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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阡     南宋风烟路txt下载     南宋风烟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71章 他年,轮回今世剧情

    .第1171章他

    轮回今世剧情

    其后两日,金军果不其然由齐良臣对阵林阡,林阡却因与岳离之战伤势不轻,唯能和杨鞍、郝定等人合作,如此也还是胜少败多。

    夤夜,众将于帐中讨论起对付齐良臣的实战经验,杨妙真说“总是手腕麻痹”,郝定道“关节酸软乏力”,林阡亦觉“周身穴道不灵”,祝孟尝则言“筋脉痛苦得很”。“种种症状,倒是像极了少林的缠丝擒拿手。”杨鞍说。北方武林之绝学,前辈们自然更懂。

    “可这是怎么完成的?如果是擒拿手,他的两只铁拳明明在和我们交锋,哪还有多余的手来擒拿我们?”林阡顿觉惊奇。

    “齐良臣怎么这样!我辛辛苦苦缝补好的!”这当儿吟儿从外面进来,撅着嘴气冲冲带着林阡的衣服。众人循声看去,原来吟儿辛苦缝好的衣服,就这么被齐良臣或再次击破或临近击破了……

    “不能穿了啊。”“只怕再战两次,这衣服就可扔弃了!”“嗯。”祝孟尝和郝定你一言我一语献着谗言。

    “敢!”吟儿气极,发号施令,“我可限定了,两战之内将他拿下,否则以后都不补了!”说罢要将衣服拿走,林阡看着那衣袖忽然一惊:“慢着。”

    “怎么?”吟儿一愣。

    “吟儿,你也曾和齐良臣战过。”

    “是啊,他拳路很宽,眼花缭乱,轻功又好,内力也高。”吟儿说。

    “你似乎与我提及,‘剑拳相斗之际,不时有真气断续从剑局之侧逸散、游离’?”林阡问。

    吟儿点头。

    “难道说,正是这逸散游离的真气,构成了齐良臣的第三只手?”杨妙真聪明,推敲出了林阡的意思。

    “什么第三只手?”吟儿没听前面的,云里雾里。

    “齐良臣会在以铁拳、轻功、内力与人相斗时,将一部分真气悄然化作又一只手,再将擒拿的手法推衍入真气之中,从穴道攻入、折关节、抓筋骨、瞬时便会剧痛束手。于是便会神倒鬼跌。”林阡推测道。

    “然而若专心对付他的擒拿手了,他的铁拳又该如何对付?”杨鞍问。这正是症结所在。齐良臣的厉害在于一明一暗,双管齐下。

    “可专心抵挡他铁拳,并在他真气下一步可能攻击的穴道处先行设防。”林阡将残破的战衣拾起来细看并对照穴位。细节透露成败。

    “主公高见!”祝孟尝极尽阿谀之能事。

    “还有另一件。”吟儿一拍脑袋,连忙去拿。

    “只能先试一试了。”林阡对诸将说。一时半刻齐良臣还只能这样防御不能攻破。

    端午方过,林阡在战场上的对手便历经岳离、齐良臣而眼看就要达到完颜永琏——

    然而卯足了劲正待和完颜永琏交锋,不想就在这紧要关头大金朝忽然后方生事。

    原是见沙溪清等郑王余孽在太行山一带活动,竟也有当年同样以谋逆罪论处的镐王府党羽在吕梁滋事。时金朝身处太原府的郢王完颜永功,其黑虎军难以对这并起的祸端妥善平定,加之有冯天羽等南宋义军的搅局,使河东局势之重急一度更甚山东。

    再考虑到河东北路、西京路与中都路的守卫,完颜永琏竟不得不对各支金军重新调配,并于端午前后抽身回朝。此刻回朝,看似更有朝中政敌的作用……

    (按:河东北路包括今山西一部分;西京包括今内蒙一部分,金朝边境;中都指今北京周边,金朝首都)

    形势在这一刻似是对林阡大好,盟军完全可以借机往北更进一步,然而刚巧那时,南宋也骤然后院起火……

    林阡动了完颜永琏的外围,完颜永琏又怎会不动他的外围?无论你是怎样明察秋毫,遇到那劲敌也防不胜防——

    定西县苏降雪余孽,在漏网之鱼苏慕梓的带领下死灰复燃……他们应是对田若凝和辜听弦的关系利用成功,很久以前就在郭子建、尉迟雪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为防林阡察觉,这几年来苏慕梓一直韬光养晦、谨小慎微,从来不曾作动一次、以免打草惊蛇。

    不动则已,一动即成。苏慕梓一声令下,穷徒们合聚行凶,郭子建被暗算生死未卜,尉迟雪遭苏慕梓强行霸占;传言郭子建昏迷后何勐和沈钧兄弟誓死守城两日,却难敌苏慕梓大军里应外合、田若凝用兵无人可及,而当耿直突出重围找最近的辜听弦救援时,得到的竟是辜听弦的冷言冷语、弃之不顾……

    在苏慕梓打破了定西县南宋联盟、祁连九客和金军的三分天下之后,那消停了好几个月的洪瀚抒也突然回到战场似是料定了林阡要回西线;

    薛无情统领的陇陕金军,又岂会对此坐视不理,谁不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金军前些日子还在山东周边的军队高手,俨然也有趋近陇陕的势头……

    定西县陷入大乱,都是数日前事。

    “希望哥哥吉人天相!”郭三娘子在听到军情的第一刻面色大变险站不稳,所幸钱母在旁将她扶住。

    “三娘子且放心,现下越副帮主应当已经去救局,或许再过几日就有郭将军的消息。”吟儿安慰道,“林阡和我会在不久后先回西线——确实很久不回去了,是该去看看详情。”

    定西县境之后院起火,生生阻碍了林阡北进的骁骑,他知道一切和完颜永琏不会没有关系,陇陕乱局明明就是完颜永琏在下棋。

    如果说束鹿三兄弟和宋廷这一盘,林阡和完颜永琏同时在设,只是林阡收效慢些,最终仍然下成了长生劫;

    那么今次陇陕和山西,同样如此,苏慕梓绝对有一部分是完颜永琏幕后、郑王余孽等人某种程度上算林阡指使,这一盘,又不知是谁先后手。

    虽说其后又传来郭子建等人性命无碍的消息,但林阡知道陇陕后方不得不回、失地不得不复、贼子不得不除。

    所幸经过长达十几个月的协同作战,山东义军的危机终于解除,这段时间内完颜永琏没有心力来干扰红袄寨,故对于山东义军而言是个绝佳的恢复重建和重新崛起的机会。这种时刻,就要看杨鞍、刘二祖、国安用、吴越、杨宋贤、孙邦佐、李思温、张汝楫等老一辈当家的治理能力了。新人方面,王琳、裴渊、李全、杜华、鱼秀颖等人也具有十足的帮守水平。

    林阡等人,也是时候要离开了。

    从川蜀带来的人,林阡留了郭三娘子和江星衍在这里,因他二人一个要为她的丈夫钱爽打一段时间山东,一个则要为他的战友姜蓟看护家园。

    “孟尝,先回川蜀去看老婆儿子。”林阡之所以这么下令不是心好,是怕祝孟尝因为寂寞再惹出什么事来。“谢过主公!”祝孟尝难掩兴奋。

    “柳大哥,也和路成一并启程。”林阡微笑耳语,“别忘了跟思温多讹几匹战马。”柳五津听到战马的表现就跟祝孟尝听到美人一样。

    “致诚,辛苦些,待与时青、夏全收拾好沂蒙了之后,再和哲钦直接回川蜀去吧。”“是,主公。”杨致诚得令。

    “宋贤,帮鞍哥和新屿他们,好好打理红袄寨。”他来到宋贤身边,重重拍了拍宋贤肩。“知道。”宋贤说。宋贤不算他从川蜀带来的人,宋贤是借故赖在川蜀的山东人,林阡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逐浪、邪后和袁若,则与阡吟一同去往陕西,隔日便要动身。“胜南,陇陕是不是不好打?要不,石硅和郝定,都跟着去帮忙吧。”杨鞍刘二祖都这么提议。

    “我也要去!”妙真毛遂自荐。这下王琳、裴渊也都跃跃欲试。

    “不行,山东不得缺少战将,义斌已去了河北,无论如何,吟儿说的‘十三翼’都不能全往陇陕走。万一完颜永琏杀个回马枪,或有其余意外变故,山东将前功尽弃。”林阡摇头否决。

    红袄寨兄弟们都重义气,如郝定所言,他们的命是盟军救的,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了;但林阡说得自然不错,虽然将来有可能在陇陕战场遇到豫王府高手而陇陕兵将未必能敌,但山东此地的十三翼岂能全都随行?

    “胜南说的是。但定西的郭将军虽已性命无碍,当今陇陕却确实是用人之际,于金方而言,恐怕是要在不久之后将山东战场的阵容加到陇陕去,如此你怎能不多带些兵将?”吴越劝说。

    “真要借兵,石硅和郝定便够了,不需要更多人,妙真、王琳和裴渊都且留下。”林阡点头。

    吟儿看着人群中的石硅和郝定英气逼人,忽然有些感伤,当年随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向清风、杨致礼、范遇、钱爽,如今……如今他们已经与这齐鲁青山融为一体。想到迷宫之战仍然有他们冥冥之中的协助,吟儿心头忽然又一暖,人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阴阳相隔原来也可以那么近。

    所以,虽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分开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下次见面时会觉得,其实一直没有分开过。

    “别垂头丧气,在哪儿打仗不是打!”那时国安用笑对裴渊和王琳说。

    杨鞍回头看了看妙真,她显然没像裴渊王琳那样被说服,觉得在哪儿都一样都能挥洒热血建功立业。妹妹的心思他在很久以前就猜到、不久之前听她真的开口承认,然而……唉,也罢,终有一日,妙真会明白吧……杨鞍摇头苦笑,叹了口气。

    开禧元年五月,林阡把一个众多角色的红袄寨交到了杨鞍刘二祖等人的手上。

    关于寨主之位的后顾之忧,由于腊月已有前车之鉴,故反而在战斗的过程中就悄然解决……

    林阡说,先不必设寨主一职,不如空悬,等鞍哥上次的事情消除了影响再说。杨鞍经那件事早已悔悟,说只要红袄寨能一直这么好下去,鞍哥愿做一辈子的二当家,只愿做二当家。刘二祖也道,不错,反正也是虚名,谁爱当谁当好了,没人当的话,就几个当家轮着,这样也好维持。

    “寨主之类都是其次。几位哥哥当务之急,倒是要先拜几个军师,提拔几个骁将。”林阡说,像石硅义斌郝定王琳这一类的骁将都需提拔,先前他们都只是些副主、小当家,而展徽、刘全、裴渊,都够得上智囊团,尤其展徽这等谋才是红袄寨中的陈旭。莫忘了还有王敏,他先前一直与袁若守冯张庄,军事才能也是出类拔萃。

    类似于纪景不设江西八怪的掌门,林阡也废除了红袄寨的寨主之名,众兄弟全部还是当家,一如既往团结;

    案上架子上马背上酒都还温热着,拜把子的拜天地的以及战斗时的应有尽有,众兄弟感情日笃,难以再分派系;

    盟军过去从旁协助,而今早为一体,林阡无论何处,战力已然飙升。

    红袄寨教所有人都看见了战友情兄弟义维系坚稳关系的神话,这样的结局令金军目瞪口呆也心有不甘。

    “可惜他们是越野第二而不自知,明明曾都有野心最后却败给个人崇拜!”黄掴是金方最早接触红袄寨的人,清楚他们所有人的劣根性,实在想不到山东义军会有今时今日。也罢,如他这样的人,又怎会体会真情,只能恨其不争。

    “阿鲁答,你即使懂得这些,也该看清了形势再出手,莫要现在就又沉不住气,小不忍则乱大谋。说实话,自从今年以来,你的很多处事风格都不像你,大失水准。”岳离教训说。

    岳离说,其实形势走到这一步,也算黄掴帮忙撮合的,黄掴发难前,林阡只是客,如今已是主。兴许该这么说,于越野,于杨鞍,林阡从来不是主,而永远是主后面的人。

    “实则我也完全不明白,何以林阡会用所谓的情谊来维系稳衡?这种稳衡固然是一个很美好的理想,可是很可能一点就破。他居然有胆魄这样做。”当此时仆散揆和完颜永琏正在山头对弈,观局的完颜君剑开口说。这个问题,悬于他心中极久了。

    仆散揆没正面回答,冥想着如何下棋之际,眺望不远红袄寨的旗帜迎风飘荡,他依稀记得,国安用的帅旗上亲自所写,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回味这些日子的战斗,红袄寨从上到下皆是能人,完全是一支成熟的军队,“是啊,稳衡……这支牢不可破的红袄义军,比几十年前的耿京义军还强啊。”

    “几十年前,父亲从山东去川蜀,儿子从川蜀回山东。”完颜永琏举棋、落子,承接着仆散揆口中的对比。红袄寨曾经在抗金联盟里属于最边缘。若非林阡,都不一定聚合。这倒是胡水灵为林楚江给短刀谷做的一件好事。历史轮回,惊人相似,但那时,完颜永琏对林楚江是小辈,而现今,“长江后浪推前浪。”

    完颜君剑被他俩冷在一旁,原就心惊胆战,这时听得父亲说起这句父亲儿子,以为父亲在说自己不如林阡那样能青出于蓝,心中更加受伤,脸色有些苍白,终于一声不吭。

    “黄掴,安贞,桓端,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以后定然还有机会,如今切忌轻举妄动。”仆散揆每落一子都要想很久时间,完颜永琏于是就有了很多说话的机会、交代黄掴、仆散安贞、纥石烈桓端道。翌日他就将离开这里,他知道林阡也会在不久后离开。毕竟他不能把林阡剿灭就算是输,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把林阡送回去。

    “君剑,适才你说得对,那是一个危险的平衡,美好时固然美好,稍有不慎便会全盘崩溃。”这时完颜永琏转头看完颜君剑,向来都被冷落的君剑难免受宠若惊。

    “父亲……”

    “世上没有永恒的信任。”

    “父亲觉得,他们的漏洞在何处?”他斗胆问。

    “在信仰。”完颜永琏说。

    完颜君剑一愣,微觉精湛,细细体会,沉默时只觉一股暖流流过心田,也许是因父亲终于承认他了,又也许是因父亲终于和颜悦色对自己传教。

    “黄掴,适才你有个说法也是正确的,红袄寨实际并不止维系于兄弟情义,更维系于他林阡这个人。但时间可以消磨一切,他年,未必信仰还维系于林阡。你要记得天尊所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下次出手,厚积薄发。”

    “是。”黄掴顿时找回了些许自信和动力。

    “可尝试先与此人接触。”完颜永琏对黄掴说时,手在李全的姓名上停留。

    箭杆峪之战他就曾与凌大杰讲,这一战里蕴含着林阡的不稳定因素。

    不过无论如何,山东义军都步入了第二次稳衡期。要瓦解可能还需十年、二十年、更久。他们的生命力,是林阡赋予的。他年,这些生命若脱离林阡,则将轮回这腊月到三月的所有苦战,不得解脱。完颜永琏也许看不到那一天,但黄掴仆散安贞都能拭目以待。

第1172章 夏蒙宋金谁太平

    “王爷,我倒是也有一个疑问。”仆散揆许久才落了一子,这时候终于有机会说话。

    “说。”王爷即刻下棋,快得不可思议,早将他路数看穿。

    “等等,我……我下完再说。”仆散揆冷汗直冒。

    “说。”王爷看他已经没法下了,笑着示意再来一局。仆散揆长叹一声:“又输了!”

    “我是想问,你这些天,一直留在泰安做什么?河东早已传来密报,说镐王余孽有异动,你这些天却只把大杰派了回去,自己留在这儿看似要和林匪有大动作。可是真要到大动作了却不打还要走,这究竟是为何?戏耍他吗?”

    “我便知道瞒不过你。”王爷一笑,屏退左右,“我是把林阡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山东,才好让他的陇陕有机会起火。”

    “嗯,可如今他起火了,你大可不必走,给林匪一个捉襟见肘、焦头烂额。”仆散揆说,“镐王那些余孽,真有那么难铲除、需要你亲自去收拾?或是朝中有谁背后弄鬼?我为你去应付便是。”

    “我实忧永功他另有居心,为郑王和镐王的余孽所动,表面是尽力镇压最终不敌,实际则长期交涉暗中收拢。”完颜永琏道出顾虑。

    “他莫不是想暗助这些乱党安顿在吕梁等地扎根、悄然壮大,养兵千日后有朝一日能图谋不轨?”仆散揆面色一变。

    “正是,否则。怎会有人看见,永功暗中放走了贼首,贻害了数百口无辜民众。”完颜永琏说,黑虎军有不少忠义之士。他们的良心便是完颜永琏的眼线。

    “好一个完颜永功,郑王和镐王的事竟没吓怕了他。”仆散揆面露愠色。

    “所以不得不说林匪选在山西放我的火,可能也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的毒辣。”完颜永琏道,“仆散,我要帮皇上防的,岂止是郑王镐王这些余党。若永功也真的有了谋逆之心,则必须尽快压制。因河东于西京和中都都尤为重要,加之北疆近期可能会有兵燹。这多事之秋,万不可再掀内乱。”

    “听王爷的意思,王爷也是特地选在陇陕放了林阡的火。”仆散揆略带洞察,多年战友。他很了解完颜永琏,“而且王爷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和那第三个人有关。”

    “不错,仆散。眼下的大局面只有两种可能:或是林阡因西夏洪瀚抒的关系、于陇陕以北与铁木真遇而对我方极为有利,或是我们于北疆与铁木真遇而林阡从山东进。则我国将遭首尾夹攻,前途未卜。”完颜永琏如是说,“他二人的战力都属于摧毁性,大金虽强。也只能一心对一个。”

    “明白,郑王镐王之事事小。在河东、西京、中都都作战备事大。王爷实也是未雨绸缪,以防那首尾夹攻的万一。”仆散揆理解他一心为公。什么朝中政敌都微不足道。

    “如何能不作战备。”完颜永琏叹,“这几个月,铁木真已经开始征掠。”

    仆散揆一愣:“怎么说?”

    铁木真,这个南宋举国至今可能还不清楚的姓名,却早在多年以前就已与南宋群雄一起、于完颜永琏处产生交集——

    林阡得到的情报里,恐怕没有为什么洪瀚抒在这几个月的陇陕都和郭子建等人相安无事、而刚好在苏慕梓叛变的这一刻重返战场……

    并不是预料到林阡要回西线的原因,也不是洪瀚抒趁人之危要搅乱郭子建不在的定西,而是凑巧,洪瀚抒这几个月一直就不在陇陕,只将孙寄啸、宇文白留下,他本人则和祁连九客都回了西夏。回西夏,可能一开始只是为了回祁连山打点、或闭关练武,具体原因无法探知,但最终滞留的原因,却一定是“赴国难”。于洪瀚抒而言这同样属于后方生事。

    铁木真征掠的起点,正是西夏。

    今年是南宋的开禧元年,年号决定战伐;今年也恰好是铁木真统一蒙古草原之后、对外发动战争抢掠的第一年,他瞄准的第一个目标正是西夏。三月,完颜永琏在与林阡决战山东之同时,收到驻守北疆密切关注着蒙古的封寒来报:铁木真入侵西夏、纵兵抢掠瓜州、沙州等地。

    瓜州、沙州、肃州、落思城……那一条战线上的西夏王朝,牲畜尽遭掳掠,民众尽被蹂*躏,祁连山离他们比西夏首都离他们还近,义愤填膺的祁连山群雄自是最早出兵,最先帮当地残兵败将去抗衡蒙古铁骑,详细胜负不得而知,但最终结果是一败涂地——那西夏的君主李纯祐竟然还不如这个洪瀚抒决策果决,面对着强大攻击竟然选择听之任之、毫无作为!

