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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神才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恋美龙少     重生之神才风流txt下载     重生之神才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59 大获全胜2

    茶水还没沏完刘婶就听明白了,合算是房东把孙家被骗的钱给要回来了,不仅一分不少,还多了一千五百块钱利息。

    孙家两口子这是刚刚从那家公司回来,钱已经打到了卡上,把欠银行的钱还上之后,虽然说还得搭上点信用卡的滞纳金,但和原来的损失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从心里讲刘婶很不喜欢孙家这两口子,自己好歹也住过来六年多了,记忆中就找不到他们的好。谁家倒霉了,他们肯定是第一个说风凉话的;谁家走运了,他们必须是第一个说怪话的;谁家要是不倒霉也不走运,他们俩也不会忽视,传个闲话啥的,管它是真是假呢,只要能让别人家里起矛盾,必须起早贪黑、不辞辛苦。

    远了不说,光是这家小卖部就没少招他们的闲言碎语,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出自这夫妻俩的嘴。老话不是讲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在孙家太贴切了。

    但是吧,可恨之人也总有可怜之处,尤其是孙佳慧。如果孙家真的垮了,这孩子肯定是第一个倒霉的。到底是该可怜还是该可恨,刘婶也搞不清。但她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个院子里必须跟着房东共进退。房东好了自己家跟着好,房东倒霉了自己肯定也得倒霉。

    “这可是大好事,冰柜里还有两条鱼,要不晚上做了一起吃吧。”那怎么才能让房东好呢,刘婶觉得有些话房东不好说,就得自己上,比如说吃饭。孙家两口子也太不懂事了,帮你们要回来十多万块钱,眼看到了饭点,怎么连个表示都没有呢!

    “成,再去鼓楼前面买点熟肉,有金钱肚最好。侯哥,今天不值班吧?和嫂子请个假,就在我这儿凑合点得了。”

    洪涛还真没体会到刘婶这句客套话的另一层含义,主要是脑子里全是各种恭维话,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连续听一个多小时,稍微有点飘飘然了。

    “那哪儿成啊,怎么还能让您破费!别忙活了,咱出去吃,也不去太远,旧鼓楼大街上那么多饭馆呢,随便挑!侯警官,您可必须一起,这次要是没有二位帮衬着,我们家可就……”

    其实大部分不懂事的人都能懂事,只看他们想不想。孙连胜现在就变懂事儿了,听完洪涛对晚饭的安排立刻起身拦住向外走的刘婶,不是虚拦,是真拦,死死拦住不让走,非要去外面请客。

    “成,今天也破个例,这顿酒不请我就不走了,谁请都成!”侯警官倒是真给面子,也确实算破例,都敢在管片里吃吃喝喝了,可见他也非常高兴。

    “孙哥、嫂子,不是我谦逊,这事儿最该感谢的就是咱们侯大警官。光吃饭可不成啊,您二位怎么也得弄面锦旗送所里去,和所长指导员好好夸夸咱这位为民、爱民的好民警不是!”

    高兴归高兴,洪涛对吃什么不太感兴趣,而且鼓楼附近稍微有点特色的馆子也基本都吃遍了,也没啥想吃的。但有件事儿还得提醒一下孙家,到底谁是关键人物必须搞清楚,别寒了好人心。

    “啪……哎呦,我就是个混蛋,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放心放心,明天我就找去,必须做个和被面差不多的,挂上就得占半面墙,小一点都不干!”

    一言惊醒梦中人,孙连胜先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好歹也是上过这么多年班的人,很明白该用什么方式感谢侯警官。人家不缺这口吃,更不缺几盒烟几瓶酒,锦旗这个玩意看着没用,但有时候就真有用。

    “别别别,千万别……实话实说,这件事儿所里不知道,也就别给组织上添麻烦了。要说感谢啊,只该有一个人。连胜,远亲不如近邻,你有洪涛这样的邻居是大福分。以后要是有拿不准的事儿就多问问他,能占多大便宜不敢说,肯定不吃亏。”

    和答应吃饭相比,侯警官对锦旗的提议反应非常大,除了言语上的推辞之外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还没忘了始作俑者,话锋一转就把皮球踢向了洪涛。

    “都该谢、都该谢,要是没有您二位,我家连胜可就惨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过啊……”

    对于洪涛和侯警官的相互推让,孙连胜媳妇并没当真话听,她人品不高是肯定的,但也不是彻底的混蛋,平日里张牙舞爪其实更说明心虚、自卑,真碰上受人恩惠的时候也能说句发自内心的人话。一旦外面的硬壳被打碎,马上就显现出了女人的软弱,眼泪如开闸的洪水,怎么擦也擦不完。

    “佳颖,那么大个儿藏什么藏啊,过来过来,赶紧劝劝你妈!”孙连胜媳妇这么一哭,孙连胜又不会哄,洪涛和侯警官还就真没啥办法了,总不能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儿就和个大老娘们促膝长谈。

    正好,院子里有个人影就藏在石榴树后面,早就被洪涛发现了。想偷听是吧,成,进来正大光明的听,反正也不是小孩子了,家里的事该知道的必须知道。

    “刘婶,咱还是老规矩吧,院子里摆一桌!这回就别烤了,改成涮!孙哥,您也别闲着,我家就一个锅子,这么多人吃肯定得打起来。您帮着给张罗张罗,看看谁家还有铜火锅给借过来用用,烧炭的。”

    只要不是故作悲切,洪涛就不觉得此时真情流露有啥可不合适的。但是吧,到了饭馆里再哭哭啼啼的就真不太合适了,所以饭还得自己请,这就是命啊。

    虽说请客的理由不一样,但结果和上次如出一辙,租客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表示必须参加,并主动请缨下班回来时顺路采购食材。洪涛当然不会客气,有他们帮忙自己就更清闲了。

    还有个清闲的人就是刘婶,别看孙连胜媳妇是个悍妇,做家务却是一把好手,平日在家里也是干的最多的那个。但她和洪涛有个地方很像,管不住嘴。结果活儿没少干,人也没少得罪。有她在,刘婶这个不太熟悉京城口味的主厨立马就下岗了,顶多帮着洗点青菜。

    身体清闲了,大脑就得忙,洪涛并没真的闲下来。孙连胜骑着电动三轮去马甸张罗真正的口外羊肉了,孙佳颖又一头扎进了书房和电脑较劲儿,客厅里只剩下侯警官,审讯时间到了。

    别看这件事儿是侯警官私下鼓动洪涛去做的,但他真不知道洪涛是怎么干的,更没法像王雅静那样以嘉宾身份客串出场,对于刚刚四天时间就把钱要回来肯定好奇。

    “哎呀,我知道你小子不是个东西,但真没想到能这么不是东西。要是他们还不答应退钱,你不会真去吓唬人家孩子吧?”

    洪涛也没打算隐瞒什么,除了思想根源之外基本都按照实事交待了,结果不光没获得赞誉,还遭到了侯警官的讥讽和质疑。

    “为什么不呢,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要是他们还不退钱,我就去李福林儿子学校里宣扬他爹是如何能挣钱了。他儿子百分百是靠赞助费获得入学名额的,多了不敢说,这个学校是别想上了,有本事就再花一笔赞助费,再找个学校呗。”

    对于自己的行为方式会遭到别人的何种评价,洪涛早就没奢望了,只要不犯法,爱咋说咋说,自己觉得对就成。这次也一样,即便面对现役警察,洪涛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把计划中的缺德招数统统娓娓道来。

060 大获全胜3

    “有点过了,祸不及妻儿,你对佳慧照顾,可人家孩子也是孩子啊。”侯警官越听眉头越皱,估计已经有点后悔让洪涛插手了。

    至于说除了洪涛还有谁能帮孙家,他可能忘了,也可能没忘。人这个玩意天生就不懂得感恩,只要自身处境一变,想法立马就会跟着变。

    “他孩子该由他去负责,当初选择干这一行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种后果,没什么可抱怨的,很公平。老侯啊,咱俩认识小十年了吧?你以前的事儿我也听说过,知道为啥都快退休了还是个科员吗?最大的问题就是心不够狠。就拿这次的事儿举例吧,压根儿就不该管。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玩砸了怎么办?万一我扛不住把你供出来咋办?你一个在职警察,私下里找个退休流氓去给私人办事儿,往小了说是无组织无纪律,往大了说那就是知法犯法啊!同志,知道这个罪名意味着什么吗?最次也得脱衣服滚蛋。只因为不愿意看着管界儿居民破家,就把自己后半辈子前程都搭进去,如果我是你儿子得埋怨你一辈子!你说你这是救人还是害人?我这又算救人还是害人呢?”

    说实话,洪涛这么多年了就没和这位警官坐一起好好聊过,两个人的关系很怪,有时候像不错的朋友,有时候又像陌生人。这番话并不是临时起意,只是一直没机会说,现在终于逮着了就必须说个痛快。爱听不太听也得听着,别人想听咱还不说呢。

    “……要不咱俩换换,你帮我升官发财,我帮你收租子?”这番话显然是捅到了侯警官的痛处,通常洪涛只要憋着和谁深聊,那就是找到了对方的弱点。但这位老警察并没急眼,也没打官腔,沉默片刻,把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捻,笑了。

    “啧啧啧,不愧是常年战斗在第一线啊,别的没练出来,这脸皮真够厚的。我就这么一提,你呢爱听不听。但有个事儿必须听,也算工作范畴之内的。街对面老周也买了这种东西,搞不好更坑人,我劝过,他不爱听,改天你也帮着说说,别老了老了再把棺材本赔进去。万一真到了两手一抖楼的时候,我是管呢还是不管?管吧,真没那么大本事,不管吧,看着闹心啊。”

    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其实就算用重锤,像侯警官这样年岁的人也响不了。他即便知道短板在哪儿,恐怕也改不了什么。但通过这次帮孙家要钱的经过,洪涛更为老周的将来担忧。

    孙连胜的钱之所以能要回来,除了自己真出大力气帮忙之外,更主要的还是金辉公司本身就不太高明,属于骗子里最低档的那种,全靠楞骗,没啥技术含量。

    如果碰上更专业、更隐蔽、更有手段的真骗子,自己这套耍无赖的手段恐怕就没啥用了,到时候能不能找到耍赖的目标都是个问题。

    “老周也干这个了!昨天我还碰见他带着外孙子去鼓楼麦当劳了呢,看着没什么异常啊!”谁是老周侯警官必须知道,他下片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到修车摊上偷懒下盘棋。但对于洪涛所说的情况真一点不知道,甚至有些不信。

    “等你能看出异常就晚了,到了那时候想哭都找不到庙门,你就算在我家门口跪一天一宿也没用。”洪涛可以断定老周投资的项目百分百是骗局,却不知道局什么时候炸。

    这类骗局和金辉公司完全不同,刚开始怎么看都不是骗局,也真会有把钱赚到手的投资者当榜样,所以更具有迷惑性。但只要一炸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一分钱损失都拿不回来,哪怕把公司查封、把经营者全抓住,依旧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他们玩的是庞氏骗局的变种,简单说就是用新投资者的钱养着老投资者,再用老投资者的收益吸引新投资者,把雪球越滚越大、资金池越聚越多。什么时候资金池里的钱入不敷出了,什么时候就该抽逃资金跑路了。这种局生命力相对比较长,可能会存活好几年。

    或者干脆就不利用资金池放贷赚钱,干脆就用资金池里的钱当现金流,随时随刻把资金往国外倒腾,随时随地都会炸。这种局生命力相对比较短,几个月到一年多都有,很难预估。

    老周有可能是比较早的投资者,资金说不定在一段时间内是安全的,慢慢做工作还来得及。当然了,这只是洪涛自己的判断,且不敢保证准确。

    “哎呀,这可就麻烦了,老周和孙连胜还不太一样,他八几年因为流氓罪判过刑,工作没了,媳妇也死了。别看表面上没什么,但骨子里怨气很大,我去说不光没用还容易引起对立情绪。”

    听到洪涛说得这么严重,侯警官不得不当真事听了。但并不看好劝说效果,主要是他的身份很难获得老周的认同。

    “那您知道这片谁和他说得上话不?”洪涛这是第一次听到老周的历史,怪不得平时从来不提过去呢,即便无意中聊起来也总是想办法避开,原来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那不就是你嘛,劳改释放犯和退休小流氓,必须有共同语言。”当民警想挤兑人的时候,威力丝毫不会比洪涛差,且更专业。

    “得,我说老侯啊,你要是把和我斗心眼的劲头儿拿出一半来,早就是副所长了!”即便是聊天说着玩洪涛也不愿意在嘴上吃半点亏,你讽刺我是退休小流氓,那我就恶心你仕途渺茫,谁难受谁心里知道。

    “要我说你不如去问问老孟,他就在经侦队,专业对口,经手的案子多,办法肯定也多!”抽冷子给洪涛来个突然袭击侯警官比较拿手,但让他摆开架势互喷就不成了,毕竟身份在这儿摆着呢,再怎么放松也不能太随便。而且他应该是已经有了解决之道,关键还得看洪涛的意愿。

    “……嘶,哎呀,我差点忘了个重要家伙,炉子!这都11月了,晚上院子里肯定冷。来来来,佳颖啊,少玩会儿,懂点事儿,出来陪你侯叔叔聊聊天。”

    侯警官话音刚落,就被对面的洪涛下了一跳。这位突然一拍大腿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满脸都是焦虑,就好像世界大战开始了,而他把核密码箱忘在早市上一样,急吼吼的冲了出去。

    “叔,您又说啥了,让我洪叔这么不待见?”孙佳颖就算再不乐意也得从书房的电脑前离开,但又极度不愿意陪个警察聊天,有啥可聊的啊,满嘴都是抱怨。

    任谁碰上洪涛这样的也是没辙,他是真不要脸,也不给任何人脸,聊着聊着起身就跑,编出来的瞎话还特别蹩脚。能借来煤气炉的只有鼓楼旁边的烧烤店,问题是那玩意用去亲自借吗?打个电话过去让伙计送来不得了。

    “玩你的去,我先回所里换换衣服,省得你们都不待见我……”更可气的就是孙家这个大丫头,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别说,什么叫不招人待见啊。看看自己这身工作服,侯警官觉得确实不太合适,成吧,为了晚上的聚餐能轻松点,忍了!

