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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时糊涂     民国投机者txt下载     民国投机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节 沸腾与暗流(九)

    国内的局势让蒋介石焦虑不安,江西红军撤围南丰,吸引红军于南丰城下再加以围歼的目的落空;四川的红军在挫败了川军的攻势后,转军向北发起了陕南攻势,陕南的胡宗南各部奋力迎击;更严重的是北方,热河已经丢掉大半,日军发动攻击以后,东北军在热河的八万人马一触即溃,半个月内丢掉赤峰,承德等热河大部分城市,日军轻松逼近长城一线。

    一年以前,庄继华在憩庐向蒋介石预言日军会很快向关内进攻时,蒋介石尽管没有相信,可依然命令张学良加强热河防御,可短短半个月时间,热河就丢了,这让他非常震惊。

    东三省丢掉是因为东北军没有抵抗,蒋介石相信如果当初下令东北军抵抗,日军绝不会这样轻松的占领东三省,可热河他是要抵抗的,但失败依然是这样快。

    热河的失败让国内的抗日救亡运动更加高涨,各地学生首先走上街头,他们的抗争赢得社会各界的广泛同情,而镇压行动让政府丢尽颜面。内忧外患,这一切都让蒋介石烦躁不安。

    “文革,你对日军的判断是正确的,”只在庄继华面前,蒋介石才显露出这种懊丧:“你说说他们下一步还要做什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庄继华有点意外,他原以为蒋介石是要问他四川的情况,比如三民主义青年团、开发公司,甚至川北的红军,完全没想到首先问居然是北方的情况。

    庄继华清清思路。沉默良久才说:“学生认为,日军此次攻击目地是确保东北。威慑国民政府,打击国内的抗日运动。所以学生判断,日军地行动是战术性的,并非战略性地,为下一步全面侵华作准备。”

    “至于我们的应对。热河的轻易得手。势必会激起日军的进攻欲望,所以他们必定会向关内进攻。所以应当立刻布置长城防线。调集中央军、二十九军、晋军开赴长城沿线,吧日军挡在关外,然后,….”庄继华沉默了下才艰难地说:“学生以为可以讲和,原因是我们必须争取时间备战。”

    这话要传出去肯定会被骂作卖国贼,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全面战争的时候,而且蒋介石也不会发起全面战争。

    “嗯。讲和。”蒋介石点点头,庄继华地对策与他地想法不谋而合:“你说得不错。我们还没准备好,总兵力二十万,热河境内就有八万,却只打了半个月,这要全面战争,能打几天。”

    蒋介石气恼之极的在屋里来回走动,他有些激动的说:“打仗打的是什么,钢铁,我们连日本的1%都没有,机枪、大炮。日军一个师团比我们一个集团军还多,更不消说海军和空军了,这个道理学生们不懂事,但有些人也不懂?我看他们是别有用心!”

    庄继华莫名其妙的看着蒋介石,不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些人,愤怒的蒋介石涨红着脸怒骂道:“我就不想打吗?我就愿意担这个卖国地千古骂名!娘希匹!”

    “校长息怒,”庄继华待蒋介石地怒火稍息后说到:“问题在于和谈之后,我们就必须抓紧时间,因为没有下一次和谈机会了。”

    蒋介石重重的吐口粗气,他是当今中国地最高领导人,东三省丢失、淞沪停战协议、还有…..,一切都要他来承担责任,他想打,可又不能打,他的胸膛如同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学生判断,即便和谈,日军也会漫天要价,他们必定进关,北平天津将面临日军的直接威胁,如果再次爆发战争,日本人要的就是平津地区,那时我们就没有退路了。”庄继华淡淡的说:“所以学生认为,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学生建议可从八个方面入手,其一,建设军事工业,这件事由我在四川作;其二整顿军队,目前国内军队最精锐的是德械师,但德械师的数量太少,学生认为至少需要再整编一百个德械师,五年内至少需要整编出二十个完全采用德军活力配备的德械师;其三整顿党组织,在这方面我认为我们应该向共C党学习,共产党的组织严密,党员战斗力极强,这时我党应该向他们学习的地方;其四加强基层政权建设,我到四川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基层政权组织涣散,而且由于地方盘剥过甚,老百姓往往对政府不满;其五加强青年工作,学生与滕杰商议,成立了一个三民主义青年团,目的是把青年团结组织起来;其六加强国防科研,要全面赶超日本非数十年功夫不可,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当我们可以扬长避短,针对日军的弱点进行研究,用科技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其七加强军队后备役建设,目前我军的补充兵员主要来自招兵,部分甚至是抓壮丁来的,这两种方式都有严重缺陷,不能快速补充军队消耗;最后整顿经济,加强经济监督,战争一旦爆发,军事物资和百姓生活物资都应该由政府同意管起来,在最大程度上保障老百姓的生活,以利长期抗战。这八个方面不说完全做到,只要能做到七成,这个合约的损失就是值得的。”

    蒋介石低声喃喃的说:“八个方面,八个方面,你要重庆就是要实践这八条?”

    “是。”庄继华答应说:“不过有些可以在重庆作,有些却不能,比如三民主义青年团,滕在重庆组建的三青团应该是分部,总部应该由中央组建;国防科工委,我与翁主任谈过,他很赞同,并推荐俞大维将军担任主任,希望委员长能批准。还有就是经济和整顿军队。”

    “对。这些事是你在四川干不了的,”蒋介石沉思着说:“国防科工委我同意。你们交个具体的筹建计划给我,至于三民主义青年团。你们就不要管了,你先在重庆搞一个出来。经济,可以交给财政部宋部长和实业部孔部长来筹划,可完全采用德军火力地德械师。说实话政府财政困难,很难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来。”

    庄继华心里暗骂道妈的。又要打老子地主意了。他不想接话,可挡不住蒋介石期望的眼光,只好答道:“校长,学生可以再捐助,…..,嗯,一亿大洋吧,我也不知道够不够。还请校长见谅。”

    蒋介石满意甚至还带点感激地点点头。其实蒋介石没说假话,宋子文死活不答应发公债。他要坚守给江浙商人的诺言,可他这一守诺,国民政府可就难办了,军费严重不足,不管是抗日的还是剿匪的,都不够用,气得蒋介石七窍生烟,却拿他毫无办法。

    “文革,你在四川搞地那个公司是怎么回事?”蒋介石问道。

    庄继华心说你最终还是问出来了:“成立公司的目地是用经济利益把四川地各个实力派捆在一起,让他们按照中央的方略行动。”

    说到中央时,庄继华加重了语气,他不能给蒋介石他在四川搞独立王国的印象,尽管他前后给了蒋介石两亿一千万。

    随后庄继华有线蒋介石详细说明了他计划在重庆作的社会改革,修建公路的目的,成渝铁路的意义,如何建设后备役,为什么要免税和实行免费教育等等。

    “这是社会改革的第一阶段,这个阶段完成后,学生打算实行减租减息,”庄继华正色地说:“四川农村赋税已经征到民国六七十年,老百姓苦不堪言,减租减息可以与民休养生息,也提高政府在百姓心目中地地位。”

    “减租减息是好,可但是士绅会答应吗?江浙曾经试行过一段时间的减租减息,士绅反响强烈,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蒋介石摇头叹息着说,减租减息是北伐以前就由国民政府宣布实行,北伐完成之后,国民政府并没有放弃这项政策,在江浙实行了,可士绅地抵触太强了,根本就执行不下去。

    “我免了他们的税,他们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庄继华面露杀机,冷冷的说:“自古只有农民造反的,没有士绅造反的,如果他们不干,那就别怪我了。”

    “嗯,”蒋介石看着庄继华语重心长的说:“文革,凡事小心,共C党是无孔不入的,千万不要让他们钻了空子。”

    庄继华一下笑了:“校长,您这是怎么啦,减租减息对农民是有好处的呀,共C党要是反对,那农民还会跟着他们跑吗?”

    蒋介石摇摇头说:“共产党最善于钻空子的,你不知道那些士绅在农村的影响力,你一搞减租减息,士绅一反对,地方必定动乱,共C党就会乘虚而入,而他们的打土豪分田地比你的减租减息更有吸引力。”

    “是,学生明白了。”庄继华想想后不能不说,蒋介石说得没错,共C党很可能会那这个做文章,最简单的就是,等士绅反对之时,他们挑动农民起来闹事,然后把功劳归在他们身上。

    “你对川北共匪近期活动怎么看?”蒋介石不由自主的又问起四川红军的动向。

    “学生认为他们这是在声北击南,”庄继华毫不客气的说:“巫山他们到川北后,他们攻取了通南巴,他们也知道四川军阀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们趁田颂尧战败,下一次进攻还在组织的间歇,抢先向进攻陕南,目的有三,其一先消除来自北方的威胁,避免在与四川军队激战之时,遭到陕南我军的夹击;其二拓展回旋空间,增强战略纵深;其三吸引川军尽快北上;巫山和向前的意图是,诱骗川军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发起进攻。”

    蒋介石面无表情的思索着盘算着,等庄继华说完之后,他才缓缓点头说:“你分析得不错,你和巫山真是一对好对手。”

    “校长,有个奇怪的情况,”庄继华想起李之龙提供的情况:“在川北共C党发布的最新布告中没有巫山的名字。”

    蒋介石十分奇怪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巫山恐怕……。”庄继华不想再说了,他对蒋先云的命运非常不安。

    “你的意思是他被肃反了?”蒋介石的语气十分复杂,既有惋惜又有兴奋。共C党内部展开肃反的情报早就有报道,可没想到连蒋先云这样的人也能被肃掉,他们这真是帮忙呀。

    “我不知道。”庄继华努力压制心中的感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漠的。

    大巴山下一处小院子,这原是当地一个小地主的院落,红军攻占此地后,小地主全家逃亡,这里就变成政治保卫局的监狱,阴森的柴房里,蒋先云带着脚镣手铐坐在柴草堆中,他的身上破烂不堪,代表红军的领章已经被撕去。这间牢房只有他一个“罪犯”,显得很宽敞,一个干部装束的人站在他面前正严厉的说:“蒋先云,你不要顽抗,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你要好好交代你是怎么放走反革命分子庄文革的,现在与他是怎样联系的。”

    蒋先云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因为用不着回答,组织早就查清楚了,这是张国焘的欲加之罪,从鄂豫皖到四川,张国焘接口肃反已经杀了太多的革命同志。庄继华,很久以前的名字,现在他就在数百公里外的重庆,如果他见到自己如此模样,他会怎么想呢?他肯定会贫上几句,蒋先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干部见没有回答,恨恨的说:“你不要以为这样组织上就不会查不出来,对抗组织是没有好下场的。”

    说完干部转身出门,柴房里又陷入一遍黑暗,干部出门后,一个红军小跑着到干部身边,把手中的电报交给他,干部看后低声说:“通知行刑队,今晚处决蒋先云。”

第三节 暗战(一)