    君主荒唐的束手无策葬送了西夏最佳的抗敌时机,不战而败最是耻辱;官方军队的不敢抵御,更使祁连山义军更加伤亡惨重。

    西夏败得这么快、这么惨重,铁木真的蒙古军从容掳掠、扬长而去。西夏元气大伤,那无能帝王李纯祐竟还认为蒙古军撤了就安全了,因此喘了口气、大赦天下、继续他的无为而治。洪瀚抒的心情如何,完颜永琏都可以体会得到。是一种,想发怒、想暴跳如雷、可是却心如死灰、哭笑不得的感觉。洪瀚抒恼得摊子也不收拾直接回陇陕可想而知。

    那种感觉之所以有,是因为西夏败这么轻易使得金国首当其冲,很可能金国会成为意气风发的铁木真下一个试验的对象。

    “如果我是那铁木真,攻西夏的目的自然不止掳掠,我走这一步,一是要试探西夏本身的国力、二则试验两军对战、攻城之术,以备日后攻伐金国。然而这些,因西夏败这么快这两点一概未曾达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有两种可能的做法。”完颜永琏说,“第一种可能,西夏确实弱小、不足为虑,我可先放下它、而换个目标、试探起金朝的河东或西京。”

    “故我国河东、西京必须稳定,以防铁木真下一步入侵我国。”仆散揆点头。

    “第二种可能,西夏军是猜中我铁木真的意思铤而走险、故意不战,则我需继续往西夏腹地深入,直到西夏真的给予回击,兵将离城,两军对敌。”完颜永琏说。

    “在这第二种情况下,蒙古军虽已撤离,却有可能再回西夏,这次就未必只限于沙州瓜州了,或许河西地带,甚至都城。”仆散揆会意。

    “而届时夏蒙再战,因前一战西夏惨败,洪瀚抒虽气恼却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选择回国赴难。”完颜永琏道。

    “王爷把林阡送出了我们的视野,也试图送进铁木真的视线。”仆散揆恍然而笑,联系到了洪瀚抒和林阡的关系。林阡终有一天会和铁木真互相发现。

    “现下这两种可能五五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完颜永琏叹了口气,“我何尝不希望他二人能够见面?这二人,我都费尽心力不能铲除。”

    仆散揆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都是后事了。

    放眼山东红袄寨,大规模战役已然消隐。铁血烟云,恍然去远。

    盟王盟主离开已有数日,红袄寨中的群雄,从最初的空虚、心慌,也渐渐开始平复、习惯;找准方向,强化意念,维持这失而复得寨子的正常秩序;逐步地,山东义军俨然已先后走上正轨,济南、泰安、益都、潍州、沂蒙、密州、胶西、德州……渐次壮大,日新月异。

    这世界,原就不是少了哪个人就无法进行下去的。何况,又不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杨鞍他们都持有同一个信念,下次见到胜南,必要给他看见一个既坚稳又强悍、任何方面都堪比短刀谷的红袄寨,红袄寨的据点范围将重新覆盖北方诸路,不仅重建起先前失落的,更加要同鱼张二等人融汇一片全新的。

    厮杀声远了,蝉鸣声近了。

    夏季的泰山多雨,冲走了好些烦闷和苦痛。天晴后,走在山中的石阶上,看着远近青山绿树,呼吸人间新鲜空气,耳边传来民歌,脚下鱼虾畅游。一时间也竟忘了,这朴素平凡的画卷里,曾染了多少的生离死别。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儿童,家舍曾毁灭纾难,鲜血也浸透衣冠。

    江星衍最近一直在徂徕布防,间或也会回泰山来看看,将来的几十年,他都决意不返川蜀,要一直在这里,守护着姜蓟的家乡。箭杆峪之战那晚,血雨腥风历历在目,姜蓟坚毅的容颜自也一生不忘,星衍这条命是被他换来因他重生,自然要帮他好好地活下去,如今就是一个开始。

    隔着雾霭去回忆,天外村、扇子崖、箭杆峪那一路的青涩懵懂,太多人,太多事,看不清的眉目,记不清的语言……依稀还记得那时的少年少女们都饶有兴致在林子里比武,臂翻扣提,点刺撩挂,搬杀扫追,兵刃声响彻山天,主母和祝将军他们就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一不小心,谁都成了故人。

    但最重要的,是留在心里。

    “姜蓟,好枪法!”树影后,当时的李全,撤枪对姜蓟说。

    “承让!”姜蓟是他们所有人里武功最好的,可惜没能够看到林阡就牺牲。

    “何以要这么辛苦地练枪?”清早星衍还惺忪着,就看到姜蓟在练枪。

    “因为主母她说过,‘蝉鸣之前,必返家园’,不能空谈。”姜蓟抹着脸上汗水,笑得毫无心机。

    “蝉鸣了,姜蓟。”战斗还远远没有完。星衍对九泉之下的战友说。

    ?(未完待续。。)

第1173章 前尘后事轮回中

    红袄寨所有兵将都心甘情愿各司其职,唯独杨妙真一人不服号令,几次三番向杨鞍要求跟在林阡身边。

    先前趁着林阡还没离开她也求了两次,但因林阡不允许,杨鞍也没辙,意料之中的事,只能教妹妹别抗命,胜南他有自己的主张和用意。妙真却煞是倔强,说,山东有哥哥他们就够,留我在这能有什么用意?伶牙俐齿,说得林阡语塞,林阡却仍不允,终是没带她走。

    “总是躲着少女的盟王叔叔。”走后两日,吟儿谈及此事,难免对林阡调侃,她何尝不知道林阡是什么用意,还不是为了躲着杨妙真吗。

    “你也不帮着说话。”林阡自然恼。

    “唉,其实我是觉得,还是让她随行的好。”吟儿道,“在你身边冲锋陷阵、实现价值是她的心愿,为何不满足?我是过来人——真的,只要能每天看见你就好,就满足,甚至都不需要你什么承诺……”

    “哼,十五岁时确实不需要什么承诺,二十岁之后还不是不让喝酒。”林阡面带愠色打断。

    “可距离这东西,越远就会越想,你越躲着她,她反而会更喜欢。不让她继续跟着你,了解你的为人,怎会分清你是师父还是丈夫,怎能做对成熟时候的抉择?”吟儿认真说。

    “但若她成熟时毅然决然作出了我是丈夫的抉择,你又待如何?”

    “还能如何?看你那时候的心意了。若是不喜欢,那也总得给她表露的机会。再想尽办法帮她找个新生解脱;若是喜欢她,那就娶进家。如何?”吟儿云淡风轻地笑。

    “实在胡闹!”林阡冷着脸,“为防她成轻衣、慧如,现在把她丢在山东是最明智。”

    “盟王。对自己也未免太自信了。你怎知道她不会想清楚、一直沉浸在对你的崇拜里?你的缺点可是一大箩筐,她会发现并且主动不要你的,然后找个年轻俊杰嫁掉,那样比还没表露就直接被你丢在山东解气多了。”吟儿嘲笑。

    “哦,原来这样,是想暴露我缺点啊。”他哈哈大笑。

    “哼,我是说真的,你硬不允许。她也会抗命,找一切机会来的。你就等着瞧。”吟儿说。

    这不……走后三日,妙真便抗命来了,借故说什么和闻因姐姐有约定……林阡瞪着吟儿。你这乌鸦嘴。妙真真的和吟儿当年似的,热情和魄力没有人能拦得住,或许正因是同一类人,吟儿才特别了解她。

    随行女将原本就少,妙真这一来让包括袁若、郝定在内的很多人都围了上去。那时妙真转头看向林阡这里。倔强的眸子里闪出一丝狡黠的得胜笑意,仿佛在说,师父你没法赶走我的。

    原已离开了三日,如今妙真从泰安来。仿佛把那边的气息又拼接上了。此刻再回望泰山,鼓角争鸣已远。峥嵘光辉犹在。

    待到烽火静灭时,云在山中烧。铁马不嘶。牛羊食草。

    愿这等举世清宁,能亘古长存……

    进入河南境内,林阡一行遇到了同期回豫王府的段亦心。

    野间竹寮,刚好偶遇,实是有缘。当时她正一个人饮酒,绿衣蓝披肩,剑在腰中束,行囊于桌侧,除此无它,简洁明快。

    “还是这鲁酒比较好喝。带了几坛回来,快喝光了,你可要吗?”原来她在济南军中那几天最大的收获竟是鲁酒吗。吟儿苦笑对林阡点头,哪能不允林阡这馋猫喝。

    “段女侠,英雄所见略同,山东的酒最是好喝。”林阡笑而坐下,发自肺腑高兴。

    “山东还有种薄饼,也很好吃。”妙真说,开在她家对面的那家爱煮大肠的饭馆也开了铺,据说宋贤在开张那日立刻就带玉泽去尝山东特色,妙真则去买了些干粮带出来,一早就在准备着离开。

    “那便拿出来分了。”吟儿不禁也垂涎。

    几人相谈甚欢,段亦心说她一定会帮忙撑起豫王府,林阡也问她河南义军的扩张可曾扰民。

    段亦心摇头:“当下还好。他日,就真不好说了。”

    又说,抗金联盟的义军,据说在各地都能与官军共存,南宋如是,我大金如是,盟王实在不简单。其实,所有战者的心愿都是为了和平?然而,和平之后的那些争端,才更教人想起就心寒。

    他点头,就像红袄寨的论功行赏,就像金廷宋廷的政治斗争。因为存在这些杂念,每每战斗时才各种掣肘,但,有人抛却这念头倒是说得通,却哪会所有人都抛却?尤其是,弱者和野心家,前者必须自保,后者从来就不可能纯粹。

    “只要有林阡一日,便不会纵容那些私欲。”林阡斩钉截铁,说时他若有若无看了杨妙真一眼。妙真当时还不解其意,更不知林阡让她留下的用意——是要拴住李全的忠义与善念。

    诚然箭杆峪之战和最终决战都教林阡看清了李全的实力,但两次战争中他表现出的负面全都是违令与不可控,像极了金军那位蒲鲜万奴,却又比之要韬晦得多,绝对不简单。

    多年练就的识人本事,令林阡不否认李全的才干,却也明白杨鞍手里的可能是骁将也可能是祸患。但,只要有林阡一日,便不会允许私欲。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可容,但绝不纵容。今次他压制了杨鞍的邪念、并使杨鞍最终得以顺利回归,那么他年,他也不会姑息任何人。

    “是在何处见过盟王吗。”临别时,段亦心忽然问。

    “怎么?”

    “有时候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像极一个故人。我曾到过泰安一次。然而所遇是个金兵。”她狐疑地问。

    “正是我。”林阡才知她也记得。

    “……原来如此,是个细作?”她一愣,洞悉而笑,没说什么。终是走了。

    吟儿听闻林阡和段亦心曾有渊源,好奇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时我还是个细作,她应也初入豫王府,是到泰安来寻她的亲人,途中却遇到些红袄寨的土匪,那时候红袄寨还鱼龙混杂得很,见她貌美便起了歹心。”

    “哦,然后你便救了她。”吟儿笑着猜。

    “然而那夜却于林中迷路。当时,也不知彼处其实是个阵法,所以只能第二天天明再走。”

    “原来还过了一夜。”吟儿想,林阡在此之前恐怕都没跟胡水灵以外的任何女子有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故此吟儿笑盈盈地说,“对嘛,这样人生才完整嘛……”她一直觉得,林阡少年时候的故事少了点什么。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差点跳起来——

    “对了,你有没有,有没有背她!?”吟儿很在乎地问。

    林阡赶紧把她扶住了,这家伙。总有不分轻重的时候,“瞎。别打岔,她虽曾寡不敌众。到底是个高手,那时武功也不逊于我,帮我解决了不少困难,在我心中便属女侠女英雄,怎是你说的那种小心思!”

    “哦。那,继续……”吟儿悻悻的。

    “第二天天明了,终于找到路出来了。”林阡说,妙真颇有兴趣:“然后呢?”

    “嗯?出来了啊,然后,就没然后了。”林阡道,“耽误了一夜,我得赶紧去找宋贤和新屿。”

    “笨,我要是你,那么标致的一个大美人,兄弟还有什么要紧啊!”吟儿那个见色忘友的……

    “咦,那为何师父与她见面数次似都没有察觉?”妙真奇问。

    “她与我见面那会儿,穿着蓝色披风、浅绿衣衫,记忆深刻,然而迷宫中见,她一身素衣,自然没想起来,倒是后来济南城下她再出现,穿戴蓝色,我才记起,原来是她……”林阡道。

    “好,盟王记人都是通过衣服的,换个颜色就不认识了。”吟儿笑,又说,“其实,你绝对喜欢过段女侠。”

    “啊?”林阡一愕。

    “不然在你情窦初开的年纪,为什么总是喜欢‘穿蓝衣’的姑娘。”吟儿又翻旧账……

    “……”林阡赶紧制止这丫头。

    午夜梦回,林阡忽竟又身陷迷宫,看自己全身装束,好像只十多岁年纪,临溪照映,金兵模样。身旁不远的蓝衣少女,姿容秀丽,女英气概。夜晚野外,对火而坐,互相诉起彼此之事,他因细作胡诌,她却是真心吐露,“我是来找我的大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据说最后就是出现在了泰安摩天岭,可后来便不见了。”

    “据说?”

    “我从未见过他,只知他在河南,好不容易有了头绪、却知他已失踪了二十多年……我日夜追寻,不愿舍弃分毫线索,最终才知道,他失踪在泰安摩天岭。”

    辗转入眠,又进一梦,自己又在岳离构造的迷宫中到处奔走,形如疯癫,挥刀乱砍,急于冲出,苦于无路,身边无任何兄弟爱人,只有孤苦绝望无人理解,说不出半句为自己解释,满手的鲜血需要解释什么?!

    暗箭明枪四起血光,冲驰而来的对手们竟个个都喊,杀了那恶魔,不能让他走!“渊声,你死期到了!”一惊坐起,噩梦全散,唯余枕席,黄粱一梦——渊声,渊声,原竟是渊声的记忆吗!

    “怎么了?”吟儿被他吵醒,惺忪问。“没……没什么……”他满头大汗,不知为何竟代入了渊声。

    半梦半醒之中,思绪竟能串联:段亦心的大伯很可能就是在参与围剿渊声时失踪的,其极有可能是豫王府的高手,因渊声之事被完颜永琏召集,一同进行了对渊声的围捕。最终他和很多高手一起困在摩天岭岳离的那处迷宫,却未能把众矢之的的渊声擒获,反而害得自己丧命或失踪。

    正因为岳离的迷宫无能为力,完颜永琏才会一不做二不休,又创造出第二处迷宫来困渊声……也就是这一次完颜永琏开启后对付林阡的大阵。

    联系起佛山脚下自己和凌大杰尹若儒争斗时曾利用的那堆坟茔,林阡终于豁然开朗那一处和泰山的联系——由于凌大杰尹若儒极为在意,林阡二去济南时曾亲自去看探那坟茔里埋下的是什么人,后来才知道其中不是埋人,而是葬了各种刀枪剑戟,名器之冢也!也就是说,渊声和高手堂的这些人,可能在佛山也打过一场,结果导致所有人的刀剑都被葬在那里,凌大杰尹若儒为什么看重,因为那里可祭奠他们的曾经!

    曾经。三十年前的佛山大崮山摩天岭一线,确实有过这场以一敌万、持续近一月的决战!

    渊声何人?他一个人的战力,就拖了当时金朝最强的军队阵容!

    对于渊声而言,佛山之战不费吹灰之力,直到大崮山南、摩天岭北的岳离迷宫,战力方才有所吃紧,毕竟阵法厉害,他苦走不出,加之敌众我寡,加速了他的疯癫,于是开始各种毁坏和杀戮,武功虽高了,心智却模糊,恰好又碰上岳离的九天剑“反控”……九死一生,几近被岳离俘虏。但终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摧毁了当时岳离的所有真气又逃走,留下大崮山和摩天岭死伤无数,甚至几多都尸骨无存。

    完颜永琏在彼战中失去不少爱将,愤怒之下将渊声引到了摩天岭东由他所造的迷宫阵中。这次渊声花了近十日之久才走出,出来后更被凌大杰等人在谷中火烧、油尽灯枯却还天幸下雨逃脱……可是渊声他疯了,他虽然逃脱,但这回是彻底的没有心智了,他仿佛被这虚实结合的迷宫抽了魂,自己走回了完颜永琏的军马前……

    数万金军剑拔弩张,他自己却束手就擒,渊声他由衷高兴地说,他凭手里的刀,“逆天了!哈哈哈哈……”仰天长笑。那时金方可能还不解其意,时至今日可能才发现,迷宫阵里什么铁索桥九鼎阵其实大半都已经被渊声破了不少,完颜永琏的迷宫阵再好也早就败给了他!这也使得几十年后的林阡不劳而获捡得一个大便宜……

    金宋群雄从前辈到后辈,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渊声他,确实早就已经逆天了。

    当年的完颜永琏看到渊声死不悔改的样子不知是何等心情?他显然也想起了为了剿除渊声他投入的所有兵将,那么多人,全都在大崮山摩天岭化为灰烬,或入尘沙,或染华林,过一两年,尽数蒸发,于这青史过眼云烟……其中有一个,便是他最欣赏的那个河南高手……

    而无独有偶,几十年后,林阡在入他阵法之前,也在大崮山摩天岭把无数金兵金将的血和骨打入地下!其中有一个,就是他钟爱的轩辕九烨。

    林阡对于当年之事已猜出些大概来,代入完颜永琏心情后难免沉重,后半夜倒是沉沉睡了过去,下面的一个梦,他睡太沉,就没记住。虽然这梦理应很震惊……

    梦境里,他拖着残躯和血污逃生,这一路不知道洒了多少血是不是顺带着脏腑也流光了断肢都遗下了,那几天他都是吃泥吃草啃树皮活下来的,最终找了个山洞藏身……

    画面在这时却断成两列,一列是几十年前,段亦心的大伯,自己一个人顽强存活,并在接下来的两三年内一直生活在崖底,一边养伤,一边参悟出了新的剑法,而且是对付渊声的各种招式;

    另一列却是在几十年后,开禧元年,那个名叫轩辕九烨的白衣男人,他比先一个要幸运许多,养伤期间忽然察觉,这尘封多年的山洞里,竟存留着这样的绝世剑法……(未完待续。。)

卷廿九 雄州雾列,华夏谁揽

    .卷廿九雄州雾

    华夏谁揽

    开禧元年五月,山东红袄寨一干寨众,在林阡、杨鞍、刘二祖带领下祭祀先辈,其后众将便各赴东西壮大发展,不多时淮北、河东俱有分支;

    同为是年五月,完颜永琏北上安内,为西京、河东、中都作战备,谨防日益增长的蒙古军事威胁;另一方面,鉴于林阡回归川陕,完颜永琏也不忘于临洮、凤翔、庆原诸路增兵,随时与林阡西线的越野山寨开战。

    六月初,眼看红袄寨在东线各地生事,金廷命设河南宣抚司,以平章政事仆散揆为使,籍诸道兵备宋。到任后仆散揆当即谴责宋廷败盟,宋廷却矢口否认北进,声称林匪与宋廷无关。

    六月末,宋镇江都统派遣地方武装朱裕跨境,朱裕与红袄寨被派遣到淮北发展势力的当家李全一拍即合,后者于涟水县假充弓手与之里应外合纵火焚城。七月初,金朝官军方收复该县。由于涉及镇江都统,不再限于林匪抄掠,宋廷与之果然勾结,金廷对此事极为愤怒,同期,依完颜永琏所言“密切监视淮水”的仆散揆,亦俘获一名宋廷派来的间谍。

    两大事件并发,使得完颜永琏所说“不久后你就有借口去宋廷一趟”成为现实,仆散揆兴师问罪,宋廷惊恐,忙派权礼部侍郎李壁出使金国,恳言解说,力图使金人才相信并非宋廷所为。那李壁三寸不烂之舌天花乱坠,说南宋增戍本是为了防那林匪不轨,且戍守士兵皆非正卒并无战斗力。终将金人“骗”过。九月,仆散揆立即上奏朝纲、请求罢河南宣抚司,金章宗允,并同时宣布解除西线临洮、德顺、秦州诸路新置弓箭手。

    仆散揆此举擒擒纵纵,自是为激宋廷脑热之下更欲伐金,并令他们自以为成功骗过故而掉以轻心反而骗了他们自己。所谓西线防备有否真的解除,宋廷不了解,林匪才清楚!

    “我只道王爷对宋廷请君入瓮高明;哪知王爷连李全的不安分也看得这样深刻。”九月风寒,夜深人静,仆散揆喝着酴醾酒凭栏,想,是黄掴已经去和李全有所接触了,还是此人自发就做出件这般林阡不愿看到的事来?是太糊涂想要向林阡表现却适得其反;或是太聪明,这么快就知道两面逢源先行向宋廷示好?

    却偏偏聪明反被聪明误,撞到宋金大战的枪尖上来,这样巧金章宗勃然大怒要追究责任,将那跨境的朱裕斩首示众、而这李全也被“遣返”回南宋,此情此景,竟似解决了林阡一个难题,红袄寨的最大隐患骤然消除。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谁的设计?