    “哎呦喂,跑什么啊!我说小米粒,你怎么也不叫人啊!”可脚还没迈出门槛呢,一个身影就带着风声撞进了怀里,差点把命根子撞断。但看清楚之后还没法发火,小米粒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客厅,发现洪涛不在,就一头钻进了书房,愣是没给侯警官一个正眼,但正面回答了。

    “洪叔说了,穿制服的都不是人!”

    “……”童言无忌,也最伤人,侯警官没被洪涛气着,却被这个回答窝的血压蹭蹭往上涨,嘴唇都紫了。为了别再听到什么童言,只能扭头就走,多一秒钟都不能待了。

061 夜后海

    和前几天的聚餐相比,今天多了孙家两口子,少了小舅舅和刘文宇。孙家这次处理得非常得当,没拉着老太太一起来,而是让佳慧妈妈在家陪着,这样就没什么辈分差距了,气氛比较和谐。

    有孙连胜的地方就不可能没有酒,啤酒红酒都不算,必须是白酒。而且不能少,他自己就承包一瓶,这还是本着不能喝多的原则。有了这个门槛,在座的男士们只要会喝就免不得也跟着提高酒量。

    按照孙连胜的说法,这么硬的菜、这么好的酒,你都不愿意和我喝,除了杀父之仇就没其它理由了。然后除了洪涛和侯警官之外,所有男士,包括老高在内就全被灌趴下了。

    倒不是洪涛和侯警官酒量好,而是孙连胜网开一面没打算灌这两位大恩人。其他人嘛,他又说了,这才叫喝好,只要没事儿就来这么一次,用不了半年就全能对着瓶吹五十六度二锅头了。

    对了,孙连胜很有外交部门的风范,对待国际友人也给予了特殊待遇,除了刚开始的一杯之外就不再死命劝戴夫和谢尔曼喝酒,总算是给洪涛留下两个能帮忙抬人的壮劳力。

    “洪哥,你还饿不饿,尝尝我包的混沌吧?”把几个醉鬼抬进屋,再把摇摇晃晃的侯警官和孙连胜送出院门,洪涛刚想回屋洗个澡,就在月亮门下碰到了柏云,是不是偶然很难讲啊。

    “呃……我吃了不少肉,现在还没消化下去呢,要不明天早上吧。”用余光一瞟,洪涛就能肯定不是偶然,刘婶瘦小的身影在厨房门口闪了一下,她们是组着团的给自己下套呢。

    “又是明天早上,我烤的蛋糕你也忘了吧!”柏云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洪涛,又提起了前几天的旧事。

    “嗨,洪,想去坐坐吗?我们敢肯定,你刚才并没完全说实话。”就在洪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救兵来了,今天正好是周五,两位外国友人又该去酒吧学习中文了。

    “哈哈哈,这都让你们看出来啦,去就去,谁怕谁啊……呃,柏律师,一起去坐坐吗?”即便没有柏云,洪涛也想去酒吧坐坐,为了孙连胜的事儿足足忙活了五六天,时刻紧绷的神经也该放松放松了。当然了,要是没有柏云,表情就不用这么猥琐。

    “哼……我可没那个喜好!”果然,一看到洪涛脸上浮现出来的渴望神态,柏云的脸垮哒就耷拉了下去,就好像洪涛身上有病毒一样,快步离开了。

    “洪,我能问个很私人的问题吗?”三个中青年光棍,顺着夜幕下的后海边向霓虹灯最集中的地方溜达,总得说点什么,这次是戴夫先张嘴,但是看谢尔曼的表情,应该是他们俩都想得到答案。

    “有关我的家庭?”洪涛有点摸不准,试探性的反问了回去。

    “呃……”戴夫有些尴尬,但还是承认了,谢尔曼则比较滑头,假装看向黑漆漆的湖面。

    “我还以为你们不会问这种问题呢,是不是入乡随俗了?”这个问题院子里的每位租客都问过,最快的搬进来不到一个月就会问,但戴夫和谢尔曼从来没问过,可惜优良传统没坚持住。

    “因为我和戴夫知道你身体没问题,更没有其它倾向,难道是恐惧婚姻?”看到了吧,难堪的环节全是戴夫在做,过瘾的地方都是谢尔曼上,他们俩这种配合也挺默契的。

    “一说身体我想起来了,上次吃烧烤的时候你们说过要给我介绍个人,她现在还来吗?”为什么不结婚,很多人问都过,包括小舅舅,洪涛从来没给出过明确回答,外国友人嘛,同样也不会给。不是不给,是现在有更现实的问题需要解决。

    “……那要看上帝的安排,我们也只见过她两次。”看到洪涛不想回答,谢尔曼也就不等着戴夫继续尴尬了,把话题拉回到泡吧。

    “你们的上帝还真体贴,连这种事儿都操心。来吧,今天改改章程,由我给你们介绍位漂亮的女士。走,就这家了!”

    其实这个时间段出来效果并不好,太早了,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但洪涛的眼睛可一点没放松,本着走过路过不错过的原则,但凡是窗户都要向里面看看。俗话讲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果真有了收获。

    洪涛还是头一次看到穿着衣服的格洛丽亚,不对,是穿着正装的,平时每次见面都是运动服。今天的格洛丽亚非常漂亮,精心的化妆让她原本就很立体的面庞显得更加精致,高领紧身羊绒衫和同色系长裤则把身体曲线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洪?哦,太巧了,很有缘分!”当洪涛出现在面前时,格洛丽亚的反应也很令人欣慰,惊喜多于惊诧。

    “对对对,缘分啊……丹尼呢?”不管格洛丽亚如何反应,洪涛都觉得她今天的状态和往常不太一样,左右巡视了一圈,好像找到原因了。

    “……他回国了,我们……分手了,他不太习惯这里的工作和生活。”果然,听到丹尼的名字,格洛丽亚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了,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分手了?你们难道不是夫妻?”这下该轮到洪涛意外了,如果格洛丽亚没有用错词的话。

    “哦,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恋人。好吧,说说你,也要从早起的老年人变成晚睡的年轻人吗?”格洛丽亚又笑了,好像觉得能让人误会也挺有意思,而且她记忆力很好,还记得前几天洪涛随口瞎编的屁话。

    “你说对了,我现在正处于人生转折点,积极一些就是年轻人,消极一些就是老年人。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两位朋友,他们是我的房客,都来自暴发户国度,一点内涵也没有,但人还不错。”

    女人本来就小心眼,记忆力再好点就更难斗了。即便格洛丽亚算是美女,但洪涛和她真不太熟,更不想单独面对刚刚失恋的怨妇。朋友是干啥的?就是有难同当的嘛。

    戴夫和谢尔曼也是热心人,非常愿意给予同为中国漂的格洛丽亚各种同情和安慰,当然了,如果换成丹尼,他们可能就没这么善解人意了。所以说吧,别再聊什么男女平等了,在人类把人性完全抹除之前,这就是个伪命题。

    不知道是碰上了同类还是戴夫和谢尔曼特别会安慰人,不到二十分钟格洛丽亚就把失恋的愁绪都忘了,兴致勃勃的聊起了她来京城之后的见闻和感悟。如果没人点破,谁看到也会以为这四个人早就认识了,说成发小都成。

    “看来啤酒比早点更适合你的胃口,我建议以后咱们晚上出来跑步,谁输了谁请客!”对于在异国他乡的颠沛流离之苦,洪涛没什么发言权,即便前几辈子也去国外混过,但起点太高,时间点也不对,说出来立马就会引来戴夫和谢尔曼的质疑。那就只剩下当听众了,时不时再说句小怪话,比如给格洛丽亚挖个小坑,现在丹尼不在了,自己必须次次赢啊。

    “哦洪,你是个吝啬鬼!有那么大的房子,却总是请我吃最便宜的早餐……越有钱越抠门!”对于洪涛的抱怨,格洛丽亚马上予以了反击。后半句特意用了中文说了出来,每个字都铿锵有力、中气十足,摆明了就是控诉。

    “这是在说我吗美丽的女士?”洪涛刚想就这个问题向格洛丽亚解释,再把戴夫和谢尔曼的恶行揭发揭发,身后突然有人搭茬了,用的还是英语。

062 夜后海2

    “于先生、蓝女士,让我来介绍,这是……”格洛丽亚最先认出了来人,看样子还挺熟,没有起身,只是拉着洪涛坐到了她那一侧,把对面的做为腾出来。

    来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四十岁上下,模样和身材都非常普通,普通到扔人群里一转眼就可能认不出来那种。女的稍微年轻些,就是妆化的太浓了,鼻梁子还动过手术,笔直笔直的。到底是二十多啊还是三十多,洪涛真没把握猜准。

    但这两位的穿着都非常讲究,男人的西服就算不是手工定制的,也得是大牌子里的高档货,少说也得上万。女人的风格和她的妆容一样,走的是夸张路线,丝质衬衫的领口向两边张开,把一根细链吊着的璀璨宝石展露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至于说到底是不是天然的,有几克拉,洪涛真不懂,哪怕挂上块玻璃,只要打磨技术到家,他也觉得挺好看。

    “我叫洪涛,格洛丽亚的朋友……”不用问,这两位的脸上都写着呢,成功人士。洪涛并不希望在业余时间和这类人交往,但人家来了,还率先伸出了手,必须得有礼貌。但也仅仅是礼貌,再多个人情况就不说了,而且格洛丽亚也不太清楚,事后问她也是白问。

    “女士晚上好,这是戴夫,我是谢尔曼,来自美国,是洪先生的房客……”不承想谢尔曼更鸡贼,洪涛拿格洛丽亚当挡箭牌,他则拿洪涛当挡箭牌,一句房客就把洪涛给卖了。

    “鄙人于世达,也是格洛丽亚的朋友,还是她的学生,不知洪先生在哪里高就啊?”和大部分国人不同,自称于世达的中年男人对两位美国人并不太在意,点头握手而已,坐下之后倒是先和洪涛盘上了道。

    “离高就差远了,我是个标准的无业游民……”不管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洪涛都不想搭理。有这功夫不如去其它酒吧里转转,保不齐就能带走一个呢。

    “不不不,于先生,不要被他骗了,他非常不诚实。戴夫和我说,他有好多房子,就在后海边上,和你一样是富人。”

    可惜总有人不想让洪涛清净,恋爱的女人智商下降,估计失恋的女人智商也高不到哪儿去,格洛丽亚张嘴就把洪涛又卖了一次。

    “哦,这么说洪先生还真是富人了,年轻有为啊!看来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了……不知洪先生有没有理财方面的需求,如果有一定不要忘了照顾照顾我的公司哦。”

    在后海边有房子出租给外国人住,还不止一间两间,这些信息让于世达更主动了,再次伸出手和洪涛握了握,满嘴都是套话。同时那个姓蓝的女人也及时从包里拿出个小皮夹,抽出几张名片发给桌边的三个男人。

    名片印制的很精美,甚至有可能不是纸的,更像是某种织物。但无论是否描金画银,洪涛瞟了一眼,她叫蓝思萍,名字不错,但工作太俗,又是投资!这个原本很正能量、很专业的的金融术语,越来越和骗钱划上了等号。

    你说在擦鞋店都能捐款逃跑、收了押金就不退的大环境里,谁敢把钱委托给别人帮着挣钱啊,这已经不是肉包子打狗了,而是割肉饲鹰。你惦记的是利息,人家琢磨的是本金,没有完整的信托机制和法律法规,投出去的钱基本就算资助了别人。

    “智信投资……抱歉,我平时连股票都不玩,更别说投资了……”但这些话还不能随便说,即便对这两位成功人士不感兴趣,那也得客客气气,谁让他们是格洛丽亚的客户呢。能把骑马当爱好,并请得起私人外教的,肯定也不是啥怂人。

    “我们公司的产品和股票完全不同……要不这样吧,改天洪先生有时间,我再和您详细谈谈这方面的细节,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这回该轮到姓蓝思萍向洪涛发动攻势了,而且她把女人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先是很隐晦的表达了见面详谈的可能性,再掏出手机,眨巴着比骆驼还长的假睫毛,射出无比期望的眼神。

    “当然方便,求之不得……洪涛,洪水的洪,波涛的涛……”但凡要换个意志不坚定的男人,就得被这位蓝总把魂钩住。洪涛倒是没上当,可也不能视而不见啊,赶紧掏出手机互相加联系人,还得表示出受宠若惊的态度。

    “不好意思啊,楼上还有几位朋友,他们一会儿可能要换个地方玩玩,如果不嫌弃的话,大家就去一起乐乐,也不远,三里屯。”

    喝了大半杯啤酒,于世达和蓝思萍终于起身告辞。但并不是走,而是发出了邀请,看来今天来的还不止他们俩,格洛丽亚也不是客人,她顶多算个跟着客户蹭吃蹭喝的。

    “我要去,我需要发泄!但我需要翻译,我的中文太烂了,绅士们,怎么样?”格洛丽亚答应的很干脆,考虑的也很全面,她想去,但又不想一个人去,于是洪涛、戴夫、谢尔曼,暂时成了绅士。

    “我没问题……”戴夫很绅士。

    “我也没问题……”谢尔曼更绅士,单手抚胸点头行礼。

    “我有问题,晚上簋街有个饭局,推不掉……”绅士这个词和洪涛从来就不沾边,瞎话张嘴就来。

    “洪,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洪涛说没说瞎话,外人听不出来,格洛丽亚也感觉不到,可戴夫和谢尔曼马上就知道了,然后得出个必然结论。

    “我不喜欢的人多了,你们俩少喝点,务必要把格洛丽亚带回来。至于说她会不会请你们其中的一位去家里喝咖啡,那我就不管了。但做为朋友,我可以很负责的说,她刚刚失恋……”

    谢尔曼猜对了,洪涛真不太喜欢于世达,没太明确的理由,就是感觉不太舒服。但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格洛丽亚也被挡箭牌了一次,还故意提起了伤心事。

    “如果丹尼能听见你的评价,会非常非常高兴的。他也不喜欢于先生,更不喜欢整天活在虚假中。好了,为失恋干杯,我要去发泄、去放纵、去疯狂……”

    格洛丽亚的神经很大条,一点没有黯然神伤,想她这个年纪的欧美女人,往往非常拿得起放得下,解决感情问题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去大醉一场,第二天醒来之后,除了脑袋疼,啥烦恼都没了。

    但她没了烦恼,洪涛的烦恼反倒来了,目送着几辆出租车把这群男男女女接走,洪涛又继续坐了半个小时,巴望着会有个同样刚失恋的美女来找自己谈谈心,可惜的是美女不少,但没一个往自己桌上凑的,还大多用询问的眼神望着这边,仿佛是在说:

    大叔,你也不看看自己啥成色,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瞎花啥钱啊,明天买盒好烟抽不好吗?你看你抽的是啥啊,有带着金桥出来泡吧的嘛,十块钱快能买两盒了!