    1933年的中国似乎处在崩溃的边缘,日军在热河的轻易得手引起中国社会各方面的愤怒,阎锡山、宋哲元等人纷纷电请蒋介石北上主持军事,胡适甚至列出了张学良五大罪状,国民政府在国联的代表颜惠庆、顾维钧愤怒辞职,南京监察院七名委员联名弹劾张学良、汤玉磷丧师辱国,蒋介石迫于无奈在三月初从南昌乘车北上,在途中就下令中央军二十五师、二师、八十三师迅速北上赴热河增援,同时急令二十九军、晋军接防长城防线。三月初二十九军在喜峰口、关麟征二十五师、东北军王以哲部在古北口,晋军商震部在冷口与日军沿长城展开浴血奋战,中国守军以低劣的武器顽强抗击装备精良的关东军,古老的长城见证了中国军人的英勇。

    在江西,红军侦知陈诚的南丰围攻计划之后,立刻将计就计,改围攻为佯攻,主力秘密运动到抚河东岸,在黄陂围歼了5师,师长李明自杀,随后向临近的59师发起进攻,歼灭其大部,师长陈时骥被俘;三月中旬陈诚调整部署以中央突破的战法向广昌攻击,红军以小部兵力为诱饵吸引陈诚主力与广昌西南,自己的主力却绕道敌侧后,在草台冈、徐庄伏击陈诚嫡系十一师。

    在鄂豫皖,四方面军主力西进后,吴焕先、徐海东率领留下的红军重新组建红二十五军在二十万大军的围剿中顽强坚持。

    只有四川传来地消息最好,刘湘趁红军北上。指挥邓锡侯、田颂尧、杨森刘存厚发起左中右三路围攻,通南巴地区是田颂尧的防区,因此他当仁不让的成为此次围攻的主力,很自然他地行动最积极也最坚决。二月中旬他率先在阆中设立中路军前敌指挥部,集中所部六万主力,以左中右三路向南江、巴中发起进攻。红军节节败退,田颂尧先后收复巴中、南江,将红军逼到通江以北。

    进攻的顺利让田颂尧兴奋异常。为了不让别人插手自己的地盘,田颂尧委婉的暗示邓锡侯,剩下的红军他自己就能解决。邓锡侯很“仗义”地立刻停止前进,把部队带回嘉陵江西岸,右路杨森却从头到尾没出动一兵一卒,刘存厚焦头烂额的向刘湘报告说宣汉的川东游击队忽然活动频繁,他无法抽调部队参加对通江地进攻。

    在纷乱的消息中还有一个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汉冶萍公司公司宣布将旗下的汉阳钢铁厂以一千六百万元整体出售给美国ZV投资集团,ZV投资集团随即宣布任命原汉阳钢铁厂总工程师李维担任总经理,委任严恩为总工程师。这则消息除了让翁文灏等人在办公室里击掌相庆外。没有引起更多的人注意。也就在这一年的三月上海一家新的银行成立了,张静江出任这家注册资本两千万美元名为工商银行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同样也就是这个纷乱不堪地年代,北平天津上海南京的大批大学高中毕业生纷纷涌向武汉,在那登上去重庆的客轮。

    在前往重庆的人中还有一些是从海外归来的华侨,他们一般是在上海下了远洋客轮,然后就被大通轮船公司的人接走,几天后又登上另一条西去的轮船。

    朝天门码头每天都有数十位上百位提着皮箱下船的人,他们登上岸顺着台阶走不远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横幅:教师招聘处。横幅下面有工作人员忙碌地给围过来的应聘者登记,然后把他们统一送上去基地的船。

    在蜿蜒的石阶尽头有一栋飘着太阳旗的三层高灰色大楼。大楼门前挂着日清轮船公司重庆分公司的牌子,这栋楼的地势很好,站在三楼地房间里可尽览两江交汇地美景。

    “石田君,皇军今天突破了冷口,这下支那军就要完蛋了,”一个头顶微秃顶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端起桌上地酒杯冲站在窗前的一个精干粗壮的中年人说到:“这是我珍藏的清酒,来。我们干一杯。为天皇陛下,皇军武运长久。干杯!”

    粗壮中年人没有答话,他默默的看着江边的码头,一条轮船正靠岸,船上络绎不绝的下来,其中又有几个显然是学生装束。

    “支那真大呀,”石田叹息道。

    “怎么啦,石田君,”小仓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这一次皇军狠狠的教训了一下支那人,他们很快就会屈服投降的。”

    “我从上海到重庆,走了整整二十天,可这还只是半个支那,小仓君,你不觉得支那很大吗?”石田从小仓手中接过酒杯平静的问道。

    “是很大,可皇军一定能征服这个地方。”小仓的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神色,向石伊作了个干杯的动作,石伊礼貌的回敬一下。

    “石伊君,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那些烦恼的事就别管了,晚上我们去北豆喝酒,听说他们那来了新的歌舞伎,是从日本来的,好久没看正宗的日本歌舞了。”小仓乐呵呵的说,说实话他不清楚这个石伊的来历,只知道他是总部派来的,名义上归他管,实际上他根本管不了他,以他经商多年的眼光断定这人绝非商人。

    “好呀,是该庆贺一下,”石伊淡淡的说,北豆是家日本人开的酒店,在重庆的日本商人经常在那聚会:“小仓君,昨天机械厂的剪彩去了吗?”

    “去了,没什么奇怪的,与我们大日本的工厂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小仓想起昨天剪彩的机械厂,那只是简陋的工厂,只有几十台车床,十几台刨床,数百名工人。

    “这是第几家工厂了?”石伊的神色仍然很平静。

    “四家,”小仓在心里默默计算一下后答道:“不,五家,一月是水泥厂,二月是修理厂和服装厂,这个月是药厂和机械厂。”

    “短短三个月就建起五家工厂,”石伊叹口气说:“再加上四条公路,成渝铁路,綦江铁矿、彭州铜矿、威远铁矿、煤矿,再加上聚合四川各方势力的四川开发公司,这一切都说明说什么?”

    “这有什么,让他们去开发吧,”小仓呵呵笑着说:“等皇军打到四川,这些就都是我们的了。”

    石伊心里暗骂废物,可还没容他说什么,小仓又接着说:“他们开发,我们的生意就好得多了,要不是卢作孚的民生公司,我们的生意还要好。”

    “哦,是吗?”石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这个小仓已经去了基地好几次了,可连基地的大门都没能进去,不但他,而且其他任何日本商人都没能踏进过基地的大门。

    “这个庄继华对我们大日本帝国有很深的敌意,”小仓恨恨的说:“他应该是蓝衣社中人,他们是南京政府中的反日派,对这些人应该坚决打击。”

    “那是自然。”石伊不想再与小仓闲扯下去,中国政府大张旗鼓的宣布西南开发,军部对此非常关注,因此派他来重庆就近监视,如果可能再在重庆发展地下情报组织。

    尽管上司对这个任务说得非常重要,可石伊总觉得自己是被放逐了,帝国的注意力应该放在华北和南京,最差也应该是武汉这样的中心城市,而不是四川这种贫瘠之地,只要帝国军队征服了南京,中国政府就只能宣布投降。

    带着满心懊丧和气恼,石伊到了重庆,可他不愧是个经验丰富的间谍,他很快从重庆纷繁复杂的局面中理出头绪,重庆最近宣布的一系列政策以及最近的开工和建设的工厂让他嗅到一丝异常。这让他对西南开发队充满兴趣,对庄继华这个人充满兴趣。

    送走小仓之后,他拨通了法国奥姆通公司的重庆总代办雅克,请他一起去重庆饭店喝咖啡,庄继华对日本商人的坚决排斥,让他直接接触基地的企图落空,他只好从外围做起,这个雅克与市政府的官员有联系,重庆电厂的老设备是从法国进口的,零部件现在依然从法国进口,走的渠道就是奥姆通公司。

    “真不知道这仗是怎么打的?”杜聿明对着地图上的军事态势图直摇头着:“几十万人,这么快就让日本人打进长城了。”十九军打得还是不错的,只是晋军弱了点,现在就看黄杰的了,如果他能挡住日军,关麟征和二十九军还能从长城一线撤下来,否则就要被鬼子包圆了。”话虽如此,可李之龙的脸上也是一脸懊丧。

    北边的战事牵动着他们的心,中国军队连连战败,让他们忧愤不已,杜聿明和洪君器直接向蒋介石请求北上抗倭,庄继华得知后愤怒之极,把他俩臭骂一顿,随后就要把洪君器派到威远去监督铁矿建设。

    可李之龙却出面为俩人说情,认为不应该这样简单粗暴的对待他们,而应该说服教育,同时提醒他,北方战事还会影响基地内队员的情绪,这些人在北平都是抗日宣传的积极分子。

    李之龙的提醒非常及时,庄继华立刻布置了一次爱国宣传活动,把大部分队员派到乡下去搞宣传,要求他们深入到乡村去宣传抗日主张,让村民都明白抗日道理,最后按照老规矩每个人都要写报告。

第三节 暗战(二)

    庄继华防住了基地内部的变数可防不住基地之外,三月初重庆大学的学生走上街头,要求政府采取更强烈的抵抗行动。学生们的举动得到社会的广泛同情,三月中旬重庆工商界宣布与日本经济断交,不再与日本发生任何经济往来;二十九军夜袭日军的胜利消息传来,重庆各界欢声雷动,随即各界群众举行了大规模示威游行,学生们趁机成立了学生救国会,率先发起声势浩大的募捐行动。

    面对越来越高涨的群众运动,贺国光有些担心了,南京北平武汉长沙广州成都从北到南,全国各大城市都有学生上街游行,也都有镇压的消息传来。

    “文革,这样下去可不行,上面要追查下来,我们可不好交待。”贺国光很是为难的对庄继华说,在学生运动刚开始时,他就力主镇压吧事情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但庄继华坚决反对,庄继华主张放,让学生们去闹,他的理由很简单,我们来四川就是为抗日做准备的,学生们的行动从长远来看对我们的工作是有利的。

    “民众的情绪有股激愤,必须让它他宣泄,如果得不到宣泄,这股情绪就会转向我们,这对是不利的,”庄继华淡然自若的分析道:“况且全国都这样,也不是我们这里独一份,参考其他各地的做法,无一不是采取压制,可结果呢?学生运动却愈演愈烈,所以压制决不可取,倒不如放手,如此一来可避免学生把矛头转向政府,而来可以振奋民心。”

    说到这里,庄继华叹口气,语气陡然转为悲怅:“元靖雄,说实话,你我都是军人出身。维护国家安全本是我辈的责任,现在日本人欺负到头上来,我们不能行使之极的职责,已经是军人的耻辱了,还有脸去压制民众吗?”

    “文革。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担心有共产党混在里面蛊惑学生。”或许这才贺国光最担心的事情,川北红军最近被压到通江一线,但川东的王维舟却闹得挺欢,重庆这么大个城市。共C党又是最善于发动群动的,他们不可能放弃这样的良机。

    “呵呵。这里面没有共C党恐怕谁都不信。”庄继华淡淡地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如果不让他们闹腾,怎么知道谁是共C党谁不是,您说是吗?”

