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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神才风流全文阅读

作者:恋美龙少     重生之神才风流txt下载     重生之神才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3 猫冬7

    “可是啥啊,那车确实是他们的,车玻璃也确实碎了,但不是被小偷打碎的,是他们自己打碎的。也不用掏钱买,有保险公司呢。他们基本不会向本地车牌下手,专挑外地车牌。即便知道被骗了,谁会因为一二百块钱特意转几十公里跑回来找他们要说法呢?就算有和我一样死心眼的回来了,怎么要说法?他们根本就不承认。报警?你觉得警察会凭你的只言片语就抓人?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他们顶多回去休息一天,明天接着来,继续骗!这玩意除了交点过路费烧点油之外没任何成本,一天只要有一个人上当就够饭钱了,再多全是干赚。你刚才不是说了,世界上还是好人多。齐了,他们专骗好人。你们睁大眼,我去演示一下,让你们见识见识啥叫专业!”

    光说明白洪涛还不满足,必须让王雅静心服口服,所以还得亲自去示范一下。办法特别简单,就装作路过的司机进入超市转一圈再出来,正大光明的路过那个女人。女人自始至终也没有上来给洪涛下套的意思,反倒是盯上了刚从另一辆车里下来的一家三口。

    “看到了吧,他们的眼睛毒着呢,一扫就知道谁容易骗,谁干脆就没希望。要是按照你的说法,就是我脸上写着坏蛋两个字呢!也不用拿我说的当真理,他不是说回家就给你打电话把钱存到卡里吗,再等等就知道结果了。”回到车里,洪涛也不长篇阔论了,发动车子离开服务区的同时给王雅静出了个最笨的办法。

    这个沉重的打击终于让王雅静安静了下来,学着王工头闭上眼假寐。小米粒也老实了,他到不是心情不好,而是出来玩的兴奋劲儿过去了,眼皮直打架。

    没人说话了,洪涛也不寂寞,开始和这辆车较劲儿,不停的加速、减速,一个人一辆车在黑漆漆的高速路上玩的不亦乐乎。要是碰上前面有车,立刻就和打了鸡血般的追上去,不管人家让不让也得切换成手动模式超车,借此熟悉车辆的性能和特点。

    说实话,这辆车是真买值了,发动机震动很小,在城里开基本感觉不到,结果反倒让洪涛困扰了很久。以前他的老捷达都不用看速度表,仅凭发动机的震动和嘶吼就能知道大概转速和车速。现在啥也听不见、感受不到,等于失去了一种对车子状态的掌控方法。

    还有就是底盘的调试很到位,别看有215毫米的离地空间,但减震软硬适中,既不像越野车那么硬,又不像轿车那么软,过个减速带、上下马路牙子都不会感到太颠,更不用担心减震软磕碰底盘刻意减速。

    由于发动机是水平横置,重心比直列和V型都低,除了运行平稳之外,还带来了更好的操控性,配合四驱和悬挂系统,在快速过弯时不踩刹车也不会过于侧倾。

    至于说缺点嘛,租客们大多觉得这辆车内饰有些老气,不太符合三十多万进口车的身份,牌子又不是太响亮,很多人都不认识,真不如买辆宝马X1够档次。

    “我就是个靠房租混吃等死的废物,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能看出档次来,开多高档的车也像个司机。”对于这些缺点洪涛全然没感觉,他开惯了更粗狂的越野车,对内饰啥的根本没追求,要不兜里真没几个银子,肯定还会弄辆带大梁的全尺寸硬派越野。

    如果让他自己评价的话,这辆车的缺点就只有一条,吃的有点多,还太精细。

    这辆车要烧95号汽油,城里堵车的时候居然能开出13个油,已经接近非承载底盘车辆的水平了。当然了,一旦上了高速还是挺省的,大概8个左右。

    经过两个小时疯狂追赶,在距离CF市区还有三十公里左右追上了吴友良和钱德利的车,通过车窗能看到开车的换成了戴夫和谢尔曼,柏云、钱德利、纠妈妈、刘婶、吴友良和周必成都睡了。

    没有了钱德利这个快车手,三辆车又排起了队,由洪涛打头、戴夫断后,沿着绕城公路掠过市区,向着黑漆漆的北方扑去。

    王工头的亲戚家并不在CF市区,只是归CF市管辖,具体地址是CF市LX县新城子镇双井店乡双井村。这地方在地图上看位于CF市北边,距离一百八十多公里,夹在BLYQ和科什克腾旗之间,北边就是NMG的锡林格勒盟,南边是WNTQ。

    “老王,这个玉龙沙湖好玩吗?”自打过了CF市,高速路上就能时不时见到旅游广告,多一半都是推荐个叫玉龙沙湖的地方。

    “哎呀,俺也没去过呢……二娃倒是去过……”王工头满脸都是愧疚,说好带着朋友来家里玩,结果到了自家地面上,问啥啥不知道。

    “没事儿,我给二娃打电话!”其实洪涛问的时候就没指望王工头能清楚,这位中年汉子活的太冤了,大半辈子全在为了妻儿老小奔波,在北京干了十多年,愣是没去过故宫北海颐和园。

    “嘿,别睡了,帮我记着!”虽然刚凌晨六点,洪涛依旧毫不犹豫的拨通了二娃的电话,这家伙和他姐夫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不光快把北京玩遍了,还抽空去过天津、上海,据说去年还跟团来了趟新马泰,钱没挣多少、福一点没少享,少睡会就少睡会吧。另一个被叫醒的就是王雅静,这都闷三个多小时了,洪涛很怕她憋出病来。

    “哦……哦……哦……”通话的过程很枯燥,洪涛除了刚开始问了句玉龙沙湖,后面就全是哦哦哦加点头了。恨得王雅静脱了鞋穿着袜子照肩膀就是一脚,这不是折腾人玩嘛。

    “我警告你啊,以后开车的时候不许动手动脚,在高速上出了事咱们全完蛋!”很快洪涛就挂断了电话,但对刚才挨的那一脚还念念不忘。

    “咱们先不去家里呢,顺路去这个湖玩玩。二娃说了,那里除了湖之外还有沙漠,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不等王雅静反击,洪涛又把话题拉回来说起了正事儿,开始计划新的行动。

    一个小时之后,三辆车排着队离开了高速路,从乌丹的收费站出去,穿过WNTQ政府所在地,沿着崎岖的小路继续向北行驶。

    “叔,这里怎么都是白的?”这里的路虽然都是柏油路,但是和高速路比起来就没那么平坦了,走了不到一公里小米粒就被颠醒了,揉揉眼才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外面的景色变得完全陌生起来。一眼望不到边的旷野上白茫茫的,除了路边零星闪过的低矮小房子,好像啥都没有。

    “傻小子,那是雪!”真是难为小米粒了,自打懂事之后,在北京城里好像就没见过真正的大雪,每年冬天掉几个冰碴子就算下过了,地皮都盖不住。

    “这么大的雪啊……”小米粒一听这就是传说中的雪,立马来了精神,伸手打开车窗。

    “嘶……”车里顿时传来一片吸气声,外面的空气新鲜的令人鼻腔过敏,忍不住要打喷嚏,或者是被冻的,太冷了,风吹在脸上就像用刀子割肉一般,生疼!

    “快关上、快关上!”王雅静即便坐在后座上也浑身直打哆嗦,但她不埋怨小米粒,而是又抬起脚踹了洪涛肩膀一下。

    很幸运和也很正常,洪涛一行三辆车成了今天玉龙沙湖景区的第一波游客,就算是再积极的旅游团也不会来的如此早,早到人家景区工作人员还没上班呢。

074 玉龙沙海

    “哦上帝啊,难道我是在阿拉斯加吗?”没开门就没人卖票,不买票当然就进不去,三辆车孤零零的停在偌大的停车场上像三块小石头。刚推开车门就听见了戴夫的鬼哭狼嚎,这家伙的大鼻子都冻红了,正搓着手、跺着脚排队去后备箱里找厚衣服。

    在这方面洪涛的车就再次体现了优势,不用下车也能拿到后备箱里的东西,此时王雅静正跪在后座上翻腾她和小米粒的厚衣服呢。

    洪涛多贼啊,从北京出发的时候就准备好了,加厚防水羽绒冲锋衣挂在椅背上,兜里还揣着毛线帽子和厚抓绒手套,把仪表台上的多用途围巾往脖子上一套,披着衣服就下车了。

    “你去过阿拉斯加?”先伸个懒腰,再长呼几口白气,最后拿出烟凑到了戴夫身边。

    “上大学的时候去过一次,我觉得这里比阿拉斯加还要冷!”戴夫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盯着洪涛身上那件厚厚的冲锋衣,只能更用力搓手跺脚。

    “少去几次酒吧就不会觉得这么冷了,身体都被掏空啦,再这么下去到不了四十岁你就得尿尿湿脚面。看咱,迎风都不带扶着的!”

    洪涛下来除了活动活动身体之外,还想解决解决内急。在车里有暖风还不觉得,随着气温骤然下降,小肚子里好像也被冻上了,沉甸甸的。

    “房东先生,您能不能讲点文明啊,这里还有女士和孩子呢!”见到洪涛只走出了十多米就随地大小便,柏云又开始仗义直言了。

    “我的大律师啊,但凡您能在方圆一公里之内找到厕所,我爬也得爬过去!”洪涛当然不可能因为某个人的几句话就半途而废,现在水压正充足,确实迎着风不用扶就滋出去半米多远,不光不能停,还得洋洋得意的来回晃悠。

    “我也要、我也要!”就在所有人都冲着那个背影摇头时,小米粒坚定的站在了洪涛一边,不光有态度还有行动,并排站着用同样的姿势摇晃着。

    “纠姐,你真放心让小米粒整天跟着他?”柏云还真向四周看了看,确实没找到厕所的标志。但她也不能赞同房东的行为,尤其是小米粒跟着一起学,更要警惕。

    “其实他还是挺会教育孩子的,有耐心知道的多,小米粒也愿意学,只是有时候太自我了……”

    纠妈妈看到儿子如此肆意妄为之后,心里咋想的没说,嘴上并没挑三拣四。她恐怕也是无可奈何,儿子还小,自己又整天忙于工作,如果没有房东帮忙更麻烦。

    “哦……那你就考虑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干脆让小米粒给他当儿子算了。”

    别看柏云是个受过高等教育,还混迹于CBD高档写字楼圈子里的精英女性,除了学会一身小资习惯之外,市井女人该有的核心内容也一点也没少,比如背后嘀咕别人私事儿。

    “哎呀,瞎说什么啊,根本没有的事儿!”一向说话轻声轻语,面对面都不抬眼皮的纠妈妈听了这句话之后,仿佛是被抽了一鞭子,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眼神不住的四下扫视,生怕还有人听见。

    “看看看,紧张了不是,没有的事儿你紧张什么啊?如果你不好意思张嘴,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见到纠妈妈的表现,柏云非但没收敛还更进了一步,凑在耳边继续嘀咕。

    “我、我……小米粒,把衣服扣好,戴上帽子……哎呀,赶紧过来!”幸亏有凛冽的北风打掩护,否则纠妈妈这张脸就没地方放了。

    但也不敢再听柏云说下去了,从提包中一把抓起帽子,刚想去追儿子,迈出去的脚步马上又停住了。不能过去啊,小米粒和房东正并排站着嘘嘘呢,自己再凑过去,那不真成一家三口了。

    洪涛哪儿知道背后又有人在算计自己,知道了也无所谓,这种事每年、每个月、每周都在发生,早就疲沓了。他现在肚子里的水放空了,但还不是很舒服,因为胃里又空了,早餐的问题必须提上议程。看样子这里也没有提供早餐的地方,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来来来,老谢,老戴,帮个忙!”怎么在北风凛冽的旷野里用餐呢?办法很多,比如说躲在车里吃点面包水果,也能饱。但洪涛不乐意,他不好吃,但也不凑合。

    斯巴鲁的车顶行李架上绑着个长长的圆筒,把车横过来,在背风面从圆筒里一拉,居然出来一顶没有底的帐篷。再把另外两辆车凑近点,把帐篷的四角、四边都用绳子固定在车轱辘上,不到十分钟,一个能避风的小屋子就算搭完了。

    后备箱里还有个一米多长、半米宽、三寸厚的铝合金箱子,看着很像电影里装狙击步枪的装置。里面肯定不是步枪,它展开之后是个一米二乘一米的桌面,把四根铝合金圆腿插上之后,就是个大桌子。

    其实这玩意不是桌子,而是钓台,没错,就是钓鱼用的。赶上水边有泥、斜坡,无法舒服钓鱼的时候,就把这东西展开,钓鱼椅或者钓箱往上一放,又平又稳当。它的四条腿可以调整高低,四脚上还有带锯齿的地钉,非常牢固。

    有了屋子、有了桌子,下面就该上厨具了。烧丁烷的小炉头虽然比不上煤气灶火力强,无法煎炒烹炸,但煮锅方便面还是可以的。把事先买好的芝麻烧饼拿出来,就着热汤面一起吃应该也不错。

    这套流程洪涛不用任何人帮忙,自己就全干了。去野外钓鱼一走就是好几天,每天三顿饭一顿也没落下,必须换着花样吃,不光要吃饱还得吃好。

    坐上水壶先烧水沏茶,再把黄瓜、西红柿、午餐肉切片,用冬菜、蚝油、酱油、鱼露调成作料。方便面洪涛有时候也吃,但里面的作料坚决不用,全是自己调味道。

    “刀工不错,看来不是不会做饭,就是懒!”看着洪涛一个人忙活,王雅静又凑了过来,伸手捏着切好的黄瓜、午餐肉吃,嘴还不闲着。来小院也住三年多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房东亲自下厨,必须挑出点毛病来。

    “嘿,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怎么样,像不像居家好男人?眼馋了吧?后悔了吧?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你说就是走几步的事儿,往北屋一搬不是连房钱都省了,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洪涛也是一样,干活嘴也不闲着,摆事实讲道理,努力怂恿王雅静再往前走一步。

    “嗯……也不是不可能。这样吧,我把你列为最后的退路,如果到了三十五岁还找不到理想的男人,老娘就便宜你了!”