    好在于世达走的时候把账单都结了,否则洪涛会更郁闷。眼看时间还早,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租客笑话,干脆提着半瓶啤酒,抓了一把开心果,顺后海边走走吧。

    转了一大圈,刚磨蹭到家门口西边,突然听到前面有人说话。洪涛也是闲的,顺势就躲在了一辆金杯车后面,打算听听墙根。这个点还不睡觉出来聊天的肯定是邻居,有些院子里没厕所,必须去街对面的公厕解决。

063 鸡毛蒜皮

    “呦,三哥,还没睡呐?”

    “嗨,东院又折腾呢,这回烤肉改涮肉了,刚散没多大会儿,大灯弄的明晃晃的,睡不着啊。”

    “可不是,味儿还挺窜,我在屋里待着都闻见了。要说老高媳妇的手艺还真不错,这小料弄的,一点不比饭馆里次。”

    “老高媳妇可没这手艺,是孙连胜家里那口子弄的,她娘家是贵教(清真),手艺都是从娘家带来的,以前连胜他爹还活着的时候就稀罕这一口。可惜啊,那时候各家都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两顿,锅子都放锈了,用之前还得拿沙子蹭蹭。”

    “孙家?他们家和蔫土匪一直都不太对付,这是哪根筋儿搭错啦?”

    在胡同口闲聊天的是三个人,有两个应该是去公厕回来,另一个则刚出家门,半路碰上随口说说,结果越说越起劲儿,回家的也不回了,上厕所的也不急了,拿出烟互相点上,就守着路口聊上了。

    这三位洪涛都认识,其中两个住胡同里的48号院,按照位置算应该在自己家北边。另一位更熟悉,他是孙连胜的邻居,都住在52号院里,紧贴着自己家西院墙的二层楼就是。

    但洪涛并不准备过去打招呼,原本和他们就没啥大交集,刚开始还是见面点头,但随着自家院子翻盖也都有了矛盾,尤其是和52号院里这位姓冯的,矛盾更深。

    他是后搬来的,反正洪涛小时候不记得52号院里有这么一户。这位男主人喜欢养鸽子,玩的还挺专业,鸽子笼就建在房顶上。不过他家的鸽子笼有个特点,能发育,每年都变化、每年都变大。

    洪涛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家的鸽子笼只有四五平米大小,用铁丝网、木板和瓦楞铁搭起来的。等洪涛开始翻盖院子的时候,鸽子笼就成了砖混结构的,少说也得八平米。

    随着洪涛家院子一天天建成,冯家的鸽子笼算是进入了生长旺盛期,干脆在房顶上加了个二层住人,二层顶上才是完全砖混的鸽子笼。

    其实就算邻居把鸽子笼盖成九层妖塔洪涛也管不着,更没意见,他就是嫌养鸽子太麻烦,否则也得弄一个。可是吧,如果别人未经自己允许就用自家盖院子的材料去盖二层楼和鸽子笼,洪涛就很不乐意了。

    那冯家盖二楼和鸽子笼的材料到底是不是自己家的呢?洪涛觉得不能光凭猜测或者谁的三言两语就往别人脑袋上扣屎盆子,于是找了一天半夜偷偷顺着梯子爬上去看了看,然后答案就有了。

    水泥、沙子肯定不敢说是自己家的,但相同款式的地砖、青砖,相同材质的木料就比较能说明问题了。合算最大的搬仓鼠在这儿呢,自己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是帮人家盖了二楼和鸽子笼了。

    洪涛并不心疼这些钱,只要院子盖起来了,这点钱不就是个把月房租嘛,都是街坊邻居,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但姓冯的有点蹬鼻子上脸,每次洪涛因为翻盖院子的事儿和邻居发生矛盾,他都义无反顾的站在对立面上扇阴风点鬼火,就好像洪涛家吃亏了他就能占便宜一样。

    面对这种吃你喝你还得毁你的行为,洪涛坚决不能忍了,不是咱心眼小,而是得免除后患。在旧城区里住着,很多时候街坊邻居为了点鸡毛蒜皮就能吵起来了,看似小肚鸡肠,实则并不是因为利益,而是在维护自己家的势力范围,明确告诉对方和所有人,我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说起来这反倒是一种提前化解矛盾的方式,经过几次争吵大家也就基本摸清了各自的底线,心里有了计较,更不容易发生大矛盾。

    洪涛当然也不能例外,如果这次忍了,那冯家就会再进一步,你再忍,他就再进,没完没了。可是人家的鸽子笼和二楼都盖完了,总不能说我怀疑你偷我家建筑材料了就把拆了吧。

    没关系,洪涛有办法。你不是喜欢养鸽子吗?还都是用于比赛的信鸽,再怎么没名次也得值点钱。那好,只要你有看重的东西我就有办法让你难受,还得说不出来道不出来,硬生生憋在心底,早晚憋出病来那种难受。

    洪涛买了点铁丝网,自己用电焊机做了两个半米多长的笼子,往后备箱里一扔就奔二环外的柳荫公园了。这个公园很小,也没啥太正规的管理,除了两个大门之外,还有好多地方都能进去。

    洪涛就拿着两个笼子大半夜的钻了进去,把笼子里放上猫粮、鸡肝,再把受弹簧控制的笼门支好,躲远远的盯着。然后嘛,很快就有流浪猫钻进去,只要触碰到开关,啪的一声笼门就会自动关闭。

    抓到两只流浪猫,洪涛把它们先养在自家山墙边的夹缝里,用笼子关着,除了喂猫粮之外,每周还会改善两次伙食,菜单非常高大上,从早市上买来的肉鸽子,十五块钱一只!

    喂上个把月,这两只从家猫转变成的流浪猫就有点要重返家猫的感觉,对人没那么大戒心了,然后就该它们替出力气了。吃人嘴短,更何况是吃洪扒皮的,从嘴到屁股都得短!

    只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笼门打开,这些说家猫不是家猫,说野猫又认家的小家伙就会顺着一根无意间搭在墙上的木料,很容易的爬上冯家的房子,马上闻到特别熟悉、特别可口的味道。

    大多数禽类,包括鸽子、鸡鸭,都会把猫、黄鼠狼、狐狸之类的小型哺乳动物当做天敌。遇到这些天敌时必须特别惊恐,玩了命的折腾。

    洪涛养的特种兵肯定没本事把坚固的鸽子笼弄开,但它们会锲而不舍的在鸽子笼上下左右转悠,而且天天都去,真不嫌烦。

    如果一个二战时候的RB兵,整天都能看到全副武装的美国兵在附近转悠,可手里又没武器,还不能跑,会是啥感觉?

    鸽子的神经比人类脆弱多了,不用天天,一次就能弄的整个鸽子笼里几十只鸽子拼命扑腾,好久都惴惴不安。心情不好、睡眠不足,吃饭就肯定不香。

    吃不好、睡不好、惶惶不可终日,这样养出来的鸽子要是还能拿去比赛的话,洪涛立马就敢把冯家所有鸽子都花高价买过来,这尼玛是要变异啊!

    事实上冯家的鸽子自打这天之后就不断死去,死因非常奇特,是撞击铁丝网自杀的,就算撞不死也会浑身带伤,下蛋啥的就更别指望了。动物好像就有这个本事,如果发现环境不合适立马就降低生育率,甚至不生。

    冯家当然也不是傻子,一次不知道原因,二次三次还能不知道。但知道也没辙,谁也没本事大半夜的上房把猫抓住,更没法指责这些猫是洪涛派来的,哪怕心里和明镜一样。

    也不是没想过辙,比如说在食物里下药,效果嘛,也不能说不好,除了一只野猫,还毒死了后院的两只猫,被那家人好一顿指桑骂槐,但也只能不了了之。

    再然后冯家的鸽子笼就只能废了,一只鸽子也不养了。其实冯家并没死心,还打算把鸽子笼弄成第三层楼,尽可能多的把野猫骚扰隔绝。但这次还没等洪涛提出反对,52号院子里的邻居们就不答应了。

    好嘛,再弄一层,直上直下的和炮楼一样,先不说好看不好看,附近住家的采光问题就没法解决,总不能大白天的一进屋就开灯吧。

064 鸡毛蒜皮2

    鸽子问题解决了,可人的问题一点没解决,不管洪涛记恨不记恨,冯家肯定把他恨到了骨子里。后来洪涛听人说,姓冯的损失很大,他的鸽子训练出来不光参加比赛,还赌呢。现在可好,赌具都被弄没了,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既然有这位在,洪涛自然不想过去假惺惺的打招呼,正好便道上停了辆面包车,干脆蹑手蹑脚的过去听听他们说啥,是不是又在背后给自己造谣。

    “嗨,你们还不知道哪?据说孙家这次差点被坑死,十好几万呢,要不是侯片警发现的早就全便宜姓洪的了!”

    这三位聊的正欢,根本没察觉到车旁边还藏着一位。尤其是姓冯的家伙,可算逮到第一手资料了,以孙家邻居的身份,用非常客观的态度讲述着事实。为啥说客观呢,因为他每句话几乎都带着前缀,据说!

    “三哥,不对吧?这事儿好像和58号那位没关系,孙家老太太送医院那天我在场,听片警说好像是什么公司下的手。”听到这里有一位邻居的良心终于发现了,没有主动把屎盆子往洪涛头上扣。

    “你看你天真了不是,那天我也在啊,我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姓洪的太狠了,连街坊邻居都不放过。好多事儿咱们都不知道,实际上这小子阴着呢。这不眼看派出所都出面了,再不退钱怕是要弄出人命来,这才假模假式的帮孙家去要钱。你们想想,他连个工作都没有,凭啥到人家大公司里把钱要回来?就凭耍三青子?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敢去外面闹分分钟抓起来。也就咱们这边的人都本份,才让他有空子可钻。我也就是不爱和他一般见识,当初毁我鸽子的时候,好多哥们都打算过来问个说法,要不是我死命拦着,早把丫挺折腾拉稀了。看到没,好人不能当,现在见了我他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什么人性!”

    在往洪涛头上泼脏水的问题上,冯家是最坚定也是最有脑子的,本来没啥联系的事儿到了他嘴里总能凑到一起去,听着还挺是那么回事儿的,至少没有太大的逻辑漏洞。

    另外他还喜欢装装牛X,在街坊邻居跟前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那帮玩鸽子的朋友身家如何如何大,好像一个招呼就能拉来几十口子似的。

    “那要这么说孙家干嘛还往跟前凑合啊?连胜身体是怂点,可喝完了照样谁也不怵。他媳妇就更难揍了,不占便宜就算吃亏的主儿,让人这么坑就忍啦!”

    眼看冯家这位又要进入无敌模式,马上有人出声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这大冷天的站外面谁乐意听人吹牛玩啊,倒是孙家这档子事值得打听打听。

    “嗨,要不我说姓洪的能装呢,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肚子里都是黑的!怎么你们二位还没转过圈来啊,是姓洪的找人把孙家钱坑了,眼看事情要闹大又出面装好人把钱要了回来,这孙家以后不得拿他当祖宗供着?如果不是我哥们他姐和咱们管片所长的妹妹是发小,我也不知道里面还这么多弯弯绕呢。嘶嘶嘶……不成,憋不住了,回见啊二位!”

    姓冯的一看瞎话要被戳穿,立马又抛出来个所长妹妹的发小,反正所长有没有妹妹普通老百姓谁知道呢,也不能就为这点事去特意打听。

    就算打听回来了,所长没妹妹,咱还可以一抹脸不承认呢,又没有录音录像的,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半分钱成本都不用付出,这口黑锅就算扣上了。能不能扣坐实,管它呢,先恶心恶心人再说呗。

    “老丫挺的,这回算是让我抓了个正着吧!成,你丫等着!”三个人散了,两位进了胡同,一个小碎步紧倒腾向东边的公厕跑去。洪涛等了十几秒钟才从黑影里走出来,用余光看了看马路对面的警务站,里面有人值守,这个仇还得等等,先回家再说。

    “洪涛啊,你这大半夜的是要上去找什么啊?”回到家的洪涛立马就忙活了起来,先钻到工作间里好一通翻腾,又把伸缩梯架在了小卖部后面,正要迈腿,瘦小的身影又悄没声的出现了。

    “嘘,婶子,您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这架梯子千万别撤走,我几分钟就回来!”洪涛把手指放到嘴唇上做了禁声的动作,挤了挤眼顺着梯子消失在墙头。

    “这都多大了还登高爬低的,就没个大人样儿!”刘婶倒是真听话,转头进了小卖部,一边脱衣服一边小声嘀咕着。

    “是洪涛回来啦?”床上的老高也被妻子吵醒了,翻了个身问道。

    “可不,架着梯子爬墙跑了,不会出事儿吧?”已经钻进了被窝,刘婶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踏实,又要穿衣服出去看看。

    “我说你就别折腾啦,他上房就和上楼梯一样利索,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跟着凑啥热闹。睡吧,有人问就说晚上忙活涮肉累了,睡得早,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

    别看老高没听见洪涛的叮嘱,但他对这位房东的了解比妻子深刻多了,准知道就没好事儿,既然帮不上忙就别添乱。至于说谁倒霉谁占便宜,爱谁谁,各凭本事,这玩意真管不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咣、咣!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咣咣!”但今天这事儿还就不能装聋作哑,刘婶钻进被窝连姿势还没摆好呢,外面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吓得两口子一起从床上蹦了起来。

    “老头子,这是咋啦?”

