏,不准他们的货币进重庆吧,恐怕刘湘就要找我打仗。”

    “那校长会赞成吗?”曾扩情还是不放心,他的使命中之一就是监督庄继华,不过监督的是庄继华与共C党地关系,可蒋介石地利益他也不能不考虑。

    “肯定赞成,我把整个四川交给他,他还会不赞成!”庄继华摇头看着曾扩情,见他还不明白,便解释说:“你想呀,只要他们加入公司,那就等于是我控制了他们的财政,他们所有人地财政都在我的手上控制着,不分红,我没什么呀,可他们就受不了呀,他们的兵不吃饭呀。”

    曾扩情这才恍然大悟,他好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庄继华:“你,你,太奸诈了,实在太奸诈了。”

    “呵呵,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扩大哥,有所得就要有所失。”庄继华笑着说。

    “我算认识你了,你龟儿子以后要给我便宜占,老子一定不干,说清楚,以后你要给我下套,一定得告诉我。”曾扩情满脸同情:“刘湘他们肯定还以为捡到个大便宜。”

    庄继华哈哈大笑,笑声中看到曾扩情往外走,连忙叫住他:“扩大哥,你去那?”

    “还去那,回屋休息会,和你在一起,太伤脑子。”曾扩情头也不回的甩过来一句话。

    “恐怕休息不了,”庄继华摇头说:“我们的客人就要上门了,你还是就在这里坐一会吧。”

第一节 四川开发公司(七)

    果然没有多久,杨森、李家钰和罗泽洲就到了,一进门,杨森就嚷嚷道:

    “文革,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呀?”

    “来,来,三位请坐,”庄继华笑着迎上前去,左手拉着杨森,右手拉着李家钰,嘴里招呼着罗泽洲:“坐下慢慢说。”

    等三人坐下后,曾扩情的卫士用托盘端来三杯茶,庄继华殷勤的从托盘上接过茶杯,给三人一一摆上。

    “我没想到是你们先来,”庄继华边摆边说。

    “那你以为是谁先来呢?邓锡侯,还是刘湘?”正端起茶杯准备喝水的李家钰,停手问道。

    “邓锡侯和田颂尧呀。”庄继华满不在乎的说:“这个公司对你们只有好处,几乎没有坏处,相反在短期内,对他们的损害比较大。”

    “你的意思是说对刘湘的好处最大啦。”罗泽洲好像有些不满的看着庄继华。

    “平章兄,对谁最有利不是我决定的,是你们决定的,”庄继华坐到罗泽洲的旁边说:“是实力决定的,你们说是不是?”

    天大的实话,杨森三人无言以对,良久杨森才低沉的说:“这是实话,不过,文革,那为何说对我们好处最大呢?”

    “你们想想,二刘之战后,省内甫公一家独秀,他势必要统一川政,取消各军的收税权,减免税收,整顿金融,各军的铸币权也将取消,而中央势必支持他的举动,因为这对中央有好处。对我也有好处,因为这些举措有利于西南开发。”庄继华平静的说:“所以,各位的权利注定要受损害,没有公司。所有从你们手中拿走地权利都归刘湘一人所有,而有了公司就不一样了,你们所有人被拿走的东西都归公司所有,也就是归全体股东所有。”

    随着庄继华的话,杨森三人眼光逐渐亮了,谁说不是呢,他们注定要被收走的权利,又通过这种形式返还给他们了。

    “好。这个公司我加入了。”杨森一拍椅把大声说,李家钰虽然没说却也连连点头。

    这个时代没有庸才呀。杨森能雄踞一方不是偶然地,庄继华心中对这个人更是高看了,他已经看出了这个杨森今天恐怕是来帮他的,可为什么呢?显然杨森已经看出中央入川势在必行,就算刘湘想抗衡也抗衡不了。而筹划这事的必然是眼前这位宣称不插手川政的庄文革,他不如现在就买个好。

    “此外,实行公司还有另一个好处,”庄继华对杨森微微翕首,表示领会了他的好意:“你们想想,民国以来,战乱不定,今天起来,明天又下去;就说湖南吧。谭延主持了一阵,程潜又主持了一阵,随后谭延又主持了一阵,赵恒惕起兵驱逐了谭延,而后唐生智又起兵驱逐赵恒惕,争来争去还不是为了地盘权利,可如果采取公司呢。权利就已经固定下来。,就算你们的部下被人拉走或者起来造反。但公司里的股份不会再变,所以就算你们的军队都没了,你们地股份也在,其他人要想养军,那就得另外想办法。”

    居然还有这种好处,三人完全没想到,庄继华看看他们又接着说:“至于会不会有人用威胁手段对付公司,我可以这样告诉你,谁也动不了,除非他想找死。总经理是梅云天先生,他是宋美龄的侄儿,他地资本来自美国和德国的财团,另外还有我。所以这家公司谁也不敢动。”

    “好,文革,还是要防着刘湘这龟儿子使阴招,公司总部最好设在重庆。”李家钰说道。

    “其相说得对,公司本部必须设在重庆。刘湘我是信不过的,文革,我就信得过你。”罗泽洲很仗义的表示支持。

    你们不说我也设在重庆,庄继华心中大笑,脸上神情却非常感激:“多谢三位的信任,公司总部我一定把他留在重庆。”

    “文革你这张嘴呀…..。”目送三人离开之后,曾扩情才用手指着庄继华笑着说:“能把死人说活了。”

    “你以为我是骗他们?”庄继华摇头反问,曾扩情疑惑地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

    “我根本没骗任何人,实际上,只要他们加入公司,我们想要的,他们想要的,都能实现。”庄继华平静的说:“要想不动刀兵将四川收归中央,只有互相制约之法,公司就是实现制约的中枢,而且此举一下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四川的内乱也就消除了,我们就可以顺利开发,所以此举是双赢,或者三赢的结果。所以我不用骗他们,扩大哥,你别以为他们傻呀,看不透其中的诀窍?”

    曾扩情哑然了,庄继华笑着向屋里走。

    “把别人当傻子,当心自己先成了傻子。”

    庄继华原以为邓锡侯他们会很快就来,可没想到,直到吃了晚饭,这三人也没来,刘存厚地代表也没来,对这个人庄继华丝毫没在意,他已经逃不掉红军的铁拳,他要不愿意,几个月内就得覆灭,只有加入公司还有一线生机。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我也曾命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

    一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失街亭。

    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你又夺我的西城。

    诸葛亮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你到此谈呐、谈、谈心。

    留声机里唧唧呀呀的传出不知是谁的唱腔,庄继华对国粹始终不感兴趣,但又没去处,只好无聊的在这里陪着曾扩情听听戏。

    “你说这司马懿当初要横下一条心,偏要进城去看看,这诸葛孔明会怎么样?”庄继华最终还是耐不住寂寞,开口问道。

    “你说,是不是我们该去拜访一下他们?不用在这里死等吧。”曾扩情手里打着拍子,头也没回地反问道。

    “这人不能被吓死吧,司马懿统帅十万大军,就算心有疑惑,派出个万把人攻攻看,就算死也死也明白。”

    “看来你也判断错了,多少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吧。被我们这些川耗子耍了。”曾扩情语带嘲讽。

    “这空城计恐怕是假地吧,司马懿要是这种胆小鬼,他也不可能把持魏政多年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牛嘴不对马唇。

    一折《失空斩》堪堪要完之时,卫士跑来报告,刘湘、邓锡侯、田颂尧连裾前来,庄继华闻言站起来长吁口气,笑着对曾扩情说:“我没说错吧,这些人没一个傻子。”

    曾扩情苦笑一下,知道庄继华说的什么意思,邓锡侯和田颂尧正处于红军地威胁之下,而举省观之,有能力援助他们的只有刘湘,所以这样重大的举措,他们事先不可能不与刘湘达成谅解。

    “甫公,晋康兄,见龙兄,三位让我好等呀。”庄继华面带微笑的迎着三人抱拳一礼,嘴里的话却毫不含糊。

    “惭愧,惭愧,让你们久等了,只是兹事体大,我们也不得不如此。”邓锡侯也不讳言,大家都是明白人,谁不知道谁呀。

    “斯可兄,真吾兄,毅夫兄,请,请。”刘湘不但自己来了,把他的幕僚班子也一并带来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也没人藏什么机锋,大家心里都明白,今晚是摊牌的,说得通,公司明天就成立,说不通,公司今晚就散伙,明天庄继华就回重庆。

    “文革,我们回去商议了一下,你说的我们都赞同,可我们也有几个疑虑,所以想向你请教一下。”刘湘坐下后就开口问道。

    庄继华看看他,然后又看看邓锡侯和田颂尧,明白了刘湘此举的含义,他这是告诉他,邓田两人今天听他的。

    “好,甫公直说。”庄继华做了个手势。

    “我们不明白,为什么要收归公司,而不是省政府?”刘湘问道。

    “两点理由,甫公统一川政,可四川并非只有甫公一家,所以川政的统一并非真正统一,而是利益的聚合,甫公要施行的措施,若符合各军利益,则各军遵从,损害小点,各军大体遵从,可要损害大了,各军还会遵从吗?恐怕不会,校长在这方面就深有体会,看上去国家统一了,可下面各军却自行其事,政令军令并不畅通,国家如此,川政也是如此。究其原因,就是各军都有疑虑。”庄继华平静的分析道:“疑虑首先在军费上,各军都会在想,甫公是否会一视同仁,川军数量庞大,财政入不敷出,甫公在军费上能一视同仁吗?其二,军队补充;凡作战,军队皆有损耗,在补充上,甫公也能一视同仁吗?”

第一节 四川开发公司(八)

    这是两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任何漂亮的言辞都无法打动对实力削弱的担心,邓锡侯和田颂尧也同样如此,尽管他们的防区比较大,有一定的闪挪余地,但刘湘能允许吗?就算因为红军的关系,现在对他俯首帖耳,可一旦这个威胁消失,那么双方的矛盾必然上升。

    “难道公司就可以做到?”傅常忍不住插嘴反驳,有了重庆失手的教训,他就对这个人十分警惕。这家公司充满诱惑,也充满诡异。

    “当然,”庄继华毫不迟疑的答道:“公司不是一个人的,是股东共同的,谁也没有绝对控制权,与省政府截然不同。每个人都有发言权,每个人的利益都有保障。”

    “哈,”傅常仰天打个哈哈,然后嘲讽的说:“补充上也能做到?地方建设上也能做到?”

    “可以,”庄继华不客气的说:“无论是军费还是补充,最终都可以转化为钱的问题,以刘积之为例,在我看来,他是川中最弱的力量,可一旦加入公司,他的利益就能得到保障,就算他一个兵都没有了,但他的股份依然存在,换句话说,就算甫公扩兵到五十万,但您的股份也只有

    “呵,刘积之今年五十岁,要是他明年死了呢?”傅常刁钻的问,邓锡侯和田颂尧两人的有些不快,他们最早都是刘存厚地部下。虽然脱离刘部已经很久了,可毕竟有一段香火情。

    “真吾这话过分了。”刘湘看出两人的不快,立刻责备道。

    “真吾兄快人快语,这也不为过分,”庄继华微微一笑:“真吾兄其实是想问,股份如何取消,是这样吧?”

    傅常也立刻感到提问的方式不妥。庄继华为他开脱,便连忙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入股,除非公司破产,否则无法取消。”庄继华坚决的说:“就算诸位有什么意外,那么股份当由诸位的子孙继承。”

    刘湘等人沉默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将来无论是谁统一川政,都会有极大的麻烦,简单的说吧,如果将来,杨森等人把军队全部交给刘湘,可只要他地股份不交。刘湘能养活这么多军队?

    “甫公,实际上这不是个问题,”庄继华心念电转,明白他们的顾虑在那里了:“政府是不能经商的,财政收入主要来自税收,经济发展了。税收自然增加,一样可以满足政府的需要。另外嘛,股份是可以买卖的。”

    “第二个问题,谁来投资这一亿?八千万相当川省两年的财政收入,就这么给大家?”刘湘地话表示前一个问题已经认可了,这是个讲究实力的世界,如果军队没有了,你自己的命都没有了,凭什么还要保留股份。买下股份也等于孤儿寡母有了生活保障。

    “投资人实际上已经有了,西南开发工作队的投资来自梅云天先生,也就是梅悠兰小姐的哥哥,目前重庆开工的所有工厂都是他的投资,而且这还是第一批工厂,甫公,梅云天先生是我在美国地好友。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的投资绝对可靠。”

    “你只回答了一半的问题。”傅常冷冷的逼问上来:“而且你能替他作决定吗?”

    “八千万,是不少。可相对云天的实力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至于我能不能替他做决定,”庄继华沉默一会说:“实话告诉大家,我入川之前云天就授权给我了,至于分给你们八千万,说实话,这是不得已。诸位请想想,川中防区混乱,赋税繁杂,拿一千万建厂,恐怕交税就要交一千万,更主要的是,八千万并不是直接分给大家,而是以此为股本,诸位只能拿红利,所以比较起来,云天兄并不吃亏。”这个问题庄继华答起来比较难,毕竟分出去八千万不是件小事。

    刘湘一直默默地看着庄继华,等他说完之后才说:“开发西南是中央所定的规划,如果全部交给民间来施行,中央会答应吗?”

    “当然会答应,中央没有这笔钱,中央财政也十分困难,连西南开发工作队的经费都是云天兄提供的,就更谈不上建工厂的费用了。”庄继华的解释十分合理,没钱就不能太多限制:“当然,如果甫公自己能办厂,那么也尽可以自己投资,这个不算在公司的股份内。”

    “梅云天先生回到四川来吗?”邓锡侯有些好奇了,他很想见见这个能随便拿出一亿大洋并授权别人的人。

    “我来成都之前已经发电报去上海了,估计他已经在路上了。”庄继华答道。

    “各军的铸币权收回后,货币地发行通过银行,这个银行是不是也是公司的?”张斯可忽然插话问道。

    “是,本来我是想在重庆设立一家银行,整顿重庆地区的金融混乱,可这样作的效果有限,甚至有可能引起与诸位的矛盾,所以如果公司能建立,那就它也划归公司名下。”庄继华点了不能接受目前四川的金融混乱,不管公司成不成立,银行都是要建的,金融也是必须要整顿地。

    “银行地准备金是多少?”张斯可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接着问。

    “如果公司成立,那就要与大家一起商议,不过我估计应该不会低于一千万美金,否则无法确立四川最大银行地地位。”张斯可的忽然活跃引起了庄继华的警惕,他看看刘湘又看邓锡侯,露出疑惑的神色,难道他们是对重庆的举措感到危机。

    “这是否也算在一亿地总投资里面?”张斯可看了一眼刘湘后又问。

    “如果要把银行也算在公司中。当然就应该算在总投资中。”庄继华猛然想到,象刘湘、邓锡侯等人是有铸币厂的,可罗泽洲和李家钰是没有铸币厂的,李家钰原来有,可北道战败后,铸币厂就被刘文辉拿去了,这可真是一笔糊涂帐了。

    还好。刘湘开口了,他似乎没有在这上面纠缠的意思:“工厂的开发和盈利都有一个,在此期间,减税势必导致政府财政收入减少,这个幅度还很大,如何弥补这个漏洞呢?”

    “这个问题好说。可以由银行借钱给省政府,无息贷款,去年是三千万的财政收入,今年减税之后,差额是多少银行就贷款多少。”庄继华已经想好对策了,其实最初他是想有自己补贴的,可转念一想。不能这样干,要这样作了,这些人会拿他当大户吃掉,而且在股份上也会提出更高地要求。

    “文革,按照你的估计,公司什么时候能盈利。盈利多少?”邓锡侯平静的问。

    “对,我是个军人,对这玩意根本不懂,你给我们说说。”田颂尧也适时插话。

    “什么时候能盈利?”庄继华想想后说:“这样说吧,目前正在建设的工厂有,药厂,上半年应该可以投产,钢铁厂,今年内应该可以完成第一期工程。化工厂,今年应该应该可以投产,水泥厂,上半年可以投产,成渝铁路,两年内可以完工;按每年运客两百万计算,每人次两块大洋的车票。一百万人就是四百万大洋。其他还有货运,估计也有一千万大洋;药厂。我估计也有相同的收入,化工厂应该有五百到八百万地收入,未来几年,四川就是一个大工地,水泥需求极大,所以水泥厂的收入,至少有一百万大洋,所以,三年后,公司收入最少应该有两千万大洋,五年后应该有五千万大洋左右。”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五千万大洋,能有这么多?傅常忍不住诺诺的问:“你没算错吧?真有这么多?”

