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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7章 暮色夕阳

    美丽的风景无人欣赏,大家都在忙着厮杀。拜思尔统领近万精锐骑兵,对卡其威尔河势在必得,贵族的荣耀,也绝对不允许他后撤一步。往前一步,就可以越过卡其威尔河,威逼美苏达城。若是能吞下美苏达城,就是伟大的胜利,在东方人组建的基辅西方防线上,打上一颗钉子,就可以让这条钢铁防线变得漏洞百出。拜思尔有着自己的骄傲,当初秋苏明丛林一战,兵败后撤,充满了不甘,这一次就要证明自己。左翼已经撕开一道口子,已经越过石桥的日耳曼骑兵就像闻到血腥味儿的老猫,争前恐后的顺着口子往里突,拜思尔神情兴奋,杜隆源阴沉着脸,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念头,他不断给自己打着气,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顶住日耳曼人的进攻的。

    片刻之后,左翼已经被日耳曼骑兵撕成了两半,那道口子越来越大,成了一条宽阔的走廊,定国军士兵以盾牌防护长枪兵在后,不断向缺口处挤压,可哪里是日耳曼骑兵的对手。日耳曼人不顾伤亡,只求快速冲垮阵型,一个人倒下,后边的立刻补上来。杜隆源伸手抹了一把脸,满是血污,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容,“罗冲,把我们的骑兵都集中起来,配合左翼冲击那些日耳曼骑兵,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把缺口堵住。”

    罗冲喘着粗气,声音也变得颤抖,震惊的望着形如疯魔的杜隆源。那上千骑兵可是最后的底牌,有这上千骑兵存在,还有殿后的可能,现在就把这些骑兵派出来,无异于自断后路了,没有了这些骑兵,临时大营几千士卒只能死战卡其威尔河,绝无后退的可能,“不可啊,杜将军,这些骑兵可是我们最后的筹码啊。”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杜某人的话还不够明白么?把他们派上来吧,此时局面,唯有破釜沉舟,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任由日耳曼人冲垮左翼,我们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快去吧,再敢耽搁,就别怪杜某人不讲情面了”厮杀半天,杜隆源全身散发着一股嗜血戾气,罗冲等人是怎么想的,杜隆源心知肚明。说到底,这些人还是没有做好死战不退的打算,还存着靠骑兵后撤的心思,哼哼,现在就先把这些人的后路断掉,这种时候了,还玩那么多小心思,纯属是找死。看到杜隆源猩红的双眼,罗冲心神一凛,再不敢多言。

    片刻之后,准备多时的上前古镇骑兵在一名魁梧大汉的带领下朝着左翼冲去,此时左翼已经被日耳曼人打个对穿,步兵阵型要抵挡正面之敌,又要面对侧翼切割冲击,根本顾不过来,整个步兵阵型被搞得漏洞百出。古镇骑兵终于到来,迎着那条缺口直接冲了过去,两方骑兵,一方银甲如水,一方黑红遍地,转眼间就碰撞在一起。阵型无法展开,又要顾及两侧骑兵,根本无法结连环马,古镇骑兵只能正面硬撼。正面碰撞,没有半点技巧,勇者胜利,弱者死亡,战马冲撞,响起刺耳的嘶鸣声,一匹战马被撞到脖子,巨大的冲击力下,脖子一歪,庞大的身躯往一边倒去,四肢挣扎,溅起无数泥土,身后的骑兵收不住冲势,马蹄踏上去,就在肚子上踩出碗口大的窟窿。

    战场厮杀,骑兵对垒,一点都不像传说中那般美好,只有惨烈、鲜血、暴戾、碎肉。在旁人眼中,气势磅礴的骑兵对战,对于那些骑兵来说,却是最残酷的战斗。古镇骑兵于龙门沙漠起家,自成立起,便秉承着进如火,退如风的原则,没有军令,站到最后一兵一卒也决不后撤。历经战火锤炼,古镇骑兵的赫赫威名是无数先辈用鲜血换来的,这份荣耀,绝对不能葬送在卡其威尔河。每一个古镇骑兵,都是一名视死如归的勇士,最残酷的战斗面前,蓝盾骑兵和红袍骑兵终于露出一丝破绽。红袍骑士们虽然装备精良,注重荣誉,可他们毕竟没怎么经历过大的战阵,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动摇,再加上两方骑兵混在一起,缺少配合,蓝盾骑兵以及红袍骑士竟然被逼的往后缩去,可这个时候后边的日耳曼骑兵还在蜂拥往前,再加上两侧定国军步卒挤压过来,缺口处的日耳曼骑兵再也冲不起来。骑兵一旦冲不起来,那就成了没了牙的老虎。

    许多蓝盾骑兵也开始慌了,丰富的战场经验告诉他们,这个时候必须后撤才行,一旦被困在缺口处,就会被愤怒的东方人给吞掉,一名千夫长双目一瞪,挥手刺死一名胡乱冲撞的红袍骑士,“别往前冲了,所有人往后退,后边的人调头,还他娘的冲,要把我们送到东方人嘴里去么?”

    连着杀了好几个胡乱冲击阵型的日耳曼骑兵,后方的冲势终于弱下来,而古镇骑兵却毫不客气的咬上来。陷入缺口处的日耳曼骑兵哪还敢多想,调转马头直接往后逃窜。日耳曼人的反应足够迅速,即使这样,还是丢下了两百多名骑兵。同样,杜隆源所部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手里的筹码尽数打了出来,就像脱光了衣服,再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了。眼看着自己的人被打回来,拜思尔气的双眉倒竖,额头上爬满了黑线,狰狞的表情,仿佛要吞食活人一般,“继续冲,东方人连那点骑兵都派了上来,已经没有了退路,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在拜思尔的号召下,日耳曼人重新集聚士气,以锥形阵再次冲击步兵大阵,日耳曼人也学聪明了许多。一些骑兵主动下马但当步兵,还从桦树林砍了一些木头做撞城木,重步兵、盾牌、撞城木,再加上骑兵突击,哪怕定国军的盾牌阵防护力极佳,也被冲击的摇摇欲坠。几十个人扛着一根撞城木,每一下都像千钧重锤,半个时辰后,随着越来越多的盾牌兵被撞散,整个前方盾牌阵到处布满了裂痕。到这个时候,杜隆源也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他就是有通天之能,也弥补不了实力上的差距。中路盾牌阵倒塌,就像多米诺骨牌,两侧受到影响,失去策应,纷纷被冲垮,决堤至下,防护盾牌阵被一层层剥开,杜隆源气血上涌,扯着嗓子高吼道,“兄弟们,跟这帮狗东西拼了,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死战不退,不死不休。死战不退,不死不休....”杜隆源身先士卒,鲜血染红,受到他的激励,将士们群情激奋,再无恐惧,生也好,死也罢,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绽放一点色彩。一个个定国军士兵,宛若无情的死士,疯狂的人,都是可怕的。一名普通的长枪兵,勇敢的持着长枪直挺挺的刺向一匹战马脖颈,战马痛苦的悲鸣传入耳中,但骑兵速度太快了,惯性之下,战马的身体也撞向那名长枪兵,将他撞得飞退两丈,胸膛坍塌,嘴角不断咳着血。马背上的红袍骑士摔在地上,落得个灰头土脸,转头看向战马,只见心爱的战马不断悲鸣,生命的气息越来越弱。红袍骑士怒了,战马对于骑兵就像亲人朋友,现在却被一名卑微的长枪兵取走性命,从地上爬起来,握紧阔剑,红袍骑士发出震天的怒吼,“贱人,我杀了你...啊....杀了你....”

    三两步跑过去,阔剑向下,猛地贯穿了长枪兵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可是红袍骑士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愤怒已经淹没了理智,阔剑不断往下刺着,直到将长枪兵的胸膛刺成一堆碎肉。残酷的战场上,每一名士兵都是一头嗜血的野兽,没有技巧,没有仁慈,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死对方,胳膊断了、耳朵没了,只要活着,就要拼下去。谁都没有后退,直到有一方彻底死干净,古镇骑兵终于结起了连环马,他们绕过混战的人群,目标直指石桥处的日耳曼骑兵大阵。观众猛士,视死如归,赳赳秦风,熊熊烈火,连环马再现,拜思尔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交手这么多次,他太清楚连环马的威力了,“不要冲,正面挡住对方,弓箭手准备,把所有箭矢射上去。”

    了解连环马的威力,所以拜思尔聪明的选择了不去对冲,传统的骑兵对冲,只会让连环马发挥作用。只要正面挡住这支骑兵,没有了速度,慢慢磨,也能把这些东方骑兵给磨死。没有重骑兵在前方开路,光靠连环马,是很难撕开防线的。红袍骑士们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连环马,虽然拜思尔的命令听上去有些窝囊,可他们没有表示异议,之前的战斗,已经让他们认识到经验有多重要了。连环马速度不慢,转眼间便冲了过来,日耳曼人组成紧密的阵型,重骑兵在前,铁枪平伸,砰的一下,两股洪流再次碰撞在一起,铁索连环,犹如狂风,前排的重骑兵被扫倒一片,重骑枪刺过来,也有不少连环马骑兵掉落马下。几名红袍骑士千夫长也露出了骇然之色,这可是最精锐的重骑兵啊,没想到一个照面之下,竟然被对方扫倒一片。

    红袍骑士们还是不太了解古镇骑兵,这些古镇骑兵身穿鱼鳞锁子甲,防护力并不比重骑兵差多少,加上重量轻了许多,所以更加灵活。当初武州城下,古镇骑兵第一次亮相,就以正面对冲,赢了最为精锐的西京骑兵铁浮屠。可以说对冲之下,以古镇骑兵的防护力加上连环铁索的威力,根本不输任何人。拜思尔是吃亏吃出经验来了,如果还是正常的骑兵对冲,估计倒下的更多,限制不了对方的速度,整个骑兵主力非得让这股连环马搞乱不可。

    前排重骑兵倒下一片,但效果也非常明显,日耳曼骑兵不往前冲,依旧维持着紧密阵型,连环马冲势受阻,速度也降了下来。没有了速度,就只能正面厮杀,连环马无法冲到人群之中,锋利的铁索也就失去了作用。而日耳曼骑兵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拜思尔大手一挥,两千多名日耳曼骑兵从两侧开始包抄,不久之后,就将几百名古镇骑兵围在中间,活动空间越来越小,他们只能撤去铁索,开始各自为战,在大量的日耳曼骑兵绞杀下,古镇骑兵一个个倒下。杜隆源只能眼睁睁看着连环马被困,却毫无办法,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他能改变得了的。

    久久之后,拜思尔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连环马覆灭,对方的步兵大阵被切割的零零散散,再有一个时辰,这股残兵就会被杀的一干二净。自从东征退却以来,从没有如此胜利过。红袍骑士们也放下了高傲的性子,那几百名东方骑兵,还震撼着每个人的心。区区不到一千骑兵,愣是硬生生折损了一千五百多日耳曼骑士,这种胜利实在是太惨烈了。之前还觉得洛泰尔派近万骑兵突袭卡其威尔河有些小题大做,现在看来,完全有必要。同等兵力下,以东方人表现出来的勇猛,根本拿不下卡其威尔河的。

    整条卡其威尔河变成血色洪流,长河之中,裹着无数虚妄的灵魂。拜思尔等待着最后一刻,他太久没有体验到这种胜利的感觉了。呜呜呜....突然在东方响起一阵隆隆的声音,那声音在茫茫四野扩散,听上去又是那般熟悉。许多红袍骑士脸上露出狐疑的神情,他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拜思尔收起了笑容,眉宇间的神情就像化不开的万年寒冰,慢慢的大地开始颤抖,远方一个银光灿灿的身影披着阳光,在地平线冒出,一个,接着是两个,最后变成一条银色洪流。铺天盖地的银甲骑兵,携裹着滔天的气势,在这股洪流面前,一切都像蚂蚁一般脆弱。是东方人最为精锐的古镇骑兵,这次他们是重兵出击,目测上去,骑兵如潮水,人数不在五千之下。

    “撤”久久之后,拜思尔只说出一个字,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如果身负神力,他能一拳轰碎一座大山,心中的怒火可以烧掉茫茫桦树林。明明就要胜利了,明明就要剿灭对方残兵了,为什么东方人的骑兵却到了。为什么会这样,东方人有援兵,自己的援兵在哪里。好不容易渡过卡其威尔河,现在又要退回去。

    日耳曼骑兵执行着拜思尔的军令,他们不甘心的后撤着,就连那些高傲自大的红袍骑士也没有半点犹豫,他们都清楚,一旦被对方主力骑兵拿下石桥,那北岸所有人都得覆没。当然,那些陷入缠斗中的骑兵短时间内无法撤下来,但现在能撤出去多少就撤多少,越是耽搁下去,越容易出大问题。发兵去救那些陷入缠斗中的人,拜思尔也想这么做,那里可有一千多名蓝盾骑兵呢,都是英勇的多瑙河子弟。可理智告诉拜思尔,绝对不能派兵,只能靠他们自己,这个时候,东方人就希望更多的日耳曼勇士留在北岸呢。千夫长们催促着麾下骑兵,看到有人去捡地上的箭矢,直接上去就是一脚,“赶紧撤,什么都不要管,你这个蠢货,想死在这里么?”

    拜思尔下令果断后撤,不到一刻钟时间里,约有四千日耳曼骑兵纷纷撤到南岸,而这个时候,大量的古镇骑兵已经冲过来。当先一名银甲上将,手持一把银枪,宛如天神一般,长枪一抖,一名日耳曼勇士直接被刺穿。拜思尔有些后怕的吞了吞口水,他认识这个人,此人名叫杨再兴,号称骑兵修罗。在他手中,骑兵就像一群刺客,进退如风,锐不可挡。幸亏撤的够快,否则真要被东方人一口吞掉了。杨再兴紧皱着眉头,看不出半点喜色,在他想来,这是重创日耳曼人的好机会,只要堵住石桥,将大批的日耳曼骑兵困在北岸,就可以全歼这股精锐骑兵,可是没想到,对方指挥官如此聪明,当机立断下令撤退。虽然心有不甘,但杨再兴也没有下令越过石桥,机会错过也就错过了,现在剿灭北岸残兵最重要,总之,能吃下多少就吃多少,“分成六队,两队连环马,一队换重骑抢,其余三队在石桥处集结,防止日耳曼人冲过来救援。”

    五千骑兵,其中三千最为精锐的古镇骑兵,其余最多的是蒙古人,还有一些日耳曼人,在古镇骑兵带领下,这股庞大的骑兵迅速化成六队。两队连环马很快集结而成,开始对留在北岸的日耳曼骑兵发起冲击。退路被堵,留在北岸的日耳曼骑兵已经慌了,不少蓝盾骑兵和古镇骑兵交过手,他们深知连环马的厉害,所以他们放弃杜隆源所部残兵,想要沿着卡其威尔河向西南方向逃窜,可是刚刚拉开一段距离,就看到前方出现一支骑兵,这支骑兵列着紧密的阵型,人手持着一杆黝黑的重骑抢。轰,有的人脑袋都快炸开了,前边也被堵住了,刚想掉转头回去拼命,一阵箭雨落了下来,箭雨非常密集,连人带马伴着悲惨的嘶鸣,成片的倒下。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这下子可真是陷入绝境了。逃生无望,一些日耳曼骑兵的凶性被逼了出来,他们收住战马,挥舞着长枪大声怒吼起来,“兄弟们,转过头去,跟东方人拼了,一命换一命,我们不亏。也要让东方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杀....杀了他们....”

    有人带头,日耳曼残兵开始集结,他们没有对重骑兵发起冲击,在他们看来,和重骑兵对冲,是在做无畏的死亡。可是他们没有拜思尔的头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们集中兵力和连环马展开对冲,才是最愚蠢的选择。连环马看似松散,但铁索连环,阵型拉开,控制的范围更广,杀伤力也更大。骑兵的速度迅猛异常,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顷刻间,两股洪流冲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日耳曼人想要拼命,真的冲上去后才发现,这是多么的可笑。铁索横扫,骑兵刀掠过,战马被挂到,骑兵刀带着寒芒收割生命,一把把骑兵刀太锋利了,明明骑兵对冲,却像收割稻草一样。进入连环马阵中之后,有铁索收割阻拦,根本冲不起来,相反,连环马却能正面突袭。这是一场无悬念的战斗,看似机会对等,实际上是一边倒的屠杀,连环马配合重骑兵,再加上杜隆源率领几百名残兵帮忙,落在卡其威尔河北岸的日耳曼残兵被一点点吞掉,当最后一名日耳曼骑兵倒在地上后,这场震惊神圣罗马帝国的骑兵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拜思尔眼中饱含热泪,那种痛苦撕裂了内心,他跪在河水之中,久久没能站起来。河面漂浮着勇士的尸体,却只能任由随水流而动。秋风扫过,满地萧索,活着的人也在收获的季节里瑟瑟发抖。拜思尔明白,卡其威尔河之败,会直接影响到整个伊斯特拉高地争夺战,最有把握的一战,却落得失败而归,对士气的打击是无法估量的。

    卡其威尔河一战,双方集结兵力,围绕着石桥附近,精锐尽出,最终两败俱伤,杜隆源所部几乎全军覆没,拜思尔所部也付出了四千多勇士的性命。看似伤亡对等,可实际上拜思尔失去的更多,杜隆源所部以步兵为主,拜思尔麾下却是清一色的精锐骑士,算起来,绝对是惨败而归了,骑兵与步兵一换一,这买卖赔到姥姥家去了。拜思尔并没有直接退走,而是守住石桥南部,主力与桦树林扎营休整,秋日的微风没有停歇,带来一阵阵苍凉气息,活着的日耳曼人三三两两靠在一起,脸上充满了落寞与恐惧。连环马带来的杀伤力太过震撼了,这就是一群杀戮生灵的魔鬼,在北岸,那些想要拼命的兄弟,竟然连搏命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再次碰上,又该如何对付这支骑兵呢?重骑在前,步兵防护,连环纵横切割,轻骑兵迂回攒射,东方骑兵一直沿用这种套路,可明知道对方怎么做,就是挡不住。实力,有时候能压倒一切。拜思尔曾经建议多尔勒也训练出一支连环马,可折腾了许久根本不得其法,训练中死伤不少人,更要命的是东方骑兵用的锁子甲以及战马盔甲也打造不出来,南部铁匠家族专门派人研究过,虽然也能防止同样效果的盔甲,可重量增加不少不说,光庞大的耗费也不是神圣帝国能够扛得住的。不过从这点,也可以看出东方帝国底蕴有多厚,能养那么多精锐骑兵,以神圣帝国的家底,能养五千人也就顶天了。

    日落之后,洛泰尔领着主力终于抵达卡其威尔河附近,闻听河北岸的战况后,军中陷入了沉默。这次,洛泰尔并没有怪拜思尔,此战并非拜思尔指挥失误,实在是对方援兵来的太快。如果真要怪的话,那也是他洛泰尔的责任,如果主力大军能够快速逼近卡其威尔河的话,或许胜利的就是己方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时候也要看气运如何的,拍拍拜思尔的肩膀,洛泰尔出声宽慰道,“拜思尔大人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任何人也无法做到战无不胜。更何况,我们也不是毫无所得,至少知道了对方主力骑兵的位置。如今东方骑兵大部分集中在卡其威尔河附近,那普斯克以及维尔纽斯一线骑兵力量一定非常薄弱,我们趁机攻打普斯克城的话,东方人未必能挡住我们。”

    洛泰尔这辈子起起落落,经历的大风大浪不知凡几,一次兵败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稍稍惋惜一下,便迅速恢复冷静,神圣帝国要夺取伊斯特拉高地,最大的拦路虎就是普斯克城以及维尔纽斯城,拿不下这两座城池,就别想染指基辅城。普斯克城与美苏达城相距百里,若是时间拿捏得准,突袭普斯克城也不是没有可能。洛泰尔的话,同样让苏格斯等人眼前一亮,虽然不爽洛泰尔的为人,但对洛泰尔的睿智,苏格斯还是非常钦佩的,也只有这条老狐狸,才能迅速于混乱的局面中找到最有价值的地方。夺取普斯克城,就可以死死的钳制住东面的美苏达城以及维尔纽斯城,美苏达城和维尔纽斯城南北相距超过百里,骑兵可以迅速通过,对基辅城外围形成袭扰,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战略要地。

    拜思尔收拾好心情,一想到死在北岸的日耳曼勇士,他就有种怒气在燃烧,“陛下,突袭普斯克城的任务交给我吧,让臣戴罪立功,臣保证,一定在规定时间内拿下普斯克城。”

    洛泰尔若有所思的看着拜思尔,其实洛泰尔心中早有人选,他觉得苏格斯是最佳人选,苏格斯作战悍勇,虽然少了些灵活智慧,但他那种直接的打法,突袭普斯克城最为合适。可是现在拜思尔亲自请缨,就不得不考虑一下了,洛泰尔还未答应下来,旁边一名红袍男子已经站出来反对道,“拜思尔大人刚刚领兵恶战一场,想必也疲惫得很,不如突袭普斯克城的事情交给我们吧。陛下,自从来到伊斯特拉高地,教会骑士团寸功未力,还望陛下成全。”

    红袍男子名叫约尔科伦,乃是霍亨索伦大教堂的红衣主教,教会骑士团最强大的战士,被教皇格列高列七世封为圣堂骑士长,统领红袍骑士团。约尔科伦口上说的头头是道,但苏格斯以及拜思尔等人全都露出一丝厌恶之色,这个约尔科伦真的太目中无人了,真以为教会想怎样就怎样了。拜思尔这个当事人还没表达不满,苏格斯已经铁青着脸冷笑道,“啧啧,骑士长大人何等尊贵,乃是教皇陛下的左膀右臂,那些脏活累活,想必不用麻烦骑士长大人了。”

    苏格斯以及柏腾恩等人进攻霍亨索伦的时候,没少受教会的气,哪会给约尔科伦好脸色看。苏格斯一番话,软中带刺,一口一个骑士长,一口一个教皇陛下,这话落到洛泰尔耳朵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神圣帝国乃至东罗马帝国,全都充斥着教会势力,教会不光有自己的骑士团,帝国自己骑士团也掺杂着教会的人,历代神圣帝国掌权者,最大的愿望就是干掉教会,将教会影响力赶离权力中枢,只不过从没有实现过罢了。从这方面,洛泰尔还是有些羡慕东方人的,东方人正好碰上了千仓百孔的基普罗斯,直接趁机把教会踩在了脚下。明知道苏格斯是在挑拨,但洛泰尔乐得被利用,他也不想约尔科伦去普斯克城,打压教会实力,是帝国贵族一致的想法,虽然眼下打压不了,但也不能给教会送功劳啊,咳嗽两声,洛泰尔抚着大胡子,露出和善的笑容,“虽然卡其威尔河战事基本结束,但东方骑兵就在北边不远处,如果发生大规模接触的话,还得倚仗红袍骑士团的帮忙,所以,还请约尔科伦留下比较好。至于普斯克城,就交给拜思尔大人去吧,拜思尔乃是勇敢的日耳曼臣民,他一定会不辱使命,夺取普斯克城的。”

    洛泰尔一席话说的非常圆满,找不到半点问题,偏偏话里明着暗着在骂人。苏格斯暗道一声老狐狸,脸上却露出明显的坏笑,拜思尔也一脸古怪的看了看约尔科伦。感受着周遭揶揄的目光,约尔科伦心里已经骂翻天了,偏偏什么都说不得。拜思尔是一名勇敢的日耳曼人,这一点傻子都清楚,洛泰尔还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这不是浪费口舌,满嘴废话么?可是洛泰尔是谁,是出了名的萨克森老狐狸,他会平白无故说废话?那是拐着弯骂他约尔科伦吃里扒外呢,身为日耳曼子民,却替教皇死心塌地的卖命。如果不是碍于风度,约尔科伦真想拂袖离去,在洛泰尔面前,自己就像小丑一样。拜思尔却不会理会约尔科伦,时机恰当的出声道,“谢陛下厚爱,臣顶不辱使命,一举拿下普斯克城。”

    约尔科伦被恶心的够呛,接下来众人商量了什么,他一点没听进去,议事一结束,便匆匆逃也似的离开。苏格里和拜思尔也是一对仇敌,但针对教会的时候,还是齐心协力的,这些年教会方面越来越过分了,手伸的越来越长,如果不加制衡,恐怕神圣帝国早晚成为教会的附庸。

    拜思尔立功心切,领了任务后,匆匆点起兵马,趁着夜色往西而去,沿着卡其威尔河,以骑兵的速度,三个时辰后便走出了卡其威尔河流域。黎明的曙光穿透云雾,天色放亮,拜思尔命令麾下士卒停下脚步,于西面最大的山林中隐藏起来。而此时的卡其威尔河流域依旧静悄悄的,为了拖住杨再兴的主力骑兵,洛泰尔集结重兵于南岸,做出要重新渡河的架势。杨再兴也深怕日耳曼人重新扑上来,所以命令各部严阵以待,斥候来回穿梭,频繁递送军报,可是等了半天,日耳曼人依旧没有半点进攻的迹象。杨再兴深知洛泰尔的为人,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杜隆源经过一天的休养,身体好了许多,也陪着雨小晨研究起目前的情况,“杨将军,看日耳曼人的架势,是要拖着我们啊,恐怕他们真正的意图未必是美苏达城,按照日耳曼骑兵惯用突袭的手法,会不会是要对普斯克城或者维尔纽斯城动手?”

    杨再兴早有这种考虑,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手法,自己以前也没少用,如果真是如此,他倒不会太担心。因为殿下早对这种情况做出了应对,如果日耳曼人真的动这两座城池,最后肯定讨不到半点好处,“目前还不用太过担心,萧妃亲自坐镇普斯克城,耶律将军率骑兵游弋于维尔纽斯和普斯克城之间,日耳曼人讨不到好处。我们现在要防备的是西南方向,派出斥候队西南方向河岸严加搜索,防止日耳曼骑兵绕过来偷袭我们。”

    麾下骑兵虽然勇猛善战,可面对两面夹击,绝对讨不到好,杨再兴不是那种盲目自大之人,他的目标就是执行基辅城制定的战略,维稳整条基辅防线,而不是追求跟敌军厮杀。当然,谨慎起见,杨再兴还是派了几名亲卫,往普斯克城送了一封信。两日后,这封信就落到萧芷韵手中,看到信中内容,她微微一笑,神色淡然,杨再兴只是怀疑,但萧芷韵却敢断言,日耳曼人肯定是冲着普斯克城来的。洛泰尔那条老狐狸,诡计多端,但对战场形势的判断还是有所欠缺。有时候一城一地,未必就是优势,很有可能成为包袱。

    关注卡其威尔河战况的人有很多,在北边叶琳堡方向,法云纳也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当日耳曼骑兵兵败的消息传来后,法云纳嘴角上翘,暗骂一声老狐狸。幸亏没有上洛泰尔的恶当,否则遭殃的就是飞鸟骑士团了。随着时局发展,法云纳越发觉得自己按兵不动很明智,卡西莫图等丹麦贵族也有些庆幸,“亲王殿下,幸亏你深谋远虑,否则这次吃亏的就是咱们了。红袍骑士团和蓝盾骑士团一起行动,竟然栽了大跟头。”

    “本王早就说过,千万别小看了东方人,他们能远道而来,吞下基普罗斯,实力肯定远超我们的想象”法云纳一直坚持自己的判断,东方人轻易不要往死里得罪,占便宜没问题,但结死仇,绝对是愚蠢的选择,“洛泰尔现在陈兵不动,估计又在耍心机。咱们啊,就老老实实看戏,只要罗格达丘陵的东方兵马不动弹,咱们就好好待在叶琳堡。”

    卡西莫图等人忙不迭点头,交口称赞。总之,丹麦人窝在叶琳堡附近过着逍遥日子,别处气氛紧张,他们却忙着欣赏秋天风景。罗格达丘陵处,上万联军一直死盯着叶琳堡方向,负责罗格达防务的不是别人,正是被打成伙夫的曹源。罗格达丘陵,可是关系到以后的身家性命呢,曹源再也不想回去扛行军锅了,自从来到罗格达,他恨不得睡觉都睁着眼。等待的日子很难熬,有时候曹源甚至希望丹麦人过来进攻一番,至少也能搞清楚丹麦人的意图。

    “曹将军,刚刚传来消息,丹麦人前沿军营后撤三十里,叶琳堡附近的丹麦骑兵跑到北边收粮食去了”斥候兵的话刚说完,曹源丢了手中千里镜,瞪着眼骂道,“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老子窝在罗格达吃土,那帮子狗东西却悠哉悠哉的抢粮食,要不是殿下严令不能主动招惹是非,老子非领人戳他们腰眼子不可。”

    副将心中一慌,赶紧上前劝道,“曹将军还请息怒,将军莫要忘了,你可还在殿下那挂着名呢,此战当以稳妥为好,万一出点事儿,殿下估计得让你掏粪坑去。”

    曹源那张脸直接黑了,瞪着自己的副将,“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你当本将是傻子不成?就由着丹麦人折腾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报仇,哎,早知道跟着王妃去普斯克城了,至少能看到日耳曼人的影子,窝在罗格达,只能看着丹麦人越退越远。”

    曹源是非常渴望军功的,之前折腾出那么多事情,堂堂指挥使被贬到伙夫那里背行军锅,绝对算得上天堂到地狱了。这次能来罗格达丘陵,也多亏了萧妃以及杨将军等人帮忙,否则还不知道要背多长时间行军锅。曹源倒没有怪赵有恭,毕竟自己惹下的麻烦实在是太大了,几句话送出如山般的粮食,也亏得殿下主意多,否则这个坑能把殿下给埋了。来罗格达是冲着军功来的,现在倒好,待在罗格达丘陵,都快闲出屁来了。

第1288章 岑山之辈

    曹源倒没有怪赵有恭,毕竟自己惹下的麻烦实在是太大了,几句话送出如山般的粮食,也亏得殿下主意多,否则这个坑能把殿下给埋了。来罗格达是冲着军功来的,现在倒好,待在罗格达丘陵,都快闲出屁来了。几名副将围在曹源周遭,全都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曹将军也真够憋屈的,不过这怪得了谁?总不能怪丹麦人吧?