    不过,谁知这李全会否在半途逃脱?若干年后又卷土重来?

    “这群雄并起的时代啊。”仆散揆叹。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林阡(供百科)

    林阡(1179-)武侠小说《南宋风烟路》男主角。抗金名刀“饮恨”的少主,一旦他握起这双刀就能运用自如,但刀在敌人手上时便会与他相克。人生的前17年都不知自己身世、被养母长大的他被传以“反宋”的非正统思想,而恰恰与亲生父亲的“抗金”之念抵触。闯荡江湖之初私定终身的武林第一美女蓝玉泽、落难之时与他相互扶持温柔体贴的红颜知己云烟、征伐天下后助他建功立业的巾帼英雄凤箫吟,是他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子。三年江湖,七年戎马,统帅豪杰南征北战,无数兄弟同生共死。

    人物基本资料

    生日:[]

    国籍:南宋

    民族:汉

    出生地:兴州

    身高:180cm

    性格:沉稳,闷骚

    曾用名:林胜南

    相关人物

    父亲:林楚江

    母亲:玉紫烟

    师承:胡水灵,落远空,林楚江,魔神

    徒弟:辜听弦,孙思雨,杨妙真

    兄弟姐妹:韩萱(同父异母),林陌(同父同母)

    妻子:凤箫吟

    儿子:林沂(小牛犊)

    结拜兄弟:吴越,杨宋贤,洪瀚抒,杨鞍(杨安儿)

    知交好友:独孤清绝,厉风行,金陵,叶文暄,李君前,越风

    麾下:海逐浪,祝孟尝,向清风,杨致诚,寒泽叶,郭子建

    人物档案

    称谓:胜南,阡儿(玉紫烟称),糊涂鬼(吟儿称),王(何慧如称)

    武器:饮恨刀,破铜烂铁(魔门物),冰凝剑(陆怡赠),王者之刀(海逐浪)

    绝技名:一心二用,刀人合一,白氏长庆集,万云斗法,八十一刀,十方俱灭,以一驭万,以一御万

    战马:奔雷,逝电,紫龙驹,无法无天

    主要成就:海上升明月十大王牌之一,红袄寨幕后,云雾山排名第六,抗金联盟盟王,黔西魔门魔王,兴州短刀谷谷主

    人物生平

    童年往事(1179-1196)

    出生时与双胞胎弟弟林陌被一道士称“阡陌之伤、命不相容”并赠玉佩辟邪,然而一语成谶两兄弟果然不能共存,2岁那年林阡在陇南之役中被完颜永琏麾下高手堂抢夺幸得其父林楚江拼死相救、却仍因意外在翌年七月于泉州失踪。其后,武林中人都默认林阡已死,但林楚江的饮恨刀号召群雄抗金不能失传,故强制林陌代替哥哥的身份继承大业……然而真正的林阡却被其养母胡水灵带到山东泰安,取名林胜南(即林阡),抚养长大并传授武艺,因胡水灵是山东义军中叛徒张安国的遗孀,林胜南便是不折不扣的“奸细后人”,从懂事起便为养母背负上了刺杀辛弃疾为养母讨回公道的使命,接触到的思想无不与世俗相悖,又不能与正统抗金思想融合。

    胜南童年时遇到两个生死不离的结义兄弟,大哥吴越、三弟杨宋贤,同为山东义军后裔,在三代抗金的氛围下濡染,一起在10岁左右于泰安参军。初期胜南因奸细后人的身份不得志,被南宋的情报组织“海上升明月”首领落远空相中、发掘、教导指点武艺,磨砺成一名不可多得的南宋细作,16岁在山东义军和剿匪金军的决战中立下战功,战后却又隐于幕后,籍籍无名。

    初入江湖(1196-1197)

    1196年,南宋义军的抗金宝物饮恨刀丢失,胜南代表山东义军前去协助找寻,(南宋风烟路的故事从这里拉开序幕),寻刀之行使他得以遇见大理第一美女蓝玉泽并一见倾心,在蓝府地道中两人私定终身胜南也因缘得到饮恨刀,但不久蓝玉泽便被点苍山云蓝抓走,胜南前去寻救却无路可找,半道遇到个调皮可爱的鬼灵精凤箫吟带路,辛苦跋涉终找到云蓝所在,但得到云蓝一句玉泽已被送去金国开封……凤箫吟看到饮恨刀在胜南手里、才知他是一心一意为蓝玉泽才送死,感他痴情,助他逃开云蓝责罚,并与他结伴同行。但半途两人遇到饮恨刀的主人林楚江,被林楚江误会是偷刀者……一番波折,冰释前嫌,林楚江惊奇地发现林胜南能够熟练地操纵饮恨刀,并且和自己年少时一样握刀时“心里会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林楚江比武中误杀好友悲恸之时,胜南取出随身玉佩说可以为他转运,林楚江才知眼前人正是暌违了十五年的长子。然而父子相认之时,亦是永诀之日,林楚江临死将身世告诸胜南,并让他接过这把与他才能发挥到极致的饮恨刀,“你是林阡,不要让给弟弟”。

    未完成的父志和抗金大业、懂事起就存在的复仇和反宋思想、才定情就分离两地的恋人、尚未相逢便只怕要负疚的弟弟,一切都在胜南心中尽皆构成抵触与矛盾。未几,南宋武林天骄徐辕所举行的武林大会在广西云雾山如期举行,胜南因小人陷害和种种巧合,竟被指是杀害林楚江盗取饮恨刀的凶手,千夫所指,被徐辕关押进云雾山的大牢,不肯承认自己是林阡,因不想害素未谋面的弟弟,对前来营救他的凤箫吟说,“宁可天下负我,我绝不负天下。”凤箫吟和知情后的徐辕都不肯眼看他死,一同将他从悬崖边拉回并当着武林群雄的面帮他澄清事实、恢复身份,瞬间从奸细后人一跃而成天之骄子,胜南的路却并不比想象容易。

    既承担便不能放弃——因这双饮恨刀,胜南拾起了父志,也愿帮天骄徐辕一同撑起当年已一片凋零的南宋江湖,在云雾山这场武林大会里,他有幸遇到了一批和自己一样有志向、有热血、有武功的少年们,这些少年,日后都成为他的知己良朋、生死之交、战友兄弟。譬如残情剑独孤清绝、紫电青霜剑叶文暄、火从钩洪瀚抒、风电之掌厉风行、十八般武艺金陵……没想到竟会是凤箫吟赢了第一得到盟主。

    涉道南宋(1197-1199)

    比武结束后众少年各奔东西,凤箫吟称与他顺路正好同行,两人途经泉州,帮厉风行金陵在福建白手起家了第一个南方的抗金帮派,再至建康,协助当时混乱的淮南小秦淮站稳脚跟,与白门四绝艺李君前成为莫逆之交,胜南终和林陌(母亲早年改嫁,故林陌已改姓)相见,却不能够恩怨尽泯……期间,胜南第一次知道和饮恨刀有关的“江山刀剑缘”中,还有一些失落在江湖构成最终阵法的各种兵器,除了熟知的战友们之外,还有诸如惜音剑、断絮剑、射月弓等等,也牵扯出诸多父辈之事。

    胜南在久经江湖摸打滚爬之时,一直未忘记对玉泽的找寻,幸而有结拜兄弟宋贤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将玉泽送往淮南,孰料次次阴差阳错,因玉泽而郁积多时的胜南,难免有时对江湖事心生排斥,却从无一次放弃林楚江的临终嘱托,加之金国高手接踵而至不敢怠慢,其武功亦日积月累进步。胜南不解风情,不知身边的凤箫吟对自己有意,故反复地无心伤害于她,吟儿每每听他说此生只爱玉泽一人,都是一笑带过。

    是年冬天,玉泽和宋贤的种种传言却于淮南各地频繁,一个是最爱的女子,一个是最好的兄弟,胜南不愿取信,但又身不由己——就在那时他一时错手、将林陌的异姓兄弟杀死,遭到南宋官方通缉而不得不出逃金朝,患难之时连自己都不信任的胜南,幸得红颜知己云烟相伴,在去淮北的途中不离不弃。对于云烟的直接表白胜南不忍拒绝,但也明言自己不想辜负玉泽,一定要等到与她重逢,云烟点头一切到时候再说。云烟的体贴入微、温柔如水令胜南大为感动,其实不知不觉已经与她日久生情,玉泽却牢牢占据着他心头第一位。

    彼时淮北盟军生乱,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奸贼”越风其实是被诬陷,然而却被众口铄金淹没,胜南和吟儿都宁可相信真相不肯错杀好人,抽丝剥茧终知金朝高手欲将南宋帮派在淮北一网打尽,面对着不可信任的淮北同盟,胜南帮吟儿作出一个“宁可只要越风一人,而弃整个苍梧派”的决定,并与李君前、厉风行等人一起,在苍梧山与金人决战,此战中胜南终于有了应属于林阡的魄力和威严,令短刀谷众将看到了希望。翌年夔州、黔西两场战役,胜南更助吟儿从“挂名盟主”变成真正的统领群雄大败金兵扬眉吐气。庆元三年-四年(1197-1198)奠定遍布南宋的抗金联盟。在泉州、建康、海州、夔州、黔西等地,连挫金国南北前十。

    但胜南在一步步征服饮恨刀变成林阡的过程里,无意间发现饮恨刀也正一步步消灭着自己,杀戮心越来越强竟使自己身上的魔性越来越重,更害得离自己越近之人越不能得以保全,夔州之战与玉泽情灭,黔西之役云烟亦与之生离……胜南痛心之下不愿再爱,称“阡是一条通向坟墓的路”,但吟儿执意在他身边不走,以“幽冥狱彼岸花”为喻,终打开林阡心扉,自此与吟儿一起开始了一场荣耀之旅。

    荣耀之旅(1199-1205)

    庆元五年(1199)军麾横扫石城郡、沈家寨、魔门、**会,一举清理南宋西线后顾之忧

    庆元六年(1200)统一蜀川义军,正式向南宋皇权宣战,将短刀谷实权据为己有,期间大挫金国控弦庄、名捕门、含沙派

    嘉泰元年(1201)兴州都统郭杲与苏降雪、魏紫镝勾结,企图夺回统辖短刀谷之权力,趁林阡与金军作战于西南边陲发动川军事变,奈何阴谋惨败,反而给以林阡吞噬之机,林阡率众凯旋归来途中,顺带连收遵义军、南平军、重庆府、广安军、蓬州军、阆州军、利州军、大安军……势如破竹,仅仅半月,川黔官军亦尽归林阡所有。除此之外,西南、西北、北面边境的所有战役全都是他一手逆转。

    嘉泰二年(1202)林阡与新都统吴曦关系转圜。不仅金国控弦庄全灭、十二元神折损,且宋军开始反向侵略金朝。

    嘉泰三年(1203)盟军跨境凤翔、临洮、庆阳诸府,林阡本意助陕西越野度过危机,但越野误解他伺机掠夺自己基业,故先于金军与林阡挑衅,更牵连西夏洪瀚抒引起一番混战,林阡因凤箫吟受累最终忍无可忍,与越野洪瀚抒先后反目,越野死,洪瀚抒败。

    嘉泰四年(1204)安陇,平陕,林阡于三关口再胜金军,却在环庆一带受阻,不得继续东进,时有内奸疑云,林阡听谋士言暂且不战。时山东红袄寨分崩离析岌岌可危。林阡先后遣数拨人马开赴救局,于青州、潍州、沂蒙等地连续解围,但因害群之马而损兵折将,最终在穆陵关将叛徒绳之以法,大恸。岁末,吴越攻入泰安,终解杨鞍之危,林阡欣慰于兄弟情终能将自己治愈,却未想泰安之战在最后一刻被金军翻盘。

    开禧元年(1205)经年累月苦战,林阡及其盟军遇到了战史上最强的对手完颜永琏及其麾下高手堂。

    经典语录

    宁教天下负我,我不能让武林动荡。(《南宋风烟路》第22章反排命格(1))

    原来我和玉泽,是一片树叶的正反面,拥有相同的纹路和刻痕,却终于要在永远见不到面的两端;见到面的时候,这树叶是不是就已经撕裂……(《南宋风烟路》第215章若爱有罪,绞缢以戮(3))

    玉泽,我不是天上月,你也不是水中月。你是那碧落的月,我却是黄泉的水……(《南宋风烟路》第278章天之咒,情之劫)

    云烟,可知你不在了,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得开。为了我你可以折了你的箫,你可知道我若是失去你,可以把饮恨刀都折断!(《南宋风烟路》第279章上碧落,下黄泉(2))

    还要平什么魔,我林阡本身,不就是一个魔!(《南宋风烟路》第280章魂走火,心入魔(1))

    吟儿,你这包袱,再重我都不放。(《南宋风烟路》第428章生死之盟)

凤箫吟(供百科)

    凤箫吟(1181-)武侠小说《南宋风烟路》女一号,抗金名剑“惜音”的少主,擅“一剑十式”与“点苍剑法”,特点灵幻、迅捷、多变,实战中可驱除饮恨刀魔性。凤箫吟由点苍派女侠云蓝抚养长大,自幼灌输抗金思想并与饮恨刀林阡未婚夫妻,但追溯身世却是金国平章政事完颜永琏和南宋才女柳月的独生女儿,非纯粹金人或宋人。吟儿自己不知身世,常怀一腔报国热血,年少轻狂,爱与群侠英豪一争高下,在云雾山比武中夺来武林盟主之位,起始却毫无作为被人指“挂名盟主”。从小到大凤箫吟一直认定林阡是自己的未婚丈夫,孰料饮恨刀易主“林阡”这个身份竟从弟弟换成哥哥,一缕芳心渐渐地全部转移到新的林阡身上。尽管他一心一意爱着别的女子,也愿默默将身份埋在暗处,为了能与他相配而磨砺武功、因他而坚定信仰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终于等林阡克服心魔并与她相爱。其后,吟儿与林阡开始了一段征战天下的戎马生涯,过程中吟儿却获悉自己竟是金国公主……经过无数曲折,决定割舍亲情留在林阡身边。

    人物基本资料

    生日:[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国籍:宋金混血

    民族:女真

    出生地:会宁

    身高:160cm

    性格:活泼可爱,灵气,坚韧

    曾用名:风七芜、林念昔

    本名:完颜暮烟

    相关人物:

    父亲:完颜永琏

    母亲:柳月

    师承:云蓝,纪景

    兄弟姐妹:完颜君剑,完颜君附,完颜君随,完颜君隐(同父异母)

    丈夫:林阡

    儿子:林沂(小牛犊)

    徒弟:司马黛蓝,林思雪

    人物档案:

    昵称:吟儿(林阡、云烟称)、小吟(洪瀚抒称)、念昔(林陌称)、暮烟(完颜永琏称)、凤姑娘(初始林阡称)、凤姐姐(金陵称)、祸水命(敌人称)

    绰号:阿蛮姑娘(林阡称),断人口舌的口舌(慕二称)、剑圣(不认识的人称)、剑胆琴心(徐辕称)

    武器:惜音剑,王者之刀(海逐浪赠),锟戎剑(单行赠)

    绝技名:风花雪月,一剑十式,砍瓜切菜

    战马:奔雷,玉项墨,青骢

    主要成就:江洋道三姑娘,江西八怪之一,云雾山排名第一,抗金联盟盟主,小秦淮十五当家,短刀谷林家军主母,陇陕单行寨寨主

    人物生平:

    幼年(1181):出生不到一个月便因母亲柳月被杀而人间蒸发,父亲完颜永琏寻她不得而发动陇南之役,杀戮无数,血流漂杵。

    童年(1181-1196):自幼由点苍山云蓝抚养长大传授点苍剑法,13岁继承惜音剑并与当时的饮恨刀林阡(实为其双胞胎弟弟林陌)成为享誉江湖的未婚夫妻,象征性合作了一场惩恶扬善的武林大会后,“林阡”便失踪于江湖,凤箫吟则隐姓埋名漂泊江湖。活泼好动的她与江西三清山的纪景气性相投,故被纪景收入门下江西八怪中,纪景因为年少杀错人而对一名为“弄玉”的幼女耿耿于怀,赐名“凤箫吟”实则为向弄玉道歉赎罪。吟儿甚是喜欢这个名号,故其后就将其用作本名。

    挂名盟主时期(1197-1198):

    15岁那年回点苍山脚下,惊闻饮恨刀丢失,不久,传言一个名叫林胜南的小白脸为了得到饮恨刀欺人感情不择手段,故决定要戏弄这个玩弄感情的败类、也算给“林阡”出口恶气……孰料戏弄的过程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不仅发现林胜南对蓝玉泽的感情非常专一,更发现林胜南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林阡那么也才是自己的未婚丈夫&凤箫吟因为“未婚夫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一时头大,思前想后决定事业为重不再纠结那劳什子情爱了,跑去云雾山比武意欲夺个好名次,却没想到又招惹上西夏祁连山的山主洪瀚抒,他因为凤箫吟长相酷似旧爱而热情追求。

    凤箫吟剑术高明,加之生性机灵善于投机取巧,竟极快地在武林大会上得到了第一,因是女子难免遭人非议,但由于被独孤清绝承认而名气很响,继而又有天骄徐辕作后台撑腰,于是当定了武林盟主。

    期间,凤箫吟、林胜南、洪瀚抒三人结义兄妹,由于三人秉性相近,凤箫吟虽不能接受洪瀚抒的求爱,倒也并不厌憎他,可惜一场被翻出来的祁连山旧事终将他二人的可能性在当时就画上句号。比武结束后洪瀚抒重返西夏平乱,吟儿则与胜南结伴同行,实际是要随他一并去建康找林陌。

    一路风雨同行,林凤二人先在泉州帮云雾山第四厉风行、第十金陵结成连理,又与他们一同在福建路白手起家了第一个南方帮派作抗金后盾。朝夕相处、奇遇连连,吟儿渐渐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胜南,可又因为还没见到林陌而心怀忐忑,外加胜南始终坚定对玉泽此生不渝,吟儿一直将暗恋藏在心底,直到行至建康、见了林陌,虽有些许踌躇,踌躇完了反倒更加坚定她喜欢的人是胜南,哪怕这个人对她一点心思都没有甚至有时还会一言不合说她是个路人。

    吟儿却只能一直暗恋着他……淮南小秦淮烟云、淮北苍梧山风雪,胜南和玉泽在次次错过后感情不上不下,他身边却多了一个姓云名烟温柔得给人以完美感觉的仙子,吟儿自卑心理作祟,慢慢觉得自己怎么都配不上也够不着了,在这般情况下差点就选择了苍梧派的越风,奈何一旦想起胜南她就明白谁都是自己的插曲——她知道这是为什么,是他对信仰的坚定不移打动并传染了她,爱上他当然不可自拔非他不可……

    翌年夏季,已经具备抗金领袖气质的胜南竟然会在众少年前往白帝城迎战金人时、独自前往江西瓢泉刺杀抗金派词人辛弃疾,仓促之下没有别人可以阻拦,吟儿立即亲身前去不惜与他刀剑相敌,终将他彻底拉回正道,却也使他与养母决裂。在白帝城歃血为盟抗击金人的聚会上,吟儿因迟到加无作为被因为误会反目成仇的洪瀚抒指责为“挂名盟主”,但胜南帮她从白帝城这一战起对金人反守为攻、反败为胜,夔门水战歼敌无数,抗金联盟最终奠基。吟儿惊喜于胜南终于成长为林阡,但也心疼他和玉泽的误会分手,当听到云烟说“要给他幸福,给他心安时”,吟儿下定的决心是“我要变强”,她要成为真正的盟主!

    盟主时代(1198-1199)

    是年秋天,黔西沈家寨有乱、魔门作恶民间、金人再度深入猖獗,吟儿帮胜南一起平定内乱、驱除外敌、收服魔门,也在不知不觉中因为处事的成熟而逐渐吸引了胜南,加之云烟在其中帮忙撮合,吟儿和胜南的感情潜移默化地从战友情转为爱。然而,胜南却在和饮恨刀的磨合过程中被激出杀戮之心,不堪重压的他,在突然得到玉泽的噩耗和意外失去云烟后血洗魔门,更因此连累吟儿受伤昏迷,才发现吟儿就是惜音剑林念昔……从此胜南更加不肯原谅他自己,对吟儿坦言只要她平安幸福,宁可她跟洪瀚抒去西夏、跟越风去江南,但吟儿说,“心不在西夏江南,心在无垠天地间”,执意留在他的身边,不管天之咒再凶再险。胜南虽然感动,却未曾克服心魔。

    未几,发现自己误会吟儿的洪瀚抒竟对吟儿逼婚,另一厢,越风的兄长越野也因想拉拢盟军势力而对吟儿示好,外界纷乱加速了林阡对吟儿的去留取舍,因见吟儿不愿走,更因林阡希望她留,故林阡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没有人可以抢走吟儿,吟儿是我的。因这句话,越风和洪瀚抒都弃林阡而去,不愿再做抗金联盟之人。吟儿却说,若有一天你们不再做林阡的左膀右臂,那便我一个人做他的左膀右臂!