    贺国光低着头默默思索,秘书谢藻生进来报告日本驻重庆领事馆领事朝谷林二前来拜访,贺国光点头让他进来。

    “贺市长,大日本帝国对目下重庆正在发生的反日行为非常关注,我们要求贵国立刻取消这些行为。以维护中日两国的友谊。”朝谷林二身材矮小粗壮。说话声音洪亮,他一进门就气势汹汹的向贺国光大声吼道。

    朝谷林二的粗莽让贺国光和庄继华都十分不满。庄继华冷笑道:“中日两国地友谊?我们之间有友谊可言吗?朝谷领事,请你说说这个友谊在那?”

    朝谷林二楞了下,他凶狠地看看庄继华威胁道:“庄副市长,如果你们不能制止目前的事态,大日本皇军将不容坐视。”

    “哈哈,”庄继华放声大笑,容颜极为嘲讽:“重庆不是上海,也不是沈阳,不是你们日本军队说来就能来的。”

    “庄副市长,你要对你的行为负责,”朝谷林二冷冷地看了眼庄继华,然后冲贺国光一鞠躬:“市长先生,重庆政府的无所作为已经严重影响我大日本侨民和商人地安全,我代表日本政府要求你们采取有力行动,制止事态地进一步扩大。”

    贺国光看看庄继华,然后才叹口气说:“领事先生请坐下说话,对目前的局势我也很担心,这不庄副市长也从观音桥过来了,我们都对此很担心,只是…,”贺国光十分为难的看看朝谷林二:“学生和市民的情绪很难控制,朝谷领事,您看是不是向贵国外务省说说,把北方的战事停下来,最好能恢复到去年12月底时的状态,如此我们也好向民众疏导解释。”

    庄继华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这贺国光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幽默了。而朝谷林二的脸色却随着贺国光的话越变越差,等贺国光说完之后,他涨红着脸站起来:“我非常遗憾,市长先生地态度我会向南京大使和东京外务省报告,大使自然会向南京政府提出抗议。”

    “行,行,当然可以,这是你地职责,我非常理解。”贺国光微笑着说:“不过我想问一句,如果是中国军队在贵国实行如此军事行动,贵国国民是不是会象您要求我国国民那样平静和顺从?”

    朝谷林二一愣随后咆哮道:“做梦!支那军队是不可能登上日本领土的。”

    贺国光和庄继华同时摇头,后者更以一种看白痴地眼光看着他,朝谷林二感到自己被戏弄了,他愤怒之极的站起来:“看来贺市长和庄副市长是不准备维护中日之间的友谊了,大日本帝国是不会忘记你们的行为的,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等他的身影消失后,贺国光才愁眉苦脸的对庄继华说:“文革,下面怎么办?”

    “嘿嘿,这个朝谷来得真是时候呀。”庄继华微笑着说,贺国光一看知道他脑子里开始冒“坏水”了,几个月来每当庄继华这样笑时总有人要倒霉。果然庄继华随后就说:“不过元靖兄,你要受些委屈。”

    “你快说吧,是什么坏主意?”贺国光不耐烦的问,不过他心里已经开始暗暗打鼓,具体怎么说,就想说他要受委屈,那说明这个主意非同小可,指不定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这样…….。”庄继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贺国光眼光直愣愣的,好一会才回复过来,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会引起严重的外交事件,其他的我都可以听你的,这事绝对不能作。”

    “元靖兄,不用多虑,九一八之后,日本不是关闭了成都的领事馆吗,这次我们让他把重庆的领事馆也关掉,他们连屁都放不出来。”庄继华轻松的说:“再说又不是我们出面,市民的自发行为,我们顶破天是个保护不力的责任,你我最多也就是撤职,您不当重庆市长,我不当副市长,可您马上就要成为参谋团主任,我还是西南开发队队长,重庆市长可以让在田或者扩大哥来干,还是在我们控制之下。”

    “不行,还是不行,冲击外交使馆是外交中的大忌,绝对不行。”贺国光还是不同意。

    “好,不管领事馆,日本商会总没问题吧。”庄继华退了一步。

    贺国光直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摇头说:“文革,你真是胆大包天呀,真不知道委员长为什么会这样信任你,要不是他老人家有吩咐,我……。”

    “嘿嘿,元靖兄,你这就太拘泥形式了,”庄继华嘿嘿一笑:“其实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样的,和绅士打交道就采取绅士的方法,和流氓打交道就要采取流氓的方法。况且在目前这个形势下,各国也会谅解的。你看成都的领事馆不就撤了吗。”

    贺国光看着他苦笑不已,说实话虽然庄继华对他很尊敬,他想要作的事,庄继华都提供了支持,而且西南开发的规模也让他很是惊讶,蒋介石居然这样庞大的计划交给他来执行,这本身就让他有了三分敬畏之心,更何况蒋介石还有明言重庆将来是要交给庄继华的,否则他绝不会这样听话的,但这事是在太大了,中日两国正在长城沿线酣战,这里再挑起争端,难保不会演变成两国之间的全面战争。

    “文革不是我害怕日本人,而是…..,”贺国光十分为难的说:“据我所知,中央正设法与日本进行外交妥协,我们在这时候挑起事端,这不给中央增加麻烦吗?”

    “这你就多虑,”庄继华毫不在乎:“日本是属狗的,如果你软弱,他就会强硬,就会漫天要价;如果我们强硬,日本就会软弱;况且我们在这里表现出强硬,对中央也是一种支持。”

    贺国光踌躇再三,最后还是摇摇头,庄继华叹口气说:“那好吧,我再退一步……。”

    就在他们商议的那天晚上,菜园坝重庆大学校园里,几个学生在校园的一个角落窃窃私语。

    “经过半个月的运动,同学们都受到了锻炼,组织上要我们充分发挥学生救国会的作用,把斗争引向深层次,要充分揭露蒋介石假抗日真卖国的面目。”

    “那具体怎么做呢?”

    “明天我们组织同学们到市政府抗议,要求政府出兵抗日,把围剿根据地的军队调到抗日前线去”

    “好!就这样,这几天他们假仁假义,明天就让他们现出原形。”

第三节 暗战(三)

    三月二十四日持续半个月的重庆进一步升温,重庆大学、川东师范学院、省立高级工业学校、精益中学、启明中学等大中学校学生再度云集市中心,传单在天空飞洒,沿街数万重庆市民争抢阅读,另有数十位同学在各个路口演讲。

    “同学们!我们到市政府去!要求政府对日宣战!”蓝色长衫的同学站在高台上振臂高呼。

    “走呀!到市政府去!”队伍中诱人举臂响应。学生人群立刻有大约七八百人向大溪沟方向涌去,随后更多的人开始移动。

    “同学们!我们去日本领事馆!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另一位穿中山装的学生跳上台阶高呼道。

    “对!对到日本领事馆去!”有人立刻高声响应:“到抗日第一线去。”

    “到抗日第一线去!”更多的人喊道。

    立刻有大约一千多学生涌向领事巷方向,他们的口号更有煽动性,声势也就更大,人数更多;市政府群中的大约三四百人也转身加入他们。

    “你们不能脱离集体单独行动!”两个男同学跑来阻拦。

    “到日本领事馆去!到抗日第一线去!”追来的人大声说:“你们要不敢去就回去,胆小鬼。”

    “同学们,你应该服从学生救国会的领导!”男同学大声说。“我们也是救国会的!”人群中有人不客气的大声说道,随后他们推开俩人,追上前行的队伍。

    两个男同学看着他们地背影,一跺脚返身追上队伍。很快冲到队伍前列。找到负责人这让他们地号召者有些手足无措,他们没想到事情居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于是游行队伍中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碰头。

    “这样去不行,大部分同学去了领事巷。”

    “究竟怎么啦?不是通知了的吗?怎么又擅自行动了?”

    “我看是有人在捣鬼,”说话的显然是昨夜那位组织者,他看看身后的队伍,略微沉思后坚决的说:“我们干我们的,让他们去干他们的。”

    “好!”

    情况的突然变化,让他们都没主意到离他们不远有个人在高呼地同时,却用冷静的眼光扫视他们。

    学生们很快到了日本领事馆。远远的他们就上百名警察站在领事馆门口,这些警察拿着警棍,在领事馆门前站成四排严密地保护着领事馆。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游行队伍高呼着口号渐渐走近。带队的警长紧张的擦擦汗,转头看看身后地弟兄,轻声吩咐:“往下传。只准做做样子,不准真动家伙。听明白没有。”

    “警长,这些学生吓得住吗?他们要硬往里闯怎么办?”警察看看声势浩大的有些心虚地问。

    “不管,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准动手,吓唬吓唬就行了。”警长麻着脸说,他的心里也是迷惑不解,当警察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接到这种命令,以前哪次不是挥起棍子锤人。

    “日本人从东三省滚出去!”

    “还我河山!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游行队伍在警察外围站住高呼口号,警长举起薄铁皮做成的话筒大声喊道:“同学们!同学们!这里是领事馆!是受国际法保护的!是不能冲击的!”

    尽管警长声嘶力竭。但他的声音在数千人的吼声面前显得十分渺小。一个男生冲到他面前,一把夺下他手上的话筒。转身对着队伍喊道:“同学们!”游行队伍霎时就安静了。

    “同学们,这里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我们重庆地桥头堡!是日本帝国主义者伸向重庆地魔爪!我们必须斩断这根魔爪!”男生说到这里转身仇恨的看着那栋灰色建筑:“冲呀!”

    说完他奋力向警察冲去,警察慌忙把他拦阻,游行队伍里同时响起吼声:“同学们,冲呀!”

    一群人冲出游行队伍向警察地人墙,随后更多的人向警察冲去,领事馆大门前展开激战,警察们挥动警棍作势要打,打头的男同学用手臂护着头,奋力撞进警察的人墙中,可预料中的警棍却没打下来,相反警察还手忙脚乱的把他们抱住,然后再把他们推出去。

    探清楚虚实的学生们顿时士气大振,更多的人涌过来,前面的与警察拉扯,后面的就抓起横杆向警察乱打,警察心里那个委屈呀,一边躲避横杆一边向外推身边的学生。

    这下学生们就更兴奋了,“冲进去!打死日本龟儿子!”一旁看热闹的市民也在大声鼓劲,警察们渐渐支持不住了,阵形步步后退,部分警察脸青鼻肿的被学生们拉出人墙,然后推到人群外围,而外围的学生挤不进急得团团转,不知是谁首先向领事馆里扔起石头,随后就是石如雨下,大楼整齐明亮的玻璃随即爆发一阵脆裂声。

    “八格牙鲁!”领事馆里朝谷林二气得大骂,虽然警察的防线还能勉强护住领事馆的大门,可如果事情持续发展下去大门势必不保。朝谷林二当然看出里面有蹊跷,中国警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懦弱了。

    “向南京发报,要求派兵保护侨民。”领事官员田村建议道。

    “八格!笨蛋!”朝谷一肚子的火终于找到发泄之处了,转身“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扇在田村脸上,如果军部能派兵的话早就派了。

    就在领事馆摇摇欲坠的时候,贺国光带着几个人从后面悄悄进来,贺国光满头大汗进门叫道:“领事先生,领事先生。”

    朝谷林二看到贺国光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冲到他面前:“贺市长。领事馆是受国际法保护的。冲击领事馆的后果你是清楚的,你必须采取行动,驱散外面地暴徒!”