    普斯克城,位于维尔纽斯城西南方,美苏达城西北,三座城池就像铁三角,拱卫着后方的基辅城,苏兹达尔河穿过基辅城北部,连接维尔纽斯城。由于普斯克城处在最西边,所以成了拱卫基辅城的桥头堡,要想从西面夺取伊斯特拉高地,这里是必经之处。谁控制了普斯克城,就相当于在伊斯特拉高地西部打下一枚钉子,进可攻,退可守。这两天普斯克城显得非常安静,卡其威尔河战火连绵的时候,这座城池竟然没有受到半点袭扰。普斯克城算是伊斯特拉高地西部的坚城了,但总体规模较之大宋城池还是有很大差距。城池方圆四五里地,城中居民连一万人都不到,这样的城池,放在大宋比比皆是,只能算得上三流城镇。由于普斯克城范围有限,也没有专门的军营,萧芷韵只能让人在北城荒地上临时建造行营。

    从表面上看去,普斯克城好像异常安静,至少城中百姓感受不到半点战争来临的紧张感。不过在城主府内,萧芷韵却神情凝重的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就在半个时辰前,斥候以及情报处先后送来了消息,在南边雷耶河附近发现有大量骑兵经过的踪迹。雷耶河距离普斯克城不足五十里,如果是精锐骑兵,全速前进的话,三个时辰内肯定能杀到城下。也就是说,对方距离普斯克城很近,已经进入发动夜袭的范围。情报处和斥候同时送来急报,消息有误的可能性非常小。日耳曼人意图偷袭普斯克城并不意外,让萧芷韵头疼的是这支日耳曼骑兵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雷耶河周围除了低矮的丘陵,其他地方都是广阔的枯黄草地,根本无处躲藏。知道敌人是一回事,但发现不了敌踪又是另一回事,萧芷韵没想到日耳曼人会躲藏的如此严实,这可是大量的骑兵啊。要偷袭普斯克城,人数少了的话,肯定不够用的。找不到敌人的踪迹,就无法搞清楚对方的具体意图,便无法做到随机应变。萧芷韵不得不小心谨慎,狂妄自大,很可能导致自己阴沟里翻船,“将所有斥候都派出去,重点搜索雷耶河西面的丘陵,一定要找到敌人的踪迹。”

    萧芷韵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瞎子聋子,而日耳曼骑兵就是躲在黑暗中的刺客。任酚等人也全都愁眉不展,大量骑兵抵达雷耶河后,竟然匪夷所思的失去了踪迹,日耳曼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藏在了哪里,眼下的普斯克城实在太危险了。在厅中,除了任酚等汉人指挥使、都统外,还有一名长着大脸盘,满头金发的斯拉夫男子,这个人名叫诺基卡夫,出身于弗拉基米尔大贵族,由于富有战略,军事才华过人,所以赵有恭亲自提拔他当了第二军营的一名副指挥使,诺基卡夫也成了唯一一名以斯拉夫人身份担当指挥使要职的人。诺基卡夫眉头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是犹豫了下,又咽了回去。萧芷韵注意力集中,留意到诺基卡夫的神情变化,她能猜到诺基卡夫为什么犹豫,作为唯一一名有资格议事的斯拉夫将军,周遭不是汉人就是蒙古人,作为一名新人,肯定有许多顾忌的。萧芷韵抬起头,递给众人一个笑容,随后看着诺基卡夫和声道,“诺基卡夫将军,既然进了大厅,那大家都是自己人。殿下提拔你做副指挥使,就是希望你能参谋军情,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不用有什么顾忌。”

    诺基卡夫笑着点了点头,靠近圆桌,伸手将地图放在最中间,这才侃侃而谈道,“王妃,诸位同僚,四年前我曾经沿着苏兹达尔河逛遍了伊斯特拉高地西部,对雷耶河附近的情况可以说相当熟悉。我敢保证,雷耶河附近根本藏不住大量的骑兵,西面的丘陵看上去有不少洼地,但道路崎岖,人可以躲进去,但是战马呢?所以,我有个想法,雷耶河附近出现的骑兵踪迹会不会是幌子?大家都是沙场老将,不乏一些骑兵大才,想必大家也听说过一些方法,只需要少量骑兵就可以制造出大量骑兵的踪迹。如果对方只是派出少量骑兵制造踪迹来迷惑我们,等完成任务后,少量骑兵只需要化整为零,改换着装,就可以迅速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内。”

    听了诺基卡夫的话,众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寻找大量骑兵上边,一直都在思考对方藏在哪里,可要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大量骑兵,那当然就找不到了。任酚早年曾随吴玠征讨柴氏,本身对骑兵就颇有研究,他认为诺基卡夫说的完全能够实现,只需要一百名骑兵,用上一个时辰,也能制造出五千多人经过的踪迹。萧芷韵也在思考着诺基卡夫的话,不管怎么说,诺基卡夫的想法是非常有可能的。任酚揉着额头,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地图,“诺基卡夫将军的话非常有道理,可好像又有点问题,如果日耳曼人根本没有驻扎雷耶河的想法,那为什么又要在雷耶河制造踪迹,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仅仅是为了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来了?”

    诺基卡夫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点他也想不明白,“任将军说的不错,但我觉得对方既然这么做,那一定是有所图的,日耳曼人不会做好无意义的事情。只不过我们暂时还没能看透罢了,当然,也不排除日耳曼骑兵已经藏在雷耶河附近的可能,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除非这些日耳曼人会隐身。”

    隐身?那是在说笑,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将那么多人和战马藏得严严实实,要知道为了寻找日耳曼人的踪迹,普斯克城不仅派出了上百名斥候,还有唐淼麾下的暗堂情报处人员,再加上周遭的斯拉夫百姓帮忙,就是一群乌鸦从天上飞过去,也躲不过去的。萧芷韵不觉得日耳曼人会什么隐身术,这些日耳曼人到底要做什么?再高明的行军布阵都是有迹可循的,萧芷韵曾经听赵有恭谈过一番理论,如果猜不透对方的手法,那就采用最笨的办法从诸多目标中一点点排除。在这一带,值得日耳曼人动手的目标并不是太多,美苏达城、维尔纽斯城、普斯克城,美苏达城附近有杨再兴以及大量兵马驻守,所以这个地方直接排除掉,维尔纽斯城路途遥远,不适合突袭,也不太可能,剩下的就只有普斯克城。可如果是普斯克城,日耳曼人又何必在雷耶河制造假象,不是多此一举么?不对,肯定忽略了什么,突然间萧芷韵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盯着任酚,有些焦急地问道,“耶律沙所部驻扎在什么地方,最新的军报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任酚为之一愣,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回王妃话,昨日傍晚刚刚送来的消息,耶律将军所部驻扎在东南方向的坦坡草原,距离普斯克城约有八十里。按照之前的计划,耶律将军会在这两天离开坦坡草原,于四十里外的梁赞河附近驻扎,与我部形成掎角之势。”

    任酚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半张着嘴,有些不敢置信的小声道,“王妃,难道你担心日耳曼人会偷袭耶律将军的大军?这....这不可能吧.....”

    萧芷韵冷冷一笑,攥起拳头,轻轻地捶了下桌面,“哼,有什么不可能的?连我们都没想到,耶律沙那边更不会有防备。耶律沙所部有近五千精锐是不假,可日耳曼人清一色的骑兵,实力更是不容小觑。一方有备而来,发动偷袭,一方毫无防备,一旦日耳曼人夜袭梁赞河,趁着耶律沙所部立足未稳的时候,突然从南边冲上去,你们觉得耶律沙能顶得住么?耶律沙那边有了危险,我们势必要驰援耶律沙,到时候日耳曼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普斯克城。”

    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萧芷韵忧心如焚,但她毕竟不了解普斯克城周围的情况,只能将希望放在诺基卡夫身上,“诺基卡夫将军,你对普斯克城附近颇为熟悉,不知雷耶河以南可有什么方法直接抵达梁赞河?”

    厅中都是军中老将,大家都明白日耳曼人奇袭梁赞河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所以一时间众人全都神情严峻,如临大敌一般。诺基卡夫也不禁被萧芷韵的判断惊住了,同样也有些佩服日耳曼人的胆子。诺基卡夫并没有看地图,他仔细思索着,地图太简单了,普斯克城附近很多地方都没有标出来,只能从记忆里找寻。没人打扰诺基卡夫,生怕打断他的思绪,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刻钟,也许一个时辰,可对萧芷韵等人来说,仿佛等待了千百万年。诺基卡夫眉头蹙起,手指重重的点在雷耶河东南方向的拐角处,“大家看这里,雷耶河乃苏兹达尔河分流,在这里形成一个岔路,当地人称为十字口。从十字口往北有一片红松林,进入雨季后,红松林土质松软,泥泞不堪,骑兵根本无法通行。但是现在进入秋季,十字口水位下降,红松林土质慢慢变得硬实起来,如果日耳曼人要突袭梁赞河,那一定是从红松林穿过去的。”

    听了诺基卡夫的话,指挥使陈启胜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大着嘴说道,“这不太可能吧,王妃,末将曾经去过红松林,当时一脚踩上去差点没陷进去,那里就跟沼泽地一般,就算土质硬实起来,也不可能容大量骑兵通过啊。这....不对,难道红松林有隐藏的路不成?”

    “应该有的,早年间就听说有人能够穿过红松林,将急需的货物运到维尔纽斯城去贩卖”诺基卡夫很确定的点了点头,以前还曾怀疑过这个传言,但是现在,他几乎百分百断定了。红松林一定有一条不为人知的路,沿着这条路,可以顺利通过泥泞不堪的林子。萧芷韵没有片刻迟疑,对亲兵吩咐道,“立刻派人去红松林查看,十字口方圆五里内全都搜索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如果有什么发现,立刻来报。”

    斥候已经派出去,由于人手不够用,还特意从北城大营抽了一部分骑兵前去红松林搜索。虽然事情大体清晰起来,但没人离开,大家全都在城主府待着,耐心等待着斥候送来消息。傍晚时分,搜索雷耶河的斥候送来了消息,在搜索半天,依旧毫无发现,日耳曼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前去红松林的骑兵就急匆匆赶了回来,“报...报....启禀王妃,十字口一带有大量兵马驻扎的迹象,河口洼地还有大量马粪,红松林外围也发现大量马蹄印,从马蹄印看,这股骑兵已经向北而去。”

    众人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逮住这股日耳曼骑兵了。任酚等人面面相觑,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日耳曼人竟然真的穿过了红松林,怪不得这两天找不到对方的踪影,他们竟然藏在了红松林。一直以来,众人都把红松林看成骑兵的坟墓,从来不觉得那里能骑兵通行,所以搜索的时候遗漏了那里。日耳曼人穿过红松林,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一旦这股骑兵突袭梁赞河,后果不堪设想啊,“王妃,现在该怎么办?按照行程来看,日耳曼人比我们快多了。”

    萧芷韵没有丝毫的犹豫,当看清对方的具体策略后,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在萧芷韵看来,再强大的对手,一旦置于明处,就好对付多了,“耶律沙所部有两千铁浮屠,近两千轻骑,一千多名步卒。凭着耶律沙的能力,不说挡住日耳曼人的偷袭,但肯定能撑到咱们去救援。任酚、诺基卡夫听令,你二人速速点起所有骑兵,立刻驰援梁赞河,务必在明日丑时之前抵达梁赞河。”

    嗯?众人同时一愣,诺基卡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所有骑兵都派出去,就等于放弃了进攻能力,光靠那几千步卒死守普斯克城么?诺基卡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不过他作为斯拉夫人,就算心中有疑惑,也不敢直接问,但任酚就没那么多忌讳了,皱着眉头问道,“王妃,把所有骑兵都调走,普斯克城怎么办?”

    “本妃说过要死守普斯克城了么?好了,不要问那么多,时间紧迫,速速发兵才是正理,本妃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本妃的打算”萧芷韵挥挥手,并没有打算解释太多。见萧芷韵这个态度,任酚等人识趣的没有多问,命令下达,整个普斯克城变得忙碌起来,北城军营的士兵只是草草的吃了点饭,就集结在一起,跟随任酚等人离开普斯克城。骑兵前脚离开,萧芷韵就命令陈启胜领步兵居后出发,普斯克城的百姓也被裹挟出城,仅仅两个时辰,这座普斯克城就变成了一座空城。背井离乡,放弃家园,谁也不会愿意的,可是面对定国军的钢刀长枪,斯拉夫百姓们只能忍气吞声,毕竟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普斯克城北部,一支庞大的骑兵正在缓缓前进,任酚坐在马上,眉头紧紧锁着,他一直在思考着萧芷韵的话,王妃到底要干嘛?旁边的诺基卡夫倒是沉着的很,一心行军,根本没想那么多,任酚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诺基卡夫将军,你想通了?”

    “算是吧,其实王妃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啊,王妃从来没想过死守普斯克城,也就是说普斯克城是可以放弃的”看看远处昏暗的天色,星辰点缀在银河两侧,空寂而悠远,就像萧芷韵的心,深不可测,“一开始我也有些不明白的,可事后仔细想了想,才明白王妃的意思。从一开始,所谓的重兵驻守普斯克城就是个幌子,基辅城那边早就做好了弃守普斯克城的打算。任将军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日耳曼人明明实力不如我们,为何还敢明目张胆的进攻伊斯特拉高地?因为伊斯特拉高地太大了,他们拥有大量的骑兵,进退自如,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我们虽有充足的兵力,但军队改制还没有结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兼顾整个伊斯特拉高地。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主动放弃一些地方,在北边,我们主动弃守叶琳堡一带,那在伊斯特拉高地,同样也可以弃守普斯克城。日耳曼人没有顾忌,所以肆无忌惮的四处出击,可一旦拿下普斯克城,就相当于怀揣一件重宝,日耳曼人会费劲千辛万苦守护这件宝贝。仅仅弃守一城而已,却能将日耳曼人牢牢地拖在普斯克附近,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四处出击,进退自如。”

    说起这些,诺基卡夫就对那些坐在基辅城的大人物充满敬佩之情,这种战略部署,已经超过了简单的军事战术,必须有非人的远见卓识才行,至少他诺基卡夫还差得太远。战争,非一城一地之得失,有时候放弃,同样也是一种得到。灵活多变,进退自如,这是日耳曼人的长处和优点,但一个普斯克城,就可以抹杀掉日耳曼人的长处。普斯克城太重要了,一旦得到普斯克城,日耳曼人就会将这座城池当成进攻伊斯特拉高地的桥头堡,势必会派重兵把守。

    “好像很有道理,可日耳曼人拿下普斯克城之后,就可以向东直接攻打基辅城,还可以威胁维尔纽斯城,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任酚摇头晃脑,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诺基卡夫微微一笑,语气平淡的说道,“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可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日耳曼人可以借普斯克城威胁维尔纽斯和基辅城,同样我们也对普斯克城形成钳制。日耳曼人是可以直接攻打基辅城,但任将军忘了一点。真要说起来,我们才是实力强横的一方,只不过短时间内无法动用手中的力量罢了。但是在基辅城附近,只要日耳曼人敢去基辅城撒野,弗拉基米尔西北方向的第五军营以及第六军营可以马上过苏兹达尔河,基辅城附近会迅速集结不下五万大军。日耳曼人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打不下重兵把守的基辅城,在基辅城,我们根本不需要城墙,那不下五万的精锐大军就是最坚固的城墙。更何况,现实也不容许日耳曼人在基辅城久待,只要维尔纽斯城驻兵加上耶律将军的骑兵往南插,随时都能断了日耳曼人的后路。所以啊,日耳曼人是能打基辅城,但能打和能不能打下来完全是两码事儿。看上去随时都能攻打基辅城,可每次去了不仅打不下基辅城,还要损兵折将,面临后路被断的危险,那这能攻打基辅城的意义又在哪里,就是为了让自己损兵折将?论起战略部署,摄政王等人比我们强太多了。”

    歇了口气,诺基卡夫继续言道,“普斯克城其实就是我们甩给日耳曼人的包袱,事实上日耳曼人也就能得到一座普斯克城,其他什么都做不了,偏偏日耳曼人为了谋图整个伊斯特拉高地,又不得不守住普斯克城。普斯克城周遭四处旷野,离着萨克森三百多里,光辎重以及兵马调动一项就够日耳曼人头疼的。过了两三个月,等我们改制完成,就可以轻松派出十万大军,到时候将普斯克城一围,有多少日耳曼人,我们就吃上多少。当然,轻易弃守普斯克城肯定会惹人怀疑,但是日耳曼骑兵偷袭梁赞河,倒是解决了大麻烦,不用跟日耳曼人血战,便可以将计就计,不惹人怀疑的将普斯克城丢给日耳曼人。如果所料不错,现在王妃已经带人撤出普斯克城了。”

    “嘶,这样的大手笔,也只有殿下能想得出来了,用普斯克城当鱼饵,真是想常人不敢想啊”任酚言语中充满了慨叹,听上去很简单的策略,可真正实行起来却非常复杂。诺基卡夫又何尝不是如此,短短几天时间里,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以前总觉得留里克大公爵乃百年奇才,但是现在看来,真的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等战争结束后,诺基卡夫打算去大宋住上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星夜下的梁赞河,充满秋季的萧索和悲凉,驻足在河边,看波光粼粼,风吹两旁,阵阵冷意。这一切对耶律沙来说并不陌生,他是草原上长大的汉子,再加上长久的军旅生活,早就习惯了这种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日子。头顶上,灿烂的银河如一条银色绸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感,毫无睡意。

    梁赞河以南十里处,有一支庞大的骑兵正在缓慢地前行,为了隐藏行踪,不惊动梁赞河的驻军,这支骑兵全都是下马而行,这支骑兵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在雷耶河附近的拜思尔大军。此时的拜思尔穿着厚厚的兽皮外套,长发脏乱,唯有双眼透着阵阵精光,为了躲避东方骑兵的搜索,他可是带人在红松林受了两天的罪,但这些都是值得的,只要偷袭成功,就肯定能调动普斯克城的兵马,到那时候,想要得到普斯克城还不是易如反掌?开始的时候,拜思尔也为攻打普斯克城头疼,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看,普斯克城可是重兵把守,强攻之下,能不能打下普斯克城不说,肯定会两败俱伤。能够想出偷袭梁赞河的主意,也是偶然。在搜索十字口的时候,他碰到了一个叫山姆的胖子,这个胖子山姆乃是波罗的海商人,老家就在木头岛,从山姆口中,拜思尔才知道原来红松林是可以通行的。在红松林里有一条小路,异常坚硬,骑兵慢慢通过一点都不成问题,只不过这条小路被厚厚的枯叶覆盖,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山姆家世代经商,祖上在五十年前发现了这条路,以后这条红松林小路就成了山姆家发财的宝贝。也该山姆倒霉,前往君士坦丁堡的时候,被当地恶霸坑的满头包,好不容易回来了,刚想过红松林回木头岛,结果又被拜思尔逮个正着,面对拜思尔的威胁,胖子山姆只能乖乖听话,将家族几十年的秘密小路送给拜思尔。

    拜思尔为人非常小心,过了红松林之后,依旧没有放山姆离开。山姆走在拜思尔旁边,嘴上不断念叨着,“拜思尔大人,小人已经带大家离开红松林了,你就放小人离开吧。”

    “你怎么话这么多?你不是很熟悉这一带的情况么,老老实实的指路,等拿下普斯克城,有的是你的好处,到了普斯克城,我给你大量的金币,足够你买上一条船”拜思尔俩眼一瞪,这一路上光听山姆叨叨不停了,如果不是需要山姆指路,早就把山姆的嘴巴堵住了。听了拜思尔的许诺,山姆暗自撇了撇嘴,他对金币一点兴趣都没有,至于船,那就更可笑了,有船没船员,停在码头上看风景么?在山姆看来,金币也就看上去好,但实际价值并不多,在木头岛乃至东罗马,都是以物换物,很多东西有钱你也买不到,只有急需的物品才行。这也是现阶段西方的实际情况,货币流通基本只存在于上层贵族之间,民间还是以物易物,所以在山姆看来,一堆金币,不如十车酒来得实在。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万一拜思尔一怒之下要杀人,那找谁说理去?山姆有时候都在怀疑,最近是不是得罪上帝他老人家了,为什么这趟货不仅不赚钱,还如此倒霉呢?不光货物丢个一干二净,现在连这条小命都握在别人手中。山姆不想死,兰斯家族就剩下他一个男丁了,两个兄弟也死在了大瘟疫下,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等着养活,这可真是流年不利。

    看到山姆闭上了嘴,拜思尔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这样才对嘛,要我说啊,你懂斯拉夫语还懂瑞典以及丹麦佬的语言,日耳曼语也懂,完全是个人才啊,留在我这里听用不是挺好的?”

    “我好你个大头鬼”山姆皱了皱鼻子,胖脸微微打颤,山姆虽然家道中落,只是一个小商人,但是头脑还算清醒。眼下整个西方大地传的最多的不是神圣帝国,更不是东罗马,而是神秘强大的东方人。现在基普罗斯就是东方人的领土,就算真要找人投靠,那也该找东方人啊。而事实上,山姆最大的梦想也不在行军打仗,而在经商,他做梦都想重现兰斯家族的辉煌,如果有一天,能够拥有自己的商队,贸易横跨东西南北,那就算是死也甘心了。

    说话间,已经靠近梁赞河,拜思尔也懒得理山姆了,吩咐下去,所有人翻身上马,众人准备好长弓火箭,蓄势待发。距离梁赞河不足两里地,以骑兵的速度,眨眼间就到。拜思尔等了太久了,他掩不住心中的激动,高声道,“兄弟们,前方就是梁赞河,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光东方人,冲!”

    五千多精锐骑兵分成五个千人队,同时发出震天吼的咆哮,骑兵奔腾,如利剑出鞘。杀戮就在眼前,胖子山姆欲哭无泪,要是死在这里,那得有多冤枉,他拖着肥胖的身子,想要找块洼地藏着。由于跑得太急,太色幽暗,脚上踩到什么东西,山姆悲呼一声,直接趴在地上,那张胖脸还粘上什么东西,嘴里、鼻子里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山姆这次真的哭了,他坐在旁边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居然一脸的马粪,倒霉到这种程度,还不如死了痛快,这一刻,山姆觉得所有人都跟自己过不去,就连马粪也捡老实人欺负。

    山姆如何倒霉,别人是顾不上了,日耳曼人已经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梁赞河,五路齐发,有的袭击马圈,有的焚烧营地,顷刻间梁赞河大营一片大火。这个季节,天气干燥,风又大,枯萎的干草染上火苗,直接引燃成一片,火光四起,到处浓烟滚滚。日耳曼人的进攻来的太突然了,许多定国军士兵根本没能回过味儿来,就连耶律沙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梁赞河附近怎么会出现日耳曼骑兵,他们是飞过来的么?可惜,日耳曼人骑得不是飞马,这个世上根本没有神话。

    南边的马圈被毁,营地被焚烧,日耳曼人纵兵厮杀,定国军士兵哪里挡得住?耶律沙看得睚眦欲裂,可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冷静下来,越是想拼命,那死的就越快,“齐格,快带人去北边,必须把那里的战马拉出来,本将给你一刻钟时间,一刻钟之后,我要看到两千铁浮屠站在梁赞河。”

    “是....是....”齐格忙不迭的点头,抱着头盔,拖着腰刀仓皇往北边跑去。耶律沙也没有闲着,他怒吼一声,听着铁枪站在营地中央,“列阵,活着的人全部往帅帐集结,以圆阵防御,都不要慌。盾牌全部抬出来,一定要挡住日耳曼人,一会儿铁浮屠就能集结成军。”

    听到耶律沙地声音,乱冲乱撞的士兵们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慢慢往帅帐集结,可即使如此,在西边以及南边已经有将近两千将士死在日耳曼人的屠刀下。士兵往帅帐集结,同样也将耶律沙暴露在日耳曼人的视野内。日耳曼人正找不到帅帐在何处,现在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耶律沙,“杀了那个东方人,杀了他....”