    彼时盟军平定黔西、征战川东,眼看就要开到川北短刀谷。短刀谷中官军惴惴不安,因此于各处散放谣言,抹黑中伤林阡,其中一条,便指林阡与吟儿的结合是“政治婚姻”。另一厢,短刀谷义军因要推翻官军、尽快夺权,故各路元老都强迫林阡尽早北上开战,但林阡不愿牺牲过多故而犹疑、更一度生出隐遁之意,各路元老都怀疑林阡与金国王妃楚风流牵扯不清、成婚根本是个幌子。但天骄徐辕在调查过程里发现,林阡不愿开战的原因,竟是“凤箫吟是金国公主”!

    为了不影响林阡将来的路,徐辕决然要将凤箫吟铲除,但林阡甘心用命将她保住,激起吟儿强烈的保护欲,更不惜与徐辕大打出手,反而将局面搅得更加混乱,眼看天骄和盟主互掐,林阡实不忍盟军有乱,终回归抗金联盟,但与天骄之间始终因吟儿问题打成死结。川北之战将发未发,不想就在这一关头,吟儿应劫死去。

    主母时代(1200-1201):

    因天骄徐辕给出回生丹、盟军各方助林阡寻药,吟儿于四十九日后苏醒,但由于义军内乱而体内残留火毒,自此只能远避尘世深居寒潭,从此与刚夺下川蜀的林阡聚少离多。翌年吟儿不负众人所望走出寒潭,身体武功却都大不如前,纵然如此,仍愿为林阡常留后军,当他外出征战,都由她打点短刀谷内事务。但吟儿火毒难以根治最终复发,同期得知身世真相痛不欲生病入膏肓。

    失踪失忆时期(1202-1203):

    当林阡与金军于边关大战之时,病危的吟儿遭到短刀谷官军余孽强掳、后被带至陕西越野山寨,苏郭余孽意欲将之改造成刺客刺杀林阡,却无意间帮吟儿压制了几乎夺命的火毒,过程中吟儿却也失忆、更因意外和郭僪流落到临洮县境。吟儿和同样失忆、化名紫雨的郭僪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流浪生涯,姐妹俩一同投入到临洮某个大户做工,吟儿虽然失去记忆,仍怀一腔报国热血,崇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因缘结识“侠客”单行,拜他为师,单行却是林阡麾下,不得志而亦正亦邪,企图通过她来平步青云,吟儿不知单行邪恶,但因紫雨喜欢他,故对他忠心耿耿。

    不久林阡与她重逢,她却因第一印象极差而非常讨厌他……林阡软磨硬泡,动用麾下谋士无数方才将她收服,其时单行却紫雨为谋反,吟儿虽未恢复记忆,能力却已归来,为了林阡不得已与单行为敌,极快将单行阴谋挫败,但单行自尽却使她对紫雨背上愧疚。单行死后,紫雨恢复记忆,再度将吟儿绑架至定西县境的越野山寨,吟儿终于恢复记忆(仍缺一部分身世)。

    平定陇陕时期(1204)

    吟儿虽为阶下之囚,却仍助林阡收服越风,与林阡分离两地,亦合作打赢榆中上梁保卫战,但终在金军阵营想起自己的身世,时过境迁,只想与林阡破镜重圆,于是狠心割断亲情……由于身体反反复复,吟儿决意给林阡留下一个后代。但林阡不希望她冒险,坚决不予允许。

    剑指燕云(1204-1205)

    百般算计,千般勾引,吟儿终在山东之战开启时查出身孕,为此不惜次次忤逆林阡,终于赢过了他将小牛犊生出,生出亦是明志:自此不返金朝。吟儿自己不能与父亲相认,不想林阡也和养母决裂,希望林阡和胡水灵能趁此战化解,孰料造化弄人……亦是在这场山东之战中,吟儿的身体康复到前所未有的最佳状态,剑法也在一次次由她撑起的战事中炉火纯青,第一次决战中更成为逆局关键对林阡英雄救美……

    经典语录:

    a霸气类

    我是盟主。

    我要变强!

    你总说‘匈奴在侧,有内乱便当练兵之用’,其实,血雨腥风在侧,流言蜚语也可当磨练就好。

    向清风你给我听清楚,林阡他从未遗弃过巅峰,因为他的人生,处处都是巅峰!他就算孤身在黔灵峰上,都能号令魔门六枭千军万马,如此气魄,谁人能及!

    瀚抒,我不会后悔留在他身边。若天注定你与越风都不能再做胜南的左膀右臂,那便由我一个人来做他的左膀右臂!

    b搞笑类

    男人家为何要专情呢?还是因为你们江湖人士嫌麻烦,闯荡江湖只能带一个女子在路上走?

    有些做错了的事,我自己都已经原谅我了,你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c深情类

    吟儿的心不在西夏江南,吟儿心在无垠天地间。

    一生平安却要与林阡疏远,永不及漫布伤血却能在林阡身边。

    试一试吧,就把我当成最后一个

    这就够了……

    吟儿虽然最爱黔灵峰,但希望林阡最爱短刀谷。

    我要你穿着我给你补的衣服,成就我不能陪你成就的事业。

    我刚是骗你的!我怎么会恨你!我爱你!我爱你……要爱你,爱到动不了了,快要死了,哪怕没气息了,变成尸体,都要赖在你身边!

    d秒杀类

    盟王……什么时候,临幸盟主我一次?

    我知道……你急了。

    e绰号类

    糊涂鬼、妖邪(林阡),徐呆子(徐辕),鬼兮兮(轩辕九烨),小怪物(越风),戴高帽(戴宗),一言九鼎(樊井),二大爷(李君前),榆木脑子、天哥(厉风行),矜贵美人(寒泽叶),翻脸无情不认人(风鸣涧),爆炭大叔(郭子建),闪电怪(梦魇战马),无良马贼(柳五津),五马将军(彭义斌),铜头铁臂刀枪不入(石硅),阿蛮(洪瀚抒),王爷不知(二王爷),肚子疼(穆子滕),李魂飞(李云飞),吴冒先(吴冒失),幺蛾子(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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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4章 陪君醉笑三千场

    .第1174章陪君醉笑三千场

    开禧元年秋,兴州短刀谷。

    青枫浦的小树林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脚步靠近刚要追寻,然而尚未看到人影,就已陷身一片花海、再难移前一步。

    时值七月,紫薇烂漫,桂花飘香。缤纷色景,浓郁气味,配上那嬉笑声音,无不泛着些天真浪漫、无忧无虑的小女子情调来……不用猜,一定是洛轻舞领着好一群女眷在游戏。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全是美貌的女子,若是个色鬼来恐怕眼睛都盯直了,但是祝孟尝眼里哪有别的其余人——咳,好吧,老祝承认事先把所有的都浏览了一遍,最后发现还是自家的大老婆最好,哈哈!

    洛轻舞和她的婢女梅兰竹菊、祝孟尝的几个侍妾、以及很多熟识或陌生的女子、孩子们此刻正高高兴兴地玩着追逃的游戏,祝孟尝听到有人喊那两个不认识的少女作“小玭”“熙儿”,不由得一愣,连这两个陌生的都不陌生,原来是主公主母的义女顾小玭、和杨致诚的女儿杨若熙啊!好几年不见,竟都出落得这么美貌了——等等,还是不能超过我老祝家的大老婆……

    这会儿洛轻舞快输了,耍赖说:“好热,好累,不玩这个了,换一个玩,玩捉迷藏吧……!”于是乎众女子都听从她换了游戏,她蒙着眼睛到处找人,只怕玩输了又会耍赖。

    祝孟尝原是远远看着的,这当儿见到一个四岁左右的小胖男孩,蹑手蹑脚跑来他这边,作着“嘘”的动作,圆溜溜的眼睛紧张盯着他看,他当即会意一动不动,掩护这胖小子藏妥,但洛轻舞还是往这个方向来了……说时迟那时快,那小胖子忽然钻到祝孟尝身后蹭了蹭紫薇树两下……

    这紫薇树又称痒痒树,谁蹭两下都会枝摇叶动,造成的结果就是洛轻舞听到动静立马更加坚定地往这个地方扑,祝孟尝还愣在那里,那小胖子出卖了他立即闪人,祝孟尝当场就被洛轻舞逮到了。ishu.

    “哈哈哈!”那小胖子拍手笑起来,笑声里颇有点他祝孟尝的豪气。祝孟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所谓陌生的孩子们,是因为当时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而当时的幼儿变成了少年,如沈依然的儿子阿杰,而当时的婴儿,则变成了幼童……

    “啊……”祝孟尝差点高兴地立即就去抱这小子,这小子不就是他的明豪嘛!但刚要去追,明豪机灵跑了,而孟尝的脸则被洛轻舞固定住:“别跑!我要来猜的!”

    祝孟尝的侍妾们和顾小玭杨若熙等人闻讯而来,一见是祝孟尝,纷纷会心地笑起来。梅兰竹菊看见他们家姑爷,意欲告诉小姐,却被祝孟尝举手示意别说。

    洛轻舞咦了一声明显意料之外,因为这里没有人的脸粗糙得不能摸。而且,个头还很高,腰围抱不下……洛轻舞呼吸登时变重,重新来摸他的鬓发、他的下颚,双手开始发颤,触到那胡子的时候,她已控制不住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把蒙眼睛的布摘下,泪眼朦胧地直瞪着祝孟尝,不刻,推搡着捶打歇斯底里:“祝孟尝你这个死鬼!你可舍得回来了你啊!你再不回来,呜呜,我就带着雨轩改嫁了!”

    “哈哈哈哈。”他任由她打的同时把她拥进怀,笑道,“嫁不掉,没人要!”

    “呜呜,都怪你们的绣花枕头主公,一点都不体恤人!三天两头打仗,一年比一年去得远!天天夜夜盼着你回来,我盼得嗓子都快干了!”她呜呜地哭,当下就抱着他不肯松开。众人识趣避闪,只有明豪傻愣愣地在旁,狐疑地看着母亲趴在胡子大叔的怀里哭。可能这聪明的娃也会想,母亲高贵娇气又貌美,怎会嫁了这么一个粗莽的大汉。

    “傻丫头,你是用嗓子盼吗!”祝孟尝哈哈大笑抚着她的背,告诉明豪为什么她会嫁给他,因为是个傻姑娘啊!

    “去你的,死鬼!有没有想我!”洛轻舞抹干眼泪,娇嗔。

    祝孟尝想起泰安之战无数次命悬一线,哪时哪刻心里不念着她……笑的同时正欲答话,思绪忽而回到漫天箭雨前凌大杰的长钺戟下……突然后怕,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洛轻舞发现异常。

    “我……我不是想,我就是怕,怕不能回来,跟你,跟明豪见面。”祝孟尝不再大笑,正经地揽紧了洛轻舞。

    “雨轩,过来,来叫爹爹。”洛轻舞被搂得不能动弹,只能招手让明豪过来。

    “我不叫雨轩,叫明豪!”明豪他骤然乐了,赶紧跑到他的英雄父亲身边来巴结,祝孟尝心情当即为之一震:“好!”一把把他扛在脖子上,“回去就教咱们明豪喝酒、舞刀!”

    “好啊好啊!再也不要识字咯!”明豪高兴得很,把父亲的头当鼓拍。

    “不,不行。字也要练。主公说了。不能光练武。”祝孟尝赶紧说。一家三口从花林里走出来,幸福感充溢在他们脸上。

    “主公,就是那个绣花枕头的主公吗?”明豪问的时候,祝家洛家从山东回来的将士们正巧到这里来找将军,听得这话,所有人包括祝孟尝都窘在那里。

    “将士们可都还安好?”洛轻舞上前去慰问大家,并细细点起他们的人数来。祝孟尝刚还哑在那里,这时看到轻舞已经有了些许家主风范,不禁大为欣慰,更加备感自豪。

    “当年,也是你送咱们出征的。”嘉泰二年他去陇陕,其后其实就一直没有回来,中途夫妻俩便只在秦州见过一次面——他欠洛轻舞母子的,应该靠“珍惜当下”来还,至少杨致诚是这么指教。

    “是啊,当年,也是在这屋子前,给你擦拭大刀,披上战甲,牵来战马,如今,刀卷了刃,马也换了几匹,所幸还是、旧时衣冠旧时人。”洛轻舞回忆时也感慨万千。

    晚饭毕,时候不早,洛轻舞先哄明豪去睡,祝孟尝便到夫妻俩的屋子里去看,书画、花鸟、脂粉之类,都还是按从前那样布置摆放,昔日娇滴滴的贵族公主,如今刁蛮任性少了,却还是个公主啊。一辈子,都变不掉了。自然的,他也不要她变。

    无意间,竟在床下面找出好几坛子他喜欢喝的酒来,他一愣,心想你这丫头,先前不准我喝酒说全倒了、原来是藏在这儿啊!

    换成林阡,找到了肯定不动声色,然后慢慢悄悄地把这些酒都干掉;但祝孟尝那匹夫……发现的同时立刻就偷喝了两口,三口,四口……一喝就停不下来了。

    “唉?你怎么喝起来了!?”洛轻舞回房大惊,祝孟尝赶紧把酒藏到身后:“轻舞,我……我答应你要节制的,每次最多就只喝一坛!呵呵,一坛……”颊上的通红却骗不了人,哪有酒一坛子就能把祝孟尝喝高的。

    祝孟尝神智还在,叹了口气,低头认错:“轻舞,对不起,好多事情,答应了还是做不到,不过,只有这颗心,绝对不会变!”说的时候,拍着胸脯,东倒西歪,心里却怕她生气,怕她失望。

    “唉,我是说,你怎么自己喝起来了,都不等我。”洛轻舞无奈地扶住他,祝孟尝一愣,还以为自己醉了,拍了拍脑子:“轻舞,你说……说什么……”

    “这是‘庆功酒’,每年我都藏七八坛,要等你凯旋给你庆功。藏了好几年,床底下都放不了了,心想你总该回来了吧……可不,你总算回来了。”洛轻舞边回忆边端起酒坛,坐在床边与他对饮,笑靥娇美,毫无矜持。

    “好,好……好!”祝孟尝痛快大笑,闭上房门,风光无限。

    洛轻舞不常常喝酒,一口就微醺,面色酡红,含笑噙泪,带些醉意,“今日陪你,醉笑万场……”

    求一世陪君坐,愿醉不愿醒。

第1175章 越溟河畔又一秋

    .第1175章越溟河畔又一秋

    柳五津、祝孟尝、路成三人同期回到兴州,不同于柳五津有女儿可团圆,祝孟尝有娇妻在守候,路成竟觉得回来没什么意思,说不清是怎样一个落寞。按说能见到父母双亲理应高兴,可路成心里总觉得空空荡荡——可能是因为,少了杨妙真的笑靥吧……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范铁樵的驻地处来,曾是短刀谷七大首领之一的他,原先就不会武功只一副铁齿铜牙,更由于近年来老迈多病,而将手下的兵将全都移交给了相邻的宋恒接管。范铁樵倒也乐得清闲,年少时投笔从戎,老了就自找福享,在山腰某处开了间小茶馆,平时供经行到西谷的人们歇脚、交流。转眼茶馆也开了好几年。

    路成小时候第一次出谷就是和范伯伯一起到大理寻饮恨刀,老少二人感情极好,是以回来的翌日就找到了这处来。当时范铁樵还在忙碌,路成先和那小二对话,据小二讲这茶馆平常客流并不多,多是从走马场那儿来的人才停靠。将军们不常常来,因为将军们爱喝酒嘛。

    然而路成觉得很奇怪的是,才讲了几句话的工夫,就看到好些兵士接二连三往南面山上跑,好像还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绝对不是客流不多,也俨然不像从走马场来……这时范铁樵忙完了来给他倒茶,说“路成你可回来了”的时候,路成忍不住心头的诧异,问:“范伯伯,他们往南面山上溜什么?”路成记忆里,南面山上可没什么好风景,即便翻过山去,也就只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足以将短刀谷一分为二的河流,越溟河。

    “哦,他们是想回自己驻地——他们都是百里笙的兵,近几年都是由泽叶代为操练的。”范铁樵解释道。百里笙寒泽叶正是与宋恒范铁樵隔河相望,直到东面的许从容风鸣涧处听月轩附近才始有交通。

    “怪了……”路成更加觉得蹊跷,“要回百里家驻地,不是该从东面那条路先下山吗……若是就这么翻过山去,南面有越溟河挡着,可怎么过去,涉水?”一直无桥,如此麻烦,盖因先前坍塌过几座,被林楚江徐辕等人判定过不适宜。

    值得一提的是,林家军萧谢杨田、陈郭祝辜也都是分布越溟河南北,他们几家,却都有极为便利的交通,锯浪顶和青枫浦的来去也完全不费力气,林阡和吟儿曾在河畔的长坪道上观洛轻衣舞剑,祝孟尝婚礼当天也把洛轻舞一路小跑背回了家……倒是西谷此地这么麻烦,以致川北内战时期宋恒无法像百里笙那样顺利地钳制寒泽叶。当然,一切都是前事了

    范铁樵嘘了一声:“小声些……本来是要从东面先下山的,可是不方便啊,下了这山还要再经一段坎坷路、再往对面山上登攀。锁昌说,他研究过百里笙和我驻地的最短距离,其实是可以跨越溟河吊一座桥的,这样就方便两山之间的交流了。而且不必翻过山,就在南山上面,大家都叫这座桥‘快溜桥’,怎样,贴切吧?”范铁樵亲切慈祥地笑着。

    范铁樵口中的锁昌,是林阡的大师兄许从容的儿子许锁昌,和路成、柳闻因、百里飘云皆是差不多大的年纪,都属于短刀谷的下一代了。话说回来,路成之所以这么拼搏完全因为闻因飘云太厉害,但路成之所以偶尔还可以喘一口气是因为许锁昌可以垫底——

    许锁昌是短刀谷里最典型的不成器,学文学不进,练武半吊子,故许从容一狠心,极小的时候就把儿子送去岷山派学剑,“学不成便不准回来。”结果许锁昌回来了,到底是学成了还是真的不能勉强?可以推知……

    路成却来不及问许锁昌的事,而先色变:“吊桥……?这,这怎么可以……天骄不是曾经说过,此两山之间不宜吊桥的吗……?还有,石伯伯他知道吗?这么危险的事,他一定禁止!”路成想起石中庸那张铁面无私的脸,纵使林阡都要忌惮三分。作为谷中内事执法者的他,一向刚正不阿。

    “所以要偷偷摸摸啊。”范铁樵轻声说,“路成,可别告诉石中庸去,实则有些事情他太死板了,以前塌过桥不代表以后也塌是吧?不能别处都有交通就此两山没有……我去看过快溜桥,哎,别说还真不错……”

    路成当然不会出卖兄弟,点头说,“自不告诉石伯伯。”坐下来喝了点茶,聊了些许锁昌的事,恰在此时,茶馆外走进一个负剑的少女来,临近傍晚天色暗黑,只能看到身形和轮廓,吸引路成注意的是她背负的剑比她上半身还要长很多,高出来大半个头,应该不是本人的吧……

    不免借着灯火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原还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身形纤巧削细,虽然发育还没成熟,可是一眼就很惊艳,绝对是个美人胚子,瓜子脸蛋,双颊粉红,眉似墨画,星眼如波,偏偏容颜里好像还透着一股幽怨,楚楚动人,教人只看一眼就特别想保护。路成心想,单从相貌气质上看,这女子就是那种惹人怜爱、文静内向、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但这女孩儿一开口,差点教路成傻了眼,事实和想象完全两码事——

    “老板,我饿了,有吃的没?”哪还有刚才路成目测的那股幽怨?