    “真吾,这我可以和你打赌,”庄继华微微一笑,只要盘尼西林出来了,那就是个造币机:“我输了,你可以从这里踢着我的屁股回重庆;如果我赢了,听说您川剧唱得不错,你就给哥几个唱折川剧。”

    “你什么时候喜欢听川剧了。”曾扩情笑着问,他对庄继华的判断也将信将疑,五年后五千万的收入,就算不是纯利润,这也是个令人恐怖的收入。

    “川剧也是国粹之一嘛,真吾兄,怎么样,敢不敢打这样地赌。”庄继华挑衅的看着傅常。

    “别,真吾,”曾扩情“好心”提醒道:“你肯定输,当年在黄浦有句话,千万别和庄文革打赌。”

    “还有另外一句话,别让庄文革来找你,因为那个时候,你除了投降以外,别无他法。是这样吗?”田颂尧的粗鲁忽然不见了,而是微笑着说。

    曾扩情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这句话只在一期同学内的少数人中流传,是胡宗南总结的,原话是当庄继华来找你时,你最好避开。

    “喝,田军长消息灵通呀。”曾扩情不置可否地说道。

    “算不上,算不上,”田颂尧摆摆手说:“不过,甫公,你怎么看?”

    邓锡侯的问题之前,刘湘心中其实已经有决断了,不管怎么说,各军削弱的权力最后都集中到他手里,而且由于重庆游离于他的控制之外,通过公司把重庆又统合过来,也是不错的办法。

    “好,如果梅云天先生没有其他意见,我同意加入公司。”刘湘点头答道。

    刘湘的态度就代表了邓锡侯和田颂尧的态度,庄继华不由大喜,总算把他们都框进来了。不过刘湘接着说:“不过,铸币权可以立刻收回,但减税却要一步一步来,一年四征收可以改为一年两征,或者三征,另外剿匪迫在眉睫,军费上,文革还需你向委员长多疏通。”

    “别人的事我不管,不过公司和西南开发工作队的税可要降下来。”庄继华也不含糊,能省几个算几个。

    这个要求不过分,自然没人反对,刘湘很大度地说开发队和公司的货物只需交一次税,设备则不需纳税。

    “他没说实话。”上车后张斯可立刻说道。

    刘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默默的盯着前面,他和他的幕僚坐一部车,邓锡侯和田颂尧坐在另一部车上,车轮缓缓而行,雪亮的灯光照在路人身上,路人纷纷闪避。

    “我知道,有些东西就算问,你现在也问不出来,不过总的来看,这个办法对我们是有利的,而且,利益不小。”刘湘心里想地却是庄继华曾经对他说过地,三年以后告诉他,三年,三年之内,中央也不可能完全进来。

第二节 沸腾与暗流(一)

    成都的收获及其巨大,四川各大强豪全部一网打尽,六大势力的强势下,刘存厚的代表没敢反对,刘湘老奸巨猾,立刻下令停止各军铸币,所有机器设备全部运回成都,今后再发现谁铸币,铸了多少,分红时扣除多少,而庄继华也顺势提出修筑全省公路网,对现有的公路进行改造,所有经费由西南开发工作队提供。

    最让众人激动的是成渝铁路,虽然庄继华上次来成都时就提出修这条铁路,可大家还是都没想庄继华是真的要修铁路,而且说干就干,提出了一个两年规划,成立一个铁路委员会,由刘湘亲自出任主任,由庄继华和四川大学校长张澜先生出任,庄继华不在成都办公,由省党部宣传科长方啸负责联络工作,张澜负责具体事务。

    庄继华没见过张澜,上次来时他正好回南充了,更遗憾的是他糟糕的历史记忆里面没有这个人。不过当刘湘提出这个人选时,在座的川中群豪却没一个人反对,说明这人有很高的威望。

    庄继华在重庆与卢作孚谈起过这人,卢作孚一直向他推荐这人,卢作孚告诉他如果能把这人拉进来,四川的知识分子估计就全拉过来了,实力派也要受影响。

    张澜对这个任命欣然接受,四川百姓盼这条铁路已经盼了二十多年,二十年前弥漫全川的保路运动变相促成清王朝下台,而他张澜自己也是这场运动的突出人物之一。

    张澜不但自己加入进来。而且还推荐萨福均出任铁路总工程师,这让庄继华有些为难了。他向张澜解释从南京带来地铁路规划组,规划组已经开始工作,也有负责人了,如果现在又任命萨福均为总工程师,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西南开发工作队入川是件大事,张澜也不是不清楚,但他不相信中央政府会在这个时候大规模开发四川,他与朋友私下也讨论过这事,认为这是蒋介石使出地一招移花接木,目的是转移国内舆论的视线。可最近从重庆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动摇了。他给周至宏、卢作孚等人去信询问西南开发队和重庆的具体情况,卢作孚的回信中对庄继华大加赞赏,认为他是真心来开发四川,绝非欺世盗名而来;周至宏的回信却语焉不详,只是告诉他西南开发利国利民,绝不是糊弄国民,希望能协助发动四川人民给予支持。

    现在听说连铁路规划组都成立了,从南京北平来的专家已经开始工作了,这更让他相信友人所言不虚。所以他立刻表示可以不用担任总工程师,但萨福均是铁路专家。曾参加粤汉铁路和川汉铁路的建设,对在四川修铁路的情况很了解,可以邀请他担任副总指挥,只是目前他正跟着杜镇远在修建杭江铁路。

    对于杜镇远,庄继华是知道地,入川前杜镇远曾经参加过资源委员会的会议,他非常赞成在四川修铁路,目前开发队的铁路组组长叶远良就是他推荐的。不过叶远良也明确向他表示,工程一旦展开目前人手是肯定不够的,四川山多。沿途桥梁、隧道不少,线路一经确定,该架桥的就要架桥,该打洞的就要打洞,不能等铁路修到那里了才开始动工。

    “看来各方英豪都该入川了,”庄继华笑着对张澜说:“张先生,不瞒你说,入川之前。我曾经在北平天津、南京上海杭州走了一圈,与各大院校的教授专家有所接触,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允诺入川协助,只是当初川局莫测,故而没有立即入川,现在川局已定,我这就发信请他们入川。张先生。也请您邀请一些专家学者出山,四川未来几年需要大量人才。不仅仅是铁路人才,其他各方面的人才都需要,无论是经济学家、工程专家、教育学家,老师、工程师,我们都需要。而且数量越多越好。”

    庄继华想想回重庆后就要采取的社会改造计划又特别提出:“教师,铁别是教师,张先生,重庆地区将要实行义务教育计划,急需大量教师,您是四川教育界地泰斗,我想请您帮助招一批教师。”

    “义务教育?”张澜疑惑的反问道。

    “对,义务教育,”庄继华肯定的点点头:“我们的计划是,在每个镇设立一所或几所学校,所有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都必须入校,否则其父母将受到处罚,学制为九年,或者学生年满十八岁。”

    “我知道什么是义务教育制,”张澜打断他的话:“我是想问,这个教育体制怎么实行?能实行吗?农村很多家庭贫困根本无力支付所有子女的学费。”

    “哦,是我没说清楚,”庄继华连忙补充说:“所有学生都不收费,学费、书本费,什么费用都不收,只要你来读书就行,而且还提供奖学金,学习成绩优异者可获得奖学金。”

    “哦!”张澜惊讶之际,作为一个一生致力教育的人,对这样的政策当然支持,可这需要多少经费,谁来支付这样庞大的费用。可没等他继续表示,庄继华又接着说:

    “张先生,开发队目前有四百多学生,重庆大学只有七百多学生,这些学生还没有毕业,而且还有大部分要留下来参加工厂矿山道路建设,师资力量根本不够。”

    “等等,文革,”张澜止住庄继华地话,他还是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庄继华停下来,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那些地方没说清楚:“文革,你说的都是好事,也是我一直希望的,可这需要很多经费,一大笔经费,委员长会出这比钱?”

    “经费已经拨下来了,”庄继华不动声色的说:“现在唯一缺的是教师,还有执行这项政策的行政机构。”说着又叹口气:“有些老百姓不懂读书地重要,宁可让子女多打些猪草,多下下地,也不肯让孩子去读书,特别是女孩子,所以必须采取强制措施,但这需要行政机关的配合,贺国光市长还没到任,等他到任了,才能商议个解决办法。”

    “委员长拨了多少钱?”张澜还是将信将疑,九一八之后,国人皆要求抗战,而蒋介石却坚持攘外必先安内,张澜就坚决反对这项政策,所以他不相信蒋介石会拨出这样大一笔钱来发展教育。

    “这点您放心,”庄继华也不知道要多少钱,反正不够就让美国那边转,离开重庆前他就给美国发了电报,让他们再转来一亿美金,同时调动部分资金到香港汇丰银行。罗斯福就要上台了,以他所知美国就要采取严厉的金融监管,以后再要调动资金就比较麻烦了:“资金绝对够用,这点您不用再怀疑了,现在我需要您帮助我找到足够的老师。”

    张澜慎重的看看庄继华,后者却神色自若看着他,最终他点点头:“好,老朽一定尽力两人说话之时,刘湘一直没开口,他只是默默的听,默默的看,默默地想,他不是张澜,张澜虽然名望很高,但政治经验和政务经验并不丰富,而且是第一次与庄继华打交道。他却不是这样,庄继华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而且惨痛地记忆,其夺取重庆的手段大胆狡猾狠辣,几乎没给他留下丝毫躲闪地余地。他现在与庄继华打交道都是步步小心,每一步都要反复思量,左右求证,生怕再度踏入陷阱。但现在讨论的事不一样,不管他作何表示,好像都没有损害。

    但刘湘却陷入深深的思索,庄继华所说的中央拨款,他根本不信,如果说西南开发工作队可以是中央拨款,重庆一千六百万的税收可以是重庆税收的转嫁,工厂矿山可以是私人投资,那么这办学校呢?谁来出钱,中央不可能出这个钱,也没这个钱。联想到此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他不禁对庄继华入川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离开成都之前,庄继华又找到曾扩情,给他布置了一项任务,监控四川的日本人,包括日本在川的商业机构,不过暂时不要动他们。

    回到重庆后新任重庆市长贺国光也到了,随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庄继华的熟人,前一师二团团长孙元良,另外还有一个让庄继华有些恶心的人,李浩一。

第二节 沸腾与暗流(二)

    “呵呵,文革,我可是久仰大名呀,”贺国光对庄继华很客气,一见面就开始恭维:“却一直无缘相见,这次委员长任命我为重庆市长,实际是让我担任你的助手,协调各方关系。”

    贺国光的话半真半假,除了协助庄继华协调川内各方关系外,蒋介石给他更主要的任务是督促川内各军剿匪。对剿灭红军,特别是有蒋先云的红军,蒋介石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庄继华身上,所以派贺国光入川。

    “对贺市长我也是久仰大名,”庄继华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急速判断蒋介石为何要把孙元良和李浩一派来:“将来的工作还要仰仗贺市长多加支持。”

    “客气了,客气了,”贺国光笑呵呵的说:“临来之前,委员长特意让我去南昌,亲自告诉我,对于西南开发我听你的,我的主要任务是督促川中各部剿匪,重庆市长只是过渡。”

    “过渡?这是何意?”庄继华不解的问。

    “如果能顺利剿灭四川共匪,我恐怕很快就要离开四川,如果剿匪不顺,委员长的意思是在重庆成立一个参谋团,督导四川剿匪工作,那时重庆市长恐怕就要劳烦文革你了。”贺国光呵呵笑道。

    庄继华淡淡一笑,心里根本不相信,贺国光看出来了,他没有解释,其实他说的不是套话,而是实有其事。蒋介石给他交代得很清楚,西南开发必须要有地方政权相配合才能顺利进行,所以他地市长是过渡。

    “文革,我给你介绍一下….。”贺国光又让开身子,要给庄继华介绍他带来的几个人。

    “都是老朋友了,”庄继华笑道:“元良兄,我可没想到,你居然也到四川来了。校长怎么就舍得了。”

    孙元良是南京政府的两个德械师师长之一,这可是主力中的主力,嫡系中的嫡系,蒋介石居然舍得让他到四川来。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孙元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笑道:“我本来就是四川人,本家叔叔还是二十九军副军长校长让我入川,估计就是看中这点吧。”

    “有元良帮忙,贺市长的任务恐怕会很轻松。”杜聿明笑着插话,却不引人注意的丢给庄继华一个眼色,庄继华心中微微一愣,知道孙元良估计是犯事了,要不然蒋介石不会轻易把一个主力师师长罢黜。

    “李兄,你可更让我意外。”面对庄继华。李浩一更加尴尬,当年他在武汉要置庄继华于死地,没想到现在却又与庄继华面对了。

    “文革,当年….”李浩一有些结巴,以往的伶牙俐齿不知何处去了。

    “当年地事就不要提了,当年是各为其主嘛,现在好了,你也过来了,可以大展才华了。”庄继华无所谓的挥挥手,把李浩一的话挡回去了。

    在场的人中知道那段过节地人不少。杜聿明、洪君器、送运费、伍子牛、李之龙都很清楚,李浩一面对这些的人的目光十分尴尬,可他随即想到当初不是各为其主吗,现在都市同一条战线上的,心里又略略好手些。

    后面几个庄继华就不认识了,贺国光这才一一向他介绍,其中有一个引起的他注意。就是郭勋琪的族侄黄浦军校六期毕业生郭君宇。贺国光告诉他这的时候。庄继华没流露出任何特别之处。

    贺国光介绍完之后,庄继华又把自己这边的人向贺国光一一作了介绍。两人象外交使节一样,各自介绍属员,而后才开始谈正事。

    “贺市长,我的下一步计划是你可着手修路,构建四川公路交通网和建设成渝铁路,最好每个乡镇都要通公路,这方面我在成都已经取得刘甫澄的支持,甫公还出任了成渝铁路筹备委员会主任。但我想重庆可以先动起来,给其他人做个表率,尤其是公路建设,你是否可行。”庄继华问道。

    “嗯,有什么具体计划吗?”贺国光没有反对,而是直接询问需要他做哪些配合。“把十六个县地县长找来开会,要求他们出民工,所有民工要自带工具。”庄继华说道:“其次,要在十六县地所有乡镇建立兵役所,在各县派驻工作队,工作队的任务就是监督和发动各县民众,同时为下一步县政改革做准备,为此我建议在建立一个干部培训学校,培养基层干部。”

    贺国光没有没说话,想了想后说:“规划是不错,可是…..,文革,人手够吗?”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宦海老油条,一下就抓住问题最薄弱的之处,而且很显然,他知道经费不是问题,庄继华苦笑一下说:“现在就缺人了,所以必须开始培训干部。”

    “那你打算从那里开始?”贺国光问。

    “在成渝两地招人,最好是大学毕业,如果还不够的话,可以下降到高中毕业。”庄继华看着贺国光说。

    “好,我会全力配合你。”贺国光叹息说:“我虽然是湖北人,可四川才是我真正起步的地方,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文革开发四川,我自然全力协助。”

    “如此就多谢了。”庄继华十分感激的起身作揖。

    贺国光却一闪,不接受他这一辑:“这个我可受不起,应该是我谢你的,委员长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老弟,你能如此破家为国,让我等汗颜,于公于私我都要全力襄助。”

    其他人都没明白贺国光的话地含义,只有宋云飞和伍子牛听懂了地。看来蒋介石是把西南开发的资金来源和目的向贺国光和盘托出了,故此他才有如此表示。

    随后贺国光才告诉庄继华蒋介石的全部人事安排:“文革,我的主要工作是剿匪,这个我已经说了,元良将去成都担任曾扩情的副手,在成都协调各军军务,李浩一将负责组建重庆党务调查科,专门针对中共地下组织。其他几人也将派驻各军。负责联络之责,除了市长是我担任外,你将担任重庆副市长,不知各部门人选你有哪些?”