    日耳曼人是疯狂的,眼下的形势,他们想不疯狂都难,那可是东方人的大将军,堪比军团执政官的存在,谁能杀掉他,那封爵拜将,金钱美女还不是手到擒来。耶律沙好不容易聚拢了一千多名士兵组成圆阵,日耳曼人很快就扑了过来,由于仓促应战,盾牌阵并不完善,日耳曼人很快就撕开一道口子。眼看着一名士兵被日耳曼人用骑兵枪刺死,耶律沙双目赤红,他大吼一声,双足发力,身子猛地往前一跃,长枪往下一砸,将那个日耳曼骑兵砸的脑经迸流,夺了战马,直接往前突,耶律沙勇不可当,那些想要冲过来的日耳曼士兵接连死掉好几个。连折数人,日耳曼人终于冷静下来,一名千夫长赶紧让人撤下来,“准备长弓,射死这个家伙。”

    周遭的定国军士兵也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全都往耶律沙这边冲,“快救耶律将军....王三,快去保护大将军....啊...狗贼,老子跟你们拼了”。士兵们纷纷扑过来,这时日耳曼人的箭矢也射过来,耶律沙仗着身法躲了过去,可是胯下战马却被钉死,一名士兵将耶律沙扑倒在地,在他身后是数支羽箭。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耶律沙的喉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甚至连这名士兵叫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个勇敢的士兵倒下去,日耳曼人的绞杀也进入尾声。耶律沙突然站直身子,嘴角咧开,冷笑不止。

    拜思尔认识耶律沙,当年在泰梅尔高原上,这个人统领的铁浮屠让人印象深刻,那支身着重甲的铁浮屠,不知给多少人留下了抹不去的梦靥。拜思尔欣喜地看着眼前之人,这就是上帝的眷顾吧,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这个人。此人可是大人物,位置等同于多尔勒大人,杀了他,那将是多大的功劳。拜思尔没想过劝降,像这样的人,劝降是对他的侮辱,“一起上,谁能取他项上人头,我将向施魏因大人保举,赐予贵族男爵身份,世袭罔替,绝不反悔。上帝作证,如违此誓,勇坠黑暗地狱。”

    “杀....杀....”刚刚冷却下去的激情再次燃烧起来,男儿战沙场,图的不就是功名利禄么?这个人英勇不凡,可那又如何,他依旧挡不住千百万人的进攻。耶律沙在等待着,他已经准备好战死于梁赞河。就在这时,天地间一片隆隆声,脚下在颤抖,在明晃晃的河水旁,一支黑色幽灵汹涌而来。黑色的铁甲,黑色的战马,黑色的铁枪,对,就是那支让人闻风丧胆的铁浮屠,他们终于出现了。耶律沙的谨慎让这些铁浮屠活了下来,由于这些铁浮屠扎营于北岸,所以受到的损伤最小,在齐格的带领下,这些士兵迅速穿上盔甲,变成一队队铁浮屠,再打退袭击北营的敌军后,他们马不停蹄迅速赶往梁赞河南岸,一路上看到的全是战友的尸体,日耳曼人的尸首很少很少,这些铁浮屠士兵被怒火覆盖,他们想要去报仇,哪怕没有古镇骑兵以及轻骑配合,铁浮屠依旧能碾压一切。伟大的骑兵,就应该无所畏惧。

    拜思尔心头一凛,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意志,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谨慎,几千人而已,还要分开扎营。最倒霉的,保留下来的还是最精锐的铁浮屠,难道老天爷眷顾的是东方人么?

    拜思尔渴望军功,更渴望为自己正名,当年东征,一路狂退,秋苏明丛林里,更是遭到东方骑兵毁灭性的打击,最后只能狼狈逃窜,连伊斯特拉高地都不敢停留。可以说整个东征打下来,一点好处都没分到,拜思尔打了这么多年仗,是第一次败得如此彻底。

第1289章 沃若尔

    拜思尔打了这么多年仗,是第一次败得如此彻底。这次是难得的机会,兵出红松林,不断潜行,偷袭梁赞河,进行的非常成功,整个南岸已经被剿灭的干干净净,如果这还灭不掉对方,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本心里,拜思尔不想跟铁浮屠硬拼,由于是偷袭,所以全军上下并没有带重骑枪,厚重的骑兵盔甲也没有带,和铁浮屠硬拼,后果肯定好不了。可要是眼睁睁看着耶律沙活下去,也实在不甘心,“左右上前,不要正面拦截,侧翼迂回袭扰,其他人冲上去,先杀了他。”

    说罢,拜思尔手指耶律沙,语声坚决,今天一定要杀掉耶律沙,东方人死掉一个堪比执政官的大将军,士气会遭受到无法想象的打击。自开展以来,胜负之数无法计算,哪怕败的再惨,也从没有发生过死掉执政官的额事情。当初泰梅尔高原上,伯约骑士团执政官恩兰被活捉,那纯属是意外,恩兰是自己去找死,那谁都拦不住。杀掉耶律沙,一定要杀掉他。变故来的太快,耶律沙的心思也改变了许多,刚刚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可是现在有了铁浮屠,他要是还寻死,那就不是耶律沙了。铁枪如龙,刺死一名日耳曼骑兵,翻身上马,迎着铁浮屠冲过去,日耳曼人也急眼了,顾不得周遭还有自己人,冲着耶律沙放箭,结果箭雨落下,自己人死了不少,耶律沙反而躲在马背下逃过一命。铁浮屠救主心切,速度提的很快,面对两侧日耳曼骑兵的袭扰,他们不管不顾,终于将耶律沙护在中间。

    有了铁浮屠,耶律沙豪气万丈,仿佛换了一个人,虽然人数并不多,但他丝毫没有畏惧。重甲铁浮屠,誓死冲锋,可以碾压一切,铁枪遥遥一指,大声吼道,“两队锥形阵,重骑抢向前,目标对方中军。切开阵型后,不要做停留,往西南方向冲。听我号令,全军向前,冲!”

    “冲!”铁浮屠齐声怒吼,粗犷的声音划破夜空,直冲云霄,那气势,那威压,前所未见。明明不足两千人,却让近五千名日耳曼骑兵胆颤,这就是强横无匹的存在,哪怕面对劣势局面,铁浮屠过往的荣耀,也不容许他们露出半点胆怯。长枪在手,视死如归,重甲在身,勇往直前,这就是铁浮屠的精神,哪怕前方万丈深渊,也要冲下去,因为只有视死如归的冲锋,才能将铁浮屠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个铁浮屠,都是铁甲包裹的野兽,嗜血的光芒扫过去,有些人已经头皮发麻。

    一将在前,万马奔腾,耶律沙的目标显而易见,直取拜思尔所在的地方,这一刻,拜思尔手心狂冒冷汗。疯子,都是一群疯子,这种情况下,竟然不退反进,“杀了他们,日耳曼的勇士们,上帝的荣耀与我们同在,为了帝国,为了家人,拿起你们的剑,杀....”

    “吼”在拜思尔的世界里,后撤是可耻的,尤其是现在,如果没有了仗剑而出的勇气,那么还如何去当高贵的骑士。拜思尔身先士卒,身后的日耳曼骑兵们终于鼓足了勇气,他们要与铁浮屠一决雌雄。两股钢铁洪流,残暴的撞击在一起,这是上古世纪的铁甲对决,充满了暴力与鲜血,很美,同样很凄凉。轰隆隆,夹杂着无数战马的悲鸣声,日耳曼人有着骑士应有的高傲,但面对重甲在身的铁浮屠,依旧被冲散切割,马蹄北去,狂花飞落,没有人间的精灵,只有一群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自由的天地间,心无残阳,野火依旧肆虐的燃烧。高宏是一名经验老道的铁浮屠,自太康元年,他由一名普通的古镇骑兵调入铁浮屠,从此开始了自己的重骑生涯。铁浮屠与古镇骑兵,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骑兵,古镇骑兵讲究的是进退有度,密切配合,讲究的是灵活多变,充满了战术味道。而铁浮屠,更加的简单,但同样也最艰难,铁浮屠需要勇,只需要一个字。铁浮屠重甲的存在,就注定他们是一群需要向前突击的兵种,唯有向前,也只能向前,哪怕是死。所以,铁浮屠需要勇,必须要勇。这一刻,高宏脑海中浮现出耶律将军手持铁枪,弓着身子冲锋的样子,对,向前,向前,再向前。砰,重骑枪刺倒一个,紧接着是下一个,终于铁甲遭到重击,天地旋转,头重脚轻。高宠只有一个念头,冲,一直冲下去,他是铁浮屠,一名勇敢的铁浮屠,生中有死,死地求生。轰,战马倒下,发出低沉的悲鸣声,铁枪再次向前递出,这一次刺到了空中,眼前一片血水,模糊了视线,两名日耳曼骑兵跳下战马,阔剑对着高宏身上重甲缝隙刺下去。脖颈后凉凉的,或许被刺穿了,可是感觉不到疼痛,看着兄弟们的身影远去,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克烈杀红了眼睛,他是一名红袍骑士,但首先是一名日耳曼子弟。日耳曼人骨子里有着英勇血脉,他们是高傲的,什么教会,什么教皇,他们之所以对抗东罗马人,不是因为信仰,而是因为那片富饶的土地,想要征服,必须勇猛善战。克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敌人,死士般的冲锋,没有一个回头的。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他的理智被愤怒淹没,从马上跳起来,抱着一名铁浮屠摔落马下,阔剑丢了,双手按住铁盔,用力抠对方的眼睛,那名铁浮屠士兵虽然笨重,但同样不愿意坐以待毙,抽出腿上绑缚的匕首,照着克烈的腹部猛戳。一下又一下,克烈的肚子已经被戳烂,肠子内脏哗哗往外流,但是克烈依旧死死地按住铁浮屠的头,嘴巴咬住对方的脖子,直到咬断喉咙。克烈终于没了力气。一名铁浮屠,一名高贵的红袍骑士,他们抱在一起,再也没能分开。战争永远是这么的惨烈,那些叫嚷渴望沙场的,不是疯子,就是蠢货,任何经历过战争的人,渴望的永远是和平。

    这个世上,没有人愿意死,谁都想好好的活着,找到心爱的女人,生几个孩子,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可为了守护这些美好的生活,有些人会变成最疯狂的野兽。铁浮屠留下两百多具尸体,终究还是冲了过去,拜思尔的胳膊被划开一道口子,但是他根本没有发觉,死死地盯着铁浮屠的背影。这支铁浮屠太可怕了,配上古镇骑兵,就是无敌的存在,他们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了,一千多人而已,愣是硬生生冲出一条路来,可是就此放过这些铁浮屠,怎么可能,嘴角上翘,冷冷的笑了起来,“跟上他们,这些重骑兵耐力有限,等他们跑不动的时候,扑上去宰了他们,今夜的梁赞河,一个不能留。我们要胜利,日耳曼勇士最伟大的胜利!”

    “追”在拜思尔的召唤下,日耳曼骑兵收拢心情,开始朝着铁浮屠追去。如果一切如常,没有变化,铁浮屠将士日耳曼骑兵嘴里的肥肉,哪怕一波冲锋下,日耳曼骑兵付出了四百多人的代价,可是没有人害怕。铁浮屠是很厉害,但他们的长处是短距离突袭,短时间内的猛冲,他们的耐力是不够的,就算人扛得住,战马也扛不住。耶律沙反而变得很平静,事到如今,他只需要做自己该做的,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耶律沙相信普斯克城的人,也必须相信萧妃,他们一定发现了日耳曼人的踪迹,肯定会发兵驰援。如果不相信萧妃,耶律沙也不知道该逃往何处,如果没有援兵,无论往哪里跑,都是死路一条,重骑兵是永远跑不过轻骑兵的,真的正面厮杀,除了开始冲出重围的时候,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身后的日耳曼骑兵紧紧地跟着,一直维持着固定距离,他们打着什么主意,耶律沙一清二楚,但这个时候,耶律沙什么办法都没有,他不会让人去殿后,一共就这么点人,还分兵殿后,那不是把肉往狼嘴里喂么?耶律沙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逃命不回头的一天。

    渐渐地,月沉西天,子时将过,秋风冰凉,骑兵的速度又快,再加上身上厚重的盔甲,汗水遇上凉风,就像刀子钻进皮肤里。每一个铁浮屠士兵都感到了疲累,胯下战马速度也越来越慢,这样跑下去,就算日耳曼人不追上来,恐怕也要累够呛。一名铁浮屠士兵突然停了下来,耶律沙心急如焚,凑近了用枪托砸了下,枪托碰上盔甲,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你要做什么,为什么不跑了,身后就是数千日耳曼人,你是要找死么?”

    “大将军,不能继续跑了,日耳曼人偷袭梁赞河,普斯克城很难发现,怎么可能派援兵来。我们在这样跑下去,不用日耳曼人动手,我们自己先趴下了,大将军,拼命吧,再不拼命就没有机会了,兄弟们跟着你南征北战,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就下令吧”这名铁浮屠士兵说着话,眼中已经透出泪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铁浮屠何等强大,除了武州城那场血战,从来没有遭受过如此大的损失。重新组建后的铁浮屠更加强横,当年永定河一战,面对数倍敌军,都能打的对方不敢向前,可是今天,曾经一起冲杀的兄弟,竟然死在对方的偷袭下,不能报仇,还要仓皇逃命,心里的郁闷,能把胸口憋炸。耶律沙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可是他必须为这些士兵的生命负责,一定会有援兵的,所以,不能这样去送死。

    铁浮屠停下了,日耳曼人的脚步却不会停下。微弱的月光伴着星辰,那一点光亮带不来温暖,只有无尽的阴沉。背着月光,日耳曼人越来越近,拜思尔再次看到了那个让他闻风丧胆的东方男人,他笑了,笑的是那么的灿烂,“跑不动了吧,哈哈,今天晚上,你们都会死,谁也救不了你们。还在盼着普斯克城的援军么?恐怕他们天亮后才能抵达,等他们到了,一切就都完了。”

    拜思尔的笑声如此刺耳,耶律沙紧皱着眉头,目光里满是鄙夷。在他眼里,拜思尔根本就是个小丑,这个人只是走了狗屎运而已,虽然不知道拜思尔如何来到梁赞河的,但有一点耶律沙是确定的,这家伙一定找到了一条不为人知的路。否则光靠他那点技俩,是调不开普斯克以及美苏达城守军的,也该他耶律沙倒霉,阴沟里翻船,竟然要死在这种人手中。既然逃无可逃,耶律沙也就不再多做想法,拼命也好,“兄弟们,准备一下吧,用我们最后的精力,燃烧这群跳梁小丑。”

    高贵的铁浮屠,哪怕死战,也不会低下高傲的头颅,这群筋疲力尽的铁浮屠,缓慢的列着队,他们是那么的整齐,黑色铁甲下透着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他们明明已经濒临崩溃,可依旧给人无穷的压力,在这个死亡笼罩的夜晚里,没有谁可以逃避死神的追踪。

    风起,长歌一曲,醉之,杀破狼。苦夜无眠,谁在展开声音召唤那些可怜的生灵,不能退,没有退,只能进。冰冷的面具下,一张张面孔,有的成熟,有的稚嫩,有的刚毅,有的柔和,耶律沙是那么的从容平淡,明知要死,也就不会将死亡当回事,躲不过去,就安心接着。上天是公平的,将军百战死,壮士未必全都能回归故里,江南的烟雨,北国的风情,从此将远离,今夜过后,还会有多少人记得他们的名字,也许千千万万,也许从此淹没于历史尘埃中。也许,留不下浓重的一笔,但至少精彩的活过,如果天地有神,耶律沙会挺起长枪,刺向长空,毫不犹豫的大吼一声,我来过,我战斗过,我英勇过,我的身后是千万兄弟,脚下血流成河,化身为鬼,依旧是鬼中之雄。

    该结束了,拜思尔从没有如此想要杀一个人,本该轻松灭掉的东方骑兵,愣是折腾到现在。几千日耳曼骑兵从三个方向慢慢靠拢过来,他们没打算硬来,而是想磨死铁浮屠,既然可以安安全全的得到胜利,何必平白增加伤亡呢?耶律沙颇感无奈,想要拼命,别人却不跟你拼,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死亡笼罩在每个铁浮屠身边,他们渴望生命,却又不得不面对死亡。

    轰隆隆,突然远处传来阵阵响声,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是地震了么?不,怎么可能是地震?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只有大量的骑兵,才能制造出这样的效果,声音从普斯克城方向而来,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日耳曼骑兵,这下拜思尔脸色僵硬,犹如死了爹娘一般。普斯克城的援兵怎么可能来这么快,胖子山姆说过的,红松林的路非常隐蔽,这些年只有山姆家的人知道,可事实就在眼前,虽然不想承认,可拜思尔很清楚,面对普斯克城的援兵,想要全歼梁赞河兵马的想法要落空了。耶律沙终于露出一点开心的笑容,自己总算是赌对了,王妃果然没让人失望,援兵这个时候到来,恐怕昨日傍晚时分就已经往梁赞河方向赶了。骑兵如风,转眼就到,当先一名身着银甲的短须男子,仔细一看,竟然是熟人,王妃居然把任酚给派过来了。任酚这一路上快马加鞭,生怕耶律沙出什么事。定国军三大骑兵帅才,耶律沙占据一个席位,殿下可不想看到耶律沙陨落于此。亲眼看到耶律沙还活着,任酚等人长松了一口气,“耶律将军,末将来迟,还望大将军恕罪。”

    “不迟,来的比预料中要快些,任将军,派人去东边,今夜一定要让这些日耳曼人付出代价”耶律沙虎目含泪,说不出的伤感,麾下兄弟伤亡那么惨重,如果不做些什么,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英灵?任酚心中一凛,他还很少见耶律沙露出这种表情,之前光顾着寻找耶律沙,没怎么留意周遭的情况,如今仔细观察下来,才发现铁浮屠已经所剩不多,梁赞河附近五千多兵马,现在只剩下千余人,伤亡实在太过惨重了。诺基卡夫居后赶来,看到只有铁浮屠围绕在耶律沙四周,便知道其他人已经凶多吉少了。自任酚的援军到达,拜思尔就聪明的选择了后退。日耳曼骑兵经过一场夜战,任酚所部长途驰援,双方都是疲惫不堪,选择撤退是最佳的。诺基卡夫向耶律沙行了一礼,随后说道,“大将军,敌军估计退到梁赞河休整了,我们虽然也是人困马乏,但轻骑连环马配上铁浮屠,兵力达到最佳,应该趁势进攻才对,不能给对方喘息之机。”

    “不错,诺基卡夫将军,你对这一带最为熟悉,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打”耶律沙并非那种莽撞之人,虽然他急于报仇,可不是心急就能有用的。之所以有梁赞河之败,不了解当地情况占了很大原因。如果了解梁赞河的话,将兵马至于梁赞河东北方向,就算被偷袭,也不会败得这么惨了。诺基卡夫也是直爽之人,当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大将军,从梁赞河到红松林有两条路,我们可以从东边掐死这两条路,除非日耳曼大军能从普斯克城驰援,否则,这股日耳曼骑兵就别想逃出去。梁赞河东面有一处高坡,我们从那里绕过去,居高临下,再配合南边兵马逼近,直接将日耳曼人压垮。日耳曼人会防着正面,但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东面高坡冲下来。”

    “好,就按你说的办”耶律沙觉得这个安排非常好,夜色漆黑,日耳曼人哪知道东面高坡是个什么情况,这会儿估计光想着如何正面防御呢。稍作休整,铁浮屠担任先头兵马,直接锁死了梁赞河向南的道路。拜思尔坐在软垫上,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东方人随时都能打过来,这个时候哪敢大意?千夫长约葵纳有些不以为然的打了个盹,他觉得拜思尔有点太过小心了,“拜思尔大人,那些东方人快马驰援,估计这会儿比我们还疲惫,概不会对我们动手的,就算再快,估计也得等到天亮了。”

    “约葵纳,你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你对东方人还是不了解”拜思尔懒得理会约葵纳,像约葵纳这种人,不吃点亏,是绝对认真不起来的。话音刚落,一名斥候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由于跑得太急了,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拜思尔大人,大事不好了,东方人已经开始进攻了,铁浮屠配合其他骑兵对西边发起了猛攻,外围一带已经崩溃。”

    拜思尔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约葵纳半张着嘴,不断吞着口水,乖乖,竟然真的打过来了,东方人是不知疲惫的铁人么?铁浮屠根本算不上什么偷袭,就是正面硬冲,可就是这样的打法,日耳曼人更为惧怕。拜思尔哪还敢犹豫,抄起阔剑就往外走,“快集结兵马做好防御,分出两千人,去抵挡铁浮屠。”

    铁浮屠分成了好几队,两百铁浮屠配上三队连环马以及几百轻骑,铁浮屠在前冲,连环马切割后边的人进行绞杀。这是定国军骑兵惯用的伎俩,可明知如此,日耳曼骑兵依旧抵挡不住,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显得苍白无力。少量兵马挡不住,就派更多的人,可现在四处开花,四处都要救援,拜思尔听到各处都是求援的消息,气的直跳脚,“所有人往西边集中,就算东方人厉害,我们聚集在一起,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去。不管怎么样,我们这次已经赢了,只要拿下普斯克城,东方人就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面对危局,拜思尔还不忘给战士们鼓气,随着一道道军令传达下去,大量的日耳曼骑兵开始向铁浮屠和连环马作乱的西面集结。日耳曼骑兵集结在一起后,效果是非常明显的,铁浮屠毕竟人数分散,一时间竟被大量的日耳曼骑兵打得节节后退,诺基卡夫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找到任酚,“任将军,先暂时退一退,这个时候日耳曼人最为疯狂,我们退一下,他们松懈下来后,等东面的兵马偷袭成功,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任酚早有此意,齐格已经领人去东面绕路,估计半个时辰内就会发起冲锋,就先让日耳曼人蹦跶会儿。定国军骑兵潮水般退去,耶律沙顿感轻松,可心里依旧有点疑惑,东方人不是来报仇的么,怎么这么快就撤了?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但留给拜思尔思考的时间并不多,敌人退却,日耳曼骑兵们散开阵型,纷纷找地方喘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在东边传来阵阵厮杀声,防守比薄弱的东面防线被齐格所部一冲击溃,大量的定国军骑兵沿着梁赞河,一路直插西面,许多日耳曼骑兵被打得措手不及,可敌人已经冲到眼前,哪还有空余功夫去列阵。任酚逮住机会,率领其他骑兵也重新扑上来,这下日耳曼人三面被动,后方就是梁赞河,这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刚刚偷袭了东方人,现在就轮到东方人偷袭自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定国军骑兵的进攻比上次猛烈了许多,耶律沙亲自督战,铁浮屠重新集结,开始冲击日耳曼人的阵型,只要哪里的日耳曼人有集结成阵的趋势,立刻遭到铁浮屠冲击,所以打到现在,日耳曼人依旧没有形成完整的阵型,非常松散,各自为战。有铁浮屠和连环马,日耳曼人又各自为战,慢慢的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沿着梁赞河,一路碾压过去,不知道多少日耳曼人被铁浮屠给撞翻在地,一个个日耳曼骑兵摔倒在地,形势已经不可逆转,拜思尔吐口浊气,领着人拼命往外突,他要逃回普斯克城,这个时候只有去普斯克城才有一线希望。

    人在绝境之下,为了活命,能够爆发出无法估量的力量,此时的日耳曼人就是如此。上前日耳曼骑兵随在拜思尔身后,像一条长龙一点点往外突。看到日耳曼人这种拼命的架势,耶律沙紧紧地皱了下眉头,他可不想让麾下儿郎当垫背的。既然日耳曼人要逃,那就让他们逃,“放开一道缺口,轻骑准备长弓,一路追着射,尽可能的歼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麾下将士毫不迟疑的执行耶律沙的军令,在耶律沙有意无意帮忙下,日耳曼骑兵总算冲出一条路来。一旦看到生机,日耳曼人也就没有拼命的心思了,所有人就一门心思的逃,根本没有章法,阵型全乱,定国军骑兵适时地追了上来,他们使用弓箭,照着落后的日耳曼骑兵一顿招呼。看着身边的人不断倒下,许多日耳曼骑兵都快虚脱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要是能生出两条翅膀来,他们愿意天天供奉上帝。东方人为什么这么快,怎么跑好像都跑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拜思尔一路逃命,根本无暇他顾,前方一阵亮光,还以为是自己的残兵,放眼一看,拜思尔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竟然是一队铁浮屠,虽然人数在百人左右,可这一百名铁浮屠出现在这里,足够要人老命了。

    砰地一声,一名日耳曼骑兵收不住脚,直接撞向铁浮屠,结果可想而知,那名日耳曼士兵被重骑抢戳翻在地,战马也成了无主之马,那可怜的日耳曼士兵刚想爬起来,一把骑兵枪狠狠地辞下来,枪头透过胸口,硬生生戳进泥土里,将这名日耳曼士兵死死地钉在草地上,鲜血流淌,血腥味儿飘入鼻中。

    呕,一名日耳曼骑兵看到同伴的惨状,捂着腹部,直接吐了出来,一时间周围充斥着难闻的刺鼻味儿。拜思尔还能说什么,往后退,死的不能再死,往前,还有一线生机,举起阔剑,一马当先,他就像一名决死的斗士,“冲上去,他们人数太少,根本挡不住我们,谁不想活命,就自己留下来。”

    日耳曼人嗷嗷直叫,谁都知道留下来的后果,刚刚偷袭了东方人,杀了他们那么多士兵,这会儿对方忙着报仇,哪会要什么俘虏,所以就算投降,人家都不会接受,唯有拼命这一条路了。铁浮屠即使只有百人,依旧有着强大的气势,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日耳曼骑兵,他们依旧选择对冲,日耳曼人维持着松散的阵型,光想着逃命,结果可想而知,被铁浮屠这一番冲击,再次倒下一百多具尸体。铁浮屠也没想过全歼这股敌军,只要稍微拖延就够了,轻骑兵已经冲上来,又是一阵射杀,不过这次不仅仅是射杀,同时配上连环马切割绞杀,一时间日耳曼骑兵叫苦连天,只要被切割出去,就会立刻遭到重兵围杀,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一路逃,一路死,到最后逃跑已经成了惯性,许多日耳曼人脑袋里一片空白,连为什么要逃他们都搞不清楚了。不知道逃了多久,黎明的曙光照耀大地,天边那抹朝霞,证明今天又是一个晴天。拜思尔看着远处,心中感慨万千,从没有想到清晨的阳光也可以这么美,美得让人痴迷,一点点光,就能带来希望和温暖。身后已经没有了追兵,也就证明真的活下来了,可是再看看身边的人,拜思尔只觉得头晕目眩,再也撑不住,重重的往后倒去。

    五千多骑兵,到现在只剩下两百多人,几乎是全军覆没,拜思尔这一天,心情更就像过山车,知道伤亡惨重后,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也就不奇怪了。纳西而活着的日耳曼骑兵同样心里觉得悲哀,死了这么多人,东方人真的是太能杀了。如果这样其他人还拿不下普斯克城,那岂不是白白牺牲众人性命么?

    拜思尔的战略意图算是达到了,可这种伤亡已经远超他所能接受的范围,或许还有更多的人逃出生天,但眼下没人知道有多少。众人扶着拜思尔,折腾了半天,拜思尔才悠悠转醒,睁开眼,拜思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天要亡我神圣帝国么?”

    卡其威尔河再加上现在梁赞河,前后两战,日耳曼骑兵总体实力衰减三分之一,这可是一群骑兵,不是一群猪,要是每次都这样伤亡下去,神圣帝国再厚的家底也经受不住损耗啊。拜思尔让人扶着上了马,这时候陆陆续续的有更多的残兵逃回来,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拜思尔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前前后后加起来,活下来近一千人,这个结果比两百人好太多了。一支残兵往普斯克城方向撤退,当来到城外后,就看到属于神圣帝国的连体双头鹰标志。看到属于神圣帝国的旗帜,拜思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没人发现,他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拿下了普斯克城,可为什么心中感不到半点快乐,仅仅有那么一点安慰。偷袭梁赞河,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恐怕这一切只有后来人能定论了。

    听说拜思尔归来,苏格斯出于礼节,迎接出城,看到拜思尔所部的惨状,苏格斯连嘲笑的心思都没有了,那里边可还有一些蓝盾骑兵呢。将拜思尔接入城,苏格斯就找到了隶属于蓝盾骑兵的百夫长,他是想找千夫长谈话,可跟随去梁赞河的两名千夫长全都死在了那里,主事的竟然是一名百夫长,“到底怎么回事儿,之前送信的时候,不是说红松林那条路无人知道么,为什么还被东方人堵在梁赞河打?”