    “还能是咋咧……喏……”不愧是个大老爷们,片刻之后老高就恢复了镇定,一边穿鞋一边冲着后窗户努了努嘴。在清冷月光的映射下,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的把梯子收起来,一闪就消失了。

    “他怎么和猫一样,啥时候下来的?”刘婶用手抚了抚胸脯,要不是有丈夫在身边,必须一嗓子喊出来。黑影是谁也就不用问了,确实是几分钟就回来了。然后嘛,外面的鞭炮是谁放的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去门口看看,你到院子里去打个马虎眼,看看梯子收好了没有。”老高当然也明白房东和鞭炮的联系,可心里依旧不踏实。这人是奇怪了点,有时候也像小孩子,可这么不靠谱的事还是头一次干,大半夜偷偷去外面放鞭***个啥呢?

    答案不用想,只要拉开小卖部的卷帘门就能看见。马路对面的公厕里此时已经成了战场,浓烟滚滚、闪光不断,鞭炮声依旧没有停,少说也得有一万头,搞不好中间还夹着几个麻雷子。

    就在电闪雷鸣的小空间里有个人影正在挣扎,原本里外都能开的活动门此时反倒成了禁锢,那个人死活就是推不动也拉不开。

    “嗨,别拽啦,等我回去拿钳子!”老高算是第一批跑过去的,和他几乎同时抵达的还有警务站里的值班辅警。

    但他们俩看到推拉门把手上那根筷子粗细的捆扎带之后,立马就傻眼了。这玩意别说用手打不开,就算拿把小刀子都不一定能弄断,怪不得里面的人被鞭炮炸、浓烟呛也跑不出来呢。

    “救火啊、救火啊,老街坊们搭把手啊!”还没等老高跑回小卖部,院门口突然冲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一手提着一个灭火器,边跑边喊,那嗓门,救火车来了也比不上。

065 鸡毛蒜皮3

    “哎不用,不是……噗……咳咳咳……”辅警看到这个衣着各异,手里还提着灭火器的人飞奔过来,马上知道有人误会了,刚要迎上去解释,兜头就是一层白粉,后半截话直接塞进了嗓子眼。

    “从窗户往里喷,别慎着呀,回去再拿两罐,我院子里有!”洪涛的打扮确实不怎么整齐,上身倒是穿着抓绒衣,可下身只有一条短裤,还是红色小碎花的。

    但他一点没顾上仪容,奋不顾身的扑向了公厕,高举着灭火器把白粉从窗户往里灌,一边灌还一边喊。有他这个大嗓门在,附近的人说话都得咬着耳朵,否则啥也听不清。

    厕所门上的捆扎带最终还是被老高用钳子剪断了,然后一个满头满脸都是黑白相间的人就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本来挺严肃的现场顿时爆发出阵阵嬉笑,还有好多出来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把头转了过去,剩下的大老娘们则是一顿骂。

    冯三全身上下除了几处擦伤之外并没大碍,但他的裤子没提上,光着屁屁就出来了。倒不是不想提,而是吓傻了,哆哆嗦嗦的找不到哪层是哪层,一用力就把松紧带给揪断了。出门再来个老头钻被窝,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了,让辅警的大功率手电一照,嘿,纤毫毕现!

    “姓洪的,你不得好死!我和你拼啦!”好不容易穿好了裤子,还得双手提着,冯三一眼就看到了还提着灭火器的洪涛,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张嘴就骂,低头就撞。

    他心里也和明镜一样,在这片敢这么玩、能这么玩的,除了洪涛真没第二个。本来光是鞭炮炸还不太难受,顶多就是吓一跳加上烟雾呛人。后面这通喷才是杀手锏,现在自己眼睛里、鼻子里、耳朵眼里全是干粉,身上还特别瘙痒,怕是有些皮肤过敏了。

    最主要的是丢人现眼,在这么多街坊邻居面前光着屁屁从厕所里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好像还没顾得上擦屁股,到底蹭没蹭到裤子上目前还不清楚。

    “怎么冲我来了?这大半夜的又是烟又是亮的,谁知道是什么玩意,合算我跑出来救人还有错啦?大家听听这叫人话吗?我也就不知道厕所里是谁,如果知道是你压根就不出来。举头三尺有神明,姓冯的,说话要拍拍良心!”

    为了出气,损失了一万响电光炮和两罐三公斤灭火器,但洪涛心里美。让你丫背后编排我,这就叫现世报!当然了,嘴上不能说,脸上也不能笑,还得装出很激愤的表情向看热闹的人群寻求正义!

    “你这人怎么张嘴就骂人,没素质!”

    “老冯,消消气,这事儿是谁干的这不有探头呢,可不能瞎说,都是街坊邻居能有多大仇啊。”

    “对对对,看看探头去,别傻站着啊!”

    “可真够缺德的,这要是把人炸坏了不得蹲监狱啊!”

    看热闹的人群基本都是附近的邻居,也有刚刚路过的人,对于这件事儿的起因、经过是各说纷纭,也没个准谱儿。

    然后矛盾就全集中到辅警身上了,以冯三和他媳妇为首,非要马上查看监控画面。辅警既不敢答应也不敢不答应,只好跑回警务站给所里打电话请示,结果和没请示一样,还得等民警过来才能看。

    “回去睡吧,大家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别看啦,疯狗咬人有啥可看的。来来来,刘婶,锁门!谁不进去就陪我在外面冻着吧!”

    洪涛没有走,想走也走不了,冯三一直拽着衣袖不肯撒手,当着这么多人又不能和他动手,只好让刘婶回屋找件暖和衣服换上,坐在小卖部门口的躺椅上等着警察来。但嘴里的废话不能停,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德性也的端起来。

    “洪涛啊,真没事儿?这两边可是都有探头。”刘婶确实把门给锁了,也缩回到小卖部里,至于是不是睡了,估计没有吧。门口只剩下老高一个人,趁着冯三离开,赶紧小声询问。

    “嘿嘿嘿,放心吧,这些探头是什么单位的、能看到什么不能看到什么我都知道。”对于老高洪涛更放心,他比刘婶心里还能装住事儿,平时说话很少,可以知道一些自己的秘密。

    比如说为啥自己不怕探头,原因就在角度和视界上。警务站这个就别提了,当初还是自己帮他们装上的,既没有红外也没夜视,到了晚上除了能看到个人影之外基本就是个摆设。

    就算更换了新型号的高清探头也没用,现在树叶还没掉光呢,探头安装的位置主要是盯着对面胡同口和公交车站,往东边看不了太远,正好被树叶和枝杈挡住。

    至于说安装的时候干嘛不找个更好的角度,这是废话,树是活的,而且是属于园林市政管理的,人家不可能每个月派人去每个探头附近修剪,全市这么多探头得用多少人工,这笔费用谁出?

    另一侧的探头就比较高级了,是交通监控探头,清晰度肯定够。但面临这同样的问题,它装的太高了,主要拍摄的是路面车道整体状况,对于能不能看清便道的每个角度根本没要求,下面的树叶更是死角。

    当然了,这种角度一般人还是很难掌握的,也就洪涛这样的闲人没事愿意琢磨。他不管住在什么地方都要把周围的一切全搞清楚才能睡踏实,几辈子也没改变。

    之所以要从院墙东南角翻出去顺着梯子下来,按照地面上的树冠阴影过马路,就是为了躲开东边的交通探头和马路斜对面的治安探头。

    先用捆扎带把门把手捆死,再点燃鞭炮从窗户扔进去,然后沿原路返回东墙下顺着梯子翻过院墙,把梯子抽上去,再顺着墙爬下来,这一套流程总共也用不了三分钟。

    当租客们刚刚被从睡梦中吵醒,衣服还没穿好时,洪涛已经收拾好梯子返回北屋了。随便脱下几件衣服,假装在睡梦中被吵醒出来看热闹,再从门洞里随手拎起两罐灭火器冲出去,时间刚刚好。连冯三和街坊邻居的反应都不出所料,一切全在计划中。

    “你需要先去医院看看吗?”十五分钟,警车如期而至,一脸憔悴的于警官走下来,把报警人冯三带进了警务站,听完陈述之后,淡淡的问了个问题。

    “……用用用,我这只眼被炸到了,现在什么也看不清,还疼!”冯三愣了愣,又和媳妇对视了一下,立马就有了想法,捂着左眼不住呻吟。

    “那我就先帮你叫救护车,所有费用得先自己垫付,等找到燃放鞭炮的人之后再由他赔偿。”于警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眼皮都没抬,又把后续流程说了一遍。

    “那凭什么啊,就是洪涛干的!春节的时候他在门口放鞭炮,我就打过110,可没人来管,就是那种鞭炮,蓝色纸卷的!”冯三一听还要自己先垫付诊疗费,立马就不呻吟了,张开手掌露出几个鞭炮爆炸后的残骸,眼睛好像也不瞎了。

    “可是监控里看不到人……你觉得我去问他,他能承认吗?他那一院子租户是给他作证呢还是给你作证?既然没抓到人,现在就只能先由你垫付。当然了,你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

    于警官用笔尖在鞭炮残骸上扒拉了几下,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依旧没抬头。可是不管抽烟还是吐烟,都不影响他嘴里的话,太熟练了,估计做梦说的都是这一套。

066 鸡毛蒜皮4

    “那、那就这么算啦?”冯三不是糊涂人,也和洪涛斗过不止一次法,每次的结果基本都是查无实证然后不了了之。至于说那张天网啥时候能罩到洪涛头上,他好像也不抱多大希望了。

    “怎么能算了呢,有警必接、有险必救、有求必应、有难必帮!是我们的工作原则。接下来我们会展开调查取证工作,如果需要你提供什么情况,还希望可以尽量予以配合。那就先这样,如果不需要去医院就先回家洗洗,千万别感冒是吧。我们继续走访取证工作,对了,这份笔录还得签个字按手印。”

    一根烟抽完了,冯三的所有希望基本也就破灭了,以前什么样这次还是什么样。于警官的话里一个字都没毛病,可是怎么听怎么令人绝望。

    “那要是我也这么弄他,是不是不被抓住你们也不管啊!”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冯三太憋屈了,太委屈了,他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照着坐在小卖部门口那张脸上来一脚。可是吧,一想想对方的个头和身手,只能继续憋屈。

    “我有必要再重申一遍,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法规都会受到处理。家属在吗?先把人带回去吧,他现在情绪有些激动,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明天到所里再说,我不在找任何民警都可以。”于警官终于把头从笔录上抬了起来,看着冯三眨巴了眨巴眼,很快就把目光略过去,落在了身后的冯家媳妇脸上。

    “你说装这么个探头,还整天派个人盯着,一出事儿就什么也看不见,到底管什么用啊!”冯家两口子互相搀扶着回去了,但周围看热闹的没有马上离开的打算,对于这次事件的处理也有意见。

    “老街坊们,事情总会水落石出滴,大家都先回去吧,这么大声吵到别人休息也不好。来来来,散了吧啊散了……”于警官终于挂上了笑容,虚心的接受着群众的意见,耐心的劝慰着大家的情绪,努力维护着现场的秩序。

    在他和另一名小警察的坚持不懈努力下,人群终于散了,一个个消失在门洞和胡同中,只把瑟瑟的秋风留下……不对,马路斜对面那盏灯下还坐着一个人。

    “看见了吧,给我添了多少麻烦。鞭炮和灭火器都不要钱啊?有多大仇非这么弄?”做为唯一一个被控诉的嫌疑犯,于警官还得到洪涛这边做一套差不多的笔录。其实大部分内容他坐在警务站里就写完了,只剩下一些必须的地方空着,等着由洪涛口述补上。

    自打他接警时看到事发地点和报警理由之后,就有强烈的预感要碰上谁,等中途接到辅警的电话,基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同时也有了处理办法,那就是没啥办法。

    以他这么多年对洪涛的了解,这家伙只要出手做了就是万无一失了,除非调分局刑侦力量成立专案组,特别针对,否则就别想和他沾上边。

    果不其然,受害者除了想当然之外半点有用的情况也提供不了,这大半夜的,除了监控探头之外也没其它人证。物证嘛,啥物证啊,这种鞭炮又不是58号特产,也不是洪氏公司独家制造,更不可能有指纹,废纸都不如。

    “天地良心,我是救人的,结果反倒弄了一身骚。您放心,下次他们家就算着火出不来,直接拨通我手机,我也得劝他们坚定信心等待消防队的到来,坚决不再往上扑了。”

    如果光是于警官一个人来,洪涛肯定不说这套废话,自己说着没意思,人家听着也烦。但是吧,后面还跟着个年轻警察呢,不管多老套,该有的流程必须全,一点不能省略。

    “那今天就先这样,如果有需要我在另行通知你去所里补充,早点歇着吧!”于警官当然也不会露出厌烦的神态,问了洪涛整个过程,再问老高一遍,也就算完事儿了。

    “警官,那我这两个灭火器钱谁给啊?是不是得让冯家承担一半儿?”为了把戏份再做足一些,洪涛提起两个空灭火器追着屁股还问呢。

    “你别臭来劲儿啊,要不跟我去所里问问?”大半夜的跑出来一趟,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却屁事都没法解决,不管是烦也好还是挫败感也好,于警官都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了。

    “得,我认倒霉呗……咣啷啷……”烦就对了,洪涛对这名警官一点好感都没有,因为他的心是冷的,真是把工作当工作干,该干的一点不少干,不该干的一丝一毫不多干。

    面对一架机器能有好感吗?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呢?很好办,一甩手,两个空瓶子就飞到了马路对面,在地面上砸出一溜火光。

    “你站主,把瓶子捡回来!”于警官头也没回,不紧不慢的向警车走去,年轻警察可真忍不住了。上次和师傅一起来处理孙家的事儿时就听过这个人的劣迹,这刚几天啊,又来挑衅了,还当面耍脾气,太嚣张了!

