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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阡     南宋风烟路txt下载     南宋风烟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13章 沟通南北,贯穿几代

    其余人事暂且平缓,凶险都被稳稳地束缚在林阡身畔。

    左前方的战狼,大概是太接近梦想的实现了,又或者他是真心排斥林阡那种金宋主公的口吻,总之湛卢剑屡屡全力倾轧、专挑林阡受过伤的右胸打:“林匪,施恩图报太过!贪心不足,你小心受不起!”

    “报过了啊……”林阡在这场以一敌二的开端,委实更在意范殿臣的十八般武艺,因此对战狼回答得漫不经心,没过脑子、发自肺腑,“入阵前他们就已经喊我主公,夫复何求?此生足矣……”

    “厚颜至此……”战狼顿有搬石砸脚之感,因怕范殿臣代夔王府捉住把柄,故而愈发气愤想对林阡追魂夺命,奈何自己却先胸口添堵,原是功力还未完全修复。

    由于此刻的实力远不及范殿臣,战狼不得不委屈自己做了个助阵者;又因“终长夜之曼曼兮”“心冤结而内伤”难以推动林阡入魔、尝试十余招都宣告失败,战狼就只能转变思路打“超然离世群”“水月通禅寂”等相反风格剑法来压制林阡内力。如此,与初衷南辕北辙,当然就更加委屈,却也只好能屈能伸——

    战狼心忖,既然攻势暴躁不能起效,那就唯能暂取迂回之道,同样地,语气也缓一缓为好,比如先晓之以理让林阡自责,那本来也能触发林阡的消极魔态:“林匪,扪心自问,这次的错是否在你?本来众人都已经凯旋而归,你那一刀,前功尽弃……”这是客观事实,明明你林阡的错,非要我们给你买单,还好意思以我们老大的语气?

    “是我错了,只怪我忘记上旬的教训,那次就曾一刀砍出三个剑冢……”林阡说的时候,本意是忏悔的,他是真心意识到了剑冢刚出场的那天就告诫过他林阡,别随便往虚空里乱砍乱杀、曹王阵法会鉴别魔性并随时竖起个隐藏机关……“可是,我也做对过啊……”林阡忽然有点难过,世人怎就光记得我的罪,虽然一个雪崩掉到底,但是至少也曾因我而登顶……

    前半句战狼已听得不是滋味,呵,林阡,我退一步,你倒还蹬鼻子上脸,宣扬你武功最高能一刀砍出三个?后半句,如果别人听到或许还会对这个貌似无辜的小和尚起恻隐之心,但战狼越看他就越觉得可恶,做对了?你做对过什么了!此番若不是我们退让和引路,你能打得赢剑灵?

    “林匪,今次来攻我军先辈,你自然能发挥出色,若换它一换,韩世忠、岳飞、吴玠吴璘甚至你祖宗十八代的戾气也在其中,你也毫不犹豫、照打不误?”

    “这到没想过……”林阡面露讶异,略一分心,长刀险些被范殿臣趁虚而入,所幸林阡力量远胜于敌人,眼疾手快反扣一式“明月光寒万象空”,刷一声就将那柄五湖四海九州八荒唯我独尊剑拦劈了回去,干脆利落,豪壮爽利,怎一个磊落荡山河了得,才刚格挡,追击之招接踵而发,将范殿臣连带战狼层叠割扫,放时海啸,收时霜露,调控自如,风姿卓然。

    范殿臣却不愧全职高手,剑法才穷,又祭出个天地无情大罗刹拳再袭,所用武功全都是江湖上失传已久反而被天火岛给传承过去的……当这波更强的攻势伴随雷鸣电闪铺天盖地,林阡边举刀施展“众星罗列夜深沉”化解,边认真思考和回答战狼的问话:“如果真有神人能构建这样的阵法,最好将白起、韩信、吕布……这些历朝历代所有战神的戾气全囊括其中,那我打着就更有意思了……”

    战狼本来想看林阡摇头然后紧接着就对林阡进行灵魂拷问“你不是要金宋互融的吗”的……腹稿都打好了,结果听他说起上下五千年、差点愣得没接得上话,冷不防衣袖就被林阡斩断一截,那一刀磅礴大气还正好起名叫做“沟通南北,贯穿几代”……

    没有观众,没有解说,此地仍然还是林阡饮恨刀的独自表演,范殿臣的攻法再强劲多变,也无一例外被林阡的海啸压垮而骤消、再随着林阡的霜露幻灭而轻散……

    壮阔雄奇,正是“翻龙凤而散星宿”;霸道酣畅,原称“我代瞿塘收万壑”;精妙绝伦,还有“湛然数镜平如砥”。战局里身影冲突、锋芒交汇,无一是林阡,无一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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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殿臣被形势逼得几乎每一回合换一个绝招,给林阡以轮播形式展现出了天火岛所有高手的看家本领,袖间刀枪剑戟暗器和毒术像走马灯一样从余相濡变到薛清越再换到张书圣逡巡往复,却是这样也够不着林阡甚至吸引不了林阡的注意,难免嫌这个罕见聒噪的战狼碍眼,正巧战狼受伤帮倒忙,情之所至,怒喝:“段大人,赶紧凝神吧!”

    “哼,还须你这杂碎提醒。”战狼恢复冷厉,决意还是撇开范殿臣,靠自己边说边打双管齐下,继续以“愁悄悄之常悲”推动林阡入魔!

    心态反映剑法,夔王府曹王府势不两立,两府首席当然是水火不容,不经意间,战狼和范殿臣连表面合力都做不成,反而在打林阡之前抢起了主攻之位,如何打得过?愈发占下风。

    “你俩倒是合力啊……”林阡一直期待着一番巅峰较量,想不到他俩这么辜负自己的期望。

    “林匪,莫小人得志,自以为天下无敌,你不过就是入魔上瘾。”战狼冷笑一声,嗤之以鼻。

    林阡和范殿臣的好心劝说都被战狼排斥,心有微忿,不约而同:“老贼冥顽不灵……”

    正好局势演变得像极了两两互殴,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阡和范殿臣要结盟!

    范殿臣一惊,赶紧避嫌,手中刃愈发变幻,为了对林阡出其不意,竟连灵犀的落花印都用上了:“段大人说得对!林匪他确实灭世之魔!本来剑灵阵虽然天翻地覆、可迷宫边缘还能涉足;而现在因他造孽,连迷宫边缘都不跟外界相通了,我们的千军万马全都要因他困死……”

    从“老贼”到“段大人说得对”毫无铺垫,立场跳得这么突然?林阡愕然,真是夔王府风格……

    仔细一想,范殿臣说得倒也没错。眼下场面简单来说,就是阵法的覆盖范围膨胀了,就连原来模糊不清的地带也算进来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原来连夔王府也被困里面了……哈哈,外界小人更少,金宋共融更和谐……”林阡恍然,合乎心意,大笑起来。

    范殿臣和战狼齐声打断:“闭嘴!”

    恼羞成怒,发挥超常,越打越顺,居然就此打出了一场齐心协力。

    “好!齐心协力,这才对!”林阡没看错,他俩真的配一脸,范殿臣高亢激烈的节奏,本就可以给战局奠定一个叫板饮恨刀的基础,而其切换自如的战技,则能带给战局不计其数的变数……再交织起战狼湛卢剑里的钟声与梵音,相辅相成,互为支撑,如此以二敌一,自然能与饮恨刀相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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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峙一段时间。

第1814章 浩浩荡荡,横无际涯

    此情此境借着范殿臣的“保护”,林阡终于得以一睹战狼的剑境真容,蔚为壮观,恨不能击节赞叹。

    是的,林阡从未真正了解过战狼,素来都只跟他打个“大概”——初时向他拼斗,曾见山顶有妖异之光,隐隐发亮,遥不可及;后来被他挑战,则感脚下有联翩黑云,滚滚不息,拂去还来。今次幸而有个范殿臣插手战团,能帮他俩将强弱平衡一段时间……

    “原来战狼的剑法是这样的……”林阡探索越多,越是兴趣大发:很明显战狼在打“涕泣交而凄凄”“物有微而陨性”时,最可以做到得心应手、人剑合一,应是对这套“悲回风”剑谱参透最深。

    如果林阡没有猜错的话,这整套招法都是战狼昔年被渊声打落悬崖后,历尽千辛万苦、在生死边缘以血铸就,其中的愤怒、凄苦、不甘、无悔之强烈,后来的轩辕九烨虽共鸣也只学到皮毛;而正因为那股向渊声复仇的执念是战狼宿命的堡垒,故林阡也只能靠内力硬性打破。想要迎刃而解?唯有望而生叹。

    此等神妙剑术,方配得上曹王府无冕之王,使岳离、薛晏都心服口服,又因为脱自正气浩然的天衍门,昔年渊声甚至连战帖都未敢下。也难怪战狼恨他了,他林阡靠入魔走捷径跃升,像极了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不讲武德的渊声!不过战狼有时候糊涂起来,这个“恨”恐怕也是羡慕嫉妒引起的……

    此战更微妙的缘分在于,在场的三大高手,范殿臣也像极了渊声,骨骼清奇,什么武器都驾驭得好。轻灵如剑、猛勇如拳、飘逸如剑、激越如枪,信手拈来,任意切换,比方说他所使用的“水云”“圆梭”诸剑,比青城逆徒余相濡本人还要出色。

    抛开他主公夔王不谈,范殿臣的内力、外招以及契合性,委实都比战狼更好,更值得林阡正视。毕竟能在林阡刀下流露特色且这么久的,世间屈指可数——好个范殿臣,飘零沧海之遗珠,武功足以与肖逝、曹王并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于情于理,林阡当然都是先把这位范殿臣送出局……

    不经意间天光又入,“好了,打暖和了!”是时候不再僵持!

    林阡单凭一把饮恨刀贯穿始末,前期将战狼和范殿臣的善用绝招分别狂轰滥炸出来,中盘则逼着他俩契合到最佳程度继而预算出他们能达到的最强杀伤效果,终局一到火候,便当机立断强拆起这对临时组合——

    “九十八,九十九……”说时迟那时快,林阡凭绝佳的嗅觉和速力把范殿臣下一轮可能要打的任何招式都遏制、反扑、一击即毙,与此同时以雄厚内力护体、右路也守得无懈可击泼水不入,战狼血狼影的任何一道剑气都休想借机入侵防线。

    立竿见影,一如他愿——渐入佳境的范殿臣自以为必能得手,谁知面前雪光一掠,一股不可抗力涌到,顿然被林阡一刀掀飞老远;战狼抓紧战机纵身一剑击落,却被林阡先以内力锁定,一旦长刀回旋,便是强势涤荡。

    亦引浩浩银河水,亦御皎皎明月光!

    “刚巧一百……”这决胜时刻来得如此突然、且不容置喙就一锤定音,显示出林阡根本一直都是在猫捉老鼠!他俩离他这天花板还远得很——在他打完剑灵还受伤的情况下!

    战狼眼神一黯:他连受伤都是他自己失误……也就是说,我真的,拿这战鬼没办法了吗?

    “这小子,目中无人!!”范殿臣因是天纵奇才却因脓疮发作而怀才不遇,所以比不服输的战狼还要输不起,倒在地上才刚爬坐就又出手如电,再挺刀急攻林阡众所周知的破绽——背后。

    背后,是每一代饮恨刀主人的固有破绽,这世间想要挑战林阡的高手哪个都知道、只不过大部分知道了也没机会利用……在战狼眼里,背后,更像是推动入魔的最灵敏开关,

    最灵敏,也最危险,如果没把握碰触,打那里都是自取其辱,

    战狼是这世上最了解林阡的那一个:林阡要从最低状态入魔才可能死,在最高状态入魔反而会跃升,折中状态入魔、则偷袭者自己找死……

    “啊别……”战狼缓过神,眼睁睁望着“战友”硬杀过去蚍蜉撼树而不及制止,一刹后,毫无意外见满身是血的范殿臣再度被冲撞回自己身边……

    若非武功绝顶,此刻焉有命在!连躯体都化为乌有!

    气息奄奄的范殿臣,到此刻方才明白,林阡看他俩杀气腾腾,为什么会哈哈一笑,以及“一个战狼怎么够”那句话的意思……

    不是不够杀他林阡,而是不够他林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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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并没有范殿臣想得那么恶意、饮恨刀也是认认真真在打、无巧不成书刚巧一百回合……但林阡无论怎么解释他们也会觉得他狂妄嘲讽,索性也就不说什么……

    当然了,林阡怕自己入魔,所以始终没对他们下死手,在他们眼里确实也可以算放水——

    之所以要相峙一段时间,终极目的只是便于飘云找路,直至天光提示破阵,才是林阡所预设“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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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山过云,好比武也好泛舟;

    扬旗升帐,可作战也可卖酒。

    林阡、战狼、范殿臣的激烈搏命,换得半里之外平缓的江湖合作——齐心协力,找路焉能不快?

    不过,天光透入不代表万事大吉,一关才过一关又拦,金宋双方都要给后面的留下记号;加上伤兵太多、不乏残喘,便免不了走走停停。好在一路都风平浪静,连夔王府也不敢乘人之危——

    空前极端的环境,谁都懂这个道理,杀人即自杀。

    大多数人都摒弃杂念,此间呼吸最重的一定是江星衍,没有谁会像他那样百味杂陈。

    可走着走着,还是本能和飘云越靠越近。

    不是蒲阿不够吸引,而是,飘云的身后还有一把不可抗力,强势在将他往回拉——

    主公那句“范殿臣,来打我!”那句话的潜台词是“别冲我麾下去!”麾下有飘云,也有星衍……

    星衍后知后觉,感动泪流满面:有主公这句话,杀无赦?我也不在乎。

    星衍之所以会从最善意的角度来揣摩林阡,飘云适才对他的劝说也起到了决定性的铺垫:“那晚,主公一回来就自我归咎,他说,丘处机我也能看错,江星衍我也能看错,所以辨错忠奸很正常,从我到鞍哥再到江星衍,谁都不是圣人。所有将士都应当肯定功绩,正视错误,尊重事实,汲取教训。”“他对我说,绑也绑回来江星衍,真要是无辜,一个都不能少!”“星衍,莫管别人,莫管杨二当家怎么想,莫管路成他们怎么说,主公永远是你、是我最强的后盾!最大限度保全你!”

    “星衍,可想通了?”这时,飘云将灵犀放到石上看伤,转头留意到星衍的呼吸起伏。

    星衍正待回答,看见流年和闻因相扶而来,因为流年是路成亲姐姐,便忍不住地口是心非:“我倒是想回来,可主公他是个老糊涂,那女子明明自杀,偏要判他杀,非要赖我杀。我不服!”

    江星衍说这句话本来只是要给自己脱罪,没有再去刻意诬陷路成才是凶手或帮凶,毕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而流年因为江星衍有过反咬路成的前科,听者有心,正待反驳,倏然一惊,不错,谁说那晚饮恨刀的偷刀贼就是杀害若熙的歹徒?谁说饮恨刀的丢失和若熙的死就是一回事?虽然是同一时间发生,尽管看起来有关联,只是看起来而已!

    如果根本就是两件事呢?!若熙是军医仵作和江星衍全部认定的自杀,既然是自杀,那么第一时间追刀而去的包括路成在内的十三翼,并不具备杀害若熙的不在场证明,就不应该被主公撇开一边不审!是因为没审,才成漏网之鱼?!

    还有,若熙真是自杀?那么到底为何自杀?没感情纠纷,没精神问题,发生了什么令她万念俱灰?最诡异的就在于,若熙死后,路成从来都揪着飘云星衍不放,悲痛远远少于愤怒,到了丘处机眼里竟成了“令弟浮躁”……

    不该,不该是这样,流年啊流年,无凭无据你怎能凭直觉的不妥就紧随着敌人来猜疑亲弟弟?路成虽和流年同父异母,而且是近年才认、甚少交集,但对于流年这种欠缺亲情的人来说,这份崭新的血缘关系实在弥足珍贵。

第1815章 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孟流年因为心虚而不敢再想,不经意就将江星衍打断:“住口!你要自证清白,凭何咬着我弟弟不放!”