    虽然和拜思尔不对付,但苏格斯也不得不承认拜思尔是个有能力的人,或许这个家伙善于钻营,有些猖狂,但他指挥打仗的本事还是可以的。百夫长吊着膀子,张开嘴就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的直冒冷汗,“具体的没人知道,总之东方人好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提早驰援梁赞河。东方人的铁浮屠和连环马也着实厉害得很,咱们好多兄弟,就是被他们正面打垮的,到了后来,大家光顾着逃命了,连回头拼命的心思都没有。”

    “哎,看来计划被别人识破了,真是奇怪”苏格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不过得到普斯克城,也算是达到战略意图了。半天之后,洛泰尔等人来到了普斯克城,闻听梁赞河战况后,洛泰尔倒没有太过责怪拜思尔。拜思尔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只能怪敌人太狡猾。相比之下,约尔科伦就有些不爽了,前往梁赞河的骑兵大多都是红袍骑士,所以这一战,就教会骑兵损失最大,所以他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有些人就是不自量力,明明没那个本事,偏偏要逞能,结果累的将士伤亡惨重。”

    拜思尔本来就心情不好,听了这番阴阳怪气的话,气的怒目圆睁,“约尔科伦,你说谁不自量力呢?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怎么,恼羞成怒了?说谁?当然是谁回话就说谁了”约尔科伦显然是不怕拜思尔的,身后有教会支持着,就是洛泰尔也得退让三分,“哼,你还有脸生气,死去的将士大多都是我教会骑士成员,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得很。当时东方人呢驰援,你就该直接往西撤退了,竟然还待在梁赞河休整,此战损失这么惨重,你难辞其咎。”

    约尔科伦说的也是事实,拜思尔气的呼吸急促,什么也说不出来。洛泰尔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约尔科伦说这番话看似有理,其实就是事后诸葛亮,鸡蛋里挑骨头,在当时的情况看,拜思尔这样的选择并没有太大问题。真要按照约尔科伦的说法去做,恐怕人和马都得累趴下,到时候更是任人宰割,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约尔科伦能说出这些话,就更加证明此人缺少实战经验,只懂得纸上谈兵。人还好,战马都是有耐力极限的,一旦超过极限,就会被推垮,再难驰骋起来,“好了,诸位都是我神圣帝国有身份的人,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梁赞河之事就此揭过,虽然损失惨重,但我部最终还是拿下了普斯克城,就算是功过相抵,不赏不罚,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这件事。如果违抗,那就是扰乱军心,必将严惩不贷。”

    洛泰尔摆明了就是要袒护拜思尔,约尔科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将头扭向一旁,来个眼不见心不乱。有了普斯克城,洛泰尔就需要谋划下一步的行动。而此时的耶律沙也在往维尔纽斯城退,普斯克城陷落,再待在梁赞河显然不合适。午间休息,耶律沙、诺基卡夫等人凑在一起商量事情,一名都头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大将军,兄弟们在西边草坑里逮住一名胖子。”

    “胖子?这也需要禀报?是不是日耳曼人,直接宰了就行”耶律沙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这点小事也来打扰,实在是有够无聊。却见都头摇摇脑袋,一脸苦恼道,“那胖子不是日耳曼人,是什么瑞典佬,来自叫什么木头岛的地方,兄弟们觉得此人有些怪异,就扣下了。”

    瑞典佬?别人不清楚,但是诺基卡夫却是知道的,他生怕耶律沙一怒之下把这个所谓的胖子给剁了,赶紧说道,“大将军,还是见见他吧,或许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第1290章 泯灭王朝的复苏

    这么胖的人,竟然是远行商人,实在是意外的很。来到基普罗斯也有很长时间了,耶律沙对当地的一些情况还是了解的。不仅基普罗斯,整个西方各国并没有统一的货币,各国流通的货币更是大不相同,很多地方消息闭塞,还处在领主制度范围,所以商品贸易都是以物易物,货币只存在于贵族之间,所以,对于远行商人来说,每一次运送货物,都是一次长途旅行,充满了艰难险阻。山姆这样的远行商人,属于最普通的,整日里风餐雨露,烈日曝晒,还能维持的这般富态,真是奇迹。

    山姆心情忐忑,此时,他已经将上帝扔到一边去了,上帝就从来没眷顾过他。这几天霉运不断,被日耳曼人硬生生从红松林拉到梁赞河,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结果又被东方人逮个正着。幸亏自己会说几句简单的汉话,否则这会儿就被当作日耳曼俘虏,当场斩首了。已经两天了,山姆就没能合过眼,趴在草丛洼地里,他亲眼见证了这场旷世大战。清一色的骑兵碰撞,简直闻所未闻,同样,山姆也见识到了东方骑兵的强大,日耳曼人也就嚣张了半天,随后便在东方人的反击下土崩瓦解。山姆着实有些怕,由于军帐被毁坏殆尽,临时搭建的破帐篷四处漏风,山姆本人就怕得很,被萧索的秋风一吹,整个人直打哆嗦。看山姆这幅样子,耶律沙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哎,虽然大宋进入基普罗斯时间不短,但对大部分西方人来说,大宋帝国依旧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瞅瞅诺基卡夫,耶律沙撇撇嘴,好像是在说老子长得有这么吓人么?诺基卡夫倒是能理解山姆,当初第一次看到东方大军的时候,他诺基卡夫同样吓得面如土色,东方人再怎么说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彼此间的陌生感太深了,想不怕都难。

    “你会高地语言吧,你说你是从木头岛来的,那有个问题要问问你,木头岛现在情况如何,岛上的独峰桥建造得如何了?”诺基卡夫递给山姆一个和善的笑容,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平和的学院智者,而不是领兵的虎将。诺基卡夫给人一种亲切感,再加上相同的西方人特征,山姆心中的惧意小了许多。他问的这些话看似简单,其实暗藏玄机,目的就是要试试这个胖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木头岛人,但凡是瑞典佬,就不可能不了解木头岛的,因为瑞典佬运送货物,百分百要经过木头岛走水路。山姆倒也没有想太多,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大人话,木头岛情况非常不错,几个月前离开海拉伦的时候,岛上的码头还在扩建呢。独峰桥,小的倒是没有听说过,大人从哪里听来的?”

    山姆并没有想到诺基卡夫在试探他,所以丝毫没有隐瞒,诺基卡夫一直在观察着山姆脸上的表情,虽然看上去还有些忐忑,但回答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犹豫,也就是说山姆并没有撒谎。确定了山姆的身份,诺基卡夫也放心了不少,只要不是日耳曼人的探子,就不会有太大问题。确定山姆没有问题,耶律沙才挥手示意山姆站起身回话,其实到现在为止,耶律沙最关心的还是日耳曼人是怎么来到梁赞河的,“你叫山姆对吧?问你几个问题,一定要如实回答,你这一路上既然跟日耳曼人同行,那可知道这些人是怎么通过红松林的?据我们了解,红松林附近土质松软,如同沼泽,虽然秋天水位下降,土质变得硬一些,但也不可能容一支骑兵经过。”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山姆最不想说的便是这个秘密,倒不是说有意借这条路发财。山姆不是傻子,日耳曼人能够悄无声息的通过红松林,他这个瑞典人可是居功至伟,可以说因为他指出这条路,直接导致了东方人在梁赞河遭遇前所未有的惨况,如果说出实情,山姆觉得自己一定会被剁成肉泥的。绝对不能说,山姆低着头,胖脸皱巴巴的,脑袋里急速转动起来,思索着应对之策。山姆一犹豫,耶律沙等人就记上了心头,任酚用力握住佩刀,猛地往外拔了一下,发出冰冷的声音,“怎么,你还不说实话?胖子,你听好了,你只有一次机会,不说实话,就去见你们的上帝吧”。任酚本就长得粗犷,一旦露出狰狞的面孔,宛若一头野兽,山姆差点被跌坐在地。

    这个时候,就是给山姆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假话了,只好咬着牙一五一十的说道,“诸位大人有所不知,其实红松林有一条路可以直接经过的,这条路是我们家族去东罗马经商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不过大人,你一定要想小人,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才把这条路告诉日耳曼人的,不是有意要害诸位的。”

    随着胖子山姆将红松林事件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耶律沙那张脸变得狰狞可怕,同时夹杂着深深的不甘,他耶律沙纵横天下,铁浮屠攻无不克,结果却让这个不起眼的胖子给坑了一把。现在想想,那些兄弟们死的真是冤枉,就因为胖子几句话,几千人葬送了性命,小人物有时候真的会起到大作用。依着以前在辽国当大将军的脾气,早把这个坑人的胖子拉出去砍了。但如今的耶律沙,成熟了许多,虽然不甘心,但并没有牵连山姆。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注定,或许留着胖子,以后会有大用的。不禁想到了攻打乌赫塔城时抓住的马图屋,这些人用好了,或许能比上千军万马。这段时间,耶律沙听萧芷韵以及东方瑾讲过很多道理,殿下胸中有一个旷古绝今的计划,要打通东西方,形成横贯东西的通道,定国军水师入北海,那将来跟丹麦人必有一战。留着马图屋,就是看中了马图屋任职维京船队的身份,这个山姆也一样,或许能利用他,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来人,先将这个胖子押下去。”

    山姆也不敢辩驳,能活着已经不错了。任酚等人露出异样的神色,诺基卡夫大为不解,“这个胖子一句话,便将我们几千士兵送到了日耳曼人嘴里,不杀不能解心头之恨。大将军为何不动他,只是看押起来呢?”有时候诺基卡夫很是疑惑,东方人到底是残暴还是仁慈,有的时候他们杀戮成性,有的时候有很和善。

    “山姆只是一个小角色罢了,虽然他将那条路送给了日耳曼人,但也是为了活命。他只是恰逢其会而已,如果胡乱迁怒于人,反倒让人小瞧了。留着这个人还有用,他不是来自什么木头岛么,殿下最近正在谋划着波罗的海计划,估计用得着他,暂且留着便是,咱们虽然辎重不多,但也不少他这口吃的”耶律沙并没有细说,很多事情连他都不是太清楚。波罗的海计划一个月前才摆上台面,知道具体策略的只有罗伟德诺夫、萧妃以及东方瑾等人。

    诺基卡夫是聪明人,虽然耶律沙说的不多,但还是从其中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波罗的海计划,当所有人还将目光放在伊斯特拉高地西部的时候,基辅城大本营已经将视野延伸到波罗的海去了,从一开始,基辅城方面就没把日耳曼人的进攻当回事。有的人走一步看一步,有的人走一步看十步,视野以及战略目光的不同,直接导致思维的不同。基辅方面看似谨慎小心,实则步步为营,正在为今后的行动打下坚实的基础。怪不得叶琳堡方向的驻军撤的如此干脆,这是要麻痹丹麦人,影响他们的判断啊。如果丹麦人认为基辅城大本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和日耳曼人争夺伊斯特拉高地上边,那他们就不会思考波罗的海的安全问题了,想入波罗的海,就避不开瑞典人,这其中一环扣一环。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诺基卡夫很好奇,基辅城大本营到底是如何想的,波罗的海、日耳曼人、丹麦王国、瑞典人,这可是一盘大棋,而基辅大本营就是这盘棋的旗手。

    梁赞河一战已经落下帷幕,耶律沙所部也安全撤回维尔纽斯城,萧芷韵所部也没有受到半点阻拦,日耳曼人集结重兵,轻松夺取普斯克城。至少从表面上看,日耳曼人成功拿下了普斯克城,形成了战略上的牵制作用。从此往后,日耳曼人在伊斯特拉高地西部占据了一座坚城,意味着日耳曼势力全面入侵伊斯特拉高地。许多斯拉夫人听说这个消息后,都有些慌了,他们认为基辅城方面失败了,只有失败,才会放弃那座普斯克坚城。斯拉夫百姓太渴望和平了,他们已经厌倦了战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日耳曼人又打过来,什么时候才会有好日子?

    叶琳堡一带距离梁赞河太过遥远,等消息传到法云纳耳朵里,已经是九天之后了。这段日子,法云纳和他的丹麦士兵过得非常滋润,到处都是无主的粮食等着去收割,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丹麦王国就赚了个盆满钵满。闻听日耳曼人打下了普斯克城,以卡西莫图为首的丹麦贵族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亲王殿下,日耳曼人现在已经拿下普斯克城,随时都能进攻基辅城,我们是不是也要向南打上一打?如果我们还按兵不动,以后分配利益的时候就不占优势了。”

    法云纳颇为头疼的看着这些丹麦贵族,这些人实在是太过短视了,伊斯特拉高地之战刚刚打响而已,最终归属,还未可知,现在就急着进攻,简直是愚蠢。可是这些贵族都已经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法云纳吸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日耳曼人是拿下了普斯克城,可本王要问你们几个问题,卡其威尔河以及普斯克战况你们真的了解么?普斯克城到底是怎么打下来的?前前后后,双方损伤如何?这些你们都做过了解么?”

    法云纳一连串的问题,直接问到了几个丹麦贵族,卡西莫图想了想,语速均匀的说道,“关于伊斯特拉高地的战报,我们也详细看过。东方人那边前后几次大大小小的战役,损伤六千余人,日耳曼人折损七千余人,不过考虑到日耳曼人要攻城,这种折损也是可以接受了。”

    法云纳暗地里一阵鄙视,只是表面上的伤亡数字罢了,这也算了解战报,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也不想得罪卡西莫图,不过要说服这些贪心不足的贵族,只能给这些人上堂课了,缓缓起身,法云纳从身后的桌面上取来一本小册子,“卡西莫图大人说的并没有错,表面上的折损情况确实如此。双方折损大致对等,但日耳曼人夺走了普斯克城,如此说来,日耳曼人还是赢了一局。不过....本王想的和你们不一样,这里边记载着卡其威尔河以及普斯克两场战况的详情。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普斯克之战根本就没发生过,所谓的普斯克城之战发生在梁赞河,日耳曼人进攻普斯克城的时候,东方人将所有的骑兵派往梁赞河驰援,随后主动舍弃普斯克城。也就是说,普斯克城攻防战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存在的。你们或许还不明白,那本王就跟你们详细说说。卡其威尔河、梁赞河,前后两场大战,东方人折损步卒四千余人,骑兵两千不到,日耳曼人折损的却是清一色的骑兵,其中蓝盾骑兵两千,圣十字骑士团折损一千余人,红袍骑士团折损过半。还有一个消息,虽然未经证实,但本王觉得很可信,东方人真正损失的精锐连三千都不到,这些精锐大都折损在梁赞河一战。你们听了这些话,还觉得东方人失败了么?六千余人,不到两千的骑兵,换了七千多日耳曼骑兵的性命,如果这还叫胜利,那什么叫失败?”

    “这....”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丹麦贵族们全都一脸的骇然,他们被法云纳的话惊到了,但从数字上分析,双方拼个两败俱伤,可从质量上看,日耳曼人要惨重太多了。法云纳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将手里的册子扔到众人面前,继续道,“虽然不明白东方人放弃普斯克城的意图,但其中隐藏的东西绝对没那么简单,日耳曼人占据普斯克城,未必就真的能守得住。能打下基辅城,那夺取普斯克城就有意义,可要是动不了基辅城,占着普斯克城看风景么?所以啊,现在就说谁胜谁败,还为时过早。今日有句话告诉诸位,请诸位谨记,人存地失,人地皆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决定伊斯特拉高地归属的,不是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谁手中的力量更强大,谁能善加利用手中的力量,谁就能彻底掌控伊斯特拉高地。至少,从目前看来,日耳曼人的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东方人反而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失去的也能夺回来,相反,手里没有足够的力量,就算给你十座城池,你能守得住么?”

    法云纳的话久久回绕在耳畔,其中一些道理就像重锤般,直接改变了一些丹麦贵族的思维方式。卡西莫图并非蠢人,能够坐镇卡尔马城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本身就是圆滑之人,头脑也很清晰。法云纳的话听上去有些涨他人志气的嫌疑,但仔细想想,其中不乏道理,东方人从西伯利亚打到基辅城,如今吞掉基普罗斯,实力更上一层,论起硬实力,东方人要强大太多,又怎么可能白白把普斯克城送给日耳曼人。事实上,普斯克城东方人并没有尽全力去守,虽然骑兵全部派往梁赞河,但以东方人以前表现出来的实力,依托普斯克坚城,未必就不能一战。卡西莫图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人,既然想通其中道理,就没有必要再惹法云纳不痛快了。看挑唆出兵的想法实现不了了,卡西莫图当即站起来朝着诸位贵族行了一礼,“亲王殿下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看来东方人恐怕预谋着什么,咱们没必要去趟这些浑水,就留给日耳曼人折腾去吧。”

    其实现在大部分丹麦贵族已经打消了进攻罗格达丘陵的念头,毕竟钱财再好,没有命花也不行。很快卡西莫图等人就陆陆续续的撤出城堡,法云纳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卡西莫图这个家伙越来越不老实了。其实卡西莫图怎么想的,法云纳心里很清楚,这家伙野心勃勃,有些不甘心窝在卡尔马城的,现在丹麦王国对叶琳堡用兵,但态度并不坚决。卡西莫图做这么多事情,就是希望丹麦王国与东方帝国结死仇,全面开战,这样的话,卡尔马城作为叶琳堡大后方,地位会更加稳固,卡西莫图家族自然水涨船高,养贼自重,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跟东方帝国开战,别人是亏是赚不知道,但卡西莫图家族一定会赚得足足的。跟东方帝国全面开展的后果是无法预料的,如果真的能打得过东方帝国,早就对基普罗斯用兵了。哼,一旦开战,要是打不过东方人,丹麦王国势必后撤,卡西莫图家族到时候换个方向拜一拜,就成了东方人的马前卒,指望卡西莫图家族死忠于丹麦王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来到基普罗斯,是为了捞好处的,能捞就捞,捞不到就撤回去,跟东方人全面开战,他法云纳还没老糊涂呢。至少,目前的丹麦王国是绝对不能跟东方帝国全面冲突的,西兰岛那边日耳曼人步步紧逼,英格兰人闹得越来越厉害,北边的挪威以及瑞典佬有挣脱丹麦王室的举动,可以说现在的丹麦王国要解决的事情太多了。诚然,东方人野心勃勃,未必会停在基普罗斯,不过东方人就算要打过波罗的海,也要先解决日耳曼人的问题。所以,现在的丹麦王国只要跟日耳曼人维持一致,不让日耳曼人崩溃的太快就行了。

    自叶琳堡议事之后,丹麦人开始回收,随着时间推移,很快就进入了十月份,叶琳堡位于北地,本来就凉的比较早,刚刚十月份,出行的时候就要船上厚厚的皮衣。法云纳领着几名亲兵,游走在各个军营之间,让他欣喜的是,这些士兵还算听话,并没有残害基普罗斯百姓。如果残害斯拉夫人,性质就变了,东西可以抢,但屠杀斯拉夫百姓,恐怕东方人不会善罢甘休的。罗格达丘陵的驻军没有减少,九月末的时候,又有三千多名骑兵进入罗格达丘陵附近,大大增强了罗格达驻军的机动能力。法云纳庆幸自己没有受卡西莫图等人的挑唆,如果强攻罗格达丘陵的话,恐怕就要倒大霉了。东方人不是没有能力开战,而是不想进一步冲突罢了,法云纳一直在等着东方人来谈判,可东方人一点谈判的意思都没有,实在让人意外。

    基辅城,经过两个多月的建设,街道整洁,治安状况好了十倍不止,集市繁华,原来的老鼠区还在紧锣密鼓的改建中,新建立的贸易区,势必会成为基辅城最为繁华的地方。十月到来,天气越来越凉,虽然普斯克城陷落,但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这一天中午,赵有恭陪着萧芷韵来到庄园北边的小花圃外,秋末的季节,花圃颓败,萧芷韵琢磨着能不能种上些腊梅。看似平静,其实各处军报一直送到基辅城,萧芷韵挥动手里的花锄,赵殿下搬了张椅子,好整以暇的坐在旁边看热闹,惹得萧美人一脸嗔怒,“你这人真是的,就不能帮帮忙?罗格达丘陵那边送来消息,丹麦人进一步收缩兵力,看样子是不想进一步冲突的,你难道真的不想跟丹麦人谈一谈?”

    “谈什么?”赵有恭笑着摇摇头,他才没心思跟丹麦人谈判呢,“没什么可谈的,如果谈判的话,免不了要定下什么约定。本王可不会做那样的蠢事,给自己上道枷锁。这样挺好的,丹麦人不进攻,咱们也不进攻。反正丹麦人劫掠基普罗斯的罪名是坐实了,等咱们恢复实力,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去攻打波罗的海。所以啊,谈判肯定是不能谈的,一旦有了约定,就没了进攻波罗的海的理由,虽然本王不太在乎这些东西,但能师出有名,干嘛还要当个无赖的恶霸呢?绰绰啊,你一定要记住,咱们现在是天朝上国,是正义的化身,干什么事都得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萧芷韵娇躯一颤,手里的花锄啪嗒掉在泥土里,那娇嫩的脸蛋满是羞红,转过头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就你这张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明明早就打着主意吞下波罗的海,非得把自己标榜成仁义的化身。依我看啊,那丹麦人碰上你,算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你这女人怎么说话呢?本王可是你的男人”赵有恭站起身,俩眼一瞪,满脸佯怒。萧芷韵哪里会怕,只是飞着美目,一脸鄙夷之色,赵有恭搓搓手,直接将美人抱过来,就在二人笑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三娘掩着嘴,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耶律沙回来了,听他说,还带回来一个胖子,好像是来自木头岛的商人。”

    “木头岛?”赵有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萧芷韵在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他才想起木头岛是什么地方,那里不是瑞典人的王都么,也就是后世瑞典首都,只不过如今的木头岛还是一个小岛,最大的用途就是波罗的海商用码头。啧啧,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愁不知道怎么插手海拉伦事务呢,就送来一个木头岛商人。赵有恭眼中透出精光,萧芷韵哪还不明白,自己的男人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了,这次倒霉的估计还是丹麦人。

    海拉伦居民,也就是土生土长的瑞典佬,跟丹麦王室一直不太对付,这一点赵有恭一清二楚。现在丹麦人能够联合日耳曼人搞风搞雨,那他为什么不在瑞典人身上下功夫呢?顷刻间,脑海中就有了一个主意,领着三娘二人匆匆回到城堡,进入大厅,耶律沙赶紧过来行礼,赵有恭只是打量了耶律沙两眼就往后瞧,也没看到其他人,不由得有些失望道,“怎么就你自己,那个瑞典胖子呢?”

    嘎,耶律沙有千言万语想说,结果全部咽了回去,殿下太打击人了,想他耶律沙竟然还没瑞典胖子有吸引力。萧芷韵抿着嘴,脸上一阵坏笑,手里的花锄朝外扬了扬,轻声道,“你也别抱怨了,殿下有要紧事找那个瑞典胖子呢。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把人带过来啊。”

    “是”耶律沙满肚子苦水没处倒,这叫什么事儿,那个死胖子有什么好的,除了肉多点,好像也没别的长处。说他会经商?也不太可能,这家伙要是有本事,不可能熬到现在还是简单的行脚商人了。没过多久,山姆就被带到了捷吉涅茨庄园,对于他来说,这座庄园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从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会真真切切的站在庄园之中。巍峨的青石城堡,尽显威严,两侧魁梧的卫兵,证明城堡里的人有多尊贵,要见到那位东方大帝了,激动中带着害怕。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走进城堡,耶律沙进门的时候,停住脚步,寒着脸说道,“一会儿你放老实点,千万别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

    “大人放心,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东方大帝的”山姆说的是实话,如今的西方世界,关于这位东方大帝的神话到处都有,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他面前胡来。山姆还没有活够呢,当然心里还有些盼望,这次相见,会不会是她人生的转折点呢?山姆出身贵族,受过良好的教育,对于经商是颇有见地,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强硬的靠山,在波罗的海附近,没有靠山,连一艘木板船也别想出海,只能当个行脚商人。

    宫殿内金碧辉煌,走廊两侧画满了优美的图案,这就是斯拉夫人的圣地庄园,这座城堡积攒了无数人的智慧精华。来到大厅里,看到了一男两女,那男的坐在主位上,穿的很简单,水蓝色的锦袍,长发束起,金色纶巾,这就是东方大帝么?山姆跟随大军多日,早已习惯了汉人的礼节,当即一揖到底,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小人木头岛商户山姆?兰斯,参见尊贵的东方大帝。愿上帝的荣耀永护东方,帝国的旗帜插遍各处。”

    哦,这个山姆还真会说话,不过赵有恭也不是常人,又岂会被山姆几句马屁话而打动。淡淡的笑了笑,示意山姆免礼,“你就是山姆?不用害怕,只要是我大松的朋友,本王是绝对不会怠慢的。大宋是礼仪之邦,不会对朋友做出什么伤害。”当然,潜在的话,就是不当朋友,那就只能乱刀砍死了。

    山姆虽然还站着,但背后已经冷汗涔涔,这位东方摄政王看上去笑吟吟,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笑里藏刀,软中带硬。山姆觉得自己没得选择,不是朋友就是敌人,选择做朋友,有酒有肉,不当朋友,估计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城堡了。礼仪之邦,骗鬼的吧,山姆欲哭无泪,短短半个月时间里,自己就像一个货物一样,数次倒手,如今落到东方摄政王手中,这辈子恐怕也逃不出去了。留给山姆的只有一个选择,他只能牢牢地抓住,“摄政王能够看得起小人,小人高兴还来不及。东方帝国神秘而强盛,威风显赫,能做一位大宋子民,倍感荣幸。摄政王如果有什么吩咐,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愿赌上兰斯家的名誉,一生臣服于摄政王麾下。”

    这个胖子果然是个聪明人,赵有恭对那些所谓的誓言根本不怎么在意,兰斯家的名誉,还不是随时都能丢弃?只要山姆足够聪明,一切都好说。大宋维持强盛,山姆就不会生出二心,这种聪明人,永远都能做出最佳的选择。话说开了,赵有恭也没想有太多废话,让人给胖子赐了座,便和颜悦色道,“你是一名瑞典商人,那对经商一事应该很擅长吧?本王这里正好有一批大宋的好酒,需要一名瑞典商人帮忙贩卖,不知阁下有没有兴趣呢?”

    山姆眉头一皱,眼睛也眯了起来,只是稍微想了想,猛地站起身,纳头便拜,“能为摄政王做事,乃是小人的荣幸,殿下放心,小人一定竭尽所能,将这批酒卖到波罗的海四周。”

    仅仅是卖酒么?当然不可能,山姆非常清楚,摄政王要扶持他做木头岛的代言人啊。一旦有了摄政王的背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商人了,而是贵族政客,哪怕海拉伦王室见了他,恐怕也得退让三分,在波罗的海附近,谁敢不给东方大帝面子?答应下来,就算打上了大宋的标签,需要提摄政王做很多事情,可山姆不在乎,做一个宋人又如何,在他看来,摄政王既然要将手伸到木头岛,那一定是对波罗的海感兴趣,如果有一天,东方帝国吞下波罗的海,他山姆就成了波罗的海最有权势的海拉伦人。一个商人,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绝对是上天眷顾了。

    “很好,山姆,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本王不放与你直说吧。帝国的雄心是绝对不会止于基普罗斯的,有那么一天,帝国大军一定会打通去往北海的路,建立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道,而你要做的,就是利用本王的支持,成为海拉伦木头岛上最有权势的人,要多去结交那些海拉伦贵族,促成帝国与海拉伦结盟。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本王向你保证,你将会成为兰斯家族最伟大的英雄”赵有恭不断画着大饼,这张大饼很美,但同样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山姆热血澎湃,他决定赌一把,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努力争取过,“摄政王殿下,小人会尽心尽力做到这些,可是,小人有个不情之请,小人还有个妹妹,现在就在木头岛上,能不能接到基辅城来?”