    这庄继华感到意外。他这才感到贺国光说地恐怕是真地,他认真地看着贺国光说:“说实话,我对重庆市政府还真有想法,只是想到校长既然派贺市长前来,自然会有所安排,所以我没敢动,既然贺市长如此说,那我也不客气了。”

    贺国光没有说话,只是做个手势,请庄继华旦讲无妨。他刚才抛肝沥胆就是为了取信庄继华。彼此衷成合作。

    “重庆市政府机构是仿照上海等地组建地,目前有秘书处、财务处、公务处、公安局、社会局、教育局、土地局、团务局、市金库、南岸管理处、江北管理处、另外还有市政联席会、参议会,这些机构看上去比较健全,实际上有些有用,有些却无用,比如市金库,这个机构将来就是无用的,我以为应该裁撤,管理处是不适宜的,我认为应该改为区。成立区政府,将沙坪坝从巴县划归重庆,成立沙坪坝区,团务局为各地编练团练地机构,这个机构的功能将来要与我们的兵役所重叠,建议在适当的时候取消。所以我建议市政府机构作如下调整,政务处。财政局、公安局、教育局、税务局、交通局、团务局(暂定)、通讯局、社会局。另外还有检察院、法院,最后增加一个反贪局。共十二个局处,其中政务处由原秘书处和公务处合并,增设警备司令部,成立之后,团务局划归警备司令部,如此就只有十一个局处。”

    “至于人选,我推荐卢作孚先生担任交通局局长,滕杰的夫人陈启坤女士担任税务局局长,唐纵担任公安局长、重庆社会名流杨若愚先生出任教育局局长,滕杰出任反贪局局长,洪君器担任团务局局长,…..”除了法院、检察院外,庄继华毫不客气的推荐了八个局长,只给贺国光留下政务处。

    “和,看来文革对重庆的事情早已经胸有成竹,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决定了。”贺国光好像丝毫没有被藐视的感觉,反倒满口称赞:“任命明天发表。…另外,你看什么时候把各县县长找来开会合适?”

    “工作组还有十几天就要回来了,明年一月吧。不过…”庄继华把目光看向李浩一,李浩一有点心虚的低下头:“李主任,唐纵是戴笠派来的,你是立夫派来地,唐纵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你呢,我也打个招呼,开发队中地学生是我在北平招来的,他们相当部分参加过抗日请愿,坐过北平的大牢,其中可能有共C党,也可能没有,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在其中发现没发现,你要抓人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否则不准抓人。”

    李浩一楞了下,他看看唐纵,后者却面无表情,根本没看他,他有点不清楚庄继华此话是什么意思:“庄队长,你…,这是何意?”

    “文革的意思还不清楚吗?”洪君器冷冷的说:“就是你要抓人,先说一声,要拿出过硬的证据,否则不准抓人。别以为穿上人皮就是好东西了。”

    “你….!”李浩一涨红着脸,指着洪君器说不出话来。

    “李主任不是一向能言善辩吗,怎么也没词了?”杜聿明讥讽的笑道。

    “都是为党国效力,何必言先后呢?”贺国光连忙打圆场,同时也给庄继华递去一个眼色。

    庄继华微微一笑:“贺市长说得没错,光亭、君器,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再挂在心上。李主任,北平来地学生,很多是随队专家教授的学生,如果随意抓人,势必要引起专家教授们的反感,就会开发队地工作。所以我才会作如此要求,并非专门针对你,不信你可以问乃建。”

    唐纵这才冲李浩一点点头,不过仍然没说话,李浩一冲庄继华说:“既然如此,我自当遵从,有所发现一定首先报告,绝不会擅自行动。”

    在码头送走贺国光一行后。几个人一起往回走,洪君器还是不理解的说:“校长怎么把这样一个东西调来了?当了叛徒的人还可信吗?”

    “你别小瞧了他,”唐纵这才开口说话:“这个人对付共C党还是很有几下的,李安定在广东破获地共党组织。其中有一大半要记在他身上,武汉共党组织地破获也有他的功劳。”

    “软骨头!小人!”洪君器恨恨地骂道:“总有一天,老子要他好看。”

    庄继华听到这里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洪君器严厉地说:“不要给我找麻烦,君器,还有光亭,你们都不许去找他的麻烦。听明白没有!”

    “为什么?”洪君器十分不解。

    “别问为什么,这是命令,明白吗!”庄继华还没想清楚,蒋介石为什么要把这个人派来,但有一点他能肯定。那就是蒋介石知道当初李浩一是要杀他的。而且李浩一从来没来过四川,对四川共C党组织丝毫不熟悉,派他来毫无道理,既然如此那就不能随便动。

    “是。”洪君器有气无力的答应了。

    “明白了就滚回去吃饭,填饱肚子,干活。”庄继华烦躁地说,他心里有种吃了苍蝇般的恶心感,可没弄明白蒋介石的意图前,他又不敢采取行动。

    在所有人中,有两人始终一言不发。李之龙和滕杰,前者只盯着脚下的路,后者却若有所思的看着庄继华。

    “文革,嫂子今天作的是啥好东西?”杜聿明靠近庄继华问。

    “又想来蹭饭呀,没门,”庄继华“鄙夷”的说:“让你把弟妹接来,你就是不接。自己滚去吃食堂。老子今天不管饭。”

    这群人中,只有庄继华、李之龙、滕杰把老婆带来了。其他人都没带家属,食堂的东西毕竟太单一,而且味道不怎么样,庄继华的家就成了杜聿明、洪君器改善生活的地方了,不但他们常来,宋云飞夫妇、伍子牛、宫绣画更是常来,梅悠兰没住在基地,她在基地无事可做,感到无聊,就住到城里去了,只是时不时过来看看,庄继华也不管她,只告诉她别惹事就行。要说手艺呢,还是慧琴嫂子更好,今天吃啥。”洪君器又凑到李之龙身边问。经过半年多地时间,他们之间那点隔阂早就消失了,毕竟都是一期毕业地同学,而且李之龙并非那种靠出卖往上爬的人。

    “没有。”李之龙瓮声瓮气的说,李浩一给他的震撼更强于庄继华,想起当年这个人的激进,这个人的慷慨激昂,更让他感到世事变换无常。

    “好人到那都是好人,王八蛋到那都是王八蛋,”庄继华冷冷的说:“李浩一就是一个明证,你看吧,这个人以后不知要给我们找多少麻烦,真是的,派谁来不好,非要派他来,校长就不知是怎么想的。”

    “也许就是想试试你吧。”李之龙说道。

    “我有什么可试的,乃建不是在吗,扩大哥不是在吗?还有孙元良,德械师师长,干吗非要派到四川来,全国能有几个德械师。”庄继华对蒋介石地这次人事安排极其不懂,孙元良当初是他建议调出一师的,也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杜聿明笑道:“他又出事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不明白他所指何事。庄继华不屑的说:“以校长的脾气,能有什么什么大不了的,就这样舍得把他免了?”

    “老毛病犯了。”杜聿明淡淡的说:“第二次东征时,他冒领陈明仁的功劳,这次一二八抗战,他又冒领张世希功劳,这个人呀。”

    说着杜聿明摇头叹息,庄继华有点目瞪口呆,孙元良冒领陈明仁地功劳,他以前居然不知道,要早知道这个,当初在一师就不留他了。

    回到基地。李之龙和庄继华一起往回走,远远地就看见刘殷淑围个围裙在门口的炉子边忙碌,李之龙忽然对庄继华说:“让弟妹别忙了,到我那去吃吧。”

    “嗯。”庄继华低沉地答应一声,靠近家门时,刘殷淑看到他回来了,连忙说:“稍微等会,马上就好。”

    “别做了。在田让我们去他那里吃。”

    “我已经做好了,这是最后一个菜了,他也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做了。”刘殷淑嗔怪道。

    “那就端过去。一起吃吧。”庄继华丢下句话,进屋就坐在椅子上发愣。

    刘殷淑发觉他的神情不对,几下炒好菜,进来后,坐在他的旁边,拉住他的手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这半年多,刘殷淑跟他在一起,眼看着他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困难,组建开发队,拿下重庆。没有哪一件事是容易的。可从没见他这样过。

    “没什么,就是心里不舒服,”庄继华摇摇头说:“走吧,我们过去。”

    “有什么事你可要告诉我呀。”刘殷淑美丽的大眼睛流露出忧虑:“我是你太太,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好。”

    “没事地,就是见到一个恶心的人,可我偏偏还拿他没办法。”庄继华苦笑着说。

    “是谁?”刘殷淑很是好奇,从认识庄继华起,就没听他说要刻意对付某个人,而现在忽然提出。却又随即承认还没办法,这让她有些好奇了。

    “你认识的,李浩一。”庄继华答道。

    “李浩一!”刘殷淑差点失声叫出来,忍不住掩住自己的嘴:“他…,他..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不可以在这里?”庄继华淡淡地说:“他出卖了他的同志,当了共C党的叛徒,现在是重庆党务调查科的主任。可能还附有监视我的任务。”

    “监视你?为什么?”刘殷淑秀眉微蹙。有些不解:“监视你与共C党联系?就凭他?”

    “嗯,应该是校长布置的。”庄继华皱眉道:“监视我倒可以理解。毕竟我的政治态度摆在那了,可为什么派这个人来,另外派个人来不是完全一样吗,真是想不通呀。”

    “他出卖了他的同志,那琳琳呢?”刘殷淑忽然捂住嘴,恐惧的看着庄继华,美丽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琳琳是不是已经….。”

    庄继华这才想起,那个仗义地圆脸姑娘,陪着刘殷淑从广东走到武汉,最后被李浩一拉进工人宣传队,然后就不知下落地齐琳琳。

    “他出卖了那些人我也不知道,不过琳琳不是共C党,应该不在他出卖之列。”庄继华安慰道,可刘殷淑还是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庄继华轻轻把她揽入怀中:“不要担心,也许她早就回广东了,或许已经嫁人了,可能都有baby了。”

    “琳琳还那么小,那么单纯,我真的好害怕。”刘殷淑为自己当初没能拦住好友而后悔。

    “呵呵,还在卿卿我我呀,就没感到肚饿。”潘慧琴推门进来,看到他们拥在一起,忍不住笑道,可随后看到刘殷淑的样子便问:“怎么啦?妹子,这是怎么啦?”

    “没什么,”刘殷淑擦擦眼睛,抹去泪水,端起桌上的菜对庄继华说:“走吧,我们过去。”

    一人向隅,满座不欢,更何况三个人了,潘慧琴不知何事,一会给刘殷淑夹菜,一会招呼孩子,屋里就听见她的声音,她忙乎一阵后也发觉不对劲了。

    “你们这是怎么啦?”潘慧琴奇怪的问。

    李之龙把碗放下抬头对庄继华说:“这是冲你来的。”

    庄继华点点头没有答话,李之龙又说:“应该是校长特意安排的,我判断他的目的有至少有三个,第一,看看你地胸襟,能不能容下这个曾经想杀死你的人;第二是警告,巫山他们入川,他在警告你不要再与他们接触;第三是试探,李浩一这个人利欲熏心,肯定会搞出一些事来,看看你容忍的底线在哪里。”

    “可能还有第四个,”庄继华放下碗,平静的看着李之龙说:“第四个可能是针对你的。”

    “针对我?”李之龙有些意外。

    “对,针对你,他是要告诉你,过去的事不要太计较,只要你肯真心为他效力,他是不会吝惜高官厚禄的,同样会重用你。”

    “呵呵,校长真是煞费苦心,真是看得起我。”李之龙自嘲地笑笑,然后正色地说:“所以你不能动他,你要动了他,校长就会认为你在还四川别有用心,并非如你所说的那样。”

    “你们说地是李浩一?”潘慧琴如同刘殷淑一样十分吃惊。

    李之龙和庄继华同时点头。

    “他也脱党了?”潘慧琴瞪大眼珠,感到有些无法接受,当年这可是个左得不能再左的人了,庄继华逃走后,李浩一因为判断准确,革命立场坚定,在党内的地位再度上升,居然也………。

    “比脱党还糟糕,他是出卖,完完全全的背叛。”李之龙不屑的说。

    “啊!”

    “我就担心琳琳,她在武汉被他发展进宣传队的。”刘殷淑难受的放下碗,她就没吃两

    潘慧琴呆呆的发愣,她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当年要不是庄继华一再劝说,以李之龙的性格,恐怕早就跑回广东反蒋,恐怕也会被李浩一这样的人出卖。

    “你们打算怎么办?”潘慧琴想到这些,很感激的看看庄继华问。

    “还能怎么办,”庄继华苦笑一下:“校长这是阳谋,我没办法,只有不理他了,好在今天跟他打过招呼了,不能随便动开发队的人。”

    “有办法,”李之龙思索着说:“让蓝衣社去对付他,也就是让唐纵去对付他。”

    庄继华眼前猛然一亮,对呀,唐纵的后台是戴笠,戴笠是军统,陈立夫是中统,好多电视剧不是说他们两家是水火不相容的吗。

    “好主意,就让唐纵去对付他,戴笠出手,校长总不能怪罪我吧。”庄继华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

    “文革,那天你碰上他,替我问问琳琳的情况。”刘殷淑轻声说。

    “阿淑,没用,问不出来的。如果是他出卖的,那他就不会承认;如果没有,那就说明他根本不知道琳琳的下落,否则以他的为人,怎么会不出卖她呢。”潘慧琴摇头说道。

    “二十二条军规,”庄继华苦笑着说:“典型的二十二条军规定律。”

    “二十二条军规?哪是什么?”李之龙有些好奇。

    “哦,美国空军的一条规定,”庄继华知道不经意间又穿了点东西出来,只好解释道:“这条规定是只有疯子才能拒绝飞行任务,但必须是你自己提出来,可他同时又规定,如果你能证明你疯了,那就说明你没疯,你还是得去执行飞行任务。这是一个根本跳不出来的逻辑陷阱。”

    他们都不知道,包括李浩一在内,齐琳琳没有躲过那场血雨腥风,她早就融化在山川田野中,化作满山火红的杜鹃。

第二节 沸腾与暗流(三)

    1932年底追击红军的胡宗南所部进碑坝,刘茂恩所部向万源开进,田颂尧指挥所部兵分两路反攻通江,红军兵分三路,以一部阻击刘茂恩,另外两路反击田颂尧,徐向前亲率主力在马家坪,杀牛坪击败田军主力,随后在清江渡打垮田颂尧部七个团的反扑,在33年元月攻入巴中县城,另一路在在王树声率领下攻入南江县。

    巴中,南江失守川北大震,刘湘连忙调王陵基所部支援,在恩阳河地区稳住战线,另一路则由邓锡侯所部夏首勋师增援南江,将战线稳定在林家沟、柿树坪一带。尽管接连战败,刘湘依然坚决要求胡宗南和刘茂恩两部退出四川,蒋介石不得已命令已经翻越大巴山的胡宗南和靠近万源的刘茂恩退到大巴山北麓,红军北线和西线压力顿时消失,在通南巴三县站住脚,元月底川陕苏维埃政府成立,张国焘出任主席,徐向前出任总指挥,陈昌浩担任政委,蒋先云从领导层名单消失。

    川北打的热火朝天之际,川东在静悄悄的发生改变,12月底,四川联合开发公司成立,股东中囊括了川康所有军阀势力,西南开发工作队队长庄继华出任董事长,美籍商人梅云天担任总经理,总部设在重庆;元月九日,四川发展银行宣布成立,行长梅云天。

    元月底重庆及周边十六县县长大会在重庆召开,在会上重庆市长贺国光和副市长庄继华宣布重庆未来发展三年规划:

    一、筑路,构建贯穿十六县的公路系统。第一期动工的有

    渝丰线,从重庆经长寿到涪陵丰都;

    渝南线,从重庆经合川、武胜到南充的公路;

    渝綦线,从重庆到綦江的公路;

    成渝线,从重庆到成都的公路。

    当公路修到各县乡镇辖区时,各县乡镇有责任召集工地所需的民工。工钱有工程指挥部发给。

    二、各县派驻工作队

    工作队的任务是指导各县政府执行开发队颁布地各项政策,县政府必须全力协助工作队开展工作。

    三、更换地契,目的是清查全市土地资源。

    原有地契必须在半年内更换为新地契,更换地契之时。必须有原地契为凭据,必须是土地所有人亲自更换,由县土地局和工作队到各村登门办理,在办理新证期间不得以任何借口收取任何费用。

    四、整顿税收,从即日起在农村取消所有农业税,牲畜税,山林果木税、人头税;商业税只征收营业税,税率为2%;取消所有入城税,撤销所有税卡。

    五、发展教育,在所有十六县实行八年义务教育。其中小学五年。初级中学教育三年,免除所有学杂费、课本费,所有七岁以上的儿童(不分男女)必须入校接受教育,如有违背。家长要受到处罚,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坐牢十天,第三次坐牢一年。

    六、为实行义务教育,各乡镇必须建有学校,县教育局必须督促并监督,半年后凡未建学校的乡镇长一慨免职,学校规模不能容纳该乡镇所有学生地,也一慨免职,如该县有四分之一的乡镇没有建学校的。县教育局长和县长一慨免职,四分之一乡镇所建学校不符合规定的,县教育局长和县长也一慨免职。建校经费由西南开发工作队负责提供,由各县教育局负责申报。

    七、在各乡镇设立兵役所,对所有十八岁至三十岁的青壮年进行登记。

    八、工业促进计划,鼓励发展工业;政府应该加大力度发展各县工业,凡投资西式工厂。县政府应在土地税收上予以支持。大力协助其发展,从工厂运转之日起。一律免税三年。

    会场上一遍寂静,十六个县长傻傻的看着宣读计划的副市长庄继华,原本以为只是来走走过场见见新上司的各县县长没想到会收到这样一份“大礼”,四五分钟后,醒过味来的县长们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贺市长、庄副市长,”长寿县长站起来说:“老实说这都是好事,筑路、减税、换地契都没有问题,只是这发展教育,如果让所有七到十六岁地儿童入校,现有学校肯定不够,以我们长寿为例,现有十四个镇,其中有八个镇有学校,县城有一所中学,总共就说学校,共有教师一百零六人,学生八百多人,如果实行义务教育制,扩建学校就是必然,这还好说,可这老师从何而来?”