    却道是纸里包不住火。流年的紧张顷刻传递给百里飘云,飘云何许人也,登时也起了疑心——

    星衍他每次放下屠刀都被路成递上一把新的……未免太巧合!尤其上次,路成和金军就像约好了一样,前后脚对着星衍射出两箭,若非飘云舍命相护,星衍会和展徽麾下同归于尽!

    “我,我没有诬陷路成啊……我是说,杨姑娘自杀,与我无关……”一瞬过后,反而是江星衍最不怀疑路成了。

    气氛空前僵硬,所幸被夔王府打破。原是有几个天火岛老人和小胖子,对着悠悠醒转的灵犀探头探脑,似乎极为关心她的伤势,但碍于身份不敢靠近。

    “我没事,都放心吧……”灵犀并没有被范殿臣伤及,适才是绊了一跤磕到后脑勺才昏睡。

    李君前和徐辕相视一眼,既对路成的嫌疑有所保留,也对灵犀的身份有所看法——范殿臣围攻飘云,身边高手竟有一部分不听调遣、被灵犀打岔而选择旁观,这怎能用区区“旧情”来解释?灵犀的身份一定不止是薛清越旧部那么低贱。她的华丽发饰更指向了她应该是达官贵族甚至皇亲国戚……

    李、徐二人不愧当惯了领袖,互相看破但还是毫无流露。

    此地最没有存在感的是柳闻因。心不在焉,并非她不关心星衍飘云灵犀这些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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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心发现了?就先给我招出来!夔王他妈的到底又想搞什么阴谋!”封寒既后怕又气得牙痒,大步流星跑过来,拎起一个夔王府的软柿子就发问。

    “我等……并不知情……”“只是跟在岛主后面,可能是要杀百里飘云……”夔王府高手分两种,两种都不可能招,要么是知道实情也不说,如此外面的主帅还有赢面;要么是众所周知很蠢,那就自然不会知道主帅的真实目的。

    “根据我方推测,夔王府是想将百里飘云等盟军主帅诱入迷宫、伺机拆除红袄寨的援军,尔后抢在你们曹王府之前攻下杨鞍,从而向金帝邀功。不出意外,金帝又被请来近前观战。”徐辕看封寒抓耳挠腮,索性直接告诉他正确答案。

    封寒一愣,瞪大了眼,没法感谢——心里苦啊,徐辕,你欺负我们没有海上升明月……

    “我觉得,仙卿还有个退而求其次的中策。”飘云从前几战龌龊的阴谋里提取经验,“如果我方援军无人中计、没有兵马被调虎离山,他们难以如愿攻下红袄寨,就会迂回发动舆论战。这也是他们的努力大多在我的原因。”

    “何意?”徐辕一愣,袁若、义斌、致诚,这么多守将就飘云一个掉链子,除了飘云确实有破绽之外,一定还有原因,是的,夔王府在飘云身上用了最大的力。

    而飘云,最深的牵连永远是星衍……所以徐辕一边询问,一边眼光就移了过去。星衍在意,抬头凝神。

    “若发舆论战,星衍必会被他们推到台前,因他是红袄寨尤其杨二当家的最介意,主公缺席,更难调解。”飘云也看向星衍。

    徐辕点头,那个因星衍毁容的杨妙真凑巧也失踪,节骨眼上刚好能点燃杨鞍怒火,看似真是夔王府的刻意为之——这个细节倒是没必要对曹王府知无不言。

    “舆论必添油加醋,指我跟着星衍投敌,主公糊涂轻信我,云云。”飘云说。

    “中旬那一战,你的可信力已经没那么低。”徐辕笑着摇头。

    “但是,这次我们全在剑冢里,与世隔绝,谁也不知道我们几时会回去。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夔王府是有胜算去动摇杨二当家的。”飘云提出忧虑。

    “他们无法得逞。杨二当家虽然优柔,但是不会出卖兄弟。”徐辕相信,杨鞍是可信的。

    “虽对大局不会影响,但恐怕会引发内变。譬如,撬动杨二当家的心,就能缓释夔王府想救的李全。”飘云有理有据,“毕竟李全在杨二当家心里也是兄弟,舆论会称,李全在狱中还发生这么多变乱,恰恰说明李全不是大家指证的奸诈,理当释放。”

    “就算李全出狱,也仅是自由而已,不会赋予兵权重用。主公一日不出,旧案一日不判。”徐辕说,林阡在杨鞍心中更重。

    “那倒是……”飘云不再焦虑和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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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则夔王府不管是发动攻坚还是舆论战,都是死路一条。”由于宋军没刻意隐瞒,纥石烈桓端在侧倾听已久,这时,叹了口气,也不曾遮遮掩掩,“无论围殴或是撬动,都给杨致诚师出有名。”桓端和林阡想到一起去了:就算杨鞍犹豫、反复,也无法影响金宋强弱平衡;金军只要敢撕毁信约,哪怕夔王府不代表曹王府,也能给宋军愤怒和正义。

    要知道,宋军只出了五个高手而已,莒县外还有无数精锐,一怒必奔来斩妖除魔!

    “小曹王胡搅蛮缠,驸马也对付不了吗?”危急关头,封寒怕金军搬石砸脚,总算想起了他要誓死效忠的林陌。

    “恐怕对付不了。一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二则……”移剌蒲阿三缄其口,“林阡他适才飙血不止,我恐怕驸马也要躺上几日……”

    “那个憨憨,害人害己!”封寒一拍脑袋,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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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笑,唯独星衍忽而垂泪。

    “怎么?”又是飘云第一个关注他这角落。

    “飘云……主公入剑冢,选高手亲信,你不能随,是因身上有伤,为我;留精兵强将,你离职守,是因要劝我回来,为我……”星衍动情,涕泗横流,“主公生死未卜,为我;天骄进退两难,为我;姜蓟战死沙场,为我……”

    飘云按住他肩,徐辕循声,温和:“不必都往身上揽。”

    “为何我这么该死却命硬!”星衍哭得愈发惨。

    “星衍,‘活着’是无需道理的啊。”飘云微笑,像哥哥看着弟弟。

    “百里飘云你为何还笑我!”星衍看飘云多的话不劝只顾着笑,反而被感染得忘机,于是也破涕为笑。

    “这是回来的意思了?”看他俩自然而然地笑语如昨,而曹王府也没有从中阻挠的意思,李君前舒展了眉头,问江星衍。

    “是!回来!”星衍笑得无邪。

    “真想赶紧告诉主公。”徐辕说的时候,觉察到些许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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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是时,前方完颜瞻、仆散安贞等人似又发现新路,可后面,林阡、范殿臣和战狼杳无音信,不是还没打完就是迷了路,迷路?不可能。该留的记号都留了。林阡只要得胜、返回打斗起点、很快就能赶到这里与他们会合,除非……他被迫没有返回。

    “徐辕哥哥……”映入眼帘是闻因罕见焦急的脸,“我担心……”

    “他不会有事。”虽然徐辕听不到几里之遥,但凭林阡武功,吊打范殿臣和战狼应该不成问题,还是说……那个战局发生了什么变故?

    蓦地脚底剧震,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弹指间离地又落,地面的全部记号也都和他们一样瞬然惨遭位移,缓得一缓,他们才回忆起刚刚的时光碎片——有一声巨响震彻脑后、仿佛有什么拔地冲天。

    与此同时天光乍破,虽还未完全破解迷宫,但已经得以与阵外相通,这说明,阵法是被人硬性轰开了……

    谁?入了魔?!

第1816章 奔袭而去?奔投而至!

    “主公只要得胜、返回打斗起点、就能走到这里与我们会合,除非……他被迫没有返回。”

    客观说,徐辕的担心很多余——林阡被迫?不存在的。如果武功可以量化,范殿臣战狼加起来也和他不在一个数量级,充其量只算是他林阡上下波动的误差条。

    而自从范殿臣被他逐出局外,便只剩战狼同他单打独斗,那还是个刚打完剑灵阵、不在最佳状态的战狼……如此,林阡就更在上风,绝对输不了。

    主观上,也是一样。

    漫天遍地的剑气,在离开血狼影的第一刻,尚且承载着战狼的炽热杀意,奔袭而去;可才刚进林阡的刀风范畴,不知怎地就被化成了热情的五光十色,奔投不复回……刀风范畴,于是便越来越广,这武场的气吞万里如虎,浑似他一骑在战场开疆拓土。

    “强攻猛打没有用,必须探寻……林匪的破绽……”尽管战狼默念着这个四两拨千斤的法则千百遍,却苦于想到容易做来难,更讽刺的是,随着自身招法的山穷水尽,湛卢剑的各大剑境都快被林阡抽丝剥茧探寻完了……

    “欺人太甚!林匪欺人太甚!”他已经没力气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拼命喊,林阡眼看着就是在拖延时间——为什么要拖延时间故意打平手,还用说?就是刻意要享受这种你们谁都打不过我的快感!龌龊!卑鄙!

    战狼没力气说话,范殿臣倒是还剩点,可惜爬不起来,索性在旁怒喝:“欺人太甚,他看不起我们!一直不出双刀!!”

    表面看来林阡真的太可耻可恶了,双刀明明在手,却偏用单臂来战,而且这样还能将他们完虐,更符合他们心中他那嚣张跋扈的魔头形象。谁又知道,林阡心里苦啊……我,我不会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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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听者有意,许是妙手偶得,正自愁苦、焦灼的战狼,倏然被范殿臣提醒而眼前一亮、茅塞顿开、融会贯通:

    林阡真要是癫狂、不可一世,用双刀不是能更好地对我们猫玩老鼠?非用一只手,一定有原因!

    思及适才林阡在斗完颜阿骨打等剑灵的中途,突然莫名其妙出现失误、受伤——先前战狼以为林阡暴戾无道、短刀叛逆不肯认主,现在才发现根因恐怕是林阡不能分心走神,只要一心二用,便会手忙脚乱……

    所以,为什么不出双刀,是因为林阡他担心会驾驭不住!适才林阡想轰林陌却砍死了阵门还害得宋金高手全体被困的憨憨一刀,实质上就是双刀的齐发,林阡不会用、当然就没控制好……

    长久以来,为什么林阡早已明心见性却还畏畏缩缩怕入魔?是因为他的层阶越来越高、根基却越来越不稳!

    

    是吗,是这样吗?

    忆及陇右战场,林阡也曾险些砍死林陌,节骨眼上战狼往林阡远远质问:为什么非得是你!?林阡若有若无地往他的方向睨了一眼:为什么不能是我?就在这一问一答的间隙,林陌逃生了——为什么林陌能逃?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是因为这里林阡走神了!

    转战山东那晚,曹王府高手偷袭林阡和杨宋贤,遭到反杀,全体败溃,林阡居然因为要回头照顾杨宋贤而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如今回想,应是林阡左脑右脑的协调性比以往弱,在“追敌”和“回头看杨宋贤伤势”两个选项不能兼得。

    后来,传说中的浮来山、夔王府几乎团灭之战,林阡挥刀太猛而砸坏了寺院的万年银杏树,才使得那帮天火岛人得以趁他被索赔逃离现场——据说林阡在川蜀与肖逝对决,也曾发生过类似的误中副车……

    哎,还有那瞎猫逮到死耗子的北斗七星阵,之所以能从一定程度上消耗林阡,恐怕也是由于阵法的联动性常常逼得林阡应激而左右并用的缘故?

    难怪林阡近日在短刀丢失后说“不需要这刀”,不需要的意思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好得很,林阡他,破绽是他的另一把刀!

    

    是吧,是这样吧?渊声的“枯木逢春”和“万敌不侵”虽帮林阡内力飙升,却也从根本上侵入甚至冲刷了林阡的“物我两忘”?使林阡不能用力过强、不敢心猿意马?只要给予林阡这样的心理枷锁,我就可以见机打倒林阡?

    战狼忽然感到兴奋,太多的旧事,都值得自己研究了。只要确定,我就行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忽然又心一凉,

    哎,从何时起,

    林阡的弱点竟需我总结再三!!

    危难关头哪还来得及百味杂陈,眼见那饮恨长刀已经欺到头顶,战狼猛地摒弃了全部杂念,被求生欲逼出了本能一剑和一声大吼、刚好接上了范殿臣的那句话:

    “林匪不敢出双刀!!”

    一息之间,战狼没走脑子的这一句反而恰好戳中了林阡的逆鳞——

    双刀并用,是林阡出道的看家本领,巅峰期竟沦为硬伤……这是他不能接受也一直在回避的现实。

    骂他连出双刀都不敢,和骂他没种有什么区别!是可忍,孰不可忍!

    忘乎所以,瞬然就被激得双刀齐出,林阡的手速可真快啊,比他脑子快出几个数量级,等他回想起来片刻前短刀才刚任性弹了他一手血……短刀已经任性地又弹了他一手……

    “哎哟……”这刀粘手,甩都甩不掉,一刹,林阡差点自己被自己打出内伤。

    “好机会!”战狼一惊,喜出望外,关键时刻林阡在他面前做出这般近似自戕的举动,哈哈哈哈,还等什么,

    战狼一逮住林阡的过失就要送他上路,湛卢剑直袭他左右刀打架的防守空虚……

    砰一声却被林阡周身用以自保的真气给硬生生挡了回来……

    关山难越、蜀道何攀!那哪是用以自保的真气,那是战狼和范殿臣叠加也望尘莫及的雄浑内力!

    

    “怎可如此!难道要放过这天赐良机!”战狼殚精竭虑、实践出真知,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就要打赢林阡,谁料还是功亏一篑,岂能甘心!“竟还是差一口气,就因为内力不足……”

    对面林阡两把刀虽然自相残杀,但这种可笑笨拙的行为不会超过三个回合,三回合空缺,战狼有一条捷径,弥补内力的差距……却再次陷入了纠结。

    “入魔”,那是作为一个降魔者,最鄙视、最仇视的捷径。

    要除这个魔,自己先变成魔?要知道,自己在陇右有前科,此刻也满足一切入魔的条件,且还是“从一个非最佳的情况入魔”,一旦不能和林阡同归于尽一起化为乌有,那都会给人世遣祸!

    一眨眼,第一回合就过去了……

    第二回合,林阡渐渐有心平气和的迹象,战狼急忙以“涕泣交而凄凄”“思不眠以至曙”推动林阡重新想不开。

    可力微剑轻,第三回合,林阡刀锋一转,俨然要转守为攻,“如何是好,我打是不打?”战狼心念一动,满头大汗,推动入魔之招已经打完,林阡和自己的戾气已到极限,不经意间,天衍门专门用来消除戾气的“罗睺”剑法便从他剑端给冒了出来。

第1817章 撞招不可怕,谁弱谁尴尬

    不得不说第一回合是林阡最危险的时刻——才刚自残就被战狼的悍然剑气笼盖,他差点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命的代价。

    后悔不迭:怎就被激怒甩出双刀?“层阶越高反而越不适合左右并用,意境越强的招就越容易打不准”,这现实,不该逃避更不该忘!