    “当然可以,你既然替本王做事,本王就有责任保护兰斯家族的安全。本王可以告诉你,不管将来你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成功,只要本王活着一天,就会保证你妹妹的安全”赵有恭并非那种不近人情之人,一旦山姆替自己做事,身份是藏不住的,随时都会面临危险,让他的妹妹来基辅城,也算是替山姆免除后患之忧了。

    山姆没想到赵有恭答应的如此痛快,有些感激涕零的磕了个头。山姆没想过赵有恭会把妹妹当人质,说句难听的,以摄政王的力量,根本不需要这些手段。退一万步来说,真有那么一天,他山姆也未必会为了妹妹放弃一切。也许略显残酷,可这就是事实,女人对于海拉伦家族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收服了山姆,萧芷韵便亲自安排人去木头岛去接山姆的妹妹。而这个时候的伊斯特拉高地同样暗流涌动,丹麦人老老实实的撤兵,驻扎在普斯克城的日耳曼人却有些忍不住了,半个月过去了,东方人竟然丝毫没有收回普斯克城的想法,东方人不来,日耳曼人却不能不出去。洛泰尔集聚众人,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距离打下普斯克城已经不短了,我们必须执行下一步计划了,无论如何,都得打一下基辅城才行,看看东方人是什么反应。”

    洛泰尔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安,他生怕上什么恶当。普斯克城得到的太容易了,这让他不得不产生某种担忧,可要是直接放弃普斯克城,更不可能。日耳曼人不像东方人,东方人没有了普斯克城还有基辅城、维尔纽斯城、美苏达城,再次,还有弗拉基米尔。而日耳曼勇士们只有普斯克城,没有了这座城池,占据伊斯特拉高地的念头就是镜花水月。拜思尔等人其实也存了同样的想法,这段时间太过平静了,平静的有些可怕,目前普斯克城周围就像一潭死水,双方谁也不动弹,要想打破僵局,必须有人站出来出手才行。显然东方人是不会动手的,他们摆明了就是要拖下去,如此一来,只能靠日耳曼勇士自己寻找机会。

    “陛下说的是,不过我们这次应该以佯攻为主,试探下东方人的想法,分一半兵马防着维尔纽斯城和美苏达城。尤其是美苏达城,那里的可是有东方人最精锐的骑兵,一旦突袭我们的后方,实在是太危险了”苏格斯第一次感觉到拿下普斯克城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的,再也不想以前那样潇洒了。以前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东方人只能被钓着鼻子走,现在骑兵的灵活性全部被限制住了。没人觉得苏格斯有什么不对,就连约尔科伦也生出谨慎之心,局势太过平静,就意味着到处都有阴谋。

    洛泰尔做事雷厉风行,既然决定冲击一下基辅城防线,各处兵营立马开动,首先是位于北边的蓝盾骑兵和伯约骑士团,两个骑士团合兵一处,向东面直插,做出攻取基辅城前沿的架势,另外一路,乃是圣十字骑士团以及红袍骑士团,加上两万多步卒,于普斯克城东面驻防。

第1291章 古城

    白白拥有大量骑兵,偏偏无法施展,普斯克城已经成了日耳曼人巨大的包袱,偏偏这个包袱还是无价之宝,丢又丢不得。洛泰尔也想过先发制人,直接越过梁赞河,对维尔纽斯城动手,可这种方法风险太大了。出兵梁赞河,就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东方人会出城在野外决战,这种条件太苛刻了,东方人可不是傻子,手里握着坚城,干嘛还要出城决战。维尔纽斯城附近可不光东方人的大军,此时农忙结束,那些斯拉夫领主纷纷响应,凑出一万左右的仆从军绝对没问题。主动进攻维尔纽斯城,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至于美苏达城,洛泰尔更不会考虑,那支精锐骑兵,来去如风,想要灭掉他们,实在是太难了,算了算去,也只有基辅城。

    基辅城作为基普罗斯圣地,一直都是以苏兹达尔河作为天然屏障,本身城墙残缺不全,易攻难守。如今占据了普斯克城,可以不用渡过苏兹达尔河,顺着东边的道路直接扑过去就行了。希望这次进攻基辅城,能够调动美苏达城和维尔纽斯城,一旦出现战机,就可以彻底打破眼下的僵局了。日耳曼人集结重兵,如此大规模的调动行军,是瞒不过四周斥候的,得到日耳曼人出兵的消息,斥候快马加鞭纷纷散开,最先得到消息的竟然是驻扎于维尔纽斯城的耶律沙。任酚以及诺基卡夫等人自从梁赞河之战后,并没有回基辅城,而是留在耶律沙身边听从调遣,此时大家听说日耳曼人进攻基辅城,不由得有些急了,任酚生怕基辅城出什么意外,有些焦躁的说道,“大将军,我们去捣日耳曼人的后路吧,只要掐死对方的退路,日耳曼人势必人心混乱。”

    众人你一言无一语,急躁得很,唯有耶律沙表现的非常平静,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看到厅中吵得不成样子,他拍拍桌面,提高声音吼道,“都安静下,都吵什么,看看你们,堂堂指挥使,身居要职,却如市井泼皮一般争吵,成何体统?不就是日耳曼人出兵攻打基辅城么,有什么可着急的,日耳曼人占领普斯克城那一天,你们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按照基辅城大本营做出的判断,最近日耳曼人就该忍不住了。所以,大家都耐心待着便好,基辅城方面自有方法应对,我们的任务就是按兵不动,牵制住坦斯克罗的敌人。你们只需要明白一点,我们现在越是不动,日耳曼人越难应对,坦斯克罗几万大军,动都不敢动,现在谁先动,谁就会露出破绽。那可是四万多人的步骑联军,我们出去跟他们硬拼,不是给对方机会么?”

    诺基卡夫有些不明白耶律沙这样安排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按兵不动的话,就要看着基辅城方面跟日耳曼人硬碰硬,这是不是太过自信了?耶律沙似乎看出诺基卡夫有话要说,所以微微一笑,伸手示意诺基卡夫不用有顾虑,得到耶律沙的首肯,诺基卡夫便放心大胆的说道,“大将军,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吧。基辅城虽然有两大军营士兵守着,但短时间内也就能集中四五万人,大体兵力和日耳曼人相当,胜负之数谁也不敢保证。而且,基辅城有一个天然的缺陷,三面没有城墙,只能野外决战,一旦让日耳曼人靠近基辅城,将城中建筑以及百姓毁坏一番,后果不堪设想啊。末将怎么想,都觉得这么做有些冒险,摄政王等人可都在基辅城呢。”

    “哈,诺基卡夫将军担忧的也不无道理,但完全没有必要。你也说了,基辅城三面没有城墙,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大本营里的人会考虑不到么?本将也不骗大家,这按兵不动的计划是大本营制定,殿下亲自嘱咐的,我们就是要给日耳曼人机会,老猫只有尝过腥味儿,才会离不开鱼腥”耶律沙当时乍听这个计划的时候,也有些不同意,毕竟将基辅城置于危险之中,太过冒险了,可听完东方瑾的解释,也就明白为什么要钓鱼了。如今大本营方面考虑的根本不是普斯克城的事情,而是这个波罗的海战略如何实现,日耳曼人、丹麦人、瑞典人,势力错综复杂,想要在这种复杂的局势下控制波罗的海,必须有全盘的计划才行。一旦发起波罗的海战役的时候,速度必须要快,直接打垮日耳曼人,不能给日耳曼人和丹麦人结盟的机会。现在丹麦人和日耳曼人看似有着某种约定,但根本算不上结盟,双方各怀心机,有着自己的利益诉求。可一旦大宋展开波罗的海战役,丹麦人感觉到巨大的威胁后,就会放下所有的成见,和日耳曼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要迅速打开局面,唯有动作快,快到丹麦人反应不过来,还有什么比借普斯克城,歼灭日耳曼人的有生力量更快的方法呢?

    日耳曼人以蓝盾骑兵开路,速度非常快,附近的斯拉夫领主们闻风而动,纷纷朝基辅城靠拢,作为基辅城两翼护卫的维尔纽斯城和美苏达城却一直在按兵不动,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十月初十,巳时两刻,蓝盾骑兵先头部队,已经与驻扎在最外围的定国军展开激烈的交锋。驻扎在这里的是隶属于第二军营的骑兵营,双方厮杀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各有损伤后,定国军骑兵开始主动后撤,这一点日耳曼骑兵也没有想到,但长久以来的习惯,许多日耳曼骑兵开始衔尾追杀,前方逃跑的定国军骑兵似乎受到了某种指示,突然间分散开来,组成无数支小分队,无奈之下,日耳曼骑兵也跟着分兵。可是追着追着,距离却越拉越远。日耳曼人对基辅城周围的情况是陌生的,远不如定国军熟悉,一番追击之下,便被甩开了。一些日耳曼骑兵垂头丧气的回来,拜思尔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直接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东方人的骑兵有多厉害,他是一清二楚的,这些东方骑兵不仅军法严明,进退有度,更兼勇气可嘉,怎么可能一次小小的接触战就往后逃呢?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拜思尔生出谨慎之心,严令麾下士兵不得随意追击。

    拜思尔放慢前进速度,不代表其他人也有这份谨慎之心,一开始先头兵马还能保持齐头并进的趋势,可慢慢的有的人立功心切,加快速度,有的人心怀担忧,则落在后边。傍晚时分,日耳曼骑兵于基辅城西面百里处的雷夫塔农场附近休整,此时主力大军也抵达雷夫塔农场。拜思尔主持了例行的议事,众人心思不一,所以对拜思尔的态度也各不相同,拜思尔阴沉着脸,眼神透着冰冷的气息,“之前我严令不得轻敌冒进,你们为何不听,私自追击二十多里地,万一对方有埋伏,这个责任你们谁负的起?”

    几名千夫长并非全部都是多瑙河贵族,一大半的人都来自南部铁匠家族以及教会和东部大贵族,铁匠家族的人一直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自然不会当出头鸟,可教会和东部大贵族的人就不会给拜思尔面子了,千夫长伯克利不咸不淡的挑了挑面前的火堆,“拜思尔大人,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东方人被打退,后力不济,你还让大家驻兵不前,不是白白放走杀敌的好机会么?你要是胆子小,那就安心守着后方,我们前去追击,是死是活都不会牵连到你的。”

    面对唾手可得的军功,没有谁愿意主动放弃,拜思尔明显是被之前的战斗吓破了胆儿。面对这些桀骜不驯的贵族千夫长们,拜思尔也是无计可施,干脆也不劝了,很多时候只有吃了苦头,才会明白其中的道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至于怎么做,那是你们的事情,真要出了事,你们千万不要把责任往外退。大家都是帝国的骑士,就该遵守诺言。”

    “拜思尔大人放心,这一点我们还是能保证的”对拜思尔的警告,众人嗤之以鼻,等那些反对派的贵族离开后,南部铁匠家族的任也相继离开,周遭只剩下隶属于多瑙河流域的三名贵族千夫长,他们面面相觑,觉得拜思尔今天太窝囊了,“大人,你对这些人是不是太宽容了,不听号令,蔑视指挥官,按律当斩。那都是一群腓特烈家族的狗,杀杀他们的锐气也是应该的。”

    拜思尔又何尝不想杀人立威?可那些人没一个简单角色,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贵族领主阶层,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基辅城周围的情况有些扑朔迷离,根本摸不清东方人的脉络,这个时候先内讧,简直就是自毁长城,“先忍忍吧,你们不觉得今天东方人的打法很怪异么?只是稍微抵抗就四散后撤,我很担心这里边隐藏着什么阴谋。那些人既然立功心切,就容他们冲上去试探下,就算有什么意外,吃亏的也是那些人。今天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以后就算出了事情,洛泰尔以及多尔勒那些人也怪不到咱们头上。”

    简短的几句话,就暴露了真实的意图,几名多瑙河贵族全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嘴角露出坏坏的笑容,法切斯伸出大拇指,哈哈大笑道,“大人真是好计策,让那些人帮咱们去试水,他们还不能说什么。嘿,这要是出现好的机会,咱们再扑上去也不迟,里外里,都是咱们赚到了。”

    拜思尔淡淡的笑了笑,就当是夸奖的话了。其实他这不算是什么高明的阴谋诡计,算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了,如果不是东部大贵族们贪心不足,这个计策也不可能成,贪念,往往会成为被人利用的一点。拜思尔这边不再阻拦,那些急于立功的贵族们也就没了顾忌。第二天一早,日耳曼人分成两路,对基辅城东部防线的中路以及南部驻地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这一次,日耳曼人集中了更多的兵力,力图一口气在防线上凿出一道口子来。巳时不到,基辅城防线上聚集了许多定国军士兵,第一军营以及第二军营已经从苏兹达尔河方向相继赶到基辅城驻守,这两路大军是以定国军精锐步兵为主重建的,也许骑兵力量不足,但是防守实力绝对是排前两名的。一列列盾牌阵横亘在防线之前,长枪从缝隙里探出,就像钢铁城墙上镶嵌着无数锐利的蜂刺。一边是骁勇善战的骑兵,一边是善用防守的定国军步兵,在广袤的基辅城平原上,双方上演了一场矛与盾的决斗。

    日耳曼人蜂拥而上,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撕开一道口子,为了打垮前排盾牌阵,东部贵族千夫长将为数不多的重骑兵派了出来。这些重骑兵模仿铁浮屠而建,耗费巨大,这绝对是日耳曼骑兵里的王牌部队了。这些重骑兵每个人手里拿着的不是骑兵枪,而是一种改良过的链球,靠着速度优势,链球猛地挥出去,狠狠地砸在盾牌上,发出激烈的碰撞声,金属撞击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朵。定国军从没有见过这种进攻方式,重重的链球砸在盾牌上,震得盾牌兵手有些发麻。一个链球,两个链球,随后漫天飞舞的链球集中砸过来,哐啷声不绝于耳,有的士兵虎口被震裂,只能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用肩头扛着盾牌。这个时候,日耳曼重骑兵从马背上取下骑兵枪,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凶猛的冲过来,经过链球不断撞击,盾牌兵被震得头脑发昏,骑兵速度又快,重骑冲上来,骑兵枪一戳,前排盾牌砰的被顶翻。定国军的步兵大阵,什么时候如此脆弱过,第一层防护不断出现缺口,日耳曼重骑兵受到鼓舞,冲杀起来更加猛烈。居于后方的人看到前方取得突破,当即不再犹豫,四个方阵配合轻骑兵快速逼近。

    拜思尔也一直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他有些不明白,东方人一直依靠的都是步骑联合,共同进退,为什么这一次只有步兵?昨天带着日耳曼勇士满场飞奔的骑兵呢,不对,东方人肯定还有后手。拜思尔看出的问题,那些东部大贵族们也能看出来,瓦格特雷特意将两千圣十字骑兵和伯约骑兵团留下来,拜思尔想要看热闹,那今天就让拜思尔有苦说不出,等到打了大胜仗,拜思尔会是什么表情呢?转眼间,双方将近两万多人的大军已经碰撞在一起,狭长的防线上,日耳曼人悍不畏死的向前猛扑,一些日耳曼骑兵配合重骑兵切割缺口。定国军士兵同样没有退缩,下级军官们不断指挥麾下士兵重新组织防线,利用长枪不断对来犯之敌予以痛击,“盾牌阵分,长枪刺,二排后退,重新组织防线,刺....刺.....”

    面对盾牌长枪阵,日耳曼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许多人被刺中腿部,发出惨烈的哀嚎声。不过日耳曼人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定国军组建的狭长防线正在慢慢退却,也许再坚持一个时辰,就可以取得全面性的胜利。就在这个时候,在北边的穹隆下出现一片银灿灿的流光,他们速度缓慢,可当露出全部面貌后,突然提起了速度,顿时万马奔腾,他们以排山倒海的气势朝着正在进攻防线的日耳曼人冲去,位于最北边的日耳曼步兵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骑兵登场,步兵方面顿时压力骤减。

    瓦格特雷暗自恼恨的骂了一句,可恶的东方人,真的是太能忍了,之前不露头,偏偏赶在防线快要崩溃的时候冲出来。一队队骑兵,一个个方阵,看那遮天蔽日的骑兵群,恐怕基辅城附近的东方骑兵全都来了吧。不得不说东方骑兵时机拿捏得非常准,此时为了彻底突破防线,所有的步兵几乎全部压了上去,双方厮杀在一起,短时间内很难做出变化。瓦格特雷有些怕,但依旧维持镇定,手里还有五千多名骑兵,打退东方骑兵不敢说,但配合大量的步兵,挡住对方的攻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令旗一变,围绕在防线附近的日耳曼士兵迅速做出反应,他们于侧翼,慢慢组建成一道防线。一面面菱形盾牌叠起来,慢慢变成一道盾牌城墙,同样是骑兵冲阵,日耳曼人组成的防线要弱了许多,由于资源有限,日耳曼人打造的多是木质盾牌,这种盾牌非常灵巧,防护面积也大,但正面防护力照着厚重的铁盾差太多了,定国军的骑兵枪打造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冲阵破盾的问题,枪头又粗又重,加之战马的冲击力,巨大的撞击力轰上去,只听到咔嚓一声,一面木制盾牌竟然被撞得粉碎,紧接着整个盾牌阵也出现不少空隙,破绽一出,重骑枪直接开始切割,后边的连环马配合着割裂队形,顷刻间日耳曼人仓皇组建的步兵大阵就出现了无数裂痕,在定国军骑兵的冲击下,变得摇摇欲坠。这些定国军骑兵多是东方面孔,但还有不少高大威猛的斯拉夫人,在那些古镇骑兵带领下,这支庞大而复杂的骑兵变得进退有度,秩序井然,并没有出现那种配合生疏的情况。瓦格特雷很好奇,为什么多尔勒训练半年,也没能练出这种效果呢?

    战斗还在继续,古镇骑兵一旦取得优势,根本不给日耳曼步兵喘息的机会,此时整个长形方阵已经被切割成好几块,日耳曼人不甘心这样被打垮,努力想要重新集结,游弋在外的轻骑兵直接兜头就是一阵箭雨。这些日耳曼步兵可不是重骑兵,没有重甲防护,盾牌又不是太多,箭雨从头顶落下来,顿时被钉死许多人,还在集结的方阵顿时宣告破灭。古镇骑兵的进攻又快又狠,从重骑突击,再到轻骑迂回包抄,连一刻钟时间都没用完。如果没什么意外,这支日耳曼步兵难免灭亡的结局,瓦格特雷倒不觉得意外,步兵不过是抵挡一番而已,真正能发挥威力的还是那些日耳曼骑兵。几千骑兵从南边斜插过来,古镇骑兵不得不分兵应对,如此一来,能够应付日耳曼步兵的就剩下不足四千人。四千骑兵,看上去不少,可真正撒到庞大的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就非常有限了。日耳曼人重金打造的重骑兵已经移动过来,死死地将前来救援的古镇骑兵拖住,至于剩下的古镇骑兵则已经和大量的日耳曼骑兵厮杀在一起。

    由于骑兵的加入,整个战场几乎扩大了一倍,茫茫基辅平原上,到处都是战斗的影子,每个人都为了生存努力抗争着。定国军仅仅动用了第二军营,而日耳曼人却调集重兵,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激战正酣,鲜血成了最廉价的色彩,那种绯红渲染着整个平原,枯萎的草叶仿佛注入某种魔力,散发出嗜血的阴冷。天地间秋风席卷,血腥气息弥漫四周。两个时辰后,位于右翼的步兵阵型出现了缺口,由于日耳曼重骑兵腾出手来,集中攻击,整个右翼压力剧增,日耳曼人还将积攒的弓矢趁机抛射过来,后方死伤惨重。一支军队就像一个庞大的整体,一个地方出现问题,就会被无限扩大,日耳曼重骑兵顺着缺口狠狠地冲了进去,这一次定国军再没有能力堵住缺口,此时的古镇骑兵也被日耳曼骑兵牵制住,根本无法及时救援。终于,维持了将近三个时辰的防线摇摇欲坠,日耳曼人顺着缺口纷纷涌进来,防线被一切为二。到了这个时候,定国军已经显露疲态,如果不作出应对,那么被分割到南边的兵马势必会日耳曼人给困住,进而歼灭。

    突然间,呜呜的牛角声响起,位于南面的定国军以盾牌手居后,慢慢往后退,与此同时陷入泥潭中的古镇骑兵重新集结,开始向北退却。盾牌兵殿后,稍稍退却后,日耳曼人就大举压上,这个时候定国军一直没有使用的长弓抛射开始发挥威力,箭雨顺着呼啸的秋风,落在追击的人群中,除了那些重骑兵,其他人全都遭到迎头痛击。箭雨落下,死伤惨重,日耳曼人的追击速度也放慢下来。天色越来越暗,日耳曼骑兵乘胜追击,酉时将过,这一天的战斗才算落下帷幕。瓦格特雷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早就看拜思尔有些不顺眼了,有了今日的胜利,看看拜思尔还有什么话可说。对于日耳曼人来说,这一天的战斗无疑是一场大胜,经过艰苦的鏖战,不仅击垮了基辅城南端防线,更斩敌三千余人,而己方折损却不足四千人。日耳曼勇士可处在进攻一方,对方还是防守能力很强的步兵大阵,至少以前,日耳曼从没有取得过这样的胜利。

    到了夜里,各部埋锅造饭,瓦格特雷昂首挺胸的走进帅帐,看向拜思尔的目光里充满嘲弄。拜思尔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今天这一仗,瓦格特雷亲自指挥,正面硬是击退了东方人的大军,丝毫没有取巧,同样东方人也没有半点佯败的意思,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可潜意识里,拜思尔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东方人什么时候如此不堪一击了?

    “拜思尔大人,你还觉得东方人有阴谋么?今天打得如此惨烈,东方人要是有后招,为什么不用?基辅城防守能力天生不足,哪怕东方人实力强横,兵力充足,想要将基辅城防的如铁桶一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瓦格特雷神态傲慢,偏偏没人能说他的不是,人家可是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拜思尔可没心情跟瓦格特雷计较,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是东方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打垮南端防线,就可以直接逼近基辅城,东方人会如此轻易的将基辅城暴露在日耳曼勇士的攻击之下么?思来想去,拜思尔还是决定观望一番的再说,“瓦格特雷大人,今天东方人虽然败退,但总体实力并没有受到太大折损,有一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今晚的东方骑兵全部暴露在我们视野内,并且集中出现,就好像刻意做给我们看得一样。大家对基本的骑兵运用都懂一些吧,骑兵擅长的是奔袭,迂回,最忌讳的是一窝蜂的冲上去,骑兵冲杀,要讲究策略。以前我曾经和东方人交手过无数次,东方人有不少骑兵大才,在秋苏明丛林,两万东方骑兵,吸引、打援、突袭,有埋伏,有强攻,进攻很有层次,可是这次,是直接冲上来的,连一点后手都没留。”

    瓦格特雷也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他和东方骑兵交手的次数并不多,仅限于小规模的冲突,但是拜思尔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瓦格特雷本身就出自骑兵家庭,对骑兵运用颇有研究,骑兵讲究的是灵活多变,进攻要迅如风,每一个骑兵将领,都不会一口气将手里的骑兵全部撒出去,总会将一部分兵力藏起来,这样才能做到虚实结合。反观今天东方人的举动,实在有些反常,瓦格特雷是有些反感拜思尔,但并非盲目的反对,“这样说的话,东方人应该还有伏兵?可是在基辅城附近,也就只有一万左右的骑兵啊,东方人就是有天大的能力,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更多兵马的。”

    骑兵和步兵不一样,紧急时刻,直接拉一些青壮发配武器,就能抽出一堆步兵来,可是骑兵不一样,必须经过一段时间训练才行。步兵直接上马,估计连马都骑不好,还说什么杀敌配合。

    拜思尔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必须谨慎行事。手指敲打着低矮的桌面,那碗热气腾腾的水已经变得冰凉,不知道思考了多久,他紧蹙着眉头,神情严肃的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小心些不会出问题的。我们不能按照东方人的计划走下去了,必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既然东方人往基辅城方向退,那咱们干脆来个反其道而行。基辅城附近也许有陷阱,也许没有,变数太大,我们干脆掉头狠狠地打一打这里。”

    说罢,拜思尔攥紧拳头,照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狠狠地砸了下去,众人探着身子看了一眼,全都被拜思尔的想法给惊住了,“美苏达城?这....放弃基辅城,攻打美苏达城....”

    许多日耳曼贵族全都直愣着眼睛,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拜思尔到底怎么想的,能想出这种主意。美苏达城虽然扼守卡其威尔河沿岸,但战略位置比起基辅城差太多了,而且风险也非常大,“拜思尔大人,我们掉头攻打美苏达城,问题不大,可万一驻扎于基辅城附近的东方大军从后扑上来怎么办?”

    “这是问题么?我们怕的是什么,不是和东方大军决战,而是怕基辅城附近有陷阱,如果东方人追上来,不正遂了我们的意?他们不来,我们就打下美苏达城,他们要是敢来,就直接半路列阵,展开决战,主动权在咱们手中,我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拜思尔也知道美苏达城不能和基辅城相比,可再小的苍蝇也是肉,吃到嘴里总能顶饿。最重要的是,可以将基辅城附近的形势搞浑,把开战的主动权拿过来。像之前那样按部就班的攻打基辅城,虽说四平八稳的,但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中。

    这一刻,就连瓦格特雷也无法反驳,拜思尔的主意确实很有见地。次日,位于南端的日耳曼骑兵朝基辅城方向大肆进逼,可半个时辰后,所有的日耳曼大军竟然悄悄地后退,将近三万日耳曼大军,在骑兵的掩护下,目标直指美苏达城,这一刻,日耳曼人仿佛真正的掌控了整个战场。

    基辅城大本营,一封封军报如雪花般送进捷吉涅茨庄园里,赵有恭与萧芷韵等人坐镇庄园城堡,一直关注着战场上的变化。当得知日耳曼大军退去的消息后,赵有恭终于露出了几分凝重之色,“看来日耳曼人也全非蠢货啊,他们这一退,咱们制定好的四面张网计划就要泡汤了。”

    萧芷韵也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之前节节败退,就是要引日耳曼大军深入,然后第一军营从后边抄上去,第二军营再配合锐锋营和基辅城驻军正面压过去,这样就可以将这支日耳曼大军全部压缩在基辅城南部范围内。现在日耳曼人后撤,事情反而变得有些棘手了,“日耳曼人怎么就退了?难道是冲着美苏达城去的?”

    “他们的目标未必就真的是美苏达城,估计是感觉到情况不对劲儿,想用这种办法把我们调出去,哼哼,这些日耳曼人,还真以为就吃定本王了。如此大规模的行军,估计美苏达城方向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我们要做的就是从后边压上去,现在日耳曼人满脑子都是跟我们决战,根本不会想到杨绍烈会主动弃守美苏达城。日耳曼人在梁赞河吃了个暗亏,没想到还不吃教训,这次非要往同样的坑里跳,本王就成全他们”赵有恭暗暗发狠,日耳曼人玩这些虚虚实实的手法,充满了诱骗与伏杀,但是他们没考虑一点,那就是杨再兴的大军有可能主动弃守美苏达城,“绰绰,给耶律沙那边送信,维尔纽斯城的大军可以动一动了,命令耶律沙所部,务必于三日后向普斯克城方向逼近,将驻扎在普斯克以东的日耳曼大军吸引过去。”

    赵有恭这一招并不高明,在普斯克城就用了一次,将普斯克城撇给日耳曼人,却在梁赞河斩杀对方大量精锐骑兵,这次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使然,按照常理,赵有恭就算再能设局,也不可能使出相同的手段去坑人,要怪就要怪日耳曼人自作聪明。一封加急军令飞速送往维尔纽斯城,驻扎在基辅城附近的第一军营和第二军营也迅速集结,组成了两万五千人的大军开始向日耳曼大军追去。定国军大张旗鼓的集结追击,根本没想过藏着掖着,三娘亲自统领骑兵从北面抄过去,很快就与日耳曼大军的一股小队人马发生碰撞。

    拜思尔没想到东方人会如此大胆的追出来,不过他也没有立刻停止,而是以两千多人的骑兵牵制定国军,大军继续往南撤,最终在一个叫岑伟波克的地方组织起一条严密的防线。这一次,日耳曼上下下定了决心,要在岑伟波克给东方人一个沉重的教训,这股前来追击的东方大军,一个也别想逃出去。亚阔拖雷是负责打探消息的斥候队队长,他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掌握东方骑兵的动向,“拜思尔大人,东方人的骑兵已经越过黑杨林,距离我部不足一个时辰的路程。”

    “很好,瓦格特雷大人,麻烦你带五千骑兵从西面潜伏起来,只等东方骑兵与我部接触,再从后杀出,务必将这支骑兵截杀于此”拜思尔充满了雄心壮志,他第一次记觉得自己离胜利如此之近,只要大军前后夹击,东方人必败无疑。东方人能在基辅城设下阴谋诡计,但在岑伟波克附近,还能耍什么花招?岑伟波克,是拜思尔刻意寻找的决战之地,这里是茫茫平原,秋后乔麦留下枯萎的麦秆,四处空旷无垠,无遮无拦,在这种地方决战,靠的就是谁的硬实力更强。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年率领的五千多骑兵很快就抵达岑伟波克外围,只是这支骑兵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看上去非常小心。拜思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掌控的,东方骑兵不扑过来,瓦格特雷就无法从后边穿插,所以只能等,估计是东方骑兵人困马乏,想要休息下吧。果不其然,仅仅半个时辰后,三娘所部五千多骑兵开始逼近岑伟波克,每一个日耳曼人的心都忍不住激动起来,他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盼望厮杀。瓦格特雷躲在黑杨林中,心里不断呐喊,快点,再快一点,为什么如此磨磨蹭蹭的,尽快决战不是很好么?在内心不断呐喊下,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来,五千多名古镇骑兵开始对岑伟波克东面防区发起冲击,双方都卯足了劲儿头,所以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瓦格特雷没有犹豫,直接从黑杨林冲出来,目标直取古镇骑兵后方。

    转瞬之间,古镇骑兵就陷入两面夹击之中,不过三娘神情冷峻,没有半点惊慌,面对后方日耳曼骑兵潮水般的攻势,她只是下令暂停进攻,“各部兵马向东面集结,先集中精力在东边打开一道缺口。”

    日耳曼人以岑伟波克为主,组建了一条防线,但是在正东方,并没有派太多兵力驻守,所以在古镇骑兵凶猛的冲击下,这条防线很快就被冲的七零八落。不过日耳曼人并不着急,依旧按照原计划追上来厮杀,他们相信,只要咬住这股骑兵,凭着巨大的实力优势,就能在两个时辰内将这支骑兵给吞掉。拜思尔计划周详,一切按照预想中发展,面对重重围困,古镇骑兵四处冲杀,依旧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兵力上的劣势不是英勇能弥补的。

    要赢了么?哈哈,真的是太痛快了,“如无意外,这支骑兵必将覆灭,嘿,东方人,不过如此,哈....”