    “对不起啊姑娘,咱们是茶馆,没有饭供应。”范铁樵说。

    “那不对啊,即使是茶馆,你们开店的不吃饭吗?老板,拿点出来呀!我有钱。”好吧这姑娘不能开口的,一开口,举手投足带出来的傻气,就直接把美女的气质给灭了。

    少女从包袱里往外掏铜板,路成忍着笑把视线移回来,便听得少女大叫一声:“不好了我铜板掉进去了!”

    路成再度被吸引,只见那少女已直接趴到地上去、手臂直往掌柜桌和墙壁之间摸索,“怎么办,怎么办啊……”

    一系列举动,着实把路成吓了一跳……好一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外表,怎生是这样的一种怪性格……

    少女手臂够不着,一跃而起:“掌柜的,帮忙摸啊!”

    她回头来看见路成:“你,你也来帮我找!唉,可怜我那命运多舛的铜板啊!”

    路成也不知怎的就听了她的话,手忙脚乱帮找铜板,直到蓬头垢面为止,铜板还卡在不知何处。路成说,姑娘,你不是有别的铜板吗,算了这个就不要了,少女说,那不成,一定要把这块铜板捡回来。

    路成想移范铁樵的桌子,可桌子上不知放了老头子多少东西,一时半刻不是没力气移,是怕把他重要的东西摔坏了。范铁樵说,不收姑娘钱行了吧?别把我东西摔坏了啊!少女愣是说跟钱没关系,那铜板是生活必需云云。才刚片刻,就把茶馆这里闹腾的。

    突然响起一个浑厚且熟悉的声音:“又在作什么?”

    路成一惊而起,见到风尘仆仆的来者原来是官军的首领曹玄,昔年“曹范苏顾”,仅他一人幸存,如今他与吴曦的亲信共同管着东谷官军,不过全都慑服于林阡和徐辕。林徐二人不在,则曹玄和风鸣涧平起平坐,共谋短刀谷对外大事。路成愣在当地,既是敬畏曹玄身上的领袖气质,亦是在想,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铜板,卡在里面了……”少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曹玄摇头笑了笑,伸手轻轻一推,掌柜桌好像纹丝不动,铜板则立即滚了出来,范铁樵桌上的一切也都毫发无损,路成为这瞬间的功夫看得惊呆。少女笑逐颜开,冲上前去捡起铜板,起身直接跑到曹玄面前。

    路成先一愣再一怔然后一震,原来她认识曹玄?看样子,关系还不简单!回头去看曹玄,他平素不苟言笑威严持重,此时脸上鲜有的温和与亲切:“比约定的迟了一天,跑到哪里、干什么去了?”

    少女吐了吐舌头,从包袱里摸了半天,抓耳挠腮了半天,然后一个劲地“咦”:“我明明买了只跟你长得很像的泥捏的大黄牛,怎么不见了呢……”

    在这少女口中,曹玄平素的威严和陌生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邻家大哥那般亲切,不过曹玄有些尴尬,咳了一声:“你先随我去安顿好。”

    少女识时务地找到了那头牛,擦擦汗递给他:“找到啦!像不像?”

    曹玄无可奈何地接过来,然后拉住她的手:“天快黑了,先与我回东谷去。”转过脸来对范铁樵:“不好意思范大侠,给您添麻烦了。”

    “不碍事,不碍事,原来是慕涵啊,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呢。才两年不见,竟变这么多。”范铁樵说。

    “可不是!成女侠了!川西岷山派的女侠啊!”慕涵嬉笑着随着曹玄走了。

    “慕涵……?”路成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好熟的名字,“范伯伯,她是?”

    “苏降雪的小女儿,苏慕涵啊。”范铁樵说。

    “啊——!”路成瞠目结舌。虽然他对那苏慕然的印象不深刻,好歹知道苏慕然是个妖精一般魅惑迷离的女人……怎么妹妹和姐姐这样不同!?一想年纪到确实差不多,前年苏家覆灭、主公把苏慕涵等人送回短刀谷交给曹玄照顾时,正好是八岁左右,再想想这一等一的容貌,也就释然了。

    龙生九子吧……路成叹了一声,当年以为“苏家覆灭”了,谁知还有余党,苏慕然用她自己的生命换来顾震、苏慕岩、苏慕梓等人的苟且偷生,如今顾震苏慕岩等人已客死山东,反而是当初失踪的苏慕梓,带着一部分余孽成功在临洮翻身……除不尽的余党,掀不完的波澜。

    出征众将以及樊井大夫的回归,带来了山东诸将的许多英雄事迹,不多时所有的人和事便在东谷西谷之间流传了起来——其实他们带回了很多传说,但宋恒满耳朵里都是杨宋贤的,没办法,越在乎谁,越听得进谁,然后就越不爽谁。

    “却说斜路里插出一支大军来,一马当先的是个玉面薄唇的清秀剑侠,梁晋束乾坤一怔,看见旌旗蔽空,四面八方围来的只有一个‘杨’字,束乾坤大惊,金军大乱,梁晋刚刚回头,看见一道寒光一闪而下,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一剑刺落马下,自此时青寨紧随夏全寨归顺……”

    盟军在青、潍二州和沂蒙等地战十二元神的事迹俨然被以讹传讹各种张冠李戴,然而故事虽然可能有假,功劳却绝对不可能是虚的——

    杨宋贤助林阡收服沂蒙的夏全和时青,于泰安鏖战邵鸿渊司马隆高风雷等高手,腊月杨鞍叛变后潜伏冯张庄内伺机颠覆、为林阡赢得了彼时南部战场最重要的一次翻身,最终更令杨鞍能顺利回归红袄寨,数次大战,全都在离林阡最近的地方杀伐驰骋……区区一年建立的无数功勋,教在短刀谷驻守一年的宋恒望尘莫及。

    尽管,一年前,杨宋贤还被宋恒耻笑说,龟缩后方,毫无建树,不负责任。

    一年后,宋恒还守着前年打藩人的旧功绩笑谁呢……

    只能在每听完一个故事的时候都说一句,“这山东之战,是我宋恒让给他杨宋贤打的。”

    为什么让给杨宋贤打?“因为祸乱发生在他山东啊。”

    “若是我玉龙剑在,还会只杀掉一个十二元神之外的梁晋吗?一定会教那束乾坤也身首异处了。主公和天骄,才不至于这么辛苦。”

    偏巧有人相信宋恒的吹嘘,譬如曹玄的义女苏慕涵,她最近常来西谷,找年纪相近的杨若熙等人玩,听到这些话,就会发自真心地满脸崇拜,对宋恒说,“义父常说,玉龙剑宋恒英雄盖世,可惜没能去得了山东建功,原来你就是他,久仰久仰!”

    “哈哈,曹将军也说起我吗。”宋恒高兴地摸摸后脑勺,脸上一副“这么说怎么好意思”的表情,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甜。他心理年龄也就比姑娘们大个四五岁,是以不多时就跟苏慕涵她们熟络了。

    时林阡回陇陕平叛不久,因越风必须负责陕北、临洮又面临高手短缺,故众将猜测,可能会把宋恒调往前线,宋恒一数,天骄伤重,寒泽叶的病时而复发时而稳定,川北义军武功最高的还就非自己莫属了……高兴之余,极力在风鸣涧面前表现。也时常拍着胸脯跟苏慕涵吹嘘,我要去陇陕建功立业了,主公说我是不可或缺,你可记得,出征那天来看我宋家堡雄风。

    苏慕涵说,一定一定。

    可惜天不遂人愿……最终竟然是那位一直负责川东布防的莫非将军,被风鸣涧选中前去临洮协助林阡,莫非在川东的事宜则将由杨致诚的副将杨哲钦从山东归来后接手……宋恒的功绩啊,就这么又一次停滞了吗……关键是脸没处搁,因为苏慕涵她们还记得要去看宋家堡雄风。日子一天天近了,苏慕涵她们一定都已闻讯,宋恒苦于无法启齿……

    七月初的某日,官军义军由曹玄、风鸣涧分别率领,在谷口百里林送将士们出征。苏慕涵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啊一声从床上跳起估计已经耽误,慌忙提了鞋子、未及梳洗、一边穿一边跑路,在门口和一个人撞了满怀,一看那是宋恒,咦了一声:“你不是要去陇陕吗?怎么还在这里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宋恒气道:“我才不去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苏慕涵本来是要关门的,这会儿遇到宋恒,立即跟他说起话来:“咦,不是说过宋大哥不可或缺的吗?宋大哥莫不是嫌那地方条件差不肯去?”

    宋恒正想反驳,想起被人踢出局脸上更没光彩,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尴尬不已,苏慕涵似乎并不介意:“是找我义父谈话了吗?宋大哥你好了不起啊,从我认识义父起,还没见有人能逆过他的号令,更别说找他谈话了!”

    宋恒原想告诉这姑娘,这件事是义军风鸣涧负责的,跟曹玄对官军的号令没多大关系。但看着苏慕然发自真心这一脸羡慕,宋恒觉得用这个理由比较不掉价。细想这姑娘说的“从我认识义父起,还没见有人能逆过他的号令”,委实不假,如今的曹玄在官军中地位与风鸣涧在义军中地位一致,

    “哎呀不说了,我赶着去送李将军他们走!去迟了就晚了!再见啊!”苏慕涵一溜烟跑出老远,原来她不止是要去看宋家堡雄风。此次与莫非等义军将领一同北上的也有官军中人,其中有个便是兴州之战那会儿与宋恒合作极好的李贵——就因为先前李贵私底下告诉宋恒曹玄选了他去,宋恒才自以为稳操胜券,哪想到风鸣涧会选莫非……唉!

    宋恒叹了口气,忽而缓过神来,看见曹玄屋子的门向内大敞,心想,一定是苏慕涵那丫头只顾着谈话忘了关门,宋恒苦笑去帮她关门,心道,没见过这么傻的丫头,跟她亲爹、义父没一点像的。

    苏慕涵冲到曹玄身边,气喘吁吁道:“义父,对不住啊!醒迟了!”

    “还指望你早些起床能唤我醒,可见在岷山是怎样不学无术了。”曹玄摇头苦笑,嘴角一丝宠溺。

    “义父!慕涵答应,一定没下次了!以后都由慕涵唤义父醒!”苏慕涵信誓旦旦。

    曹玄转身去再和李贵话别,苏慕涵这才发现适才打断了义父说话。官军中李云飞、周存志等老将早已复了原职,此刻也都聚集在曹玄身边,看到这一幕实在诧异,曹玄的性子和实力都在那里放着,即便是李云飞这样的老将,在曹玄和李贵说话的时候都不曾去打扰,先前还有一次周存志来见曹玄,当时曹玄正在睡觉,周存志愣是程门立雪了一个时辰。

    “这小丫头,却居然敢这么没大没小,看来曹玄是奈何不得他这个义女了。”“到底是旧主的女儿。”那时李云飞和周存志都不得不叹。

    曹玄虽和吴曦一样,对林阡臣服、归属,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苏降雪还保留着一份最纯粹的信任、尊重。每年苏降雪忌日,他都会去天阙峰拜祭。而把苏慕涵送到岷山学武更时不时搁下正事去看她,绝对对苏家仁至义尽了。

第1176章 长坪道情缘错落

    话再说回到这宋恒身上来。

    宋恒明明有机会战山东却不珍惜,现在想去陇陕帮主公也不成,蓄了一身的豪气,一刹就全泄完了,虽然手下的都劝说:“风将军可能觉得堡主您驻守兴州更适合。”……

    宋恒自己也曾开导自己说:“那个莫非,先前差点丢失川东的黑*道会,因此戴罪被主公闲置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太可怜,我应该把这个好机会让给他。”……

    但最后宋恒还是被一个小小的牵强理由给击败了——“我觉着,莫非将军不是风将军选的,是主公选的。主公是看中莫非将军和宋贤将军的默契,他日宋贤将军忙完了山东到陇陕去,主公好直接给他接手陇陕的事情啊。”

    就这句八竿子打不着的牵连,因为牵扯到杨宋贤,宋恒心里不知多郁闷……已经被你抢了我玉泽,已经被你抢了我山东的战功!你还要跟我抢陇陕啊!“啊啊啊!不行,陇陕,我一定要去!”

    叫有什么用,还不是赋闲?

    短刀谷初秋,想临溪舞剑又怕霜露沾衣,欲登高而眺,却满眼是百花凋残谢尽,虽也有紫薇桂花一类,那也不比春季万一。逝者如斯,八月将近,短刀谷一家家都空了,主将陆续去金国征伐,副将也能到冲要驻守,只有宋恒,美其名曰坐镇川蜀,实际川蜀还是人风鸣涧治理的。

    快溜桥不远的那家茶馆,一直是苏慕涵女侠常光顾之处。宋恒就这么在路上毫无目的地走着,好不容易见到这么个熟人,看她不停往空中抛铜板、翻开手掌来看、看完后就再抛,好像比自己还无聊。不由得凑过去:“这是在干什么?”

    “宋大哥!”苏慕涵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崇拜他的人,她把手里铜板给他看,宋恒接过来,看铜板上一面刻着“涵”字,一面刻着“玄”字,咦了一声:“哦,这铜板这么独一无二的,一面刻着苏慕涵。一面刻着曹玄啊?对了你抛它做什么?”

    “哦,我抛这硬币,‘涵’面朝上就听义父的话读,‘玄’面朝上就听义父的话练剑。”“那抛一次还不够?”

    “不够。一个月有好几十天,天天都要打算好。”

    “那你喜欢读还是练剑?”宋恒问。

    “都不喜欢。我喜欢玩泥人、看轻衣师叔舞剑,还有,就是把这铜板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苏慕涵天真无邪地笑,她口中轻衣师叔。自然洛轻衣了。

    “那应该这样,‘涵’面朝上就玩泥人,‘玄’面朝上就看人家舞剑,直立就读。倾斜就练剑。”宋恒开玩笑。

    “哈哈,宋大哥你好笨啊。怎么可能抛到直立呢?倾斜,那就更不可能了!”苏慕涵傻傻地笑起来。宋恒一惊。差点左眼球碰到右眼球,世上怎会有像她这么笨的女人!

    不由得一阵唏嘘,像她这样自小都生活在颠沛动荡里的女孩,按说不该是这副无忧无虑的性情……可想而知苏家从上到下给了这个心理稍不健全的小妹妹多少关爱、疼惜和呵护,竟然一点阴暗都没给她碰触。

    “这样?你要看人家舞剑,不如看我?我宋恒的玉龙剑,天下第一的美,你们轻衣师叔也比不上。改日我就舞给你看。”

    “好啊好啊!”苏慕涵笑着拍手,眸子里全然崇仰,“比轻衣师叔还好!”虽然不是该死的倾国倾城,也真的是惹人喜欢得紧,尤其那粉红的脸蛋,宛然半熟的水果令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宋恒脸上一红,心念一动,不知哪来的这么个邪念,轻声问:“慕涵,可有男孩子爱慕你追求你吗?”

    慕涵边抛铜板边不在意:“有啊,我跟我师兄师弟都是夫妻。”

    宋恒差点吐血,窘在当场:“什么……”

    “哦,那是个游戏啊,有时候练剑无聊,师父他们又不准到处走,就只能自己玩,你扮我妻子,我扮你丈夫,消遣日子,打发无聊,唉,每逢师门考核的时候,都是那些不玩的人才会比武获胜,我们这些平时无聊玩乐的人,最后都只能去捧场充场面。”慕涵笑说,“不过挺好的,考核完了就能回短刀谷来玩玩,我可想极了义父的。”

    “唉。”宋恒听出个所以然来,触景生情,“有什么用,我堂堂九分天下之一,云雾山排名的第三,结果还不是消遣日子打发无聊……”

    “无聊啊?要不也玩这个扮演的游戏?”慕涵说,傻傻的一点心机都没有。

    “呃……”宋恒一愣,心想怎么能堕落到玩起这些来了。

    “太好了!正愁没事情做呢!”慕涵一跳三尺高,“再带两个人进来玩!?”

    宋恒晕倒:“谁啊。”

    “我的好姐妹,小玭和熙儿啊,祝夫人最近很忙,没人陪她们玩。”慕涵提起若熙和小玭。

    “好。”宋恒勉强答应,反正只是游戏。

    “那再带一个!”宋恒再晕:“啊!?”

    “兰山姐姐啊!熙儿说,前阵子兰山姐姐的娘亲去世,她整个人都憔悴了,生了场病,暂时也还不能给别人医病,就一直孤孤单单的。”苏慕涵说。

    宋恒听到“兰山”二字,心里咯噔一声:“兰山?是那个曾对杨宋贤拒婚的贺兰山?”

    对杨宋贤拒婚,太有诱惑力了。宋恒本来是勉强答应的,现在一点都不勉强。

    秋夜,越溟河畔寒泽叶策马而行,长坪道上落叶纷纷,只要他路过的地方,即使蛾儿雪柳黄金缕,纵然王侯将相官车在,都要驻足一望。

    依旧是蓝发飘扬。依旧是寒枫在手,依旧是倜傥多骄,依旧是那略带邪气的容貌,比宋恒还姣好、比杨宋贤更俊俏的面庞。但是,和以往不一样的是,心里多了一份牵挂。

    众男女的惊艳与尖叫声远去了,兰山,记得那年主公刚入川时,你也在那其中,我睥睨,你一笑。竟全失在灯火阑珊处。

    什么时候,我寒泽叶,竟也开始做梦了。

    嘉泰年间他一直协助越风穆子滕东征三秦,情势稳妥后便回到这短刀谷来。两年内兴州形势从来安定,不像前线那般战伐不断,如此,寒泽叶也能离贺兰山近些,即便只是默然守护。

    他总觉得那丫头年纪还太小。虽然。早已有她母亲冷冰冰当年风姿。

    寒泽叶想起兰山,嘴角划过一丝笑意,于是走上山腰间那条小路,转弯。下马,只有樊井等几个军医在。寒泽叶放下手中香料:“兰山大夫不在吗?”

    樊井摇头:“先前被几个女孩儿叫了出去,寒将军这是?”