    好在知错就改、打错重来、有的是机会……第二回合,林阡果断平心静气,忽略飙血,调整刀法、调匀内息,

    虽然暂时还没抢回主导权,但要想对战狼的剑法水来土掩,对饮恨长刀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端正了心态之后,见招拆招也算得上一件赏心悦目事。

    这一探寻,愈发爽快,只因林阡探寻到了战狼更为准确的真谛!哈哈,林阡笑起来,他先前以为:“如果没猜错的话,战狼最厉害的《悲回风》剑谱是被渊声打下悬崖后呕心沥血所创,因是以命铸就、所以极难破解……”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猜错了。悲回风是推动入魔之用的,而战狼落难自创后来被轩辕九烨捡到的宝,却是他苦思冥想着如何更高效地制约渊声入魔的……一“推动”一“制约”,完全相反,林阡当然猜错了。

    如今刚好纠正得出:悲回风之所以坚硬难破,是因其归属于天衍门“悲咒诸剑”,乃北冥老祖传授,是战狼的剑法根基!可能有人要疑惑问:降魔者为何要以这套坑害对手入魔的剑法为根基?天衍门给出的道理是这样的:当正气无法直接点化魔头时,只能靠正中掺邪,先同化和毒化魔头……

    而在天衍门剑法中,紧承着“悲咒诸剑”的则是制约入魔的“梵音诸剑”,实战中两大剑法往往螺旋并进,一边毒化一边点化,双管齐下。这门道,就属轩辕九烨继承得最佳,无怪乎他做了新掌门人。

    昔年战狼被打下悬崖九死一生,自创出的“水月通禅寂”“万里空中明”之类大多就是脱自于“梵音诸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初他人之将死,走了这个“还是制约入魔好”的极端,不料若干年后他大放异彩时又矫枉过正,去了“还是推动入魔好”的另一极端……在那个极端,“不得已在正中掺点邪”,就被误读成了“足以用善来掩蔽恶”!

    战狼应是去年冬天在文县为了嫁祸林阡而屠城时就走偏了路,只不过当时他还有良知,知道他自己丧心病狂;但短刀谷之战杀害全部师兄弟后,战狼便完全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逻辑,丢弃了正常人类对善恶的全部认知:“我是帮他们解脱。”“他们有他们的道,便是殉我的道。”后来,兴许薛焕的楚狂刀还能偶尔扳回战狼的心境,令战狼夜深人静能猛然醒悟、手足无措?但薛焕现在被挪开了,战狼不再无措、满脸都是“无错”,错的不是我,是你们,竟去认林阡为唯一天命,可是他明明暴戾无道!天道早已残破,誓以林匪血补,哪怕由我奉陪,必当在所不惜!

    林阡在入侵了战狼的思绪之后,意识到自己在他的世界观里早该被挫骨扬灰,难免倒吸了一口凉气:战狼,教我怎么救你?

    

    “战狼,教我怎么救你。”为什么林阡想要救战狼?

    “湛卢剑的各大剑境都快被林阡探寻完了……”为什么要探寻战狼?

    “林阡从未真正了解过战狼。”为什么要了解战狼?为什么要去猜测和纠正他的战史?

    因为林阡在兵法群败给林陌之前,就听说过战狼为了移除薛焕、竟连金军危在旦夕也不顾、情绪完全失控的真实事件……那场“段薛不和”是林陌也没料到的插曲,不仅在当时对林阡起到了引君入瓮的妙用,也给了林阡有关未来无关战场的示警:如果薛大人不在,防战狼走火入魔的责任就落在我身上了。

    于理,能者多劳,当仁不让,林阡武功是全天下唯一能碾压战狼的,如果连他都放任战狼入魔而不管,那谁还管?

    于情,薛焕、轩辕九烨都是他知交好友。

    然而,管不代表杀,林阡并不想剑冢里添一把血狼影的死灵,相反,他希望战狼活着,作为一个侠者。

    为公,如果能把战狼从半魔渡成个佛,那也是造福天下苍生的,毕竟战狼是曹王的死忠,万一哪天蒙古或哪里冒出个新魔来,或者万一哪天林阡自己产生抗性成了魔,需要有武功绝顶的侠者留存,多多益善。

    为私,段亦心默默付出了那么久,对他也就只有过一句留父亲一命的恳求。

    但此刻,随着“涕泣交而凄凄”“思不眠以至曙”源源不断压迫而来,林阡觉得心里抑郁难受的同时,明确了战狼是一门心思推动自己想不开从而患得患失持续犯错……这么一来,要救战狼实在太一厢情愿,太难了!

    不过,再难也不放弃,是他林阡贯彻始终的风格。

    第三回合终至,林阡克服万难开始转守为攻,只要过了这一回合他就能将战狼强行镇压,但他还是想试试这一回合能不能随风潜入夜,

    遂努力思索,到底要怎样才能消除战狼剑端不断往外冒的戾气。

    “怎么消除戾气来着……‘上善若水’‘天地人’‘我佛慈悲’,还是……”林阡的脑速永远不及手速,脑子里还在想,刀已经打出来——也有可能是气氛恰到好处的缘故,饮恨刀鬼使神差地拈来了北冥老祖在大圣山教导轩辕九烨时林阡偷师的那一招——

    理论上北冥老祖是战狼的师父,他的招法显然最适合消除战狼剑法的戾气!那招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林阡不太记得名字了,但对招式怎么耍实在是印象深刻。

    

    林阡坚定不移的相同三个回合里,战狼摇摆了感觉有大半辈子那么久。

    从“林阡是不是魔?”“我能杀得了他?”“我若活下来却步他后尘?”的纠结之心,

    到“不管林阡消极紊乱或是消极入魔都有利于我”的坚定之意,

    到“怎么办,差口气,难道真要我先入魔?那我如何对得起师门,对得起前半生”的再度纠结……

    三招末,截止时间到,才终于坚定决心:“反正我要自绝,横竖林阡必死,顺序先后而已”……

    不再犹豫,祭出悲咒,剑端却本能螺旋着一圈梵音,非他所愿。前者推动入魔,后者制约入魔,两者的结合完全烙印到了战狼的血液里,以至于战狼虽然想走前者的极端,却还是在纠结凌乱的过程中,不经意间就把后者拖带着打了出来,那一剑的名字正是叫作……

    罗睺!

    “这一刀,好像叫……罗睺……”三招末,林阡正巧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即将发出的妙招叫什么,

    一怔色变,轰然巨响,他竟和对面战狼照镜一般,打出来别无两样的招式动作……

    始料未及的撞招!

    后面愣怔怔杵在那里的却是战狼,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双刃相交,刀强剑弱,意境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战狼虽具毫不妥协之意,怎及林阡那永恒不灭之光!

    撞招不可怕,谁弱谁尴尬。

    

    岂止尴尬,奇耻大辱!天衍门罗睺剑法原是战狼的看家本领啊!

    想找林阡破绽,结果自己的剑法被林阡一层层剥开、现学现卖,怕是连旁边残喘的范殿臣也看了个精光。

    想除林阡魔性,结果林阡反朝自己打出这种除魔之招,明摆着是把自己当成个魔在处置。

    想把林阡压迫成魔然后铲除,“吾发之,吾能收之”,可笑自己做不到,竟被林阡列入计划。可是林阡他凭什么来越俎代庖当除魔者,他也配与我并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倏然战狼厌恶起这样一个反常的居然犹豫不决这么久的自己,平素那个杀伐决断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段炼上哪去了!

    不愿再被善恶拉扯,索性就把自己定性:我就做魔,你奈我何!

    他这两剑相互螺旋,说到底,还是师门的框架束缚,师门是什么,迂腐就可抛!

    悲咒梵音虽都是根,可梵音林阡也会,还比他打得更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战狼:悲咒才是彻彻底底的林阡克星。

    当机立断,二剑弃一:“林匪,我先去!等你来!”

    断舍离,这也是林阡提醒他的,“不需要”——不需要梵音拖后腿,只需悲咒即可使自己入魔,变强,随心所欲!

    利己,也害林阡;此消彼长,必胜!

第1818章 十年磨一剑,一刀削成面

    林阡不像战狼这么悲愤要决一死战,相反,因为就快攻占上风的缘故,他打得要多风轻就多云淡。

    于是,虽然第三回合发生了千载难逢的撞招,第四回合两人却就此走上了截然相反的路——

    第三回合末,虽都是用了“罗睺”剑法,但不同于林阡目标明确要削除战狼戾气,战狼甚至都分辨不出他打这招到底是要制约谁入魔;

    而第四回合开始,战狼杀红了眼想要两剑弃一,林阡却铆足了劲想要双刀齐收!

    不错,他还是想打双刀,“层阶越高反而越不适合左右并用,意境越强的招就越容易打不准”,这个现实他承认、但拒绝接受!

    凭什么?哪来这规矩?我从初出江湖就握着双刀,从来都双肩挑担行路,是掀天匿地金宋两阵的核心,我林阡、就是要蛮横地两者兼得!

    况且适才打剑灵的时候林阡明明打服过短刀,只不过后来怒极轰林陌时短刀才又叛逆……怎么办?再打服!

    林阡正自顾自地要给自己加大比武难度,一不留神,对面的战狼就……魔化了。

    湛卢剑瞬间变质,血狼影遽然升级,铺天盖地的剑气外表是雪实则火山!喷发而来,烟尘弥漫,碎片飞溅,云中闪电,

    战狼脸变赤赭,双目燃作火红,须发蓬散如疯,衣袍膨胀欲爆,仿佛在说,人世本白,留墨垂名!

    “哎,别入魔!”林阡自己尝过入魔的苦,尽管轻度重度都有幸能回头,但回来以后再去回顾犯浑时期,悔恨滋味可真是不好受……一惊之下,也没那么云淡风轻了,甚至再次出现了一心二用的破绽。

    这画面若有第三者在,必会觉得相当可笑:一个魔头对降魔者说,你可千万别入魔……

    “来啊,出双刀啊!”战狼满口是血,须臾之间的内力飙升他自己先受不了。

    在人与魔的交界,战狼既痛快又激动:禅寺已远,魔应重生。来吧林阡,第一刻就犯错的你,下一刻想追上我,便只能跟着我一起,入魔!

    清浊激之,本质自现。一旦战狼的内力迎头赶上,再凭此对林阡的弱点故技重施……真可谓十年磨一剑,无往不胜!

    果不其然,当“悲咒诸剑”裹挟着炽盛血光浩荡冲灌,林阡那般的天下无敌竟也只能被迫格挡、被逼后退,身上的血浸湿了黑衣竟也肉眼可见。

    “哈哈哈哈。”十回合腾挪辗转、交错翻腾,湛卢剑胜多败少,凄冷而浑浊的剑气频频撵饮恨刀追扫……当是时,战狼看到林阡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样子,由衷大笑。

    重新找到了当年碾压林阡的快感,怎能不痛快。

    不知道林阡入魔后能扳平多少,怎能不因为期待而激动。

    “快入魔,别犹豫!走捷径才能与我一战!”战狼不惧林阡入魔,因为他有先手优势,早在林阡入魔之前,他就已经埋伏了不少悲咒之剑、把魔态林阡的最高状态给限制死了——

    毕竟他又不是求一个公平比武,他只是要把林阡打成罪犯再抓获、从而满足他除魔卫道的逻辑。

    “非要做魔?弃明投暗?”林阡迟迟不曾入魔,根本没准备入魔。虽然他了解战狼的为人,可还是觉得何苦?

    “光明永远不会消灭黑暗,因为有光的地方就必有影。”战狼固执地举剑追杀。

    “那是因为你有形。”林阡被砍得伤上加伤,血流如注却加强了收服饮恨刀的决心。

    打从第四回合开始、他就在挑战左右并用,即使战狼突然疯魔他突然受迫,降到劣势,险象环生,也绝对不改初衷——我才不改,我就是我。

    只有先战胜自己,让自己的弱点不是弱点,才能使咬住自己所谓弱点不放的敌人咬断牙,继而从根本上战胜敌人。

    这时间能让他林阡感到痛快和激动的,正是这种“变强”-“更难一心二用”-“在这一强度下适应一心二用”-“再变强”的循环历练!

    

    在战狼所造就的剑势焚压之下,林阡之所以嘲讽着“你有形”,是因他先胜而求战,早已暗自诉求起“我无形”,

    内心恬静,无以复加,毕竟他比他弟弟林陌更擅长化解绝境!

    如火如荼的火海与血浪涌到眼前,令他恰好身心脱落、尘识消褪,与长刀、融短刀、并湛卢剑,一起化为其它生命的形态,同时经历起长达一生的开谢与荣枯……众里寻他千百度,天地山川都成梦幻泡影,蓦然回首,豁然开朗,模糊的光影里映现出清晰的万千朵梅花纷至沓来,任由笑捻,嗅而清幽。

    “因缘到了。”他原还静坐幽篁,听琴音参禅悟道,倏忽手感和心念达成共识,双刀并去,厚积薄发——

    战狼,你要我出双刀,那我便满足你,出!

    一刀展烈烈英雄气,一刀扬泱泱青史意,天下混沌,覆雪火同洗!

    蠢笨如战狼,竟在决胜前主动放弃了“正邪相辅,寓清于浊”的神妙、先与他自己的湛卢剑疏离,如此,怎对付得了林阡这“神骨俱清,自见空明”?

    第十六层,归来笑捻梅花嗅。

    

    实则,比武是多余的,基调早就预言了结局——战狼为了攻克难关而害人害己,林阡却为了救人救己而攻克难关,高下立现。虽然林阡过程会曲折,然而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战狼的笑意凝在嘴角,他适才还想癫狂大叫,我若成魔,你奈我何。

    可林阡这一刀把他唯一的希望都打灭了,而且还直接把他从魔打成了正常态,让他能立竿见影地感受到良知,感受到忏悔、痛苦、沮丧、渺小——

    你做佛时,有我这魔,你成魔时,还是有我!

    是真的角色互换了吧,掀天匿地阵里,我段炼是万恶之源,变数之生,他林阡是双阵之核,变数之灭……从魔还原为人的战狼放弃挣扎,倒地不起,可又不想认他为主,忍不住就泪湿前襟。

    范殿臣没战狼那么百味杂陈,可是沮丧和渺小的感觉分毫不浅。

    战狼和范殿臣,各自在曹王府和天火岛掌控生杀,杀人不眨眼,可这一刻,皆低头沉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俗话说得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所以,几里外的徐辕、纥石烈桓端等人都猜错了,谁入了魔?谁都没有。战狼想上天,被林阡按地上了。

    能把阵法直接轰开的,不可能是魔,只能是神。

    自此,曹王府也好、夔王府也好、盟军也好,大部分人都与阵外陆续沟通;剑灵阵的意外基本也算结束。

    不过,林阡、范殿臣、战狼三位,却迟迟不曾重现人间,因此这核心一战对于外界而言过程不详、结局扑朔迷离。后几日,远近都众说纷纭。

    

    实则这三位信息缺失,且比武结束三败俱伤,全都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想到,林阡凭那一刀又把阵法给打开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林阡只会把门关死的。

    不过,当光线终于移入此间,战狼和范殿臣为了化解尴尬也为了求生,几乎同时往这道还在高速移动的光芒追逐,希冀能将林阡甩在后面、从此逃离林阡的魔爪……

    “咦?”林阡一边止血,一边分辨光线的移动是否代表阵门的轮转,看他俩想跑,还想着要劝阻,“危险!别随便看到一束光,就以为那是太阳……”

    “那就是!”战狼和范殿臣奄奄一息居然异口同声,就是这别无二样的坚决、助他们一起抓住了最后机会从林阡眼前消失——前路再如何凶险,他们想,也不会比林阡凶险的。

    “咳……我就说,你俩倒是配。”林阡无奈地只能目送,调整片刻,正待寻路回去,忽然傻眼,脚底下徐辕他们留的记号,全都……没有了!?

    

    胸口隐隐作疼,视线也不太清楚,但林阡知道夜长梦多,找路要紧,不能停留。百转千回,转到后来晕头转向已不知今夕何夕,饥寒交迫,尤其是饿……

    恍惚中,不仅没找到盟军甚至没遇见一个活人,反倒好像来到了天堂里,

    无穷无尽云雾缭绕,一眼望不到边界何在,因为单调的关系,风景反而一点都不美,和地狱的区别只是不像地狱那么黑而已,

    路口,猛地冒出个气体形状的东西,居然还用人话跟他讲:“你就是林阡?”