    “领事先生,我也难呀!”贺国光连声叫道:“我们市政府也被学生包围了,庄副市长还在学生包围圈中,我是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地。”贺国光说着指着脖子上的一块红疤说:“您看,这就是学生用石块砸的!”

    朝谷怒火冲天却又不得不压制住,毕竟领事馆被冲击是件很丢脸的事:“贺市长,这里是大日本帝国的领土,我希望你能尽快平息这件事。让外面的学生离开。”

    “当然啦,维护两国友好是我们应尽的责任,我这就去劝说学生们离开。”贺国光很仗义的拍拍胸脯。可走近窗前一看外面的声势,他心里不由一惊,心里暗自嘀咕。不是说好不冲进领事馆吗?怎么这么厉害,看学生这股疯劲。还控制得住吗?

    朝谷看他一缩脖子,心里不由鄙夷的斜视他一眼,贺国光看了看朝谷,整整身上军装,然后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才拉开大门。门刚被拉开,门外就扔进几块石头,俩人赶紧又把门关上。

    “妈地。他们疯了!”贺国光狠狠的朝地上吐口唾沫。朝谷却顿时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他是正规外交官出身。十分讲究外交规则,他对中国目前这种无视外交规则地行为完全不能接受。

    贺国光和朝谷被困在日本领事馆时庄继华也被学生困在市政府会议室里。

    学生们到了市政府门外后,刚朝里面喊了几排口号,市政府的大门就打开了,庄继华笑容满面的迎出来,他告诉同学们他非常支持他们地爱国行动,愿意与他们平等对话,请他们派出四十名代表到市政府会议室商谈。

    学生们一下就愣住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待遇,以前最好地时候也就是接受请愿者的请愿书,而他们此次最大的希望也就是转发给中央政府的请愿书,还从来没有那个当官的与他们平等对话,五四运动那么大的声势,最多也就只是抓住章宗祥打了一顿。

    “我们进去!”学生们毫不畏惧很快推举了四十名代表,在重庆大学学生救国会的代表带领下走进会场。

    进了会议室他们又愣住了,干净的会议室里,长桌上铺着洁白地桌布,上面摆着茶水和瓜果糖果。代表们站在门口面面相窥,不知道庄继华这是演地那出,傻愣愣的站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庄继华心里忍不住好笑,这些学生毕竟年青,老想着龙潭虎穴,真给他摆出个鸿门宴地架势,他们又犹豫了。

    “请进,请进。”庄继华站在门边招呼,重大救国会的两个代表交换一个眼色,率先走进会场。

    庄继华微微一笑,他指了指前面的两个位置,请他们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两个学生仿佛挑战的似的瞪了庄继华一眼,然后坐到那个位置上。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进,很快会议室里就挤得满满的了。这也太拥挤了,庄继华皱眉看看室内,他之所以四十人名单就是估计学生中的共C党人数不会超过四十人,最多不过十来人,这样开会时他们的人数就不能占绝对多数,就不能控制局面。

    “抱歉,抱歉,”庄继华笑着说:“我在市政府的时间很少,对市政府的会议室容积估计不足,大家就将就一下,反正只是说话,挤挤沙丁鱼也无妨。”

    会议室里人的脸上大都流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空气中紧张的气氛稍有缓和,庄继华扫视会场一眼,然后才说:“大家喝口水,喊了半天口也干了,不用急,喝口水,已经来了,问题也会得到解决,不急这会。”

第三节 暗战(四)

    庄继华的和颜细语让大部分代表的情绪松缓下来,但还是有少部分代表保持着高度警惕,-其中就包括坐在他身边两个,当庄继华以问起他们的要求时,离庄继华最近的救国会代表唰地站起来,拿出一份文稿念道:

    “重庆大学及各校学生救国会至南京国民政府,自九一八以来,政府对日本一味退让妥协,一枪不放丢掉东三省,致使三千万同胞沦为亡国奴;一二八淞沪停战,又失去上海主权,今天日本又悍然进攻热河,国军一泻千里,热河又再度失陷,日军铁蹄直叩长城。我中华虽弱,尚未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地,何以一败再败,主权领土沦丧至此!今日之局面乃政府执行欲攘外先安内的错误国策,以偏师对外,以中央主力对内镇压的缘故;故欲反击日本,收复失地,必先改国策,团结全国民众坚决抵抗侵略。我等代表重庆各界要求政府立刻出兵北上,对日宣战,反击日本侵略,收复热河和东三省。一扫百年屈辱。继华然后说:“请庄副市长代我们把这封文稿直发南京国民政府。^^首发?君?子??堂?^^”

    庄继华接过文稿又仔细看了一遍,他默默的想了想,屋里四十多道目光,都紧张的落在他的身上。

    “同学们的心意我都明白了,说实话,我很高兴,”庄继华抬头看看大家缓慢的说:“真的非常高兴,游行开始之初,有人就对政府说要镇压,可贺市长和我都不同意,为什么呢?因为你们的行为是出于爱国,爱国。无罪!”

    庄继华的话让代表们很受鼓舞,纷纷交头接耳,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嗡嗡声。

    “对,爱国无罪。”

    “对日宣战,我们都去参

    “我说这次怎么不一样了。”

    庄继华轻轻咳嗽两声,然后说道:“请安静。”待众人慢慢安静下来。庄继华才接着说:“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孙子兵法开宗明义就告诉我们,凡牵涉战争就必须慎重,要反复思量。所以我想请教同学们。你们说说这抗战该怎么抗。”

    “立刻对日宣战!”对面一个穿长衫的学生站起来大声说。

    庄继华点点头,没有答话,目光却看向身边的俩人,他们交换一下眼色后,蓝色中山装站起来回答道:“对日本宣战,然后调集重兵北上抗日。”

    “调集重兵北上?”庄继华皱眉问道:“只这么一点?你们想过没有。日军地装备要强过我们百倍,这个重兵是多少?日军要是也增兵怎么办?南京还要不要“敌人增兵我们就再增兵,我们有四万万五千万同胞,日本才多少人?六千万,还是七千万,比我们差远了。”另一面的一个圆脸女同学大声说道,她圆圆的两党透出两朵红云。。

    “对,我们不怕牺牲,只要能把敌人赶出我们的领土就行。”一个站在后面的眼镜男神态有些激愤的嚷道。

    “不怕牺牲。对士兵来说是够了。对低级军官来说,也够了,可对统帅,特别是掌握一国命运地领导人来说,是不够的。^^首发?君?子??堂?^^”庄继华摇摇头说。

    此言一出,会议室顿时有了几分紧张,重大救国会代表交换一下眼色,彼此会意。这时另一位穿深蓝色长衫的代表站起来大声质问:“如此说来。我们就只能听任日本人步步侵略而坐以待毙吗?”

    “庄副市长,原来你也是说一套做一套。拿点好话来哄骗我们。”眼睛男义正词严的说:“我看你就是怕死,躲在重庆,不敢上前线,现在真正的中国军人都在长城与侵略者浴血奋战,庄副市长你却在这里大谈什么不怕牺牲是不够的,说什么敌人强大,你就不惭愧吗?不感到羞耻吗?”

    庄继华一愣,他注意的看了看眼镜男,沉默了会才长长叹口气:“我也很希望能象你这样,不怕牺牲就行,如此简单,痛快,”说着他站起来大声说道:“大丈夫仗剑天下,不问恩怨,只求痛快!何其快哉!谁人不想这样!谁人不愿这样!我也想!”

    庄继华气势迫人,这一瞬间当年那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地铁血之气又重新回来,他凌厉的眼光环视四周,然后才沉重的说:

    “可是不能,因为这是对国家犯罪!对民族犯罪!对人民犯罪!”

    连续三个犯罪,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庄继华语调一转沉重的说:“为什么说是犯罪呢?孙子兵法上已经说了,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战端一开,就必须要设法取胜,而取胜的诸要素中,不怕牺牲仅仅是很小的要素,必要,但不是绝对。^^首发?君?子??堂?^^而且据我所知,日本士兵也是不怕死地。”

    “哼,庄副市长这是在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威风,”眼镜男非常不服气,他涨红着脸鄙夷之色溢于言表:“我听说庄副市长曾经指挥过牛行大战,闯过尸山血海,号称黄埔骄雄,今日一见原来是胆小懦弱之辈,只不过是二十岁的英雄,三十岁的懦夫!”

    庄继华的经历在他上任之初,重庆报界就有报道,在座的人早已知晓,但没想到眼镜男居然发出如此强烈的指责,甚至可归于辱骂,这让所有人都替他捏把冷汗。

    “哈哈,好个二十岁的英雄,三十岁的懦夫,”庄继华哈哈大笑,神色之间欢愉之极,这让他的气势变得更加恢弘:“英雄我可不敢当,英雄是那些倒在战场上地弟兄们!我只是尽到一个军人地职责。”

    “同学们,”庄继华见自己已经逐渐掌握住局势,便换个口气说:“刚才这位同学说我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这话不不对,我是军人出身。军人的本性就是照事实说话,不容许丝毫虚假,其他行业,假话最多也就是损失一些钱财、时间;军人说假话,那就要拿人命来弥补,拿国家民族来弥补。所以军人不允许说假话,哪怕事实再不堪入目,上司再不愿听,也必须说真话,古往今来无不如此,反之必然破家败国!”