    “捡回来?您收集灭火器瓶子?嘿嘿嘿,这爱好我倒是头一次听说,那您干吗不当武警去啊,到消防队里什么样的灭火器瓶子没有。”洪涛不光站住了,还慢慢溜达了回来,就站在小警察面前,低着头眯缝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我让你捡回来听见没有,乱丢废弃物影响公共安全,我有权作出处罚!”小警察也不示弱,虽然比洪涛矮半头,可这身衣服给予了他无穷的力量,坚决不能向恶势力低头!

    “啧啧啧,真是一波不如一拨了,拜托看看清楚马路对面是什么?来来来,高哥,麻烦给这位警官介绍介绍,那地方的学名叫什么!”洪涛满脸都是惋惜,用痛心疾首形容都不为过,说着说着都不忍心说了,把身后的老高推了上来。

    “嘿嘿……警官您好,我是这片的清洁工……对面本来应该是有垃圾桶的,这不数量不足嘛,所以晚上就挪到鼓楼大街去了,明天一大早我再挪回来。没有桶的时候街坊们就把垃圾扔在原地,等我来了铲走……”老高必须没洪涛这么理直气壮,哪怕有理,见到穿官衣的也得把腰弯下,面带局促的笑容,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些。

    “警官慢走啊,有空来家里坐坐,千万别见外……”小警察就是面皮薄,要是换成侯警官或者于警官,不管心里多别扭,也得说两句场面话,绝对不会扭头就走的,这样只能被人看清肚子里空荡荡的,哪儿还谈得上尊重啊。

    “怎么样,碰上硬茬子了吧?你师傅应该提醒过你很多次别单独和他叫板,不光丢自己的脸,顺带着连我们的脸也一起丢了。这孙子现在指不定怎么笑呢,笑咱们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对于小警察的遭遇于警官自始至终全都看在眼里,但就是不出面帮衬,等小警察气哼哼的回到车上之后,还继续奚落。

    “真没劲!”小警察此时的心情估计和冯三是一样的,憋屈加委屈。不过他比冯三强点,没掉泪。

    “没劲就对啦,咱们的工作就不可能有劲。上次我记得和你说过,他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如果你还习惯用好坏来区分人,那永远也不可能单独管片,最终就是背着八大件上街巡逻的命。”

    于警官则更强一些,已经修炼到了凡事都能冷眼旁观的地步,只需要琢磨如果做好本职工作,而且不能被工作拖累。

067 鸡毛蒜皮5

    “巡逻也比受窝囊气强!”小警察还是不服气,现实与在警校里学的东西基本都是相反的,能不能顺利改变思想适应目前的状况是个很重要的关口。有些人转变的快些,有些人转变的慢些,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转变不过来,还有些人则转变得恰到好处。

    “等真的每天一睁眼就得披挂整齐上街时,就不这么说了。我再和你讲件事儿,也是关于他的,还记得52号院孙家的事儿吧?”看到小警察的今天,于警官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昨天,他就属于转变的比较合适的,当然也希望把经验传授给下一代。

    能不能听是一回事儿,说没说又是另一回事。古人不是云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和现在的年轻人不能讲道理,听不进去还招人烦,唯一的办法就是摆事实,让他们自己去品。

    “记得啊,我还跟着师傅去他家院子里摘了几袋子石榴,味道确实不错,院子也不错,就是人不咋地,贫嘴呱舌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于警官越是温言好语,小警察就越是不好意思发脾气,抱怨几句也就算了。但说着说着,又想起了那张欠揍的脸。

    “嗯,知道你师傅今天下班没回所里点名是干嘛去了吗?他肯定没和你说,本来我也不该和你说,可谁让你赶上了呢,心里不明白明白晚上回去肯定睡不着。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你师傅晚上去他家喝酒去了……”

    “先别插嘴,听我说完。放心,你师傅如果能搞歪门邪道,现在至少也是副所长。他就是很多事儿还放不下,才把自己混成了老片警。孙家的钱要回来了,不光一分不少,据说还给了几千块钱利息,晚上在他家吃饭就是为了庆祝这个事儿。你知道是谁把钱给要回来的吗?我给你画个范围吧,肯定不是孙家的人。”

    既然要好好聊聊,于警官索性也就不开车了,找个胡同口一停,踏实聊。有些话题不能回所里讲,只能一对一面对面,从我嘴出从你耳入,法不传六耳也。

    “……不会是他吧?!”小警察也不笨,顺着话茬就找到了最大嫌疑人。

    “能帮孙家、肯帮孙家的,全BJ市挨个人头数也只有他了,所以你师傅才卖了次老脸,换我去,人家真不给面儿。知道为啥不?因为你师傅在他哪儿有面儿。可你师傅在后海北岸当了快三十年片警,不知道他是啥德性吗?就因为知道的太详细了才去找他帮忙。假如你师傅和你一样只会用好坏来区别人,那孙家就等着法院传票吧,百分之八十得去蹲大牢,剩下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全是女人,你说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的本质就是社会关系啥的?”

    如果洪涛听到于警官的这番话,立马就得和侯警官急眼。当初说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怎么一转眼就全知道了,这不是骗人玩嘛!

    但再怎么急眼也不会翻脸,他和侯警官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知己,只能算过于熟的熟人,顺便再互相看着顺眼点。以侯警官的身份肯定不会讲什么仗义,不是不想讲,而是不能讲。

    “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成啊于哥,您还读过马克思呢!”郁闷了两个小时,小警察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别以为上个大学就比我们这些当兵复原的强多少,书那个玩意,不在于读多少,也不在于能理解多少,最重要的是你能把多少书里的东西变成自己的,还得用出来……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我也是听那个孙子讲的。你又撇嘴,人家也是大学生,不比你次。有机会你可以去他的书房里看看,满满一张上下铺堆的都是书。但要记住一点啊,千万别和他打赌,这孙子把每本书的内容都记住了。我和你师傅都上过当,被坑的不善!”

    都说用手电筒照别人容易,照自己难。于警官也没免俗,说着说着就开始咬牙切齿的开骂了,估计他心里对洪涛的怨念比小警察多多了,只是能忍住而已。

    “他是怎么把钱要回来的?”小警察并没把前辈的每句话都听进去,只找感兴趣的听。其实他感兴趣的东西并没啥大用,反倒是被当耳旁风的经验之谈才金贵,那可都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别去问你师傅,他想和你说的时候你不听都不成,不想说问也没用。不过我估计你师傅也不太清楚,本来是指望他去找孟政委想办法的,这事儿正好也归经侦管,谁想到这小子自己就把事儿给办成了。我是真服了,这不就是从狼嘴里抢肉嘛。要说这个人真是邪门的很,尤其近些年越来越邪了。原先只不过是仗着家里有人在系统里工作,身上又有点功夫,经常遇事不过脑子比较冲动。可是自打买了院子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了,比以前更难琢磨。”

    “就拿今天这个事儿举例吧,要是放在以前,冯三这顿打就算是挨上了,还不用别人动手,他一条胳膊就全办了。结果肯定还得那位孟副局长……哦对,现在应该是孟政委出面把案子压住,等和事主谈妥条件赔点钱了事。可他变得越来越狡猾了,这么一来,既不用麻烦孟政委又不用赔钱,还把气出了。唯一倒霉的就是咱们,两头不落好,可还抓不到他半点证据,真尼玛坏到家了!”

    有了小警察这么一个忠实听众,还能时不时提问,于警官也算倾囊相授了,不光说实事还带深刻剖析的,就好像是在开案情分析会。

    “您真觉得是他干的?”现在小警察好像和于警官换了个位置,改成处处替洪涛开脱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啊,因为鸽子窝的事儿就没少折腾冯三,我听说光是训练好的信鸽低价转手就得亏了有好几万,放谁身上谁不恨。估计又是冯三嘴碎,背后传闲话让他听见了呗。也活该,大老爷们整天和老娘们似的,有本事上去和他干啊,哪怕打不过也得试试,光拿嘴说管个屁用,他要是怕说早就一头扎后海里淹死了!对了,你要是想找机会治治他,那就去和所长申请年三十晚上值班。这孙子每年春节都违规燃放烟花爆竹,还就在家门口显摆,到时候不管能不能抓个现行,肯定能让他低头服软。”

    “但你得记住啊,千万别和他板着脸太一本正经,这是个顺毛驴,你得慢慢学会怎么嘻嘻哈哈办大事。光板着脸一本正经念条文,很多事本来能办成的也办不成了。最终在领导眼里还得是你工作方法不对、工作能力欠缺。成啦,今天就说这么多,咱们还得赶紧回去,保不齐报警中心那边就得来电话询问结果。”

    眼看小警察已经听得有点迷糊了,于警官适时的停止了继续填鸭。这玩意真急不得,不摔几个跟头怎么提醒也没用,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让后辈跟头摔的轻一些,别一下把骨头摔断。

    不管两位警官在背后怎么算计,洪涛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他也不怕别人算计,更不打算去算计别人,就这样每天平平淡淡的活着也不错。

    啥翻手云覆手雨、站上人生的巅峰,那都是年轻人该做的梦,都活几百岁了,什么厉害人物没见过、什么糟心事没遇过,梦早就醒了。

068 猫冬

    随着树枝上的叶子越来越少,西北风越来越硬,京城的冬天算是正式来临了。洪涛不光不能去猫冬,还得整天忙忙碌碌的弄他那点花花草草。

    葡萄藤要翻土施最后一遍肥水,供冬眠期吸收,这样冬芽才会壮,有利于明年春天的生长。根部要用稻草或者棉被包裹起来,即便这些年京城的冬天越来越暖和也不能贪图省事儿。这颗葡萄是翻盖院子时补种的,长了六年已经有镐把粗细,万一真赶上突然冷几天给冻死,这几年等于又白忙活了。

    不光葡萄藤要翻土包裹,石榴树也得进行入冬前的灭虫工作。用稀释过的石硫合剂把靠近地面一米左右的树干都刷几遍,尽可能多的杀死树皮里的虫卵,明年春天再来几次,就能减少多一半的病虫害。

    金鱼缸倒是不用挪,那玩意是洪涛从河北买的大瓦缸,直径一米多,只要能见到太阳,里面的金鱼就不会冻死,哪怕水面都结冰了也没事儿。

    不过得找块玻璃板把鱼缸口盖住,防止被冷风把水吹透。这块玻璃板还不能是见棱见角的,院子里有孩子,万一碰到就没小事儿。

    所以吧,得去想办法弄块异形钢化玻璃,这样即便春秋天也能当桌面用,上面吃饭喝茶下棋,下面就是五颜六色的金鱼游动,多有意思。

    剩下的盆栽花花草草全都从窗台转移到了工作间,或者叫花房,这就是住北房最大的好处,由于冬天的太阳角度比较斜,正午的阳光能透过窗户洒遍大半个屋子,即便没有暖气,白天温度也不会太低。

    如果是往年,收拾到这里也就算差不多了,但今年洪涛从书上又看到点新鲜东西,决定自己试试,就又把木工设备从工作间里抬了出来,挑了几根木料,捋胳膊挽袖子开干,他要在石榴树下面搭个小暖棚!

    对于房东的异常举动,租客们全都表示了极大的关注,轮着波的过来询问究竟,但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洪涛说他要种一种蔬菜,名叫野鸡脖子。

    “什么叫野鸡脖子?外国进口的?”对于这个听着就怪的名字,院子里这些来自天南地北、国内国外的租客们没一个知道的,连号称种了半辈子的地的老高和刘婶也是一脸茫然。

    “瞅你这点出息,啥好东西都进口的。这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特产,不对,别的地方也没有,这玩意好像就产在京城。别急,到了春节我就请你们吃,免费的,谁都有份!对了啊,提前通知你们一下,今年春节我也当次大善人,凡是不回家的就都在我这儿入伙,一直能吃到初五,每天三顿外加小点心,每人每天只需要交三十块钱。谁要入伙就和刘婶打声招呼,登完记我好计划着采购。”

    到底野鸡脖子是什么洪涛就是不吐口,非要把神秘感保持到春节。而且他还放下话了,准备洗刷洪扒皮的恶名。

    院子里的租客并不是每年春节都回家,戴夫和谢尔曼就别提了,他们不光春节不走,圣诞节也在中国过。洪涛总想问问他们在美国到底有没有家,别是流浪汉吧。

    柏云和纠妈妈也不回家,她们俩的情况差不多,年纪轻轻就婚姻失败,回到娘家肯定免不了被问起今后的打算,搞不好还得被介绍新男友,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那好啊,正愁没地方蹭饭吃呢,一回家就得没完没了的串门,烦死了,我先报名!”但柏云的情况稍好点,她毕竟是本地人,想回去看看很方便。不过一听说今年洪涛这里有饭蹭,立马表示拥护。

    “呵呵呵,难得洪总这么体恤,恭敬不如从命!”