    “报,不好了,拜思尔大人,岑伟波克南边出现大量东方骑兵,看样子是从卡其威尔河方向扑过来的”几名斥候兵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全都苍白如纸,冷汗直冒。拜思尔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有些呆愣愣的。

第1292章 狂风大作

    几名斥候兵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全都苍白如纸,冷汗直冒。拜思尔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有些呆愣愣的。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方人不要美苏达城了么?竟然直接从卡其威尔河扑了过来,这倒是谁在算计谁?拜思尔本以为自己掌控了主动权,已经按着自己的意愿调动这些东方人了,结果却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拜思尔就是想不明白,东方人不守着美苏达城,干嘛跑到这里来,难道不要美苏达城了?东方人放弃美苏达城,就等于将卡其威尔河送给神圣帝国,这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拜思尔最急切的还是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杨再兴对于骑兵的运用,本来就有独到之处,后来又跟在吴玠身边,更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到了现在,要说大规模行军布阵,也不比吴玠弱多少了。得知日耳曼人远离基辅城的消息后,他就想到了日耳曼人的意图,所以立刻挥兵出城,就连驻扎在卡其威尔河渡口的三千兵马也被调集过来。杨再兴并没哟刻意追求速度,而是放弃从东面直接杀过来,绕到南边,一直隐藏起来等待时机,直到得到日耳曼大军于岑伟波克列阵的消息,方才挥兵北上。从卡其威尔河沿岸,一直到岑伟波克,一个时辰里,日耳曼人有无数个机会能做出应对,但他们都放过了。拜思尔等人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北边,直接让杨再兴的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六千骑兵加上八千多步兵,美苏达城附近所有士兵已经全部来到日耳曼大军身后。

    之前还信心满满的能灭掉追击的骑兵大军,有了杨再兴的加入,总体实力已经相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杨再兴所部可全都是虎狼之兵,以逸待劳。许多日耳曼贵族被眼前的局面搞得头昏脑胀,瓦格特雷到底胆识过人,他拔出阔剑,恶狠狠地说道,“都怕什么,东方人就算集结了美苏达城所有兵力,比起我们还是多有不如。我们只要赶在基辅城主力大军抵达前,向东杀出一条血路来就行了,韦谢尔、查理曼,拔出你们的剑,让你们的人都抬起头来,跟我去挡住美苏达城的援军。”

    拜思尔不由得看了一眼,真是没想到,当陷入困境的时候,真正能站出来的,竟然是那个桀骜不驯的瓦格特雷。拜思尔眉头紧皱,阔剑插在泥土之中,冷冷的看着周围的贵族们,“右翼放弃围堵,立刻随瓦格特雷大人去抵挡美苏达城援兵,至此危难时刻,你我当上下一心,一致对敌。诸位务必勇敢对敌,谁敢私自后撤,定斩不饶。”

    话音落下,隶属于蓝盾骑兵的亲卫队纷纷向前,这个时候,如果谁敢露出半点忧郁的神情,蓝盾骑兵的刀剑就会加诸于身。瓦格特雷冲着拜思尔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抖马缰,枣红马分奔而出,护卫右翼的一万多大军加上三千多兵混种骑兵,开始在岑伟波克南部列阵。杨再兴的骑兵速度飞快,瓦格特雷还没有列好阵势,古镇骑兵的重骑枪大队就突了过来。日耳曼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迎难而上,三千混种骑兵分成五个梯队,迎着威风显赫的古镇骑兵撞上去。刀剑相击,摩擦出耀眼的火花,重骑枪顶住一匹战马,强大的冲力,撞得那匹战马直接往后倒去。连环马也扑了上来,他们顺着重骑兵冲出的道路,将日耳曼骑兵逐步分割。

    韦谢尔是一名东部贵族,来自伟大的领主家族,他长相英武,面容俊朗,本来可以成为领主的继承人。后来成了一名骑士,目的是为家族赢得更多的荣耀,让自己继承领主的时候更加的顺理成章。可真正到了战场上,才发现战争是多么的残酷。在这里,没有怜悯,更没有同情,只有暴力与鲜血,当厮杀开始,没人会在乎你是谁,哪怕你是一名王子,依旧无法引起别人的关注。大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活下去,活着是唯一的渴望。韦谢尔勇敢的面对眼前的一切,冲击中,他已经亲手格杀了两名东方重骑兵,可这还远远不够,源源不断的骑兵冲进来,让人应接不暇。大规模的骑兵对冲中,一个人的力量是那样的渺小,韦谢尔第一次见识到东方人的厉害,他们不仅作战勇猛,悍不畏死,那一身装备更是精良,阔剑砍上去,竟然很难对对方产生多大的伤害,偏偏那种鱼鳞甲还很轻便,不像铁浮屠那样笨重。

    噗,不远处传来一阵嘶吼声,回头望去,韦谢尔的心里流过一丝恐惧,他看到查理曼被两名骑兵用长枪挑了起来。查理曼靠着一身神力,愣是夺过了长枪,可是人刚刚落地,一对连环马就扑了过来。锋利的铁索扫到查理曼的腰,竟被拦腰截断,肠子挂在铁索上,查理曼的半截身子还在努力抓着地上的枯草,似乎想要爬出去。最终,没能逃过马蹄的践踏,查理曼怒睁着双眼,正好看着这里,似乎在诉说着什么,韦谢尔遍体生寒,他似乎能感觉到查理曼不屈的灵魂。这一幕,让韦谢尔变得疯狂,变得歇斯底里,不,他不能和查理曼那样死在这里,他要回到神圣帝国,回到生养自己的美丽庄园中,他是领主继承人,还有着大好年华,不能死,“啊,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韦谢尔就像一个疯魔,挥动着手里的阔剑,一匹战马扑过来,他闷哼一声,虽然被擦到,但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阔剑竟然洞穿了战马脖子,马上的定国军骑兵一头栽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为了救这名落地的重骑兵,一队连环马放弃前边的敌人,掉头扑了过来,力图将韦谢尔剿杀。铁索扫过去,骑兵刀同时横着切过去,这是连环马一直以来惯用的杀招,死在这招之下的高手名将不知凡几。韦谢尔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活下去,看到铁索扫过来,手里那把阔剑猛地往上一挑,这把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竟然将铁索切断,惯性之下,断掉的两截铁索往两边甩去,马上的骑兵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被铁索狠狠地抽中,哀嚎一声,纷纷落马,如此快的速度,被铁索抽下来,直接摔得晕头转向的,韦谢尔眼疾手快,提着阔剑左右连刺,两名古镇骑兵永远的躺在这片土地上。没人想到韦谢尔竟然如此厉害,剩余的几名古镇骑兵也露出谨慎之色。铁索被切断,两名士兵被杀,这一队连环马算是被破了,剩余八名士兵解去铁索,散开阵型将韦谢尔围在中间,“兄弟们,小心这家伙,他手里的剑是好东西,合力宰了他。”

    韦谢尔全身浴血,只有双眼还保留着本来颜色,他一点点逼过去,根本不知道畏惧为何物,杀出一条血路,一直跑回家乡,杀戮已经成了本能。一名古镇骑兵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他暴吼一声,纵马扑了过去,骑兵刀高高举起,却见韦谢尔身子一弯,躲避骑兵刀的时候,阔剑横着扫出去,战马的两条前腿被硬生生的斩断,那名骑士栽了下去,韦谢尔反手一抹就完成了一次虐杀。好厉害的日耳曼人,几个月来,古镇骑兵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勇猛的人物,此人也算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了,一身剑法大开大合,神力惊人,更兼有一把上好的宝剑。

    杨再兴一直纵览整个战场,他将骑兵分成了好几个梯队,分层次的扑向日耳曼人,在他的严令下,各部骑兵并没有展开殊死捕斗,而是用层出不穷的颤抖方式,将日耳曼人死死地拖住。杨再兴能够猜到,基辅城肯定会有大批援兵到来,他要做的就是尽量牵制便可以了,没有必要做无畏的伤亡。各部进展还算顺利,大量的日耳曼人已经被困在此处,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千里镜扫过去,无意间看到了几名骑兵围着一个人,杨再兴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好厉害的日耳曼人,记得见识到的最厉害的日耳曼人,便是原来的伯约骑士团执政官恩兰,这个日耳曼人表现出来的勇力,竟然丝毫不在恩兰之下。收起千里镜,杨再兴伸手接过自己的银枪,一夹马腹,一人一马如翔云一般飞了出去,马蹄沉重,银甲披身,这些年杨再兴的性子越来越沉稳,虽然勇冠三军,但很少做那好勇斗狠之事了。

    在吴玠身上,杨再兴真的学到了很多,一名合格的骑兵主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忘记自己有多英勇。骑兵是一个特殊的兵种,其中变化万千,要随时发布号令,后撤、抛射压制、侧翼袭扰、重骑开路等等,这些都要主帅仔仔细细的观察。所以,骑兵大帅最忌讳的就是冲锋在前,哪怕最危险的时候,也要冷静的做出后撤计划,而不是冲上去拼命。所以,杨再兴变得稳重起来,勇冠三军又如何,杀得了百人,却救不了万人。这一次,杨再兴冲了出去,因为大局已定,他不希望更多的骑兵将士死在那个日耳曼人手中。

    韦谢尔感受到了危险降临,转头望去,就看到一道银色流光飞来,一把锋利的长枪,犹如钻地游龙,韦谢尔躲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抵挡。哐当,银枪刺中阔剑剑身,强大的力道再加战马冲击力,竟然逼得韦谢尔连退三步,更可怕的是这还不算完,一刹那间,杨再兴刺出的不是一枪,而是枪头连点,眨眼间四枪刺出,韦谢尔堪堪抵挡,最终还是被刺中肩头。手上用力,长枪狠狠压下去,噗的一声,韦谢尔的左肩被刺个对穿,巨力扯动下,顿时鲜血淋漓。韦谢尔吃痛之下,努力稳住心神,右手握紧阔剑,用力向枪杆砍下去,他必须砍断枪杆才行,否则任由撕扯下去,会被活活撕扯成两半的。杨再兴实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韦谢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如此反应,他可是深知那把宝剑的厉害,这把银枪乃是殿下请名匠打造,枪头乃寒冰玄铁,但是枪身就不一样了,被那把宝剑看中,难保能扛得住。左手一拍马背,杨再兴整个人侧身跃起,反手抽出佩剑,右手握住银枪,以韦谢尔的身子作支撑,旋转间佩剑斜下方一扫,堪堪挡住韦谢尔含怒一砍,杨再兴力道十足,将韦谢尔的剑振开,人也落在地上,随后银枪用力一拧,韦谢尔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阔剑落在地上,再也无力拿起来。看着眼前的韦谢尔,杨再兴只是微微叹息一声,手上发力,便取了韦谢尔的命。

    战斗到现在,韦谢尔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勇猛已经深入人心,没想到这么凶猛的人,竟抵不过杨再兴几个回合。军中盛传杨再兴乃当世之勇将,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尤其是那些斯拉夫士兵,他们骨子里崇敬强者,转瞬间便将杨再兴当成神灵一般的存在。战场上充满兴奋地呼喊声,士气为之一振,反观日耳曼人,韦谢尔和查理曼的死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刚刚涌起那股子豪情壮志,也随之烟消云散,瓦格特雷望向杨再兴的眼睛里,充满了敬畏,这个战神一般的男人,真的好生厉害。随着韦谢尔的死,日耳曼人千辛万苦打造的防线已经支离破碎,瓦格特雷没有办法,只能面色灰白的下令,“各部向后边收缩,与拜思尔大人的兵马汇合,全力向西撤退,我们去美苏达城。”

    或许美苏达城是唯一的生路了,东方人集结全部兵马来到岑伟波克,美苏达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向西是最安全的,往东,就只能一头扎进敌人的包围圈了。瓦格特雷能意识到的问题,拜思尔同样也意识到了,可是大量的兵马被来自基辅城的骑兵拖住,以失败会儿撤不下来,当真是进退两难。一枝响箭冲天而起,糟乱的战场上,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到亮光,拜思尔内心一沉,整个人变得阴沉可怖,完了,基辅城的东方大军赶到了。瓦格特雷心急如焚,他和拜思尔不一样,这次进攻基辅城的兵马里,来自东部大贵族的子弟并不是太多,所以他并不关心其余人的死活,斥候也不断传回消息,基辅城主力已经距离岑伟波克不足十里地,一个时辰内铁定能赶到,也就是说留给日耳曼勇士撤退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了,“拜思尔,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当断则断,再晚撤走一会儿,我们所有人都得交待在这里。”

    都快急的火烧眉毛了,瓦格特雷连表面上的尊敬都懒得装了,拜思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倒不在乎瓦格特雷的语气,他在乎的是那些日耳曼勇士的性命,看着那么多人陷入苦战之中抽不出身,他的心里在滴血,一旦留下这些人,他们恐怕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瓦格特雷的话很难听,可是其中的道理显而易见,真的该撤走了,“撤吧。”

    仅仅两个字,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就像是抽走了生命。已经撤出战斗的人随着拜思尔等人往西面狂奔,好在日耳曼骑兵不少,经过长时间恶战,战场上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日耳曼人抢了战马就逃命,没有马的人也是撒开双腿狂奔而去。日耳曼人真的撤了,他们放弃了还在苦战的兄弟,选择了逃走活命。他们逃的很及时,仅仅一刻钟之后,基辅城主力便将西面堵的严严实实的,开始配合扈三娘和杨再兴的两路兵马合击被围困的日耳曼人。除了之前伤亡的人,此时还有将近一万五千多的日耳曼士兵被困在岑伟波克附近。由于贵族千夫长们几乎全部溃逃而走,导致战场上群龙无首,面对三面夹击,这一万五千多名日耳曼士兵已经是苦苦支撑,变得混乱不堪。不是这些日耳曼人不够英勇,而是他们找不到希望,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日耳曼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罗伊斯只是一名普通的日耳曼青年,他还没有娶亲,刚刚受到家族牧师的洗礼,就被送上了战场。他并不想死,至少不应该这样死去,再过二十年,他就可以继承领主之位,成为一名侯爵,死在这里,是有多么的不值。他不知道为谁而战,那些大贵族们跑了,留下他们这些英勇的人继续战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骑士荣耀么?不,一名骑士,不应该舍弃同伴的。

    心中百感交集,胯下战马也变得脚步沉重,长久的战斗,战马已经快脱力了,看到东方人的骑兵已经围过来,罗伊斯抬起手扔掉了那把家族佩剑,“兄弟们,我们奋勇杀敌,不畏死亡,已经证明我们的勇敢。现在帝国已经舍弃了我们,但我们自己还有整存活着的权力,现在红顶骑士团第七大队听我命令,放下手中的武器。”

    其实经过一个时辰的惨烈激战,第七大队已经所剩无几,原来五十多人的大队,只剩下十几个人,这些人以罗伊斯马首是瞻,看到罗伊斯已经丢弃手中的武器,他们再无他想飞,纷纷将手里的武器丢掉,翻身下马,双膝跪在地上。勇敢的日耳曼骑兵投降了,还是一群高贵的骑士。或许红顶骑士团并不强大,但是骑士的身份依旧有着高傲的性格,骑士注重荣誉,或许有的骑士成不了骑兵,但是每一个骑士都会守护自己的尊严,所以,他们能够成群的投降,真的要下很大的决心才行。

    第七大队的投降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战场,首先红顶骑士团活下来的人跟随者罗伊斯的脚步选择了归降。伯约骑士团以及隶属于萨克森的双鹰兵团还在奋力厮杀,但是面对强大的定国军,他们的抵抗是徒劳的。傍晚时分,岑伟波克恢复了祥和,这一战对日耳曼人来说打击巨大。战场上到处都是亡者的尸首,三娘同意了罗伊斯等人的请求,允许这些日耳曼俘虏去埋葬日耳曼同胞。战场之上,双方杀个你死我活,可走出战场,大家很难恨起来。这些日耳曼人虽然投降当了俘虏,可是他们之中很多人并没有辱没骑士的身份,他们真的很勇敢,可有些时候不是英勇和悍不畏死就可以改变战局的。同为士兵,各为其主,生死各安天命,如果因为这些而结仇,就有些太小心眼了。

    罗伊斯等人并没有让三娘失望,这些日耳曼俘虏表现的很规矩,他们安心做事,定国军自然也不会太过为难。三娘等人心情非常不错,能够俘虏这么多骑士,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日耳曼骑士注重荣誉,很多时候就是死也不会轻易投降的。当初伯约骑兵团虽然投降了不少,但那些所谓的伯约骑兵并没有太多的骑士,反倒是红顶骑士团,作为洛林王国葡萄园贵族骑士,一直被称为日耳曼优雅的酿酒师,在日耳曼帝国,他们有着尊贵的身份,每一个骑士,几乎都代表了一个葡萄园农场,他们身后站着洛林王国一般的贵族势力。葡萄园贵族们热衷于财富,对权势并不痴迷,所以并不如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出名,但总体实力却远远强于南部铁匠家族的。三娘看中的不是得到了多少俘虏,而是这些骑士带来的影响力,恐怕这个消息传回神圣帝国,会在神圣帝国境内掀起一场大地震,大批的贵族骑士投降,这对神圣罗马帝国的信心无异于晴天霹雳。

    战后统计很快就送到了三娘面前,杨再兴也驻扎在岑伟波克,所以一直护卫在三娘身旁,几名指挥使也有说有笑的聊着今天的事情,大家谈论最多的还是那个日耳曼勇士韦谢尔。三娘仔细看着参谋处做的战后统计,此战定国军伤亡不到五千人,却歼灭了日耳曼步骑两万五千余人,俘虏四千余人,其中还包括了六百多红顶骑士。岑伟波克一战,让日耳曼人直接损失了三万兵马,进攻基辅城的日耳曼大军几乎损失了七成。哪怕是扈三娘生性清冷,也被取得的战果震撼到了,露出一丝甜美而笑容。几名指挥使连同杨再兴在内全都为之一呆,能够亲眼看到扈王妃甜美的微笑,简直是太难得了,扈妃笑起来真的很美,可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在平时总板着一张脸呢?

    “扈妃,此战虽然丢了美苏达城,但日耳曼人前后损失了三万多兵马,可以说去了半条命。为了保住美苏达城,普斯克城方向肯定会分兵到这里,兵力会出现严重的不足,恐怕会从帝国内部调兵了”杨再兴心中的高兴溢于言表,他并不是贪心之人,说实话,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已经是出人意料了,相比之下,一个美苏达城就没那么重要了,“那些红顶骑士身份不一般,扈妃有没有想过,到底该如何处置他们?”

    “这倒是个难题,不过眼下不用着急,等到了基辅城,让殿下他们想办法吧,派往美苏达城的斥候有消息了么?”三娘并非莽撞之人,她深知自己处理政务的能力远远比不上萧芷韵,所以也不会管那么宽,她关心的只是战局。杨再兴并不知晓其中情况,只能看向坐在下手的几名指挥使,其中一人赶紧说道,“半个时辰前消息就送回来了,不过当时王妃忙着处理日耳曼人的事情,末将便没说。据斥候回报,拜思尔所部残兵已经撤进美苏达城,眼下美苏达城紧闭城门。”

    “还真去美苏达城了,绍烈,你让所有骑兵集中起来,逼近美苏达城,不能让拜思尔过得太舒坦。想办法给美苏达城制造压力,这样也能牵制下洛泰尔的注意力,减轻耶律沙那边的压力”虽然不知道普斯克城的战况,但完全可以分析出来,耶律沙不到三万大军,又要分兵留守维尔纽斯城,恐怕前往普斯克城的兵马连两万都不到,而他要面临普斯克城周围近五万大军,压力可想而知。距离普斯克城如此遥远,根本无法驰援,只能用别的方法帮耶律沙了。

    杨再兴暗自点头,一听说可以领兵去美苏达城,几名指挥使全都主动请缨,这倒省得麻烦了。次日卯时,两名指挥使率领骑兵朝美苏达城方向而去,至巳时末,美苏达城就发现了定国军骑兵的踪影。闻听上万骑兵来袭,美苏达城城里的日耳曼残兵吓得都快尿裤子了。经过基辅城外围以及岑伟波克两战,拜思尔所部几万大军损失惨重,最后逃回美苏达城的不足八千,其中还有近半人受伤,最要命的是士气跌倒了谷底,靠什么跟人家打?唯一的好消息是对方清一色的骑兵,攻城很不便利。拜思尔现在真的是太害怕了,如果对方的骑兵只是先头部队,后边还有主力大军,那刚刚得到的美苏达城岂不是要转眼间送出去?

    美苏达城发生的事情,洛泰尔一清二楚,自拜思尔兵败,斥候早就快马加鞭送到了洛泰尔手中,一天时间,为了送这封急报,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洛泰尔不知道该不该怪拜思尔,按说拜思尔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佯攻美苏达城,将基辅城主力调出来决战,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偏偏碰上了那个杨再兴,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防着美苏达城不守,跑到岑伟波克折腾。就算是他洛泰尔亲自指挥,也未必能比拜思尔好多少,如果说拜思尔有错,那就是撤的还是不够快,杨再兴所部到来的时候,就该果断撤退了,再行厮杀,就是给自己增加麻烦。

    对于美苏达城,洛泰尔不能不顾。眼下普斯克城的事情也让洛泰尔头疼,耶律沙出兵普斯克城,却不直接攻打,专门找薄弱环节下手,这可是清一色的骑兵,而且小股突袭,打完就走。洛泰尔被耶律沙这种遍地开花式的袭扰打得脑袋都大了,派约尔科伦去咬住耶律沙的尾巴,结果约尔科伦所部被钓着鼻子在梁赞河逛了一圈,愣是失去了耶律沙所部的踪迹。耶律沙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普斯克城附近,在普斯克城抛射火箭,放了一把火后扬长而去。洛泰尔从来没见过这种赖皮的打法,打又不打,撤又不撤,这不是泼皮无赖么?

    “苏格斯,你立刻分兵去美苏达城,我怕去晚了,美苏达城会出什么意外,既然好不容易拿下了美苏达城,总不能再送给东方人啊”洛泰尔总算体验到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了,有了城池,你就得守着,不守还不行,没有城池,难道几万大军跑到旷野上过冬不成?可是分兵的话,普斯克城的防守力量就会薄弱很多,本来起十万大军,自信满满的,结果却打成这个样子。等事情结束后,恐怕要从帝国调兵了,有了普斯克城和美苏达城,不能不守,总不能将希望建立在东方人不进攻上边吧?

    苏格斯颇感无奈,只不过是试探性进攻基辅城而已,现在倒好,基辅城没摸到,却把美苏达城给弄到手了,就因为多了个美苏达城,日耳曼大军变得四处漏风。就像洛泰尔说的那样,美苏达城不能不守,除非不想要伊斯特拉高地了。想美苏达城分兵两万,普斯克城的兵力就变成三万左右了,这种实力,已经很难撼动耶律沙了,为了免得出现什么意外,洛泰尔下令约尔科伦撤到普斯克城附近。这一番动作下来,约尔科伦成了最倒霉的家伙,吃了好几天风,结果毛都没捞到一根。

    听说了拜思尔的情况,约尔科伦忍不住暗自腹诽,这个拜思尔脑袋是怎么长的,梁赞河发生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呢,这家伙竟然再次反了同样的错。一个坑连着跳进去两次,也算蠢到无可救药了,但拜思尔可不是傻子,相反还比许多人都要聪明。

    日耳曼人撤回普斯克城,耶律沙反倒变得无事可做了,日耳曼人铁了心死守普斯克城,耶律沙还真就无计可施,因为平他手里那点兵力,是没有强攻普斯克城的资本的。任酚这些日子东躲西藏的,过得也不太好,头发乱糟糟的,嘴唇也有些发干,或许是缺少水分的原因,嗓子也有些哑了,“大将军,你说日耳曼人在搞什么鬼,怎么好好地就缩回普斯克城去了,不会是玩什么诡计,派人绕我们后路去了吧。”

    “应该不至于,这些人连我们的主力都摸不到,摸什么后路,估计是基辅城方向有结果了,否则洛泰尔那个老狐狸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再等一天,如果日耳曼人还是缩在普斯克没动静,咱们也该撤回维尔纽斯城了,这场仗打得,真够懊糟的,被人撵的跟兔子一样乱跑”耶律沙也就嘴上发发牢骚,有时候实力决定一切,日耳曼人有着绝对的实力,只要对方不犯大错,那一切袭扰就只是挠痒痒,影响不到根本。休息了半天,次日巳时,耶律沙也下令撤回维尔纽斯城,因为基辅城已经送来了消息。既然那边有了结果,他再留在普斯克城附近就是自讨没趣了,万一中了洛泰尔的陷阱,可就得不偿失了。

    连续多日,普斯克城附近都有雷声大雨点小,到处都在折腾,但双方损失都不大。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放到美苏达城这里,本以为会发生一场激烈战斗的,结果定国军骑兵围城一日后,便主动后撤,骑兵提起速度,哗啦啦的往后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了大败仗,拜思尔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没昏死过去。这么多人来到美苏达城,就算做做样子,也得佯攻一下吧,这些人倒好,城下扎营吃了几顿饭,悠哉悠哉的跑掉了,这是来攻城的,还是来遛马的?