    类似的话题从王雅静搬进来就没断过,说着说着意思也变了,成了互相攻击的手段,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恐怕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还三十五?也不照照镜子,就您这副德性过了三十还能要吗?要来就趁早,晚了还就没地方了。冲我这条件,门口贴个告示,大姑娘小媳妇能排到德胜门去!嘿嘿嘿,我说能不能有点出息,午餐肉都让你吃了,别人吃什么啊!米粒,快过来看着,她抢你肉吃!”

    不管刀工多利落也赶不上王雅静的嘴,切了半天盘子里还是孤零零的几片。洪涛总不能捂着嘴不让她吃,只能祭出大招,把更馋的一位叫过来,以毒攻毒。

    “米粒,不吃,他手脏,上完厕所都没洗手,呸呸呸!”小半盒午餐肉都下肚了,王雅静才想起这位大厨的手刚刚摸过什么,一脸的嫌弃,拉着冲过来的小米粒再次败下阵去。真不是我军太废物,而是敌人太不要脸。

075 玉龙沙海2

    “洪总,要不咱在小卖部门口摆个早点摊吧,就您这手艺,一天弄个千八百的保证没问题。咱还不乱卖,就面条汤配烧饼,十块钱一套,保证火。”和王雅静的嘴比起来钱德利就甜多了,刚把碗端起来就开始吹捧,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看成,整天老吃油条包子、豆浆豆腐脑也没什么胃口,这面条汤确实不错!”钱德利一张嘴,吴友良也马上跟进,只是程度上含蓄了那么一点点。

    “其实在我们老家,早饭就经常吃面条……”这是纠妈妈的发言,从另一个方面隐晦的肯定了洪涛的手艺。

    “打住吧,别捧了,捧上天我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面对诸多肯定,洪涛泰然自若毫不动容。

    “确实不是吹捧,我怎么觉得这顿方便面比以前任何一顿都香呢!”如果说在座的人里谁对方便面最有发言权,那必须是周必成。他那一碗都快见底了,还送下去两个烧饼,必须吃得挺香。

    “是作料的功劳吧?作料里是不是有什么窍门?”柏律师是院子里唯一对房东没吹捧过的人,一是不屑,二是不用。她就是本地人,娘家也不是没房子住,没有洪涛的院子同样不影响生活质量,没必要为了这点事儿弯腰。

    “老王,你来说说这面条为什么好吃?”见到大家一致认为自己的手艺值得称赞,洪涛只能把碗放下做出正面回答。

    “还不是饿了呗……”以老王的饭量,这一锅都给他也就算吃个半饱,至于说到底香不香,他有独特的见解。

    “听见了吧?你们这叫做没挨过饿!要是不信,等咱们住下了、安稳了,我再做一锅你们尝尝还是不是这个味道了。”洪涛冲着老王挑起一根大拇指,简简单单六个字,道尽了人间真理。

    什么手艺、秘方,在饥饿面前都是浮云。从昨天吃完晚饭到现在已经快十个小时了,期间还没睡踏实,胃的消化功能一直没放缓,估计早就饿急了,啃面包都会得觉得香,更别提热乎乎的面条汤了。

    “切……”别人都是笑笑,算是认同了洪涛的说法。只有王雅静不甘心,翻着白眼撇着嘴,又把勺子伸进了锅里。

    肆拾元一张门票,儿童半价。吃过早饭,又做了两壶热水把保温瓶灌满,三辆车继续上路,慢悠悠的驶进了玉龙沙湖景区大门。

    说是景区,其实就是在道路上设了个卡子限制车辆通行,要是步行的话随便从什么地方都能进去。但是吧,洪涛觉得还是花钱开车进比较好。为啥呢?因为有些景区就是要走马观花大面积穿梭才能看到景色,步行除了累还是累,啥也看不到。

    玉龙沙湖的景色并不在于它的湖,反正在冬季湖面全结冰了,让大雪一盖,有没有湖都无所谓。它的特别之处在于自然环境的多样性,湖水、湿地、砾石、山地、沙漠、草原,全都搅合在一起,若是夏天来的话,确实值得一看。

    可现在是冬天,无论湖水还是沙漠亦或山丘,在大雪下全是一个德性、一个颜色。但失去了特色融为一体之后,反倒有了另一种荒寂的感觉。

    其实啥颜色、啥感觉都是王雅静的感慨,好歹也是学艺术的,此时必须有点内心波动。洪涛除了风大和冷之外啥也没感觉到,倒是对一条通往沙漠深处的小路比较向往,也得到了钱德利和吴友良的支持,于是三辆车下了土路,打算小小的越个野。

    但出师不利,钱德利没有听洪涛的劝诫,一门心思要当头车,结果刚开出去不到百米就趴窝了,两只前轮嗷嗷转的飞快,就是不动地方。

    “我就说不让你试吧……别踩油门啦,再刨下去拖了底拽都拽不出来。老戴、老谢,搭把手,把老钱车后面的拖车钩挖出来!来来来,车上的人都去我们车里躲躲风,不用着急,一会儿就好。”

    洪涛是真想上去给钱德利一脚,这大冷天的还得顶着北风给他刨坑拖车,好在有戴夫和谢尔曼在,做为土生土长的美帝人民,车就是他们的腿,别废话,证明一下吧。

    戴夫和谢尔曼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国籍,挖坑、垫防滑板、锁拖车绳一气呵成,还非常专业的让所有人远离拖车绳的长度,这才给洪涛打手势可以启动了。

    一次成功,钱德利的车陷的不深,很容易就被拉了出来。但后面的路咋走呢?洪涛认为沿着正规路线走肯定没啥景色可看。

    进门的时候广告牌上有个项目就是花钱坐越野车观光,如果是辆车就能看到这些风光,人家的买卖也就别干了,所以这条由越野车压出来的小路必须走。

    但怎么走就得研究研究了,钱德利和吴友良的轿车肯定不用试,就算把眼前这个小坑过去,到了里面照样得趴窝。洪涛这辆车虽然也是城市SUV,不太适合中度以上的越野路面,但可以试试。

    于是玉龙沙湖的旅游就成了分批次的,每批四个人,由洪涛负责驾驶,进去转一圈回来,再接上其他人。万一这辆森林人也趴窝了,没关系,花钱让景区的越野车拖出来呗,不会耽误事儿。

    至于说为啥不直接坐景区的越野车进去观光,不是不舍得花钱,而是司机还没来上班呢。卖票的大姐说她在景区干了两年多,这是头一次看到有游客比工作人员来的还早,真稀罕!

    事实证明斯巴鲁的四驱和悬挂系统还是挺不错的,只要把轮胎气压放到不足一百千帕,满载的森林人就能小心翼翼的爬过一个又一个交叉轴、炮弹坑,虽然比不上越野车那般潇洒,多少也算过去了。车嘛,就是个工具,只要能把核桃壳砸开了,具体用板砖还是锤子没区别,吃到核桃仁才是目的。

    那小路里面是什么呢?这次洪涛有感觉了,两句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啥也见不着!

    翻过两个被大雪覆盖的沙丘之后,前方豁然开朗,满眼都是灰白色,有些地方在阳光的照射仿佛波动的海浪,视力尽头则是一层层叠嶂的山峦阴影。绝对海拔肯定没多高,但在一大片草原和沙漠的对比下,显得特别巍峨。

    这要是能有几辆大马力越野车组成队再往里深入深入,和这片灰白色融为一体,肯定有点意思。可惜洪涛真不敢再往里走了,车轮下面的沙子越来越软,随时都有陷车的可能

    “妈,好大好大的沙漠,特别特别大,还有大山!”小米粒做为洪涛的忠实拥趸,有幸成为第一批观光客。回来之后兴奋的小脸通红,拉着母亲来来回回就是两句话,以他的词汇量真不足矣表达出天地间的辽阔和苍凉。

    “柏姐,值得看看……不用带相机,房东有单反,让他帮着拍,想拍多少就拍多少!”王雅静也没什么尊老爱幼的光荣传统,为了谁坐副驾驶的名额居然和小米粒争得不可开交,自然也是第一批观光客。她倒是没用词汇具体形容景色,而是从另一个角度表达着事实,同时也没忘和柏云小声嘀咕着如何占房东便宜。

    但好事总是多磨的,最后一趟翻越沙丘时,车子走着走着突然警报声四起,仪表盘上出现一大堆红色标识,发动机自动熄火,再怎么打也打不着了。

    “洪哥,您这车不会也趴窝了吧!”钱德利正为他的宝马车趴窝不甘呢,眼见有了难兄难弟,幸灾乐祸明显多于关切。

    “要不我们都下去推推?”吴友良也是个只会开不懂修的司机,伸手推开车门,打算给车子减减重。

076 玉龙沙海3

    “这么贵的车要是坏了可咋弄!”刘婶本不想来的,但被洪涛死活拽上了车,没想到赶上了这个事儿,心情很是沉重,就好像车是因为她才坏的,而且还得赔偿。

    “……先别忙,我看看啊……”根据仪表盘上的显示,车子的故障在变速箱,按照洪涛开越野车的经验,没磕没碰又没玩命霍霍,只要不缺润滑油变速箱不该出问题。但问题就出了,和车讲道理怕是也没啥用,还是翻翻车辆手册吧,看看有没有启发。

    “老钱,我这车是智能的,它觉得连续跑四次同样的路很烦,所以闹脾气了。只要咱们下去诚恳道歉,它就能体谅,你信不信?”找出手册翻了没几分钟洪涛就放弃了,带着一脸无可奈何冲钱德利呲着牙挑衅。

    “快算了吧,洪哥,不是我说你啊,要买车就得买德国货,小RB的就是薄皮大馅省油,您在乎那几个油钱吗?”

    钱德利就是再不懂车也知道洪涛是在假装轻松,借此掩盖选车的失误。在这方面他还是挺自负的,好歹也开了近十年,换过三四辆,有些经验之谈必须唠唠,让这个土鳖房东明白明白。

    “嗨,不信是吧?那咱就打个赌,如果你真诚恳道歉,它就真不发脾气了,怎么讲?”洪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慌乱,赶紧用手摸了摸鼻子加以掩饰,色厉内荏的提高了声音,发出赌约。

    “您下来让我试试!”这番做派全被钱德利看在眼中,说实话,他也不怎么看得起这位整天牛X轰轰,凭着一张破嘴就号称知晓天下事的房东。不就是仗着祖上留下的房子嘛,要是没了房租,保不齐还没对面修车老周混得好呢。

    “怎么讲都成,我还就不信了!”坐上驾驶席亲手试了试,确信这辆车无法发动,钱德利掏出烟散了一圈,洋洋得意的接受了挑战,准备看看房东该如何收场。

    “我也不狮子大开口,谁输了谁去德胜门内的洗车店买张季度卡。来吧,向它承认错误,态度一定要诚恳,否则它不高兴,我可不认输啊!”

    接过钱德利的烟给自己点上,洪涛是真笑了,笑得那叫一个猥琐,即便让北风吹的直流清鼻涕,依旧不打算进车里暖和暖和,就等着看钱德利的表演。

    “敬爱的京NXXXXX同志,我在此代表三位乘客和驾驶员向您做出最诚恳的道歉。由于我们的自私自利、毫无爱心,导致您多次往返于寒冷的沙漠之中……”钱德利也不含糊,定了定神,仰头看着天空,很快就把腹稿拟好,走到车头前单腿跪地,开始了他的检讨。

    真是见功底啊,这份检讨书洋洋洒洒说了三分多钟,从人和车之间的关系说到了中日友好以及全人类的共同进步,还深刻剖析了个人内心深处的阴暗,就好像车真是人类的朋友,真的有感情、有喜怒哀乐一般。

    这期间围观三个人的表现完全不同,吴友良是皱着眉歪着脑袋,一会看看车子一会看看洪涛,百思不得其解。车子犯脾气的说法他是根本不信,但又想不出洪涛能用什么办法让车启动。

    刘婶则是一脸的惶恐,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不住在胸前上下摇晃,像是在给这辆车作揖,又像是在给老天爷祈祷。

    “我觉得够深刻了,吴总,您看有没有要补充的?”洪涛则是侧着身,让北风狠狠吹打在脸上,表情很是悲愤,如果不这样他就会笑出声来。等钱德利舒完情,还不忘问问吴友良,看看能不能再弄张季卡,这样一直到夏天洗车都不用自己花钱了。

    “不不不,要我说咱还是赶紧打电话通知他们找辆车进来是真的,这大冷天的,我都快被吹透了!”虽然吴友良也不信洪涛的屁话,但眼见这位房东用打赌的方式坑过不少人,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坚决不肯以身试险。

    “成吧,大家上车,我觉得它已经原谅咱们了!”既然吴友良不往套里钻,洪涛也没法强迫,只好放弃了再弄一张洗车卡的念头。

    “呲呲呲……轰……”一把,只一把,车就启动了!

    “不是……我说洪哥,咱这么弄就没意思了吧,您肯定是在什么地方做手脚了!”刘婶高兴的直拍巴掌,吴友良愁的直挠头皮,钱德利急的眼珠子都红了。这太不科学了,必须是作弊!

    “我有那么没人品吗?自己看,第31页!”洪涛也不多解释,一边把车继续往最后的沙丘上挪,一边把车辆手册扔向后座。

    “……我又不是修车的,您干脆就直说吧!”钱德利拿起手册翻了翻,没一分钟就烦了。

    “这车是全时四驱,中央差速器时时刻刻都在给四个轮分配动力。咱们在高速上开了一宿,又玩了近三个小时沙子,它扛不住摩擦过热了。为了保护传动系统,行车电脑自动锁闭了发动机强行降温,所以就无法启动了,就这么简单。嘿嘿嘿,一不小心就赢了三个月洗车卡,老钱,知识就是力量啊!”