    话声铿锵,斩钉截铁。庄继华不管代表们的反应,深吸一口气后说道:“日本军队装备精良,军官均是军校毕业有良好的战术素养,士兵皆受过严格训练,是当今世界第二流地陆军,注意我说的是陆军。^^首发?君?子??堂?^^不包括他们的海军,他们的海军是第一流地。为什么说他们是第二流呢?因为他们地战术思想和战略思想是第二流地。”

    “那第一流地是哪个国家呢?”庄继华的断言让很多人感到好奇,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断言。

    “德国军队,还有嘛……..,没有了,德国军队是第一流的,其他的都是二流军队,一流二流的判断是依据目前正在发生地军事革命,上次大战中出现了一些新的军事装备。但却没有与之相对应的战术思想。即大规模和快速的装甲作战的战术思想,英法日苏依然沉迷于上次世界大战中的经验,特别是法国,以为修个马奇诺防线就可保百年无恙,其实不知他们乃是风暴中地鸵鸟;只有德国,他们在积极研究现代化军事科技带来的战术变化,并努力把它们转化为战斗力,他们的努力将导致一场军事革命。^^首发?君?子??堂?^^他的威力我们很快就能看到。至于日本军队。不好意思的说,他是这些国家军队中最差的。他的战术还停留在日俄战争的经验上,最多也就是吸取了一点点上次大战的经验,根本不足道。”

    庄继华端起茶杯喝口水,但他地话却再度引起代表们地好奇,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话。在他们的意识中欧美日都是世界强国,其军队是强大的,可在这个庄副市长口中这些军队都有很大的不足,而日本尤其差劲。

    “可就这样差劲的军队依然比我们强大太多,我们看到他的弱点,却不能给它致命打击,这是非常令人痛苦的。”

    “庄副市长,您说地我不明白。”圆脸女生迷惑地问,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样插话的失礼之处。

    “打个不是很恰当地比喻吧,对付一条大狗,力大的人可以当头一棒,击其头部将其击毙;巧妙的,则持刀绕到其后,将其刺杀;可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呢?他知道可以用大棒将其棒杀,也知道用匕首将其刺杀,可他无力持棍也无力持刀,这就是他的悲哀。”庄继华语气低沉的说。

    “日本是恶犬,可中国不是小孩。”重大学生会的中山装愤然起立:“庄副市长这是伪词托庇,巧言搪塞。今日中国养兵数百万,何以托言无力,就在今日热河面临失陷之际,国军主力依然在江西剿匪,不就是明证吗?”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庄继华没有动气,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位同学刚才说调重兵北上,可是我要问问大家,如果重兵北上了,江西的共匪怎么办?日军进攻江南怎么办?不说日军,就说红军,共C党如今提出的主张是反蒋抗日,也就是说先反蒋后抗日,与委员长的主张其实相同。去年委员长下野,孙科先生和陈铭枢先生曾经提出民族和解,希望能与共C党红军达成和解,可结果呢?他们没有理会,再近点,此次热河抗战,中央从鄂豫皖剿匪部队中抽调了部分部队北上,从江西剿匪部队中抽调了部分部队到南京一线防御,难道不正是为了对付日本吗?两个人打架,只有一个人停手是不行的,必须两个人都住手。”

    “看来庄副市长也是以反共为己任的党国干城。”中山装冷冷的讽刺道。

    庄继华平静而坦率的说:“你又错了,我是主张国共合作的。在共产党内我有很多朋友,比如川北红军的领导人蒋先云、徐向前、陈赓、许继慎;江西红军中的左权、贺声洋,战死武昌地曹渊,另外还有死于共党内部肃反的彭分田,等等,很多。我从不讳言,就算当作委员长我也是这样说。而且说实话,我还要说他们都是些品德才华都很出众的人,包括委员长也承认这一点;我们之间的差别只是政治信仰的差别,其他没什么。我投考黄埔之时正是两党合作的蜜月期,所以我经历了从合作到分裂地主要过程。以我的经历而言,我认为两党都有错,他们犯错在先,我们犯错在后。但分裂已经铸成,现在要两党捐弃前嫌,重新合作,这需要时间。需要两党高层的运作,我衷心希望这个过程能快点。”

    中山装完全没有料到,庄继华居然如此“坦率”的承认与共C党的种种交往,而且绝未恶言攻击,居然坦承共产党人中都是品德才华出众之人。

    “共产党中都是才华出众之人?这是真的吗?”圆脸女生好奇的眨巴眼珠问道。

    “任何社会团体中都有正人君子,也有小人。”庄继华淡淡地说:“共C党内也这样,在广州,在北伐途中,我都曾经遇到过。你们现在还年青,还在校园内,还没有真正踏入社会,社会是复杂的,人,也是复杂的。所以不管是结交朋友还是加入什么组织。不但要看他们怎么说的,还要看他们是怎么作的,而且后者更为重要。谎言一般都披着美丽的外衣。”

    “我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国内这么多军队,就挡不住日本侵略者呢?”眼睛男一副气哼哼地样子。

    “刚才我说了日本军队只是一支二流军队,可我们的军队更弱呀,”庄继华说道:“军队的虚弱首先表现在国家的不统一,同学们可能知道,但不敢说。南京政府不愿意承认。因为这丢颜面。可是我们不用打肿脸充胖子,国民政府并没有统一全国。全国所有地方加起来,政府只能控制1/3,湖南、四川、贵州、云南、两广、山西、山东、西北、还有河北,这些地方的税收、政权,中央政府都管不了,地方实力派各行其是,好处自己得了,坏事中央担恶名;就拿民国18年的西北大旱,中央政府是拨了钱救灾的,可地方军阀把钱截留买武器了,然后在民国9年的中原大战中与中央交战。”

    庄继华说到这里不由想起宋子文提起这事时的愤怒态度,当时他是财政部长兼行政院副院长,受到地责难仅次于蒋介石。庄继华还有件事不知道,他两次捐钱给蒋介石,无形中化解了宋子文与蒋介石地矛盾,免了前者的一记耳光,并使他留任至今,推迟了孔祥熙上台的时间。

    “就说此次热河抗战吧,据我所知,委员长早就知道汤玉磷的部队不堪一战,可热河归华北张学良管,汤玉磷又是张作霖的拜把兄弟,东北军中的老将,没有张学良的同意,委员长也免不了他的职务;同样委员长命令张学良把东北军主力调到热河,可直到战事爆发,东北军主力依然在平津一带。”

    “那为什么不免了张学良呢?”所有人大哗,他们首次听闻这等高层秘事,没想到平时威风凛凛地委员长居然也拿下面地人毫无办法。

    “对,张学良误国,应该免了他。”

    “免得了吗?他手上有三十万军队。”有人冷冷的反驳道。

    “这位同学说得对,免不了,”庄继华立刻插话支持道:“免了张学良,三十万东北军在平津作乱,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日本人。”

    “同学们,这就是我们国家地现实,地方上实力派不以国家利益为重,而是以小集团的利益以为大,抗日对他们有利则抗,不利则百般推脱。再说百姓,你们说你们可以牺牲,但是那些乡野田间的农户也愿意牺牲吗?他们知道日本是什么吗?”庄继华开始把话题引到自己的预定轨道。

第三节 暗战(五)

    这个问题大慨在座的代表们从没想过,会议室里立刻陷入死一般安静,随后就爆发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个道理谁不知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亡国灭种谁能置身事外!”

    “我不信老百姓不爱国。”

    庄继华没有插话,而是让他们议论,让他们充分发表意见,等他们渐渐安静下来后才慢慢的说:“从北伐到西南开发,我接触了一些农村,不说远了,就说观音桥,西南开发队基地的周边,我去过一个村子作调查,在村里我问过一些农民,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参军打日本,他们回答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同学们这就是我们的现实,国人愿意苟活。”

    “不对,”中山装站起来反驳道:“农民不愿意当兵是因为他们不愿意为欺压他们的政府打仗。”

    “政府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庄继华示意让他坐下:“不过我们必须看到,从26年到现在国民政府成立不过短短7年,在这七年里,国民政府进行了两次北伐,形式上统一中国的时间是1928年底,距离今天只有不到五年时间,距离九一八只有三年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政府能作多少事呢?更何况在2年底宣布统一中国时,中央政府真正能有效控制的地区只有长江下游浙江、江苏、安徽、上海等地区,其他地区都控制在地方实力派手中,中央既没有税收权也没有人事任免权,中央政府即使有好的法律政策,能贯彻下来的吗?重庆政府最近免除了所有农业税,大部分商业税,实行免费教育;一年以前可以做到吗?”

    面对庄继华的反问。^^首发?君?子??堂?^^所以人都哑口无言,庄继华接着又说:“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关键在于他们没有文化,没有文化的结果就是他们看不到更长远的利益,只顾眼前利益;其次就是在乡野农民心中,还没有完全地国家意识。几千年来都是朝廷是皇帝,总理创建共和尽管已有二十二年,可与两千年的历史比起来…..还太短。而解决这一切的只有教育。为什么我说德国军队强大,因为他们的国民素质极高,素质高的原因就是他们的教育搞得好。我在德国读书时曾经去过德国地几个博物馆,在哪里我看到几个很有意思的记录,其中有一份记录是罚款。为什么被罚款呢?是因为他们的子女没有去上学,他们的父母亲就要交罚款,所以这次我们在推行免费教育时就吸取了这个经验,国家不收学费,不收书费,只要你来读书就行。如果这都做不到,那就不能怪政府不客气。与德国一样,日本的教育也做得很好,明治维新后,日本政府就非常重视教育,甲午战争,我们战败,赔款白银二亿三千万,日本政府把其中大约20用在了教育上。几十年下来日本的教育已经普及了。国民素质的提高使日本军队受益极大。军队组织,士兵个人战术应用都能得到很好地实现;可我们呢?士兵大都是文盲,打仗勇敢是勇敢,可…….,一个人的勇敢是打不赢一场战争的。”

    “那按照庄副市长的说法,我们就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了?”眼睛男虽然现在没那么激烈了,可还是很不服气:“我们四万万同胞就只能作亡国奴吗?!”

    “当然不是!”庄继华猛然提高声音:“我中华四万万五千万人民怎么会束手作亡国奴!绝不可能!同学们,我说了很多敌人强大的因素。是不是我们就会失败呢?绝不是。敌人强大的地方我们要看到,敌人地弱点我们也要看到;日本有其固有的弱点。首先日本乃小国,区区几个小岛,也不过与我们重庆大小差不多,人口八千多万,比不上四川全省的人口;资源根本没有,全靠海外进口;日本的工业能力和人力资源,决定了他们最多能同时保证三百万陆军和海空军的军队;这就决定了他们的战略是速决战,毕其功于一役;因为他们打不起长期战争。而我们呢?我们国力弱,但我们国家大,人口多,幅员广;对比敌我的优劣,我们的战略自然就出来了,那就长期战争,以空间换时间,积小胜为大胜,把敌人拖垮拖死!”

    庄继华侃侃而谈,代表们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了,中山装看看周围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现场气氛完全失去掌控。

    “不过,同学们,这种战略代价极大,损失极大。”庄继华心里没来由一痛,只要给他十五年时间,他就有信心把日军消灭在华北平原。刚才他分析敌我,原是给学生打气,可说着说着,他自己地信心也高涨起来。他看看代表们,轻轻叹口气,不能再说什么了:“同学们,我说了这么多,就是要告诉大家,政府并非不抗日。”

    说完这句话后,庄继华拿出他们拟地那份通电说道:“所以这份通电是不合适的,我建议同学们重新拟一份通电。”

    所有人都愣住了,改通电?这不是….。庄继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知道他们已经动摇,只是还有点抹不下面子,便又加了一道:“国军在喜峰口、古北口都获得了胜利,在这种情况指责政府不抗日,是对前线将士的否定,这对得起那些正在前线为国家浴血奋战的将士吗?”