    “我会包蛋饺,这可是无锡春节家家户户必备的,咱也露露手艺!”吴友良和钱德利属于不每年回家的,他们的工作性质也没法离开太久,越是到了节假日越得和客户保持紧密联系,全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时没休息,想休息也成,业绩就没了。

    “就算是鸿门宴老娘也要吃够本!”王雅静属于回不回去都成,但她这两年都没回去,具体原因嘛,不说洪涛也知道,逼婚呗。

    只要长假将至,她家的电话就会增多,基本都是询问啥时候回去相亲的。就她那个喇叭嗓子,捂着嘴偷偷说半个院子里也能听见。

    “别看我,不在京城买房买车我绝不回去!”周必成和王雅静的苦衷相同,但程度不同。他是个男的,就算想回去相亲也得有房有车外加彩礼,拿不出这些谁家女孩愿意嫁哦。

    据说他家那边光彩礼钱就要三十万左右,房子还不能是县城的,得是邯郸城里。以他目前的状态,三十岁之前能把彩礼钱攒够就不错,其它的就得靠父母帮衬了。

    不是不努力,是真没那么强能力。要说一个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除非能年入百万,否则谁能完全靠自己凑够这么多家当。按照洪涛的说法,这娶的不是媳妇,是债主,后半生的债主!

    “我也不回去,我要吃吴大少糖葫芦!”小米粒不甘人后也发表了意见,念念不忘洪涛讲过的故事。如果他能把英语单词当食物名称记,英文水平早就甩戴夫那个结巴好几条街了。

    “成吧,你们不怕死我就不嫌麻烦。今年咱院子里可热闹,不光要有鞭炮还得挂上灯笼。刘婶,腊月差不多过了您就记着提醒我,去弄两头羊回来冻上,还有村里宰的猪,二寸厚的肥膘管够,吃吐了算!”

    群众热情这么高,领导也不能拉胯,洪涛大腿一拍就把主菜订好了,口外羊加笨猪肉。对于京城里的人而言这可都是好东西,市面上轻易吃不到,就算有卖的你敢买吗?天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弄回来的,反正口外羊和笨猪肉也没国标,人家说是那就是,买回来发现上当也没地方喊冤去。

    至于说洪涛去哪儿弄正宗口外羊和笨猪肉,这事儿还得找王工头。他有亲戚在赤峰那边弄了上千亩荒地专门种苜蓿,顺手还弄了个小农场。那可真是散养的草原羊,就等着逢年过节招待自己家人呢。

    笨猪也一样,当地各村里都有不玩命喂饲料,一年多才出栏的猪。别看瘦肉没工业饲养的多,可肉味道足啊。也就是洪涛家里没那么大锅,否则把猪头买回来自己做,整个的猪脸往桌子上一摆,必须特别有过节气氛。

    但只为了弄口吃的就跑上千公里,很不符合洪涛的习惯,他并不太好吃,更没显摆自己有本事的需求。再说了,和租客们展现实力好像也没啥用,一分钱房租也多拿不到。

    所以洪涛还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要把正宗草原羊和笨猪肉弄回来,落个好名声,付出的成本还得尽可能低,至少也得把高速费和油费赚回来一部分。

    要问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吗?洪涛琢磨了半个多月,终于找到了。然后又拿起手机群发短信,内容很正能量,要在腊月初组织一次周末游,目的地是有赤峰。但他非不说是去赤峰,而是说要去昭乌达盟看看冬天的草原大雪,顺便再去达里诺尔湖体验一下冬捕。

    院里的租客们大多是中原和南方人,来京城这么年了,很多连颐和园都没去过,一说起大草原这个词就两眼放光,不用怎么费劲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去,必须去!

    这就是不说赤峰说昭乌达盟的原因,前者听着就是个城市,后者听起来则更容易勾起浮想联翩。其实都是一个意思,前者是汉语,后者是蒙语。难怪认识洪涛的人就没一个说他好的,包括小舅舅在内。总被人这么耍,要是还能说好才是怪事。

069 猫冬2

    “别别别,咱们说好了是AA制的,谁也不差那点路费,不能让你们俩白出车。要我说就这样,所有费用由我先垫付,让纠妈妈记账,回来之后再按照人头除,每人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亲兄弟明算账,小孩免费!”

    日期定了、行程定了,怎么去呢?火车、飞机、长途车很快就被否定了,要去大草原玩肯定得开车啊,谁听说过草原上还有出租车的,没车太不方便。

    除了老高因为实在不能请假之外,连刘婶在内总共十一个人。吴友良、钱德利和洪涛都有车,正好不用求人,全能坐下,还不挤。

    但洪涛义正言辞的否定了吴友良和钱德利义务劳动的建议,说得那叫公平合理,就连一向和他作对的王雅静都没吭声,马上举手表示拥护。当然了,如果她要是知道这位房东心里打的小算盘,估计第二天就得搬家,不要房费白住都不住了,太能算计!

    洪涛要的就是这个AA制,听着像是在为吴友良和钱德利减少损失,实质上是他自己想把高速费和油钱省下来,否则的话才不组织这种集体活动呢,拖家带口的多操心啊,不图利谁早起!

    对了,不是十一个人,而是十二个,还有一个就是王工头。原本他应该12月就启程回家的,但听说洪涛要去赤峰玩,做为半个东道主自然要当好带路党。

    “不借,好久没开手动挡了,你那车我开不了!大冬天的不老实待着四处瞎跑什么?”洪涛自己的捷达车买的时候就是N手的,平时在市里开开没啥问题,去郊区钓鱼也还凑合,靠的并不是性能优越而是破罐子破摔,无论路况多糟糕,只要不托底都敢过,啥磕磕碰碰,不掉零件就不用停车。

    但是吧,这车满载上高速跑长途就真不成了,速度一上八十公里,档把震的就和***差不多,还有点烧机油,要是坏在半路,就算有车同行也得耽误大半天,整个旅程基本也就黄了。

    为了不影响集体荣誉,洪涛决定去借辆车,比如小舅舅的奥迪。虽然说也是二手的,可好歹是名牌货,公里数也不太多。

    “你还欠我二十多万呢!”什么不会开手动挡、节前要四处跑给甲方送礼,这都是借口,洪涛太了解这位舅舅了,对付他就得逼。

    “……那你把车开走吧,就当我还钱了!”小舅舅也不是善茬,见招拆招,坚守不退。

    “半扇巴林草原羊!”逼迫不成,洪涛又换了一招,利诱!

    “你要去赤峰?和谁?”不愧是吃过见过的,只听到名字就知道产地。

    “和……院里的柏律师,还有其他人……”洪涛刚想说实话,忽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傻小子,动作还挺快啊……成吧,车你开走,不过半只羊不成啊,来一整只,我有用。”果然,小舅舅松口了,为了外甥的婚姻问题他这个当舅舅也算是操碎了心,虽然他也是个老光棍,但对娘舅的责任还是很看重的。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我让王雅静叫上她同学。”当舅舅的这么仗义,洪涛也不能显得太无情,假惺惺的发出了邀请。

    “……算了吧,我和你们玩不到一起……要不你和她说说,我过节想去趟海南,干脆和我一起去得了,吃喝住行都免费,回来的时候再去澳门转转。”小舅舅还是很有原则的,但只坚持了不到三秒钟就展示出了纯真的另一面,丝毫不带掩饰,赤果果!

    “得,你来送车的时候自己说吧,我怕她不给我房租。”即便是亲舅舅洪涛也不想去当拉皮条的,真要是找舅妈,自己连脸带屁股都豁出去也得帮忙,可这明显就不是那个路子。

    “你就干不了什么正经事儿!自己到我单位取,用回来把油加满了啊!”听到还得自己出面舍脸,一向很爱惜羽毛的小舅舅立马撤退了。好歹也是长辈儿,怎么可以去和外人当面讨论这种事儿呢。同时又对这个外甥丧失了几分信心,一到正事儿就拉胯,非常不懂得尊老爱幼。

    “还一个多月呢,你想着点,别到时候不是有急事儿就是修车。对,你最好提前几天把车送去修修,省得我开办路坏了!”丧失信心也是双向的,对这位舅舅洪涛同样不太放心,必须把一切都安排好,否则他真敢和你说忘了。

    “得,我写在日历上……对了,听说明年买车得抽签了,要不你再买一辆吧!”小舅舅无可奈何的在日历上勾画了几笔,刚想轰这个讨厌的外甥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什么抽签……那叫摇号!”洪涛也正想走呢,听到小舅舅的话立马又坐下了。

    这件事儿确实是真的,几个月前就公布了,当时自己还想着多搞辆车,免得将来想买了摇不上号。可是没几天又给忘了,要不是小舅舅随口提起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不管叫啥,反正是不能随便申请牌照了。你先买一辆占着牌照,等将来值钱了,我再帮你卖出去。放心,肯定不亏。”小舅舅真不是顺口一提,他早就有了打算。

    这个规定是新的,谁也不知道将来执行起来是什么样子,如果能说服洪涛再买辆车,一旦新政执行力度很大,真的不好摇号了,那就可以用洪涛的牌照为他公司购买新车。要是执行力度不咋地,依旧有办法搞到牌照,这辆车就砸在洪涛手里呗,反正他一分钱也不花。

    至于说洪涛的损失,他才不管呢。只要有院子在,外甥就不愁吃喝,更不会因为一辆车犯难。坑外甥是当舅舅的本职工作,必须时时刻刻敬业,有机会要坑,没机会创造机会也得坑!

    “你可真是我亲舅舅!成吧,算日子不如撞日子,要不咱俩一起去踅摸辆合适的,我这辆是该退休了。”自己这位舅舅肚子是咋想的洪涛必须猜到了,但这次没急眼,也没去揭穿小舅舅的阴谋,而是像毫不知情一样顺着说了下去,并主动往坑里跳,拉都拉不住。

    “你小子不是说没钱了吗?”姜还是老的辣,小舅舅挖的坑是连环的,顺便还能探探外甥的经济状况。

    “是没钱了,没闲钱了,办正事的钱必须有!”当舅舅的都不要脸了,洪涛肯定也不会客气,我就哭穷了咋滴吧,我就是要防着你,不光暗示,还得斜着眼、撇着嘴明示。

    “你有钱现在也买不到车,下手早的全抢购光了,剩下的不是豪车就是没人乐意要的破烂。”对于外甥拿这种眼神看自己,小舅舅心知肚明是啥意思,但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从小到大,从二分、五分的钢镚,到几千几万的巨款,外甥有就等于自己有,早就习惯了。

    “……那你还说这么热闹!别说要把你这辆破车卖给我啊,我养不起,白给都不要!”在洪涛的记忆里还真没这段,当时他有车,也就没太关注过摇号和买车的事儿,现在听小舅舅讲起来好像还真有可能。但这就不太和逻辑了,既然买不到合适的车,小舅舅干嘛和自己磨牙玩呢,他肯定是有目的的,比如……

    “你这心眼子都长歪了,我是你舅舅,能坑你!……是有辆二手车,不过这车和新的差不多,买了刚一年,跑了不到五千,刚做完头保。这人是搞塑钢门窗的,两笔货款都没收回来,工厂快周转不开了,想把车卖了救急。我和他认识十多年了,知根知底,这车一直是她媳妇开,估计连城都没出过。原价三十多万,现在二十多万就出,不吃亏。”还真猜对了方向,只是具体细节有偏差,不是小舅舅要借机推销他这辆三手的奥迪,而是在替朋友推销。

070 猫冬3

    “什么车?”洪涛倒不怕小舅舅伙同外人坑自己,这位舅舅比较自私,只允许他自己动手,谁插手都不答应。

    “小RB的……叫什么安德鲁?我看过,银色的,挺漂亮。你不是喜欢四处乱跑钓鱼吗,这车带四驱,特有劲儿!”眼见外甥已经有点兴趣了,小舅舅的态度立马亲切了很多,还主动递上烟,当然了,肯定不给点。

    “斯巴鲁吧?车在哪儿呢?过户方便吗?”洪涛确实感兴趣了,按照小舅舅的描述,很可能是斯巴鲁的森林人。

    这个车有个特点,它的发动机是水平对置的,全世界只有斯巴鲁和保时捷采用这种发动机。噪声小、运行平稳是它的优点,加工精度高、结构复杂是缺点。

    而且这款车型没有合资都是纯进口,质量非常不错,就是保有量少一些,配件少一些,后期维修保养费用偏高。洪涛记忆里光听说过这款车的口碑不错,但从来没机会试试,不免有些心痒。

    它虽然是款承载车身的城市SUV,不能像越野车那样专挑没路的地方走,可自己也过了四处豁车的年纪,用它出去旅游、钓鱼、轻度越野还是没问题的,在公路上跑还比越野车舒服呢。

    “具体叫啥我也忘了,车就在方庄,等我打个电话问问,他媳妇要是在家咱俩直接过去看看。”小舅舅对车没有半点兴趣,唯一的要求就是出门别掉价儿,有多大逼就装多大,至于是啥型号、什么发动机、什么变速箱、烧多少号油之类的问题,别问,问就是咱不修车,知道那么多毛用!

    车确实是斯巴鲁森林人,10年的新款,纯进口,2.5自吸、四档自动、全时四驱、疝气灯、座椅加热、自动巡航、电动天窗、多碟CD……当时落地36万多。

    车的主人也确实是位女士,200多斤的女士,之所以买这辆车就是因为卧车坐姿太低,经常被肚子顶着钻不出来。但买了之后她也没怎么开,从轮胎花纹上就能看出来,毛刺还有呢,后座的塑料薄膜也没撕。

    “俺家老刘说了,再接笔大活儿就换霸道,名字听着就气派,个头也大,专门给我接送孩子用!”车主和小舅舅挺熟,把钥匙给洪涛之后就不管了,随便看随便摸随便试。就好像这辆车已经卖了,开始筹划下一辆车买啥。

    卖主痛快,买主也利落,洪涛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外观和内饰,打开机器盖检查检查油水、听听发动机的声音,尽可能排除事故车的可能,再开上在小区里转两圈,确定没大毛病之后,一分钱也没还价,二十四万成交。过户费自己负担,剩下半年保险和脚垫、行李箱垫算白饶的。

    “你这房子还真不少赚啊……”看到外甥这么痛快就把二十多万花出去了,小舅舅又开始念秧儿。

    “赚个屁,你那一笔就把我这么多年攒的全掏空了,现在得去和房客们借钱啦!”洪涛坚决不能让小舅舅脑子里存在外甥手里还有闲钱的观念,当着他的面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然后群发!