    现在就是公布答案的时刻了,洪涛不光摇头晃脑的讲,还得冲着钱德利的伤口上撒盐,半点风度都谈不上。不过嘴上是这么说,其实洪涛的心里也挺慌的。

    他对越野车熟悉不假,但正是这种经验主义差点害了人。买完这辆车之后只把三本手册大概翻了翻,主要是确定中控的按键作用,其它内容都没怎么看,才导致了这次故障。

    森林人是城市SUV,即便越野功能相对好一些,但并不是真正的越野车。它的四驱系统是全时的,这种四驱系统和越野车采用的完全机械分时四驱比起来有操作简单的优点,也有可靠性低的缺点。应付轻度越野没问题,也能短时间中度越野,可没法长时间处于满负荷工作状态。

    不管怎么慌吧,反正这趟旅途没因为车辆故障受阻,也把该看的都看了,还拍了不少照片,尤其是赢了一张洗车的季卡,在洪涛看来是非常非常成功滴。然后三辆车重新开回高速公路再次狂奔起来,争取在中午赶到王工头亲戚家喂肚子。

077 林西

    冬日的北国确实容易让人情绪低落,车队顺着西拉木伦河谷一路向西,沿途除了被大雪覆盖的冰河就是黑白相间的山峦,天空总是那么阴郁,感觉就是两个字,萧瑟。

    一向活波好动的小米粒都安静了下来,把脸贴在车玻璃上看着外面的秃山发愣。现在他也不用当领航员了,前后左右就这么一条路在群山中蜿蜒,总不能往河沟子里指。

    好在从玉龙沙湖到双井店村只有一百多公里,在午饭的诱惑下,钱德利再次披挂上阵,死死卡在被警告不扣分的生死线上,带领着车队狂奔了八十多分钟,赶在十二点之前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其实就算晚点到,这顿中午饭也能赶上。车队刚离开京城,王工头就给亲戚家打电话确定了接待事宜,早上醒来之后又叮嘱了两次,说的基本都是一个事儿,吃!

    这里是他的丈母娘家,也就是二娃的家。这小子整天留恋在大城市里,过春节都不愿意回来,剩下老父母就只能让王工头多操心了。

    要说这个女婿也算找值了,两地相隔三百多公里,不敢说每个月吧,反正只要手里没活儿,王工头就会开着他的五菱面包车,装上些城里买的稀罕物,来回奔波一整天去看望老丈人和丈母娘。

    现在女婿带着城里的朋友来了,老两口也不含糊,穿上新衣新鞋,招呼着村里二十多口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亲自迎到村口。这要是再拉两挂鞭炮,就和迎新媳妇差不多了。

    洪涛当然也不是空着手带张脸就来了,这大过年的,感情再厚、交情再深,也不能脸皮一耷拉爱谁谁。礼物早就准备好了,装了满满半后备箱,绑的整整齐齐,五颜六色非常喜兴。

    啥玩意呢?整整六十六盒什锦果脯,还有几袋子真空包装的大虾和海鱼。要问买这么多果脯是啥意思,不是洪涛抠门,是王工头的钦点。

    虽然都改革开放几十年了,可是在上了年纪的人眼里,去北京还是逛王府井百货大楼、吃烤鸭子、瞻仰纪念堂、看看天安门之类的老黄历。

    烤鸭子倒是有真空包装的,可洪涛打死不乐意带。那玩意不管是什么牌子的、哪儿产的,吃起来和全聚德、便宜坊的烤鸭都是两种食品。吃过之后再听到北京烤鸭基本都撇嘴,说好听点是送礼,说不好听了就是挨骂。

    纪念堂和天安门洪涛没本事搬走,只有百货大楼能做到。去百货大楼除了逛商场之外,基本都会买一种东西,那就是什锦果铺。巴掌大的一个纸盒,里面装了七八个种类,几盒算一套,把中国南北两派果脯全涵盖了,价格也不贵。

    这种食品在洪涛小时候比较流行,并不是好吃,而是那时候的人全年也吃不到啥糖果,过节过年走亲戚提几盒包装精美的果脯挺有面儿,再说是从百货大楼买来的,还得金贵几分。

    既然王工头说家里的老人还稀罕这个,那洪涛也不矫情,正好今年是王工头老丈人六十六岁,先凑上六十六盒图个吉利。

    真正的礼物还是那几袋子真空包装的大虾和海鱼,听王工头说这边不缺肉,尤其是牛羊肉,比城里还多、还便宜、还鲜嫩,但海鲜产品比较少,就算去镇里的超市也不常见。

    “小米粒,这得叫爷爷奶奶了啊!”客套,不收是吧,为了不让自己站在寒风中和一大群人耍嘴皮子掰扯到底礼物是不是多了,洪涛使出了大招。

    自己和王工头是平辈(这时候不能插进小舅舅,有他在,不光事情会办砸,辈分也会搞乱),但小米粒可就是隔辈了,无论这边有什么讲究,孙子辈的带着东西来看望爷爷奶奶也是天经地义,乖乖头前带路,进村的给!

    要说这个村还真挺富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带院子的小楼,村里的路也都硬化过。王工头解释说村里有矿,大理石矿和铁矿,品质挺好,销路也不错。

    另外这个乡三个村都是交通枢纽,地理位置非常关键,正处于丹锡高速和306国道、204省道的交汇处,随便弄个饭馆、旅店、小卖部啥的就能挣钱。

    “姑奶奶们别捅啦……老王,新城子宾馆怎么走?她们想先把行礼什么的放下,再捯饬捯饬,否则没脸见人。”

    就在和乡亲们打招呼客套的这会儿时间里,后腰上就挨了不止十下,柏云、王雅静、纠妈妈轮流在背后下黑手,总算是把洪涛给捅烦了。

    “那哪儿成呢,这都到家了不能去外面住!家里有地方,真有地方!”老王一听洪涛要去住宾馆,又开始第二轮扯皮,死活不招供。

    “老王啊,你我都是劳动人民,睡哪儿都一样,可她们不成,一个个最次也算小业主、买办什么的,就算租着我的房子,照样不让我随便进门,更不许碰她们的床。你说弄这么几位到家里去,还不把人折腾死?咱这样,我和这两位外国友人去家里睡火炕,他们几个自生自灭,除了吃饭爱住哪儿住哪儿,你看成不?”

    在如何说服王工头的技术上,洪涛还是很有把握的。如果让他老丈人、丈母娘过来问这话就不好解释,可他在城里待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也得知道城里女人有多麻烦。用这个理由当切入点,沟通起来就比较顺畅了。

    “……成吧,那咱就不管她们了,过了河往北三里是新城子镇,宾馆就在卫生院对面,一眼就能瞅见。”王工头对洪涛的解释深以为然,一边听一边点头。

    和洪涛想的一样,大家听到有宾馆住之后明显轻松了不少,尤其是三个女人,最不愿意住在陌生人家里凑合。但也有人不太乐意,比如说小米粒。他是头一次来农村,看着什么都新鲜,非常像去和村里的孩子们玩。

    可是有纠妈妈在,他就别想有任何自由,而一向愿意替他求情的洪叔也假装看不见、听不见,任由妈妈揪着耳朵把他拽上了车。

    “洪,这里的农家院和北京的不太一样,树太多了,人太少了,有些像俄勒冈州的山区,或者是印第安人保留区!”

    戴夫和谢尔曼对洪涛的安排表示无所谓,只是对这里的环境提出了疑问。除了山多之外,还在村子里看到了服饰明显不同的人,有点心虚。

    “哎,说话要小心啊,我们这里可没有印第安人,更没有保留地。老王,那些是蒙古族吧?”刚才去村口迎接的人群里确实有几个穿着绣花皮袍子、戴着毛茸茸动物皮帽子的人。洪涛也并不觉得奇怪,这本来就是NMG地区,没有蒙古族才应该奇怪。

    “不是蒙古族,他们是达翰尔族,好像说是古代的啥族来着……”老王恐怕也不太清楚谢尔曼嘴里的印第安人和保留地是咋回事儿,更没兴趣打听。

    “契丹吧?”但这个名字洪涛听着挺耳熟的,想当年他也带兵灭过辽国,在契丹人里有个官职叫室韦大王,手下就统领者包括通古斯人、达翰尔人等等一大群骑兵,战斗力蛮彪悍的,主要是不怕死。可惜在热武器面前,怕死和不怕死的结果都一样,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运气。

    “对,没错,就是契丹。不过没事儿,他们过节的时候才穿皮袍子,平时和汉人一样根本分不出来。北面倒是有几个村得留意,住的全是回回,规矩可大了。”

    对于洪涛知道达翰尔族的来历王工头不太意外,顺便把这里的风俗习惯说了说。在LX县生活着十多个民族,大部分比较分散,也没什么太特殊的规矩,只有县城附近的几个村子比较麻烦。

078 以德服人

    “嗨,我也不往那边去,今天先休息休息,明天到达里湖转转就得往回跑,他们还都没放假呢!”就算王工头不提,洪涛也没打算四处探索,这次来的目的性很强,时间也很紧,只能走马观花扫一遍。

    “要我说不如过节时候来,咱这儿热闹,鞭炮随便放,还能跟着猎户去山林子里转转,放几枪过过瘾。唉,要我说啊,城里人也挺苦的,整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来来来,先坐着喝点水,我去看看奶茶热了没!”

    王工头还真没把洪涛当外人,几乎每次见面都盛情邀请。这次倒是来了,但时机不对,村里在外打工的人还都没回来呢,不热闹。

    “洪,你朋友是个富人,养了两匹马!”王工头一走,本来还坐在沙发的上的老两口也跟着跑了。洪涛就是长得再不忍目睹也达不到这种效果,他们怕的是戴夫和谢尔曼。但谢尔曼还茫然不知呢,一看屋里没人了,立刻凑过来报告观察到的细节。

    “那两匹马不是骑着玩的,是拉车的,从矿上拉石头赚钱的!来来来,我带你们参观下晚上睡的床!”主人都跑了,洪涛也就不客气了,打算先让这两位洋房客开开眼。

    其实洪涛在一楼并没找到火炕,二楼就别去了,肯定也没有。但架不住他描述的活灵活现,恨不得把火苗子有多高都形容出来。

    “上帝啊,太邪恶了,我会被烤熟的!”第一个要跑的就是戴夫,亏他长了这么大个子,胆子简直比小米粒还小。

    “这不公平,你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我们还可以选择一次!”谢尔曼稍微胆大些,也知道到了这种地方最好和洪涛讲道理,否则下场会更惨。

    “嘘……过来点……我和你们讲啊,蒙古族是最好客的,而蒙古姑娘也是最热情的。她们有个风俗,如果谁在酒宴上喝的酒最多,晚上就会爬到谁的床上去……所以我特意把你们留下,让吴、钱他们去住宾馆了!好好看看手机地图吧,这里属于NMG自治区,我亲爱的朋友!”

    谢尔曼还是高估了洪涛的人品,只要他起了坏心思,不管讲不讲理结局都差不多。这不,火炕没找到,眼珠一转,新的大坑立刻破土动工。

    随着奶茶的上桌,梳洗打扮的女人们也回来了,从时间上算她们已经非常很克制,或者说肚子很饿,一来一去都不到半个小时。

    奶茶洪涛是不喝的,做得再好也就在嘴唇上比划比划,他的胃对这玩意过敏,两口下去就得往厕所跑。但其它奶制品没事儿,比如奶皮子、奶果子、奶干、酸奶,还有松子、榛子、柿饼……一手拿着烟,一手端着碗,嘴里也不闲着,都没功夫聊天了。

    二娃家里人口并不多,姐姐出嫁了,他本人又没回来,只有老两口。但他爹兄弟多,六个!这一大堆叔叔大爷,每家怎么也得有两个以上的孩子,基本也都结婚出嫁了……不能算了,再算就得用方程式了。

    说是午饭,一直拖到下午三点多才开席,其实吃不吃无大所谓,光吃零食就已经吃饱了,尤其是女人们,小嘴仿佛粉碎机一般,也不怕崩了牙,松子、榛子嗑的咔咔响。

    “我得管您叫大爷,要坐也得您坐!来来来,米粒,快让爷爷坐里面去!”她们可以没皮没脸给啥吃啥,洪涛做为带头人真得要点脸,不光不能胡吃海塞,还得严守礼仪。

    比如说座位问题,主桌能坐小二十人,基本都是村里各家扛把子,还有村领导莅临,却把正对屋门的座位让给自己。

    这哪儿成啊,必须拨乱反正。他们有当地风俗,咱有京城规矩,半步都不能让。这不仅仅是个座位问题,还关系着喝酒多少,做人要本分,千万不能僭越。

    “三叔、三叔,您先听我说一句。今天我们是客,您是主,您不能仗着人多欺客,我也不能说是大城市来的就反客为主。要不咱这样,您让我坐总得有个道理,我让您坐也得有个道理,谁说的在理咱就听谁的好不好?”

    可是二娃家人真固执,洪涛连小米粒的童言无忌和王雅静的美人计都用了,依旧没摆平。眼看时针已经奔着四点去了,互相退让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听上去像是家里在吵架,只能再换一招,以德服人!

    “二娃他爹,你看看,不愧是大城市里来的,这还没开席呢就考上咱们了。”

    眼看主客之争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做为村长的三叔也不得不同意洪涛的办法。但他并不是顺坡下驴,有点不服气的味道。如果能把这一关过了,既能借势杀一杀来客的威风,也能为下一步上桌之后的喝酒问题打下坚实的基础。

    “三爹,要不我试试?”果然,在村长兼长辈的授意下,立刻有人跃跃欲试了。出言者年纪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穿了件暗红色的中式棉袄,手表、手串一样不落,还算凑合白净的脸上架着金丝边眼镜。说是知识份子吧,身上没有那种儒雅气质,说是暴发户吧,一举一动又挺有分寸。

    “得,在家吹吹我们不搭理也就算了,还出来吹,跟着你真丢人!”这种节日服装在京城也是刚刚流行,再加上此人言谈举止怎么看也不像太老实的,连王雅静都看出来了,结果自然是跟着外人一起给洪涛添堵。

    “洪哥,那我就献丑了啊……就这个盆子吧,里面是鸡肉,也算我们这里的特产。鸡的品种有些特别,饲养方式更特别,不用加任何特殊作料,做出来就比普通鸡肉好吃。”

    这位还真不含糊,更不怯场,张嘴就来,虽然有点口音但吐字清晰、口齿伶俐,说话还特别有节奏,不慌不忙的,一看就是经常发言讲话的主儿。但他又不像单位领导那样满嘴哼哼哈哈,一时半会还真让洪涛摸不清大致来路。

    但不着急,酒席一开,聊着聊着就知道桌上作陪的人是谁、都干什么了。现在得先解决这两只鸡的问题,它们刚刚被宰杀完,毛拔了、内脏去除了,浑身还冒着热气。

    “……来来来,大家过来看看,这鸡确实不一般,据我所知京城里也没用它做原料的,平时根本见不到,这次咱们可有口福喽!”