    “我同意,重拟通电。”沉寂片刻之后,圆脸女孩率先答道。

    “我也同意。”有人开就有人跟上,很快大部分同学都表示赞同。但还有部分同学没有在犹豫,他们拿眼瞧着庄继华身边的重大救国会代表,庄继华看看他们,心里微微叹息,转头对中山装和蓝长衫说:“其实有些话换种说法,目的也一样。比如抗议可改为支持,支持政府抗战到底…..。”

    中山装心里明白。这次抗议已经完全失败,庄继华已经成功的把大多数代表拉过去了,再要坚持下去,他们将站到大多数学生地对立面去。

    “我也同意。”中山装还没说话,站在他身后地一个灰长衫忽然开口,这个人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听,默默地看,此刻他开口后,庄继华才发现这个人的气度稳重,面目清朗。

    “我也同意。”中山装顺势也说道。

    “我..同意。”

    庄继华松口气,他眼光漂了那个灰长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灰长衫心中一颤,他感到那一眼似乎已经把他看穿了。

    代表们心满意足的离开市政府,庄继华转身回到市长办公室,进门就问:“贺市长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

    “有了,领事馆保住了,学生们跑到日本商会去了。”滕杰微笑着答道。他和唐纵一直在市政府里观察形势,眼瞅着庄继华打了一场漂亮仗。

    “俊夫,你要趁热打铁,把三青团在各个学校发展起来,记住不要以反共的名义,要以抗日的名义。”庄继华说道。

    “明白。”滕杰现在有些明白庄继华的思路了,学生都是追求新思想地,反共名声不佳,抗日则符合民族大义。

    “你还不完全明白。”庄继华摇头说:“你看过辩证唯物主义没有?”

    滕杰点点头。辩证唯物主义是红色书籍,对普通人来说看这样的书是比较危险的,可当年的黄埔军校图书室里有大量的这种书籍,谁都可以看。

    “那你记得其中关于矛盾的论述吗?”庄继华问,滕杰想起来了,可他却记不得具体是怎么说的了,庄继华看看他,摇摇头说:“马克思地阶级斗争理论是否正确我不敢说。可矛盾分析法。我认为是很有一定道理的,特别是关于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转换的说法。当矛盾发展到一定阶段时。主要矛盾可能转换为次要矛盾,次要矛盾也可能转换为主要矛盾;在九一八之前,国内矛盾有国共矛盾,中央和地方的矛盾,民族矛盾;在中原大战前是中央和地方的矛盾是主要矛盾,然后是国共之间的矛盾变成了主要矛盾,可现在是民族矛盾演变成主要矛盾,判断矛盾地主次的依据应该是民众的要求,现在社会各界群起要求抵抗日寇侵略,所以民族矛盾成为主要矛盾;三民主义青年团是个新组织,而且是青年人的组织,就更应该要与时俱进。”

    “明白了。”滕杰这下完全明白:“对,抗日是现在最时髦的事,这些年青人追的就是时髦;共产党以此号召青年,如果我们不打这面旗子,青年就会被他们全拉过去,所以不如我们也打抗日的旗子。^^首发?君?子??堂?^^”

    “那打出来后呢?”庄继华似笑非笑的问。

    “自然是…..”滕杰心念电转,他总算明白了:“文革的意思是,让他们加入到我们要做地事中来。”

    庄继华点点头笑着说:“知我者,俊夫也。”然后又转身对唐纵说:“乃健,你接下来做什么?”

    “是不是把他们都抓了?”唐纵试探地问道,庄继华没有回答,于是他又说:“我的意见是暂时不抓,只是监视,放长线钓大鱼。”

    庄继华轻轻一笑:“我没说共C党,我和校长有约,对付共党是你的事,我不插手。我问的是那些日本人。”

    “你的意思是搂草打兔子,给他一锅端?”唐纵含笑问道。

    “对,等学生们把日本公司都砸了以后,你再以保护的名义派警察去他们家和公司门口站岗,对进出的人进行登记。”庄继华毫不客气的吩咐道:“另外通知武汉,胡桃熟了。”

    胡桃熟了,汉冶萍公司一夜之间麻烦缠身,大冶铁矿爆发大罢工,罢工还没解决,又有人向大冶县政府控告汉冶萍公司霸占矿山,官司一下打到湖北省高级法院,法院下令暂时关闭大冶铁矿。

    随后武汉三镇报界一涌而上,《大冶铁矿到底是中国人地还是日本人地?》、《我们的矿石在资助敌人》、《日本人与汉阳钢铁厂停产地关系》…..。

    学生们愤怒了,武汉三镇市民愤怒了,汉冶萍公司遭到学生和市民的冲击,随后学生代表和市民代表向湖北省政府请求收回大冶铁矿,禁止铁矿石出口。

    汉冶萍公司面临全面危机,总经理盛恩颐在上海待不住了,他跑到武昌打算利用老关系疏通,可很快就发现此路不通,无论是省主席何成浚,还是中路纵队司令上官云相,高等法院院长等等全都不敢插手,当然老关系们也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这事的背后是蓝衣社。

    蓝衣社,最近一年多来,这个名字可是响彻中国政坛,一群年青的黄埔军校学生发起的法西斯运动,他们以兴党抗日反共救国为口号,在全国掀起了一股蓬勃的蓝衣社运动。

    盛恩颐回到公司就召开股东会议,在会上他请求日本股东是否可以退股。这个要求当然被日本股东坚决拒绝。随后日本领事强硬要求湖北省政府保护汉冶萍公司免受暴徒袭击,可一向软弱的湖北省政府这次却强硬告诉他们,商业纠纷自有法律来管,罢工应该是劳资协商,至于学生和市民的抗议,省政府

    可以责令大冶县派警察保护汉冶萍公司在大冶的铁矿。

第一节 战局(一)

第二节 察东收编(一)

第二节 察东收编(二)

第二节 察东收编(三)

    庄继华住的房间并不大,客厅简单的摆着几张椅子和一张茶几,连沙发都没有,庄继华把黄绍让进来后,就让杜聿明带着宋云飞和伍子牛到另一个房间去。

    “板垣征四郎知道吗?”黄绍等杜聿明和宋云飞他们离开房间后,第一句话就很严肃。

    “听说过,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个军人。”庄继华边说边看着一旁的戴笠,当看到跟着黄绍的进来的人居然是他时,他就决定让杜聿明回避此次谈话,因为他不去察东,没有必要搅进来。

    戴笠沉默的坐在黄绍身边,他感受到庄继华目光中的疑虑,他知道庄继华与蒋介石的约定,但这次没办法了,只能依靠他了。

    “板垣征四郎是日本关东军高级参谋,策划过九一八事变,现在是奉天特务机关长,不过从去年十月他就到了天津,主持所谓的华北工作。”黄绍沉重的说,他的使命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对付这个板垣征四郎:“这个华北工作就策反中国军队,他联系了段祺瑞、吴佩孚、孙传芳、张敬尧等一批北洋败将,想通过他们策反旧部,执行华北工作;委员长对此已有防范,今年一月派钱永铭持他的亲笔信北上,请段祺瑞和吴佩孚南下,段祺瑞已经南下,吴佩孚态度十分明确,支持国民政府抗战,绝不与日本人勾结,孙传芳也闭门谢客,只有张敬尧态度暧昧,我们估计他有可能与日本人勾结。”

    庄继华默默的听着。黄绍说了这么多,其实与察东的干系并不大,察哈尔现在地势力主要是宋哲元和傅作义,其他的小股力量并不起主要作用。

    “日本人做这些的目的自然是分散我国力量,对他们我们可以防范,不听劝的,中央可以下令制裁,现在麻烦的是冯玉祥,”黄绍淡淡的说:“冯玉祥在张家口竖旗招军。其汾阳军校的三千军校生已经到了张家口,二十九军主力调长城参战之后,张家口只剩下极少部队,由二十九军副军长佟麟阁率领,鉴于察哈尔空虚,委员长这才调傅作义三十五军增援张家口,随后又调李服膺部增援察东,这些恐怕你已经知道了。

    庄继华点点头表示这些情况他已经知道了,黄绍有接着说:“雨农,接下来你来说吧。”

    戴笠点点头恭敬的看着庄继华说:“学长。冯玉祥在张家口竖起抗日地旗号前后,校长曾派人给他送信,请他南下共商国事,可他置之不理;他在察哈尔收集旧部,二十九军留守的佟麟阁态度摇摆不定,此外他的旧部吉鸿昌、方振武、雷中田纷纷响应,他们到处策动旧部叛乱,退到察东的原抗日义勇军和热河驻军也有些动摇,开始派人与冯玉祥联系。”

    戴笠说到这里看看庄继华,然后才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冯玉祥与共C党也有联系,中共顺直省委和河北省委成立了一个前线工作委员会,派出很多人到冯玉祥身边。”

    “有名单吗?”庄继华插嘴问道,心里却很奇怪,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采取行动。却偏偏要与他商量。这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其他?

    “没有,不过有一个人被我们的人认出来了,”戴笠说着担心的看了庄继华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表示才又继续说道:“这个人叫张金刃,原中共顺直省委宣传部长,在天津被我们抓获,关了一年,后来查清他在被捕前就已经被共C党开除党籍。我们也就没难为他。九一八之后,委员长宣布特赦一批政治犯。也就把他放了,可最近我们的同志在冯玉祥那里发现他。”

    黄绍有些奇怪戴笠的态度,戴笠是蓝衣社特务处处长,特务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展十分迅速,已隐隐有与陈立夫徐恩增主掌地中央特别调查科分庭抗礼之势,戴笠虽然没有张扬跋扈,了解内情的人对这个后起之秀都让三分,但今天黄绍却生生的看到戴笠对庄继华不但恭敬甚至可以说有点害怕。

    “既然知道了,为何不采取行动?”庄继华似乎有些不满意,口气比较僵硬。

    “察哈尔是冯玉祥的地盘,中央在那里的力量一直不强,只是冯玉祥在那竖旗后,特务处才开始向那边渗透,从整体来说,我们在华北的力量还很弱,北平站和天津站都刚成立不久,察哈尔还没有设站。”黄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戴笠居然当作他的面透露特务处在北方的实力,看来他对庄继华是相当忌惮的。

    “更主要的是,冯玉祥打了个很好地旗号,抗日这个旗号很有迷惑性,迷惑了不少人,新闻界又在推波助澜,校长也是投鼠忌器。”戴笠感到很是惋惜,他是想动手的,可察哈尔根本没有中央军,各种力量都抓在宋哲元手中,冯玉祥是宋哲元的老上司,他要发话,宋哲元也不敢怎么地。

    “季宽将军,您是怎么判断的?”庄继华转头又问黄绍。

    “还能说什么,谋求东山再起吧,冯玉祥的目的太明显了。”黄绍淡淡地说,对普通民众来说抗日是面很耀眼地旗帜,可在黄绍这样的在中国政坛打滚多年的老政客来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

    庄继华沉凝片刻说:“那我就要向季宽将军请教了,此去察东的方略是什么?”