    “哦。这是些能助睡眠的香料,兰山大夫这些天未曾去为戴宗先生医病,我问了才知她自己生病、还常常失眠?这样对伤员病号极是不利。”寒泽叶正色说。

    “好,寒将军且放在这里。”樊井见是正事,收下了,“她确该早些恢复,早日救死扶伤去。”

    寒泽叶轻轻松了口气,收起寒枫鞭来往回路走。

    晚饭毕,兰山才和若熙、小玭她们有说有笑地回来,似还窃窃私语着什么,樊井严厉地站在她几个面前,兰山她们赶紧收口不说话。

    “兰山,最近总是失眠是不是?”樊井说罢,兰山点头。

    “这些香料能够助你入睡,你是大夫,更要自己照顾好身体。”

    兰山如释重负,哦了一声。

    “适才去了哪里?”樊井问。

    “刚刚啊,去看宋恒舞剑了,舞得好漂亮。”小玭说,兰山附和:“是啊,真没想到,宋将军是那么谈笑风生。”若熙稍微文静些,没开口,只是一味点头。

    她二人既是送兰山回来的,而且也有别的念头。

    “那个传说中的小牛犊,它出生的时候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樊井大夫必不在场,手下哪个女军医在?让她给我们讲讲。”小玭特别关心主公主母的子嗣问题,连连追问,笑逐颜开。

    “哦……倒是没有军医在。”樊井捋着胡须,回忆得非常简略,“那一仗,特别艰险,好在度过去了。”樊井回忆完了的时候,几个丫头还在翘首以盼他开始。

    “接下来,就希望陇陕的仗别太难打。”不刻,樊井已经开始展望未来……无趣的樊井大夫!想起宋恒的单纯和幽默,兰山的心思忽然游走。

    樊井希望陇陕仗别太难打,宋恒却真心希望陇陕的仗棘手些——

    “陇陕的乱子那么大,估计不会只有莫非一个人去补救”,所以宋恒还是有机会能和寒泽叶搏一搏、争取下一个名额的,只是,不知主公他何时才会有下一步调遣,每天这样被悬吊着也实在不是滋味……

    宋恒想,最知主公心意的非天骄莫属,不如去问问他……才走两三步,忽想起传闻里那位害天骄重伤的楚风月,宋恒叹了口气,懂事地想,算了,还是不打扰天骄了。

    据称,天骄的伤势因为累积的关系其实很重,然而就因为心伤更重,才又在山东坚持了那么久……教包括主公和樊大夫在内谁也没发现他的不支,直到他最终倒下的那一刻。因此,山东之战还没有实际结束,主公就派飘云和闻因先将他送回川蜀休养,依樊大夫的话说,若再赖在战场上数日,只怕天骄真就会这么废了。

    而为了天骄能够彻底康复,山东之战一结束,林阡命人将樊大夫也一并护送回川,直到医好天骄为止。

    除了樊井日夜负责徐辕伤势以外,闻因、飘云亦轮流前去探视情况,时刻留意着天骄的身体和心情,并告诸风鸣涧、柳五津、石中庸等人知晓。

    闲暇时,寒泽叶、宋恒、路政、许从容、曹玄、景州殿等各家首领也去过锯浪顶看望、问候。宋恒不知道别人的心情如何,总之宋恒看到天骄那副前所未有的憔悴样子,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见过两次,就不想再去了,难过得紧。

    感情真有这么伤吗?宋恒想,自己爱玉泽,闻知她嫁给杨宋贤,也没这样失魂落魄过——顶多更讨厌杨宋贤而已。

    “天骄复原得很快,众位不必过虑。”樊井建议众人不要过多地来打扰天骄恢复,只说柳闻因和百里飘云可以留下,有空就扶着天骄多走动、多上下几次锯浪顶,那样对于武功的修复会好很多。(未完待续。。)

第1177章 山海一夜无声雨

    这晚徐辕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楚风月一身青色长裙,不施粉黛、清秀动人地站在云雾山的路口等他,一见他来,笑靥如花,要把他手里的紫玉钗抢过去戴。明知是梦,出梦时泪湿枕沿,却偏偏不肯骤然惊醒,还一动不动躺在枕上,想要一点一点地从那梦里挣脱。便这般无能为力等着梦力散尽、思绪完全清醒,心如刀割已不足叙。

    “徐大哥……”不是梦,不是!他仿佛听到这一声提醒,刚才的一切才都是梦,现在还是二月的山东战场!徐辕猛然间一跃而起冲上前去,推开门直接将站在门口的她紧紧揽住。纵然这只是一场梦境,他也要不顾一切将她抱紧。任往事缠绕,凭记忆灼烧。

    “……徐辕哥哥……”直到她的眉目一丝一缕、残忍地化作眼前的柳闻因,徐辕才终于不再自欺欺人,放开闻因时万念俱灰:“闻因……”为何他每次都只能在梦里见风月,而睁开眼看到的都是闻因。

    “对不起,闻因,我,听错了……”徐辕站在窗前,看着山中晚风裹挟小雨,似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徐辕哥哥……药煎好了。”柳闻因放下药来,担忧地看着他。

    “放心,闻因,我不会一蹶不振。”徐辕回过头来看着她,眼中存一些坚毅,却隐藏无数不舍,只听他机械性地说,“再给我一些时间,会忘记她。”

    “徐辕哥哥,要忘记一个人不是那么轻易的事。越想忘。越忘不掉。”闻因摇头说,“其实,徐辕哥哥不该忘记她,相反。要把她好好地记住才是——不能留在身边了,那就更该放在心里。”

    “闻因……”他一怔,不知闻因在说什么。

    “这颗心是用来想着她、念着她的,如果这颗心不跳了,那她该怎么办呢?”闻因微笑帮他将药倒出来,“所以,要为了她好好地保重自己,才能有力气继续去关注她的消息、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分开后是否找到了新生;慢慢地。才会把这份悲伤转换成祝福、释然。不往前看,怎么转换?”

    他服帖坐下桌旁,看着碗里的药,若有所思。闻因是在劝他。该往前看,他和楚风月虽不能在一起,又不是没有别的可能了。是的,今后在战场上还能够再看见她的,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别再这样折磨自己。因为。就算敌我有别、泾渭分明,能看到她英姿飒爽、容光焕发,也是一种幸福啊。

    “相同的,楚姑娘应当也很想知道徐辕哥哥的近况。徐辕哥哥,一定不想让她担心你的身体。更不想让她知道,徐辕哥哥竟然失忆忘了她是吗?”闻因将药凉好了。亲自尝了一口,温度适合,才给徐辕来喝。

    徐辕一饮而尽,跟喝酒一样快。闻因在旁看得傻眼,天骄把碗喝的底朝天。

    “闻因,谢谢。”徐辕由衷说,看着眼前这个小时候他常抱在手里逗乐的小丫头,如今竟轮到她来开导他,偏还开导这么成功……闻因说得对,他确实不该这样消极,毕竟他和楚风月还只是生离,未来不**人还可以有很多别的机会可以关心她,换一种身份和方式去爱护她,所以他更该尽快地恢复、去前线,何况,主公还在前线等他!

    想到这里,释怀许多。

    七月胶西,风起云涌。

    策马千里路,孤身月明中。

    楚风月驰骋沙场无人能敌,渐渐地,已被远近金军推上了精神象征的位置,特别是在胶西密州一带,地位堪比当年楚风流——如果没有梁晋的陷害,这本就是她应该达到的。

    可是有了梁晋的陷害,她生命里平添了一个不该得到却得到、不应失去又失去的人,岁月荏苒,何以竟模糊不了他的容颜……

    “姐姐,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为何你既爱山东,又恨它。”楚风月早已认命,也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触碰姐姐楚风流、理解她的心理。山东这地方,给她两姐妹都带来铭心的恋、却同时有刻骨的痛。

    可惜她们最爱的男人,都没能陪她们走下半生的旅程。尤其她,楚风月,曾努力为徐辕尝试作出一切改变,都没能改变宿命预留的伏线。

    在这个孤寂的下着雨的夜晚,战争似乎已销声匿迹,她在胶西的城楼上看着仿佛横亘了万里的雨幕,一时不知脸上是泪还是雨水,如果是泪,又该是喜是悲?

    忽然,没有预兆的,有一把伞撑在自己的身侧,遮蔽了漫天纷落的雨丝,“徐大哥!”她一惊本能回头,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师兄纥石烈桓端:“师妹。”

    “师兄……我……”她无法掩藏自己的狼狈,泪水就像粘在了眼眶,怎么也没法被风带走。

    “如天骄徐辕那样优秀的男人,若换成我,也会时常牵挂。”他扶她走到无雨处,按着她坐下,帮她包裹伤口,以师兄的口吻说,“风月,下面的仗由我来打,你且好好地用这些天休养生息,以后,你和他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谁知会不会有新的转机?”

    楚风月怔怔看着他,僵硬的眼神这才有了一丝希冀。

    “活着就有机会,有机会重逢,有机会释怀,有机会重头再来。”桓端说罢,转身便走,背影略带一丝落寞。

    “师兄……”她将他唤住,他转过脸来,她轻声道:“谢谢。”他一笑,如昨温暖。

    安慰虽只是安慰,开解却已然开解。

    又一年中秋转瞬而至,楚风月暂离沙场,徐辕首出短刀谷。

    在这同样的一个傍晚,徐辕和楚风月各自坐在长江畔和黄海边,望着脚下的大江东去与百川入海,按着刀锋、边饮酒边体验那无声无息、磅礴无垠的秋雨。

    雨过天青、月出水上,静谧,壮美,这一刻往事的伤痕渐渐洗净,空荡忧郁了许久的心终于分别找到了解答,仰起头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川蜀、山东、天下,原本并不到处都是战伐。

    “就算未来我们再没有直接的交集,就算以后也只能擦肩而过远远地知道消息,就算今生今世都只能拥有回忆……”楚风月徐辕二人隔着千山万水同时说,“徐大哥风月,请相信我,会好好珍惜……”(未完待续。。)

第1178章 羽檄交驰如流星

    后越野时代,陇右安定不过两载,再次进入纷乱纪年。

    一切始于苏降雪的次子苏慕梓忍辱偷生、卧薪尝胆。嘉泰年间伴随着越野倾覆他明明大势已去,若非苏慕然牺牲自己他都不可能有机会存活,其后,却“生死未卜”,从头来过,藏于暗处,伺机而动……短短两年,流落在定西周边的苏降雪旧部、越野死忠、顾震门生,包括田若凝在内,或哪怕先前已投降归附郭子建者,一旦心有不诚,都悄然而然由他剔出和召集。

    这两年越风与穆子滕率军东征三秦,越野山寨的旧寨众都已回了陕西老家大半,陇右几乎成为盟军后方。旧时寨众,唯有肖忆坚守榆中上梁、沈钧沈钊兄弟控扼石峡湾,其余各大地域,都由郭子建一人坐镇,耿直、何勐、郭傲、辜听弦为其副手。盟军四面外敌,北洪瀚抒、南薛无情、西楚风流、东陈铸,都不及郭子建一家的兵将势大。

    纵使是金军如薛无情、楚风流都叹,林阡将郭子建一人留在定西竟然都足够威慑,两年内各种大小争端都没改变得了定西局势分毫——始终是“宋强金弱”。加之那洪瀚抒心不在焉,盟军在陇西县境还有旧日单行地盘与郭子建呼应,故这一稳定的局面令当时战于山东的林阡毫无后顾之忧。

    谁也想不到,关键时刻居然是苏慕梓半途杀出、从辜听弦处找到了突破点后院起火、打破了林阡在陇右堪称牢不可破的格局……

    林阡之所以不得不回定西,一因郭子建重伤难愈。闻讯时还未脱离生命危险;二因,故事里的辜听弦见死不救,任凭耿直下跪磕头苦苦相求,辜听弦都冷漠如冰无动於衷。战后越风等人兴师问罪。辜听弦竟二话不说一走了之、没打招呼那不是直接叛离是什么——

    追溯四月下旬,战乱开启当夜,郭子建因遭暗算失踪无法带军作战,全凭何勐和沈钧兄弟奋力抵住才不至于过分伤亡,但事出突然,终于只能保住阳阴河几处据点。白碌、下阴山、叶碾城一带以及石峡湾周边,尽数落到了苏慕梓或陈铸的手上,其后。郭傲等兵将孤掌难鸣,很快被田若凝等顾震门生击败,乱沟、天池峡、岘坪一概不保,唯能据清水驿等地安身。不日,却又遭到薛无情兵锋虎视,随即就被金军夺去高崖、韦营、御风营……

    同期,楚风流派遣叶不寐率金军来袭,将肖忆的榆中北部吞去。肖忆退守榆中南以及上梁,左右前后却已都是敌境。特别是侵占他榆中北部的金军副将他也认得——原先同属于越野手下的王冕之。此人曾对越野尽忠,危难时刻还跟随越野左右,最终却不过是为了斩去越野头颅向金军领赏请功……

    旧友新敌。情何以堪。

    四月末,五月初。心不在焉了多时的洪瀚抒突然也不再袖手,率祁连九客南下先站牢了夏官营、红柳、彭湾等地。继续攻榆中北、乱沟、白碌……苏军、金军与他你争我抢、互不相让,这些地盘,今日属苏,明日属洪,后日属金。相比之下,肖忆沈钧等人反倒沦为了夹缝生存。

    定西形势,支离破碎。

    所幸越风杨致信等陕西将士及时来援,沈钧及其神机团中的副将曾嵘才总算从陈铸手里抢回石峡湾一半据点,并在兵荒马乱中找到奄奄一息的郭子建,其时石峡湾三度易主,尉迟雪早已身陷苏军,据称被苏慕梓霸占了数日之久,手无缚鸡之力如她,向来屈从宿命,毫无反击之力,教诸如瞿蓉等女子听了,都是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然而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把她抢出敌营,内外消息一度隔绝。

    危难时刻,也许更加能考验年轻将领们的实力。沈钧和曾嵘一旦回到石峡湾据点,自此便再也没有失去那里,任凭周边金宋打得乱云崩坏;

    五月中下旬,耿直代郭子建重整旗鼓,与沈钊两人破釜沉舟,从关川河渡水向北挺进,极快克复了下阴山据点;骁勇善战的杨致信,亦到那榆中城相助肖忆抗敌,趁着叶不寐与祁连九客相争,他们对王冕之连战连捷也很快在榆中北占得一席之地。

    另一厢,越风和沈延更在林阡未曾回信之前,从薛无情手里巧妙盘回来一个御风营,交到了何勐的手上打点,令他能和郭傲掎角之势。后期,何勐郭傲攻防配合出色,几乎不必越风和沈延帮手。

    为防前线有变,越风不能在陇右久留,但知陇右形势难料,“暂时胶着,未来少不了一场大战”,“众位小将虽然骁勇,应变之时经验缺失,少了大将必然吃力”,但郭子建又伤病交加战力不复,“不如致信和沈少侠暂且留在定西,帮他们渡过这难关。”

    巧的是,林阡回信中也称,“陕西缺不得越风穆子滕任意一人,可将杨致信沈延暂时调往”,“暂且不从川蜀增援,陇右诸将战力足够”,余下情势,还待林阡自己回陇陕定夺,众将这才知林阡要亲自回来平叛,海逐*浪与邪后是他的先锋。

    林阡的意思也已经明确,陇右诸军,必须和山东红袄寨一样,撤去前辈和增援也能活——不仅能活,更能战!“目前金军尚未增兵,自家的后院起火当然自家平。”林阡说,陇右诸将不过是败在暗箭伤人、猝不及防而已。

    其时海上升明月已恢复大半,虽隔千山万水,军机不曾贻误过久,倒是越风和林阡这关于调遣的心有灵犀,令群雄难免叹服。

    六月初,林阡一行尚在途中,陇右形势居然经历了一段风平浪静,意料之中,却又极尽微妙——苏慕梓、洪瀚抒。谁都不可能心甘情愿被金军当枪使,既得了利益他俩都见好就收,才不让金军渔翁得利。定西县境目前一分为四,洪瀚抒专心等着林阡回来。苏慕梓也需留命报仇雪恨。

    在这种情况下,薛无情、楚风流、陈铸等人都是按兵不动,林匪虽此刻地盘锐减,但兵马在越风的及时调控下依然充足、潜力巨大,金方暂时不能乱惹,以免剿除林匪费了太大力气又多出个洪匪、苏匪。

    六月下旬,沈延因故离开陇右,杨致信也完成任务回去陕西。海逐*浪林美材及时替补了空位,这些调动都不曾对局面造成分毫影响。

    六月末,随着林阡回归在即,陇右军情再次绷紧。骤然变作一触即发。

    便在这时,令盟军无法估量、令金军头疼不已的是,苏慕梓和洪瀚抒这两方居然相互打了起来……

    明明金方很希望他俩无论谁先打林匪都好,盟军最防的也恰恰是这一点……结果,战事发生得令人错愕、哭笑不得。

    按说苏慕梓和洪瀚抒在嘉泰年间曾经合作过。这两个人怎么说也不至于不共戴天,相反见了面还该皮笑肉不笑,甚至组成一支联军哪怕貌合神离。事实上,苏慕梓在打到白碌之后因和洪瀚抒靠得很近。为免摩擦真摆了宴席与他求井水不犯河水,宴席上也极尽恭谦。起初两方是非常投契的。

    当然,苏军早不是两年前任人欺负的那个状态了。苏慕梓手段向来狠毒,自不可能真心对洪瀚抒求和,只是为了不引起枝节暂时虚以委蛇而已,这方面,他最像他的父亲。

    哪知道洪瀚抒此人难以捉摸,他在宴席上直接看中了一个婢女,立马便向苏慕梓要人,苏慕梓的属下原是越野死忠,与那婢女是熟识之人,看不惯洪瀚抒趾高气昂愣是没给,苏慕梓也觉明明我们双方势力差不多你怎还真像我来求和似的,正自权衡轻重,那属下竟和洪瀚抒肢体冲突起来。苏慕梓赶紧上前去拉,说何必为了一个婢女伤和气,那属下却义正言辞偏偏不肯放人,洪瀚抒一不做二不休,强行把人抢去,宴席上当场发动战役。

    是的,女人不过是借口。

    可是,节骨眼上跟谁打不好跟苏慕梓互掐?谁也不懂神经质的洪山主他到底是怎么想。

    如果说这是节外生枝的终点那就错了,节外生枝才刚刚开始——洪瀚抒和苏慕梓争抢白碌的间隙,沈钊看不下去白碌乱局,不干了,直接去救!他一个热血青年,哪容得下自己家户被两个敌人践踏?盟军在下阴山的兵力,与洪瀚抒立刻就杠了起来,但可惜沈钊兵少,很快被洪瀚抒给撵出局,陪苏慕梓一起。

    然而,动乱当夜,洪瀚抒偏也遭遇了一方难以预料的劲敌——正是屯驻于下阴山脚下的辜听弦兵马,他和盟军现在是处于半脱离状态,但是白碌却离他最近。他选在此刻发兵,到底为何,洪山主也没想明白,再几日工夫,洪山主被辜听弦一物降一物地赶回了彭湾据点……

    辜听弦,堪称是林阡留下辅佐郭子建的最强一将,其实力别说跟何勐耿直沈钊这帮年轻小将们比较了,即便是寒泽叶戴宗等人,当初都不得不承认他的锐气。不发兵则已,一发兵就没打败仗,瞬时把白碌占了大半,挥军直指叶碾城、小青杏。彼时,叶碾城和小青杏正是苏慕梓的属下、顾震门生驻守。辜听弦的意思,是要撇清自己和田若凝的关系……但当初对郭子建为何却见死不救呢。

    七月初二,林阡和凤箫吟的车马行到下阴山据点,沿途闻知的一切情报都沿途就作废,用日新月异来形容毫不过分,但归根结底这种日新月异竟然也是僵的。

    事先,谁都不可能来搅动这定西僵局,唯能靠林阡或完颜永琏亲自——早晚的,定西都会集中金宋最强兵力开始一场新的大战,是以林阡沿途着风鸣涧和曹玄在川蜀遴选官军义军兵将,随时候命,陇陕一旦有动静他们立即出征。那些人,却只可能是第一拨。

    “突然发现,‘十三翼’不够啊,何勐,郭傲,沈钊,耿直,曾嵘,沈钧,致信,思雨,听弦,他们没地方可入了。”吟儿在瞿蓉那里听来最准确最客观的战报后,微笑对林阡说,“不过,‘十三’,可以是泛指,可以偶尔轮换轮换。”山东的小将们,郝定、石硅、袁若、妙真与他俩一同抵达,不久的将来,十三翼必然更加壮大。这些全是盟军的未来。

    林阡因刚看过郭子建伤势,脸上却很难现出笑意,吟儿说十三翼里可以有听弦,真的还可以有吗。他该怎么弥补啊。

    “辜听弦,现在何处?”林阡回定西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辜听弦找回来。

    白碌和叶碾城两处据点,如今由辜听弦及其家将分占,孙思雨也在之中。

    应了陈旭在这一路上的担忧,孙思雨早已被人说成祸水。范遇陈旭加上辜听弦,足够定她的罪。

    “胜南……”吟儿见林阡马不停蹄连夜就要走,敛了笑容,上前将他抱住,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脸来,凝视着她:“我自是不愿清理门户。但该问的事,终是要问。”

    “你们的心结总是要解的。然而,最好是不要连累思雨。”她面上俱是担忧。

    “她与此事无关。”林阡正色点头,遂只带了郝定石硅两人前赴叶碾城。(未完待续。。)

第1179章 叶碾城师徒交戈

    林阡此行不带兵马入城,原只是为了向辜听弦问清真相、希冀能够助他回头,哪知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竟被辜听弦二话不说派兵直接围堵在叶碾城中。

    曾经,也只有一个人能有本事把林阡和盟军隔绝在叶碾内外,那就是洪瀚抒。

    是夜,辜听弦数百人堵林阡三人,说:“听弦今夜就在这叶碾城内,以饮恨刀刀法来挑战师父——还剩二十招了。”

    “没话与我说吗?”林阡眼中俱是痛心。

    “有。”辜听弦眼中则全然不可征服的坚硬,他所谓的有话说只不过是,“还剩二十招了,听弦没有机会赢师父。只想以他二人性命,换得两百招公平决战。”

    “小子!两千招你也打不过!”郝定豪气一笑,石硅则冷眼相看:“逆贼,我二人性命,不是你能拿捏得住。”

    “既不愿解释,那便在你伏罪之前、令你如愿以偿。”林阡心寒至极,亮出饮恨刀来。

    “好!”辜听弦眼前一亮,便即那时,部将前来点头示意,叶碾城南已有苏军中计来犯。

    师父,我不必多解释半句话,我不动声色悄然设局、把苏慕梓的麾下引入死地、继而趁胜反攻夺下他的小青杏,那就足以表达我的忠心。郭将军他们从来不肯正视我,越风将军也不能理解我,师父,你会了解的是吗。如果说我夺下叶碾城你还不能看出来,那加上小青杏你总该明白了。

    世上有这样的一种人,从来不愿意说出内心深处最想表达的话。嘴硬着即使天下大乱所有人都判定他是叛逆,也要维持着自己的尊严不肯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早年辜听弦在锯浪顶上不被任何人待见。郭子建在其中算是比较客气,两年来他们共事于陇右明明无懈可击,偏巧有这样那样的小人继续进献谗言——不过是和田若凝见了面说几句话而已,一下子说辜听弦和田若凝走得近的有,让尉迟雪来给孙思雨旁敲侧击的人也有,更有甚者,千里迢迢跑到远在山东的主公那里告状!