    望闻问切!洪涛像个郎中似的,先翻来覆去看了看,又低头凑近了闻了闻,再用手仔细翻动,就差去问问这只死鸡到底哪儿难受了,然后才直起身背着手,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招呼着房客们也过来看看。

    “不会是野**?”碰上这种事儿王雅静总是冲在第一个。

    “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也总是最废物的,连家鸡和野鸡都傻傻分不清,就是胆子大,啥都敢说。

    “乌鸡?”和王雅静有一拼的是柏云,好在她平时在院子里伪装的不错,对拿不住的事情轻易不发表意见。但只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同样很不靠谱,谁听了她的谁就得倒霉。

    “火鸡!”最不靠谱的来了,当大人们不是被洪涛赶苍蝇一样赶开就是默默不做声时,小米粒十分笃定的发表了看法,满眼都是希冀,等着接受洪涛的赞扬。

    “哎,这回差不多了啊,想吃上鸡肉就得用火!开春之后记得提醒我,带你去动物园看看活的火鸡!”洪涛对待小米粒的态度明显有别于王雅静和柏云,错了也不说错,还有奖励。

079 线鸡

    “呵呵呵,这道题是难了点,洪老弟,要不再换个?”屋里人都被这群城里人的指鹿为马逗乐了,村长适时的站了出来,一方面宣布了比赛的胜负,一方面也给客人们留点面子。别看他文化水平不高,迎来送往这套技术真不怂。

    “三叔啊,城里人也不是天生的,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谁家往前倒几辈儿人也都是种地的,我小时候还去地里捡过麦子、砍过大白菜呢,不是五谷不分的废物。咱们这里有种绿鸟鸡对吧?我没见过,但您是讲究人,那就没跑了,对不对?”

    但洪涛不吃这套,也没打算认输。前面这段话是用来拉近双方关系的,不以城里人自居,大家就少了一分隔阂,然后再说出答案,无论输赢都不伤和气。

    “哎呀……怪不得冬宝总是提起你,有本事啊!!!”答案很显然是对了,让村长很吃惊。这种鸡确实是当地特产,但要说专门养殖并打出牌子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并不特别出名,必须伸出大拇指。

    “三叔,先别忙,等我说出这两只鸡的养殖特点您再夸不迟!”可惜村长是不知道洪涛的德性,这位是照着手电筒都能开花的主儿,阳光一旦来了必须马上灿烂,谁也拦不住。

    “啥,这你也知道!”如果这时没人搭理洪涛也灿烂不起来,但村长再次犯错了,眼睛瞪的和包子一样,嘴里能塞进去拳头,就好像他们村里掌握的人类进化密码泄露了似的。

    “嘿嘿嘿,不敢说知道,乱猜而已。我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胆子大……”果然,看到村长这副表情,洪涛反倒不急着说了,拿出烟盒准备先抽一根。

    “哎呀,你怎么这么烦人啊,抽什么抽,赶紧说!”每到这个时候就总有不长眼的人出来捣乱,偏不让洪涛把糖拿足。十次有八次是王雅静,这次也不例外,她一把抢过烟盒作势要扔地上踩一脚,然后用眼神逼着洪涛赶紧说。不光好奇心重,还没耐心。

    “来来来,抽我的,点上、点上……洪哥,你真知道?”眼看着洪涛的脸耷拉了下来,村里人也不知道这两位是啥关系,在他们看来,一男一女黏糊算亲近,能打打骂骂也算亲近。为了不让看着挺亲近的客人因为面子问题吵架,刚才出题的中年人手疾眼快,把他的烟递了过来。

    “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线鸡,或者叫阉鸡,我不光知道还吃过呢……”点上烟,深深吸一口,让烟雾弥漫在脸前面,把神秘感做足,洪涛才缓缓说出了答案。

    一时间屋里的人全愣了,本地村民是想不通一个城里人为啥会知道这么小众的饲养方式,房客们估计没听说过这个词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晃脑袋。

    “不是乱说啊,大家看看这个伤疤,它应该就是匠人阉割公鸡的伤口。不过三叔啊,我有点纳闷,这手艺在南方也不常见了,怎么您这里还有呢?”

    现在就该看洪涛一个人的表演了,他之前磨磨蹭蹭摆足了架势也正是为了获得这种效果。聊天是种艺术,什么时候该快速表达、什么时候该吞吞吐吐、什么时候该有话就说、什么时候故作深沉,都是很有分寸的。

    必须针对听众、话题、场合随机拿捏,才能让人愿意听你说话,容易相信你的话。这倒不是洪涛刻意做做,而是经过几辈子的磨炼成了一种习惯,或者叫本能。但凡遇上适当的场合,立马自动发作。

    说起这种鸡的来历,洪涛真不是吹,也不是蒙,更不是通过察言观色、投机取巧,是真见过,也吃过。但不是在这辈子,而是在宋朝。

    宋人很爱吃肉,或者说当时没那么多菜和副食品,只能在肉上做文章。但又没那么丰富的调味品,想提高肉的口感和味道只能从肉质上下手。鸡做为一种主要家禽,自然也逃不过宋人的毒手。

    为了让鸡肉吃起来更嫩、肥瘦更适当,宋人琢磨出一种饲养办法。把翅膀和尾巴刚刚长出大羽毛的小公鸡,通过外科手术的办法割掉**,弄成太监鸡。

    这样一来小公鸡的脾气就变了,不再整天瞎折腾,热量消耗小了,粮食和鸡肉的转化率就增加了,肉质中的脂肪含量也提高了,不仅节省饲料,吃起来还更细嫩。

    其实这个办法最初是用在野鸡身上的,宋朝那会儿森林沼泽荒地很多,自然而然的野鸡就多。但野鸡这玩意吧,听着好听,吃起来和柴火棍有一拼,肉质极其粗糙。雌野鸡还好点,雄性野鸡根本就没法吃,无论怎么做也嚼不动。

    但把年轻的雄性野鸡阉割之后再饲养几个月,吃起来肉质就没那么粗了。于是就有人开始在家鸡身上做试验,效果更佳。

    可洪涛在近代穿越了两三次,再也没遇上过这种饲养方式,估计是工业化饲养之后阉鸡匠人就失业了,赚不到钱,这门手艺也就和很多传统手艺一样,慢慢消失了。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来来来,摆桌摆桌,咱们输了就是输了,都听洪总安排,让坐哪儿坐哪儿,让谁举杯谁再举杯,不能乱了规矩。立辉啊,你常年在外面跑,多陪洪总聊聊,没亏吃!”一听洪涛把细节都讲出来了,村长只能再伸出一根大拇指,不服不成啊,人家是真知道。

    不过光坐着干讲也不像话,那就开席吧,边聊边喝显得热闹。但他不打算当主陪了,主要是让洪涛给说晕了,生怕兜不住底。一把拉过出题的中年人。看着这位在村子里也有点地位,属于秘密武器一类的。

    其实洪涛也没什么新鲜安排,无非就是按资排辈,年长者为尊,再让客人和主人交叉坐在一起,以免造成泾渭分明的小团体就成了。

    再有就是老爷们、喝酒的、酒量不错的上主桌,老娘们大姑娘小媳妇外带着孩子和不会喝酒的坐另外两桌。这个调调洪涛也熟,和当年姥爷家里规矩基本相同,除了王雅静又用眼睛狠狠挖之外,其他人也没说什么。

    上桌一聊,洪涛才知道王工头本名叫王冬宝,中年人大名叫王立辉。别误会,他们俩没啥亲戚关系,整个LX县里王姓人数最多,差不多占了四成,在这个村子里也是一样,多一半都姓王。

    要说沾亲,王立辉和王工头的媳妇家倒是有八竿子能打到的亲戚关系,村子里只要姓王的,祖上几乎都是一枝。没看他管村长叫三爹,也就是三叔的意思,这个叔是从哪儿论的洪涛分不清,反正拐来拐去总能排上。

    王立辉比洪涛小三四岁,但他比王工头出去闯荡的时间早,去过的地方也多,全国能数得上号的大城市基本全待过,干过的行业五花八门,听着像个流浪汉,隔三差五就换地方。

    这两年他又晃荡到天津去了,说是在做员工培训。不过洪涛心里明白,百分之九十九不是啥正当培训,搞不好也是小舅舅他们一系列的。但人家不明说自己也不能追着问,心里有点数就成了。

    是不是正当培训无所谓,但王立辉的职业素养真不低,尤其是口才,说起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很有点LX县小洪涛的感觉。

    俗话讲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几轮酒下肚,几个话题一交锋,洪涛也就差不多摸清他的深浅了。和小舅舅那帮人比起来,王立辉的道行还有点浅,主要是没有专精的套路,什么话题都能聊几句,但只要一展开就有点跟不上节奏。

    这一点不光洪涛感觉到了,吴友良也在不动声色的试探着,好几次都和洪涛想到了一起,然后相视一笑,再找机会搭架子,互相配合着一起套话。

080 吃不了兜着走

    “安利的产品我倒是做过,但这些年不成了,如果小钱有兴趣,我可以推荐几个公司试试。”王立辉逐渐也有所察觉,主要是和洪涛、吴友良聊着太费劲,总得把脑子全转起来才勉强应付。倒是和钱德利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多,你来我往的句句都在点子上,很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好在还有个村长在,洪涛和他聊天不用过脑子,说点村里的农副业,再聊聊这些年生活上的变化,句句都是实打实的,没法编也不用编,全在明面上摆着呢。

    王村长的名字挺个性,叫王大强,长得也有点像熊出没里的光头强,只是现在这部动画片还没上映,他也就没有落下个响亮的外号。

    “要我说啊,铁矿怕是没什么盼头了,不光您这里,唐山、迁安、迁西那边很多小铁矿和私人矿山全都被停了,没处喊冤去。这是国家大政策,不是乡里、县里有人就能抗住的。就算今年不管、明年不管,也干不了几年,最好能趁早想想别的营生。”

    这位村长现在有个比较麻烦的事情,几杯酒下肚就开始和洪涛抱怨,除了痛快痛快嘴之外,估计也是想让这位城里来的、能说会道、见多识广的洪总给帮着拿拿主意。俗话不是讲了,病急乱投医。

    什么麻烦呢,就是村里的小铁矿。按照上级指示,像这种规模的铁矿必须关门。他就是摸不准这次关停小铁矿的运动到底是个什么趋势,如果仅仅是一阵风,那就去乡里、县里跑跑关系,只要现在顶住了,风声一过也就没事儿了。要是前景不太妙,就别去花这笔冤枉钱了。

    还真别说,他算是问对人了,洪涛脑子里还真有这方面的记忆。当年钓友家里就有在迁西开铁矿的,洪涛是眼看着他从风光无限,一口气买两辆陆巡去钓鱼,没隔两年就变成了愁眉苦脸,又卖车又卖房,玩了命回笼资金转行去干别的。时间段刚好就在一二、一三年左右,离现在也没多远了。

    “唉……那这可咋弄好呢,承包期还没到就收回来,让我这个村长咋张嘴嘛!”听了洪涛的分析,王村长本来就不多的期望值又向下调整了一格,也不用人让,抬手干了一杯。

    “到时候乡里、县里下来人,大布告一贴,还得您张嘴,得罪人的活儿当村长的不干谁干呢。”洪涛是真不替这位村长担忧,现在的村长可不是以前的村长了,但凡村里有个拆迁、占地,或者有个矿啥的,他们就算吃不到第一口肥肉,光靠喝肉汤也能弄的满嘴满身都是油。

    最倒霉的不是他们,而是承包户。那些钩机、铲车啥的算是白置办了,当年为了承包矿山跑关系花出去的费用也打水漂了,一分钱拿不回来。

    “咱们村里的矿山不一样,没分包,算村里的集体企业,我家除了个二闺女在矿上当会计,真是一分钱没多拿。冬宝,你虽然不是咱村里人,但叔我是啥人敢不敢说句公道话!”

    俗话讲酒入愁肠愁更愁,心里有事儿很容易喝醉。王村长现在就有点上头了,但脑子还在,听出洪涛话里有话,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喊冤,还把王工头拉出来给自己正名。

    “嗨,用不着谁说您也不是那种人,要我说除了矿山,您这里还有个好东西可以发掘发掘,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天聊到这个份儿上,就不能再继续掰扯下去了。信了能咋样?不信又能咋样?王工头做为外人,就算真知道内情也不会随便说话的,女婿替老丈人得罪村长,回家以后媳妇能饶了他?

    但为了转移王村长的注意力,洪涛还得甩开破嘴继续忽悠。有没有先放一边,只要把这顿酒糊弄过去,等村长酒醒了,也就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不定到时候自己想聊他也不聊了。

    “洪哥,咱村长确实不是那种人,您要是有好点子真不用客气,就算说错了也没人会埋怨。”但让洪涛意外的是王工头非但没借机缩头,反倒把话题续上了,很有点要替老丈人当家的意思。

    “对对对,说说,咱这里的人眼皮子浅,见的少,脑瓜子不灵。我就喜欢听大侄子你说话,虚的少!”王村长是真有点多了,居然瞪着眼说瞎话,楞说洪涛实诚。

    “这事儿吧,还得从它说起……我先来一块啊,光顾着喝酒了,这么好的东西一口没尝呢。”得,洪涛本来是想东拉西扯把话题忽略过去,结果让王工头给架到火上还下不来了。

    不说虚的……那说啥啊?自己刚来没几个小时,就算脑子里再有东西也得熟悉当地情况不是。正在哑口无言的节骨眼上,突然看到面前装鸡肉的大瓷盆了。

    “阉鸡?嗨,这事儿去年立辉就去跑过了,不成!人家嫌咱的价格太贵,根本不收,也没人认。”看着满嘴流油猛塞鸡肉的洪涛,王村长那双被酒精烧红的眼睛终于暗淡了下去。真当村里人傻啊,守着好吃的鸡肉不知道卖。问题是也得卖得出去才成,不是没试过,您说晚啦。

    “对,三爹说的没错,赤峰、沈阳、天津、北京我都跑了,鸡肉没问题,谁吃过谁说好,就是价格不成。按照他们给的收购价,咱连饲料钱都赚不回来。”

    王立辉正和钱德利聊的火热,听到有人叫马上回答了村长的问题。合算他的耳朵也没闲着,两头兼顾。这也进一步说明了他的经历,没少在酒桌上混,基本功杠杠的!