    不管拜思尔心中多么的不甘,他的名字算是被顶在帝国的耻辱柱上了,堂堂军团法务官,被人耍的团团转。最要命的是,果断舍弃那么多红顶骑士,光着一条罪过,就没人能替他说话。拜思尔其实也觉得冤枉,谁能想到那些红顶骑士会大规模投降,这些人简直不能称之为骑士。

    整个十月,基普罗斯大地津津乐道的便是发生在基辅城附近的事情,日耳曼人的惨败,也给丹麦人敲响了警钟,法云纳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思都没有,他乐见日耳曼人吃瘪,但是这么惨重的损耗,日耳曼人的实力定会受到极大的削弱,这对丹麦王国并不是什么好事。在面对东方人的问题上,丹麦王国和神圣罗马是完全一致的,如果日耳曼人实力虚弱,那丹麦要面对的压力就会更大。如今的法云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占着叶琳堡了,他生怕自己也步了别人的后尘,是时候跟东方人谈谈叶琳堡问题了,东方人不主动,他就主动派人去。想通之后,法云纳将丹麦贵族们叫到了城堡中,将心中的想法稍微说了说,这些丹麦贵族便表示同意,现在大家都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一天罗格达的驻军杀过来。

    丹麦人和日耳曼人,几乎是天生的仇家,北欧一直信奉奥丁神,对于上帝是敬谢不敏,很多南边的教会牧师都被丹麦人折磨致死。所以日耳曼人包括东罗马人,都称丹麦人为邪教徒,是野蛮人的后代。多年来,双方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冲突,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对仇家,会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站到一起去。丹麦人派出的使者很快就离开了叶琳堡,这名使者并没有隐藏身份,直接找到罗格达驻军,随后就被曹源派人送往基辅城大本营。

    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变得冰冷刺骨,基普罗斯乃至整个北欧都是如此,冬天来得很早,寒风肆虐,一到了冬天,大家就躲在屋子里,没什么事是不愿意出门的。赵有恭已经体验过基普罗斯的冬天了,但是感受着十月里的寒风,依旧有些不适应。萧芷韵裹着厚厚的披风,趴在窗口四处张望,一时间搞不懂这女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冷的都穿披风了,竟然还打开窗户吹冷风,这不是脑袋进水了么?

    女人,真的很怪,恐怕男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读懂。丹麦人的使者被送到了基辅城,赵有恭根本没放在心上,直接将东方瑾派了过去。

    东方瑾态...

第1293章 细雨绵绵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叶琳堡既然被丹麦人占领,那这件事就不可能圆满解决,如果答应丹麦人的好处,虽然拿回了叶琳堡,但却失去了以后对丹麦人动手的理由。很多时候,哪怕干的是一件最无赖的事情,也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东方瑾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格拉纳说了一堆话,他也没听进去,渐渐地格拉纳也被搞得没脾气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东方人根本没有和解的意思,他们这是要拿叶琳堡大做文章啊。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次日午时,应该是第二次谈判时间,格拉纳找了个拉肚子的理由没有来,东方瑾悠哉悠哉的抱着一盆猪蹄,听说格拉纳吃坏了肚子,他只是撇嘴一笑,并没有理会,“这个丹麦佬还是有点头脑嘛,既然吃坏了肚子,咱们也不能慢待了使者不是?小七,你过会儿领着人去一趟,以殿下的名义给格拉纳送点药,记住,一定要亲自服侍格拉纳使者吃下哦。”

    由于天气寒冷,东方瑾将脖子缩在衣服里,就像一个大狗熊,说话间朝着小七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那副神情说不出的猥琐。小七自十二岁就跟在东方瑾身旁伺候,如今已经有六个年头了,可以说东方瑾心里想什么,他摸得一清二楚的,“先生你就?好吧,小的给他多加点料,保准他吃了一辈子都忘不了。”

    “嗯嗯嗯,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我让你送药的,可别乱加东西”东方瑾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出的坏主意,摆摆手,一脸厌恶的把小七赶走。小七不以为然,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军库,领着郎中折腾了半天才赶往城中的驿馆。驿馆是新建的,专门招待远方使者之用,由于驿馆乃新建,所以此时整个驿馆里就只有格拉纳一个外来使节。驿长是一名退役老兵,由于苏兹达尔河之战的时候上了一条腿,再也不能骑马,便分配到驿馆。驿长脑门上一连串的问号,今个真是邪门了,东方军师的小侍从怎么跑过来了?小七伸着脖子往走廊里张望一番,确定没有旁人后,悄悄地将驿长拉到了一旁,“虎哥,怎么听说你这里的饭菜有问题啊,都把丹麦佬吃的拉肚子了。”

    云虎顿时炸毛了,大巴掌掐住小七的脖子,气呼呼的说道,“你这小娃娃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是在怀疑老子偷工减料不成?丹麦佬拉肚子,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小七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这位虎哥真的是太实诚了,怎么就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呢?他可生怕挨云虎的王八拳,只能拱着手苦笑道,“虎哥,小弟不是那个意思啊,东方先生可是亲口说的,格拉纳使者最近闹肚子,让我带着郎中来诊治一番。这个嘛,东方先生说那家伙拉肚子,那他肯定要拉肚子的,否则,郎中不白跑一趟了么?”

    小七几乎是在明说了,云虎要是还听不明白,那就真成了大傻子了,他眼珠子一转,顿时松开了手,“你这小子说话拐弯抹角的,谁能听得明白?你们跟我来吧,一定要把握好度,可千万别让丹麦佬在驿馆里拉死,那样咱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小七打个响指,赶紧作保证,于是乎,小七、云虎加上两个军医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云虎那一手厨艺可不是吹出来的,一刻钟后,一盆香喷喷的炖肉就出锅了。驿馆二楼乙字号房间,格拉纳还在生着闷气,那个可恶的东方人,老是把人吊在半空,谈又不谈,偏偏又不明着拒绝,实在让人羞恼。格拉纳一直在想办法,就算最后谈崩了,那也得让东方人明着开口拒绝才行,这样他格拉纳就没有责任了,要是现在就回去,恐怕免不了落下个不尽心的罪名。自古以来,谈判都是一场拉锯战,比的就是耐性和智慧。砰砰,一阵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格兰纳拉开门就看到驿长笑眯眯的站在外边,一股幽香飘入鼻中,格兰纳的肚子有些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哎,早上没吃东西,现在已经饿坏了,又碰上如此美食,不禁食欲大动。云虎拱拱手,一副和睦的样子,“使者大人,今日厨房弄了些野味儿,你也尝尝鲜。”

    “那就多谢驿长了”格拉纳哪里会想那么多,早就被眼前的美食吸引住了,道了声谢,将炖肉端进屋中,等着云虎一离开,格拉纳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起来。格拉纳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美食上边,根本没留意到窗口趴着几个人,云虎努着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丹麦佬,也太不小心了吧,这么吃法,一会儿还不得虚了?可惜这么一道炖兔子了。”

    半个时辰后,格拉纳迎来了自己最悲剧的一天,肚子一直咕咕叫,蹲在茅房里再也没能走出来,还是小七等人将格拉纳拖出来的,军医帮忙开了药。短时间内有了好转,格拉纳好不容易睡着,到了半夜,肚子又开始咕咕叫,那种下坠感,几乎将肠子拖出来。到这个时候,格拉纳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被人阴了。他越想越怕,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整人的方法呢,当真是死都不得好死啊。格拉纳生怕稀里糊涂的惨死在基辅城,趁着夜色,偷偷地溜出了城。

    格拉纳离开基辅城,虽然是神神秘秘的,但还是落进了东方瑾眼中。东方瑾颇感意外的挠了挠头,没想到这个格拉纳如此经不起折腾,才一天时间,就扛不住了。格拉纳这一走,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可不是大宋不谈,而是使者不给面子啊,说不得这占据叶琳堡的恶名是要贴在丹麦人脸上了。当然,格拉纳的事情只不过小事,东方瑾最迫切要解决的还是西边的日耳曼人,最近日耳曼人开始增兵了,从目前得到的消息,那位萨克森老狐狸又从神圣帝国调集了四万大军,为了支撑伊斯特拉战争,神圣罗马帝国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几百年来,日耳曼人都对伊斯特拉高地有一种迫切的占有欲,基辅平原,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一片富饶的瑰宝。

    日耳曼人曾兵伊斯特拉高地,维尔纽斯城的压力自然会变得更大。次日一早,东方瑾草草的吃了点东西,便急急忙忙的来到捷吉涅茨庄园。大清早的,庄园里一片清冷,仆人和侍卫穿行在石板路上,在靠近城堡的地方已经站着一队锐锋营士兵。东方瑾大感意外,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大清早的,锐锋营士兵为什么护卫的如此严实?这里可是捷吉涅茨庄园,如果真出什么事,那一定是要命的大事,看到东方瑾走过来,锐锋营士兵赶紧拱手行礼,“我等参见东方先生。”

    “城堡里出什么事了?”东方瑾神色急切,拱卫城堡的都头摇摇头,有些莫名的说道,“没有事儿啊,一会儿殿下要在城堡内召见红顶骑士团的贵族俘虏,王妃怕出什么意外,让我们先把防御布置好。这不,兄弟们正忙着布置暗哨呢,东方先生要有什么急事,先请进去便是,殿下他们正在里边用早餐呢。”

    东方瑾总算舒了口气,没出事就好。东方瑾有些苦笑着摇了摇头,竟然把那些红顶骑士团的俘虏给忘了,按照普斯克城的局势看,也该和这些洛林贵族谈谈了。进入餐厅的时候,赵有恭等人已经吃个半饱。餐桌上几碟包子,一些简单的小菜,热腾腾米粥,克莱尔明显对这种东方特色的早餐不太习惯,一边吃一边嘟嘴巴,可惜面对霸道的赵有恭,她也没有浪费粮食的胆子。擦拭了下嘴上的污渍,赵有恭示意东方瑾坐下来谈话,“那个格拉纳的事情解决了吧?”

    “那家伙已经跑掉了”东方瑾与赵有恭既是君臣也是良友,所以说话随意了许多,好整以暇的将赶走格拉纳的事情说了一遍。一件简单的事情,在东方瑾嘴里说出来,诙谐有趣,克莱尔最近汉话水平大涨,竟然听了个大概。手里拿着一个包子,嘴上嘟哝道,“东方先生真的是太坏了,这么整人家,可怜的丹麦异教徒,太可怜了。”

    “.....克莱尔殿下,臣这不是坏,而是有良心,难道非要动刀杀了他才好?”东方瑾不以为然,对克莱尔的评价,只是听听罢了,赵有恭撇撇嘴,也不觉得东方瑾做的有什么错,虽然有些缺德,但至少格拉纳没有缺胳膊断腿,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礼遇了。三娘知道赵有恭和东方瑾有话要谈,所以识趣的拍拍克莱尔的肩头,领着她去了二楼,克莱尔不在,东方瑾也没了太多顾忌,见萧芷韵放下碗筷,他将普斯克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殿下、王妃,现在日耳曼人已经增兵普斯克城,并没有再向美苏达城分兵,估计短时间内要对维尔纽斯城动手了。日耳曼人上次进攻基辅城,吃够了教训,估计不太可能再对基辅城下手。属下觉得,应该尽早调第一军营靠近维尔纽斯城,另外杨绍烈所不也需要对美苏达城形成足够的压力,如此一来,普斯克城方面无法从美苏达城调兵,耶律沙所部有第一军营帮助,守住维尔纽斯城应该不成问题。”

    “嗯,调第一军营前去维尔纽斯城不成问题”赵有恭点点头,表示了赞同,从目前的情况看,也只有调第一军营靠近维尔纽斯城最靠谱。萧芷韵并没有答话,而是蹙起了眉头,赵有恭攥住萧芷韵的手,轻声问道,“绰绰,你是不是有其他想法,既然是讨论,但说无妨。”

    “官人,你和董方先生的想法自然不算有错,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可似乎忘记了初衷,我们当初舍弃普斯克城和美苏达城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歼灭日耳曼人的有生力量,为今后发起全面反击积聚力量么?”听了萧芷韵的话,东方瑾和赵有恭全都露出深思的表情,随即点了点头,萧芷韵这才继续说道,“日耳曼人增兵普斯克城,其实对我们的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贯彻以前的思路,而不能因为日耳曼人增兵而改变策略。维尔纽斯城防御力极佳,我们何不给日耳曼人制造拿下维尔纽斯的机会,利用维尔纽斯最大程度的消耗日耳曼人的兵力。同时,杨再兴所部加上第二军营直接逼近普斯克城,做出攻打普斯克城的架势。与此同时,第一军营也慢慢靠近维尔纽斯城。只要第一军营没有进入维尔纽斯,日耳曼人就会认为有机可趁,势必会猛攻维尔纽斯。第一军营和第二军营全部离开基辅城,留在基辅城附近的兵力就只剩下了原来的基辅驻军,为了减轻普斯克城的压力,美苏达城驻军肯定会出兵攻打基辅城。我们可以派人紧盯着美苏达城,只要美苏达城驻军分兵基辅城,就下令第一军营往后撤,向南直插美苏达城驻军后方,耶律沙的兵马也可以撤出维尔纽斯。这番调动之下,虽然会舍弃掉维尔纽斯,却可以最大程度的杀伤日耳曼兵力,就算占据了维尔纽斯城,日耳曼人的兵力也会变得更加分散。大体估算一下,一番损耗之下,没个地方能驻守的兵马估计也就两万多一点,这点实力,想要对基辅城形成威胁,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他们倾巢而出。相反,我们却可以集结重兵于基辅城外围,日耳曼人不仅很难对我们发起进攻,还要时刻防着我们派人偷袭其中某一做城池。日耳曼人连续占领三座城池,基辅城西部再无防护,洛泰尔肯定不会就此停住脚步,为了更进一步,夺取基辅城,唯一能做的,就是进一步增兵伊斯特拉高地。而据我们所知,十四万大军几乎是神圣罗马帝国的极限了,东部贵族和多瑙河贵族未必会继续发兵,法兰克人对洛泰尔更是阳奉阴违,如此一来,洛泰尔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萨克森所有的战力全都调过来。”

    萧芷一席话,却包含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军事计划,一步接着一步,环环相扣。如果真的按照萧芷韵所说的发展,那么整个萨克森公国的兵员会全部被调到伊斯特拉高地上来。如果能够找到机会,重创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日耳曼大军,就等于直接废掉了整个萨克森公国的战争潜力,以后想要夺下萨克森公国,还是唾手可得。也许萧芷韵的计划里充满了危险性,其中一环出现问题,被日耳曼人所利用的话,那么丢掉的就不是维尔纽斯,而是整个基辅城了。可风险也代表着收益,而且相比其中的风险,所能带来的收益实在是太大了,这个险绝对值得冒。东方瑾仔细的想了想,重重的点了点头,“殿下,属下觉得王妃的办法可以一试,只要杨绍烈所部做的够逼真,耶律沙的兵马能够及时撤出来,那我们就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相比可能得到的好处,这个风险值得去冒,只要操作得当,就可以为今后拿下萨克森扫清障碍。”

    东方瑾本身就是出色的谋略家,不普通人看的要长远,萨克森公国位于神圣罗马东北部,北边与丹麦王国接壤,自萨克森公国往东北方向两百里,就是波罗的海流域。同时,占据萨克森公国,就算掐住了日耳曼人进入伊斯特拉高地的咽喉,就算日耳曼人能绕路进攻伊斯特拉高地,也可以从萨克森公国长驱直入,横扫东部贵族所控制的各大王国。拥有萨克森公国,就相当于在日耳曼人脖子上悬了一把剑,以后日耳曼人再想做什么事儿,就得多想想了。同时面对大宋帝国和东罗马帝国带来的压力,日耳曼人唯一的选择就是夹起尾巴做人,没有了日耳曼人在后边搞风搞雨,单独对付起丹麦人来就简单多了,夺取破落的海的计划也会变得更容易实现。

    连东方瑾都表示赞同,赵有恭更没有理由反对,巳时刚到,罗伟德诺夫就来到了议事厅,当他听完整个庞大而复杂的计划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惊叹于如此宏伟的战略计划竟然出自一名女子之手,利用维尔纽斯,暗中剑指萨克森公国,如此长远的计划,不知让多少男子汗颜,“殿下,这个计划可谓好处多多,臣认为可以实施的。洛泰尔这个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吃进嘴里的东西就不再吐出来,给他三座城池,又有吞下基辅平原的希望,他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将这场战争进行下去的。”

    罗伟德诺夫曾经和洛泰尔共事过一段时间,对洛泰尔颇为了解,这位萨克森老公爵野心勃勃,偏偏拿得起放不下,这三座城池一定会成为萨克森公国的埋葬场。麾下几名重臣都表示同意,赵有恭再无犹豫,开始制定详细的进军计划,一直到午时,经过反复斟酌讨论,整个维尔纽斯军事计划算是变得完整清晰起来。众人沉迷于军事讨论中,不知不觉得过了两个小时,此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三娘换上一身鹅黄色贵服,施施然的站在赵有恭旁边,“官人,午时已经到了,罗伊斯那些人在外等候多时了。”

    “哦?刀把这件事儿给忘记了”赵有恭笑了笑,起身伸了伸胳膊,“既然到了饭点,大家就一起吃点便饭吧,也好见见外边的红顶骑士。”

    众人欣然应诺,城堡厅外的走廊里,铺着一层红色底汤,此时十几个日耳曼青年一身高贵的贵族服饰,焦急的等待着,这些人便是罗伊斯为首的红顶骑士。他们已经来到捷吉涅茨庄园一个时辰了,眼看着午时将过,殿下还没有下令召见。为了这次会面,十几名红顶骑士准备了许久,他们全都来洛林贵族家庭,有着显赫的身份,他们期待着和摄政王的见面,也好为洛林王国的将来做些打算。可是过了一个时辰,还没收到召见,众人不禁有些忐忑起来,罗伊斯同样开始担心起来,一个时辰没有召见,很明显是故意为之,摄政王如此怠慢,难道是改变了想法?罗伊斯不能不怕,因为摄政王的态度,可关系着几百名红顶骑士的生死存亡,这些人可都来自洛林贵族,是听了他罗伊斯的话才选择投降的,如果投降还难逃一死,那岂不是城笑话了?一名日耳曼青年拽了拽罗伊斯的袖子,神色不安地说道,“罗伊斯,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大家听我的,镇定些,应该没那么严重,如果东方人要对我们红顶骑士下手,走廊里的防卫不会如此松懈,尤其是城堡门口,只有四名卫兵,也就是说东方人并没有限制我们离开的意思”罗伊斯说了几句宽慰的话,随后走向守卫内门的锐锋营士兵,“这位兄弟,能不能麻烦你再进去通传一次,就说罗伊斯携红顶骑士众人求见。”

    “兄弟,你还是再等等吧,摄政王正与王妃等人商量要事”这次守门的卫兵没再进去通传,前前后后已经进去四次了,很明显殿下有要事做,殿下可没闲心思逗弄这些日耳曼贵族俘虏。罗伊斯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真的有事情发生了?就在这时,咯吱一声,内门缓缓打开,兼职王宫亲卫长的杨再兴大踏步走出来,“殿下已经在客厅等待,你们随我来吧。”

    听到杨再兴这番话,罗伊斯眉头一喜,心里那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能见到东方摄政王了。罗伊斯虽然是洛林贵族,葡萄园家族的后起之秀,但他并没有参加过东征,从来没见过赵有恭。东方大帝的名字只是常听人说起,今日能见上一面,也算是三生有幸了。跟随杨再兴,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走廊内,走过红色低糖,长廊尽头便是硕大的客厅,此时客厅长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美食,十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坐在桌子周围,靠北的主位上坐着一名英俊的东方男子,身边还坐着两名各有千秋的女子,一个笑靥如花,玉面芙蓉,一个冷艳如霜。看到这些人,罗伊斯整颗心都剧烈颤抖起来,这些人哪个不是跺跺脚颤三抖的人物。杨再兴就不必多说了,那个长须飘飘,眉毛粗重的男子曾经在卡其威尔河杀得日耳曼勇士闻风丧胆,那个冷艳女子更是熟悉,那不就是摄政王的女人,大宋帝国的王妃么?

    没想到客厅里会有如此多的大人物,如果这个时候放一把火,烧掉整个城堡,那整个东方帝国还不得从天堂掉进地狱?罗伊斯以及身后的罗琳贵族们赶紧单手横放在胸前鞠了一躬,重重的行了一礼,“罗伊斯携洛林贵族参见摄政王,感念摄政王不杀之恩。”

    “你就是罗伊斯啊,嗯,果然是仪表堂堂”赵有恭上下打量一番,有些平淡的笑道,“既然赶巧了,就一起坐下吃点吧。”

    嘶,罗伊斯等人哪里敢啊,他们可是一群俘虏,哪有上桌吃饭的道理,他们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于是,罗伊斯等人齐刷刷退后一步,扑通跪在地上,面对赵有恭,他们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不知为何,总觉得眼前的东方摄政王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一切,“摄政王息怒,我等不敢,我等不敢....”

    看到罗伊斯等人这个反应,赵有恭勉强的笑了笑,这才发现似乎有些突兀了。他真的只是想让这些人坐下吃点便饭,拉进一下距离,哪曾想这些人竟然想多了。杨再兴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去,厉声道,“殿下让你们坐,还不赶紧坐下,难道还要本将请你们不成?”杨再兴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彪悍之气,在岑伟波克,杨再兴的应用形象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日耳曼人大都怕杨再兴。被杨再兴厉声一喝,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千恩万谢的坐在长桌下手,虽然上了座,可这些人只是规规矩矩的坐着,不敢吃也不敢喝。

    赵有恭觉得挺有趣的,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话,竟然把这些人吓成这幅样子。罗伊斯等人干坐着,赵有恭也没有勉强,跟着众人推杯换盏,吃得不亦乐乎,这番热闹场景,可把罗伊斯等人郁闷坏了。看着眼前香喷喷的美食,肚子咕咕直叫,这些天一直吃些粗茶淡饭,早就有些怀念美食了。美食的诱惑是共同的,渐渐地,有一个红顶骑士受不了,不会用筷子,就用叉子弄了点菜放在嘴里咀嚼,美味入口芳香,顿时眼前一亮,紧接着又吃了一口。有人带头,这帮子饿坏了的日耳曼俘虏渐渐放开了,就算是死,也得当个饱死鬼啊。

    萧芷韵嘴角含笑,她倒有些了解赵有恭的心思,是想借这顿饭,跟这些洛林贵族培养下感情呢。酒足饭饱,赵有恭让人撤去餐盘,对罗伊斯等人露出一个和善笑容,“你们不用怕,本王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只要你们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本王保证你们出不了事儿。不过有些话,本王还是要说明白的,岑伟波克的事情,可怪不得本王。本王坐拥基普罗斯,想要努力将基普罗斯变成我大宋帝国的一块富饶土地,明明没有对你们神圣罗马帝国动兵,可你们为什么非要进攻我伊斯特拉高地呢?仔细说起来,本王与你们并没有什么仇恨,你们洛林人与我大宋国土相距这么远也不会有什么冲突,何必为了洛泰尔的野心争个你死我活呢?就算得到了伊斯特拉高地,洛林人又能得到多少好处?实不相瞒,本王已经着手建造一条横贯东西的国道,到时候顺着这条国道可以直接从波罗的海直达大宋中原境内,有着这条国道,我们可以生出无尽的财富,大家何必打打杀杀斗个你死我活呢?”

    赵有恭的话半真半假,罗伊斯等人自然不会全信,但同样,因为半真半假,他们也不得不信。很多话都是残酷的事实,不管东方帝国是不是真的对神圣罗马帝国没什么兴趣,但伊斯特拉战争是神圣帝国发起的,东方人只是被动防御。洛林王国是完全没有必要搅进这场战争得,洛林人图的是财富,是商贸,是将葡萄园的酒销往更多的地方,而不是占领更多的土地,就算最后拿下伊斯特拉高地,战争划分利益的时候,占据打头的一定是萨克森人、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洛林人首先对陌生的土地没兴趣,其次也争不过这帝国三大势力。如此一想,跟着洛泰尔进入伊斯特拉高地,真的是一件最为愚蠢的事情。而摄政王说的那条帝国大道,反而对洛林王国好处多多,一旦帝国大道建成,洛林王国的货物就可以经这条帝国大道送往遥远的东方,不用发动战争,就能获得诸多好处,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罗伊斯沉吟不语,他才计较着其中的利益得失,以后会怎么样没人知道,但至少现在,和东方人打好关系是最好的选择。经过一连串的战事,罗伊斯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东方帝国的强大,在基辅城附近,根本不是东方人的全部实力,他们只是动用了两个大营的兵力而已,在弗拉基米尔还有好几个军营,近八万大军正在进行改制训练。在东部扬马尔以及科米境内,还有三万驻军。可以想象,一旦弗拉基米尔附近的大军扑向基辅城,迎接神圣帝国的会是什么结果?越是想下去,越是决的攻打伊斯特拉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东方摄政王的态度已经显而易见,就是想和洛林王国恢复友好关系。

    洛林王国可以和东方帝国打好关系,但那样就意味着背叛神圣帝国,将面临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的联合威逼,凭洛林王国的实力,如何挡得住这两方势力的进攻?