    “……能借到钱也算有钱人。”可惜小舅舅的很多观念和常人完全不同,在他眼里,能借到钱的人一点不比能挣到钱的人本事差。如果是能从银行里借到钱则更显能力,花自己钱做买卖的全是大傻子。

    “看看咱这人缘儿……群众一听说我遇到难处了,纷纷解囊相助,这也就不到十分吧,十多万就到手了,我还得推辞掉两户,人比人得死啊……”洪涛确实能借到钱,几家租客收到信息之后马上就有了回复,没一个耍滑头的。

    纠妈妈最实诚,明明白白说了,这个月到期的存单只有五万,要是能等到下个月底还有两张存单到期,就能有十五万了。

    “我要是有个院子,银行得追着我贷款……你小子就是傻人有傻福气,现在要是想卖的话,得八位数了。”小舅舅一边开车一边拍着方向盘后悔,他本身就是搞建筑业的,碰到的机会肯定比洪涛多,但从来也没想过花上百万买个院子。

    短短十年这笔投资就获得了绝大的升值,啥翻番、几倍都不带玩,得直接在后面添个零。当然了,小舅舅从来没认为是外甥脑子好用,一切超过他的都属于运气好。

    几天之后,当洪涛把还没过完户的车停在小院门口之后,租客们挨个进去试了试,立刻就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车不错;第二、人有点烧包!

    你说你没车开买一辆也就买了,可一个人弄两辆车开,还借钱买车,还买这么贵的二手车,到底是为了啥呢?

    “不会是为了我吧?可我不太喜欢这么大的车,颜色也不好看……再说了,追女孩子哪儿有买二手车的啊!”第一个发难的还是王雅静,她只要能恶心到洪涛,就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

    “要不你去外面找个野汉子,给我也弄个二手的?”但不管王雅静如何努力,通常都是铩羽而归。

    斗嘴是个综合性很强的技术,除了嘴皮子利落、脸皮厚之外,还得是个百事通。这三个要素她只具备了第一条,其余两条还有待提高。

    “是为了摇号做准备的吧?柏律师,咱洪总都行动起来了,你还不赶紧也跟进啊。”还是吴友良脑子好使,也更关心时事,很快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我没享福的命啊,穷人只能叫出租……”柏云的脑子足够用,但手脚不太灵光,不光没车本,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可还不愿意承认。

    “叔、叔,这是啥牌子啊?”小米粒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对机械产品有着本能的兴趣,但看着车头上的标志犯了难,但凡是常来后海边的车他基本都认识,唯独看着这几颗星星眼生。

    “记住这六颗星星,它叫斯巴鲁,RB富士重工旗下的。”相对于大人们的各种问题,洪涛更愿意回答小米粒的,一点不敷衍。

    “和宝马比谁更厉害?”认识了一个新牌子还不满足,小米粒充分展现了小孩子的思维模式,好人和坏人、强和弱,都是分明的。

    “你看啊,叔和王姨比谁更厉害呢?”洪涛一直都在致力于引导小米粒改变这种思维习惯,也不仅仅是小米粒,凡是和他接触的孩子都一个待遇,比如孙佳慧和小鱼。

    “……叔厉害!”小米粒转了转眼珠,在心里算计了一下得失,还是觉得跟着洪涛混比较有前途。

    “你个小没良心的,他整天训你,阿姨老给你买好吃的!”王雅静又不爱听了,虎着脸装出发怒的表情。

    “可、可阿姨整天不在家,叔天天都在……”童言逆耳又来了,小米粒被逼无奈只好说了实话,他是既不想得罪洪涛这个恶霸,又不想失去美食。

    “哈哈哈哈……”众人顿时大笑起来,看向洪涛的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

    “这孩子怎么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叔叔和阿姨都好!”纠妈妈也跟着笑了,不过还是得把儿子拉过去教训教训,顺便再告诉儿子如何回答才不得罪人。

    “不对,只要是人就有优点和缺点,不可能都好,车也是一样的。阿姨长的就比叔叔漂亮对吧?这就是非常大的优点!当然了,这位阿姨脑子太笨,你可千万别学。”

    对于纠妈妈这种过于事故的思想洪涛也是坚决反对的,人这一生总共也没几年敢说实话的时间,干嘛非要让孩子活得和大人一样累呢。当然了,不光是要教育小米粒,借机损一损王雅静也是很必要的。

071 猫冬4

    2011年1月14日,农历腊月十一,筹划了一个多月的赤峰之旅终于揭开了帷幕。晚上八点多,小院门口的突然热闹了起来,不断有身影或背或抱、肩挑手提,把一个个箱包塞进三辆车中,期间还夹杂着大人喊孩子叫,让路过此地去后海边的人群也忍不住侧目,搞不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既不像一大家人,关系又挺亲密。

    “洪涛,这是送谁回家啊,面子真够大的,还得劳烦你这位大房东亲自动手!”路人们不清楚,邻居们肯定明白,但他们还是猜错了。

    “叔哎,这不要过年了嘛,带他们出去玩两天,散散心。您说这一年到头在外面打工,大过年也回不去,咱总不能装看不见是吧。涨工资买房子的事儿管不了,凑一起高兴高兴还是没问题的。怎么着,让您家二小子周末也一起去吧,周日晚上就回来,啥也不耽误!”

    这就是北京人嘴上的礼节,不管平时对付不对付、心里有多少看法和意见,只要没撕破脸,就得客客气气有问有答,还必须得主动邀请,俗称假客气。怎么说呢,可能很多外省市的人不太习惯,甚至造成过困扰,但这就是一个地方的文化,谈不上好坏,总有它形成的必然性。

    “嗨,他一到周末就不着家,根本摸不到人,说是和同事弄了个买卖,休息比上班还忙。”相应的,对方也不会顺杆爬没皮没脸就去了,那样的话和撕破脸没啥区别。但拒绝起来也是门艺术,不能说不想去,既要表示出想去的意思,又得有实际困难没法去。

    “忙点好,不忙谁给钱啊!”至此为止,简单的见面问候算是完了。哈哈一笑说句您先忙,就能告辞离开。

    “这趟不近吧?去北边?”但这位邻居没走,而是继续深入,这些话除了他想问之外,还是替附近其他邻居们问的,尽管有些人并没露面,可每个字都能听见。

    “您这眼神厉害啊……去趟赤峰……”到了这个阶段,就不用太客套了,可以不回答也可以顾左右而言他,还不算不礼貌。北京有句俚语,交情到了吗!大概意思就是说咱们关系没那么近,有些事儿你问了就是不懂事,挨了白眼也是活该。但洪涛并没计较,还上前两步递了根烟,干脆站住了,做出深谈的架势。

    “……赤峰?这大冷天的跑哪儿去有什么可玩的?”通常来讲,要这么聊的肯定是露脸的事儿,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的那种。可挑起话题的邻居没听出来,主要是觉得目的地不太合适,名声不响,不值得拿出来显摆。

    “咳,他们都是南方人,没怎么见过雪,更没见过草原,正好在那边有朋友能接待,过去开开眼呗。另外这不是要过节了嘛,巴林羊可是好东西,还有当地的笨猪肉,都顺路弄回点来。我还听说当地有个大湖,每年春节前都冬捕,有平时吃不到的鱼。连玩带拿,回来过个肥年……到时候您也过来尝尝,看看能比菜市场的羊肉强多少,我估摸着也没传的那么神。”

    洪涛确实是在显摆,但不是和谁都显摆,如果是老周过来问,就没这么多弯弯绕了,明说过节家里别买羊肉、猪肉了,还啥过来尝尝啊,就是恶心人呢,明知道人家没这么厚脸皮特意进院子里蹭吃蹭喝,还非得装成很大方的样子,最关键的是要让对方听出画外音,假如你说了啥人家都当真话听,这套把戏也就失灵了。所以还有句俗话是这么讲的,假客气就怕遇上真实诚!

    “得嘞,您备好肉,我自带小料,别嫌烦啊……”话已至此,聊天结束。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到底是同乐还是窝心,那就回去自己品吧。

    “嗨嗨嗨……你到底叫没叫佳慧啊,怎么这个点了还不见人影呢?”瞎打听的还没走远,后腰上又被人狠狠捅了几下。王雅静这个川妹子算是彻底学坏了,有名字不叫、有职务不叫、有外号也不叫,没事儿就嗨嗨嗨的用下巴点人。

    “不见人影就是不去了呗。”洪涛本来是想带着孙佳慧一起去开开眼的,光学习好还不够,多走多看才能涨阅历。为这事儿还去亲自找了孙家的二儿媳妇,甚至给孙佳颖也预留了位置,万一人家姐妹俩想一起去,总不能说得扔下一个吧。但自打中午之后就没再见到孙佳慧的影子,更没听到孙家人的大嗓门,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干嘛不去?你等着,我去把她叫出来,看谁敢拦着!”王雅静可能没想这么多,只觉得肯定又是孙家人从中作梗,立马就全身充满了斗气,打算冲进52号院开战。

    “嗨嗨嗨……别冲动,估计不是孙家不想让孩子去,我说的很明白了,一分钱不用掏,他们何必得罪我呢,你说是不是?”真不怪王雅静学坏快,主要还是洪涛教的认真,这不,他也这么叫人的。

    “……不会吧,你是不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了!我说洪扒皮,你也太缺德了吧……”王雅静很同意洪涛的分析,孙家虽然把钱要回来了,但也仅仅是没挨坑,并不意味着赚,原本就不宽裕的生活让他们两口子一折腾就更紧吧了,必须不愿意拿出闲钱给孩子旅游用。

    可如果是洪涛出面说了,还不用掏钱,他们家里人肯定也不会反对。那问题就来了,条件都具备了,孙佳慧为啥不露面呢?要不说王雅静脑子不笨呢,但凡是能让洪涛倒霉的事儿,她都反应的特别快。

    “嘘……喊什么啊,就算没事儿你这么一喊也就有了。我要脸不要脸都成,你让她个姑娘家家还活不活了!记住啊,压根儿就没这么回事儿,少四处嚼舌头去!”

    洪涛的手更快,一把就捂住了王雅静的嘴,把后半截话全堵了回去,还得瞪着小眼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到王雅静点头才松开。

    “不是你……那会是谁?”王雅静倒是真听话了,不再把洪涛当主犯,但也没饶了孙佳慧。

    “谁也没有,人家姑娘比你纯洁多了,至少不会故意在男人家门口喝的烂醉。”有时候洪涛是真佩服女人的想象力,她们只要刚开始认定了一件事儿,不管有多少证据证明,依旧会往死胡同里钻。

    “姓洪的,你把话说清楚,姑奶奶我什么时候故意了!”俗话讲打人不打脸,这件事儿对于王雅静而言就是一生的污点。

    好端端个大姑娘,前半夜还和同学推杯换盏呢,后半夜一睁眼居然到了陌生男人屋里,衣服还都没了。也就是刘婶不爱嚼舌头,否则都不用艺术加工,只需把关键情节挑挑拣拣,就够附近几十户人聊好几年的。

    “故意不故意的咱俩心里知道就成,想当年我在这一片也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有个把仰慕者做出过激举动也能理解。但佳慧不一样,她这里压力比你我都大。你仔细琢磨啊,咱们这些天买了多少厚衣服厚鞋厚帽子厚手套,没错,我能帮她买,也没人会说什么,但她心里肯定不乐意,那就干脆不露面了呗,这叫躲避,不是个好习惯啊,可也没的选择,长大啦,知道要脸面了。”

    这时候就不能再和王雅静硬顶了,她真敢插着腰站在院门口用女高音把当时到底脱了几件衣服和你掰扯清楚,后果、影响啥的根本顾不上,必须当时痛快,否则会把她憋死。

    对付这种人洪涛太拿手了,你不是直脾气嘛,那咱就蹦着说,每当你要发火的时候就赶紧说另一件更让人感兴趣的事儿。但凡是直脾气也都是急脾气,十秒钟发不出来,基本就自身消化了,很少找后账。

    “……我考到北京之前,也经常穿着旧衣服上学,那又怎么样!”这话还真说到王雅静心坎里去了,胸脯起伏了好久,脾气就没了,还提起了她的往事。

074 猫冬5

    “要不说你是这个呢……哎,我说,咱可不能这么嘬,好嘛,以前没穿过新衣服,现在全补上啊!你知道那边有多冷不?零下二十多度啊,你就穿它上冰面,我用你们全家人保证,不出十分钟脚指头就感觉不到了!”

    每个人都有悲剧,每个人的童年也都有阴影,洪涛不太想听,主要听过、见过的太多,都快麻木了。可又不能不说,今天的王雅静很挺拔、很窈窕,尤其是那双磨砂皮的长靴,把大长腿衬托的更长了,好像大腿根上面就是肩膀。

    但不管怎么会打扮、会穿衣服,依旧要批评,狠狠的批评,否则这趟回来之后,她很可能会永远告别舞台,成为一名特型演员,专门扮演残疾人!

    “这还不成?我花了九百多买的,你摸摸,里面有绒毛的!”王雅静也是真急眼了,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化妆、服侍、鞋帽、包包,四体合一,缺了谁都不成!

    “我滴天啊,你这是多少年没洗脚啦!别摸了,再摸就漏了,我给你两条路选,一个就是别去,一个就是换上我的旧鞋,虽然大了点,多垫几双鞋垫也能凑合,保证脚指头冻不坏!”