    “阁下是……”他知道他是失血过多,产生幻觉了,因为……就算完颜阿骨打那些戾气,再奇幻也不会说话吧。

    “我是完颜阿骨打身上的正气。”那东西竟又说,言下之意,剑灵虽尽,还有刀灵、锤灵……?是了,金兀术等人,擅长用的武器又不是剑。而且这些祖宗们不可能全是戾气存乎世间,就像他林阡身上难道就没罪孽?

    这么多场架干下来林阡早就虚脱,听到这里,一口血喷出来,拄着刀根本站不稳。自古就是邪不胜正,所以基调决定结局——他的刀能去地狱捉鬼,如何能来天堂斩仙?

第1819章 体力不够,队友来凑

    却说阵法内外一旦沟通,金宋高手全都化险为夷,封寒立即领着麾下们去同林陌会合,李君前也将飘云星衍等人带回本营。

    除了疗伤之外,曹王府和盟军皆要回去追赶那段对夔王府落后的时间——所幸,不长,来得及。

    唯薛焕解涛、徐辕柳闻因逆行。

    对金,对宋,灾后重建也好,防微杜渐也罢,任何事的重要程度都不及那两个潜在魔头的可能失控……何况战团里还有个夔王府首席范殿臣,万一他对战狼和林阡的魔性推波助澜?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说薛、徐、解心系天下苍生和两军安危,柳闻因更担心的,只是林阡这个人。

    “林阡哥哥……但愿没入魔……”由于这场灾劫的凶险程度前所未见,受伤虚弱的柳闻因寻寻觅觅不得、竟也一反常态地掩饰不住慌张忐忑。失散时间越久,林阡越有可能遭殃。他是不是魔对她来说不重要,但他自己介怀、那就很重要。

    前路亮得刺眼,疑云滚滚不休,她只恨在林阡最需要的时候、自己不能陪伴左右。尽管她和吟儿一样能辅助林阡不至于入魔,却可惜与他们的内力等级相去太远。像今次这种级别的对决,她无法参与全程、只能在战后苦苦找寻。

    很显然,曹王阵法博大精深,外部虽稳,内核仍乱。短期内就连海上升明月都别指望送光声进去给林阡示踪,甚至连徐辕四人也务必一步一留意,一察觉不对劲就得退回已知境地。未知领域,树会跑,石会烂,地会移,留记号之类的全都不管用——徐辕进来才明白,林阡正是被这一点害苦。

    “已经一天一夜……”到此,徐辕对林阡个人的担心也已不亚于柳闻因。如果那是个正常的主公也便算了,可那是个挥刀打伤他自己(还不止一次)的主公,徐辕真怕他饿死其中!环顾四面,徐辕心里打鼓:山里面最多的食物还是蘑菇!

    

    山里面最多的食物还是蘑菇……林阡心里滴血。

    连轴转地打打杀杀,兜兜转转却又遇到完颜阿骨打的“正气”二话不说向他宣战,饥肠辘辘、晕晕沉沉的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一定打不过……

    好个完颜永琏啊,开局设下鬼怪,中围守着妖魔,收官竟是仙神!

    庄严神圣,威武雄厚,理直气壮,师出有名——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入侵者才是邪恶,伤害了他们散落在别处的灵魂在先;又因为他们毕竟已死,阴阳不可能交流得了,林阡想解释也是越描越黑,只能打……

    然而实力悬殊,才打三招就败,他们看似要完成战狼没完成的任务,用这干净、充盈、沸腾的仙气,洗净林阡身上的哪怕一丝污浊,但又拒绝归还他这一身的无辜血肉……

    那怎可以!锋芒处处滚碾,时时命悬一线,林阡出于本能“非得入魔去跟仙人们拼命不可”,绝地行刀,雷驱电炽,对佛经的“抗性”因此呼之欲出。

    然而火气飙升的最后一刻他还是被他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拉扯住:“不能入魔!林阡,再入魔你就白复活了!”定西“暴死”,侥幸重生,在他恢复意识和良知的一刹,一切都指向了他应该自戕以谢天下,是吟儿率领盟军给了他苟活下去的理由,如果他轻易再入魔,就将盟军置于不义,负了他给吟儿的承诺。

    倏忽的失神,害林阡断送了对迎面杀招的正面顽抗机会。轰然巨响,移山拔海的强悍刀灵顺势倾轧而下,冲心灌肺,摧筋折骨……那一刻剧痛无比的林阡虽凭意志杜绝了自己走捷径,却也意念模糊到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了自救乱舞出来的是什么招……

    可因为在战力最低点的关系,舞什么招都只会达到平素半成效果,万万自保不了!除非……

    “林阡哥哥!”熟悉的声音响彻心扉,原是剑冢的余震总算给那些寻他的人指明了方向?但与徐辕、薛焕、解涛尚存理智不一样,和他们仨同时遭遇巨大推斥力的柳闻因竟连避都不避,毫不犹豫就持枪挤进那每一步都能将她掀翻的滚滚云霞。

    作为掀天匿地阵的第二阵眼,寒星枪当仁不让乘风破浪,及时给第一阵眼填补到位!铿然一击“乘鸾飞烟”干脆飒爽,直接帮林阡削除魔性并增强了杀伤效果;饮恨刀那招恰到好处的“桥流水不流”,令完颜阿骨打立竿见影就被迫退后数丈。

    缓得一缓,那鬼灵却因“见”林阡和柳闻因一起反向摔开而又再行追打;说时迟那时快,楚狂刀和冯虚刀齐齐冲前来战。

    “是闻因啊,怎么,没跟星衍叙旧?”林阡发现已化险为夷,察觉到柳闻因没被他连累,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问着问着就失去了知觉。潜意识里,他料定江星衍已经回来、柳闻因应该正帮着飘云安顿星衍,因为闻因对他说过,飘云星衍和灵犀都是她最好的朋友。

    “不一样……”柳闻因微笑,没继续说,虽然找到他教她放心和满足,可望着他半昏半醒的样子她又煞是心疼。哎,不一样,他们固然重要,可林阡哥哥是闻因最爱的人啊。

    柳闻因再如何内敛,薛焕和解涛都看出端倪:原来是他,果然是他!其实他们心里早已隐约感觉到了,因为这世上他们唯一认可比自己强的就属林阡。

    薛焕心中一伤,“黄河走东溟”便没那么粗放,险些害得徐辕“冯虚御风”独木难支,好在解涛眼疾手快,挺“狂诗剑”急刺而上,虽内力不复,但招式犹存。

    “哈哈,焕之,你我旧爱变情敌,居然还都得不到。”一边格挡,解涛一边低声苦笑这宿命的奇妙。

    薛焕一愣,也笑着接受现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心境稍一变化,反倒把“飘忽不相待”施展得更为缥缈。

    “看开就好。”徐辕边赞许边引领,向来发挥稳定的他,不经意间气场就带动了全局。当前一战,显然是以徐辕为主——唯“归空诀”之虚静,能对抗浩淼正气之灵。不过薛焕楚狂刀也是不可或缺,此间只有他内力最强、最能为徐辕保驾护航。

    好在认识已久、默契十足。在解涛的偶尔穿插保护之下,徐辕、薛焕的双刀合作愈发顺畅。见只见虚空中的有形刀灵先被徐辕沛然刀气震锁,欲转道冲宕却又遭薛焕的磅礴刀光阻遏,一冲一挡,越冲越挡,争如被双保险困死的兽,嘶吼犹斗却渐次消残,

    “同样是属于完颜阿骨打身上的战力,这正气相较上一战的戾气而言,竟完全不在一个强度……”柳闻因一边抓紧时间给林阡喂食,一边为眼前行云流水的霜刃们惊愕,金北第一和第三,居然辅助起南宋的天骄、肝胆并立、生死偕行来了……想当年,他俩更多地是陪伴大金天骄轩辕九烨吧,曹王阵法中真可谓一切皆有可能。

    

    不过,老金帝如何可能认败?

    体力不够,队友来凑。你林阡会?我完颜阿骨打不会吗?笑话!

    娄室、宗望、宗弼,睡够了?起来杀!

    须臾,刀枪剑戟齐被召唤,沉寂英灵纷至沓来,

    战无不胜的完颜娄室、敦厚老辣的完颜宗望、勇冠三军的金兀术,当先从各个方向前来救驾,朝徐辕薛焕解涛捉对厮杀,更采取各个击破方式先扫开解涛,随即与老金帝联手对徐薛形成以四打二局面。

    “小妻……柳闻因!你别去!”解涛看柳闻因一瘸一拐要上,赶紧拦。一方面他知道太危险,一方面……他可不想和林阡这个掠夺者独处!

    此情此境千钧一发,薛焕体力下滑、徐辕也到极限,哪来得及啰嗦,闻因正待咬牙补位,斜路一剑飞斩,速如流星追电。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团黑气包裹着温瑞祥和的真心,嗜血杀招藏掩着简单通透的内核——

    问谁对天衍门清浊相辅继承得最好?制约入魔的梵音,包括罗睺、计都、水月通禅寂,推动入魔的悲咒,包括悲回风,全都在他剑尖螺旋并进、亦正亦邪。

    白衣男子,孤傲冷峻,翩若惊鸿。

    “天骄大人?”“来得好!”解涛薛焕皆喜出望外,轩辕九烨和他们不一样,先前没经历过剑灵阵,体力强盛,状态一流。

    “轩辕大先生,你打我掠阵。”当是时,徐辕察觉自身状态堪忧,当机立断转为守位,辅助轩辕九烨和薛焕攻坚。

    “三打四,还差一个……”柳闻因话音刚落也是一喜,因为紧接着又是一柄剑杀入战团,显然是与轩辕先生结伴而来。来者剑法纷呈,招式凌厉,主旨“天之道虚,地之道静,虚则不屈,静则不变”,还算柳闻因半个师父。身材高挑,气质圣洁,不是段亦心又是何人?

    有他们相护,自不必焦虑。可是,他们怎会结伴?又怎会到此?柳闻因记得,这段时间轩辕九烨一直袖手战场,而段亦心则在幕后充当密探,最新任务正是帮林阡抓十三翼的内鬼……

第1820章 天色晴霁,星月交辉

    “九烨?可算来了!”林阡刚醒就看到轩辕九烨,眼前一亮,一跃而起,“我正纳闷,曹王阵法破毁,天衍门怎不来帮忙补缺……”他觉得,若非方向相反,全真教也必来救世,天下高手整整齐齐,岂不快哉?

    “先别这么称呼。”轩辕剑一如既往内热外冷。“阡陌之伤”将会在今年年底结束,下一年的临近意味着天命所归就快揭晓;向来唯天命是从的轩辕九烨,必须和在场所有人划清界限,所以面色阴冷地提醒他们说:“明年或许还是敌人。”

    薛焕、徐辕都是一怔,还来不及惆怅物是人非或叹惋奇才难求,就听得林阡朗声大笑:“明年事明年说,今朝有酒今朝醉!”

    “那还愣着作甚?赶紧上来列阵。”轩辕九烨心念一动,不刻,又恢复成昔日指挥若定的样子。

    然而不容轻松,那些通灵的仙人们,也恰在这一瞬集结合阵……

    “有鬼!”七人才刚被轩辕九烨勉强排出个七曜阵,未料正前方的仙灵们竟比他们合聚更快——电光火石间,那些蓬勃的杀气看似还在原地实则全都幻灭,万千锋芒毫无征兆熔作一刃并且神出鬼没地绕道背后……猝然惊变而难以在第一时间察觉,全因敌人们其实智勇双全而他们却都小觑!

    林阡的反应自然比这里任何人都快,在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情况下,眼睛发现变数就大呼一声挺刀往那里直扑,理所当然首当其冲“嘭”一声被强势震落回来。

    片刻后另外六人才反应过来林阡为何突然大喊有鬼还往后跑,原来不是犯傻临阵脱逃而是抢着去送人头,呸,救他们命……可怜林阡才刚醒就又被撞晕了过去再次满身是血,好在那仙灵阵也被他撞了个七零八落、当前正处于酝酿重来的进程中……

    那又如何?己方损失比较重啊!六大高手心惊胆战、屏气凝息,难料它们的故技重施会选择哪个阵位?又不知它们下一刻会继续“各个击破”还是换一出“虚晃一招”?这关系到他们六个谁攻击谁固守或是同时行动——每个人都短暂失去分寸,毋庸置疑是被仙灵们的这个下马威打得不知所措,可一旦失了先手,就注定步步被牵着鼻子走——

    叹只叹,这些仙灵的强度虽与先前的戾气相去甚远,却在厚度、广度上远胜——他们的联动比戾气更协调、灵活、多变、自然,所以抢在了金宋高手们列阵前就列阵,与此同时果断杜绝了金宋高手们联手合作的可能……

    如何是好,正气缠身,竟无法摆脱!这场面若传出去甚至还有些可笑……糟糕的是,能单人打破对面联动的林阡竟然最早失去效用,这难免不属于对面的超前预算:“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

    久之,被这群刀灵锤灵们猫玩老鼠,所有人的智谋、武功、心境,全都被消磨殆尽。

    “糊涂的正义,比明快的邪恶,委实更巨大,更难镇压……”柳闻因给林阡止血到现在,伸手探他呼吸总算平稳,终于有闲暇说出这句话,说着说着她不免联想到杨鞍,兀自叹了一声。

    “技不如人也罢。主公说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徐辕体力早已不济,只待听林阡的、喝口酒先,再蓄积“风月无边”,或许有新一层归空诀的进阶?

    “给我也来口。”空前挫折,需要自我鼓舞方能提振士气,解涛亦潜心思索起内力低微时的招式突破。

    “不妨也借醉滚雪。”薛焕默契接来解涛酒,除了刀法之外,岳天尊传给他的内力,也是时候尝试融合跃升了。

    “可惜我的‘七显二隐’还不够精进。”轩辕九烨同样陷入沉思,如果自己暂时还达不到完美,是否能去对面先诓个仙来以敌攻敌?智取……

    一人一口,分而饮之。此情此境虽然沉重,却人人身上都出现了破局点。

    群星璀璨,却就在此时阵外又响起一个声音,宣告他们没机会表现了,众星拱月可好:“正气之乱,我定。”

    荡战场污浊,靠汝等;扫武界不平,有我。

    长剑出鞘,势如游龙,排空驭气,掠地惊天。

    

    林阡想用曹王阵法借花献佛:天下高手整整齐齐,岂不乐哉。

    可却连天下第一都忘记宴请,活该昏过去。

    风乍起,在场仙灵趁势各显神通,金兀术最先冲向那人展锤,依旧是飞湍瀑流观感,纵横于天地之间、轰响声震耳欲聋,千钧锤势,被来者顺手挽起、一剑击碎、随风而逝!

    完颜宗望、完颜娄室“大惊”,顷刻扬刀,左劈右砍,前拦后削,上撩下斩,配合滴水不漏无懈可击;来者几乎是一边与他俩过招一边毫不停留向此间进发,换句话说他们根本拦不住他的一往无前……一整套精妙非常的剑术在来者衣袍之侧恣意飞洒,摇五岳,凌沧州,浮四海,横八荒,六回合便将两位亡者的“血海”与“流光”分解成他剑境里的沧海一粟。

    那人是谁?是要先与仙同质,方能镇仙灵之乱;与剑互为你我,才有资格到这剑冢称霸。

    与承前启后的徐辕、薛焕、轩辕九烨等人产生破局点不同,来者毫无意外地拿到每个赛点,在完颜宗望完颜娄室之后,又有无数金“兵”前仆后继,无休止的招式与气流间,但凡与他擦身错过的全都粉碎,唯余弧光清寒而夺魄。

    直到徐辕第一个看清楚他名叫“独孤清绝”,来者已携剑飘降到了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前。

    刷一声,老金帝杀伐决断率众一涌而上。

    独孤第一剑,以回阳心法十一层为根基,铺陈残情天山京口三体系剑法,立竿见影,金军右阵开始坍塌。

    那时完颜阿骨打尚未发现端倪,是自有打算、想趁人多势众直取独孤右肋,却见独孤单剑挥斩如双,在左中右三股兵刃的合围中穿梭自如,甫一扫塌右阵便旋即转道向左,

    但这时,令独孤清绝不敢怠慢的是,残情剑竟遭老金帝识破路数而难再施展……这位完颜阿骨打不愧开国帝君,一剑的工夫,便勘破了独孤清绝参悟多年才得到的“世间万物皆藕断丝连”,换而言之,所有与残识相关的剑招都过不了老金帝这一关!或许百十年前,独孤家也曾有人挑战过他?哎,被老爷爷们害苦!