    “委员长的意思是以抚代剿,分化瓦解;最好不要使用武力。”黄绍说完从随身的皮包中拿出一叠委任状:“委员长能给你地就这些了。”

    庄继华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他想了想说:“雨农,校长给你说过没有?我和他老人家有过一个约定。”

    戴笠略微尴尬地看了眼黄绍说:“知道。可既然学长要去察东,校长地意思是顺便把这些也解决了。”

    庄继华无言地笑笑,思索片刻后问:“我要是按照我的方法来解决,校长是否也同意?”

    “学长的意思是…..?”戴笠小心的问。

    “季宽将军说最好不要动武,我以为这是唯一正确的方式,现在不能激化局势,一切都要服从军事行动,他们的目的是要利用冯玉祥,冯玉祥也不是傻子过段时间他就明白了。那时他自己就会采取行动,或者再来一次礼送,或者重回泰山读书,因此只要冯玉祥变了,他们的旗号也就打不下去。如果校长同意这个原则我就去办。”庄继华慢慢地说

    戴笠答道:“嗯,校长的吩咐是是由学长全权负责。”

    他说完之后看了黄绍一眼,蒋介石让他和黄绍一起来,本身就包含有让黄绍作说客的含义,黄绍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才戴笠一起来见庄继华。

    庄继华听后。缓缓点头,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戴笠:“你不会给我耍什么小手段,安点什么陷阱吧?”

    戴笠赶紧说:“不敢,校长让学长负责,我自然全力支持学长。”

    庄继华没有说什么,转头对黄绍说:“季宽将军,你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黄绍有些纳闷的,想了想问:“你是不是想说敬之的部署?”

    “不是,”庄继华摇头说:“我说的是新闻舆论。国民政府对新闻舆论在逐步失控。你看看,南天门大战。如此惨烈,但报到的却很少,这是为什么呢?看看南北的报纸,好像整个长城只有喜峰口在打仗,在想想冯玉祥竖旗招兵,新闻媒体为什么传得这样快?再往前延伸一下。一二八淞沪抗战。江西剿匪,中原大战等等,新闻舆论的报道,我地感觉是长此以往,国民政府将最终失去对舆论的控制。”

    黄绍想想后,感到庄继华所言不虚,但他却说:“记者嘛,爱写什么。不爱写什么。由他去,再说新闻自由嘛。你要把这个控制起来,有人就要说你控制舆论,要搞独裁了。”

    戴笠却大有感触:“学长说得对,这些报纸早就该治治了,象上海的《申报》公开宣传赤化,对抗政府,这种报纸就应该坚决打击。”

    黄绍坚决反对:“雨农,这事做不得,这是钳制舆论,会引起各地新闻媒体群起反对的,对政府反而不好。”

    戴笠却无所谓的说:“哪有什么,我们不采取坚决手段,怎么抑制共党的宣传,而共C党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他们的宣传。”

    黄绍眉毛一扬:“新闻自由是三民主义的一项重要内容,是保障民权的重要手段,不能干涉太多,否则何以谈民主,何以谈民权。”

    戴笠显然不愿与黄绍辩论,他只是淡淡一笑就闭口不言了。但庄继华却说:“现在是战争时期,你看看,居仁堂地会议内容,第二天就能在天津的报纸上看到,这其中固然有我们自己的原因,可也说明新闻媒体的无序。”

    黄绍哑然了,这种事情发生太多了,两个月前,蒋介石秘密来北平,没有几天天津的报纸就详细报道了蒋介石的行程,甚至连蒋介石会见了那些官员将领都一一列出,惹得蒋介石大发雷霆,严令戴笠追查泄密者,可最终也不了了之。

    “新闻应该有自由,可自由不能泛滥,即便欧美在战时也要对新闻进行管制。”庄继华微笑着说。

    戴笠知道庄继华肯定有主意了,他轻轻问道:“那学长地意思是?怎么管?”

    “我建议你好好研究一下苏俄地新闻管理方法,他们的方法是最有效的。”庄继华平静的说:“你在报上看不到一篇批评斯大林的文章。”

    黄绍和戴笠同时傻了,学苏俄?这算什么事,三民主义向社会主义学习???戴笠迷惑不解的看着庄继华,庄继华只是笑笑,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第二节 察东收编(四)

    察哈尔最要紧的不是日本人,也不是冯玉祥,而是冯玉祥与共C党的联合。蒋介石的判断是共C党想利用冯玉祥,以抗日为旗号,目的恐怕是想在北方造就一个江西。庄继华的使命就是拆散这个联盟,只要他们不联在一起,那谁都成不了气候。

    第二天庄继华和宋希濂他们一起去陆军医院看关麟征和梁楷,一个月的战争下来,陆军医院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伤兵满园都是,护士根本不够,院子里不时可以看见一些女学生,身上的白帽子或白围裙显然是临时借的,住院部的走廊上也加满床位,只留下窄窄的通道,到处充满痛苦的呻呤。庄继华面色凝重,实在难以想象以北平的实力,居然连这样一场战争的伤员都无法承受。

    由于伤员太多,以至于关麟征这样的高级军官也没有单独病房,他与梁楷住在同一个病房中。看到庄继华他们来,关麟征既意外又高兴,特别是庄继华,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能在北平见到他,当初整训川军时,他被庄继华狠狠收拾了一次,不过这却没成为他们之间的芥蒂,相反有芥蒂的却是杜聿明。关麟征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梁楷比他稍微好点,只是腹部中弹,好在都不影响交流。

    “日军士兵的战术意识极强,班排战时应用合理,还有就是枪法极好,”当庄继华问起日军战术时,梁楷首先答道:“另外他们的炮火也很猛烈。”

    “还有一点,日军的步炮协同比较好;比较之下,我军缺少防空武器,缺少反坦克武器。部队派系众多,没有统一指挥。”关麟征说着有些懊悔,在古北口时。东北军112师张庭枢部和他们同守古北口,梁楷本来建议,由他们本部守住古北口一线主阵地。让张庭枢守守侧翼,可他没听,坚持要张庭枢守在一线,结果张部一触即溃,导致他措手不及,全师被分割成两部分。他就是在打通联系的战斗中负伤的。

    “实际上,从整体来看日军战术并不出奇,”关麟征总结道:“在我看来,比不上你和薛岳搞出来地那个正三角突击,只是他们的火力太猛烈,我师从蚌埠启程时,实在太匆忙,重火器基本没带。只有几门迫击炮。”

    “我也有这种感觉。日本士兵的个人战术十分出色,除此以外,我没感到什么特别地,除了蛮力外,没什么出奇的。”古北口被突破后,梁楷指挥部队在南天门建立阵地,硬顶了日军四天四夜。杀伤日军两千多人。自己付出了近五千人的伤亡。

    “萌国,你要与日军交上手时。构筑阵地时要特别注意防炮,我们在古北口就吃了大亏,没有工具,挖不动石头,只能挖点浅浅地战壕,”关麟征想起还很懊恼:“文革,现在我明白了,为何当初你非要死皮赖脸的骗了萌国和光亭他们的薪水去打那个工兵铲,要是在古北口我们有哪个工兵铲,我们至少可以再守三天。”

    杜聿明看着关麟征轻轻的建议道:“你们可以把这方面的情况整理一下交给校长,与日本的战争还长着呢。”

    “对,我建议你们在内容中增加装备部分,班排一级要增加那些火力,如何进行打坦克和防空训练。”庄继华补充道:“最后,麻烦两位,送给我一份。”

    关麟征看着庄继华,忽然笑了:“感情你们不是来看我们地啊,是来给我们布置任务的。”

    庄继华笑了笑站起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你们好好养伤,如果不死,还会见面的。”

    关麟征和梁楷默默的看着他们,他们知道这几人出现在病房中绝不是偶然的,庄继华负责西南开发,宋希濂更是被称为御林军的八十七师师长,他们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肩负与他们相同的任务。

    出了医院后,庄继华返身返回中南海居仁堂,找到何应钦要求他派一个排护送,何应钦没问为什么,立刻下令从总部警卫团中抽调一个加强排给他。庄继华吧这个排交给了伍子牛,宋云飞带来的那五个士兵成了他地贴身卫士,是他给自己设置地最后一道防线。然后他去花旗银行取了四十万银元和五十万美元,在傍晚时与黄绍一起登上去张家口的火车。

    火车空荡荡的,热河失守后,一度风传日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察哈尔,察哈尔各地民众纷纷外逃,张家口的富人们向北平涌来,更多的却涌向太原,这个时候去张家口的不是庄继华他们这种负有使命地军人就是投机商人。

    车轮寂寞地发出单调的咣当咣当声,庄继华与黄绍坐在包厢里沉默无语,各自想着各自地心事。黄绍此行是去沽源附近的孙殿英部,顺便视察一下赤诚附近的防御。庄继华想的却是义勇军的问题。

    “季宽将军,你有东北义勇军的情况吗?”庄继华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整个列车里有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实际上这列火车上的乘客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白天的乘客更少,因为白天有可能受到日本飞机的轰炸。

    “东北义勇军最大的一股是冯占海所部,”黄绍转头看着庄继华,沉凝片刻后说:“其次算邓文,冯占海是辽宁人,是张作相的侄儿,曾经当过张作相的卫士,进过东北讲武堂,九一八之后在辽宁起兵抗日,后来撤退到哈尔滨附近与李杜合兵,哈尔滨失守后,率兵经内蒙撤回热河,所部兵力大约四万人;其次就是邓文,邓文在义勇军中有比较高的威信,是马占山的部下,从东北一路打过来,所部兵力大约六千人。冯玉祥的基本实力其实不大,只有汾阳军校的三千多人。”

    黄绍娓娓道来。神态比较轻松,似乎丝毫不为庄继华担心。地确,现在他表现出来的神态与他的心态是相符地。他知道庄继华问这些的目的。他虽然没看也没问士兵们抬上车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可凭本能就知道那里面装的是钱。他在心里暗自称赞庄继华的精明,那些退到察东的部队最差的是什么。不就是给养吗?庄继华人没到就已经抓住了他们地命脉,所以他很看好庄继华此次察东之行。

    “我有点不明白,为何军分会没有派人收编这些武装呢?”这个问题从了解到察东的情况后就萦绕在庄继华的脑海中,可他一直没问,他估计这里面肯定有原因,何应钦那里问不出什么来。

    “唉。”黄绍轻轻的叹口气,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文革,其实这也怪不得中央,你在国内的时间不长,对国内的情况不清楚,这些年打来打去,大的打成小地,有地盘地打成到处乱窜的。这些到处乱窜的部队行程杂军。杂军是各方面都很头痛的问题,一方面他们有实力,另一方面他们的实力不强,军纪极差,对地方的危害很大,这些年中央已经处置了好几批了,也落下个吞并杂牌的名声。退到察东地这些部队就是这样。委员长本想派人收编这些人。可敬之反对,认为这些人除了扰乱地方外。没有其他地用处,倒不如任其自生自灭。事情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黄绍实际是给何应钦留了面子,察东反攻的第一个提出者实际不是庄继华,而是蒋介石,不过蒋介石地想法是从察东反攻热河,以收复热河为目标,但何应钦反对,蒋介石也担心把仗打大了,也就没坚持。

    庄继华来了后再次提出察东反攻,但庄继华的反攻目标却是以守住长城防线为目的,这个目标更易实现,更主要的是,他论证了日本现在也没扩大战争的目的,所以才有了他这次察东之行。

    “文革,你对我说实话,从察东反攻可行吗?”黄绍问道。

    庄继华抬头看看他,很认真的说:“可行,只要目标不要要求太高,我对这次反攻的前景作了三个估计,最好的情况是收复半个热河,其次是守住长城防线,最差也能拖延战争时间,让日本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哦,”黄绍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能详细说说吗?”