    苏慕梓突然起衅的当夜。辜听弦心急如焚即刻就要去援郭子建,没想到还未动身所有的脏水即刻向自己泼过来,什么叫郭子建尉迟雪身边的奸细是田若凝借辜听弦之手安插?别说辜听弦不是那种人,田若凝也不是!辜听弦实话实说就被所有人质疑——你给田若凝说话,当真是你辜听弦害的,早就让你别跟他接近。你偏不听。

    奇了怪了。难道郭子建尉迟雪的身边有奸细就一定是我辜听弦干的?盟军这里和曹范苏顾有联系的岂止我辜听弦,郭傲他们不也是官军的人吗为什么不疑他们?!难道就因为曾经出过一个叛徒水轩?难道就因为田守忠因我而死?难道就因为我和田若凝惺惺相惜?辜听弦自尊受到侵犯,备感受伤之际耿直来求救,你求救就求救,偏说什么你只要救了郭将军就能证明你没有勾结苏家。笑话!我本来就没有勾结苏家!辜听弦心心念念着这一点,愣是没有立即出动,反而还对这些年一直不看好他的耿直冷言冷语。耽误了最佳的救援时间——

    谁说苏慕梓不是看准了这个漏洞?看准了辜听弦的战力最强、却也最心高气傲最不懂事的漏洞!苏家细作的安插确实和辜听弦没什么关系,但盟军里的众说纷纭着实是对准了辜听弦去——乱辜听弦的心以卸郭子建的左膀右臂!先前演出的种种,都是为了离间:临危时最有可能来救你郭子建的人,我让你的人先用敌意把他给推开。

    可惜,辜听弦想通的时候,已经不止和郭子建被离间,完全和盟军都断交了。

    如果主公不是林阡,辜听弦都不会有命公平对话。

    却是因为太了解师父。师父不会不查明真相任无辜枉死,辜听弦才会抓住这两百招的机会。拖住师父的脚步,让他在作战的过程中看到自己的刀法进步。也在战后得到苏军顾党惨败的消息。听弦和师父一样,不以言语,只凭行动。

    可是,这么迂回,你教林阡一下子如何看得清楚?

    何况林阡今夜也在叶碾城东伏下了一支军队,是得到海上升明月情报,陈铸极有可能犯境,想夺辜听弦的叶碾城——林阡判断此消息是真,因为陈铸今日刚谋下关川河西一处营寨,必然要以此为跳板继续西进,陈铸行动又快又悄然,辜听弦未必能及时察觉,林阡不在,陈铸势在必行,林阡在,不过是多派几个高手的事,仍然势在必行。

    陈铸对部署心有成竹,是因林阡初来乍到、难以知己知彼。陈铸却万万想不到,楚风雪已经在他近身,林阡虽初到却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

    所以,林阡答应二百招并亮刀之后便始终防备着金方有不速之客前来,哪会注意你辜听弦的刀法进步还有你对城南苏家兵马的部署?他的来意太纯粹,救你辜听弦或者杀了你。后者他当真不忍心,前者你却错过了机会。

    思绪南辕北辙,双刀纵横交错,一个叹养虎遗患,一个怪世道险恶。师徒二人凭一脉相承的刀法、以不同的招式相互砍杀。刀法如浪般此起彼伏于各个回合,你来我往,攻防推挡;招式弹跳于炸裂的气势里,不再亲切,战意凛冽。

    那样巧,偶尔两个回合内,师徒二人只是互换了手上的招式而已:第一回合师父以这一招压过了徒弟那一招,然而招式在下回合竟然轮换,师父却以适才徒弟的那一招劈退徒弟用的这一招;

    甚至更巧的是,有时同一回合师徒正好会用到相同招式……在这种情况下,当内涵高深些的那一刀,渗透进平庸些的这一刀刀路中时,竟可以顺着两道刀光看到那雪色相缠、不可开交、纷纷扰扰……

    林阡胜局早定,辜听弦却倔强不肯认输,双刀齐出左右开弓极速运转,竟和饮恨刀咬在一块旋转起来,三兵械边急转边进退,交击声铮鏦铿锵,如雷贯耳。

    渐渐地招式之类都似活了,实打实地演绎出什么叫小巫见大巫、江河入海流。多年前这种渗透是赋教导于切磋,今夜火光下这种渗透夹带着一丝处决之意,一丝犹豫的处决之意!辜听弦知道这两年自己进步了不少,但师父他,仍然是高深莫测,刀象不知又拓展了几许——师父是真心看重自己,不然哪会让了自己五十多刀还不忍下手杀?可是,辜听弦不肯罢休,是因为连师父也不理解自己!

    “少主,苏军死伤惨重,大败而退,我等趁胜追击。”那时他设想的剧情终于来临,就在副将的口中,传到他和师父的耳里。

    他一喜,好,打下苏慕梓指日可待!众所周知,小青杏离苏慕梓重兵所在的下庄只有一步之遥,若占了那里……

    “什么?!”林阡面上全然震惊,“你重兵不在城内?!”

    “已去城南,追歼顾党。”辜听弦心里一阵甜,说实话的感觉真好。

    “莫再追了,把追兵都撤回来!”林阡大喝一声,长刀已封住他脖颈,眼神前所未有凌厉。

    “出……出什么事了?”辜听弦咋舌。

    林阡不知苏军有没有闻知他师徒交锋趁机设局、故意狼狈败逃反引辜军中计南下,林阡只知适才鸣镝声响,这么巧城东陈铸兵马已到……杀声大作,战势凶险,辜听弦循声望去,骤然呆了。

    便即那时,斜路骤出一道寒光,辜听弦差点没站稳脚,被掀开时穴道都觉被封,定睛一看,自己方才所站之处,已被一个中年人代替,那中年人无刀无剑只一双拳头,他不认识,郝定石硅却都清楚,“齐良臣!”

    只不过把战场从山东搬到了陇陕而已。齐良臣不像陈铸那样等在城东,直接进了叶碾城来找林阡相敌。(未完待续。。)

第1180章 神鬼见愁翻云手

    “郝定石硅,速去城东助他御敌。”林阡说话间已与齐良臣交锋,郝石二人当即离去,在场辜军无一敢拦。

    辜听弦面中划过一丝悲戚,郝定石硅现在的举措,曾全都是他对师父的。

    “辜听弦,趁现在还有机会,把追兵全都撤回来,我一个伤亡都不要看到。”林阡下令时辜听弦喊道:“来不及撤回来!早已经追出去——”

    “撤不回那就堵回来!”林阡厉声喝斥,“辜听弦,射出去的箭若是错了方向,你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顶,也要给我顶住了!”

    辜听弦震慑当场,勉强冲开穴道,跌跌撞撞,离开齐良臣的杀气范围。

    不过十回合左右,那双铁拳便已将林阡刀路封锁,内力之强叹为观止——何止内力登峰造极,齐良臣轻功也是一绝,故真气在他周身成网、无尽无竭、川流不息。林阡要专心拆解铁拳就顾不上这乱窜的细微真气,无奈之下只能任由其擒筋拿穴,不刻头维穴大迎穴都受此气流之威力。

    若非山东之战有了些经验及时采取防御,林阡岂止目前这般感觉麻痹、酸软?只怕这身体早已分崩离析……然而,对真气的防守需严密不漏,若一心一意去对付气流,那这双铁拳又该怎样去制衡……

    一刹齐良臣仿佛有千手万臂,对虚实拳手的操纵随心所欲,协调之出神入化,直追覆骨金针吴越。翻云覆雨,神倒鬼跌。绝无虚妄。远近兵将个个都觉穴道封堵、气息不畅、关节失灵,明明他们没参战……可想而知林阡在正对面的受力如何。他要招架的,是两路毫不相同却一样威慑的攻击力!

    换作他人,必然对攻防之取舍吃紧,幸好此刻遇到齐良臣的是林阡——还好他是双刀林阡,亏得辜听弦适才给了他提醒。

    实战中林阡一贯不用短刀,或因长刀所向望风披靡、短刀几乎不需要出手,或因敌人虽然强大、但还不至于祸害他的人身安全。如司马隆、高风雷……能逼他双刀齐出的就都是绝顶高手了,何况十回合左右就逼出来的?齐良臣功力可见一斑,不过总算还有办法克服——

    当下林阡一心二用,左手持长刀与齐良臣铁拳相搏,拳影缭乱,刀意浩荡。欺身拼斗。难分难解。可叹饮恨刀虽能排山倒海,齐良臣拳亦有削刃如泥之势,刀拳相击,气力肆虐,呼啸生风,轰响裂肺,饮恨刀多有受损。万刃频出反倒利于林阡,故这一路攻势上双方互相不能得手,唯能见刀芒纷飞、拳影乱窜、万千零碎、却无一不在激烈相杀。

    另一路,林阡则以右手控短刀将齐良臣的真气格挡,灵活手段,以抗齐良臣鬼魅速度——不错,鬼魅,齐良臣身形之快轻功之畅。使得他真气能巧妙代手发展成一流的擒拿术,当然。林阡相信,世间任何的擒拿之术。都必然有相应的反擒拿。不过,事实证明齐良臣的气流成团成簇,一簇未消一簇又起,随心所欲任意东西,根本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目前的林阡断然只能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渐渐地,旁观者只要是高手,都能觉出这两人的刀拳之战、实际是四个绝顶高手在两两互搏……其中两个令他们眼花缭乱,另两个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能体会到震耳欲聋。

    齐良臣此刻难免惊诧,林阡从最初不能捉摸他在何处,到现在打这么久不落下风,只不过是费了济南府几次交锋罢了。进步如此之大,伤势一旦痊愈,内力竟也上了一层。

    林阡自也不敢怠慢,齐良臣虽不像渊声或岳离那样一出手就能把自己打得满身是血,武功之强却不愧为豫王府第一直追完颜永琏的,不愧是“神鬼见愁翻云手、能教江河向西流”,大漠风沙,漫天倒灌,如江如河,滚滚西流!

    第三十招,齐良臣真气如多手环抱,将林阡从上到下缚住,林阡险些肢体不能动弹,千钧一发之际短刀纵斩强劈,方才得以脱险;第四十九招,齐良臣真气又绕上他肘,正当他在手臂各处穴道设防之际,齐良臣忽然反关节用力上托,林阡亏得在最后一刻察觉他另一簇真气协同握住了肢体一端,方才会意他意欲何为,为时不晚,横刀割断……如是,一次次擒拿,一次次解脱。然而,说是解脱,何以关节作响、脉搏乱跳、要穴生疼,几番几乎倒跌,所有节奏完全和着对手拳风……

    当此时,辜军远远相围、静寂观战,哪敢接近一步或发出一声?看着主公都如此吃力,若换别人定然早失去了反击能力!齐良臣所站之处除却一双铁拳就只剩不停高速转动的气流,谁被卷入,就必然被这种强力肢解,哪怕骨头和筋络都逃不过;而这双铁拳,对饮恨刀竟也能够势如破竹,过了刀的防线打在身上俱是拳拳到肉!

    问世间除岳离之外,还有谁能将他击败!?

    林阡勉强支持到四百招,长刀不堪外力,短刀费尽心力,整个人亦耗光了脚力、内力、应变之力。半个时辰且打且停,适逢石硅郝定打退陈铸,辜听弦也领军马回城,方才消去此劫。

    “一心两用,不愧如天尊所说,是我最佳的对手。”临别时齐良臣言道,不错,这一点上,他们是同一类人,最佳对手。然而林阡内力和轻功都在他之下,目前能立足不败便是不小的成就了。

    一战毕,林阡身上不见有血,却有几处骨头觉得错位,稍一移动,都有散架的征兆。

    辜听弦那时才意识到自己错了,来挑衅的苏军是诈败,专等着反过来对辜军诱敌深入——苏慕梓命顾党在小青杏极快地设下了陷阱等着辜听弦来跳……

    林阡也明白,苏慕梓起先可能就有诱敌深入的念头,随着他林阡的行踪因为辜听弦的放大被公开化,苏慕梓俨然获悉了辜听弦因林阡的到来分心、从而苏军诱敌更易,所以临时将“先硬战,后伺机诱敌”的策略改作了“不再硬战,立即诈败”,决断之果敢,部署之神速,不失为将才。

    这件事的背后却大有玄机,苏慕梓为何这么巧来犯城南,和陈铸犯城东同时?很显然,正是陈铸暗中推动并促成了苏慕梓和辜听弦的相斗!不排除陈铸在苏军和辜军都安插了控弦庄细作的可能,陈铸此举正是为隔岸观火渔翁得利——好,连楚风雪的情报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陈铸明明是想将辜听弦的叶碾城和苏慕梓的小青杏同时吃下!

    若非辜听弦救得及时,这支趁胜追击的辜军几乎全军覆没,饶是如此,也费了辜听弦好一番苦战才都带回叶碾城来。

    意识到错了,不代表就能低头认错,当此刻金军退去、苏军阴谋也失败,辜听弦仍是不肯屈服。

    林阡一时也无法像往常那样循循善诱,告诫他你的叶碾城和苏慕梓的小青杏分明都有金方细作,否则你和苏慕梓打不起来、齐良臣也不会来这么快……当此时林阡搅局却也救局、挫败了陈铸的诡计、使齐良臣无功而返、苏军亦一无所获,纵然如此,却得不到心高气傲徒弟的一声认错。辜听弦,满脸还是不服的表情。

    师徒两个还僵在叶碾城、似还要再续前战时,惊闻辜听弦的后方,白碌境内,祁连九客中的蓝扬与孙思雨等人也战了起来……

    连日来白碌一直频繁易主,辜听弦虽还没坐热,却已算是它最长时间的主宰,然而依然被洪瀚抒这旧主虎视眈眈着,因祁连九客屡次侵犯,个中地盘时得时失……白碌,本来就说不清到底是属于洪瀚抒还是辜听弦的,辜听弦说我伸手就能够到这地方那它还不是我的?洪瀚抒冷笑辜听弦你不过是林阡的附属你不配;林阡却岂能不要,但林阡必须先收拾了辜听弦才能去要。

    “少主不在白碌,云老将军率先迎敌,却受了重伤,不幸,不幸身亡!少夫人当即去救,然而……祁连山大军实在骁勇……”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辜听弦问时脸色灰白。

    “一个时辰前。”

    就在这个时辰内,因见辜听弦不在白碌,祁连九客恰好动起了侵占白碌的念头……若只是被蓝扬打下白碌还好,但若是白碌附近的金军、苏军也见状搀和进来,会累得更多无辜伤亡,这一切,全然和郭子建一样,都是辜听弦的性子所害。不分轻重如他,只为了区区尊严,不肯直接服帖,硬要把辜家军和盟军脱离,若非他赖在叶碾城胡闹,白碌的辜军怎会势单力孤!

    “辜听弦,你还要辜家的兵马,陪你趟多少浑水?!”林阡闻讯大怒,一掌严厉地扇在辜听弦脸上,这掌扇得如此之重,辜听弦嘴角霎时流血,林阡的手也应声脱臼。

    这一掌落下时师徒情断,林阡辜听弦对对方都是万念俱灰。

    早前白碌便有异动,可惜林阡也被辜听弦拖在了叶碾城鞭长莫及,下一刻,更多情报陆续送传林阡耳边,只会比想象中更加波折。

    吟儿和妙真,也在这情报内。(未完待续。。)

第1181章 湍上急流声若箭

    “妙真,蓉儿,都陪我走走。”林阡动身去找辜听弦之后,吟儿思前想后觉得不妥,即对杨妙真和瞿蓉说。

    “师母盟主,去何处?”妙真、瞿蓉问。

    “去白碌。”吟儿说,“万一他师徒俩不能相互理解,我去问思雨,可能会知得更全面。”

    “可是……连夜去吗?”妙真面带一丝担忧。“白碌境内,很可能遍布危险。”瞿蓉亦劝阻。

    “所以要你俩与我寸步不离,无论发生什么事。”吟儿道出根由,“不得不连夜去,思雨身边暗箭不少,我也省得夜长梦多。”

    吟儿轻装简从来到白碌境内,正巧赶上祁连九客来犯,彼时辜军最先出战的云老将军阵亡,白碌情势并不乐观,然而若要等战报传到叶碾城必定贻误,何况真正传到的时候辜听弦也确实去打苏军顾党了根本来不及顾……危难关头,白碌武功最高实力最强的当属孙思雨无疑,她和辜听弦的另一位陆姓骁将共同出北城拒敌,吟儿来时不能与她相见,唯能和妙真等人在城中等她消息。

    又是一年白碌之战,吟儿俯瞰脚下全境风沙四起难免感慨,前年越野和林阡在城头的惊险决斗还历历在目。

    如今,白碌是林阡的叛将辜听弦占,西面乱沟驻扎着顾震旧部田若凝,北面彭湾是洪瀚抒屯兵,东面则少量金军和盟军散布,越野他,大概不会想到这么多变故……

    叹人间。只两年沧海桑田,唯有烽燧、胡笳、戍鼓、黄沙。年年岁岁不变。

    战乱来袭白碌境内关门闭户街道中难见一人,却有一女子形迹可疑行色匆匆往城西方向去,教坐在高处歇脚的吟儿等人甚是费解。瞿蓉看着她面容熟悉,忽然想了起来:“这好像是陆将军的妻子,和孙姑娘关系极好的。”

    吟儿一怔:“陆将军?便是现在和思雨一起在北城打蓝扬的那位陆将军?”

    “是啊、怎么?”瞿蓉一愣。

    “何以丈夫还在北面战斗,妻子却往西面出城?”妙真带疑虑凭栏远眺,目送那女子消失在西门。

    “白碌西面不远乱沟。有田若凝大军驻扎。”吟儿叹息,隐隐猜到了一些。

    “莫不是要借着被祁连九客打败之机,这陆将军带着一堆败兵去投田若凝?”瞿蓉大惊,岂能不悟。

    “残兵败将被打得晕头转向,未必辨得清是非,真要是迷迷糊糊。还不知道他们是被人诱拐、临阵做了叛军。”吟儿点头。看向手下,“盯上去。若这女子真投田若凝,立即向我覆命。”那人领命。

    “除了以那女子行踪验证,也可继续关注北城战势,只需看辜家军会否真是打不过祁连九客。”妙真分析。

    吟儿点头:“那陆将军如果聪明,必会惨败、诱着祁连九客向西南追打,直把他们打入乱沟境内。正好可投了田若凝去。”

    “哼,若是真的聪明,怎会舍不得妻子,让她先去西面等候会合,反而暴露了自己行踪?”妙真冷笑鄙夷。

    吟儿一怔,叹,是啊,也许真不是成大事者。

    一切都被吟儿妙真料中。不刻覆命之人回来,称陆夫人确实投向了田若凝。而北城战乱,孙思雨与陆将军也确实不敌蓝扬、孙寄啸。

    那是自然。孙思雨身边有宵小,如何敌得过和衷共济的祁连山大军?所幸孙寄啸还念得昔日姐弟之情,局面尚且不曾往西南方倾轧,而是一度僵滞在白碌彭湾之间。

    “不合那位陆将军的意,却甚合我意。”吟儿闻知战况胶着,一边着人通传林阡,一边备车欲出白碌。

    “师母,这是要?”妙真不解。

    “去乱沟,会一会田若凝。”她要做的,就是不让田若凝收纳这位陆将军。

    “田若凝,会答应我们不收纳那陆将军吗?”妙真果然聪颖,立刻猜出她要做什么。

    “妙真,看得出吗,为何要先死一个云老将军?”吟儿先前听过林阡的分析,知道辜听弦和孙思雨的近身着实有内鬼,但和在郭子建尉迟雪身边暗中潜伏暗箭伤人的那些不同的是——

    郭子建尉迟雪身边的那些确实是苏军收伏,而辜孙二人近身的看似苏军收伏实则金军招纳!