    徐辕大惊,危难关头……这算什么危难,独孤清绝侧身闪开老金帝乘胜追击的连环三刀,纵身一跃、反向扑击,

    独孤第二剑,“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徐辕一惊,这才知昔日他封神的所有剑法,竟都已成为他剑术体系内的一个旁支……是的徐辕不该刻舟求剑,经过川蜀数战,独孤清绝的招法早已不局限于残念,他还有肖逝所授专为克制林阡魔性而生的带醉之招,

    迅起风雷指顾间,剑神紫气夜冲天!

    飞电过隙,金军左阵分崩离析。

    老金帝却如何可能轻易认败,陡然又借着辅翼们的回光返照腾身而起,刚烈凶狠,再朝独孤清绝连斩九招——

    孤注一掷,几乎召唤全体死灵,将齐鲁群山的滚滚云海全都压来,这大招,独孤清绝要怎么接?!

    却看独孤剑内妙境迭起,原来还有更厉害的?那是他站在肖逝的基础上、对攻破林阡之招的自我深化和继续升华,还没成型,初次献世就打在了这里,“饮酣视八极,俗物都茫茫”,“仙人殊恍惚,未若醉中真”,宇宙寥廓,若出其中,云天渺茫,若出其里。逍遥奔放,仙气外露。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不由分说,仙灵阵紧随着完颜阿骨打的告败而空中解体,千万阳光被独孤这超神三剑从云层后强行引入、绽放、敞亮!

    “天下武功,才有一石,独孤清绝独占八斗,主公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徐辕叹了口气,猜测独孤第二剑恐怕就已能和林阡抗衡。

    薛焕、解涛、轩辕九烨虽然都因徐辕厚道而愿与他亲近,但因为独孤清绝素来太跩的关系,听得这赞誉,他们仨溢于言表的“不应当”“我不服”和“我竟被省略?”

    

    林阡入阵前就预言过,最适合打这阵法的正是独孤,果不其然。

    然而,独孤清绝,又是怎么进来的?

    撇开轩辕九烨素来以救世为己任、确实可能闻讯自发来寻路破阵不谈……独孤清绝和段亦心同属盟军,此战各有职责,既要来,必权衡过轻重。并且他们的寻路之始,不会出现在阵法内外沟通以后,因为那样的话他俩会比徐辕四人慢。

    只有一种可能,他俩一先一后受到了某个盟军军师的指点和安排;这军师,徐辕却一无所知,所以不是陈旭不是杨叶也不是王敏……

    柳闻因在想林阡所想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个深谙兵法之人的猜测,但才产生,就推翻……

第1821章 才有一石,独占八斗(1)

    战毕,八大高手相扶出阵。

    为寻林阡而奋不顾身的徐辕四人,与他一同深陷未知领域久矣,直到祸乱被彻底遏制,方知山外已又过一日。

    不过他们并未第一时间回归战场。僻静处那座不起眼的小茅屋中,开门迎接他们并将他们堵在这里的原是……

    茵子?

    小医仙俨然早知段亦心和独孤清绝的先后入局,兴高采烈上来同他俩最先招呼,却在看见林阡不省人事之后,脸色大变,回头疾呼:“杨姐姐,快来!坏叔叔他……”

    “真是她……”柳闻因一惊,霎时验证了心中猜测。距林阡入阵已有三日,首日就发生的“杨妙真失踪”,原来不是夔王府的阴谋策划?而是她杨妙真的故意为之?!环顾四面,这场景不像软禁也不像禁锢,倒像是奇谋险兵运帷幄!

    杨妙真明显是自己躲起来的!丘处机走后尚处于病情恢复期的她,悄悄躲起来、连杨鞍都隐瞒的根本原因,和这一刻她毫不犹豫冲出隐蔽处的理由一样:“师父他怎样了?!”

    一群大老爷们看林阡半死不活正待给他疗伤,薛焕都已经开始动手了忽然意识到什么,呆呆转脸望望段亦心又望望茵子,再望望杨妙真还望望柳闻因,半晌,问出一句自己都觉得憨傻的话:“你们?谁来……”

    众脸尴尬。

    “妙真……原在这里?谁将你掳来?快告诉师父!!”打破沉默的只能是那个半昏半醒的林阡。不过他稀里糊涂,看不出妙真绝非病弱。

    “师父,廿六你一入阵,外面就开始变天了。”妙真噙泪告诉林阡,她在形势发生量变的时候就已酝酿起“要带着最重要的茵子先隐匿”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闻因想起廿六那天他们刚打完剑灵的时候,飘云与徐辕、桓端等人的猜测——“你预感到,李全将要被杨二当家释放?”

    妙真点了点头:“发生在廿七。”徐辕一惊。廿七那日,阵法因林阡打败战狼而内外沟通,李君前立即带飘云星衍与徐辕作别。后来搜救林阡的一日一夜里,李君前都透过海上升明月与徐辕保持联络,除了给徐辕指引道路之外,确实也向他提及了这份已是过去式的情报……事实上,廿六妙真失踪之后,徐辕、飘云、君前等人就一致认为,“杨鞍因妹大乱、失去判断能力”的事即使发生了也不教人吃惊。

    教人吃惊的在这里:杨妙真原来不止是影响形势、更是引导潮流的那一个……?!

    

    “你可知道,你这一躲,会使杨二当家更偏向于李全?”闻因怒意明显,杨妙真,你颠倒了因果关系!你口口声声你在量变时发现不妥而销声匿迹,然而你可知正是你的失踪促成质变、便宜李全?!

    “不躲起来,我就是病倒、丧命,对哥哥来说是一样的。”妙真的冷静,与闻因反差鲜明。

    闻因一怔,是啊,夔王府处心积虑要杨鞍心乱,所以必会不择手段朝妙真下手,妙真的藏匿既是为了自卫,也是为了还击……缓得一缓,平心静气,柔声道歉:“妙真,你说得对,是我偏激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对于变乱,你是怎么预感和判断的?

    “许是师父提醒再三,又或是我久病成医。被我发现,有人胆敢在我饮食里下毒。联想到唐小江成弃子、邵鸿渊被启用,我猜测夔王府贼心不死,想要趁这次金宋主帅皆不在场,用升级的生死符把已经归顺我军的天火岛降卒硬生生盘回去。”杨妙真所说的量变,是与生死符相关的暗流汹涌;质变倒确实是李全借机恢复自由身,常人却不可能一眼看出两者之间的联系。

    “对妙真下毒的正是一名降卒。弄玉姐姐一查杨姐姐身上的血,便说‘我们又不能高枕无忧了’。”茵子为什么甘为妙真所用?正是因为杨妙真道出疑虑后、茵子亲眼目睹和证实了歹人的下毒。

    “装不知情。”“倒要看看谁阴谁。”杨妙真和胡弄玉一拍即合。杨妙真立即选择以失踪自救,否则会有前仆后继的下毒或暗杀,而当时盟军主帅尽皆离去哪个高手会腾出手保护她?后续几日,胡弄玉一直在表面引敌,茵子则躲在这隐蔽处,一边给杨妙真解毒,一边紧锣密鼓地与那生死符负势竞上。

    

    “生死符?夔王府是想从什么地方跌,就从什么地方站么。”徐辕恍然。

    追溯第一次马耆山会战,杨宋贤遭叛徒出卖而重伤,林阡和杨鞍为此几乎决裂,夔王和仙卿高兴至极、混进红袄寨想看好戏,结果差点陪了李全的葬……究其根本,正是胡弄玉出其不意制造出生死符解药,网罗了一大批天火岛人转为污点证人直接指认李全和夔王勾结……

    从那时起,夔王府的大方向方针政策便是:“林阡杨鞍暂时不会分道扬镳;我等减小目标,先混淆视听,制造假象,把李全放出杨鞍的心锁为上。其余再慢慢来。”九月下旬开始,仙卿选定江星衍这张盾牌,借小曹王之手对他在金营诸多排挤,同时为杨鞍备妥了“胜南被麾下百里飘云之流欺瞒”的剧本。与江星衍配戏的还有现成的灵犀。出身是罪,何况灵犀再如何心狠,天火岛岛民们都有不少对她割舍不下。

    尽管飘云凭行动扳回一局,使杨鞍始终站在了林阡这一边、对红袄寨强调“盟军永远是自己人”;即便江星衍此番回归后选择蛰伏,一出阵就学习段亦心低调藏到幕后、杜绝了一切节外生枝的可能……可杨鞍还是循序渐进地产生了对“囚禁李全”的疑惑和不舍:“李全早就被关,现在却愈发乱,是否说明,李全有可能清白,我至少要给他一次机会?”

    然而,想要策划杨鞍放李全出笼,光靠林阡缺席和几张盾牌还远远不够,必须切中肯綮,造出生死符升级版,釜底抽薪——“胁迫那些怕死的天火岛人改口供”,才是对杨鞍心念的临门一脚。可以说,邵鸿渊这次也是铆足了劲向范殿臣和夔王表现,对毒坛瓶颈的突破速度远远高过了宋军的预期。

    

    “那又如何。”林阡强撑着身体听到这里,看众人表情凝重,反而笑慰。

    你以为林阡入阵前没算计过风险吗?他有那么大一个军师团,哪一战不是谋定后动?

    “妙真,闻因,你俩无需害怕。我说过,鞍哥就算先被形势动摇、又被奸人欺骗、把李全给放出牢狱,也不会对大局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会充分限制李全的军权。因为,鞍哥对我的担心,更多是出于爱护,而不是为了怀疑。”林阡还没等到妙真回答“我不怕”,就又晕了过去。

    “都别杵着,先来生火,造饭。”轩辕九烨从外面来,薛焕解涛本来也不宜听,非礼就更勿视。

    “说得对,光吃干粮不好,饱腹再回战场。”徐辕愣了一愣,赶快跟了上去。

    剩闻因和妙真一起给林阡包扎伤口,这样的“独处”要多别扭有多别扭,闻因本想随段亦心一起离开,可又怕妙真还是亦敌亦友。

第1821章 才有一石,独占八斗(2)

    “师父他,也许更爱和他们金军当战友。”妙真望着薛焕背影,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果然非敌非友?闻因顿然握紧寒星枪,准备随时救林阡走。

    “其它事我不知道。红袄寨大部分人的潜意识里,一定会有对师父他‘二话不说就帮金军破阵’的介怀。”妙真苦笑,转头看她,“可又能怎样呢?你喜欢一个人、看着也跟他很般配,他就可以和你在一起?这一点,闻因姐姐应该也想通了吧。”

    “有什么话,直说好么。”闻因忍着气。

    “闻因姐姐真傻,非要说得露骨。”妙真明眸善睐,“那你听好了。哥哥也好,妙真也罢,虽然对‘金宋共融’有怨,但因他是林阡,愿意相信,宁肯支持。自从上次和师父三击掌,我就是他的绝对互信。”

    “哼,你若不吐露,我还真听不懂……”从昔日姐妹俩针锋相对,到后来杨妙真终于转圜,可却又遭遇大变毁容中毒,到今日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波三折的关系虽然艰难,倒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结局。柳闻因心底升起融融暖意,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是啊,妙真此番连杨鞍都不告诉,摆明了是要帮林阡的,可是……“那你又为何瞒着我们?不教海上升明月告诉徐辕哥哥?李帮主、致诚将军、飘云也成啊!”要知道,徐辕和外界失去联系只有最后一日,在那之前从未得到过杨妙真的哪怕一丝暗示,很明显外面的盟军也一概不知妙真的失踪原来是假。

    “廿六我还不曾解毒,‘惊鲵’才刚逃过肃清;廿七,虽然阵法内外相通,但初来乍到的‘真刚’任务只是救主。我不知他人手多少,不敢打扰,万一影响了本就是奉命于危难之间的宋谍情报网,如何是好?”妙真心思缜密,“原想告知李帮主、致诚将军、百里将军,可他们身边毕竟有十三翼,那当中的叛徒你知道是哪一个??”

    闻因一怔,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我先前的一病不起,是我今次扮猪吃虎和出其不意的根基。然而要对付李全和仙卿,手上只有胡弄玉和茵子怎够。好在,独孤清绝向来只听胡弄玉一人,足以将师父、天骄、你们、第一时间带回我身边。”妙真说时,魄力十足,“这盘棋刚在攒,段女侠就来投,实在也令我出乎意料。想来是因她一直在调查十三翼、知道盟军内鬼离师父太近的缘故。有她和天衍门相帮,我又何必冒着害人害己的危险再去求‘真刚’或李帮主?”妙真说,她虽想与陈旭、王敏一起加快破阵救林阡,但还是怕十三翼里的叛徒坏事,权衡轻重过后,此战的战法只能求稳。

    

    黑暗、混乱的形势里,那么多的干扰项包括各自的父亲和兄长,段亦心和杨妙真能够辨别忠奸、打破壁垒还恩怨尽泯,建立这一道关键的联系,似乎也意味着这一战终将胜利。

    兴许,青潍的小树林里,她俩虽是斗嘴结束,却也已经看透彼此——

    “段亦心,我且相信你是为了救我师父和收徒弟而来,救也救了,收也收了,可以走了吧。他没事了,你在这里,除了给他秀色可餐、心似狂潮之外没什么用,被我师母知道了可吃不了兜着走。”

    “小小年纪这般强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你口中的师母。我只是麾下,你别多心。”

    “别跟着我师父,至少现在不行。过片刻人来得多了,你会害他。我说真的。”

    “行了我懂。”

    那晚,杨妙真的冷言逐客,和段亦心的说走就走,正是今次她俩毫无嫌隙的基础。

    

    回溯此战。若非杨妙真及时嗅出危险藏起茵子,宋军在毒坛一定追不上金军速度,蓄积不了在不远的将来反过来阴夔王府的实力;若不是她通过胡弄玉告诉独孤直接前来破阵,恐怕独孤清绝会被那个料定他必来莒县的仙卿千阻万拦;若不是她借段亦心之手形成又一张情报网,独孤、轩辕等人入阵没那么及时。

    从某种意义上讲,杨妙真是此战林阡和盟军的恩人。

    “妙真,你才是那个,最好做战友、不要做敌人的人。”柳闻因赞叹不已。在“杨鞍正犯浑,天火岛倒戈,盟军有内鬼,两方要神离”的关键时刻,她杨妙真竟有自己来单干、从外部破局的胆色,还暗中调动天衍门、无影派、风清门心甘情愿为她所用……再精简的阵容在她的排布下都能事半功倍,能力堪比陈旭;寻路破阵的水平优秀,分毫不弱于王敏;对形势的判断和推动之精准,足可与杨叶、飘云媲美!果然她杨妙真就算在养病也从未丢过兵书!柳闻因心念一动,脱口而出:“谢谢你,救了林阡哥哥……”

    “记得分寸,闻因姐姐,他不是你的,无需你谢。”妙真若有若无地笑,仿佛能将她看穿。

    闻因脸红到脖子根:“你还是老样子,说一句噎一句。”

    “言归正传。这几日,我笃定在这里等师父回。一来,是想要他给我报仇、抓住那个十三翼的叛徒。”这场对话,妙真始终占据主导权。

    “是的,抓住那人,便可还星衍清白。”闻因点头,眼眸一亮。

    “二来,我想给师父梳理廿八以后的战势,他要知己知彼,才可百战百胜。”妙真说时,脸上洋溢着“他不在时,我给他看住了天下”的自豪,言下之意,我是承上启下的,我超额完成了任务,后面的大势就交还给他了。

    “廿八……就是我们打仙灵阵的这一日吗?”闻因缓过神来,“可惜这最后一日的情报,徐辕哥哥基本上都错失了……然而,仅仅一日,还有什么变化?”