    “这么弄确实卖不出去,批发商要的是走货量,没人愿意帮咱们的鸡白打广告、培养市场。就算市场培养出来了,咱的出货量也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明摆着是不赚钱的事儿嘛。但可以换个思路,为什么就不能甩开批发商直接当零售商呢?现在不都讲究减少中间流通环节嘛,咱们干脆来个产地和零售对接,直接面向最终消费者!”

    王立辉说的情况洪涛认为是真的,在农副产品这一块,有大资本进入的收购商已经基本垄断了整个行业。他们是一头拼命压低采购价,一头拼命抬高零售价。

    很多优质农副产品根本出不了地头,而在城市菜市场里热卖的,都是对批发商最有利的品种。大多数好产品的产量小且不稳定,还牵扯到运输、存储、推广等方面的特殊性,即便零售价高一些,最终算下来利润却很低。

    换句话讲,大资本要的不是质优价廉,而是产量够大、品质稳定的半工业化产品,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投资获利空间。再说深入一点,目前的大资本是把农业当工业运作,根本不顾农民是否合适。

    线鸡或者叫阉鸡就属于这种产品,它完全靠匠人手工操作,产量不可能太大,也不适于工业化养殖。说白了就是蛋糕不够大,大资本看不上,小资本玩不动,鸡肋也。

    但并不是所有产品都必须通过中间环节才能面向消费者,尤其是饮食方面,国人很讲究独特性。同样是烤鸭,为什么非要去全聚德、便宜坊吃呢?还有京城人爱吃的涮羊肉,那么多馆子,但真正能做到排着队等号的也没几家。这里面除了牌子和手艺之外,更主要的就是原材料。

    真正烤鸭用的鸭子是专门饲养的,怎么养、用什么养才是真诀窍,这样的鸭子配上手艺才出好成品,缺一不可。涮肉玩的更是原料,小料做的再好,肉不灵,照样没人吃。

    既然羊肉和鸭子都是这个道理,那鸡肉能不能借鉴一下呢?洪涛觉得真可以试试。但这个馆子不能开在赤峰、沈阳或者天津,最好的地方就是京城。

    无它,那里的流动人口太多,来自全国各地,只要满足了哪怕万分之一人的口味,就能让双井店村的鸡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就不是发愁鸡的销路了,得发愁鸡从哪儿来,全村人一起学阉鸡的手艺都不一定能供上消耗量。

081 吃不了兜着走2

    “去北京开饭馆!?那地方的房价谁受得了哦,稍微像样点的怕是就要百十万吧!”王立辉第一个听懂了,也第一个表示了担忧,不是担忧销路,而是担忧投入。

    “老王啊,这点我得批评你了。做买卖不能太看重投入,还得看产出,只要产出足够投入再多也不怕。洪哥的提议我觉得靠谱,太靠谱了。别人不说啊,只要馆子有点模样,我每个月至少去请一次大的。这么好吃的鸡肉你们要不说我以为是鸽子呢,把鸡肉卖出鸽子肉的价儿,不赚等什么呢!”

    话音未落,钱德利打着饱嗝举起了酒杯,连敬酒带发表意见二合一了。说的倒不是太虚伪,自打开席他就不停的转动菜台,下筷子最多的就是两大盆鸡肉,无论是炒的还是炖的,都吃的挺香。

    “也不光是卖鸡肉,那样的话档次拉不起来。鸡肉是主打菜,做出名号了,一桌子上有一两盘足矣,真正赚钱的还是其它菜,这就是块牌子。至于说投资嘛,那我就不好插嘴了,这是个大事儿,村里必须好好合计合计。真拿定主意了,我倒是能帮着跑跑腿拉拉关系,别的不敢保证,从装修到卫生许可证,咱都按最低消费走。”

    话说到这里就不能再继续了,饭桌上谁也不会马上拍板。如果会,洪涛必须躲着,没这么二百五的人,啥也没算计好呢就干,赔了咋办?到时候再把黑锅往自己脑袋上扣?那不成四处招仇恨了。别说混几辈子,一辈子就得和醋舅舅似的,连长江都不敢过,遍地都是敌人。

    至于说王村长他们干不干,洪涛觉得最好别干。不是说干这个不赚钱,而是他怕麻烦。嘴上说的再好听,小舅舅也不是市长,到时候还得舍脸求人。要不是王工头和二娃在孙连胜家的事情帮了大忙,把龙肉炖了自己也不会多这个嘴的。

    这顿饭足足吃了五个多小时,连午饭带晚饭连在一起,但真正喝趴下的只有两位,戴夫和谢尔曼!

    这两位美国八线小城里来的二货是真不开眼,让一位穿着民族服饰的大姐给忽悠瘸了,总觉得是和印第安人酋长一起喝酒,再加上大姐的两个女儿也有点能歌善舞,唱一曲干一杯、跳一曲也干一杯。他们喝的不是酒,是艺术,为了艺术献身呗。

    洪涛和吴友良、钱德利没喝几杯就开始讨论生意经了,这个话题有点沉重,还比较费脑子,为了让脑子别丢转,连主人带客人谁都不张罗着猛喝,皆大欢喜!

    “洪总,您真打算帮他们去京城开饭馆?”酒席散了,洪涛还得和钱德利、吴友良搀着两位美国土鳖回屋。刚把醉鬼放下,吴友良就凑了上来,钱德利也没有走的打算,还把屋门关上了。

    “啥意思?你们俩有想法?”鉴于这两位平时的一贯表现,洪涛觉得接下来的话题可能要充满钱的味道。

    “是这样,我和老钱早就有想法在京城里弄个买卖,也考虑过餐饮业,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菜系。要说京城的餐饮业那真是百花齐放、各显神通,做好了利润非常大,做不好几个月就能赔光。刚才听了您的一席话,茅塞顿开啊,只是不知道您是说着玩还是认真的?”

    别看钱德利平时和谁都能搭上话,可真要到了面对面和洪涛谈正事儿的时候又有点含糊。现在洪涛身上已经有了一种威压,越是了解的人就越有感触。

    吴友良不愧是和小舅舅混过的,基本功比较扎实,就算对洪涛也很怵头,但还没到不敢直面的程度。当下找了把椅子坐下,没再说套话,来了个开门见山。

    “对对对,是早有打算,就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投少了没什么意思,投多了吧,心里没底……”见到吴友良已经把话挑明,钱德利的胆子也就跟着大了,把谢尔曼的脚扒拉开,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餐馆可是勤行,沾上之后就没一时一刻清闲,二位真想清楚啦?”洪涛没说赞成也没说反对,照例先说了一句不怎么招人爱听的套话。

    “呵呵呵……我和老钱这辈子可没福气像您活的这么自如,清闲是不敢想喽。”

    “没错没错,我们哥俩都是俗人,只要不赔钱,累点没什么。其实不干餐饮我们俩每天也闲不住,四处瞎跑还不怎么挣钱。”还是吴友良先表态,钱德利跟进,姿态都放的比较低。古人咋说的来着,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想好了就成,但有言在先,帮忙可以,别指望我冲锋,更没什么入股一说。”

    洪涛很明白两位房客脑子里想的啥,他们都缺乏从业经验和稳定货源,不敢贸然对不熟悉的领域投资。如果自己能补上这些缺陷,风险就会大大降低。

    可是自己没法给他们满意的答复,别说只是房客,就算小舅舅想拉自己入伙干点什么回答也是一样的,不玩!这辈子不再和任何人掺和了,再大的买卖也是浮云,想一想都脑袋疼。

    “您是信不过我们?还是信不过这边的人?”钱德利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他这个人表面上看着嘻嘻哈哈没什么脾气,实际上谁真的没脾气呢。

    之所以不和旁人显露脾气,那是他认为不值当。可房东这番表态有点太瞧不起人了,啥细节都没说呢就来个你们干我不掺和,啥意思啊?

    “哎,老钱,你多想了,洪总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我也想问问,您觉得这边的人靠得住吗?”听到钱德利略带情绪的问话,吴友良赶忙打圆场。

    刚刚在饭桌上两人筹划这件事比较匆忙,没来得及和钱德利交待清楚一个事儿,那就是在合伙入股的问题上千万别强求。这位房东是啥德性,院子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亲舅舅都不沾的人,就别指望能和别人合作了,不是瞧不起人,用京城话讲,这叫各色。

082 吃不了兜着走3

    “这也是我要提的,王村长是我朋友的关系,你们俩也不算外人,大家一起合作挣钱是好事儿,可好事儿经常最后就成了坏事儿。你们俩见识多、能力强,在这方面一定要事先约定好,先君子后小人,光把细节全都落在纸面上不够,还得一条一条讲清楚。大家都没意见了,以后出了问题我才不会给任何一方拉偏手。”

    钱德利是啥态度洪涛无所谓,吴友良担心什么洪涛倒是得说道说道。按说这种事既然不想掺和就不该继续筹划了,可就是管不住自己,总想把一切麻烦都提前规避开。

    “那是、那是,应该的,我也这么想的。那您觉得咱们开在哪儿比较合适?开多大合适?”钱德利这口气还没顺过来,又不敢发作,只能低着头抽闷烟。好在有吴友良在,把他想问的都问了,或者说没想到的也问了。

    “这事儿我现在还真不敢打包票,等回去问问再说吧。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房子和手续,而是村长他们的态度。戏台我已经搭好了,唱戏的事儿就别让我干了吧。明天一早还得带着他们去看冬捕呢,也没时间聊这个,你们俩就多受受累吧。”

    说了半天这才是吴友良最关心也是最期望的,啥呢?房子!别看他们在京城都混了不少年,出了三环之后甚至比京城人还熟悉,但在有些问题上还得甘拜下风,比如说房子,不是一般房子,而是铺面房。

    当初这位房东是怎么给刘文宇的烧烤店找房的他们都看着呢,最初谁也没觉得能在鼓楼旁边找到,但没用两月就找到了,价格还不贵,至少和旧鼓楼大街里那些餐馆比起来不仅不贵,地段还好了不少。

    这事儿钱德利去烧烤店里吃饭的时候专门和刘文宇探讨过,人家说了,租居住用房去找中介没错,但租商用房,中介就真不见得有他这个同学好好使了。为啥呢?这就叫城市密码,不是土生土长还特别钻研这方面的人,根本就破译不了。

    在京城的中心区域里,很多商用房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公房,大部分把控在街道办事处、房管局和各级事业单位手中。

    这种部门宁可把房子烂在手里也不会让中介公司再扒层皮的,原因更简单,他们本身就是扒皮的行家,同行是冤家嘛!

    很多房子就算空着,就算让你看见了,光搞清楚它们的产权到底属于谁,对普通人来讲就是个极大的工程,更别说找到关键人物聊聊了。真是应了那句话,提着猪头却找不到庙门。

    如果有个熟知内情、又找得到相应关系的人愿意帮忙,比多少个门外汉跑断腿都强,而洪涛就是这种人。

    “那成,洪哥早点睡,我们也先回去。对了,明天我就不去看冬捕了,说实话,我对鱼的兴趣不大,正好晚饭的时候和村里人说好了,去他们的采石场看看。”

    洪涛嘴上说是不敢打包票,但只要这句话说出来,就意味着会尽力去办。钱德利一听,刚刚的怨气立马没了,拉着吴友良就走。

    “对,那我也不去了,我陪老钱一起看看大理石去!”吴友良更是反应快,琢磨都不琢磨就应和着钱德利的建议。

    “八字还没一撇呢,至于这么上心嘛!”这两位为啥不去看冬捕了洪涛心里明白,大理石矿嘛,可能会去看看,但绝不是主要目的。

    他们是打算利用明天的时间好好和村长唠唠有关去京城开办餐厅的事儿,对于喜欢钱的人洪涛不反感,但对只喜欢钱的人也谈不上喜欢。

    “洪,他们和你不一样,准确的说,是你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都说隔墙有耳,现在洪涛身边也有耳朵,他的喃喃自语不光被人听见了,还有了回应。

    “……你们俩欠我一份情,大人情!”要不是这个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特殊口音,洪涛的侧踹就踢出去了。大半夜的,身边突然有人说话,太吓人了。

    “你不是常说债多了不愁,我觉得这句话挺有哲理的,至少在中国是的!”谢尔曼从床上坐起身,用手摆弄着头顶的几根长发。洪涛早就说过,不如去弄个秃头,还利落,剩这么一圈头发不光不好看,还更显眼了。

    “只要后海边的酒吧不关门,我一点都不为债务担心……”戴夫干脆就躺在床上没起来,瞪着绿油油的大眼珠子盯着塑料天花板发愣。

    “没错,你们俩再这么混两年我就该为我自己担心了。”这句话是洪涛有感而发,他虽然比较熟悉国外的生活,但还达不到洞察人心的程度。

    很多判断对付国人比较灵,换成老外就总疏忽大意。比如说两个洋鬼子刚才装醉就骗过了自己,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未来的前景有些不妙。

    “你真打算开一家专门经营太监鸡的餐馆吗?”谢尔曼走到登山包旁边,从里面拿出两瓶矿泉水,扔给戴夫一瓶。

    这也是洪涛相对喜欢他们的优点之一,不管去哪儿,能准备的一律带齐备,不麻烦别人。还特别皮实,吃喝什么的要求不高,自理能力强。

    “你认为这个主意怎么样?”其实在这种事儿上洪涛不用听任何人意见,顶多回去问问刘文宇,让他在细节上再算计算计盈亏。

    不过也有例外,别看戴夫和谢尔盖在中国没做过买卖,可能在美国也没做过,思路也和所有国人不同,但听听他们的意见反倒更利于全方位考量。

    “如果餐馆的环境不太差,我觉得每周去吃一次鸡肉也是不错的选择。和很多中国菜比起来,鸡肉更适合我的口味,戴夫,你说呢?”谢尔曼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复,很个人。

    “我同意……要是可以开在后海附近,生意应该会不错的。要是能有一家用鸡肉做头牌的西餐就更好了,我和谢尔曼可以为餐厅提供足够优秀的葡萄酒,世界上任何产地的!”