    庄继华做个手势请他坐下,然后才说:“这个问题市政府已经考虑到了,我们认为有两个方式解决,市政府出面向全川全国招聘,另外就是你们县政府也可以出面招聘一批人,不过市政府划了一条线,小学教师最差也得高级中学毕业,初级中学教师必须要有中等专科学校以上地学历,还有教师工资,小学教师工资最低六十大洋,初级中学教师工资最低八十大洋,高级中学教师最低一百四十块大洋,我就不信,高薪招不来人才!”

    高薪,的确是高薪,在座的县长们的工资也才二十多块大洋,普通工人地工资也就十块大洋左右,在重庆一石大米(约一百六十斤)还不到三十块大洋,如此一比,庄继华开的工资已经是惊人的高了。

    “这么高呀。”会场上再次发出惊叹声,随后立刻有人站起来提出异议:“庄副市长,减税已经使政府的财政收入下降,如果给这么高的工资,县财政收入根本不可能支持。”

    “教育经费由市政府出资,包括教师工资,有多少算多少。”庄继华不动声色的补充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教育经费专款专用,不准有任何贪污挪用,谁要犯了,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还有个问题。设立兵役所后,团务所如何处置?”一个县长问道。

    “对团务所人员实行分流,一部分归入兵役所,一部分归入工作队。还有部分送到基地来,基地将举办一个干部培训学校,这些人可以入校学习。”庄继华早就考虑了人员安置问题,团务所中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其中相当部分是袍哥,一旦安置不好,这些人就有可能闹事,不如干脆将他们收到部队中。

    “庄副市长,我是垫江县长,我县财政收入主要来自农业税。商业税很少。一旦按照市政府的减税方案进行减税,县财政只有去年的10,根本不能为此县政府的正常运转,这减税是不是可以逐步进行。”

    “不行。减税必须立刻进行。大家也都知道,川北共匪闹得很凶,他们为什么能闹得这样凶,去年四川各地抗捐抗税地事发生多少起,连年战乱,农村经济已经十分困难,普通农民生活在贫困线上,他们能不闹吗?所以这减税不仅仅有减轻农民负担的目地,还包含有消灭共匪闹事的目的,因此必须马上减税。而且必须大幅度减税。”庄继华把减税提到这样一个高度,在场的县长们谁还敢反对,随后庄继华又补充道:“至于各位说地县政府经费问题,市政府也考虑到了,由市政府给诸位补足。”

    会议到这里,县长们地主要疑问都解决了,随后又有两位县长针对兵役所提出了疑问。庄继华又对兵役所作了解释:“在西方发达国家。服兵役是每个公民地责任,而我们国家的老百姓没有服兵役地概念。设立兵役所就是为了把这个观念灌输给老百姓,各位县长,你们看目前的国家形势,内有共匪造反,外有日寇犯境,我们丢掉了东三省,举国皆喊,要求对日宣战,可我们打得起吗?中央是有不少部队,可日本人的军队少吗?打仗是要死人的,以前训练的精锐部队消耗完了,补充从哪里来?所以我们要制定一个兵役法,兵役所的工作就是在农村宣传和执行兵役法。”

    “那个兵役法已经制定了吗?怎么没听说。”县长们交头接耳,会场上发出一阵嘈杂声。

    “兵役法还没有制定,不过文革已经开始着手制定了,半年之内就能公布。”之前地所有问题都是庄继华在回答,贺国光犹如一尊佛坐在首位,笑眯眯地看着庄继华给县长们解释,直到现在他才开口说话。

    县长们这才注意到,还有个正经八百的市长,机灵的随即想到未来的重庆很可能是由坐在旁边地那个年青人主掌了。

    县长会议结束之后,庄继华返回基地又召开了工作队员大会,工作队的组成还是十名学生十名护卫队,不过现在不再区分护卫队和学生了,全都是一身军装,包括那些女生。

    看着这些人,一个人影浮现在他的脑海,赤脚、斗笠、沾满泥的裤脚、黝黑的面孔:“你们这次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呢?是农村,要与那些人打交道呢?农民,说起农村,我想起一个人,我的老朋友,他家可是地方上的巨富,而他呢,念过大学,留学过日本,可他却常年赤脚、穿的是粗布衣服,为什么要这样呢?就因为他是去农村,与农民打交道,他告诉我说,只有这样农民才接受他,才能坐下来与他拉家常,我的这位朋友是一位共产党。”

    队员们听到这里十分惊讶,他们迷惑不解地看着庄继华,不知他为何要提及共产党,而且还公开声称是他的朋友。

    庄继华浮想翩跹,他沉默了会才接着说:“我之所以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们,做农村工作,我们要向共C党学习,农民为什么相信他们,首先就在于他们能沉到社会最底层,真正融入到农民中去。我不赞成他们的主张,但我欣赏他们的献身精神,我不敢希望你们和他们完全一样,但我希望你们至少能学会怎么插秧,怎么挥动镰刀,怎么扬麦,你们大部分时间要下到村子里去,不要留在县城里,县城里不可能看到农村的真实情况。我给你们做个规定。每周都要写工作报告,工作报告的内容包括这一周你都作了些什么,到那些村子里去了,与那些人谈过话。干过那些农活。特别是你们这些队长,你们要切实负起责来,分成多个小组,下到乡镇村,一定要下到村子里去,到最基层的单位去。”

    “队长,这不是共C党那套吗?”有人站起来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向共C党学习,我们不赞成共C党地主张,但我们可以学习他们地工作方法。用他们的方法宣传我们地三民主义。”庄继华平静地说。

    “队长。蓝衣社不也一样吗?为什么不能学习蓝衣社呢?”

    “怎么说呢?蓝衣社的工作手册我也看过,他们虽然也主张到基层去,可他们下去的方式是贵族式的,怎么说呢。有种贵族下去体验生活地感觉,所以我认为他们不能真正深入农村,也不可能真正了解农民。”庄继华思索着说:“我知道现在很多人对共C党视若洪水猛兽,避之犹恐不及;其实没那么可怕,他们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也有七情六欲。”庄继华说到想起一些往事,不由笑了笑,然后继续说:“我希望你们都要记住,对任何事务都可以去接触,去了解。然后才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听了庄继华的话,工作队员的反应截然不同,一部分流露出不满疑惑,另一部分却很有些兴奋;不满的主要是黄埔军校出来的,兴奋的主要是北平来的学生。

    这时滕杰站起来说道:“庄队长说得对,共C党的主张不可取,但他们组织严密。党员都能做到以身作则。这就是我们要学习地东西。”

    庄继华有些意外地看看滕杰,他没想到这个蓝衣社创始人居然有这种思想。真是难能可贵。

    庄继华点点头说:“好,现在把工作报告的表格发给你们,以后你们的工作报告都要按照这种形式写。”

    随着庄继华的话,几个队部工作人员,把一张张表格发到队员手中。这个表格是庄继华根据前世地工作报告修改出来的,已经比前世的工作报告轻松多了,前世的工作报告,详细到小时。可现在的人哪见过这样详细的工作报告,一个个面露难色,却又不敢发表意见。散会后,庄继华又把滕杰、李之龙和十六位队长留下来开会。

    “工作队能不能达成使命,你们这些队长是关键,所以你们一定要负起责来,如果你们不能负责,我就要撤换你们。”庄继华十分严肃,他一向注重低级官员,他认为下层干部负责政策的具体执行,如果这一级干部不得力,再好的政策也没用。

    “中国有句老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制定的政策是否符合实际情况,能不能推行下去,全看你们的了。”李之龙也说到,其实他是不赞成现在就派出工作队地,他认为可以再缓上那么一年半载,但庄继华却急不可耐了。

    “西南开发,并非只是开发西南资源,更主要的是社会资源开发。中国社会一向散漫,要消灭这种散漫,把社会组织成一个严密的整体,这才是我们的主要工作。”西南开发的真正目的普通队员是并不知道,庄继华打算逐步透露:“而要把社会组织起来,不能简单的靠强迫靠高压,那会引起民众地反噬。这些年内战连连,农民对政府地怨气很大,不会轻易相信政府的政策,你们要充分估计到工作中地困难。”

    “明白了。”队长们齐声答道。

    “另外,你们还要一项任务,在农村发展党员,特别是青年中发展党员,我和滕杰商量了个计划,应该是组织,滕杰,你是这个组织的提出者,就由你来给大家说说。”庄继华对滕杰说。

    “好,刚才队长和我都说学习共C党,这不是说说,我和庄队长商量,打算成立个组织,叫三民主义青年团,共C党有个组织叫共Q团,专门在青年中发展团员,是共C党的助手和后备军。我们也要成立这样一个组织,在青年中发展团员。作为我们国民党的助手和后备军。”这个三民主义青年团最初的想法产生于康泽,不过他提出的是吸收青年,组建三民主义别动队,协助主力部队参加对共产党的作战。滕杰虽然离开了南京。但与蓝衣社的联系并没断,而且作为蓝衣社最早的创始人,他在社内部有很高地威望,蓝衣社的首领们经常来信与他谈论一些想法。不过当滕杰把这个想法告诉庄继华后,庄继华就提醒他,不要只把眼光放在别动队上,为什么不能成立一个与共C党的共Q团相似的组织呢,这个提醒打开了滕杰地思路,这才有三民主义青年团的提前出世原因。

    “发展青年入团是一项长期战略,我们要吸取以往那种随意发展党员入党的教训。青年团员的发展必须经过严格考核。每一个都要经过严格审定,不能让品行不良之人混进团内。此外青年团必须要有严密的组织,要成立市、县、乡、村各级三民主义青年团组织。”滕杰严肃的说道,随后拿出一份材料散发给他们:“这是三民主义青年团的团员标准。只有满足这些条件的人才能发展入团。”

    明天就要出发了,工作队员们与留下的朋友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基地,到观音桥镇上地茶馆酒馆中聚集,他们知道这次分开不再是以前那种暂时性地,很可能是长期的,而且剩下的同学朋友很快也要开赴各地,再次聚会的机会恐怕要等好几年了。

    在这些离开基地地人群中,有三男一女却不引人注意的向江边走去,这几个人顺着江边慢慢“散步”。

    “这个庄继华是个十分危险的敌人,你们留下来的一定要小心。”一个带帽子的青年轻声说道。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再留在这里。组织上是为了让我们出狱才让我们加入开发队的,可我们到了这里就再没能与组织上取得联系了,现在危险已经过去了,我们应该离开这里,回北平去。”说话的人身材高大,带有较强的东北口音。

    “你们的意见呢?”帽子青年问没说话的女孩和戴眼镜地男生。

    “我同意楚明的意见,我们应该回北平。”眼睛男说:“我们脱离组织已经太久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成了无根的浮萍了。”

    “我认为我们应该留在这里,西南开发是国民党的一个重点策略。我们在这里就等于打入了敌人内部,从长远来看,这是个很重要的岗位,不应该轻易放弃它。”女孩说道。

    “对,雅茹说得对。”帽子男兴奋的说:“这是个重要岗位,我们不应该轻易放弃。不过楚明也说得不错,我们应该尽快与组织上取得联系,我估计他们很快就要派人出去招人,西南开发这么大的工程,这点人是绝对不够地,学志,你要找机会拿到去北平地任务,向组织请示。”

    眼睛男点点头:“好,我一定拿到这个任务,与党取得联系。”

    “但我们不能被动的等待党地指示,我们还应该要主动出击,”楚明说道:“在工作队内发展成员,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不妥,工作队内情况复杂,庄继华精明过人,你看他安排的任何工作都有护卫队随同,名义上是保护我们的安全,实际上也是监视我们,而且他那一套理论迷惑性很强,很是迷惑了一些同学。”帽子是这几个人的头,而且十分精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憋死人了。”楚明烦躁的乱踢脚下的鹅卵石。“我们现在必须慎重,保存实力是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帽子严肃的说。

    “可我们是有基础的,我就不信,这才半年时间,他们就被国民党全拉过去了?”楚明恨恨的说道。

    “楚明说的有道理,”学志停下脚步对帽子说:“我们不能眼看着同学们被拉到国民党中去,成为反动派的帮凶。”

    帽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捡起鹅卵石,在河上打起水飘,仍了两颗后,他才向问雅茹:“你的看法呢?”

    “我看可以,不能因为危险而停止工作。”雅茹想想后说。

    帽子看着江面沉思片刻后说:“那好,不过一定要慎重,决不能透露身份,所有事情都要以抗日的名义。”

    也就在他们商议的时候,在滕杰的新家中,七八个人围坐在客厅里。滕杰的家很俭朴,没有什么大家具,显得有些空,这些人散乱的坐在客厅里,滕杰和他的夫人陈启坤也在其中。

    “你们下去以后,要继续发展蓝衣社组织,以蓝衣社组织为核心,组建几个外围组织,以他们的名义开展活动。”滕杰说道。

    他的话刚说完,陈启坤补充说:“组织上打算在重庆组建一个报社,叫四川进步报,你们可以组建进步通讯社,在地方发展有志青年入社。”

    “庄队长会支持吗?”有人问道,

    “庄队长无论人品和才干都是一流的,不愧是我们黄埔同学的楷模,”滕杰斟酌的说,他知道庄继华在开发队中的威信很高,诋毁不是好办法,更重要的是,他也很佩服他,如果不是他已经完全接受了法西斯主义,恐怕他也会站在庄继华一边:“不过,庄队长对我们蓝衣社有成见,他不相信法西斯主义,所以他不会支持我们,我相信他会改变,指示现在你们暂时要瞒着他。”

    “可组织上提出的组织办法是恢复保甲制,与队长提出的解决办法是不一样的。”

    “暂时不管这些,我们还是先按照开发队的方式去做,”滕杰沉凝道:“我们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在四川发展组织,为将来中央彻底掌控四川做准备。”

    “文革,为什么不把减租减息一并推行呢?”李之龙与庄继华并排站在走廊上,望着夜空下渐渐沉寂的基地问道。

    “还没到时候,”庄继华望着空旷的操场说道:“减租减息毕竟要伤害地主的利益,没有得力的基层组织配合,是推行不下去的。”

    “那招兵呢?”

    “三个月后开始招兵,两年以后放他们回家,那时后备役就有了。”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庄继华低沉的声音在回荡。夜渐渐的深了,外出聚会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回来,宿舍那边渐渐又传出欢笑声,愁绪很难长时间留在青年人的心中。

第二节 沸腾与暗流(四)

    低低的喘息,压抑的呻呤,床铺发出沉重的吱呀声,良久风暴才平息下来。刘殷淑一脸满足的搂着爱人的脖子,身子还紧贴在他的身上。这是个让男人着迷的身体,庄继华一边抚摸着光滑的肌肤一边想起前世婚姻专家的说法,从性的角度来说新婚夫妇对肉体的迷恋一般也就三个月,可半年多过去了,他依然迷恋怀中的娇躯。

    “妈咪要来了。”刘殷淑忽然低低的呢喃。

    “嗯。”庄继华从鼻孔里哼了声。

    “嗯,”或许是对爱人不在意的不满,刘殷淑撒娇的在他怀里动了下:“我妈妈要来看我了。”

    “嗯,我知道了。”庄继华还是无所谓:“到时候住招待所不就行了,那还是新房子。”

    刘殷淑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庄继华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抓住她胸前的那块柔软:“好呀,原来我娶了条小狗,还是条乱咬人的小狗。”

    “谁让你不上心,那是我妈咪要来。”刘殷淑随后鼻孔轻轻的嗯了下:“轻点,还没够呀。”

    “怎么可能够呀。”庄继华又把她抱进怀里,他喜欢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对了,她从哪里过来?广东?”