    如花似玉还单腿着地的大姑娘挂在身上,洪涛不得不伸出手揽住小腰帮她站稳,但神志还是清醒的,啥绒毛,这不就是翻毛皮嘛。

    “……那我就不去了!”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王雅静低头看了看洪涛的登山靴,大眸子里立刻水光闪现,咬牙切齿的发出了怒吼。

    “哎呀呀,你怎么又招她嚷嚷了,行礼都收拾好了吗?这是怎么话说的,当街抱着挖鸡眼呢?”这一嗓子惊动了半条街,但敢过来也愿意过来不怕溅一身血的只有柏云,同时说话也够损的。

    “……”洪涛都没解释,一伸手就把长筒靴递了过去。

    “呦,雅静啊,穿这鞋可不成,我去过长白山,真能把脚指头冻掉!”做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柏云立马就明白这双靴子有啥问题了。

    “……可我没有再厚的鞋了!也不要穿他的,什么样子啊,鲶鱼头!”洪涛说的杨雅静不信,但柏云说了同样的话,她就信了。可再怎么信也晚了,现在都快九点了,想买都没地方买去。

    “我有富裕的短靴,来,穿上鞋去我屋里试试去,咱俩的脚应该差不多,我那双鞋买的时候大了一号……”关键时刻纠妈妈来救场了,临走也看了一眼洪涛的鞋,死死抿着嘴。

    “有这么难看吗?”洪涛对于自己这双鞋还是挺满意的,主要是便宜,阿里巴巴上找的批发价格,还是积压货,但质量不错,很保暖。

    和商家好说歹说弄了十双,自己留两双去冰雪里瞎穿呗,脏了坏了都不用多想,甩手就扔。刘婶和老高也来两双,他们更不要样子,舒服就成。

    戴夫和谢尔曼各两双,这俩老外好像和洪涛的审美观点差不多,只看实惠,不求模样。尤其是知道价格之后,答应的更痛快了。

    “一百块钱?”对于洪涛脚上这双明显的假名牌登山靴,柏云只瞥了一眼,连评价的兴趣都没有,只想证明一下自己对市场的了解度。

    “差不多这个数儿……”洪涛奸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头。

    “唉……”柏云深吸了一口气,仔细盯着洪涛看了几秒钟,然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走向了钱德利的车,打开副驾钻了进去。

    “大律师,干嘛又唉声叹气的?要我说啊,就别给他烤面包了,他也吃不出好来,白耽误功夫!”钱德利此时正坐在车后座上叠衣服呢,别人都是成箱成包的往外搬,他却是一件一件的往外提。

    啥叫鸡贼?这就是鸡贼的具体表现。坐在车里叠衣服,是为了躲避更多劳动,做为男人,总不能说把自己的箱子放好就站一边看着吧,此行还有很多公用的装备需要装车,他缩在车里总有活儿干,可以顺理成章的不出去帮忙。

    倒不是真怕累,弄脏衣服、弄脏手也很烦嘛。其实这种人并造成不了多大危害,他们算计的东西太小太小,顶多是让人膈应。

    “真是没救了,一个大男人天天提着篮子去买菜,浑身上下就没几件能出门的衣服,好不容易买辆像样的车,还是二手的……你说他存那么多钱打算留给谁?”平时柏云也不怎么看得上钱德利,但现在有了更碍眼的目标,钱德利反倒成了盟友。

    “其实房东也不算抠门了……成成成,咱不抬杠,我有个好东西……”也正是钱德利这样能算计的人,才更看得清洪涛的所作所为,但他不想和任何人争论这种问题,毫无意义还得罪人,不如来点实际的。

    “海王金樽……我从来不乱用保健品,你去找别人问问吧。”接过钱德利从扶手箱里拿出来的蓝色小盒子,柏云眉头又皱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来找钱德利抱怨真是瞎眼,这位除了推销各种东西之外,就没干过别的。

    “哎呀,我的好姐姐,不是推销,是专门拿来解酒用的。我试过了,喝酒之前服用,确实有效果。咱们去的可是内蒙,那地方喝起酒来不要命啊,谁敢保证能一口不喝。有备无患。”

    别看钱德利鸡贼,但他也有优点,脾气好,和院子里谁也没红过脸,拌嘴都没有,你要不爱听他说话,只需明确表达出来,人家立马自动闭嘴,还不生气。对于柏云的态度他也是毫不在意,详细的讲解了这盒药的来龙去脉和思路历程。

    “真管用?”柏云的脸红了,不是激动而是愧疚,为随便误会钱德利不好意思。

    “肯定的,不过更管用的不是它,而是这个!”钱德利把手又伸进了怀里,掏出两个白色的小盒子。

    “ru21安体普片……这是药?”柏云拿过来一盒,翻来覆去只看清楚名称,剩下的都是日文。

    “不算药,据说是前苏联克格勃发明的解酒秘方,对人体无害,喝酒之前十多分钟吃两片,然后一两酒吃一片,效果比海王金樽更好。这是我托朋友专门从RB买的,那帮来国内谈生意的小鬼子人手一份!”钱德利也不认识日文,但比认识还肯定,连著名间谍机关都带出来了,就为了证明小药片的效果。

    “……这盒归我了!”柏云眼珠转了转,手一翻,药盒就进了她的袖口。

    “嘿嘿嘿,本来就是给你们几个准备的……我还有个建议,是关于咱们房东。你看啊,这几次聚餐他可没少灌咱们,论喝酒真喝不过他,但这次去了赤峰,要是也能让他喝多一次,呵呵呵呵……”药盒被抢走了,钱德利还是那副好脾气,干脆也不叠衣服了,从后座把头探过来,把声音压的很低。

    “你是想让我去和雅静、纠妈妈去说这件事儿吧?”柏云本能的把头往后缩了缩,说起来也怪,刚才和洪涛说话的时候靠的也挺近的,就没这种想躲避的感觉。

    “雅静她也不信我的啊……”钱德利脸上的表情终于苦了下来,天敌啊,整个院子里他最怵的就是王雅静,甚至两房东都没这么忌惮。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拿来啊,再给我两盒,雅静和纠妈妈我负责了。老吴和小周我可不管啊,你不能总在背后缩着,大老爷们的,该上就得上,否则雅静永远也不可能搭理你!”

    钱德利打的什么主意柏云完全明白了,在针对洪涛的问题上她举双手赞成,但对于钱德利这个人更看不起了,喝个酒都这么算计,比女人还女人。

072 猫冬6

    这次出发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不是这个要换鞋就是那个忘了拿充电器,磨磨蹭蹭都快十二点了才消停。

    对于这种状况洪涛早就有心理准备,该催催、该骂骂,但心里真不着急。这就是为啥刚吃完晚饭就把全院人都折腾出来的唯一原因,也是几辈子积攒的经验教训。凡是集体活动里有几个女人,把集合时间提前三个小时准毛病。

    “老王,你说他是不是成心折腾人?干嘛非得晚上走,明天早点起不就得了!”车队还没上二环呢,王雅静就在后座上和老王抱怨开了。

    她倒不是怕熬夜,而是不愿意在车上睡,第二天早上蓬头垢、睡眼迷离的见陌生人。别看在院子里穿着睡衣就敢张牙舞爪的追杀洪涛,只要一出院子门立马就得妆容整齐、气质高雅、淑女形象。

    “嘿嘿嘿,路太远,要开一宿,明早走一整天就浪费了,王老板是想让你们多玩玩。”老王肯定无所谓什么时候走,以他练就的本事,别说在汽车后座上,就算三蹦子也能睡着。

    在北方冬日的晚上出行,除了城市的灯光之外就没啥可看的了,小米粒除外,他捧着交通图看得很认真,时不常还要指挥洪涛该怎么走。当然了,洪涛肯定不会听,但嘴上要尽量忽悠,好让孩子有点成就感。

    上了京承高速之后,钱德利的宝马就撒了欢,他常年东奔西跑根本不把长途当回事儿,一脚油门超过洪涛,很快就只见尾灯不见车了。

    洪涛看了看仪表盘,自己是定速巡航110,这孙子至少得跑了130往上,但不会超过140。速度表的显示在高速状态下因为风阻等原因通常会比实际速度慢几公里,超速百分之十以下只会被警告,不会罚款扣分。

    吴友良则是比较稳重型的,只要不变道超车永远保持在100,不急不缓。洪涛呢,他是没谱儿型的,有时候受到小米粒和王雅静的鼓动也会把车速提上去,紧追在钱德利车后面,但追一会儿觉得出来玩还是安全第一,又把车速降了下来,继续他的110巡航。

    “看到了、看到了,那就是钱叔的车,冲啊!”这么做还有个好处,就是不容易犯困,但追了三个多小时依旧没超过钱德利,急的小米粒鼻尖直冒汗,地图也不看了,拿出小望远镜变成了瞭望手。

    “哎我说,能不能别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的,你就那么点胆子啊!”不光小米粒对开快车有兴趣,后座的王雅静也连挖苦带损的,要不是平时不怎么摸车,估计就得把洪涛赶下台。

    “哎呀,眼睛里不能光有好玩,万一路面结冰多危险啊……再说我们也快没油了,前面有服务区,谁要撒尿拉粑粑赶紧想好,中途可就不停了啊!”王雅静不说还好,越说洪涛开的越慢,干脆打着转向灯靠向右侧。

    “得,米粒,看你还说他好,这下咱们从第二变成第三了!”这个理由王雅静没法反对,但依旧要抱怨,还得拉着小米粒一起。

    别看王雅静嘴上说得挺狠,但事儿最多的就是她。车刚停稳就提着小包下去了,还把小米粒也拐带走了,看样子不光是要去卫生间那么简单,保不齐还得到旁边的小超市里转转,即便那里面没什么可买的。洪涛懒得等她,干脆先去加油,王工头更干脆,自打出发就再也没出声,用帽子蒙着脸睡了。

    服务区的加油站晚上只有一个人,加油速度贼慢,洪涛好不容易排到了,油箱盖还没打开,王雅静拉着小米粒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打开后门翻找着什么,很快又一起跑了回去。

    “碰到熟人了?”等王雅静和小米粒再次回来时,洪涛已经加完油,把车停在一边。

    “叔,我们助人为乐了……”上车之后王雅静仰着小脸没说话,一脸的骄傲,小米粒就没她那么沉得住气了,献宝一般描述着刚才的举动。

    “给了多少?”就算小米粒的表达能力不太好,说话还有些颠三倒四,洪涛也能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王雅静带着小米粒从超市出来时,迎面碰上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对方的遭遇很悲惨,把车停在服务区吃晚饭,结果车窗被砸了,钱包、手机什么的都被偷走,现在身无分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家里还有住院的孩子需要照顾,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来送钱。再说了,这么远路,也没长途车,咋送啊。

    然后就是王雅静同学大发善心,掏钱让对方去加油。再然后对方死活要了手机号和银行卡号,指天发誓一到家就把钱汇过来,还要表达深深的谢意。

    “你管呢?”如果洪涛能不笑着问,说不定王雅静的态度会好点。

    “……”还是小米粒比较贴心,偷偷伸出两根手指。

    “得,半箱油没了!来来来,把钱包和卡都给我,省得一冲动再把自己卖了!”钱数倒是不多,洪涛干脆无视了,但鉴于这位的阅历,必须得为以后考虑考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假如你遇上这种事儿,大家全袖手旁观,你就不会说风凉话了!”

    王雅静就不是能冷战的性格,看着洪涛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恨不得冲上去咬一口,不能咬,那也得借机讽刺讽刺才痛快。

    “呦呦呦,还不服气啊,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是骗子呢?”

    “谁会开着奥迪车出来骗这点钱,还不够油钱和高速费呢!再说了,我亲眼看到后门玻璃被打碎了,骗的钱够买玻璃的吗?”王雅静也不是吃素的,她之所以肯掏钱也不是一时冲动,必要的功课还是做了的。

    “叔,我也看见了……”小米粒这次也站到了真理一边。

    “等着啊……老钱,你慢点开,我可能要晚个把钟头……不是不是,没出事儿,就是有点闹肚子,在服务区蹲会儿。对,你和老吴说一声,我尽快赶上。”眼见这两个人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洪涛干脆拿出手机拨通了钱德利。

    这件事儿必须搞清楚,倒不是为了和王雅静置气,而是得让小米粒明白江湖险恶,还得明白有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遇事不光得看还得琢磨。在不确定之前,宁可当坏人也别轻易当好人,好人这个词太沉重,搞不好就是傻X的同义词。

    怎么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骗子呢,很简单,洪涛在十公里之外找了个出口下高速,转一圈之后从另一侧上高速,开过这个服务区之后再下高速、再上高速,绕了四十多公里,花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又回到了刚才的服务区。

    “是他吧?”车子还没靠近服务大厅,洪涛就发现了那个衣冠楚楚的中年倒霉蛋。

    “……他怎么还在这儿?”王雅静自然也看到了,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眼神里充满了慌乱。

    “如果咱们有时间,可以在这里陪他们一宿!看到没,这三个是一伙儿的,平时就待在餐厅里,轮流出来装可怜。”

    洪涛没把车开过去,而是停在一辆大车后面,远远的盯着服务大厅门口。不多时,从餐厅里走出一男一女,三个人说了几句话,衣冠楚楚和另一个男人走进了餐厅,剩下个中年女人独自留在外面,继续寻找目标。

    “……可是……”这层窗户纸一捅破,王雅静基本也就明白了,但她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受骗,还打算找借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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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神才风流介绍:
人的一生总是会做下很多错事,留下很多遗憾。
一次意外的时间回溯。
一个在人生旅途上误入歧途的青年。
一款声称培养“神一样的天才”却常常促使宿主泡妞的神才系统。
当三者遇到一起的时候,又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且看重回高中时期的金易如何依靠神才系统追求一个个美丽的女孩,创下富可敌国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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