    庄继华摇头说:“我还没有详细的计划,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说着他抬头看看车厢门,见没什么动静才说:“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切断日军的供应线,日军供应线最长的接近两千里,短的也有一千多里,让东北义勇军和热河义勇军去敌后,打击他们的运输线,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为以,采取打了就跑,有利则打,不利则不打的作战方针,将日军后方彻底搅乱,然后根据日军的变化,再在正面战场作文章。”

    黄绍边听边回忆地图,一面印证和设想打法,庄继华想了想说:“季宽将军,我有个想法,请将军参详。”

    黄绍的思路被打断,他抬眼看看庄继华说:“你说说看。”

    “如果孙殿英没有当汉奸,还请将军努力说服他,向围场以南和朝阳附近各派出一支部队,注意不是要他反攻围场或者任何城市,就在那一带活动,劫道打闷棍都行,反正就在小日本的运输线上闹腾,逼他们分兵保护运输线就行。”庄继华说。

    “你的打法有些奇怪,”黄绍思索着说:“怎么有点象共C党的游击战术。”

    “呵呵,就是他们的战术。”庄继华笑道:“尼采说存在就是道理,红军尽管装备很差,可他们用这种战术屡屡击败装备很好的我军,说明这种战术在以弱击强方面是有独特之处的,既然如此用用又有何妨。”

    “你呀,我真没想过,你还在德国柏林军校留学过。”黄绍颇有兴趣的看着庄继华,国内正规军校出来的军校生都很少有看得起这种战术的,更何况国外军校出来的。

    “你知道,有个著名的伟人说过一句话,”庄继华似笑非笑的说:“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谁呀?”黄绍努力思考,这个著名人物是谁。

    北平到张家口的路程只有两百公里左右,即便以这个时候的火车速度,凌晨两点多种的时候,火车到了张家口车站。庄继华和黄绍往外一看,车站月台上戒备森严,岗哨布满月台四周。

    “回去,不许下车!”有人刚跳下火车,就听到一声严厉的呵斥。

第二节 察东收编(五)

    车上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长官…”,伍子牛拎着手枪冲进车厢刚开口就看到庄继华严厉的眼神,黄绍的卫士长也随即抢进车厢。

    庄继华与黄绍相互交换一个眼色然后才说:“子牛,你和赵排长去看着我们带的那些东西,有擅动者就地处决。”伍子牛迟疑一下才答应下来,出门之后又把何毓粱(五卫士之一)叫到身边嘱咐两句才急急向行李厢走去,有一个班一直守在那里。伍子牛走后,黄绍也让卫士离开了车厢。

    “是冯玉祥的人。”黄绍淡淡的说,他是从军官军服上看出来的,现下的中国军队士兵军装大致相同,都是土灰色,但军官军服差别却是明显的,中央军是黄色,西北军是土黄色,晋军是带着深蓝色样式,月台上的几个军官的穿着透露了这支部队的归属。

    “搞这么大阵势,用得着吗,”庄继华用戏虐的眼光看着黄绍:“一个参谋长就这么大阵势,那要委员长来了还得了。”

    黄绍闻言眼珠一瞪生气的说:“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要记清楚,论职位我是你的长官,论年龄,我是你的前辈,别没大没小的。”

    “是,是,长官教训得是,”庄继华嬉皮笑脸的说:“前辈你说待会来的是冯玉祥还是佟麟阁?”黄绍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庄继华的插混打科却让他心里平静多了,他闹不清冯玉祥这是要做什么,把他们拉出去枪毙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这样作对他无疑有百害而无一利。那这是什么意思呢?黄绍断定这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庄继华看上去轻松,可他脑子里的想法更多,同样他不相信冯玉祥会杀掉他们,但他不敢排除会不会被扣押,或者被逐出察哈尔,如此他一来,他的任务还没真正开始就完蛋了。

    过了一会,黄绍地卫士长进来报告:“张家口警备司令部许权仲处长求见。”

    “有请。”黄绍说着站起来,庄继华也随着站起来。从门外进来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军人,进门就向黄绍和庄继华行了个军礼。

    “许处长,你这是何意?”许权仲还礼的手刚放下,黄绍就指着窗外问道。

    “报告长官。我们得到情报,日本有支别动队进入张家口地区。目的是刺杀我高级将领,挑起中央与地方之争,为了你们的安全,才不得不如此,还请钧座见谅。”许权仲答道。

    “哦。我还以为这张家口不欢迎我们了。”黄绍淡淡的说。

    “哪能呢,张家口还是民国的天下。日本兵还没打过来,我们这只是出于安全考虑。”许权仲若无其事的说。

    庄继华打量着许权仲,他心里暗自惊心,日本人的别动队,这话骗鬼呢,日本人就算要打张家口地主意也要等长城一战结束之后。他把这看作一个警告。

    可傅作义呢?庄继华心里很是奇怪,张家口不是还有个傅作义吗?冯玉祥就如此胆大?难道傅作义与冯玉祥联手了?想到这里。庄继华心中不由一凛。

    “冯先生呢?他的安全你们可要更加小心。”黄绍问。口气中包含一丝揶揄。

    “长官去张北了。”许权仲平静的答道,然后将眼光看向庄继华:“这位是庄文革将军吧。”

    庄继华微微一笑:“让许处长费心了。我就是庄继华。”

    “早就听说过庄将军的大名,一直尘缘一见,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将军。”许权仲不卑不亢地说。

    “许处长,日军别动队查到了吗?”庄继华好像有些担心,他看了看窗外然后问道。

    “张高参正亲自主持追捕,二位将军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许处长说着向旁边让了一步:“请两位将军下车,住宿已经准备好了。”

    “这样很好,黄长官请吧。”庄继华说着冲黄绍一笑:“赶紧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随后又问许权仲:“那地方安全吧,最好是住到警备司令部里。”

    走到门口地黄绍身子微微顿了下,手在门框上扶了下才出门,由于中间隔着庄继华,许权仲没有发觉,他脸上流过一丝鄙夷,口中却答道:“请将军放心,安全绝无问题,警备司令部调了一个连负责将军的安全保护。”

    “哦,那就好,那就好。”庄继华连声说到,他背对着许权仲,没有看到他脸上的鄙夷。

    把黄绍和庄继华一行人送到丰园旅社后,许权仲没有回警备司令部,他去了城东的一处大院,大院门口的两个哨兵没有理会从冲进去地许权仲,看来他们对这个人已经非常熟悉。许权仲也没理会哨兵,而是直接向还在散发灯光的两间房子走去,幽暗地也夜色中,这缕灯光如此醒目。

    许权仲走到门边轻轻敲了两下,门内传来一声急切的声音:“是权仲吗?快进来。”门开了,一个人影把他拉进屋里。

    “怎么样?”灯光下那人影的面目清晰起来,有点高的颧骨,厚厚的嘴唇,皮肤黝黑。

    “送到丰园旅社了,鱼连长他们看着呢。”许权仲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是他们吗?”屋里另一个三十多岁的戴眼镜的中年人问。

    “是,黄绍和庄继华,以及他们地随从,总共五十四人。”许权仲喝口水后,坐到椅子上,笑着对拉他进来地人说:“剑魂,你那个同学的胆子可有点小,沿途不住询问日本别动队。”

    “哦,他都问些什么?”宣侠父平静地问,他对许权仲的话将信将疑,他对庄继华的了解还停留在黄埔入校之初的阶段,此次决定给黄庄二人一个下马威是因为从北方局传来消息,国民党打算在张家口采取一个重要行动,这个行动很可能是针对拟议中的抗日同盟军的,执行者就是庄继华。

    于是许权仲把见到庄继华后他的言词一一复述一遍,随着许权仲的叙述,戴眼镜的中年人忍不住笑了,宣侠父却毫无表情,他皱眉思索片刻摇头说:“权仲,你上当了,庄文革绝不会如此简单,他这是在扮猪吃虎。”

    许权仲楞了下,他看看严肃的宣侠父,又仔细想了想庄继华沿途的言谈,有些不相信的摇头道:“他为什么要这样作?”

    “只有一个解释,他根本不相信那个所谓的日本别动队,也看透了我们这样作的目的,所以他干脆顺水推舟,让我们负责他的安全,毕竟我们名义上还是支持南京政府的。”宣侠父敏锐的指明庄继华的目的。

    “这样作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中年人很疑惑的问道,把安全交给我们,这不是把自己送到我们手中吗。

    自从北方局的消息传来后,前线工作委员会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会上有人提出干掉庄继华免除后患,但前委书记张慕陶不同意,认为这样作未免草率,张慕陶的意见得到宣侠父、许权仲等人的支持,如果庄继华被杀,南京政府势必派人前来调查,势必对冯玉祥和宋哲元施加更大的压力,三十五军傅作义所部还在张家口,如果三十五军被说服采取行动,那对正在筹建的抗日同盟军将产生致命的影响。因此会议决定采取一个折中方案,以日本别动队的名义把庄继华看起来,限制他的行动,为此前线工作委员会调动了汾阳军校的一个学兵连充当“警卫”。

    “我也不明白。”宣侠父也没想透庄继华这样作的目的:“不过他这样作肯定有目的。吴书记,我们必须小心,最近的行动要谨慎。”

    吴书记沉默的想了想后问:“剑魂,他对你的政治面貌清楚吗?”

    “在黄埔时,我的身份虽然没有暴露,”宣侠父思索片刻后说:“但我想他是清楚我的政治面貌的,当时我被开除前,黄埔特支书记蒋先云曾经想上书,可他被劝阻了,他提出的一个理由就是如果蒋先云上书就会给人以我党围攻蒋介石的口实,以此来看,他对我的政治面貌是清楚的。”

    “那他的政治面貌呢?”吴书记又问。

    宣侠父和许权仲愣住了,蒋介石的学生,国民党高官,他的政治面貌还用说吗?

第二节 察东收编(六)

第二节 察东收编(七)

第二节 察东收编(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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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投机者介绍:
在中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嗯,好吧,好吧,就是穿越这样的老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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