    “不是广东还是那里。”刘殷淑说。

    “赣粤边界正在打仗,湘粤边界也不平静,这一路可不好走,最好不要走这条路,走上海、武汉这条线。”庄继华想起最近发来的战情通报。

    蒋介石在元月初发起了对朱毛红军的第四次围剿,这次围剿他调动了五十万大军,分左中右三路进剿。左路以十九路军为主,右路以余汉谋率领粤军六个师,这两路主要是协助和防御,蒋介石的主力是陈诚的指挥地中路;陈诚又兵分三路。以罗卓英、吴奇伟、赵观涛为指挥,采用分进合击的战术,一举消灭朱毛红军主力。另一方面湘军何健在湘赣边界集结重兵,准备随时堵截向湖南逃窜的红军。

    “哈,你呀,都要有职业病了,什么都往政治军事上靠。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奖励你一下。”刘殷淑笑道,手指轻轻点下他的额头,然后又吻了他一下。

    “出门就要看天时嘛,避免不必要地麻烦。”庄继华很满足的紧紧怀里的娇嫩,将她抱得更紧了:“这兵荒马乱的,你爸爸就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大哥陪着。”刘殷淑将头又埋在庄继华的脖子上。

    “你大哥?在美国留学的那个?”庄继华问。

    “嗯。”

    “他怎么会有空?”庄继华有点奇怪了。“谁知道呢。”庄继华一问,刘殷淑这才感到有些奇怪,她离家时,大哥刘龙还在美国留学。在云桥时因为担心家里人要她带走,就没敢与家里联系,也不知道大哥回国后到底做什么。

    “你大哥在美国学什么?”庄继华问。

    “好像是金融,我也不太清楚;对了,文革。我和你商量件事,”刘殷淑忽然抬起头,手肘撑在床上:“我今天在镇上看到招老师的布告,我想去,行不行?”

    “哈,当然好啦,”庄继华笑了,看来各处都开始行动了:“我还忘记了,我老婆可是正经八百地大学生,当个中学老师绰绰有余。”

    “你同意啦!”黑暗中刘殷淑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不同意呢。”

    “我老婆也能挣钱了。八十大洋,嗯,不错,不错,真的不错。”庄继华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可妈妈说女人的本分就是伺候好自己的男人,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的。”刘殷淑喃喃念叨。

    “你妈妈说得没错,不过我跟那些男人不一样。”庄继华心里很是得意。自己的这位丈母娘可真会教育子女。看来有些传统还是应该保持的。

    “新任重庆市长贺国光先生宣布彻底免除辖区内的农业税,这是在这个古老国度三千年历史中地首次。此举再度证明中央政府开发西南的决心,…….。”纽约《华尔街日报》

    “重庆地区宣布完全免除农业税和实行免费义务教育,在四川各界引起强烈震动,成都各界向省政府请愿,要求省政府向重庆地区看齐,减少税负,发展教育,….。”成都《新蜀报》

    “我们不清楚政府在西南开发中投入了多大的资金,但我们要问的是这种德政为何不在全国推行……”上海《申报》

    “市政府最近推行的各项政令实为我重庆十六县人民地福音,多年来重庆人民深受军阀战乱之害,各种税收繁杂,以至市井流传只有屁无税之说……”重庆《商务日报》

    “….,因此我们认为重庆政府的免税举动有哗众取宠之嫌,现在就开始称赞实乃过早,若能真实执行,当然乃我渝州百姓之福,…..”重庆《嘉陵江日报》

    义务免费教育、免除农业税,如同两粒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从四川各地到上海北平,全国各地新闻媒体无不争相报道,无不将信将疑。但受到更大震动的却是那些执掌权力的人。

    “搞不懂,搞不懂,龟儿子不晓得要干啥子,他***以后的日子朗格过。”邓锡侯看完报纸,摸着后脑勺苦笑着对来求援的田颂尧说。

    “减税也不是这样个减法呀,他这样不是把我们推到火坑上烤吗?”田颂尧气哼哼的抱怨道:“剿匪要钱,老子上那弄钱去。”

    “刘湘不给吗?”邓锡侯有点意外的看着田颂尧:“现在税权收归省政府了,你就是想加税也到不了你手上呀。”

    “可不就是这样吗,”田颂尧双手一摊,气愤地骂道:“我找刘湘。他龟儿子居然说今年税收还没上来,省政府暂时没得钱,日他x的!”

    邓锡侯在迷惑,田颂尧在怒骂。可刘湘却在承受着更大地压力。

    减税本是早就商定好的,可谁都没想到庄继华的减税居然有这么大的幅度,几千年地农业税说免就免了,商业税居然就收2%,整个重庆地区几乎可以说无税。面对成都地区逐渐高涨地呼声,刘湘感到不拿出点实惠不行了,可这减税减多少呢?少了,舆论上恐怕过不去。多了,又心痛,而且将来怎么办。

    “这个庄文革到底想做什么?”刘湘现在想起那张脸,原本是比较清楚地,可现在又模糊了,而且越来越模糊。

    “谁知道呢?我也看不懂了,这边给我们一千六百万,那边就免税,还搞免费教育,他拿来那么多钱?”傅常非常不解。就算庄继华想要收买人心,可也不是这样收买的。

    “肯定不是蒋介石给地,”刘航琛立刻答道:“我估算了一下,如果按照庄文革的减税幅度,重庆今年的税收不过三百万大洋左右;支出呢。以教育为例,在每个乡镇建学校,十六个县共有二百八十二个镇,每个镇就算一所学校,八年义务教育,所有适龄儿童全部入校,需要多少老师,按一个年级十名教师计算,共需要22560名教师,就算按照每个教师最低的六十大洋计算。一个月共需要135万,再加上学生地费用,甫公,就算减半,这本身就已经是笔惊人的开支,再加上付给我们的一千六百万,……。”

    刘航琛不愧是北大金融系的高材生。加上长期主管重庆地区的财政。对重庆的各种税收了如指掌,立刻大致估算出庄文革的“亏损”。

    说完之后。刘航琛摇摇头,不用再说什么了,这一进一出,每年亏损将在三千万以上,再加上筑路的费用,工厂的费用,开矿的费用,合四川全省地财政收入都填满不这个窟窿。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当初他说要搞免费教育时我就在心里给他估算过,光学生每年最少都要两百万,他对张澜说经费已经拨下来了,意思就是说蒋介石已经拨下来了,这肯定是假话,那他为什么要说假话?这又让我想起另一个问题,当初他为什么那么爽快的答应一千六百万,根本没和我们讨价还价,实际上我是准备与他讨价还价的,但他没有,这说明什么?”

    “着急!”傅常思索片刻后说:“只能是着急,而且他认为他的资金充足,一千六百万不算什么,他宁肯花钱买时间。”

    “买去做什么?”乔毅夫反问道:“减税,免费教育?他疯了,蒋介石也没疯。”

    “也许是修路和办工厂。”自从得到这个消息后,潘文华一直很郁闷,要说他在重庆市长位置上干得不错,扩建城区,规划马路,将街道从不足十英尺扩建到现在能并行两辆大卡车。可现在贺国光上任推出的政略,立刻有人在报上与他相比,结论是他比较“垃圾”。

    “不管是做什么,甫公,你应该立刻下令整顿税收,实行减税,然后蒋介石告状,就说贺国光以邻为壑,四川百姓群起要求减税,剿匪军费不足,请他增拨军费。”张斯可说完应对措施之后,才解释自己地理由:“现在减税是必须的,否则我们无法向全川父老交代,甫公的名望将受到极大的伤害。”

    张斯可是刘湘的首席谋士,他的意见一向为刘湘看重,于是刘湘一封电报发到蒋介石的南昌行营,但蒋介石已经不在南昌了。

    “娘希匹,”憩庐的那个房间中又传来一声怒骂,这座小院的主人又在发脾气了,从南昌回来后他发脾气的频率比较高,园中地侍卫们又开始同情房间里的高官了。

    “委员长不必太在意,庄文革此举虽说冒失,可中央来说有利无弊,至少可收川中民心。”杨永泰劝道。

    “我是说刘湘,这简直是趁火打劫。”蒋介石气得脸色通红。

    杨永泰楞了下。他没想到蒋介石居然没有生庄继华的气,在他看来,庄继华此举难免冒失,所需要经费十分庞大。而国家目前无法在全国推行的情况下,势必造成其他各地地不满,对国家而言恐非好事。

    杨永泰也明白蒋介石为什么说刘湘是趁火打劫。1933年的中国比1932年的中国更乱,南边剿共,西边红军入川,北面形势更加险恶。

    1933年元旦占领锦州地日军向山海关发起进攻,东北军何柱国部抵抗两天之后,山海关陷落。何柱国部退出山海关后。在石门寨与日军形成对峙,

    1月底,越来越多地迹象显示,日军主力转向热河,坐镇北平军政委员会的张学良频频向南京告急,蒋介石调集晋军、西北军二十九军、东北军和中央军三个师北上,可就在这种情况下,热河驻军司令兼省政府主席汤玉麟却拒绝其他各部进驻热河,而国军各部以前内战中结下地遗怨也在此刻爆发。

    阎锡山老奸巨猾,不来明的。只让所部按兵不动;而西北大汉就爽直多了,宋哲元在作战会议上就直接拒绝执行喜峰口防御任务;中央军的三个师在津浦线上集结,却迟迟没有北上的迹象。热河防御在中国军政人物的勾心斗角中耽误了。2月初,取得侧翼保障的日军开始向热河发动试探性进攻,热河抗战打响。蒋介石也不得已从南昌返回南京。

    与军界实力派地冷漠不同,面对热河的危局,全国各地掀起新一轮的抗日救亡运动,平津两地的学生又在酝酿上南京请愿,上海、山东、武汉天天都有学生三届游行,各政治党派度高举抗日大旗,广东的陈济棠、广西的李宗仁,纷纷举起抗日救国的大旗,连江西山沟沟里的共产党一边高喊武装保卫苏俄一边高举抗日反蒋的旗帜。

    “重庆的经费来自他们自己,中央没拨一分钱。”蒋介石便有些烦躁地解释道:“他们要怎么作,我不管,现在的问题是刘湘要钱,这钱从哪来?”

    蒋介石心想那钱是庄继华自己的,你让我怎么管,真要管了,钱也就没了。而且不管怎么说。钱用在四川,对国家对自己都市有利的。

    杨永泰却震惊了。中央没拨一分钱,重庆自己的,重庆有这么多税收?但杨永泰却没有表示自己地疑问,他知道蒋介石如果不告诉他的话,问也没用。

    “既然重庆有这么雄厚的资金,可不可以让他们提供这笔军费呢?”杨永泰很技巧的说。

    蒋介石沉着脸,杨永泰的提议让他怦然心动,上一次庄继华捐助的一亿大洋,可起了大作用,除了救济常见沿岸灾民外,还有救济上海难民,另外还有两千万用在了目前的剿匪上,可就这样国家财政依然捉襟见肘。去年宋子文向江浙工商界承诺四年不发国债,现在才一年不到。

    但蒋介石说不出口来,他无法向庄继华开口要钱,总不能说校长没钱了,你再给我一亿吧,他开不了这个口。

    杨永泰提出建议后就在观察蒋介石的神态,见蒋介石的神情只是稍有缓和随即又皱眉,便知道他的心思,于是又补充道:“委员长可以下道手谕,从西南开发工作队地经费中拨出两百万给刘湘充作剿匪军费。”

    “可要是他不给呢?”蒋介石思索半天忍不住问道。

    尽管蒋介石没说这个他是谁,可谁都清楚,这只能是庄继华。杨永泰尽力掩饰自己的惊讶,又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庄文革是委员长的学生,只要委座给他把道理讲清楚,他不可能不替委座分忧。”

    杨永泰虽然如此说,可他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了,对西南发开的资金来源产生极大怀疑,重庆的税收也是国家地钱,怎么能说不给呢?而且还是委员长直接下令。

    “还是中央出这笔钱吧。”蒋介石想想后感到还是不妥,庄继华要是真地抗命,他还真拿他没办法。不说他雄厚的财政实力以及黄浦系内地交情,单说他与美国总统罗斯福和德国总理希特勒的关系,他就不能轻易动他。与罗斯福的关系是庄继华告诉他的,而且驻美国大使也报告说罗斯福曾亲口证实庄继华是他的朋友,驻德国大使在拜访新任总理希特勒时,希特勒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他曾经有个中国朋友叫庄继华。

    “委员长是不是想从德械师的经费中抽调?”杨永泰问,在得到肯定的表示后,他又说:“不妥,德械师是国家军备整顿计划的重要组成步骤,这笔经费不能动,不如这样,以我的名义发个电报给贺国光,请他问问庄文革是否可以从西南开发工作队的经费中拨出这样一笔钱。”

    杨永泰不愧有智囊之称,居然瞬息之间就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蒋介石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节 沸腾与暗流(五)

    两个小时后贺国光的电报回来了,不过不是关于刘湘军费的事,而是汉阳钢铁厂,贺国光在电报中说成渝铁路急需大量钢轨,请求立刻恢复汉阳钢铁厂的钢铁生产,并将它划归资源委员会掌管,以利西南开发。

    杨永泰拿着电报去见蒋介石,蒋介石看后问:“你怎么看?”

    “汉阳钢铁厂已经很久不产钢了,如果能恢复起来固然不错,不过管理权限应该掌握在剿匪总部手中。”杨永泰不动声色的说:“这是因为汉阳钢铁厂生产的生铁还要供应汉阳兵工厂。”

    这个剿匪总部是1932年成立的,统筹管辖河南、安徽、湖北、江西的剿匪工作,这个剿匪总部的权限很大,不但要管军事,而且四省的党务也归他管,每个县市的党务工作报告直接送到剿总党政处,四省的公务费也全部集中在剿匪总部,由剿匪总部下拨。

    蒋介石看看杨永泰没有答话,他知道杨永泰的目的,他这是在为政学系插手西南开发铺路,四省剿匪总部成立后,杨永泰通过党政处一举夺得四省党政大权,将CC系势力清除殆尽,陈立夫为此痛恨异常,曾亲自到他面前告状,但蒋介石却没有理会。对他们的争斗,蒋介石是清楚的,但他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甚至有些时候还有意无意的故意挑动,然后再由他来搞平衡。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早就证明了,当某个下属的权力过大时,君主的地位就很难保,只有将权力分散在下属手中,君主才能有效控制权力。但这不适合西南开发,至少现阶段是不合适的。

    “汉阳钢铁厂是什么时候停止炼钢的?要恢复炼钢,需要多少资金?”蒋介石问道。

    “停止炼钢是1925年。至于恢复需要多少资金,这需要经过调查之后才知道。”杨永泰手上还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但蒋介石一听就立刻下了决断:“汉阳钢铁厂就移交给资源委员会,让他们尽快恢复炼钢。一方面国家需要钢铁,另一方面有钢铁厂却不炼钢,岂有此理,将厂长撤职,让资源委员会重新任命厂长。”

    杨永泰心里暗自后悔,他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25年停产。要恢复起来需要地资金恐怕不是小数,可随即有想到,难道交给资源委员会就有钱了?于是他试探的问:“那要拨多少资金给他们呢?”

    蒋介石闻言转头看看他,似笑非笑的说:“这就不管了,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你拟定一个电报发给翁文灏,另外给庄文革也发一份。”

    “是,委员长,”杨永泰答应后转身就走。他没把电报交给秘书送电讯处,而是自己拿着它去了一墙之隔地办公楼中。

    憩庐的空间不大。无法容纳蒋介石身边的所有工作人员,这些人都在憩庐一墙之隔的办公楼中办公,包括电讯处。

    杨永泰吧电报交到电讯处后,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了林蔚的办公室。林蔚对他的到来有些意外;杨永泰为人比较清高,在蒋介石地幕僚中能与他交流的多是张群、黄郛些原北洋政学出身的人,张群去了武汉后,他在幕僚中就比较孤独。

    林蔚没有把意外挂在脸上,杨永泰进来后,两人寒暄两句后,杨永泰问:“蔚文,你对重庆的事情是怎么看的?”