    在吃的方面,人高马大的戴夫比谢尔曼更讲究一些,不仅满足于吃中餐鸡肉,还幻想着西餐鸡肉,甚至打算再引申引申,连带着葡萄酒品牌一起涵盖进去,这样他们俩也有用武之地了。

    “这事儿你该去和他们聊,我还得再重申一遍,我不打算开餐馆,也不会经营餐馆,如果吴和钱两位先生有需要,我可以帮他们提供一些必要的支持,仅此而已。所以呢,以后也别再和我提什么打折、免单一类的话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

    洪涛算是听明白了,幸亏自己不打算开店,否则光白吃白喝就受不了。在不要脸的问题上,全世界人民谁也不比谁差,千万不能有种族歧视。

    “不,不光是打折和推销,我们还有可靠的投资人……”戴夫的脸皮比较薄,让洪涛这么一说居然红了,坐起来手舞足蹈的拼命想证明人品不次。

    “是的,一位不错的投资人,你还记得格洛丽亚吗?”下面的话由谢尔曼代替了,报出人名时,他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太自然。

    “哎呀,还可靠的投资人,总共就见过一面,你怎么知道她可靠……哦……我知道了,你们俩肯定又偷偷越过她对吧?老谢,这缺德主意肯定你是出的,借着人家感情受挫然后乘虚而入是吧?然后再以我开餐馆的名义把人家私房钱也骗过来,这么一来,格洛丽亚就得在京城住很长一段时间,即便想回家也会舍不得这笔投资的!”

    听到这个名字,洪涛半点都没留意投资不投资的事儿,而是马上想起了两条大长腿,立刻恍然大悟,一边说一边做出看到人渣的表情。

    两位老外都听愣了,他们万万想不到一个看上去挺普通的人际关系,能被分析出这么多阴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阴谋听上去还都特别可行。

    “……你真是这么打算的?”戴夫率先乱了分寸,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朋友。

    “上帝啊……圣母……戴夫,我觉得洪的建议好像更切合实际一些,但我们俩之前为什么没想到呢?”谢尔曼看着戴夫都有点绝望了,这都什么朋友啊,几句话一说就开始有信任危机了。

    “是他先认识格洛丽亚的,然后她就和男朋友分手了……天啊……难道这是真的?”戴夫魁梧的体格里面肯定藏着一个纤细、温和但八卦的灵魂,这边刚结束对朋友的怀疑,马上又把矛头指向了房东。

    “……没错,格洛丽亚说你请她吃过很多次饭,还是在她和男朋友分手之前!”谢尔曼也不甘示弱,又补上一条证据,同时也把屎盆子往洪涛脑袋上挪了挪,仔细瞄准!

    “睡觉!明天早上五点起床!”洪涛抬屁股就走,他才不想和这两个天一黑两眼就冒光的夜猫子聊天呢,今天巧好又是周六,生理周期到了,如果有几瓶啤酒和一盘花生豆,他们能有一搭无一搭的耗到天亮。

083 达里湖

    说五点就五点,反正村里的鸡和狗起的更早,有它们一顿打鸣叫唤,洪涛顺理成章的拿起电话去宾馆叫早,连续三遍,谁也别想推脱说没听见!

    洪涛和戴夫他们俩都不用怎么收拾,拿起包就走,五分钟之后已经在宾馆餐厅里煮上方便面了。这里的宾馆没早餐,甚至都没别的客人。值班经理人挺好,不光同意让这些客人使用餐厅,还免费提供各种作料。等人陆陆续续下来时,方便面都快煮好了。

    “洪扒皮,你真是夜半鸡叫!”王雅静嘴里吃着,眼睛闭着,怪话说着。

    “洪总,你说的那个湖还远吗?”纠妈妈显然已经打扮过了,但看着同样睁不开眼的小米粒有些心疼,婉转的提出了质疑。

    “远,小二百公里呢,还有段不是高速公路,顺利的话也得三个小时,去晚了可能就看不到大鱼出水了。”这趟出来玩,玉龙沙海只能算搂草打兔子,真正的目的地就是达里湖,不管远不远也得去。

    “叔叔、姨姨,你们赶紧吃,晚了就没有大鱼了!妈,您先吃,我和洪叔吃一碗!”本来还闭着眼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小米粒一听大鱼两个字,猛地醒了,满脸焦急,不由分说就把碗推给妈妈,然后从桌子下面钻到了对面洪涛怀里。

    “唉……”纠妈妈无奈的摇了摇脑袋,现在她越来越搞不清小米粒到底是谁的儿子了,自己这个当妈妈的说话也越来越没份量。

    可是知道关节在何处也是枉然,孩子需要大人陪伴,谁陪伴的多就和谁亲,除非自己不上班当个专职母亲,否则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争过这位房东。

    老天保佑,周日的天气不错,风雪小了很多,但气温并不高,太阳也被云层遮挡了。这种天气最适合再寒冷的北方出行,道路上既不会积雪太多,又不会由于积雪融化冻成冰壳。

    按照王工头的说法,达里诺尔湖的冬捕从十二月底到一月下旬每天都有,只有在风雪太大时才会暂停。万一赶上这种天气,除非能多住几天,否则从多远来的也没法观看。

    达里诺尔湖位于LX县西侧的KSKTQ,不知道是因为近几日连续降雪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按理说应该有很多人趁着周末来此观看,但高速路上的车辆却很少,一直到了经棚服务区才渐渐多了起来。

    仔细查看的话,车牌哪儿的都有,但就是京牌少。这倒不是因为京城来的人少,而是他们大多走另一条路,从达里诺尔湖西边绕过来,相对近一些。

    千里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把这句诗改个字就特别匹配现在的景致。越往西边开山峦越低、草原越多、活物越少,很多时候天地间全是静止的。

    高速路就像是在一块灰白色的巨大塑料布上缝的黑色拉锁,起起伏伏、蜿蜿蜒蜒。这条拉锁质量还不咋地,时不时就会有一段被薄薄的雪花覆盖,看上去旧巴巴的。

    大概十点左右,一行的三辆车全停了,前面的收费站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周必成下车跑到前面看了看,带回的消息还不算特别坏。由于高速两侧出来的车驶上了同一条路,远远超出上下单车道容量,所以堵了。但没堵死,只要忍过这段路就能畅通。

    “我说什么来着,应验了吧?要是能六点多就走,也不至于堵在这里。翻什么白眼,就是说你呢!好好一张脸有什么可画的,画的再美和你有关系吗?拿个冬瓜过来,只要手艺好也能画的比你美!”

    堵车还不能熄火,一想起油箱里的油哗哗见少,洪涛就怎么看王雅静怎么别扭。要不是她一听说达里诺尔湖是摄影圣地,死气白咧的画那张脸,至少能早出来半个多小时,保不齐就不堵车了呢。

    “哎哎哎,我说洪涛,化妆怎么了?别以为蒙对了阉鸡就有多了不起,有本事你猜猜这是什么牌子的,猜对了我和雅静立刻下车用雪洗脸去!”

    由于吴友良和钱德利没来,王工头和纠妈妈不得不临时充当司机,柏云就跑到了洪涛车上。如果仅是洪涛和王雅静对喷,租客们向来不掺和,但这次不太一样,洪涛对于化妆的评价很有地图炮的效果,误伤到了后座上的大律师。

    她从包里拿出个透明小瓶子交给王雅静,后者在洪涛面前晃了晃,能看到上面有银色的sisley字样,其余的字体都被遮盖住了,分明是不想让洪涛看到有关产地之类的信息。

    柏云还真小看洪涛肚子里的存货量了,她更不可能知道这位房东当年可是开着老鼠超人号,没事就往巴黎跑的主儿。无论是女船员还是约会对象,就没一个不化妆的,喜欢的品牌更是五花八门。就算再不感兴趣,整天流窜于各大化妆品商店之间当免费行李员,次数多了想不认识都难。

    “这不就是……嘿嘿嘿,我还真不认识……进口的吧?”但这次洪涛及时管住了破嘴,把就要脱口而出的答案硬生生咽了回去。

    说别的都成,但在化妆品方面不能说太多。自己至今仍旧是独身,连个固定女朋友都没,要是再把化妆品说的头头是道,租客们肯定会联想非非的。

    人类不能失去联想,所以很快就会有好几个版本的故事被编出来,比如关于房东如何如何变态一类的,沾上这种事,名声就不仅仅是臭了。

    “切,料你也不可能认识……这是法国牌子,客户送的,国内没的卖!”猜对了,听到自己不认识,柏云很满意,洋洋自得的报出了来历,也不再继续批斗洪涛。

    “柏姐,给我看看……就一点,让我试试……”不光柏云不再纠缠洪涛了,原本应该乘胜发起反击的王雅静也把头扭了过去,死死攥着小瓶子就像抓着情人的手,眼珠里发出一阵阵红光。

    “小米粒,和姨换换!”当柏云从包里又拿出几瓶不同型号用途的稀罕化妆品之后,王雅静立马就让出了她好不容易抢来的副驾驶位置,连滚带爬的钻到了后座上,洪涛是谁短时间内算是想不起来了。

    在一顿全世界化妆品牌子研讨声中,车队总算磨磨蹭蹭的过了拥堵路段,终于能开起来了。不到半个小时,前面的道路分成了两股。照直开有个临时牌楼,应该是去冬捕现场的。左边还有条在积雪上碾压出来的小路,指示牌上写着“湖面”。

    洪涛大概明白是啥意思了,方向盘一转驶上了左边的小路,经过一个很长的斜坡下到了湖面上。这里的积雪明显增厚,轧上去咯吱咯吱响。即便有ESP系统,油门稍微给足一点,会出现轻微甩尾,抓地力严重不足。

    此时后座上的两个女人还在研究各种化妆品的效果呢,你往我手上抹点,我往你脖子上擦点的,根本就没关注车子开到了什么地方,只是一个劲儿的埋怨,让洪涛把车子开稳点,不要妨碍她们的科研实验。

    这要是搁在往常,洪涛肯定不惯着,越说稳点越得来回晃。但这次有点反常,洪涛半个字都没顶嘴,还主动把车速放慢,努力寻找前车的车辙。

    又走了几分钟,等完全开到湖面上,周围没有其它车辆之后,洪涛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冲小米粒做了个手势。这孩子不愧是房东的狗腿子,都不用语言交流,仅仅看了一眼就知道该干啥,悄悄戴上帽子和手套,把身体死死贴在了椅背上。

084 达里湖2

    “哎呀……死玩意……挨千刀的……快关上!”随着一阵发动机的嘶吼,车子突然一窜,向着白茫茫的湖面冲去。

    同时四扇车窗缓缓落下,车厢里顿时成了杀猪现场,鬼哭狼嚎。凛冽的寒风带着接近零下二十度的气温扑面而来,把两个女人的闲情逸致瞬间吹散,车轮卷起的积雪也被吹了进来,弄了她们俩一头一脸。

    王雅静的反应比较快,也比较彪悍,不像柏云那样光知道捂着头尖叫,咬着牙闭着眼扑上来就要和洪涛玩命。可惜有心算无心,洪涛的反应更快,先把车辆的ESP系统手动关闭,然后不松油门,拉起了一多半手刹,同时轻轻把方向盘转了小半圈。

    失去了电子稳定系统辅助,车辆的四个轮子立马就失去平衡,整辆车先是甩尾,然后开始侧滑。如果在铺装路面上,这个姿态就离鬼门关不远了,要是没有什么东西阻挡,下一步就得侧翻。

    但在冰面上,这么做就是一种游戏了,只要周围没有车辆和行人,车子会一直旋转着前进,把积雪扬起几米高。场面非常刺激,坐在车里更刺激,很有点像游乐场里的人肉螺旋桨+大摆锤+碰碰车+过山车的感觉。

    但没玩过这种游戏的人就没那么享受了,跟在后面的王工头和纠妈妈立刻停车不住的按喇叭,以为洪涛的车失控了呢。

    “啊啊啊……停下……”坐在后座上的两个女人更惨,绑了安全带的柏云还好点,不管怎么甩总能固定住身体。王雅静可就倒霉了,谁让她松开安全带站起来要从后面袭击洪涛呢,报应说来就来!

    在巨大的惯性面前,她就像是洗衣机里的布娃娃,先是一头撞在了左侧车窗上,整张脸和刚刚关闭的车玻璃紧密贴在一起,容貌被挤的比猪头还猪头,要是还有初吻的话必须是献给了车玻璃,可能还包括牙齿。

    转了几圈之后,车辆好不容易稳住了,不等王雅静张嘴咒骂,又被急加速甩回后座,重重砸在了柏云怀里。听惨叫声,两个女人都不太好受。

    接近着车辆又向另一侧转了起来,王雅静再次飞向了车玻璃,但中途被副驾驶座挡了下,身体滚到了座位下面,一只脚卡在扶手箱上,一只脚踹在柏云脸上,任凭如何折腾也站不起来,精心化妆过的脸蛋正在和粗糙的脚垫摩擦。

    其实这种旋转是可控的,洪涛也不愿意过多损伤这辆自动挡的车。要是那辆手动挡的捷达,必须让两个女人转吐了为止,不叫亲哥哥都不能停,好好尝尝得罪洪扒皮的滋味!