    “风云变幻。”妙真摇头,反问闻因,“你可知,剑冢之乱,整个山东最得利的敌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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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因思索半晌:“当是林陌?”

    虽然弄鬼的是夔王府没错,但他们给林陌做嫁衣不是一次两次。何况闻因清楚记得,廿六林阡的憨憨一刀,直接哄抬了林陌的身价。

    天下第一高手冲着林陌睚眦尽裂地挥刀,猎猎风声中林陌岿然不动一招未出,对面大魔头就被一股巨大旋风给兜走了……闻因若是个不明真相的,也会编出一个符合事实的故事:林陌是世外高人,靠念力把林阡送到了虚空。

    “最不可能的就属他。”妙真一笑摇头,边给林阡擦汗边说,“此刻林陌身边,恐也有不少军医在照料。”干大事需要有一副好的身体,然而林阡才刚消失的一刹那,林陌就有一丝冷汗流过脸颊,险些当着肃清未遂的金兵们的面仰头就倒……虽然林陌极力掩饰,妙真却比在场的所有金兵都看得清楚。

    “双胞胎感应……”闻因愕然、醒悟。那只是个开始罢了,后面林阡打战狼打仙灵一路飙血,林陌的一世英名估计要被他哥哥囫囵坑惨。

    

    “那就是小曹王、夔王府了?”闻因考虑再三,又问。

    “乌合之众,翻不了天。”妙真继续摇头,将林阡的手放回被子里,“廿六,范殿臣等人也在这阵法的边缘地带,可笑天火岛原想做渔翁竟自己被拖下水。夔王府一息之间就被分割为二,精兵强将无轴,军师巧妇无米。”

    “徐辕哥哥说,他得到的最后一条消息,廿八清晨,范殿臣和战狼还是衣衫褴褛地逃生了。”柳闻因说,何况廿七那天,小胖子他们就已和李君前、飘云星衍同期出阵,无论打剑灵,还是破迷宫,夔王府高手们几乎没出过什么力,在一干金军里应该复原最快。

    “呵呵,都晚了,夔王府没撑到他们出阵就完了。”杨妙真笑而摇头。

    “到底发生何事?”闻因只恨自己掌握的信息太少,听不懂夔王府完了是什么意思,“夔王府也没得利,曹王府也没得利,那得利的是谁?”

第1822章 一谋生杀,二争权场

    杨妙真说,夔王府没撑到小胖子出阵就完了。

    闻因本想猜,他们是在“阵内无帅、阵外无兵”的窘境下被盟军或曹王府收割;

    可转念一想,妙真这么久都一直躲在这里,明显还在防仙卿算计、防高手暗杀、防生死符升级——

    如此,正说明夔王府兵马大部分都还在!甚至还有些软骨头的天火岛民本已归顺盟军,却由于生死符可能变异的关系而又重新投降夔王府,所以他们的阵容应该不缩反扩才对!

    那怎么还说“完了”?

    闻因望着妙真扑朔迷离似笑非笑的双眼,只觉得自己像极了说书里的刘备,青梅煮酒听对面曹操问“天下英雄谁敌手”,却傻愣愣地答一个错一个只能等待她亲自揭晓答案!

    “高手、谋士、麾下都还完备,崩溃的是权力、名利,是夔王在完颜璟心里的地位啊。”妙真幽叹一声,“也许本来就没地位?时机一到,完颜璟那狗皇帝,终究抓紧了机会来清算他。”

    不错,这口针对元凶王爷的气,金帝从泰安、沂蒙、青潍一路忍到了莒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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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年来夔王一直都在暗处玩转完颜璟的曹郢潞豫四大叔父以及完颜匡胡沙虎黄掴等各路宠臣,到香林山事件功亏一篑之后才开始露出完颜江山、双头怪、余相濡等越来越多的马脚,终于在失去卫王这张珍贵盾牌后一步步被逼到台前……

    不知道要不要叹一句“政务总被军务所累”?不幸被金帝、林阡、林陌一起迫到死角,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骑虎难下,夔王曾想继续示弱装蒜卧薪尝胆,却终于因为范殿臣决绝一句“不妨由暗转明”而斗胆改变方针:不藏了,出手!借小曹王站稳脚跟、与金帝和林陌三足鼎立。

    自打小曹王“认贼作父”的那一刻起,金帝与夔王就已心照不宣:完颜永升,原来你就是那个处心积虑要朕死的幕后黑手!/完颜璟,我知道你其实早知道!

    是的早知道!可惜内忧外患,加上自己反复生病……完颜璟对夔王没办法,只能忍。

    忍的同时,从未忘记巧施美男计去对自己身边的夔王间谍范氏动情软化——美男?一日夫妻百日恩,完颜璟相信只要加大临幸频率,自己和她的距离绝对比范殿臣、夔王离她更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颗棋子终有一日能反间。冥冥中,完颜璟自己做自己的谋士,和夔王的那位仙卿拼起了耐性:慢慢来。

    那一厢,马耆山之战历时已久,天火岛一点点被林阡给打出原形,居然沦为曹王府大军的附庸,金帝渐渐发现,夔王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强!早就着手“先动他几个左膀右臂再说”,只待在立威的同时向夔王府天火岛渗透。

    关键时刻曹王阵法显灵,把金宋的精兵强将全都暂时隔绝世外,十月廿六,太适合完颜璟对夔王秋后算账、趁病要命了。

    一不做二不休,行动,治罪:“朕早就觉得,此人来路不明!”“此人与叛贼完颜江山长相相似,只怕是幕后黑手安排在皇叔身边的奸细,需下狱,彻查!”当初,完颜江山在陇右、山东数次僭越、异动,加上被徐辕打死死无对证,早已被金帝钉在谋逆的耻辱柱,谁与他相关谁就是造反,夔王巴不得与他撇清关系。却只恨百密一疏,其孪生弟弟完颜江河粉墨登场时既没蒙面也未易容,所以很早以前就是夔王的破绽……所幸那时候金帝需要夔王救命,这破绽足可忽略不计。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夔王忙于在前线作妖,渐渐也就淡忘了这个尾巴上的小毛刺……糟糕的是金帝却没遗忘,记仇的他专等着自己从鱼肉到刀俎,刚巧完颜江山和整个天火岛一起身负重伤……

    廿七,突发异变,多面临敌,当初曹王府的报应这么快就落到夔王府头上老实说连仙卿都没想到,不夸张地形容,夔王就像被火点了尾巴的猴子,连连跳脚,龇牙咧嘴。

    不过,金帝倒也知道分寸,一来他并没有夔王想篡位的实质证据,二来时机不对、林阡才是最可怕的敌人,所以,对夔王的敲打“点到为止”。

    彼时战狼等人都未出阵,金帝对夔王府杀鸡儆猴的同时,不忘给病中的林陌画饼,对曹王府将士收心:驸马,林阡有赵扩,你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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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里,柳闻因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金帝是最获利的那个……”

    “天火岛降卒这边还在改口供救李全,那边仙卿自己都被金帝下旨调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虽然夔王爷蒙混过关保得一命,可还是失了完颜江河几员大将。几个时辰以后小胖子他们才出阵,还有用?”杨妙真点了点头,“不仅于事无补,天火岛还被灵犀的身世反噬,给本来的崩溃雪上加霜,就算死期没到,也是回不去的下坡路了。具体我后面再说。”

    柳闻因虽然关心灵犀身世,但知道现在的关注点应该是大势,点了点头:“金帝动作这般神速,看来是筹谋已久,他比昔日聪明得多,躲起来只观战和调控,这样一来他自身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金帝确实聪明。就在昨日,他还把‘惊鲵’给肃清了出来。”妙真又说。

    “啊?”闻因始料未及,却觉得……不可能吧!

    “你放心,金帝肃清出来的那个只是赝品,李帮主在外面也就顺水推舟承认了。”妙真云淡风轻一笑。

    “是假的就行……”闻因来不及喜,又敛了色——可你杨妙真怎么知道假不假?

    “惊鲵的嫌犯锁定在五人之中,林陌和师父的那一战暴露出了那五人的范围——在军医。然而林陌肃清未遂,那些军医人人自危,显然会有人懦弱慌乱,内外交困准备跑路。刚好完颜璟想树立威信,注定抓到个冒失鬼替死。”妙真说,金帝抓了个他认为正确、但明眼人一看都不正确的惊鲵。然而,慑于天威,短期内金军谁敢反对?任由惊鲵一脉把该抹的痕迹都抹完、该转移的器械都转移干净了。

    托金帝的福,洛轻衣逃过一劫,此后一直蛰伏休整,等待被林阡再度启用,此为后话。

    “有这样嗜权如命、因私废公的帝王,上行下效,活该金国命数不长。”妙真还告诉闻因,金军命在旦夕,出于本性自动分为两派,有人决定为圣上鏖战至最后一刻,却也有不少人和那个假惊鲵一样准备从海上遁逃。

    不错,完颜璟虽在金军里获得了最大的利,但他怎么能抽除一山之隔节节胜利的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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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要问宋军谁获利最多。怕是李全了?”闻因问时,其实不想把李全算在宋方。

    是吧,是李全吧?仙卿为了救李全所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他以江星衍为起点、动摇杨鞍,用改口供一锤定音、终于拯救李全出笼。

    叹只叹天火岛降卒实在是一柄双刃剑,他们当初怎么指认李全和夔王勾结,现在就可以为了活命同样指认林阡。

    “闻因姐姐忘了师父刚才的话了。李全至多只是恢复自由身。”妙真摇头说,所谓“林阡暗通金军”看似证据成链,可每张牌一翻背面都是李全,所以李全也是五五开的证据确凿;杨鞍放他是念在兄弟情一场,但在林阡没出阵的情况下,杨鞍必会为了公平起见死死地限制他军权。

    “那么……”闻因忽然觉得自己问得不对,宋军怎么还分派系呢?就是盟军一家啊!

    “不出意外的话,获利最多的,应是我哥哥。”妙真还没等她收回,就说。

    “杨二当家?”闻因一愣。金军整体羸弱的大环境,确实最有利于红袄寨。然而……妙真,你这般形容杨鞍,那盟军算什么?闻因没想到自己一句错误的提问得到了一句扰心的回答!

    妙真自顾自地继续说:“夔王府突然垮台,李全就算是内奸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必然会乖乖接受军权被限制的事实。我哥哥就是想到这一点,才做出了释放李全的决定。”

    纵观廿七的时间轴:天火岛分崩-李全被释放-阵法内外沟通;第三环在当时谁也无法预测,前两环却是个显著的因果——

    杨鞍潜意识里有对林阡二话不说就帮金军破阵的介怀,那确实和生死符的升级一起构成了他心念动摇的“量变”;而促成“质变”的是杨妙真的失踪?口供的逆转?不完全是。

    促成质变的,竟还有夔王府的倒掉——多荒唐可笑的剧情!夔王府一定没想到:他们的计划成功,是因为他们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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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柳闻因根本没心情笑,心乱如麻!

    妙真口中的那个杨鞍也是个相机而动的成大事者,身为李全和杨鞍的领路人,他恐怕和金帝一样善于弄权:释放并限制李全,正是约束并示好林阡……

    优柔寡断,重情到几乎迂腐,也可以是扮猪吃虎的一种,有其妹必有其兄!如果真是那样,什么林阡,什么李全,不过都是杨鞍的双手互搏。

    曹王阵法是一面再灵不过的照妖镜,照出了牛鬼蛇神们的歹毒欲念,杨鞍那个伪面君子,仁义了大半辈子连他自己都骗过去,忍耐多时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捡漏!?

    妙真因为爱慕林阡的关系,应该一直被杨鞍蒙在鼓里,却长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所以才会出现这般的口误!?更多的,柳闻因已不敢猜想,如果杨鞍是山东之战盟军的最大敌人,那么眼前这温馨的小茅屋可能是最后一处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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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章节名出自《三国.天命纪元》好听极了~真的~~

第1823章 谁以强失,谁从乱起(1)

    “廿七,盟军在寻主公,曹王府在寻战狼,天火岛在寻岛主,金帝在清算夔王;出阵的三军高手谁都强弩之末,再加上金军有毁诺在先的污点,哥哥出现了获利的最佳机会。”杨妙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双眸充斥着对杨鞍称霸齐鲁的憧憬,“若能不在盟军的支持下,凭自己打赢山东,为师父接风洗尘,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天时地利人和俱备,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情形发展……”

    “金军的毁诺污点,就是纥石烈桓端分析过的,无论是想正面围攻还是想侧面分裂,夔王府都会对红袄寨搬石砸脚,白送给我军一场师出有名。”柳闻因点头,忽然又觉得自己可能杞人忧天了,杨鞍之所以想单枪匹马收割金军,只不过是不想红袄寨永远像过去那样任何事都求助依赖林阡,而不是有心排斥盟军、追名逐利。

    所以柳闻因又放下心来:杨二当家合该是那个迂腐优柔、爱钻牛角尖的老好人;我先前的错误猜测,多半是妙真太强带来的错觉;江湖中人,到底与庙堂不同……

    “说起来壮怀激烈,可眼看着,哥哥却不曾战胜!”杨妙真眼中原还有光,说到这里陡然消失,气氛随即转冷,她整个人都好像袭上一丝冰霜。

    不出意外的话,获利最多的,应是我哥哥?

    终还是出了“意外”!

    “廿八,又出了什么变故?”闻因仔细搜寻记忆,廿八她所知的大事件也就是战狼和范殿臣出阵,后者对夔王府已无法挽救,前者……会以一己之力逆势?似乎也不稀奇?

    “跟敌人无关。强者总输在自身。”妙真说了一半,适逢段亦心来送饭菜。

    “倒是知道我师父不喜欢山珍。”妙真一眼看到菜式,忍不住又开始毒舌。

    “这附近的山珍全都有毒。家父和范殿臣也是因此在阵法里耽误。”段亦心对妙真答非所问。

    “呃……”妙真本来还想再噎段亦心一句,联想到那两个冷血高手食物中毒上吐下泻的惨状,忽然哑口无言,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不是战狼?所以问题出在红袄寨自身……”闻因蹙眉,“可除了李全之外,还有谁会做出对我方不利之事?”刘二祖、彭义斌、国安用、郝定,这些人物,早已和盟军互为你我;史泼立、李思温之流,人品虽差,毫无能力可言。

    “哎。是他……”林阡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大家都以为林阡是闻到饭菜的香味,其实,林阡是回想起当初他也有过一次这么虚弱地躺在榻上……

    是熟悉的气氛旧景重现着将他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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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儿,这是我清醒时做的选择,纵有憾而不悔。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那日他之所以病危到险些对吟儿留遗言,与其说是因为武斗太激烈,还不如说是因为有个人不告而别。

    那个人向来都跟在他身边南征北战,那个人眼看他林阡天下归心却忽然意念坚决地转身背对,那个人就算与盟军分道扬镳了可这场山东之战都还是一直在做另一路兵马坚定不移攻打金军。

    那个人曾被林阡送外号“石敢当”,与林阡的心结却已经经年未解。

    “是那个该死的石硅。”杨妙真虽这么骂,却也知道,石硅对林阡的怨怼根由,与过去的自己别无二样。换而言之,对金军的立场,石硅也是主张“泾渭分明、非黑即白”,虽然他只认林阡是主公,但因为凤箫吟、段亦心、莫非、楚风月、百里灵犀越来越多……他和林阡只能渐行渐远。

    “今次,刚好我们去帮金军破阵,导致石当家他误会了?决绝出手反盟军、反林阡哥哥,不巧也就拦住了杨二当家唾手可得的功业?哎。终究漏算。”柳闻因叹。就算杨鞍是最终敌人也好啊,先把以金帝为核心的金军灭了再说——可惜只差一步!