    “是好事,只是事先应该报告。否则委座不至于这样被动。”林蔚不动声色的说。

    “是呀,他们也太冲动了,”杨永泰叹息着说:“田颂尧战败后,刘湘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哦,他的计划是报来了,他拟定了一个三路进攻计划,从东南西三面同时进攻。”林蔚说着摇摇头。老实说他不看好这次进攻,不是部署不好。而是担心川军的战斗力:“蒋先云、徐向前所部及其凶悍,而川军疏于操练,恐怕……。”

    “老弟,这你就不懂了,”杨永泰微微一笑:“只要他们进剿就行,无论胜败,对中央都市有利的。”“哦,此话怎讲?”林蔚有点意外。

    “这还不好理解,胜,委员长地心腹之患消除了;败,刘湘就再没借口阻止中央军入川了。胡宗南在大巴山北麓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林蔚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可随即又皱眉道:“西南开发工作队不是已经入川了吗?庄文革在四川不是已经站住脚了吗。”

    “嗯,站住脚是站住脚了,可还不够,他不该答应刘湘的条件,现在中央从外省调一兵一卒入川都要刘湘批准,四川实际还是国中之国,庄文革的这一误可不小。”杨永泰不以为然的说。

    “我不这样看,文革入川才短短半年,就生生从刘湘手中夺下重庆及周边十六县,他已经尽力了。”林蔚摇头反驳说:“而且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拿下整个四川。”

    “不一定,”杨永泰轻轻拜手:“庄文革以前是扮猪吃虎,以暗打明,可现在他在明处,别人对他也有了防备,他地那些手段再想奏效恐怕就很难了。”

    “呵呵,畅卿兄,这我与你的看法可不一样,”林蔚微笑着说,他与杨永泰不一样,杨永泰拳打CC系脚踢蓝衣社,可谓四面树敌,而他却与各方面交好,游走于各种势力之间,消息自然比杨永泰要灵通些,庄继华与刘湘的条件报上来后,蒋介石居然就批准了,为此他曾与贺衷寒聊过,贺衷寒就告诉他,以他对庄继华的了解,敢答应这样的条件,只有一种解释,他已经有办法对付四川的地方势力了,委员长正是想到这点才批准的。让林蔚最意外的是贺衷寒邓文仪他们谈起庄文革时的那种神态,那是一种信任、佩服夹杂妒忌地综合表现:“庄文革入川半年。手里只有不足千人,可以说是要人没人,要枪没枪。却一枪不放,波澜不惊的拿下重庆及周边十六县,没给中央惹一丝麻烦,在最近几年中是没有的,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杨永泰也感到刚才地话有些过,便赶紧掩饰。从刚才庄继华的讨价还价中就可以看出来。蒋介石对他的信任是超乎想象的,他将来地发展很难揣度:“蔚文,有一点我不明白,西南开发地工作计划从来没报上来过,都是作了之后才让中央追认,他们将来还要做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而且他们的财务也从未向中央报过,这很不正常。”

    “嗯。我也不太懂,”杨永泰地问题,林蔚也想到过,但他是军事幕僚,西南开发严格的说是政务。应该归行政院或者政务处管,他不好过问,所以他打个哈哈:“畅卿兄,这你可问错对象了,你这首席师爷都糊涂,我那会明白。”

    杨永泰沉默了,林蔚看看他,其实他还是欣赏杨永泰的才华的,这个人不仅文笔流畅。而且思虑周密,足智多谋。

    “畅卿兄,这你就不必多虑了,”林蔚劝道:“委员长肯定早有安排,你看看在重庆的都是些什么人就明白了。”

    杨永泰听后不置可否,他心里担心的正是这个,重庆的人中除了贺国光外。其他的都是黄浦系中人。再加上那个庄继华,将来会怎么样。谁知道。

    “蔚文,你看是不是可以把四川也纳入四省剿匪总部,改为五省剿匪总部。”杨永泰沉思片刻后问。

    林蔚一听就明白了,闹半天,原来你是盯上重庆这块地盘了呀,而且…..,恐怕还盯上了西南开发队的经费了吧。

    “这是委员长地意思?”林蔚佯装不懂反问道。

    “不,是我的想法,委员长只是担心逃入四川的张蒋徐残部又死灰复燃,我们作下属的有些地方要想在委座前面。”杨永泰不动声色的说:“就如刚才说地,川军失败后,中央军势必入川,这就需要中央实行全局统筹,不但四川,还有陕西,陕北共党闹得也挺厉害,如果这两股共党合在一起,对国家的危害比江西朱毛还严重。”

    “畅卿,你想过没有,四川我们只控制了五分之一,刘湘他们现在连中央军入川都不同意,更何况将川省政务交到中央手中。”林蔚提醒道,心里却对他的提议大不以为然,杨永泰为首的新政学系现在声势很旺,已经是树大招风了,已经引起了,CC系、蓝衣社以及党内一些元老的不满,现在又要插手川陕,….,有些操之过急了。

    “剿匪应该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杨永泰目光闪烁的说:“就算政务不纳入中央统管,党务工作可以首先纳入中央统一制定。”

    林蔚想想后还是忍不住劝道:“如果委座同意,也不是不可行,不过,党务工作一向是中央党部负责,他们会同意吗?”

    林蔚的意思是你政学系已经拿到河南安徽湖北江西四省了,再拿下四川和陕西,等于就是向陈立夫宣战,而陈家兄弟与蒋介石的关系特殊,真要斗起来,你杨永泰不一定是对手。

    可杨永泰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根本没把陈家兄弟放在心上,他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说:“无妨,只要于国家有利就行。”

    既然这样,林蔚知道自己再劝也没什么用了,等杨永泰走后,他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后,抓起桌上地电话,给贺衷寒打个电话。闲扯两句后,林蔚把话题转到正题上了。

    “君山,杨畅卿现在对重庆上心了。”

    “哦,他想要什么?”电话里贺衷寒的声音很平静:“西南开发还是重庆的政权?”

    “恐怕都要,”林蔚低笑着说。

    “呵呵,他的手伸得太长了吧,”电话里传来贺衷寒的笑声。

    “我听说你和庄文革是至交好友,”林蔚斟酌词眼说道:“君山,你说…..。”

    “蔚文兄,我替文革谢谢您了,”话筒里的贺衷寒丝毫不着急的打断他地话:“您放心。校长绝不会把西南开发地主管权交给他地,他最多这也只能拿到重庆地党权,不过那是陈立夫要操心的事;西南开发。离了文革就搞不下去,只能是他地。”电话里贺衷寒停顿一下后又说:“我看杨永泰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蔚文兄,最好离他远点。”

    “哦,你们蓝衣社要倒杨?”林蔚心里纳闷,蓝衣社虽然声势很大,但其中大都是黄浦系中的小辈。象何应钦、刘峙这样的大佬从没参加,他们应该没有倒杨的实力。

    “还用我们倒他吗,陈立夫恐怕已经忍无可忍了,若再惹上文革,….。”随后电话里传来一阵啧啧声。

    “庄文革在重庆大张旗鼓的,可..”说到这里,林蔚的声音下调八度:“君山,委员长从来说过他地资金,也从没批过资金给他。他那来那么多钱?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在猜测,恐怕整个南京都在猜测。”

    “蔚文兄,你别问,我知道,可不能说。也不敢说。”电话那边的声音一下低了十六度。

    林蔚哑然了,在确定实行西南开发时,他正在华北处理西北军二十九军的事情,等他回来时,事情已经定了;同样杨永泰也没在南京,而是在南昌行营,整个南京真正知道西南开发目的的只有那天晚上的那几个人,知道资金来源的也只有那天晚上的那几个人,谁都不敢透露出去。不但是保密的纪律,更主要地是里面有蒋介石的面子。

    在南昌行营时,幕僚们就谈论过西南开发工作队的资金来源,他们都觉得奇怪,因为蒋介石没批过一分钱给开发队,而开发队也从没向财政部提出资金过要求。

    谜,真是一个谜。林蔚放下电话后就决定不再试图去解开这谜。贺衷寒都不敢说的事情,就一定与最高领导人有关。这样的秘密最好不要去解。

    南京有人在打主意时,庄继华却在为难,东南西北四条公路主干道同时开工,县长们地工作很出色,每个条线上都有上万人在同时挥动铁锤,四个工程指挥部的技术人员个个累得象死驴,那些嘴上毛还没长齐的学生就已经指挥了上千人,而且还有民工络绎不绝的到来,每天五斤大米的工钱让农民工们前赴后拥,以至准备的大米早就发完了,只好折算成钱,没想到民工们更高兴了,大米不好保管,钱更容易收藏,放在兜里第二天又上工地。

    工程进度让庄继华满意,他随后就把注意力转到成渝铁路上了。向蒋介石要汉阳钢铁厂是他深思后的结果,建铁路至少需要两个基本材料,枕木和铁轨。枕木好说,四川现在到处是森林(四川的森林毁于大跃进),可铁轨就难说了,四川现在没有钢铁厂,规划中的重庆钢铁厂最快还需要两年时间,因此所有铁轨都要从省外运来。外省只有几个个地方产钢,上海、山西,而且量不大,曾经号称亚洲最大钢铁厂地汉阳钢铁厂已经停止产钢。

    除了铁轨之外,在重庆钢铁厂投产之前,无论是造枪还是造炮需要的钢铁都要从外省运从上海运,这让庄继华无论如何不可能满意。川江运力已经达到饱和,在武汉上海码头等待运输的设备已经排到一个月后了。

    “两个办法,”面对庄继华的询问,卢作孚建议道:“清理川江航线,还有就是添船,特别是载货量大的运输船。”

    “买船没有问题,请您拟定一个方案,要多少船,就买多少船;至于清理航线的事,我已经请美国的朋友雇几个潜水员来,炸毁三峡航线上地暗礁,不过要清理航线必须首先要做好调查,摸清航线上地暗礁分布。卢先生,您能不能推荐一个。”庄继华问。

    “有,本公司的调度审少同就是航运专家,对川江航线非常熟悉,可以让他带队普查三峡航线。”卢作孚想都没想就报出了人选。

    “好,就请他带队,请您和审先生组建一个考察队,经费由开发队出,另外还有保护,护卫队派人保护,具体事宜您和在田联系,我最近要去南京开会。”庄继华想想后说。

    现在每个人都很忙,庄继华这样地高层干部更忙,除了李之龙留在基地协调各方面事宜,滕杰到各县组建反贪局,洪君器到各县检查兵役所和团防所的合并,并顺带检查各县筑路工程。庄继华就更是分身乏术了,贺国光好像不想让庄继华专美于前,他提出了一个庞大的城市建设规划,内容是:整顿并扩建临江门-大溪沟-上清寺的公路,扩展朝天门至菜园坝的公路,在全市架设路灯等等,庄继华从内心上不想管这个规划,可为了表示对贺国光的尊重,他又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参与,可随后他又接到翁文灏的电报,让他尽快到南京一趟,资源委员会有几个重大决策需要与他商议。

    庄继华明白这几个重大决策中肯定包含汉阳钢铁厂的事情,而他也确实需要与他们商议四川以外的事。

第二节 沸腾与暗流(六)

    随着重庆地区建设的铺开,四川基础建设的薄弱已经越来越让庄继华感到当初的计划是有缺陷的,这就是太注重四川在安全上的优势,而忽视了对其他民族工业的扶持。特别是对上海的忽视,目前中国最训练有素的工人,最优秀的技术人员,目前中国最现代的产业,如机械、化工、钢铁等都在上海,如果把这些工厂扶持起来,战争爆发前再拆迁到四川,也不是不可行。有了这个认识后,庄继华感到他必须采取行动纠正前期犯下的错误,这个纠正就从汉阳钢铁厂开始。

    从城内回到基地,宫绣画就过来报告他最近的工作安排。

    “下午主持干部学校的开学典礼,明天水泥厂剪裁,请帖三天前就送来了,剪彩后时间是上午九点,十一点你要去发展银行商议新货币发行方式,以及如何兑换旧币,下午去药厂检查工作,完了后,参加綦江铁矿、威远铁矿、涪陵小型铜矿开发会议…..。”

    最后宫绣画拿出两张名片:“还有就是重庆日本商会的宫本正南先生和来自上海的朱正奎先生要见你。”

    庄继华一愣,他略略思索便可后,看着宫绣画问:“这个宫本正南是什么人?”

    宫绣画拿起名片看了看然后说:“名片上看是川上株式会社的经理。”

    “这个川上株式会社是做什么的?”庄继华皱眉问道,日本在重庆的商会主要是运输和进出口贸易,唐纵曾经调查过,还没发现什么异常。

    宫绣画没有回答,显然她也不知道。庄继华想想后说:“你告诉他。不管他是来做什么的,在日本军队没退出中国之前,西南开发队和重庆政府不会与他们有任何交往。”

    宫绣画点点头。但没有离开,而是继续问:“那个朱正奎呢?他是上海七星进出口公司的代表。”

    庄继华想想后又说:“告诉唐纵。让他查查这个宫本正南。至于朱正奎嘛,请他进来吧。”

    “请坐,”宫绣画引朱正奎进门时,庄继华正埋头看市政府传来地公文,他头都没抬就说:“有什么事直说,我没时间绕***。”

    朱正奎一愣,这些年里敢这么对他说话的人还真没几个。就算是他的那些主子也没这样无礼过。

    “庄将军,我是七星进出口公司地代表…..。”朱正奎的上海口音比较浓,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废话就不要说了,我地时间很紧,你就说说你找我是想作什么生意吧?”

    这样的开场白,朱正奎还是头次遇上。他本有些倨傲的神态开始有些惶恐了,他看看办公桌后一直没抬头的那个人,稳定下情绪:“我想和庄将军谈谈铁轨进口的业务,另外还有很多其他业务,比如设备进出口,本公司可以帮您代理从美国和欧洲进口所有设备。”

    庄继华这才抬头看看他,朱正奎穿着一身淡黄色西装,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嘴唇上留着一撇修剪整齐的小胡子,整个人就是目下上海最流行的小开形象。

    “哦,贵公司地业务范围很广嘛,”庄继华流露出一丝笑容,朱正奎心里一松,可随后就听到:“不过这只是你说的,我对贵公司丝毫不了解。我怎么相信你?”

    朱正奎刚浮现的笑容一下就凝固了。他没想到庄继华会这样说:“庄将军,梅云天先生从上海来。您可以向他询问一下。”

    “哦,”庄继华点点头:“我会向他查询的,不过,我们进口的设备很多,需要的资金很大,贵公司有这么强地实力吗?”

    “当然,”朱正奎毫不迟疑的答道:“庄将军大概不知道本公司,我公司是中国同行业中实力最强大的公司,与交通银行、中国银行有良好的关系,有充分的资金保障。”

    朱正奎心里暗骂丘八,在上海提起七星公司,就算虞洽卿杜月笙这样的人都要给三分面子,他有些受够了庄继华的轻视:“庄将军,有了我公司的帮助,四川联合开发公司在中国地一切业务都会顺利的。”

    庄继华听出了话中的含义,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朱正奎:“这么说你们的来头很大了,后台很强硬?是宋子文还是孔祥熙?”

    朱正奎楞了下随即就说:“既然庄将军已经知道,那么合作的事….”

    “我不知道,”庄继华正色的说:“不过我会很快查出来地,至于合作,我看就不必了,我有进货渠道,也有运输渠道,我想不出贵公司能帮我什么,好像什么也帮不了。”

    苍蝇闻到腥味了,庄继华心中暗暗警惕起来,前世他就听说过四大家族,可在这一世他接触过地蒋介石、陈立夫虽然揽权,可为人还是比较清廉的,至少比他在前世见过地一些官员强多了,宋子文接触较少,可西江一路过来,他的人品也是令人称道的,只有孔祥熙,他没接触过,所以他断定只有这个人才会来打他的主意。

    送走朱正奎后,他沉凝片刻告诉宫绣画给蒋介石发报,向他要一架飞机,他要去南京开会,宫绣画楞了下,忍不住问道:“这么做合适吗?”

    “有人想打我的主意,只好去扯张虎皮了,”庄继华无可奈何的说:“也不知道能不能提醒他们一点。”

    宫绣画漆黑的眼珠转了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转身要走,庄继华又把她叫住:“把宋云飞叫来。”

    庄继华围着笔直站在屋中间的宋云飞转了两圈,宋云飞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长官,你让我有点发麻,又有什么事?”

    庄继华没有回答,依然上下打量他。最后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运费,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你敢不敢接?”