    “米粒,快跑!”收油门、松手刹、打开ESP系统、挂空挡……不等车辆完全停稳,洪涛就打开车门逃离了作案现场,同时也没忘叫上忠实的狗腿子。

    几分钟之后,洪涛还是被王雅静和柏云联合愤怒的围观群众给抓住了。不是她们在积雪的冰面上跑得快,而是王雅静从后备箱里找出折叠行军锹,声称洪涛不主动投降就在车门上刻字!

    面对这个性格泼辣还有点二百五的彪悍娘们,洪涛真不敢以车犯险,人挨顿揍用红花油揉揉就好了,成本不超过一块钱,车要是挨顿揍,就算走保险也得落下病根。喷多好的漆也不是原车漆了,将来卖的时候搞不好就得损失上万。

    “弄点水再塞!”柏云和王雅静的报复手段很惨无人道,一个骑后背一个压大腿,撩开洪涛后腰的衣服往里塞雪球。

    这时候就知道谁最坏了,不是王雅静也不是柏云,而是拿着一瓶矿泉水过来的纠妈妈。刚才洪涛开车一通打转儿,让这位妈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儿子受伤。现在终于抓到了罪魁祸首,别说只是个房东,就算是单位领导也得往死里整,太可恨了!

    让一群没见过大雪的人突然身处一尺多厚的积雪中会是什么样子呢?答案是年龄迅速降低到小米粒层面。从同样是美国南方人的谢尔曼扔出第一个雪球砸在纠妈妈头上开始,混战就不可避免了。

    刚开始是以国籍为团队,中国队大战美国队。在人数碾压下戴夫和谢尔曼且战且退,苦苦支撑。等洪涛把衣服里湿漉漉的雪球都掏出来之后,立马就当了汉奸,从后面向自己的同胞下了黑手,连续袭击了王工头和柏云。战局立刻急转直下,中美联军前后夹击一举击溃中国队。

    但和历史上的很多军事合作一样,每当胜利在望的时候人心就会产生邪恶念头。中美联军里发生了内讧,洪涛偷袭了矮个子谢尔曼,戴夫跑过来帮忙,又被洪涛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积雪上,满脸满脖子都塞满了雪。

    接下来就是混战了,分不清谁和谁一伙儿的,基本就是谁近打谁。但打着打着仇恨又集中到了洪涛身上,混战成了围歼战。

    房客们个个奋勇争先,连一向温文尔雅的纠妈妈也把眼镜摘下来放到车里,冒着密集的炮火发起决死冲锋,抽冷子抱住一条腿就不撒手。并导致洪涛来不及转移阵地,很快就被人数占优的敌人淹没了。

    结果就是这位天怒人怨的坏房东不光怀里、后背、裤裆都被塞满了冰冷刺骨的蘸水雪球,连靴子和袜子都被扒了一只。

    好在这帮坐惯了办公室的城里人耐力严重不足,很快就全跑到车里喘气了去,洪涛才得以从半活埋状态下解脱。

    “叔,我看见了,鞋子是周叔叔和丫丫姨脱的,丫丫姨还往你袜子里塞雪球呢!”这时小米粒又像肉球一样滚了过来,完美的履行着狗腿子的职责。

    洪涛压根也不信这个小特务的话,别看孩子小,可脑筋一点不少,都知道避重就轻了。王雅静明明骑在自己后背上指挥,她那个尖利的嗓音就算闭着眼也能分清。

    戴夫一直被自己压在下面,肯定也不是他。谢尔曼则抓着自己的右手,左手是周必成,是谁往自己衣服里塞雪球、扒自己靴子和袜子显而易见,总不能是王工头和刘婶吧!

    “把拉链拉上!别动,鼻涕都快过河了!”但知道保护妈妈是对的,所以不能当面揭穿他的小阴谋,又要适当的来点惩罚。

    咋办呢?洪涛接过湿漉漉的袜子,立马有了办法。小米粒跑的呼哧带喘,脸蛋冻的通红,满头冒热气,两条清鼻涕上沾满了雪花。成吧,就拿袜子当手绢了,让你小子撒谎!!!

    “看什么看?叔的袜子也比你的手绢干净,去车里帮我拿双新袜子去!”

    “下次我也往你脖子里塞雪球!”小米粒知道吃亏了,瘪着嘴不太高兴,但还知道这时候去向妈妈告状会招致房东大叔什么程度的报复,只能暂时屈服于淫威之下,屁颠颠的去车里找袜子了。

    冬捕到底什么样,除了洪涛、刘婶、戴夫和谢尔曼,其他人压根就没看。他们对捕鱼一点兴趣没有,反倒对冰面上跑的马拉爬犁、冰车兴致盎然,不厌其烦的玩了一遍又一遍。

    等她们玩爽了、玩累了,冬捕也早就结束了,从渔民们的脸上可以看出,这次的收获很不错,拉鱼获的大卡车装的满满的,在岸边排了好多。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洪涛已经把该采购的鱼都买完了,就堆在冰面上冻着。有十多斤的野生大花鲢,可以做鱼头泡饼;有四五斤的草鱼和鲤鱼,可以做菊花鱼、红烧鱼;还有一大堆类似小鲫鱼但又瘦又长的小鱼,这玩意最稀罕,据说怎么吃都不错。

085 达里湖3

    “买这么多鱼往哪儿放?再买个冰柜?过节也吃不了吧?浪费!”见到这么一大堆鱼,王雅静又开始说废话了。

    “你一边待着去,这可是野生鱼,还有冬捕专用包装袋,拿回去送个领导啥的比送烟酒强多了。我留一条大花鲢、一条鲤鱼和这些小鱼就够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分!”

    她的心思洪涛太了解了,是怕把车里弄得腥乎乎的。但现在还不能告诉她怎么运输,先把利益放出去让房客们自己争,最后再由自己拍板决定。刚才谁折磨自己最厉害就难为谁,洪扒皮是那么好欺负的?

    “也对啊,我先来个大的!”给领导、客户送礼,这事儿钱德利应该最熟,只要一过节他比总理都忙,每天不跑二百公里就不敢回家睡觉。但柏云也不慢,立马就踩住了一条大花鲢,宣示着主权。

    “要不我也来一条……”纠妈妈这次出来好像也开朗多了,主要体现在胆量上,随即也伸出一只脚踩住条大花鲢。

    “我们不会烹饪这种鱼,弃权!”戴夫和谢尔曼很潇洒,退出了分赃活动。其实就他们俩最贼,就知道回去之后刘婶肯定要做,与其自己收拾,不如吃现成的。只要肯舍脸,蹭房东顿饭还是不难的。

    “我也不会做,更没领导可送!不过我可以占一条,存在洪哥冰柜里过年吃,嘿嘿嘿……”周必成也比较自觉,他平时既不开火也不上班,没有这些需求,随便扒拉了一条鲤鱼算是捧场。

    “成吧,这两条是老吴和老钱的。来来来,帮忙收拾到袋子里去!”刘婶和老高那份也不用分了,有洪涛的就有他们俩的,反正都一起吃。

    “哎,那我呢?我也要送学校领导啊!”冰面上的鱼还没装完,王雅静就从车里钻了出来。她是真爱惜容颜,玩的时候比谁都疯,玩完了立马钻车里往脸上猛擦。

    “呦,还有咱大丫呢……可是鱼都分啦,要不这一包归你吧?”洪涛拍了下脑门,好像真忘了一样,又掰着手指头好一顿数,最终指向一袋子小鱼。

    “……这么小啊?我不干,我也要大的!你凭什么要两条?这条归我了!”别人都是好几斤、十多斤的大鱼,自己一袋巴掌长的小鱼,王雅静必然不答应,干脆亲自上手一袋一袋的数,最终还是找出了洪涛的破绽,明显多吃多占,没收!

    “成吧,想蒙你还真是越来越难了啊,呵呵呵……来来来,都扔到车顶上去,用网子罩好,千万别松了啊,否则就全扔路上了!”即便有凛冽的北风吹着,洪涛的脸也丝毫不见红,无奈的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失败者的模样。

    “切……你那点坏水本姑娘早就免疫啦!哎呀,别压着我的鱼,放最上面!”王雅静这叫一个得意,大鱼是次要的,打败洪扒皮才是重点。

    “洪,我和戴夫是不是很快就能尝到这些小鱼了?”趁着大家都在忙活,谢尔曼悄悄凑到了洪涛身边,小声嘀咕着。

    “嘘……回去之后咱们去刘的饭馆里吃……”听到此话,洪涛立马就用帽子把脸给挡住了。

    “洪,你太狡猾了……”

    “不不不,不是狡猾,是肉少狼多!嘿嘿嘿……”一番嘀咕之后,两个人同时爆发出压抑的奸笑,让北风一吹,很快就消散在茫茫湖面上。

    俗话讲,人算不如天算,洪涛计划的挺好,但回到双井店村接吴友良和钱德利的时候,村长也跟着出来了,听说在冬捕现场买了不少鱼,全放在车顶的行李框里,生怕捆扎的不结实,又从家里找来了几根绳子,非要再给加固下。

    这一加固,把洪涛的阴谋就给加固破了。此时洪涛正在和吴友良、钱德利、王立辉计划开餐馆的事情,没守在车边。

    结果王村长看到袋子里的小鱼之后狠狠的夸了几句,瞬间就让王雅静的丹凤眼瞪着了包子眼。啥大鱼不大鱼的,她不稀罕,和村长要了个装饲料的编织袋,找了一包最大的小鱼包上,单独绑在行李框角落里。

    辞别了好客的王村长和王工头,洪涛一行人又踏上了归途。现在是下午三点,快点开不堵车的话能在晚上十点多到家,不影响睡觉。

    由于不用再送王工头回承德,洪涛选择了另一条路,先沿着张海高速去张家口,再从八达岭高速返回市区。这么走虽然有一段省道,但距离近了七八十公里,还能省不少高速费。

    出去玩的人都一个德性,去的时候神采奕奕,玩的时候生龙活虎,回来的时候残兵败将。刚开了不到半个小时,车里就静悄悄的,全眯瞪了。

    一路无语,回程很顺利,车也很少,十点刚过,三辆车就安全抵达了小院门口,然后拿着自己的行礼一哄而散,其它的都不管了,全扔给洪涛收拾。

    “哎,大丫,拿错了,这袋都是小鱼!”唯独有一个人没走,王雅静正踩着车门努力够行李框里的鱼呢。对于这么仗义的举动洪涛必须鼓励,马上过去帮着拿下来,结果发现拿错了。

    “错了就错了吧,我爱吃小鱼,我们领导也爱吃!谢谢了啊,扒皮哥哥……耶……”可是王雅静表现的非常奇怪,坚决抱着袋子不撒手,居然还肉麻的叫上了哥哥。

    “这孩子是不是还没睡醒呢?”洪涛到此时也没琢磨过味儿来,以为是王雅静起猛了。

    “她都知道了,那个村长说的,小鱼最好吃也最贵……”除了王雅静之外,刘婶和老高也没走,他们两口子才是最好的帮手,也一直心向组织。见到洪涛还被蒙在鼓里,刘婶不得不说出了答案。

    “……操地雷……这是阴沟里翻船啊!不成,老高,明天早点去菜市场买十斤鲫鱼回来,别让她看见。等她走了,刘婶,你拿着备用钥匙开门把鱼换回来!我就不信了,你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了天!”洪涛这个恨啊,除了被啪啪打脸之外,更心疼钱。那些巴掌大的小鱼可不是一般的鱼,是当地特产叫华子鱼。

    它们只能生长在含碱量比较高的淡水里,普遍体型就这么大,据说肉质非常细嫩,价格当然也非常亮眼,每斤三十五。这两包鱼花了小八百块钱,比油钱和过路费还贵。

    “……”老高和刘婶互看了一眼,没吱声。房东这是真急了,都要启动备用钥匙私闯房客房间了。在这种状态下他们知道劝也没用,照办呗,反正出事儿了也没责任。房东这点倒是比较光棍儿,从来不乱扣黑锅。

    “嘿嘿嘿……再有几天就能吃啦!”卸完了行礼,把鱼都塞进冰柜和冰箱,洪涛还不能马上睡觉,他又惦记上小暖棚里种的秘密植物了。拿着手电好一顿照,确认长势良好之后才进了屋。

    总体上讲,这次全体出游还是成功的,除了羊肉之外,还有野生鱼和十几只宰好收拾好的线鸡,再加上当地特产的蘑菇、榛子、栗子,收获满满。唯一的缺憾就是猪肉,去早了,村子里没到杀猪的日子,只能作罢。

    除了物质之外,精神方面也是大丰收。通过这次旅游,不光房客们之间增进了友情,大家对房东的态度也有明显好转,具体表现就是拉近了距离。像纠妈妈这种特别谨慎的人,进洪涛屋子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了。

    但也不是没有损失,洪涛最终还是损失了十多斤华子鱼。王雅静算是彻底学坏了,她屋里的冰箱居然带锁!第二天拿着备用钥匙的刘婶不光铩羽而归,还又损失了十多斤小鲫鱼钱。

086 你有大爷吗?

    好在刘婶比较勤俭持家,一条一条的把小鲫鱼收拾干净,又去买了几斤咸菜疙瘩切成片垫在锅底,全给弄成了焖酥鱼。

    味道很好,可惜不能顿顿吃,洪涛干脆也大方一次,让刘婶以她个人的名义拿去送给街坊邻居,送谁不送谁随意,也算物尽其用了。

    “老刘,中午抽点时间过来一趟呗,哥们我这趟进村扫荡收获大大滴,冰柜里都快塞不下了,正好去看看咱叔咱婶。”

    这笔账洪涛已经写在了小本子上,早晚要让王雅静偿还,不急于一时。眼看春节将至,自己拉回来的年货数量挺多,是该走动走动了。

    “靠,你还想的起来啊,我们家都快打成热窑了。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想回去挨白眼儿!”不承想刘文宇非但没对提着猪头、上赶着登门的洪涛感恩戴德,还很不耐烦。

    “不是吧,有什么大事儿不能过完节再聊,难道是咱叔有了外遇?”洪涛从上小学到大学毕业,仇人不多朋友也少,除了性格有点冷之外,这张破嘴才是罪魁祸首。能抗住他随时随刻喷毒的人太稀罕了,关系越近毒液越毒。

    “你有大爷吗?”刘文宇真够哥们,这么说都不带急眼的。

    “咱叔要是乐意,我改口叫大爷也成……哎,我X,敢挂我电话……事儿有点大啊,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要是放在往常,哥俩能在电话里就谁是谁大爷掰扯十分钟,但今天的刘文宇很反常,台词都没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这让洪涛对事情的严重性有了初步判断,但仍旧没提起足够的重视。这老两口是非常标准的新中国同龄人,从出生到退休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连谈恋爱结婚都是组织上安排的,既没有惊喜也没有起落,彻彻底底的应了那句话:平淡是真!