    代入石硅心情,他怎么可能想得开:金宋之战已到高(谐)潮,你林阡突然去和金军联手还玩失踪,几个意思?!

    别说石硅,正常人都难以理解吧!但是需要去解释、千万别误会的对象,林阡在入阵前基本上都计算过,比如赵扩,林阡澄清的书信不会晚于他得知这件事。比如吟儿,林阡当然要跟她说别太担心我。偏偏石硅,不在这个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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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硅对我们反戈一击,还有不少其它的因素。”除了破阵确实可能引起不明真相之人的误解,杨妙真指出石硅信不过林阡还存在更大因素,“我军有三害。江星衍一直都是给大局添乱的细枝,李全暂可看成个还在追逐自由的末节。那个与战斗如影随形的叛徒,才是盟军最大的附骨之疽。”

    千回百转还是回到了原点。十三翼那个(群)内鬼是谁?从邓唐之战就有,把吴越、杨宋贤害了个遍。石硅的心情可以感同身受:天骄也好,主公你自己也好,在泰安、沂蒙解释了太多次,我石硅也都信服——林阡你确实不会授意或故意害死兄弟,然而,天知道你的内鬼是不是你的狗屁金宋共融引起的!

    问题来了,内鬼真是金宋共融过程中产生的副产物吗?“破阵”还能向石硅解释原委,“三害”呢?

    “杨姑娘?到我说话了?”段亦心来救林阡的原因和别人不完全相同,她是为了和他一对一地汇报任务。

    “你入阵前,好像还在‘阻力重重’?”杨妙真问。

    她俩背后相托时那般默契,现实中却一见面就要斗嘴不休。

    “适才我送薛焕和解涛走,又收到了手下们新的情报。”段亦心说薛焕二人为了避嫌已然离开,“总算有眉目了,主公。”

    “哦?”林阡当然高兴,坐起吃得更香。

    妙真注意到林阡并不曾为了薛焕失落,心下大慰。她一直相信林阡有基本的是非观念,不会对他喜欢的金将一厢情愿地死缠烂打。没错,出阵了就是敌人了。

    “杨姑娘可知,涉及内鬼,为何你总是第一个受害?”段亦心先问妙真。

    “无非哥哥疼我,我又是‘天命危金’的谶语傍身。”妙真说,“加上苍蝇不叮无缝蛋,那段时间我刚好毁容。”

    “这个词不能这样用。”林阡赶紧提醒,他以前说这七个字,曾形容自己是苍蝇,没少被陈旭笑话。

    “唉,杨姑娘,你恐怕以为那内鬼首领一直害你?谁想,那人就是因为你受害、想救你、才变节的。”段亦心叹了口气。

    “……”杨妙真脸色微变,“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做林阡的第四害!

    “十三翼里,离主公特别近的,算核心层的人物了吧?”闻因一边给她们缓冲,一边心里也直打鼓。

    “我已找到证人,出去便可对质。然而到那时候,短刀谷几大家族,还需主公您来安抚了。”段亦心强调其中盘根错节兹事体大,刚好验证了林阡早已有之的猜测。他虽对路成并不是过命的交情,但也惋惜这种将门二代的误入歧途。

    “该不会,是路成……”杨妙真的追求者虽不少,但毁容期间还不离不弃的,又要和林阡的近身有所重叠……不难找。

    “路成?!那么若熙她……”柳闻因惊呼,猛然想起星衍、飘云、流年的那段对话。

    “希望内鬼的伏法能够帮主公唤回石硅了。”段亦心不置可否。

    “你的那个情报组织,倒还有模有样,以豫王府为主体,也算另类的金宋互融。”杨妙真笑问,“不妨叫它‘春风吹又生’?”

    “言归正传。”可惜这里占话语主动权的永远是林阡,他轻而易举就把话题岔走了,“石硅兵变还有其它因素,妙真,你继续说?”

    “师父是考我呢还是并不知道、在追问我?”杨妙真眼波流转,笑意狡黠。

    林阡一怔,杨妙真真是个噎死人不偿命的存在!

    “林阡哥哥当然知道,不如我先猜吧……”闻因看似解围,其实激将。

    “呵,就你那猜谁谁不对的能力。”妙真冷笑嘲讽,抢着揭晓答案,“石硅的又一兵变因素,在‘三被害’。新屿哥哥、宋贤哥哥、还有郝定。尤其郝定。第二次马耆会战,郝定紧步宋贤哥哥后尘,退居二线至今未愈。如果我是仙卿,只需将郝定的遭遇添油加醋,必会对石硅的策反事半功倍。”

    “石硅和郝定,注定既是假想敌,又是最好的朋友。”林阡叹他俩宿命相连时,闻因和妙真对视一眼,怎觉得他在一语双关?

    那么,仙卿在有关郝定的舆论里会怎样添油加醋?“林阡所谓的金宋共融,既导致内鬼出现,又害得战场遭殃!”如此岂止策反石硅,更加打击杨鞍心态,两人都会对林阡生隙,但又觉得对方在帮林阡,反倒会先互掐起来从而便宜金军。

    “主公,杨鞍触不到金宋强弱的平衡,石硅叠加其上,就不一定了。”段亦心提醒,“眼下杨鞍和石硅虽是对峙,长此以往对金军有利,我们不宜久留在此。”

    “等天骄吃完就走。”林阡抓紧时间调整气息,未果。不好了,下一战,怕是再也不能靠武功去威慑任何人了。

第1823章 谁以强失,谁从乱起(2)

    “主公。”徐辕之所以吃得慢,是因他在恶补错过了一日的宋谍情报。

    “怎么?”林阡赶紧起身相迎,心忖徐辕是想对他们的现有认知查漏补缺。

    “陈军师推断说……石硅的背后,是李全。”徐辕却带来了这样的重磅炸药。

    “什么!”柳闻因一惊,此人不是一早就被排除在外?

    “李全?”杨妙真蹙眉,陡然醒悟——

    很明显,这几日夔王府虽说受挫却也没闲着,对杨鞍,对石硅,他们从舆论的各个角度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但仙卿那种算无遗策的谋士,俨然受不了金帝给予的措手不及,他不可能一下子调整得过来。

    那么谁是夔王府的临时谋主?谁反客为主,操纵全局,和杨妙真一样一鸣惊人?

    谁?!

    “鞍哥就算把李全给放出牢狱,也不会对大局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夔王府垮台,李全也必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李全暂可看成个追逐自由的末节?”林阡,杨鞍,杨妙真,你们都低估他了。

    尤其林阡,整个军师团,算天算地都算漏石硅,反倒是他李全,一眼看见了世人之不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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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会只留给准备好的智者。所以兜兜转转,李全还是最大的获利者。

    他一心挑起石硅的反叛,只为钳制以杨鞍为首的红袄寨,挽救那些搬石砸脚的夔王府人连带着曹王府和金帝——金军苦于无人救场,只能靠他力挽狂澜!

    是的,金军无人救场——金帝在危如累卵的此刻还敢清算夔王,是因金帝认为今次林阡大概率人间蒸发,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才给夔王留了口气;可惜的是下面的老弱病残们普遍没金帝自信,一见夔王府有力无气曹王府有气无力,哪怕对手是个平平无奇的杨鞍,他们大部分还是想着卷铺盖跑路……

    但这狂澜还能挽——那一厢,杨妙真的失踪,虽乱了杨鞍心绪,却也激得他癫狂:“把马耆山翻过来,我也要找到妙真!”翻了马耆山,金军还不人仰马翻?红袄寨的气焰骤然因仇恨虚高,一方面强压着曹王府也不得动弹,一方面却预示着宋军能被巧力绊倒……

    何人绊?“时不我待。”还好我李全已出囹圄——只要恢复自由身,哪怕形单影只,我亦能乱定山东!也算是报答仙卿,放我出来我就不能白出。

    什么“鞍哥定会充分限制李全的军权?”没军权,就从石硅手里夺!

    并且吸取了上次在沂蒙反林阡失败的经验,李全这次不光挑拨石硅反林阡,而且还挑拨石硅反杨鞍,双重保险,无懈可击。

    感谢林阡、林陌,感谢郝定、路成,感谢刘二祖、杨鞍……李全笑了,前两组或许盟军会渐渐分析得到?可最后这一组他们到现在都不一定猜得透——杨鞍多年前就开始对刘二祖诸多猜忌,石硅看在眼里焉能不抵触?这也是石硅当年坚决要追着林阡去陇陕磨炼的根由。江湖、庙堂从来不是清浊的分界线!

    可以说,柳闻因稍纵即逝的杞人忧天,在石硅的心里一直反复不休。工于心计的李全看得清清楚楚——否则,明明和杨鞍杨妙真立场相似,为什么那么多次杨鞍和林阡决裂了石硅却从不去投杨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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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杨鞍实在冤枉,山东之战他从未伪装过,就是真的重情重义,就是真的优柔寡断,从未扮猪吃虎,从未争权夺利……

    原还想和妙真所推测的那样拿下山东活捉金帝迎林阡出阵,也算还了林阡不远千里来救红袄寨的人情,怎料石硅阵前百般阻挠,先指林阡糊涂,金宋不分,因私废公;后指杨鞍卑鄙,过河拆桥,自私自利。

    总之谁在阵前也看不出石硅到底是在反林阡还是在保卫林阡?也许石硅自己都不知道……然而他注定被李全利用。利用的过程中,还把杨鞍对林阡的信任搅浑了。

    李全这种敢在杨鞍、林阡、石硅等人的裂缝中挤出一条血路的胆魄,柳闻因听得耳熟、不知哪个人身上有,不经意间转头瞥见杨妙真,心中一凛。

    “哎,若这世间没有师父在,原竟是这样的群雄并起……”杨妙真沉思片刻,回望林阡,面如红霞,目光闪烁,“所幸有师父……”

    “主公,确实不能再缺席了。”徐辕也说,只不过三天没影,外面就乱成这样。

    “吃完了?那就回。”林阡询问过众人战力,分批带大家回归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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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袄寨剿灭金军的节骨眼上,忽然发生这自相残杀、以至于功亏一篑,只因其本身漏洞百出。”归程上,段亦心总结说,“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军最多也只是苟延残喘、不会获利。眼下宋金皆虚弱,战场上等着主公的,很可能是李全所策划的:地头蛇们的群狼扑虎。”

    太熟悉的四个字!只要有一个恩将仇报,一个个全都卸磨杀驴。谁教红袄寨的当家们大部分都已强盛?万一他们被李全诓骗,这山东最大的赢家竟是李全。好个李全,危难关头手下无兵、所谓战友全被冰封,仍能气定神闲,合纵连横,一“石”众鸟,各个吞并。

    “不会。”林阡却摇头。

    “除了我们加快脚步,还有谁能立刻救局?这盘棋,已经没子了。”妙真急问,“师父,你知道?”

    “你们说了半天,都是骑驴找驴。”林阡笑,果然风云再乱也成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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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说半天了,当盟军在睡觉?

    思及林阡刚打完剑灵时,“真刚”所传三大急报,涉及飘云、李全、杨妙真。飘云很快获救,李全形单影只,林阡原本担心的只有杨妙真一个。现在却知道,妙真原来是自发躲起来的,还帮茵子把盟军对邵鸿渊的遭遇战演变成防御战……林阡对这个小徒弟不知有多满意,也是从她身上看见了盟军的必胜光环。

    而新冒出来的问题总共有二:路成,石硅。前者,段亦心早已为林阡万事俱备,后者,其实算是被李全寄生的石硅,林阡又要靠哪些麾下来应对?答案是,除了军师团,还有战士团,先胜而后求战——

    “天火岛分崩”发生在金军,杨致诚所领导的盟军无权过问;“李全被释放”涉及林阡本人的清白,盟军也最好别轻易干涉。但这期间盟军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石硅之叛”虽始料未及,但亡羊补牢也为时未晚。刘二祖、彭义斌、郝定、裴渊,都是石硅的旧日战友,哪个不能去当说客?

    他们会是石硅和杨鞍最佳的粘合剂,修复好红袄寨外表的千疮百孔。林阡的惯用手段,大乱大治,一起收回!

第1824章 形势能算,人心难判

    “为使我哥哥能胜金军,师父不惜屈尊、苦求石硅让步。如此,他俩谁还恨师父?都忙不迭夸师父大公无私。”杨妙真眼神微变,不带情愫地笑,“红袄寨矛盾化解于无形,全然对师父心服口服,呵,师父才是弄权的高手。”

    “……”林阡不自觉轻咳了一声。

    “林阡哥哥,该不会是想要郝定他们去劝石硅,暂时放下对杨二当家的成见,随他一起先灭金军、再来向您兴师问罪?”闻因不像妙真那般关心大局,只担忧林阡身体的外强中干。她了解,这才是林阡的惯用手段——为使石硅能被推到杨鞍身边去同仇敌忾,他宁可自己先被树立成“仇敌”之一!

    林阡和徐辕皆微露惊异之色,很显然,陈旭正是这么代林阡发号施令的——教郝定、彭义斌等人暂且附和石硅说:事实证明林阡去破阵弊大于利,杨鞍在战前的劝说才是最为明智……云云。

    缓得一缓,林阡点头,欣赏的眼光投向闻因:“到那时,金军败溃,我方形势已不凶险,即使前来问罪也不可能敌意汹汹,我能应对、化解得了。”

    和低估李全一样,林阡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他的失踪竟引起金宋分裂成六七方角逐!金军他管不着,但宋方实不宜多,能精简就先减,抹黑自己也在所不惜。林阡靠实力自信,这一出自黑能解决近忧、且伤不了他自己的威信。至于收回红袄?待转危为安,再慢慢来。

    “卖主公,就算陈军师舍得,那些忠心耿耿的麾下怕是也不忍心——换往常倒也罢了,万一师父再也出不来,他们的抹黑岂非‘盖棺定论’、害师父遗臭万年?”妙真微笑看着闻因,一脸的走着瞧,“闻因姐姐,我们打赌,郝定他们一句抹黑师父的话都没说。指不定他们还想劝石硅回归,然后弄巧成拙,致使石硅反我哥哥更甚。金军并未被灭,反倒可能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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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闻因、段亦心、杨妙真分别代表了三种可能性——

    柳闻因猜测,在红袄寨诸将的疏导之下,石硅和杨鞍握手言和先灭金军,战毕一起昂首阔步前来对林阡问罪,不经意间却有了战友兄弟相互释怀的感情基础;

    段亦心不知石硅会被红袄寨诸将私下规劝,她预计金宋勉强持平但宋军略胜一筹,当金军还苟延残喘着不敢乱来,气焰虚高的红袄寨将会在李全煽动下对林阡相继问罪,咄咄逼人;

    杨妙真推断的却是红袄寨诸将并未施行林阡的自黑计划,所以石硅和杨鞍并未如愿言归于好,并且金军获利、石杨越败越乱,焦头烂额的他俩不管是一起来还是相继来,只要来向林阡问罪都不会就事论事,恼羞成怒之际陈年旧案全会给林阡翻出来,灭顶之灾!