    宋云飞神色一松满不在乎的说:“你这怎么啦?有什么不敢接地?我保证完成。”

    庄继华思索着说:“我想派你去组建一支前所未有的部队,我把这支部队叫做特种部队。用特殊的装备、特殊地训练方法,训练出来的部队,你来担任这支部队地指挥官,你去挑选队员,战斗技能可参考侦察连,另外要识字,最差也要高小毕业。你参考这两个条件去选。另外去找个训练场所,要隐密,要有山有水有树林。”

    宋云飞看着庄继华说:“是。”

    庄继华淡淡的说:“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副官了,是特种部队队长。训练大纲和训练方式,我从南京回来再给你。”

    “是。”宋云飞大声答道。可庄继华却听出了一点不满,他笑笑说:“你不要不满,特种部队不是侦察连,你知道该怎么训练侦察连,可不知道该怎么训练特种部队,这是中国以前从未出现过的部队。”

    宋云飞将信将疑的去找杜聿明了。

    也不知道蒋介石是怎么想的,他还真把飞机派来了,两天后庄继华在白市驿机场登上飞机飞到南京。

    庄继华一下飞机就到三元巷二号资源委员会去了。在这里翁文灏、钱昌照等人早就等着了。

    可车刚进城就走不了了,南京市内到处是游行的学生,“保卫热河!”,“保卫长城!”,“还我河山!”,一群群年青人举着旗子从车边走过。

    “唉,宫小姐。你看他们像不像你当初那会。”伍子牛呵呵笑道。

    “嗯。有点象。”宫绣画眼中流过一丝迷茫,车窗外地学生们与她那会何其相似。年青、热血。

    “有些感慨?”庄继华感到了这丝迷茫,便轻轻的说:“其实这很正常,每个时代都有青年,青年的天性就是热血,如果青年人的血都冷了,那么这个民族就没有希望了。”

    庄继华说着推开车门下车了,站在车门旁看着对面游行队伍,伍子牛和宫绣画也随即下车。三个军人,特别是庄继华军装上的那颗金光闪闪的将星特别引人注目,南京地将军很多,但站在路旁观看游行的将军却不多。

    学生们对穿军装的似乎有敌意,就向故意示威似的,很快就有个人站在台阶高处,开始向市民们发表演讲:

    “同胞们,前年我们丢了东三省,三千万同胞在日寇的铁蹄下呻呤!去年一二八中国军队被迫退出上海,现在日寇又在进攻热河,下一步他们就要进攻河北,北平、天津,同胞们,中华民族危在旦夕,我们不能坐视,我们必须行动起来!”学生眼中的热泪滚滚而下,可他顾不得去擦,仍然大声喊道:“同胞们,热河在一块块丢失,可我们的政府却视而不见,依然不敢向日寇宣战,幻想以妥协退让来苟且偷安!我们能答应吗?不!我们不能!宁死不做亡国奴!收复热河,收复东三省!还我河山!”

    围观市民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无数手臂挥舞起来,“还我河山!”响彻天空,庄继华也举起了手臂。青年演讲完后,一个女学生又接着跑上台阶发表演讲:

    “同胞们!同胞们!国家危急,我们不能再沉默了,我们退出了东北,退出了上海,又要退出热河察哈尔,下面然后就要退出北平天津,同胞们,我们还能往那退?…..,”

    这时前面地游行队伍忽然乱了,警哨声大作,一些学生乱纷纷的往回跑,“同学们,不要跑!不要跑!”演讲的男同学勇敢的冲上去试图将学生们重新组织起来,女同学也停下演讲,冲上街道帮助男同学,很快在他们身边形成一个小团体,他们互相挽着手臂,挺着胸膛,迎着挥动警棍的警察宪兵们走过去了。

    乱棍齐下,一些人倒下了,鲜血从他们的头上冒出,男生们开始与警察搏斗起来,女生们也非常英勇的在旁边协助。但更多地学生开始向后跑,一些学生被拖上后面地警车了,更多的警察赶到。学生们有组织地抵抗瓦解了,他们乱纷纷地四处躲避警察的追捕。顺带着,围观地市民也乱纷纷的躲开了。

    “学生毕竟是学生,打不过就该跑嘛。”伍子牛见庄继华直摇头便不以为然的说。

    “我不是说学生,我是说…..。”庄继华说到这里停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采用武力对付这样的游行请愿是下策中的下策。

    “你那位校长呀,”宫绣画冷冷的刚插句话。三个学生跑过来,领头的就是上台演讲地女学生,她旁边还有两个男生,后面追来两个警察,一个男生叫了声“你们先走”,翻身就与两个警察打起来。女生真要停下来,另一个男生一把就拖着他向前面的小巷子跑去。

    警察对这个敢反抗的男生似乎非常仇恨,两个人围着男生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雨点般的拳头下,男生被打倒在地,他倒在地上,卷曲着身子,用手护着头。

    庄继华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大喝道:“住手,住手!”几个警察停下来看着庄继华,那身将官服让他们不由自主有些产生敬畏。

    “长官。”一个警察畏缩的说。

    “少废话,这个人交给我,”庄继华不耐烦的说:“伍子牛,把他扶到车上去。”

    伍子牛跑上前去,路过警察时。用肩膀狠狠地将两个警察撞开。然后低下身检查躺在地上的学生,随后把他抱上车。学生挣扎了两下,可伍子牛的手臂如铁钳般死死把他抱在怀里,嘴里低声说:“别不识好歹,这是救你。”

    “我叫庄继华,你向你们长官报告,就说这个人被我带走了。”庄继华见几个警察还想说什么,就抢先说道,然后转身对宫绣画说:“我们走。”

    警察们根本不敢上前拦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车走开,一个警察恨恨的吐口口水:“妈的,你来当好人,你狠,你打日本人去呀!”

    司机很是机灵,他三拐两拐很快就脱离了这块血腥之地,学生看看车里的人,有点纳闷的问:“为什么帮我?”

    “就你这样,豆芽菜似地,还敢跟警察打。”伍子牛嘲弄的说,他与宫绣画换了个座位,坐到后排来了,紧靠着学生。

    学生冷冷的反驳说:“总比苟且偷生强,也比那些畏敌如虎的军人强?”

    “喝,还倔呀,”车上的人都不以为意,伍子牛笑道:“你倒不畏敌如虎,只是不经打。”

    “你,”学生禁不住激撑起身子,可刚才被伍子牛抓得死死的,估量着打他不过,又坐下来了,嘴里恨恨的说:“我们中国就是象你们这样地军人多了,所以我们才老打败仗。”

    伍子牛呵呵笑着就要反击,庄继华插口问道:“你是东北人?”

    学生看看身边地这个将军,他点点头:“是,东北流亡学生。”

    庄继华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

    学生没有回答,思索着是否要告诉他,伍子牛立刻嘲笑说:“怎么害怕了?不是连警察都敢打吗,报个名也害怕。”

    “吴启修,东北大学学生,现在住在金陵大学。”吴启修怒视伍子牛大声说道。

    “你是共C党吧?”伍子牛又说道,嘴角还挂着一丝嘲讽:“借抗日为名,行宣传赤化之目的。”

    “我是中国人,不是俄国人地狗。”吴启修忍不住恨恨的反驳说:“我家东北哈尔滨,受够了俄国佬的气,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尔滨,白山黑水呀。”庄继华说:“能逃到这里也算够远的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吴启修没说话,他眼里饱含泪水,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庄继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不要伤心了,东北我们一定能拿回来。”

    “长官,带我们打回去吧,那是我们的家。”吴启修哽咽的说道。

    “是呀,那是你的家,也是我们的家。”庄继华沉重地说。局势越来越坏了,民众的抗日情绪越来越强烈,政府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面对这个东北的流亡学生,庄继华真切更感到亡国地滋味。那首著名的歌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哼了出来: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地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本来就在哽咽的吴启修,这下就更止不住泪水了,伍子牛也不在开口刺激他了,宫绣画默默无语眼眶微红,连司机也也把车速降下来。

    “文革,你别唱了。”伍子牛是在不能忍受那种压抑,他打断庄继华的声音,庄继华诧异地看着他,他难受的说:“文革,你在那学的,我不是东北人,心里也酸酸的。”

    吴启修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嘴里叫着“爹娘”。宫绣画转头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难受是吗?流泪不如去流血。”庄继华忽然冷冷的说。吴启修抬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我不怕死!我愿意流血!可我上那流血去?我一个人拿不回东北!”

    “愿意当兵吗?”庄继华问道。

    “能打日本人吗?”吴启修反问道。

    “五年以后,我带你去打日本人。”庄继华毫不含糊的说。

    “为什么要等五年?不是现在?”吴启修不解的问。

    “因为我们没准备好,”庄继华拍拍他地腿:“很多事情不是光凭热血就行的,一场战争牵涉的层面很多。”

    “没准备好?”吴启修瞪大眼珠说道:“要准备多久,东北都丢了快两年了,我们还要准备多久!”

    “我问你一个问题,”庄继华迎着他的目光说:“你去过农村没有,问过那些农民没有,他们知不知道抗日?路过他们都知道了,那么我们的准备就达到五成了。”

    吴启修还是不明白,前面的宫绣画也插话了:“吴同学,我们长官说得没错,你最好听他的。”然后她叹口气说:“社会是复杂地,特别是中国社会,抗战是场艰苦地战争,如果没有全民族参加,我们是打不赢这场战争的。”

    吴启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庄继华说:“如果你想当兵,就到三元巷二号资源委员会来找庄继华。”

    “好,”吴启修随后有诺诺的说:“长官,那首歌,能教教我吗?”

    庄继华微微一愣随即就说:“好呀,没有问题。司机,先送吴同学去金陵大学。”

    《松花江上》是首很好学的歌,吴启修学得很快,车到金陵大学时,他就已经学会了,等他下车后,伍子牛才对庄继华说:“这小子不错,是块当兵的料。”

    “你才看出来呀,要不错,文革怎么会又是劝又是歌的把他拉进来。”宫绣画轻蔑的抽抽鼻子,然后又好奇的问:“文革,你在那学的。”

    “唐人街。”庄继华毫不犹豫的答道,沿途他就在想,这个出处放在那,思来想去还是唐人街合适,尽管风险很大,因为从美国回来的不止他一个,可他又实在找不到更妥当的出处。

    庄继华在四川干得风生水起时,资源委员会的委员们也没闲着,丁文江去了广东调查广东工业能力,钱昌照主持了上海浙江的工业能力调查,翁文灏则招揽了更多的人,上次招揽的主要是科技人员,这次招揽的这是金融、政治、外交人员。

    “文革,这些资料是绝密,你先看看。”翁文灏见面就交给庄继华厚厚一份资料,这是钱昌照统计的上海工业状况以及生产能力。

    庄继华就在翁文灏的办公室内翻看这些资料,一目十行,跳过那些分析性文字,只看数字,心里既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忧虑,上海不愧是中国最大的工业基地,各种门类的工厂都有,发动机厂,造船厂,化工厂,钢铁厂等,近代工业国家最重要的工厂都有,可问题在于,这些工厂的规模都很小,而且大都挣扎在生死线上,比如发动机,作为汽车、坦克、装甲车的重要部件,中国可以生产,甚至包括比较新的泵喷式柴油发动机,生产这种发动机的上海新样机器厂只有几百名工人,产量每年也就百余台,其他的生产车床、铣床的,无一不是这样。而最重要的钢铁厂,则更加艰难,比如上海最大的钢铁厂,集炼铁、炼钢、轧钢为一体的综合性钢铁厂----和兴钢铁厂,已经快停产了。“这些厂都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主要的问题是资金和产品销路。”翁文灏见他翻得很快,眉头紧皱,便那说起他的看法:“中国的工业规模不大,象发动机需求极小,所以他们就是想发展也没市场,再加上外国商家的打压,生存就更困难了。”

    “哦,这怎么说?”庄继华低着头问。

    “就以兴和钢铁厂为例吧,”翁文灏沉凝片刻说:“兴和厂钢铁的成本是六十九元,可日本厂商为了打压兴和厂,他们的每吨钢只卖六十五元,兴和厂根本没法顶下去。”

    庄继华点点头说:“可以政府扶持呀。”

    “哼,”翁文灏摇头叹息说:“文革,你知道吗你已经得罪不少了了。”

    庄继华不解的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翁文灏看着他叹息着说:“你直接从国外进口设备,没有交给某些商贸公司,这就已经让很多人不高兴了,只是他们还摸不清你的资金来源和背景,所以他们暂时没采取行动,不过已经找到我了,让我设法说服你,让他们来承担设备进口的事。”

第二节 沸腾与暗流(七)

    “他们也来找过我了,不过应该是试探性质的,”庄继华淡淡的说:“你知道上海有个七星公司吗?”

    翁文灏想了想说:“听说过,不过具体不清楚,也许乙藜(即钱昌照)知道。”

    “不管他,他们的后台大致是谁,我也猜到了,”庄继华淡淡的说:“只要他说不动委员长,他就拿我没办法,相反,我还可以找找他的麻烦。”

    “你怎么找他的麻烦?”翁文灏好奇的问,他不知道庄继华说的是谁,不过按他的语气,应该是个权贵人物。

    庄继华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拿起那份材料在手上敲敲:“我这份材料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可以,不过只能你一个人看。”翁文灏严肃的说:“能看这份资料的目前只有四个人,你、我、乙藜和委员长。”

    “放心吧,别人看不到的。”庄继华把文件收到公文包中,然后又对翁文灏说:“我有个想法想和您讨论一下。”

    翁文灏做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庄继华接着说:“我想成立一个国防科工委,目的就是以国内有名的科学家为领头人,进行军事科技研究。”

    “这和资源委员会有区别吗?”翁文灏想想后问,资源委员会目前就集中了全国最优秀的专家。

    “有,”庄继华接口道:“资源委员会是战略上的,国防科工委是战术上的。具体来说,资源委员会负责工业布局、金融整顿、外交研究、矿产勘探、交通建设;工国防科委负责武器研究,从步枪到重机枪,迫击炮到重火炮,坦克到飞机。”

    “嗯,这到是个好主意,”翁文灏想想后说:“不过这得委员长批准。”

    “委员长那里我去说。不过我没有人选,”庄继华叹口气说:“这个人必须了解代军事武器的发展,还要了解现代科技发展以及工业。”

    翁文灏站起来想想后说:“有一个人可能合适,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庄继华一下就站起来了:“谁?”

    “俞大维,”翁文灏走到庄继华面前:“俞大维是哈弗大学毕业,后来进入柏林大学学习数学。后来转到弹道学。在德国期间他曾经负责我国军事装备采购,对欧美军事装备有所了解,现在是军工署署长,军衔中将,比你的高。”

    说到最后,翁文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庄继华也笑了:“那真是太好了,上将最好。”

    而后他又皱眉问道:“这个人人品怎么样?”

    翁文灏摇头叹息说:“文革,别以为国民政府都是贪官。这俞大维就是出名的清廉。人品没得说。庄继华点点头,他相信翁文灏,这个地质专家与基地里的那些专家一样,学术严谨,操守廉洁。这一年里庄继华主要接触地就是这些知识分子,而且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整体给他的印象是他们是一群有高度爱国心的人,在学术上严谨务实。绝不空谈。根本没有前世的那种只知讨好政治领导人的风气。

    不一会,翁文灏的秘书吴兆洪过来请他们去会议室。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七八个人了,除了钱昌照外,庄继华只认识孙越崎,另外两个不认识。

    “这是庄继华庄文革将军,资源委员会副主任,”翁文灏先向他们介绍庄继华,然后又对庄继华说:“乙藜和越崎,你都认识,我就不多说了,这位是化工专家吴蕴初先生,恽震先生目前在委员会里负责电力组、上海机器厂地经理颜耀秋先生,上海机器五金同业公会主任委员胡厥文先生,严冶之先生….,程义法先生…….”