    刘文宇的父亲是当兵的出身,转业后分配到了街道办事处,继续战斗在基层,也继续是基层干部,街道办事处主任。

    处级在京城里不算啥官,但这个职务的权力很大,不用刻意经营,只要顺势而为就能让家庭和个人获益满满。可刘文宇半点光也没沾上,这时候就得说但是了。

    老刘同志不愧从小就受党的熏陶,参军之后又光荣入党,连媳妇带工作都是党给的,他也用大半辈子的坚持回报了党的养育,除了工资之外一根夜草也不吃。

    真不是替朋友的父亲吹,洪涛自打上初中认识刘文宇,一直到初二才被迫知道他爹是办事处主任。从言谈举止到吃喝住行,从这位同学身上看不到有半点特殊,家里的日子过的好像还没自己家滋润呢。

    为啥说是被迫呢,这又是个可以回味的小故事。那一年暑假里洪涛突发奇想,打算像父亲学校里的大学生那样来个勤工俭学,追追时髦。和几个臭味相投的同学一合计,得,干脆就摆个冷饮摊吧,刘文宇就是其中之一。

    八十年代的冷饮摊和西瓜摊一样都属于暴利产业,冷饮摊更是投资少见效快的典范,只要有辆三轮车就能开业。

    先去北海旁边的冰库里花七块多钱买一块三十公分厚,一米长的大冰块,往三轮车上一放,再到各区的副食品公司冷库批发几箱北冰洋汽水,小钱钱就能滚滚而来了。

    当然了,想多挣钱就得找个人员流动大的地点摆摊,不能说弄到三环路旁边去,那样冰块全化光也卖不出几瓶。

    洪涛几个人也没往远处跑,学校附近就有这样的地方,新街口豁口地铁站!这里不光人流量大,还算守着家门口,很符合初中生色大胆小的本质,离家太远就怂了。

    要不说年轻人做事往往都是眼高手低呢,不是想象力不够,也不是不能吃苦,而是社会经验太少。平时看到的都是表象,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可一旦要深入进去,就会发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就说摆摊卖汽水吧,如果换成现在的洪涛,借三轮车、买冰块都不急,第一步就该去当地管理部门探探底,或者找个业内人士聊聊。

    不能说看到别人摆摊挣钱,就觉得自己去也同样挣钱。如果钱都这么容易挣,那满街都该是汽水摊,怎么可能轮到自己呢?

    头一天的摆摊时光很欢乐,确实是躺着挣钱,只要不怕晒,汽水就没卖不出的时候。四箱存货都没过中午就见底了,不得不骑着自行车再去一箱一箱往回拉拉。

    傍晚收摊之后,几个小伙伴买盒希尔顿,去西安饭庄里来顿羊肉泡馍,吃的满嘴流油,还能每个人再分三四块钱纯利。

    哥几个这叫一个美啊,纷纷夸洪涛有眼光,这要是能干上大半个假期,下个学期的烟钱就有了,看个夜场啥的也就不用四处找女同学借了,甚至还能买张演唱会的门票,如果有蹲票的话,能买三张!

    但第二天有个叫社会的孙子就抡圆了大巴掌,把这几个喜不自禁的秃小子给抽晕了。刚出摊没两个小时,就来了几个戴红箍的,连三轮车带汽水全给抄走了!

    别看这几个坏小子在学校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时不时还能跟着大孩子去街上打打架,好像早就认识了社会。但和真正的社会人比起来,教导处主任都是天使,此时除了大眼瞪小眼之外,屁办法也没有。

    洪涛的麻烦更大,三轮车是他和姥姥家的邻居借的,这要是还不回去肯定得赔。一辆三轮车对于当时的家庭来讲也是个大件儿,父母两一个月的工资都不见得够。

    这时候刘文宇终于说实话了,说他爹就在新街口街道办事处上班,那几个戴红箍的也正是办事处的。至于说当时为啥不提他爹的名号,他也说了,三个字,怕挨揍!另外刘文宇还说了,即便找到他爹可能也要不回来,可实在没办法的话可以去试试,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嘛,这顿揍他就准备挨上了。

    病急乱投医,洪涛也顾不上让家长和学校知道的问题了,自告奋勇,孤身一个人走进了那个听上去挺陌生的衙门口。当时想的还挺美,准备再把学校里对付老师的那套祭出来,先诚恳认错,然后深刻检讨,能把三轮车要回来就成。

    老刘同志亲自接待了洪涛,批评教育了一顿之后三轮车要回来了,同时也挺仗义,真的没向学校和家长告状,但刘文宇这顿揍算是挨上了,据说笤帚把都打断了。

    很久以后洪涛才知道,三轮车不是一句话就拿回来的,老刘同志自己掏了五十块钱罚款,更没和同事提那是他儿子同学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儿子去摆摊很丢人,宁可花钱也不愿意让同事知道。

    至于说干这个能不能挣钱,真不在是他想考虑的,他的脑子里恐怕也没有钱多就是成功的念头,不是装没有,是真没有。

    在当时的社会里,这种人还是不少的,各部门都有。但很快他们就被时代抛弃了,拿着退休工资,看着后辈大把大把捞钱,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就拿刘文宇举例吧,如果老刘现在还在主任的位置上,思想也顺应了时代潮流,儿子开个餐馆还用和外人借钱吗?

    其实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刘文宇根本就看不上小餐馆了。他有大把机会能用更省力气的方式去赚更多钱,甚至都不用老刘同志帮多大忙,只要能睁只眼闭只眼就成。

087 家长里短

    “哎呀,中午吃馅啊!嘿嘿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福之人不用忙啊!茴香馋,您多放点鸡蛋,先来一盘,这么几个够谁吃的啊!”

    老刘同志和去年、前年没啥两样,穿件旧毛衣站在厨房里切菜,眼镜就挂在胸前,有条腿还裹着胶布,怎么看怎么不觉得是位处级干部,和街对面修车的老周差不多。

    “文宇呢?”家里来客了,老刘连头都不抬,更没热烈欢迎。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老刘同志希望永远也听不见。

    因为每次有这个声音出现,不是儿子学校里的老师有请,就是派出所的警察相邀,反正总是和丢人、挨批、提心吊胆紧密的联系在一起。

    可也不能说不欢迎,在儿子最困难的时候,自己这个当爹的束手无策,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出手相帮才得以渡过难关。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学校老师和派出所警察的邀请次数几乎绝迹了,人也懂事多了。

    怎么说呢,老刘同志自认干了半辈子的社会基层工作,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矛盾的个体。世界上最善良和最恶毒的品质像麻花般交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是那种品质生效。

    “他在店里忙呢……哎,您干吗去啊?”洪涛更不客气,没茶喝不要紧,冰箱里有黄瓜吧,先来根吃。

    “我去买点肉馅,好好招待招待你!”老刘看到洪涛手里提着的大袋子,脸上终于有点表情了,热情劲儿也来了。

    “嗨,咱不带这么玩的啊,别以为东西必须送出去,我拿回去也成。”洪涛真没觉得感激,自己从来不吃带肉的馅,老刘哪儿是热情啊,明显就是变着法的往外赶呢。

    “你还别来这一套,说吧,是不是店里又有事儿了。他不好意思张嘴,让你来打前站。我不是说过嘛,现在政策不允许占道经营,别说我都退了,就算没退也帮不上忙,还得带头抓!”啥叫革命觉悟?这就是,哪怕离开工作岗位,心里依然装着国家和民族,半点原则都不让步!

    “快拉倒吧您,这都是什么时候的黄历了。给您当儿子可真冤,我爹也挺讲原则的,可是到我头上不也舍脸求人了嘛,要不连大学都进不去,俗话讲虎毒不食子……得得得,这一篇翻过去了啊,今天我真是来送礼的,不对,革命干部哪儿呢收礼呢,不是礼,是年货,您儿子同学兼哥们兼小辈儿孝敬的年货。不是吹啊,我这个年货要不就不送,要送就是独一份。看到没?从内蒙买回来的巴林羊肉,还有野生大鲤鱼……我爹都没吃过,全孝敬您了。哎对了,阿姨呢?”

    老刘同志不抽烟不喝酒,除了喜欢写毛笔字之外,最得意的就是羊肉,涮着吃、烧着吃、烤着吃、做馅吃都成。但他除了打打下手之外并不会做,想吃还得指望刘文宇的妈妈,一位国营餐厅里的服务员。

    从这点上也能看出老刘的为人了,连媳妇的工作都不管,但凡能把做人标准放低点,多了不敢说,给媳妇找个事业单位编制必须不太费事儿。要知道企业和事业单位的退休工资待遇要差好多,福利也是不一样的。

    “……这羊肉是不错,真从内蒙买的?”但凡是喜欢吃的人,一般都有很好的鉴别食材能力。老刘只是粗略看了看就已经有了定论,只是对产地还不太拿得准。主要是洪涛这张嘴太能喷,稍不留神就得上当。

    “不光羊肉是,鱼也是!我不是换了辆新车嘛,前几天带着房客去玩了一圈。其实玩都是幌子,主要目的就是去买羊肉的。买回来也不是为了自己吃,孝敬您和阿姨才是真的。我又不会做,总不能天天涮羊肉是吧。阿姨呢?今天小家伙又不休息,她老人家不盯着您干活,这是上哪儿潇洒去了?”

    怎么忽悠这位老同志,洪涛已经积累了十多年经验,根本不用察言观色,闭着眼就给办了。但也是因为经验太多,才敏锐的感觉到刘家确实不太正常,也说不好是哪儿的问题,就是本能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

    “开会去了,想吃饺子就自己动手,你擀皮我包!”对于这个问题老刘三番五次的选择了回避。

    “开会?区人大还是市人大!阿姨就是比您进步大,退休了也不放松,还在发挥余热呢!”这个活儿洪涛比较拿手,当下把醒好的面团从盆里拿出来,切了一块放在案板上。

    “哼,这回算是热大发喽……嘿,我说你都多大了,饭前洗手不知道啊!”老刘同志一提起媳妇的话题就眉头紧锁,唉声叹气。可惜刚开了个头,就让洪涛的动作给逼停了。

    “哎呀,反正都得煮熟了才吃,高温消毒懂不懂?我手上又没沙子,还怕硌牙啊!”别说饭前洗手,饭后也得洗,洪涛这是故意气人呢,气糊涂了才有可能浑水摸鱼打听到内幕,否则这位老党员嘴可紧了,威逼利诱都不好用。

    “我说刘主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洗衣皂洗手,消毒液懂不?赶明儿我孝敬您两瓶,用完了再让文宇买去,您老两口总不能白给他带孩子。我说,洗完了往哪儿擦啊?我这衣服可比手脏多了,上面都是肉眼可见的细菌,看看,还爬呢!”看到老刘同志不接茬,洪涛只能一边洗手一边找机会,或者叫找茬儿。

    “你不来我一个人弄的好着呢,你一来就全乱套了,手巾呢?干脆你也别干了,想吃就屋里等着去,不想吃赶紧滚蛋!”

    自打洪涛进门之后老刘同志就没闲着,先把鱼和肉分门别类放到冰箱里,还没弄完又得去找毛巾,饺子馅也才合了一半,还得记着放没放盐。

    人老了脑子反应和记忆力都会减退,干啥都要慢一些。让红涛这么一搅合,老刘同志的节奏全乱了,毛巾就搭在肩膀上愣是给忘了,还四处找呢。

    越找不到越急,多有涵养的一位老同志愣是被逼急眼了,冰箱门也不关、毛巾也不找、饺子馅也不和,插着腰喘着粗气,血压蹭蹭往上窜。

    “这不就是毛巾嘛……真是的,别怪我说实话,您不当官了,可这脾气一天天见涨。怪不得阿姨要开会去呢,根本就不是开会,是找个借口躲开,谁愿意在家天天听您教训啊!”

    火候差不多了,洪涛一把拿过毛巾擦了擦手,继续去案板上揉面团,嘴里也不闲着,闲话滚滚而出,不知不觉就把话题引到了刘文宇妈妈身上。

    “她最好去国外开会,永远别回来才好呢!”老刘同志是真急了,把装饺子馅的盆往菜台上一顿,差点把油瓶子震倒。

    “看看看,又不虚心了吧。您还别和我瞪眼,党是怎么说的?批评和自我批评要实事求是,讲党性不讲私情、讲真理不讲面子。我阿姨不就是今天没给您包饺子嘛,至于说得这么绝情嘛!咱凭心而论,阿姨可是伺候您大半辈子了,怎么着,上班都有双休日,还不许阿姨忙里偷个闲啊。再说了,您又不是不会做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是我党的优良传统。您不能从工作岗位上退了,却又回家摆起了主任架子。”

    齐活了,只要老刘同志有情绪、有抱怨就算上当了,下面是继续拱火环节,必须玩了命的把黑锅往这位老同志脑袋上扣,让他心里无比憋屈,让怒火把理智烧掉,才会实话实说。

    不过一边说还得一边把旁边的菜刀拿在手里假装切面块,这叫未雨绸缪,万一真把老同志挤兑狠了,只要不抄菜刀就还有缓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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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神才风流介绍:
人的一生总是会做下很多错事,留下很多遗憾。
一次意外的时间回溯。
一个在人生旅途上误入歧途的青年。
一款声称培养“神一样的天才”却常常促使宿主泡妞的神才系统。
当三者遇到一起的时候,又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且看重回高中时期的金易如何依靠神才系统追求一个个美丽的女孩,创下富可敌国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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