    那田若凝闻知林阡的人前来,意料之外,亲自来迎,其时吟儿和妙真等人步入他军营之中,感觉那旌旗辉映、铠甲鲜明、刀枪林立、军容整肃,不由得暗自钦佩田若凝治军,却也从兵将们紧绷的神色里,见出些剑拔弩张、箭在弦上之意。

    “盟主,何以到老夫军中?”田若凝问。谁都知道敌我分明,难免不是尔虞我诈。

    “来提醒田将军,谨防被人假道伐虢,不经意间失了乱沟此地,还丢了背后的天池峡。”吟儿道。

    “怎么?”田若凝面色一紧。

    “辜家的副将,陆将军,陆夫人,当真是你苏家的人?而不会是楚风流、陈铸的人?”吟儿压低声音问。田若凝神色一变:“恕老夫愚昧,不知盟主在讲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田将军,我知你想吞辜家的兵、谋辜家的地盘。这些人,早年在黔西之战,曾被你收编,差点归了你去。”吟儿指向东北方向的白碌,“此刻那陆将军正在白碌北城作战,不过几里之远,一旦战败,便向你这里溃逃,名为溃逃,实为投效,否则陆夫人怎会先行一步?”

    田若凝未曾答话,面不改色,却心知陆夫人坏了大计。

    “我这里有些琐事,田将军可能不知道——一年以前,林阡的军师陈旭和范遇差点变节,就因为那辜听弦的妻子孙思雨。金人只用了些孙思雨的佩饰。便成功要挟了眷恋着她的他们,佩饰。钗子,甚至衣服,田将军可以设想,谁可以那样接近孙思雨?还不是家将们的女眷?”

    “何以见得一定是陆夫人?”田若凝冷静询问,这么问明显已半信半疑。

    “临洮府从今年四月开战到如今,无论苏家如何作动,金军总是最先相应。情报为何如此之快?苏家给林阡后院起火,正巧解了完颜永琏山东之困,难道不是完颜永琏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切矛头,都指向了你苏军里也有金方细作,并熟知你苏军在我军中细作的每一份情报。”吟儿说,“而这一切。并不能说明一定就是双重细作、身兼两职。然而。今夜辜家军先去战祁连九客的‘云老将军战死’,倒提醒了我——陆将军明着投你实则害你,他还真是双重细作了。”

    田若凝明显有所动容:“云老将军战死?这么说,辜家如今能战祁连九客的,已然全无一人……”他向来深谋远虑,只不过未曾得到这样的消息而已——云老将军战死这样的消息一出,自然和他与陆将军的约定背道而驰。田若凝眼神当即投向副将。副将们点头证实了这一消息,他们以为不重要便没上报,哪知却是此战关键。

    “陆将军今夜与你相约,趁乱带兵投奔向你——若云老将军不死、或许陆将军确实是带兵投奔向你,而靠云老将军将祁连山众拦在白碌外;但如今云老将军却先死了,陆将军一旦溃逃,祁连山大军拿下白碌不费吹灰之力,势如破竹下一步正是田将军驻地。

    足以见得。陆将军是故意要把狼群继续引向这里,使田将军你出乱沟与祁连山大军激战……而他。则立即与你军中的其余金军细作控扼乱沟,再与榆中的叶不寐一东一西。夺取你背后的天池峡!一举两得的是,还劫持了孙思雨在手。”妙真也极尽聪颖,吟儿的揣测大多建立在林阡先前的一些推敲上,林阡沿途就说过可以往“双重细作”上考虑,而妙真,吟儿只说了一句话,她就推敲出了全部。

    “还有个方法可以确定陆夫人是否诚心归降,田将军,去看她还在不在、是不是躲了起来就是。”吟儿一笑,胜券在握。

    “不必去看。”田若凝面色凝重,精通谋略的他,在妙真说之前就清楚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不是出城收纳和吞并白碌,而是在乱沟此地加强布防和肃清。军中有金方细作,不容小觑。

    田若凝着心腹出城,冒充白碌逃兵和祁连山追兵,再遣亲信去天池峡报信,谨防金军背后偷袭。万事俱备后,调集兵马,张网设伏,以身犯险,演一出“引蛇出洞”的好戏——便看是哪些宵小,想趁我与“祁连九客”交兵时,谋我乱沟与天池峡!

    “盟主,妙真,竟不怕被他扣留吗?”瞿蓉出得苏军,方才喘了口气,看吟儿和妙真毫无惧色,不免惊她二人胆色。

    “他?已自顾不暇。”妙真一笑。

    “我们的到访,其实已算跟他谈判——白碌交给我们,乱沟你来处置,互不干涉。”吟儿道。瞿蓉点头,暗暗钦佩。

    吟儿说服了田若凝放弃收纳叛军后,便立即北上帮辜听弦收拾摊子,时孙寄啸已将孙思雨击败,果然已有祁连山众攻上了白碌城墙,同一时间,林阡和辜听弦方知白碌事变,却已无法来援。千钧一发,盟军距离最近的下阴山兵力得到吟儿调遣、及时过来援救,白碌才不至于城破,然而陆将军不出所料将孙思雨等人诱拐跑了。

    “去***叛将,我把那些去投田若凝的全都毙了!”沈钊气愤持刃而去。

    “沈钊,你守着白碌,不准去!蓉儿,监看好他!”吟儿怕沈钊热血、冲动起来真杀了那些不明状况的“叛军”,故而决意自己去追,杨妙真则寸步不离跟随。

    沈钊瞿蓉不得随行,盖因白碌当时还有孙寄啸蓝扬攻城。

    夜半的白碌城西南方向,果然有两三队辜军在慌乱撤移,其后断续有杀声传来,分明还有一路祁连山大军追击。

    “是孙思雨?”吟儿策青骢马驰近,黑暗中有一双眼眸一亮:“师娘!”

    慌乱不堪的辜军登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主母!”

    “方向不对,全都往我这里来!”吟儿看出这里已经离乱沟很近,厉声喝令,一时还未说那陆将军有异心,却听嗖一声激响,斜路里突然一根利箭循声而射,硬生生扎在她臂上将她打落下马。

    “师母!”杨妙真慌忙下马将她扶起,同时整个人挡在她身前相护;孙思雨眼疾手快,早已剔出了那箭矢方向,出刀即斩,将那姓陆的叛徒当场擒获。

    孙思雨正待上前,却可惜无能为力——万道罡风由北卷下,辜家兵马连连后退,原是祁连山这路大军压迫而至,原是由洪瀚抒亲自统领到此,之所以断续追击忽远忽近、洪山主明明是拿捏准了力道、借驱逐辜军去乱沟、为的正是拿白碌的同时克下田若凝!

    此路兵马由洪瀚抒亲率,气势汹汹令人胆颤,马蹄声齐作划破长空,军威赫赫雄风浩荡。吟儿受伤行动不便,因此根本走不了了。

    “思雨,回白碌,找师父解释。”黑暗中,漩涡里,枪戈声中,孙思雨最后听到吟儿的话。(未完待续。。)

第1182章 城头残月势如弓

    是夜,临洮府五大势力全数参战,所有的阴谋阳谋磕在一起,却使得这结果谁都得不偿失——

    辜听弦的意图,是要收拾最近一直在骚扰叶碾城的苏军顾党:辜军在叶碾城引他们交锋失陷后再趁胜反攻、可顺势拿下他们的小青杏甚至下庄,如是,听弦献给师父一份大礼,顺便帮自己证明清白。

    苏慕梓却站得更高,他有着白碌和叶碾城两大企图:一方面,他通过反复挑衅把辜听弦的重心诱到了叶碾城来、从而调虎离山留下一个实力空虚的白碌、凭借他在辜军中的内线陆将军、暗中吸引祁连九客动念头侵吞彼处。而在祁连山众与白碌辜军苦战之时,田若凝可趁机收纳陆将军所引的辜家叛军、继而北上打退祁连九客占据白碌;

    另一方面,苏慕梓则在叶碾城真和辜听弦交战。虽然难免一场硬仗,但辜听弦心高气傲,苏慕梓可采取将计就计、诱敌深入、慢慢对辜听弦请君入瓮。当然,林阡的到来使苏慕梓的胜仗简单得多也快得多,因为辜听弦心不在焉,虽也勇谋兼备却很快被苏慕梓反打。

    很可惜,一山还有一山高,这一切始作俑者原是金人——白碌方面,其实是楚风流想黄雀在后,那辜家叛军的主要人物陆将军,根本是金军的双重间谍,为的是假道伐虢与榆中北的叶不寐共谋天池峡,趁着田若凝重心从乱沟移开错误去接手一个支离破碎的白碌并在那里和祁连九客厮拼……

    叶碾城方面,其实是陈铸想渔翁得利,他很早就在苏军和辜军都安插了细作。辜听弦和苏慕梓各自的计谋都在陈铸股掌之中,他。也利用这些细作暗中推动并监视着这场乱战由始至终。

    然而,谁都没想到林阡会从中作梗。叶碾城南,辜军虽中了苏家的计却及时抽身,城东,林阡也暗中伏下一支精兵,陈铸的兵根本就没过得去。林阡和辜听弦在闹别扭这一幕,到底没给林阡自己造成多大危机。反而令林阡充分肯定了辜听弦身边有不止一个细作。

    谁也都没有想到吟儿会居中破坏,白碌城北沈钊奉命抵住祁连九客,城西,她救孙思雨兵马安全脱险,亦说服田若凝不曾被金军偷袭。同时,她也发现了林阡口中所述那极有可能存在的双重细作……

    因此谁都没得到梦寐以求的地盘。包括那位希冀南下猛攻乱沟、却在中途意外俘获了吟儿的洪瀚抒。他闻知白碌并未夺下、知乱沟很难协同夺取。因此收兵打道回府。却是得到了比乱沟更重要的东西。

    事实上,乱战一夜,定西唯一有收获的只有林阡的盟军:他的沈钊和瞿蓉夺下了白碌——从辜听弦手里夺下的白碌。

    从辜听弦手里……讽刺之至。

    而他的吟儿和妙真,却被祁连山大军俘获。他明白,吟儿心里思雨更重要,只要思雨等人能脱险吟儿愿做殿后;而妙真,也坚守着吟儿说的那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寸步不离”。

    可在旁人眼里。盟主和妙真是在给辜听弦收拾摊子的时候被洪瀚抒掳走的,郝定石硅等人闻讯之后都是义愤填膺立即要擒了辜听弦禁闭、甚至想杀了他伏罪。那时辜听弦双手被缚站在军前,咬紧牙关没说一句话,一双眼直直地瞪着林阡。

    “这场战乱,由谁推动,谁向你辜听弦献计,谁让你率军到叶碾城来向苏慕梓攻袭,始作俑者是谁。那就是苏家奸细。”林阡在他身边,看着眼前这一众谋士和兵将。他们全都是由十三翼剔出来的辜军中可疑人物。

    辜听弦一怔,原不是处置自己。而是要自己来捉拿奸细吗……

    “近来你与苏军之间摩擦不断,谁暗中推波助澜、矛盾升级,那便是金军细作。”林阡说。这之中,难免也有双重细作。

    辜听弦,总是失察。虽说这一切并不怪他,最近定西大乱,尤其适合细作滋长……但随着奸细接二连三被逮出来,林阡和辜听弦的情分却渐渐尽了。

    尽管,思雨连夜从白碌赶赴叶碾城,向他解释辜听弦遭遇的一切不公,林阡却因为此战和先前都造成了不必要的伤亡和不可挽回的过失而心灰意冷、不再原谅:

    “辜听弦,没有任何人对你有偏见,除了你自己。让你亲自手刃水轩,实则是向守忠赎罪,早就已经将功补过。然而,这一战你要如何弥补。”

    “师父,这场战乱,始作俑者,还有你。”辜听弦即使被缚都不曾低头,决绝不悔地看着林阡,他确实是为了林阡才打这一战,“甘心被缚是因觉对不起家将,但我自问不曾做错任何,如果有错,也是师父、郭将军,和我一起。”事已至此,还不认输,也不觉得对不起郭子建。脸上一如既往不可一世的骄傲。

    “无人是你辜听弦师父,林阡自问无法传教!”林阡因这句倔强的顶撞大为触动,面色铁青抽刀而出,辜听弦绳缚一劈而断,“从此你不必再领辜家将士,盟军也不再有你辜听弦。”

    辜听弦虎目噙泪,怒视他时对思雨说:“思雨,随我走。”

    然而静谧了半晌,却不曾得到思雨移步,他吃惊回头,惘然看去,孙思雨颊上明显泪痕。

    “思雨。”他凝视着她,不明其故。

    “我时常想起,我是在短刀谷的走马场上第一次对你改观,后来得你陪同回川东才对你倾心,延安府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嫁给了你。那些事情想起来,真是太美好了。”思雨笑中带泪,到他身旁,“辜听弦,那走马的聚会是谁办的,你陪同我回川东是谁提出来的,谁在延安府鼓舞你将我迎娶了。是谁啊……”她说时已拎起辜听弦的衣领,质问。“辜听弦,别告诉我你都忘了!你的良心都跑哪里去了!”

    辜听弦回转头去不肯答话,眼中分明也有泪花,孙思雨放开他时咬牙切齿,声音都在颤抖:“你最好是祈祷师娘她们没有任何危险,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辜听弦攥紧拳头。一步步向后退去,在这种充满敌意的氛围里,他终于还是没有屈膝认错,转身相背,离开盟军。倒是有几个辜家老臣,不忍少主就这样离去。零零散散跟上。林阡没有制止。

    “盟王!”郝定自然不肯将他这么轻易放过,石硅也向林阡投来征询的目光。

    林阡那时只是漠然看着辜听弦的背影。谁也没见过林阡有如此失望的时候:“若有良心,自会归来,将功补过。若没有……且任他自生自灭罢。”

    “师父,师娘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孙思雨上前哀求的表情,对辜听弦。她如何能狠得下心。

    林阡知道,经此一役,苏慕梓应当也会在苏军中肃清,谁推动着叶碾城和小青杏之间的战斗升级,谁就可能是陈铸安插的细作。苏慕梓彼处,原还可能比辜听弦这里难捉些,但田若凝在乱沟抓住的那些乱党势必和苏慕梓身边的有牵连,所以绝对轻易多了。

    同理。陈铸不会不在他军中找寻,谁最有可能把消息传给林阡知晓。林阡的种种作为。明显是他一边行动林阡一边知情的。

    是夜,在处决了辜家奸细之后。“落远空”的信号轻轻抹去,林阡获悉楚风雪及其下线都暂时无事。两年时间,她早已轻车熟路,与她下线无懈可击,不愧是当年控弦庄的庄主。

    夤夜,林阡在白碌的城楼向北眺望彭湾——这一战,哪里都有害群之马。最纯粹的,反而是和衷共济的祁连山大军。

    所以他们才不费一兵一卒反而还有了战利品。

    此番吟儿被洪瀚抒俘虏,他比前两年要定心得多,一则吟儿再不羸弱,二则妙真在侧守护。

    然而,听闻吟儿被叛军射伤之时,难免还是为她身体担心,“吟儿,但愿妙真在你身边,能保护好你。”七月初二,纷乱落幕,看似定西纹丝不动,实则接下来的局势早已决定,先与林阡战的,必是洪瀚抒,他最强。

    分明残月,却似弓弦。

    除却些许忧虑之外,今夜林阡感觉最多的,是怅然。凭栏饮酒,尝不出山东的兄弟情谊,只感觉脑中空前麻痹,为什么麻痹,因为塞满了关于辜听弦的一切。

    “林阡,你最好是杀了我!血浓于水,不共戴天!”当年辜听弦就是这样不屈不挠地出现在他面前。

    “将军,不要招为己用,小心养虎贻患。”当年范遇说。

    “但盟王要开疆辟土,帐下亟需这种虎将。”当年陈旭说。

    “他是奇才。栽培得当,必成大业。”“终有一天,定能为他指引一条明路。”“何况,这本就是我对他辜听弦的责任。”林阡啊林阡,你说服范遇的,答应盟军诸将的,承诺辜家老臣们的那些,竟然这样辜负了吗。

    风乍起,秋意寒。那个在短刀谷走马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黔滇边境之战已成为自己最钟爱的弟子,关山时期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屡立战功还曾狡猾做风七芜的师父……差一步,就可以成为自己所想的那种,可以代替父兄统帅辜家军的领袖,只差一步!

    那个熟悉却又模糊的少年,为何后来竟被流言蜚语、阴谋阳谋一起从自己身边生生推开、越来越远。

    另一个人,不也是一样?另一个人,等着他去打。

    开禧元年七月初,洪瀚抒俘获凤箫吟杨妙真,囚禁于其彭湾据点的营寨中。换作苏党或金军,必然以此对盟军迫降,唯有洪瀚抒,以之迫战。

    洪山主很专一,只要求和林阡一战,一战到底。

    林阡自然遂他的愿,当下与沈钊据白碌备战祁连九客,同时以石硅东拒陈铸、袁若南挡顾党、郝定西御田若凝、耿直则代郭子建驻下阴山。初始陈铸、顾党、田若凝皆不以为意,谁料从山东回来的这几个小将都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沙场老手,不容小觑,更在连日的攻防战斗中将陇陕的小将们整体水平也提携了上来,相互影响,负势竞上。

    定西县南,御风营何勐、郭傲、邪后三者,与薛无情麾下金军反复交战,互有胜负;县东,沈钧与曾嵘搭档,始终拖住陈铸的后腿,并严防陕西金军增援驰赴。陈铸在白碌东面一直只有少许分布,薛无情亦距离主战场更远。东南两方,形势都不算紧迫。

    县西,叶不寐却因那晚曾与双重间谍约定、等不及发动了对榆中北的大肆袭击,试图出其不意击败守卫彼处的逐*浪、肖忆、以及部分祁连九客。榆中城紧承白碌大乱,战乱从七月初二延续到初十都不曾有偃旗息鼓之象……

    因薛无情和楚风流对此战一直没有较大作为,以及齐良臣在七月初二那夜率先到访,林阡清楚地知道,金军的增援已在途中。毕竟他林阡的回归已经一石激起千层浪。

    “临洮府有可能最先向定西增兵,不过,我们在陇西的势力可拖住他们。”单行先前的谋士张鉴言道。风七芜的陇西县境,一直由吴赟、刘淼、孙琦据守,两年中形势大好,蒸蒸日上,临洮府事术虎高琪和石抹仲温也奈何不得他们。

    “凤翔、平凉金军尚不敢大幅变动,越风和子滕牢牢看着那几个小王爷。”林阡点头,知陕西金军增援也难,“看来咱们的敌人,还是山东之战里的老对手。”换场不换人,换汤不换药。

    “虽有齐良臣已到,增援却未必就一定是高手堂或豫王府,毕竟完颜永琏后方有事。很有可能是盟主说的那‘四小天王’里的一两个新人、由他们打头阵。”陈旭与林阡分析时说。

    林阡点头。石硅郝定他们不过是对郭子建辜听弦的弥补;真要有完颜乞哥等人的援兵来,则短刀谷必须对此有增援。本地对本地,增援打增援才是。

    七月中旬,风鸣涧和曹玄将义军和官军中遴选出的兵将一同派往,分别是断絮剑莫非和官军中猛将李贵,预计再过数日便能到达陇右。

    至于需否再做下一步调遣,还须看完颜永琏对他后院起火的平息如何。

    林阡有一种预感,这是他和完颜永琏各自最后一次被掣肘,从此再也不会有任何事能阻碍他们正面交锋。

    若他和完颜永琏同期平定内乱,金军的高手堂十二元神汇聚陇陕,则会和宋军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对决。莫非必然只是一个预热。随着事态发展,九分天下、云雾山排名和盟军各帮派高手可能都将调遣至此,彼时,金军的绝顶高手,恐怕也不会再有什么保留。

    “九分天下、云雾山排名、盟军各帮派高手。”

    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很少,可洪瀚抒却是实打实的一个。

    作为辜听弦的前辈。你洪瀚抒,可回来得了吗?

    林阡知道,内乱不难平定,最难的,是在大对决来的时候,能不能把人凑齐。

    说实话,这场大对决应该没几个月了,但是瀚抒能不能回归,竟比独孤或文暄还难。(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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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介绍:
如果天要给我们安排命运,那么首先就该问一问命运的主人我。
只是,当一个名字无可奈何地被两个人共用,命运是不是也会在刹那逆转?
故事开始于公元1196年,被辱人才荒芜的南宋江湖。闻名天下的抗金宝刀饮恨刀丢失,武林动荡,争端不竭,五湖四海,九州八荒,但为此刀,群雄逐鹿。
而,他的出现改变了一切,金人的计划,义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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