    这些人一一起立与庄继华见礼,庄继华也丝毫不敢怠慢,颇得他们地好感。

    “庄副主任目前在四川主持西南开发,他的工作很繁忙,难得有时间回南京,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把要做的事情落实了。”钱昌照待众人坐下后就开口说道。西南开发最近闹得满国皆知,这些人多少知道一些庄继华的事情,当然详情是不清楚的。

    “第一个议题是汉阳钢铁厂恢复炼钢的事。”翁文灏看看钱昌照宣布了会议开始。

    “汉阳钢铁厂有十年没炼钢了,地恢复需要确定两件事,第一资金,第二日本股东的关系;其中主要是资金。”严冶之是钢铁组的负责人,也是这次去汉阳钢铁厂调查地负责人:“汉阳钢铁厂目前有三十吨马丁炉七座,三十五吨马丁炉四座,五十吨高炉一座,此外铁厂还有高炉两座八百立方米高炉、一座四百七十七立方米混铁炉,此外还有轧钢车间有轧钢机三座,现在几乎所有炼钢炼铁地高炉都停产了,只有铁矿还在生产。”

    没有人说话,翁文灏和钱昌照事先与严冶之交流过,此刻再度听到他的话,依然感到心惊和痛心。

    “汉阳钢铁厂是汉冶萍公司的一部分,设计能力年产钢三十万吨,最高时达到年产钢七万吨,停产的主要原因是亏损严重,外国钢铁,特别是日本向中国倾销钢铁,造成钢铁价格低于市场价格,停产以前,汉冶萍公司为维持生产和扩大生产规模向日本商人借款总计达六千万大洋,后来日本人将这些借款部分转为股份,所以目前日本商人占有大约40的汉冶萍公司股份,此外,日本人对借款有严格的规定,比如借款以厂矿财产和铁砂为担保;期限为30年;铁砂除汉阳铁厂自用外,应尽先售与日本人;铁砂售价由双方议定,不受国际市场影响。还有就是盛宣怀当年也向英国人借款,英国人也借机把他们的借款部分转换为股份,所以目前汉冶萍的股份构成是中方45%,日本40%,英商15%。”严冶之面无表情地读着他地调查结果。

    听完报告之后,庄继华皱眉问道:“现在汉冶萍公司的总经理是谁?”

    “盛宣怀地儿子盛恩颐。监事布朗,总工程师李维,大冶铁矿矿长斋藤幸助。”严冶之答道。

    “严先生,如果我们向汉冶萍提出购买铁厂和钢厂,你说他们会同意吗?”庄继华想想后感到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用钱解决。

    “买过来?这个方法我想过。也问过盛恩颐。盛恩颐的回答是日本人可能不会答应,前几年钢铁价格上涨,公司内部曾经讨论过恢复炼钢地计划,可由于日本人的反对,此计划作罢,后来武汉商人打算集资买下钢铁厂。可依然被日本商人拒绝。”严冶之的脸上浮现出愤怒。

    “这还不明白,日本人的目的就是扼杀中国钢铁业,将中国作为他们的原料极低和产品销售基地。”程义法愤怒地大声说道。“是地。他们的目的就是这样。不过既然我们知道了,那就有办法对付他们,”庄继华不动声色的说。

    “哦,什么办法?你快说说。”翁文灏急切的问,其他人也热切的看着庄继华,谁都没想到,庄继华居然立刻就能拿出办法来。

    “翁先生,您是科学家。不懂经商里面地道道。其实这很简单,对于汉冶萍来说。炼钢部分这块资产已经是不良资产了,完全可以剥离,所以我们只要出价,他们就应该卖。现在的问题是日本股东,按照股份公司的规则,如果大部分股东同意出售,而小股东不同意,那么不同意地股东就要赔偿其他股东地损失。严先生,你认为三千万,能不能让英国人动心?”庄继华转头问严冶之。

    “三千万!”所有人都差点惊呆了,汉冶萍公司的总投资大约六千万左右,其中包括萍乡的煤矿、大冶的铁矿以及联系他们的铁路,单论钢铁厂最多值三千万。这几乎是建一个新厂的价格:“三千万,太高了,上次武汉商人出价一千万,英国人就想答应,一千五百万应该可以了。”严冶之答道,可随后他又烦躁的说:“就算是一千五百万,那来这笔钱呢?”

    “钱,你不用担心,我从西南开发工作队拨出来,这样吧,我们给他报价两千万,底价是三千万,我派人去谈判,你们就不要露面了。”庄继华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会场上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翁文灏和钱昌照,他们对庄继华地西南开发工作队的经费产生了莫大地怀疑。

    翁文灏也不知道庄继华的经费从哪里来的,他从没给西南开发工作队拨过经费,国民政府给资源委员会的经费只有一千万,一年下来,这笔经费连一百万都没用到,庄继华出发之前他曾经想拨三百万给他,可庄继华拒绝了,而且明确告诉他,他的经费自有来源,不用委员会拨款。翁文灏一度以为是蒋介石私下给他拨的钱,可三千万,蒋介石会答应吗?

    “文革,你能告诉我,这笔经费从哪里来吗?”翁文灏既好奇又感慨,庄文革毕竟是蒋介石的亲信学生呀。

    “文革,我也不明白,西南开发工作队的经费从哪里来的?”钱昌照也问道:“你说你有经费来源,你的经费是从那来的?”

    庄继华稍微迟疑一下,便笑着说:“经费来自美国华侨的捐款,我回国之前,他们捐了一笔钱给我,现在西南开发的经费就是这笔钱。其实别看我在西南又是修路又是建厂的,那些主要不是我的钱,是梅云天先生的投资。这三千万我也打算请梅云天先生来投资。翁文灏和钱昌照同时路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真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不过在座的还有不是君子的,颜耀秋、吴蕴初等人交换一下眼色,显然他们对庄继华的话将信将疑。

    “可还有个问题,”程义法忽然急切的说道:“就刷让我们买下钢铁厂,可大冶铁矿依然掌握在他们手里,日本人会把铁矿石卖给我们吗?”

    庄继华想想后说:“大冶铁矿的事暂时不管他,四川也有铁矿,实在不行,可以从四川运。”

    既然庄继华对汉阳钢铁厂的事大包大揽,那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可庄继华却提出一个问题:“收回汉阳钢铁厂后,总经理由谁来担任?先说明,我没有人选。”

    “我们推举人选,梅云天先生认可吗?”翁文灏奇怪的问,既然是梅云天出钱,自然应该是他找人。

    “当然认可,我知道他,他手上也没有人选。”庄继华平静的说:“你们能派出人来他高兴得很。”

    “李维,现在汉阳钢铁厂的总工程师。”于是严冶之推荐道。

    “好,那就是他了。”庄继华露出了笑容,似乎汉阳钢铁厂已经在他手中掌握了。

    “汉阳钢铁厂的事情就这样定了,由庄副主任派人去谈判。”翁文灏将第一个议题作个了解,然后提出第二个问题:“我们对上海的工业作了调查,上海工业门类齐全,但都存在规模小的弊端,所以我们澳讨论一个办法如何帮助他们扩大生产规模。”

    “如何帮助他们,首先就要知道他们的需求。”庄继华边说边看一直没说话正襟危坐的经理们。

第二节 沸腾与暗流(八)

    “庄副主任说得对,公司是不可能盲目发展的,所以我想知道,国家希望我们达到什么样的规模,产品要用在那些方面?”颜耀秋淡淡的说道。

    庄继华听出他话里的骨头,微微有些纳闷,不知道这个不满是从何而来。

    “呵呵,”胡厥文看着庄继华笑笑:“庄副主任,颜先生说得没错,上海机器厂的主要产品是柴油发动机,发动机的运用十分广泛,目前主要用在抽水机、榨油机这样的民品上,销路也很好。”

    庄继华一下就明白了,他感到一丝羞愧,别人并非是来讨饭的,他没有居高临下的资格:“颜先生、胡先生说得对,是我太着急了,没把话说清楚。”庄继华十分抱歉的说:“在未来几年中,我们要在西南建设汽车厂、坦克工厂、飞机制造厂、火炮厂、弹药厂,汽车要求有三吨以上的载重卡车,坦克要求二十吨以上的中型坦克,另外还有飞机发动机。至于规模,嗯,我希望你们的工厂规模越大越好,产能越大越好。因为需要将是无限。”

    随着庄继华的话会议室里掠过一股莫名的激动,随后又陷入沉默中,庄继华在四川的所作所为,翁文灏和钱昌照大致猜到了,颜耀秋等人却是首次与闻。

    沉默良久,吴蕴初轻轻点点头:“原来如此。既然是国家需要,我等自然应当努力,有些东西我们现在就有,可还有些东西需要展开研究,但我们的实力也是有限的,而且政府的订单也不是立刻拿出来的。”

    “吴先生说得没错,庄副队长。”颜耀秋接口道:“就以汽车而言,目前国内不是缺少发动机,而是缺少底盘技术,中国第一辆汽车是张学良的东北汽车厂生产地,但实际上这只是一辆组装车。所有零部件都是从外国进口的。”

    “嗯,我没打算完全让诸位自己投资,”庄继华想想后说:“美国有一种制度。军采购和军事研究制度,我认为这是种比较好的制度;具体就是,军方提出项目,诸位接受项目进行研究,并负责保密,所需经费由军方提供,并由军方派人监督验收。”

    “这很好呀。”胡厥文忍不住说道,吴蕴初和颜耀秋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可政府没钱。”庄继华立刻给他们泼了盆冷水,看着他们失望的神色,他又说:“其实资金不缺,只是这些钱不是政府地。”

    “是不是又是海外华侨的捐献。”钱昌照笑着问。

    庄继华点点头:“承蒙他们的信任,我对这笔资金有使用权,但这些钱必须用在最需要地地方,所以我必须确保资金的有效使用,这不是不相信诸位的问题,而是必须的商业常识。”

    “那你打算怎么作呢?”翁文灏有些糊涂了,一会说没钱。一会说有钱。话里化外的意思就是不相信别人,这让他有点不高兴。

    可吴蕴初他们却很理解,他们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庄继华打算怎么扶持他们,中国工商业生存一向艰难,资金技术统统都缺,还要面对外国资本的恶意竞争,所以能得到政府扶持是他们最希望的。

    “我想成立一家银行或者投资公司。”庄继华想想后说:“一旦确立诸位地公司得到我们的项目。就可以得到银行或者投资公司的低息或者无息贷款,如果诸位成功研制出项目。那么贷款或者投资就全部完成,然后再贷给诸位扩大生产的资金;只是….,如果项目失败,那诸位就要归还贷款,如此做法诸位的意见如何?”

    “好,我同意。”吴蕴初首先表态,这种好事谁会反对,颜耀秋、胡厥文等人也纷纷表示赞成。

    “另外,我希望诸位到四川去建新厂,而不是在原地扩建老厂。”庄继华最后说道。

    但他的提议却让吴蕴初等人犹豫了,建新厂不是小事,他们可能从没去过四川,对四川根本不了解,现在却要求他们将新厂设在四川,这不能不让他们产生疑虑。

    “之所以有这个要求,”庄继华慢吞吞的说:“作为军人,我很遗憾,但却不能不说实话,中日之间必有一战,这场战争我们不占优势,上海等地肯定守不住,所以我不希望,诸位的工厂成为日军的战利品。”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窗外似乎又传来游行地呐喊声,庄继华冷静地接着说:“这些天南京城里的游行很多,学生们在抗议,要求政府对日宣战,但他们不清楚,中日之间的差距;可诸位是工业家、科学家,应该清楚中日之间的工业能力差距有多大,而战争打的就是工业基础,日本没有八幡制铁,没有三菱重工,恐怕他们连看中国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良久,颜耀秋才说:“庄将军,这场战争….,我们能胜利吗?”

    “当然,胜利肯定是我们的,对此我丝毫不怀疑。”庄继华神色坚定地说:“中日之间国力对比是日本强中国弱,民众组织是日本好中国差,所以在战争初期,我们肯定居于下风,丢失部分国土是不可避免;但是我国地优势在于国土面积大,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战争所需要的资源,本土基本上都有,所以只要我们坚决抵抗,日军地攻势就会逐渐减弱,双方进入相持不下的阶段,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本的优势就会逐渐削弱,慢慢的变成弱势,我们慢慢的就会占据优势,然后我们就能转入反攻,直到最后胜利。”

    “那我们要丢掉那些地方呢?”吴蕴初有些沉痛的问:“我们要多久才能胜利呢?”

    “丢掉的地方恐怕不小,”庄继华决定还是把历史结果重复一遍,毕竟现在的努力能达到多大的效果,谁也不知道:“我估计河北,山西,山东。浙江东部,江苏大部,恐怕日军能一直攻到武汉,然后我们能在湖南、湖北西部、北部挡住他们。”

    想想后他又补充道:“我们现在准备得越充分,丢掉的地方就会越少。损失就会越小,胜利地时间就会越快。先生们,与其将来拆迁。不如现在就把厂设在四川。”

    庄继华的判断既让他们有了信心,又让他们涌起一股悲壮,有这么多国土会失陷,民族的损失会有多大?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文革,全面战争这就会爆发吗?”良久翁文灏想起北方正在发生的战争,他有些紧张,资源委员会刚设立一年,主要工作都还只有计划。根本没开始。

    “应该不会,”庄继华故意做出思考后才说:“日本还没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东北他们还没站稳,而且委员长目前还是以剿匪为主,我估计北方会在一个类似淞沪停战协议地协定签署后停下来。”

    “又是一个丧权辱国的条约!”吴蕴初的拳头握得很紧,语气中饱含着无奈和痛苦,中国已经经历了太多地失败,近百年来中国政府每战皆败,人民早就不知道胜利是何物。

    “庄将军,你认为全面战争会在什么时候爆发?”颜耀秋有些紧张的问:“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全面战争会在我们还没准备好的时候爆发。”庄继华毫不客气的说:“日本人不会给我太多时间。因为他们害怕,因为一旦我们准备好了,他们不打就会输,所以我们的时间不会超过八年,甚至....,也许只有五年。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每一分钟。”

    庄继华是这些人中唯一的军事人员,而且是位居高位的军事将领。他地判断自然让他们将信将疑。

    “现在我们还有时间。我和我的同事们正在四川为这场战争做准备,海外的华侨也在为这场战争做准备。委员长也在为这场战争做准备,我们都在为这场战争做准备,我相信我们的努力不会没有效果,至少我们不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说到激动之处,庄继华站起来了,双手撑在桌上,浑身散发出狂热。

    “好,我回去就派人入川,选择厂址。”吴蕴初大声的说:“厂是中国人的人,决不能留给日本人。”

    “我回去说服股东们,如果他们不干,我自己出钱在四川办新厂。”颜耀秋也立刻表示道。

    “我建议你们把生产基地向四川转移,研发基地可以依然留在上海,毕竟只撤走人,要方便得多。”庄继华建议道,这下再没人有异议了。

    主持会议的翁文灏展开了第三个议题:“资源委员会决定排孙越崎去西北寻找石油,山西延长有油井,我们估计这一带有油田的可能。”

    对于石油,庄继华没抱任何希望,任何大型油田都要经过长时间的开发才能形成相当地产油规模,更重要地是,中国最大的油田,大庆、胜利、辽河等都在东部,在西部的不是在新疆就是在青海这些荒无人烟交通不便的地区,而且中国现在没有能力生产钻井设备,无论井架、钻头还是固井用的套管都要从外国进口,然后再运进那些戈壁高原,这在没有铁路的情况下是无法想象的。

    但庄继华对这个议案还是投了赞成票,原因在于翁文灏和钱昌照都很赞同,他也就不必反对,其实他更愿意在云南修一家炼油厂,从缅甸仁安羌油田和泰国油田铺设管道恐怕花费地资金还少些。

    随后翁文灏提出派遣留学生地问题,对这个议案庄继华举双手赞成,这个时代的人才太少了,前世大学生满街跑,相当部分人毕业就等于失业,可现在呢,大学生无疑就是宝贝,各行各业都抢着要。

    “每年派三千人出去,学费由我联系海外华侨赞助。”庄继华气壮如牛地说。

    “三千人?”翁文灏惊讶之后不由苦笑起来:“文革,你真是……。”

    “文革,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每年有多少大学生毕业,”孙越崎也摇头说:“我们调查了教育部的大学状况,全年只有万余人毕业,其中还有相当部分是师范新闻中文历史这样的文科生,象地质学,全国只有不足三百人毕业,物理学就更少了,只有两百来人。三千人不可能。”

    “那少点,一千人,不能再少了。”庄继华无可奈何,一次拿出百分之三十出国,这肯定不可能。

    钱昌照还是摇摇头,庄继华坚决的说:“我们不能只看到目前,这一千人,回来后就有一千名大学教师,一名大学教师带二十名学生,那就有两万名大学毕业生,十年以后,我们的大学至少就有二十万大学生。”

    “我看可以,”吴蕴初笑着说:“十年树人、百年树木,我们的目光不能只看到现在,庄将军不是说了,抗战是个长期过程,所以积累人才就特别重要。”

    钱昌照没有坚持,都赞成派人出去,分歧只是派多少的问题,既然这样那就不用那么固执。

    会议结束之后,庄继华接到蒋介石侍从室的电话,让他立刻去憩庐,汇报工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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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嗯,好吧,好吧,就是穿越这样的老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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