    微妙的是,她们仨所描述的,正好是好、中、差三个场景。宋军和金军在战场上此消彼长的可能性也越来越高。不过,李全可能更喜欢折中情况——金宋一样孱弱,他崛起的机会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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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用不着打赌,妙真你说对了——从现实来看,目前红袄寨内部对峙的局面并没有化解,所以,陈军师和林阡哥哥心有灵犀的自损之招一看就没被贯彻。”闻因心疼地说,“等着林阡哥哥回去的,恐怕先是金军获利的烂摊子,收拾完了才是群狼扑虎。”

    “不会。”林阡一脸的大智若愚,“且放心好了,鞍哥和石硅,谁都不想便宜金军,所以哪怕相持不下也不会给我留烂摊子。”就算郝定彭义斌弄巧成拙、白干一场跟没干一样,局势还是会回到段亦心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柳闻因也非杨妙真,而就是折中。

    林阡确信他回去的时候,金军注定已经只是背景板。“倒是这种情形下的问罪,比我预想中扑朔迷离得多……”林阡没考虑过郝定等人的好心办砸事,眼看着好像还真的发生了?如此一来,石硅、杨鞍的心绪就愈发难料。该不会真的躲不过要被群狼扑虎?

    拜完颜阿骨打那帮鬼所赐,林阡的武功暂时还没复原,因此务必做好被人师出有名和趁病要命的打算……眼看着连天都在帮李全,白送他一场双管齐下?!

    “没关系,我有信心,因为……”林阡还想坚持己见,没说完又捂着胸口咳。待到行气顺畅,却忘记刚刚要说什么。

    “哎,师父,您别说了,说了也会被推翻的。”杨妙真刀子嘴豆腐心,“师父太笨了,遇到名誉受损不解决,反而越抹越黑很有趣?”

    “咱们这群臭皮匠,也不知来不来得及去见诸葛亮。”徐辕看林阡一直在失策、从未算准过,赶紧把情报又在心里过了一遍。前路恐有十二成打击,他至少要为主公备妥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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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的外界战场,实际上发生的事,只会比情报里的更多、更复杂。

    从何处说起?且从灵犀身世说。

    天火岛分三类人,一类是因受夔王之恩而宁可举家相帮、陪着他几十年如一日坐等天时的,譬如范殿臣兄妹、完颜江山完颜江河兄弟、李龙吟李虎啸兄弟、酷爱女装江上客、毒气罐张书圣等等;

    一类是从小被洗脑、圈养长大的原生岛民,包括灵犀,包括小胖子;

    这两类都把夔王看作菩萨、天神,曾把服用生死符看作荣耀。必要时他们会为他肝脑涂地,毫不犹豫。

    还有一类,是壮志未酬、被迫飘零海外、机缘巧合之下上了岛,或是才华横溢被仙卿看中强行从内陆抓过去培养的,这部分非得用生死符控制和奴役——

    夔王资质平庸,哪来那么多的高手死忠?可想而知,第三类注定是基数最大,也是夔王和范殿臣的最怕失去。近来赵大猴等人不负众望,在胶西、密州等地接连叛变,居然转投了林阡作污点证人指认李全……诸如此类的墙头草叛徒大半正是第三类出身。

    不过,天火岛的死士到底算高层还是底层,是以忠诚度和高强程度合并为指标考虑的。所以第三类里也不乏高层,譬如薛清越,凭一双绝世剑法平步青云到范殿臣的副手,直接做到天火岛的分岛主、很早就帮他管控起第二类人。

    但如果深入追究,必有人会蹊跷:论忠诚度,灵犀在献身飘云之前,除了会为食物失去节操以外,事事都以岛主、主上、组织为先,论高强程度,远在那个被林阡嘲讽“乌贼”的完颜江河之上。横看竖看都是高层,然而她,居然是底层?

    她是底层也就罢了,可是在她叛出以后,本该一见到她就对她施以极刑的范殿臣,平素杀伐决断居然都没有动她分毫,反倒任由着一帮天火岛人对她泪水涟涟,从而错过了杀死百里飘云的最佳时机?!

    “灵犀她,不知怎么样了。”时间轴拨回十月廿六的晚上,阵外,完颜江河拖着残躯,远望着虚空里若隐若现的剑冢。

    比起担心范殿臣,他更担心她。

    她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疼爱。有些时候,他也真想忘记,昔年他奉范殿臣之命去屠她全族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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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1707.4有bug,我在那一章的本章说里修改了,天火岛的一切都以这一章为准。

    另外,我脑子愈发不好使,几章前的事都能忘,如果发现有bug,还请及时提醒我。

第1825章 佛祖非佛,死士怕死(1)

    辽国早亡,尚存西辽,还在西夏以西。

    三十年前摄政太后遇刺身亡,隐忍多年的皇帝终于登基,为了巩固政权,必定清除异己。那些被报复的贵族中就包括了灵犀的亲生父母。他们侥幸逃生,一路流亡到天火岛,不少部下都不离不弃、始终以王爷王妃相称。

    不过,与燕平生、谢清发的关系不同,这个天火岛,先来的是范殿臣,后到的才是耶律一族——早在灵犀的父母避难以前,范殿臣就已在此秘密训练死士多年。

    一开始,素昧平生、同病相怜,还能勉强在这地广人稀的岛上共处;可后来,听闻曹王实力越来越强,担忧夔王势单力薄站不稳脚……范殿臣机缘巧合窥得西辽巫术,发现他们人才济济自然惊艳、觊觎,可惜这帮人自成体系很难降服,他突然就起了个将邻居侵吞的歹念……

    范殿臣和战狼确实配一脸,只要能让夔王如虎添翼,杀人放火全干得出来并且自认为正确——夔王是他绝境中的佛,他宁肯为了夔王扭曲人性。

    斩草除根显然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某些功法比较特殊,光靠秘笈不能参透,直系血脉最易传承,所以当时四岁大的灵犀才被留存。

    大部分目睹屠杀的全都陪葬,唯有不在当场的、尤其极具栽培价值的高手,方才逃过一劫、活了下来,却又被范殿臣编造故事糊弄……后来在山东战场上常常不分场合对灵犀嘘寒问暖的老者们便属其中。

    什么故事?“西辽帝不远千里安排杀手追到岛上意图灭门”、“万幸岛主他及时去救”!为了能够保护灵犀公主,这群西辽人必须依附岛主、苦练武功,而且在复仇羽翼丰满前最好隐瞒灵犀身世、免得她再被又一拨刺客们盯上。

    果然留灵犀命有用,因为“救”了她,范殿臣当场就欺骗和收拢了一大批死忠。

    这般再经过十多年的优胜劣汰,西辽印迹早已被年月磨得模糊,小胖子之类的年轻一辈,从出生起就被灌输要效忠岛主的教育理念。渐渐忘记自己姓甚名谁的灵犀也一样,张口闭口都是“忠于主上”……父亲是什么?记忆里只留过一两句话;母亲呢,手腕一串铃铛,发间一只步摇,好像很贵重?再无其它……

    西辽巫术大半为我所用,看似夔王府已永绝后患?但为了保险起见,范殿臣务必将灵犀握在手心,控制那些年龄较大的幸存者们切勿轻举妄动——万一他们有人目睹了屠杀,是当年没陪葬的漏网之鱼?又或者他们有人表面信了范殿臣编造的故事,实际却不信、卧薪尝胆等造反、复仇其实是想对夔王?!

    繁衍至今,西辽王族终究还在天火岛上剩了数千人,若是全屠未免可惜;但若有异心,未必不能对那帮假死士们启动滚雪。

    所以一方面,灵犀得活着,在生死符的控制下活着;再一方面,她不能知道她自己身世,要是幼年记忆被唤醒一定一发而不可收;另一方面,她又不能被捧得太高,免得终有一日她能轻易号令天火岛群雄揭竿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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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江河与范殿臣可不同,甚至与亲生哥哥完颜江山都不同,他远远没有他们那样冷血狠辣。

    虽是奉命杀人,到底手上沾血,常年耿耿于怀,想对灵犀赎罪。

    苦于不能说出原委,于是只能言听计从。

    近来完颜江河知道生死符在秘密升级,第一刻冲进脑海的就是“灵犀她会否被执行家法?”薛清越一眼就看透他内心担忧灵犀,身为分岛主找他谈话不止一次,对他说千万不可因私废公;一些可能会伤及灵犀的任务,也借口说他伤势严重没让他参加。

    完颜江河一味担心灵犀,却不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最先被夔王执行家法的,居然是这个有功无过的他——

    彼时夔王府被剑冢一切为二、后劲不足、破绽百出,金帝逮着机会就秋后算账,针对天火岛发起雷霆一击,火烧眉毛,夔王仙卿相拥跳脚,情急之下难以应对,便连人设都顾不上了,

    就算完颜江河是死忠,弃车保帅时,夔王连眼睛都没眨。

    谁教他是破绽!谁教他害本王被完颜璟找茬!

    谁教他该死!是的他该死,龙吟虎啸、大猴大龙、江河江山,全是本王最讨厌的兄弟情!

    夔王表现出一副可割可弃的举止,反倒是身为谋主的仙卿,不忍心,不甘心。自从他姐姐素心嫁给夔王开始,父亲便殚精竭虑、为夔王制造人设并传承给他。可以说,仙卿一家是世上少有的、了解夔王表面仁爱实际自私之人。良心诚可贵,人设价更高,若为性命顾,两者皆可抛。

    可那又如何呢?为了姐姐的幸福,这些年来,仙卿一直费尽心思给夔王维护着表面的光辉形象。

    直到这个被金帝出其不意一击即中的窘迫时刻,范殿臣迟迟不归、天火岛群龙无首,夔王若不对江河放手恐有灭顶之祸,纵使仙卿也一声叹息、无可奈何:“我保不住他了。”

    纠结再三,还是帮夔王做了这个对功臣灭口的刽子手,给完颜江河安的罪名是“来路可疑,或为逆贼江山之亲信,或为宋谍”,并为夔王备妥了对金帝的交代,“完颜江河不肯招供,服毒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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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清越从仙卿手里接过那瓶剧毒时,心中又怎能不震撼。

    虽是后来漂泊到岛上去的落魄之士、没受夔王什么恩惠、骨子里甚至还和曹王府人惺惺相惜,但这些年来薛清越也算目睹了夔王普度众生的佛光万丈,沉浸在那种勠力同心的氛围里他是心甘情愿当这个天火岛分岛主。

    这一刻,三观尽碎,百味杂陈!

    “江河……”圣旨来如山倒,时间太过急迫,由于关系到更多天火岛人的生命,薛清越全然不敢对夔王违令,步履维艰地行到完颜江河榻旁,三缄其口,“主上的意思是,你虽然有用,但你有害……”

    “呵呵……”完颜江河惨笑,颤抖的手攥紧毒药,目中含恨,一字一顿,“其实,也没有用了……”这些日子,完颜江河本就是命悬一线的,誓死效忠夔王,拼得一身是伤,未想得到这个结局……被晴天霹雳打中的他顷刻却看开了,怪谁,只怪我完颜江河一马当先浴血奋战耗得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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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啷一声毒药落地,薛清越心情沉重、凌乱,竟没发现有人翻窗而入同时大喝:“江河叔叔,别喝!”

    “灵犀……”完颜江河和薛清越先后循声,可惜她还是晚来一步。

    “你怎来了!?”不同于完颜江河喜出望外却难以发声,薛清越厉声呵斥时顿然拔剑恐吓,既怕夔王府竟已崩溃到防线全无的境地,又因为素来爱护麾下、发自肺腑怕灵犀自寻死路。

    但话音刚落,他就看见窗外的小胖子、百里飘云等人……恍然大悟,原来他们都出阵了?那就好,不对啊,百里飘云不回宋军、来这里串门么!

    慢着,岛主呢,有没有和他们一起出来?薛清越忍不住张望范殿臣的身影……

    “灵……”完颜江河不是嗓子哑了,而是喉咙堵塞,来不及唤灵犀一句,他就猛地呛出一大口黑血。

    “江河叔叔,您怎这么傻!知道是毒还喝!”灵犀俯身给他驱毒,又急又惧,连连掉泪。

    仅有的神智令完颜江河奋力推开灵犀:“快回宋军,这里危险……”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知道百里飘云才是灵犀的最佳归宿。

    “我在阵中摔了一跤,后脑勺疼得慌,眼前总是您的身影,还想来问到底怎么回事……”灵犀呜呜地哭。

    “有病那就赶紧回去治!”薛清越蹙眉赶紧下逐客令,既盼范殿臣归来扶住夔王府,又怕他归来一怒之下斩杀灵犀。

    “清越,我这一去,灵犀就拜托你照顾了……”完颜江河回光返照,看出薛清越内心向善,急忙求他,“还有,江海,也……”他口中的完颜江海,是他三兄弟中排行最末,一早就被夔王府派去西线,其实在刺杀吟儿的行动中已出现过。

    “江河,你当我专门收容贫乞!”薛清越噙泪,虽这样说,却已默许。

    “江河叔叔,不要死!不要死啊!”眼见完颜江河脸上布满黑气,灵犀大惊,几欲疯癫。在这般强烈的情绪波动之下,原就晕头转向的她头顶如被斧头劈开,眼前一黑,封印多年的记忆蓦然闪现,似开了闸的潮水翻腾涌荡——

    那好像也是个阴雨连绵的天气、月黑风高的夜晚、充斥血毒的环境,一个尚且年幼的女孩儿抱着父亲的尸体大喊不要死,眼前忽隐忽现、忽断忽连的画面却都是刃上滴血的父亲的结拜兄弟完颜江河!

    手腕的铃铛紧跟着响起,对灵犀而言却宛若当头一棒——画面猝然一变,竟是凶鸟横飞的密闭空间,范殿臣他何其残忍,将她那个和父亲一样宁死不屈的母亲锁吊狱中,任那些凶鸟一口一口地啄食她的血肉直到她痛苦死去。

    母亲临终前为了要灵犀忘记所有残忍,才施咒将这些记忆封存在铃内。然而岂能不留痕迹?难怪灵犀天不怕地不怕却独怕乌鸦寻食……直到此刻,被这相似的打击一刺激,感情才像血那样汩汩地从灵魂深处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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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阴影一旦反扑遽然将灵犀压倒在地,以至于这一刻她不敢再对完颜江河施救。

    讽刺至极,和父亲的死相似的打击,竟是杀父仇人要死!

    “灵犀,你,你发现了……”完颜江河知道这铃铛声大作意味着什么,凝视着灵犀,他和她一样满头大汗。

    见他虚弱将死,灵犀心中一恸,机械性地给他吊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杀父仇人,是纯粹的杀父仇人吗。

    “西辽王室只留这一血脉,或许她对那王妃的巫术能无师自通。”若非完颜江河求情,灵犀差点也没活下来。

    “不错。西辽还有不少余孽,必须有人质或傀儡在手。”范殿臣这才答应。

    这些年来,完颜江河活成了她的仲父,弥补了灵犀对父亲的琐碎印象。以至于灵犀常常会想,我好像还有亲人留在岛上?

    “是的,正是我杀的,因为我和你的父亲一见如故,可我,却枉顾了他的信任,暗算了他……这些年来,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哎,哪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补偿的……”完颜江河苦撑着说了许多道歉,不多时就已满口是血。

    “您撑着,我带您去盟军医,这龌龊的夔王府不值得呆!”灵犀救到力气耗尽,倏忽之间泣不成声。

    “灵犀……看你活得好了,我总算,还能闭眼……”完颜江河一口气吸不进去,终究死在了灵犀怀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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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介绍:
如果天要给我们安排命运,那么首先就该问一问命运的主人我。
只是,当一个名字无可奈何地被两个人共用,命运是不是也会在刹那逆转?
故事开始于公元1196年,被辱人才荒芜的南宋江湖。闻名天下的抗金宝刀饮恨刀丢失,武林动荡,争端不竭,五湖四海,九州八荒,但为此刀,群雄逐鹿。
而,他的出现改变了一切,金人的计划,义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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