    “尊贵的摄政王殿下,如你所言,如此交战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洛林人是爱好和平的,我们喜欢甘甜的葡萄酒,而讨厌血腥的杀戮。本人是非常希望成为东方帝国的朋友,可是,我们无法代表整个洛林王国,所以一切还得和王国元老会商议才行,只有玛泰迩国王点头,这件事才能顺利进行下去”罗伊斯说话非常圆滑,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根本没表态。赵有恭也不生气,他也没指望三两句话就说服洛林人,他相信,只要利益够,洛林人一定会脱离神圣罗马帝国的。洛林人在神圣罗马境内一直是特殊的存在,他们爱好经商,本身军事实力不足,这与崇尚征服的日耳曼风气格格不入。

    轻轻地点了点头,赵有恭笑言道,“本王也不会强迫你们做什么,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向玛泰迩国王和元老会转交本王的善意,只有休战,才能为两国人民带来美好的生活。这两天参谋处会对你们进行统计,等统计完,你们就可以离开了,去留随意,本王绝不会强留。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回去之后要是还敢与大宋作对,本王决不轻饶。”

    赵有恭本身就勇武非常,此时展露气势,厅中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眼光扫过,罗伊斯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罗伊斯等人心中充满了震惊,难道真的能回到洛林王国了?渐渐地,他觉得东方摄政王说的是真的,因为没有必要说谎,同样也不要怀疑东方人的决心,如果日后战场上相见,那再也不会心慈手软。罗伊斯想了想,缓缓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尊贵的摄政王,罗伊斯要回去说服我的家族,不管王国最终如何,洛林苏勒台家族将会退出这场战争。等说服了家族,下臣想去大宋去看看,还望摄政王能够成全。”

    “大宋乃礼仪之邦,欢迎罗伊斯大人去中原游玩,相信大宋一定不会让罗伊斯阁下失望的”赵有恭默默地打量着罗伊斯,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他说话掷地有声,有一种说不出的老练。或许自己这一步真的走对了,如果真能将洛林王国拉拢过来,就等于挖了神圣帝国一颗肾脏。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基辅城驻军如约释放了那些红顶骑士,也就是红顶骑士离开的次日,整个维尔纽斯计划便拉开了序幕。趁机半个月的伊斯特拉高地再次进入紧张气氛,十一月初七,驻扎于基辅城外围的第一军营奉命向维尔纽斯靠拢。第一军营的动作大大刺激到了日耳曼人敏感的神经。自半个月前,洛泰尔就从帝国境内调兵,如今普斯克城已经集中了将近五万大军,如此多的兵马,就是为攻打维尔纽斯城做准备的,如果任由第一军营进入维尔纽斯,那普斯克城的兵力就不占多少优势了,再想打下维尔纽斯,那岂不是痴人说梦?可以说是形势所逼,无奈之下,洛泰尔在辎重没有完全到位的情况下,开始实施攻打维尔纽斯的计划。

    拜思尔、苏格斯、约尔科伦等人都觉得此时进攻维尔纽斯有些仓促,可他们也知道洛泰尔的无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第一军营进入维尔纽斯城吧?约尔科伦听洛泰尔介绍着这次的行动计划,当听到自己的任务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洛泰尔陛下,为何让我部驻扎于梁赞河?为了攻取维尔纽斯城,应该全力进攻才对啊。”

    “日前基辅城从维尔纽斯城调集了一部分兵力去补充基辅城外围防线,如今维尔纽斯城内兵力不足两万,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强攻下维尔纽斯完全不成问题的。之所以让你留在梁赞河,是为了防备基辅城的骑兵,基辅城骑兵不可能对维尔纽斯局势坐视不理的,为了牵制我们的兵力,他们很可能会直取普斯克城,威胁我们的辎重线,将我们在维尔纽斯城的兵马调回来”洛泰尔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约尔科伦就明白了其中的必要性。可以说梁赞河就是维尔纽斯大军的保障,只要梁赞河大军能够挡住基辅城的东方骑兵,其他人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对付维尔纽斯驻军以及前来增援的第一军营。约尔科伦心里纳闷,今天洛泰尔是发什么善心了,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约尔科伦还真是多想了,洛泰尔让红袍骑士团去驻守梁赞河,也是实属无奈,眼下除了苏格斯和拜思尔,真正能派上大用场的就只剩下约尔科伦了。其他人要么能力不足,要么能力够但身份不够。拜思尔和苏格斯一个勇猛善战,一个诡计多端,对付维尔纽斯驻军和第一军营铁定离不开他俩,想来想去,也只有派约尔科伦去梁赞河。

    行动计划布置下去,几万日耳曼大军就像上足了的发条,迅速行动起来,约尔科伦所部最先行动,上万步骑联军朝着梁赞河而去,剩下的人除了留守普斯克城的一万兵马,其余人全部朝维尔纽斯城而去。十一月的天气,风声呼啸,冷如刀锋,日耳曼人虽然习惯了严寒,但还是被伊斯特拉高地的冷风吹得浑身颤抖。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在冬天里折腾。

    在伊斯特拉高地上,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到了冬天别打仗,谁打谁倒霉。哪怕是后世,拿破仑以及希特勒,全都被伊斯特拉高地的冬天所打败。

第1294章 高地归属

    任何主动发起进攻的一方,不仅要面对敌人的顽强阻击,首先要对抗的就是寒风。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进入冬天后,还没有下雪,如果大雪覆盖了高地西部,哪怕洛泰尔再不甘心,也只能窝在普斯克城过冬了。苏普林城堡虽然同样冬天寒冷,却没有伊斯特拉这样狂暴的寒风,刚刚离开普斯克城没多久,很多日耳曼战士就开始抱怨起来,这种鬼天气,寒风肆虐的时候,吹得人都睁不开眼睛,一个个全都裹得跟狗熊一样,幸亏早有准备,否则非被冻死在外边不可。苏格斯等人也是面带忧愁,这种情况下去进攻维尔纽斯城,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洛泰尔又何尝不知道这种天下作战压力巨大,可是不能等,此时维尔纽斯城兵力薄弱,是强攻的最好时机,一旦失去这个机会,东方人增兵维尔纽斯,再加上冬天时常下雪,就算日耳曼勇士是铁打的,也别再想威胁维尔纽斯分毫。

    “洛泰尔陛下,这种恶劣的天气,基普罗斯第一军营的人估计速度也快不了”自从斯拉夫人加入东方军队后,日耳曼人也不称呼什么东方军队了,直接称呼为基普罗斯方面军,在他们眼里,斯拉夫人已经跟东方人没什么两样,全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狗东西。有时候日耳曼人也不明白,东方人刚刚打下基普罗斯,这才多久,就有那么多斯拉夫男子甘心卖命,现在新组建的基普罗斯方面军,有一半都是斯拉夫人组成的,两种不同皮肤的人竟然没有起多大的冲突。其实,洛泰尔等人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为了打消两者之间的芥蒂,彻底融为一体,赵有恭为首的基辅城大本营可是做了很多努力。寒风吹拂着脸庞,生冷生冷的,洛泰尔拍拍脸颊,有些郁闷的苦笑道,“这谁敢保证,反正咱们得赶在第一军营之前抵达维尔纽斯财行,让他们得了先,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没有维尔纽斯城,还是无法对基辅城形成真正的威胁。”

    在洛泰尔等人的催促下,几万日耳曼士兵在肆虐的寒风中艰难行进,洛泰尔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第一军营已经安营扎寨躲避寒风了。两名指挥使找到一处村落,全军就地驻扎,等着寒风弱了再继续行军。日耳曼人心急,他们可不心急,反正就没想过进维尔纽斯城,一切都只是个幌子而已。维尔纽斯城内,耶律沙神情严峻的看着麾下几名指挥使,大本营的命令已经下达,城中驻军不仅要利用城防最大程度的杀伤日耳曼大军,还要想办法安全撤离,这个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抵御日耳曼人的进攻并没有问题,可是在没有别的大军驰援的情况下,想要安然撤离维尔纽斯城,谈何容易?这次日耳曼人可是集结重兵,对维尔纽斯势在必得,不可能给太多机会的。

    “大本营的命令大家已经听到了,我们不仅要靠自己抗住日耳曼人的进攻,还要想办法撤出去,趁着日耳曼人还没来,大家就说说各自的办法吧”如此艰巨的任务,耶律沙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现在唯一能祈祷的就是这两天千万别下雪,一旦下了雪,那就要被困死在城中了。几名指挥使面色凝重,小声交流起来,齐格有些苦恼的说道,“大将军,打日耳曼人没问题,可让咱们安然撤出去,实在是不容易啊。末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机会,第一军营靠近维尔纽斯城的时候,肯定会给日耳曼人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咱们知道第一军营不是冲着维尔纽斯来的,但日耳曼人不知道啊。如果我们好好谋划一番,让日耳曼人相信第一军营铁了心要进城驰援,那样的话日耳曼人肯定会分兵阻击第一军营,这时,城外营区定然会出现漏洞,我们就可以一鼓作气,趁着这个机会冲出去。”

    齐格刚说完,坐在任酚旁边的诺基卡夫就摇了摇头,“这样实在是不妥,一旦我们趁机突围,前去阻拦第一军营的大军立马就会发现,到时候返过身来,就直接把咱们堵死了。此计甚是不妥,需要谨慎”。诺基卡夫已经够客气的了,齐格这个方法何止是不妥,简直就是漏洞百出,真要用了齐格的方法,还不知道得死多少兄弟。

    齐格甚是不悦,却又反驳不得,只好闷闷不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里吧?”齐格本想难为下诺基卡夫,哪曾想诺基卡夫还真有些想法,缓缓言道,“大将军,其实末将有一计倒是可以试试,等日耳曼人攻城的时候,我们尽量保证对方的戎装盔甲完好无缺,然后找机会来个浑水摸鱼。只要把日耳曼人搞乱了,咱们冲出去的机会就大多了。”

    如何寻找机会,那得见机行事才行,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诺基卡夫的办法最靠谱了。留给耶律沙等人准备的时间并不多,仅仅三天之后,外边的狂风弱了许多,洛泰尔领着麾下几万日耳曼士兵出现在维尔纽斯附近。三万多大军全部扑到维尔纽斯城,显然不太现实,经过一番讨论,洛泰尔将所部兵马分成了三部分,第一路五千人在西边设伏,防止城中守军绕城逃走,另一路合围维尔纽斯,最后一路则在东边驻扎,抵御驰援的第一军营。看着面前高耸的城墙,日耳曼人全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强攻维尔纽斯,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啊,洛泰尔眉头紧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来之前也没想到维尔纽斯城为如此易守难攻。城垛以青石为主体,看情况又加高了不少,城中收兵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啊,经过加筑后的城墙高约四丈,城垛后到处都是射击孔,之前准备的攻城器械大多是按照三丈准备的,现在大部分都用不上,只能抓紧时间改造。城头上的弓矢压制也是个大问题,观察了半天,洛泰尔还是决定暂时不攻城,“苏格斯大人,麻烦你领兵去东边佛燕岭驻防,只要第一军营的人赶来,就地伏击,千万不能让他们和维尔纽斯驻军汇合。”

    苏格斯眼神一变,有些疑惑的问道,“洛泰尔陛下,我们今天不攻城了么?”苏格斯是不想拖延太久的,第一军营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到来,时间对日耳曼人来说就是一切。

    “今天无法攻城,你们可以仔细看看城上的情况,隐有浓烟火光,敌军都躲在城垛后方,估计是准备了大量的滚木火油以及箭矢,而我们的云梯只有三丈多一点,够不到城头,这种情况下强攻肯定无果,还是别做无谓伤亡的好。只要守住佛燕岭,维尔纽斯城就跑不了”洛泰尔将千里镜递到苏格斯手中,苏格斯对千里镜并不陌生,千里镜乃是东方人观摩战场的利器,制作并不复杂,神圣帝国也仿制了一些,通过千里镜,城头的情景一览无遗,苏格斯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如洛泰尔所说,城头守卫并不多,全都缩在城垛后,似乎对守城很有信心。有一点,洛泰尔和苏格斯都想错了,城头上烧的不是火油而是沸水。

    接到洛泰尔的命令,日耳曼人慢慢退去,于城外五里处扎营,他们生怕半夜遭到突袭,干脆将营地弄得远一点。耶律沙也没想到日耳曼人会如此谨慎,透过千里镜,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真是见鬼了,跑这么远扎营,是不是谨慎的有点过头了?准备了那么多守城之物,全都没用上,基诺卡夫老脸一黑,自己攥紧了拳头猛地打出去,却打在了空气上,“大将军,这些日耳曼人是不是被吓破胆子了?竟然主动撤走,那咱们准备的东西怎么办,重新搬下去?”

    耶律沙捋了捋额头乱糟糟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水汽,此时已经化成冰渣子,看着手里的冰渣子,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把水温降下来,全都倒在城墙上,让人往上边运水,最好是凉水。嘿,没想到维尔纽斯的天气如此寒冷,今夜咱们将城墙冻成一座冰墙。”

    诺基卡夫等人全都露出惊喜之色,其实这个主意并不高明,只要细心留意,谁都能想得出来。如果城墙变得滑不留手,那对攻城一方简直是巨大的灾难。进入夜晚,日耳曼人虽然派了斥候盯着城墙上的动静,但他们防备的是城中会不会偷袭,对城头上的动作并不在意。天气阴冷,一片黑暗,也看不清城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趁着夜色,城中守军开动马力,耶律沙动员了城中军民,一桶桶的水送上去,全都浇在城墙上,为了给日耳曼人一个惊喜,耶律沙带着人忙活了大半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洛泰尔就被自己的亲卫吵醒,几个亲卫全都一场苍白的面孔,仿佛刚从敛房里拉出来的一样。大清早的,就被坏了心情,如果不是听到外边还算安静,都要以为是维尔纽斯驻军打过来了呢,“看你们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成何体统,你来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陛下,这....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那亲兵吞吞口水,将准备好的皮裘裹在洛泰尔身上。洛泰尔纳闷的很,心中好奇,草草的洗了把脸,跟着亲兵来到营外。此时营地外的高坡上站着十几个人,苏格斯、拜思尔等人赫然在列,看到洛泰尔到来,众人全都一脸的苦笑,接过千里镜往维尔纽斯城扫了一眼,洛泰尔整个人就炸毛了。此时暖日初升,阳光照射在维尔纽斯城墙上,散发着淡淡的亮光,一夜之间,城墙仿佛覆盖了一层琉璃冰晶,这一幕洛泰尔太清楚了,东征失败从凤凰城逃回来的时候,没少看到这种景象。那是厚厚的冰层,将城墙包裹了起来,原本整洁的城墙,明显的凸出来一块,短短时间内,眼前愣是出现了一道冰墙。洛泰尔嘴唇直打哆嗦,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伊斯特拉高地的鬼天气,晚上撒泡尿都能冻成棍,维尔纽斯驻军把城墙冻成这幅鬼样子,一会儿攻城的难度不知道加大了多少,“可恶的斯拉夫人,一定是他们出的馊主意。”

    诺基卡夫如果能听到的话,一定大呼冤枉,这主意真的是耶律沙自己想出来的。再说了,两军对垒,图的就是胜利,谁管主意损不损呢?拜思尔咬咬牙,皱着眉头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洛泰尔陛下,不管怎么样,总得要攻城的,不如等一下,趁着午后冰雪融化的时候发起猛攻,时间拖久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洛泰尔只能点头同意,不过即使如此,已经算是失去不少时间了,从辰时到午时,两个时辰里都无事可做,强行攀爬不是不行,但代价会很大,就算日耳曼勇士不惧死亡,但也不能做无畏的牺牲。洛泰尔被阴了一把,心情自然好不了,他让人将准备好的投石机全都运上来,照着城头一阵狂轰。守城的定国军早有准备,一看到投石机全都城垛后边,从巳时开始,投石机就没有停下过,所在城垛后边,看到头顶飞过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土坷垃,臭牛粪,破石头,总之维尔纽斯附近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都甩了上来。洛泰尔不知道听了谁的馊主意,将牛粪用热水煮开,用陶罐装好,全都送上了城头,这一次,守城士兵终于受不了了。诺基卡夫和任酚躲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诺基卡夫,你说外边的投石机什么时候是个头?日耳曼人这是被刺激到了,简直是不计成本了。”

    诺基卡夫一脸轻松的样子,浑不在意的笑道,“管那么多做什么,日耳曼人越是如此,越证明他们对我们无计可施,这就是气急败坏的表现。不过一般过了午时,冰层就会融化,估计日耳曼人会趁机进攻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同时城头上也响起此起彼伏的谩骂声。投石机发飙这么久,还从没听战士们开骂,任酚眉头一挑,心中好奇,想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人还没站起来,啪啦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指挥所屋顶,没多久一些黑乎乎的液体顺着缝隙流下来。诺基卡夫正站在缝隙底下,液体哗啦啦全都落在他头顶,顿时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指挥所,诺基卡夫喉头一动,趴在旁边的木桶上一阵狂呕。居然是牛粪汤,想他诺基卡夫打了这么多年仗,现在居然没牛粪汤浇了头。

    任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自己没诺基卡夫那么倒霉,但还是有不少粪汤落在身上,总算明白为什么外边的兄弟要破口大骂了,全都是粪汤闹的。忍着恶心,任酚捏着鼻子走出指挥所,本来想呼吸下新鲜空气的,结果外边的气味比指挥所的气味还刺鼻,城头上黑一片白一片的,就像是一座巨型的大粪坑。许多士兵已经被刺鼻的味道刺激的眼泪直流,一些人实在扛不住这种打击,探出头冲着城下大骂,“狗娘养的胆小鬼,有本事攻城啊,爷爷脱光了等着你们。”

    一边骂,这名斯拉夫壮汉还真脱起了外套,大拳头砸着胸膛,擂的咚咚响,任酚额头挂上三道黑线,要是一直被这么折腾下去,战士们还不得被折腾疯了?此时诺基卡夫也把胃吐空了,脸色焦黄的从指挥所爬出来,一出屋,就趴在地上恶狠狠地说道,“任将军,我们必须反击,把备好的车弩拉上来,毁了那些投石机,这会儿日耳曼人戒备心最差,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那些车弩可是用来对付撞城木用的,现在用来对付投石机,实在有些浪费。可除了这个办法,任酚短时间内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反制方法,只好苦着脸让人去拉车弩。车弩一直在城下备着,五个人就能将一架车弩挪过来,众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十几架车弩组装完毕,任酚拔出佩刀,寒着脸吼道,“瞄准城下投石机,毁了这些作恶多端的东西。”

    投石机抛射重物厉害,但射程却一直比不上车弩,更何况车弩居高临下,射程更远,完全可以覆盖投石机。一支弩箭猛地弹射出去,只看到阳光下一道寒芒刺破长空,弩箭上边绑着火药,引信滋滋燃烧,准确命中一架投石机,箭头刺进投石机中,轰的一声,这两作恶多端的投石机被炸得散了架。周围忙活的日耳曼人被这一幕震得七荤八素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是一支弩箭射过来,这一次没有命中投石机,却将一名日耳曼士兵钉在地上。弩箭速度迅猛,威力巨大,直接刺穿这名日耳曼士兵的脖子,弩箭穿透脖子,趋势不减,没入地面寸许。周围的日耳曼士兵都吓呆了,这弩箭也太霸道了,如此远的距离,还能刺穿人,进而钉在地面上,如果三个人前后站成一排,还不得成为串糖葫芦?

    弩箭一枝枝飞过来,爆炸声不断响起,一架架投石机被毁,此时保命要紧,日耳曼士兵谁也顾不上那些笨重的投石机了,一个个抱头鼠窜,一刻钟的时间,城外的投石机毁了一半。就在日耳曼人提心吊胆的时候,弩箭终于停止,这种巨型弩箭打造不易,任酚等人也要省着用,看到投石机毁的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浪费弩箭了。弩箭是停止了,可是看着那么多投石机残骸,洛泰尔的心在滴血,可恶的东方人还有那些斯拉夫老毛子,“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付出代价....”

    洛泰尔不甘的声音听的人心头颤抖,这些投石机可是帝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造出来的,其中多数借鉴了东方人的工艺,实在不容易,没想到顷刻间被维尔纽斯驻军毁了一半。还想用这些投石机打下基辅城呢,没想到在维尔纽斯就毁了这么多。拜思尔看洛泰尔神情有点不大对劲儿,赶紧让人把剩下的投石机拉到后边去,万一东方人再来上一轮弩箭,剩下的投石机又能保住多少?等着洛泰尔心情平复下来,拜思尔赶紧劝道,“陛下,还请息怒,至少有一点,我们看到了东方人还有车弩,这种防守利器,不得不防。”

    “一会儿攻城的时候,让兄弟们散开阵型,千万别太过集中,就算的东方人有车弩又如何,这种弩箭打造不易,他们不会存太多”洛泰尔冷冷的看了一眼维尔纽斯城,他对这座城池可以说是势在必得,就算是车弩,也挡不住日耳曼勇士前记得呢脚步。午时埋锅造饭,炊烟刚刚散去,战火硝烟便开始在四周弥漫,先期三千多日耳曼士兵开始扑向维尔纽斯城。这一次他们和往常攻城不一样,前后拉开距离,左右错位,阵型非常分散,人人手持圆形木盾,城头的箭雨对他们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在他们腰间除了佩剑,还有一把诡异的斧头,斧头分成两边,一边是常用的斧头,另一边类似铁钩,这种斧子又称为破冰斧,乃是斯拉夫猎户攀爬冰岩所用,为了这次攻城,日耳曼人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箭雨阻挡不住日耳曼人进攻的步伐,他们架起云梯,开始嗷嗷叫着往上攀爬,一边攀爬,一边用手上的破冰斧去砸城墙上的冰,锐利的铁钩砸下去,咔嚓一声,冰层开始碎裂,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用手里的破冰发砸下去,裹在城墙外围的冰层一点点剥落。冰墙毕竟是人工制造,并不像天然冰墙那么坚硬深厚。

    日耳曼士兵左手举着圆盾,一点点往上爬,城头负责指挥的都统们看到日耳曼人如此悍勇,当即下令道,“滚木抬上来,将这些日耳曼人砸下去,不能让他们接触城垛。”

    早已准备好的滚木放在云提上,手松开,滚木顺着云梯哗啦啦往下滚,木盾能挡住箭矢,却承受不住滚木的重量,顿时哀嚎声四起,一个个日耳曼士兵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砰砰从云梯上掉下去。一名千夫长看到这种情况,将自己的副将喊过来,“命令后边的弓箭手上来,压制住城头的敌军。”

    日耳曼人为了拿下维尔纽斯城,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各级指挥官都做了系统的指点,什么时候该压制,什么时候该强攻,洛泰尔都亲自吩咐过。长弓手上来后,便按照明令对城头士兵展开箭雨压制,箭雨之下,虽然守城的定国军士兵伤亡并不多,但那种毫不吝啬的箭雨压得他们探不出头,还谈什么继续丢滚木。无奈之下,只能胡乱往外扔,但这样做的效果就差了许多。城头的防守被压制住,负责攻城的日耳曼士兵压力大减,他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吼声,继续往上冲,一步又一步,一丈又一丈。终于,有一些日耳曼士兵爬上了城垛,手中的破冰斧勾住城垛,手臂用力,猛地跳进城墙内。刚刚落地,四周便有无数长枪探出,直接将这名日耳曼士兵刺出几个血窟窿。不过这是一个好迹象,证明日耳曼勇士已经开始接触到城头了。洛泰尔一直观察着攻城进度,看到有人爬上城头,他兴奋地握紧了拳头,“拜思尔,派第二梯队上去,一定要把握住时机,这股势头如果被压下来,后边再想冲上去就难了。”

    看到有机会,就该一鼓作气,这个时候决不能犹豫。拜思尔点点头,离开没多久,第二梯队的四千多名日耳曼士兵也开始压了上去,这次他们没有散开阵型,而是集中冲锋,城头忙着对付攻城的士兵,根本没有精力去操作笨重的车弩。攻城的人越来越多,守卫城头的定国军士兵压力变得越来越大。在南面城墙的主攻方向上,日耳曼人已经打开了一道缺口,将近百十名日耳曼士兵已经扑了上来,他们占住一块位置,打算扩大缺口,进而占领整个南城墙。形势岌岌可危,但任酚等人并没有呼叫援兵,不得不说是件怪事。难道维尔纽斯驻军就这么点人么?当然不可能,耶律沙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不可能干出一下子把所有筹码都扔出去的蠢事。

    南城墙激战正酣,伤亡数字逐步攀升,耶律沙却神色不动,依旧耐心等待着。当末时最后一刻,一名斥候兵跑了过来,“大将军,日耳曼人的第二梯队已经扑上来了,预计半个时辰内就能登上城墙。任酚指挥使以及诺基卡夫指挥使那边压力巨大,希望大将军尽快驰援。”

    “很好,等了这么久,洛泰尔那个老狐狸终于心动了”耶律沙指挥打仗,一直都以勇猛大胆著称,这一次他依旧延续着那种胆大包天的打法。既然守卫维尔纽斯城的任务是最大的杀伤日耳曼人,那就得让更多的日耳曼士兵冲上来。但洛泰尔是个谨慎的老狐狸,他轻易不会给机会的,所以必须让洛泰尔看到攻上城头的希望,才能让他放心大胆的将手里的兵马派上来。至于攻上南城墙的日耳曼人,那也是故意漏出的破绽,“齐格,让埋伏的好的兵马迅速冲上去,给你一刻钟时间,把这些日耳曼人全都打下去。”

    齐格憋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任务,站直身子,大声应诺。随着齐格所部一千多兵马的出现,南城墙的形势迅速扭转,定国军以绝对的兵力优势,开始压缩那些日耳曼人的空间。攻上城头的日耳曼士兵已经有二百人之多,他们本来信心满满的想要趁机拿下整个南城墙,立大功的,没想到突然间形势逆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些人早就埋伏在城下,为什么早不冲过来,非要把日耳曼勇士放上来。不知怎地,许多人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气息。齐格亲自领兵冲杀,诺基卡夫持着一把开山大斧左冲右突,一时间日耳曼人被打的溃不成军,只能龟缩在很小的范围内拼死抵抗,可是等待他们的,也不过是死亡罢了。终于,这些人再也撑不住,开始顺着云梯往下爬,为了活命,日耳曼人争先恐后的抢夺云梯,生怕落在后边,成了东方人的刀下亡魂。上边的人往下撤,下边的人往上冲,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好在这种混乱只维持在很小的范围内,大部分云梯并没有受到影响。下边的千夫长们可不知道上边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日耳曼人往下攀爬,气的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蠢货,到底在做什么,赶紧上去,谁再敢逃下来,老子宰了他。”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刺破耳膜,千夫长半张着嘴,看着一名日耳曼士兵从城头飞出来,当然,这名日耳曼士兵并不会飞,也没有绝世武功,他是被人硬生生扔出来的。砰地一声,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这名日耳曼士兵头朝下,颈椎戳进脑袋里,死的不能再死了。千夫长们终于明白那些日耳曼士兵为什么要往下爬了,原来城头的形势已经改变了。不过这个时候第二梯队已经扑上来,洛泰尔陛下又对维尔纽斯城势在必得,所以根本没有后退的理由。第二梯队和第一梯队加在一起,还有着将近六千五百人,这些人足够将四面围城铁通一般,为了早日攻取维尔纽斯城,日耳曼士兵们悍不畏死的重新扑了上去,这一次阵型密集,更多的云梯架起来。

    日耳曼人打仗真的很厉害,哪怕耶律沙也不得不佩服,这样的军队放在哪里都能闯出威名。这次主攻方向依旧是南城墙,日耳曼人仿佛看准了南城墙就是维尔纽斯城最薄弱的环节,高耸的城墙,不断攀爬的日耳曼人,随时滚落的滚木,满地的尸体,干涸冰冻的血块,从远处望去,就像一群乌压压的蚂蚁挂在一面青石板上。任酚看到日耳曼人如此疯狂的进攻方式,头皮有些发麻,眼看着就要到到达城头了,任酚缓缓抬起了手,“放闸刀。”

    闸刀,对于定国军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当初进攻哥罗德高地的时候,季洛夫就在高地上摆了几把大闸刀,许多定国军战士就是被大闸刀碾成了碎片。耶律沙从季洛夫身上学到了这种闸刀攻势,闸刀,可以说是防守城池的一大利器,经过改良后的大闸刀,重量少了许多,看上去杀伤力不比从前,但用来防守城墙还是绰绰有余。日耳曼人根本听不懂城墙上的人喊什么,他们只是眉头往上冲,箭雨阻挡不了,滚木已经阻挡不了,上边的人倒下去,下边的人顶上来。卡梅隆是一名东部贵族领主下的农奴,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参加大规模的攻城战,他没有害怕,有的只是兴奋,战争,永远是贫民迈入贵族行列的最快途径。抬起头,终于要攀上城头了,只要爬上去,他就是日耳曼人的勇士,突然间,眼角闪过一丝寒芒,紧急的往左边看去,这一看之下,卡梅隆整个人都呆住了,婴儿胳膊粗细的铁链,挂着一把椭圆形的闸刀,夹杂着劲风呼呼而来,卡梅隆根本没反应过来,那把闸刀就从背后略过去,只觉得寒意逼人,再回头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同伴,不是两个同伴,这个可怜的人被闸刀切成了两半,身子左右分家,内脏鲜血哗啦啦浇在下边的人头顶。呕,卡梅隆再也掩藏不住内心的恐惧,双腿直打哆嗦,双手抱着云梯狂吐不止,轰隆,那把闸刀就像荡秋千一样,又被人拉着荡了回来,卡梅隆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被切了下去,云梯也被切成了两半,“啊....”

    这是卡梅隆生命里发出的最后一声怒吼,如此高的云梯,直挺挺的掉在地上,能活下来的希望太小了。整个南城墙荡漾着七把大闸刀,每一把闸刀都被人拽着,左右晃动,不断绞杀,不管是人还是云梯,在大闸刀面前都脆弱的跟纸一样。日耳曼人显然没有见过大闸刀,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若木鸡,城下的人也忘记了继续向上攀爬,闸刀晃动,不管是人还是物,全都荡然无存,鲜血洒在城墙上,挂满了残肢碎肉,青石城墙被洗刷的如同红色朱墙。面对无情的大闸刀,日耳曼人再不敢向前,这时弩箭以及箭雨再次发威,长弓手将手里的弓矢全都射了出去。为了一举拿下维尔纽斯城,日耳曼人在城下集中了密密麻麻的兵马,想撤都撤不走,箭雨呼啸,缺少足够的盾牌防护,日耳曼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日耳曼人的长弓手被裹挟在败兵之中,就算想组织起阵型压制都不可能。

    第一场攻城战,从午时打到傍晚,日耳曼人留下五千多具尸体后,仓惶败退,洛泰尔看着手中血一般的伤亡数字,内心一阵剧痛。第一次进攻而已,就损失了这么多人,日耳曼勇士的命就不是命么?内心在滴血,伤心在飞舞,泪水早已淹没了心房,只是那种苦楚无处哭诉,他是洛泰尔,是神圣帝国的国王,哪怕再大的痛苦,也要和着血往肚子里咽,他必须坚强,如果现在就撑不住了,那麾下的日耳曼僵尸更不可能撑住。东方人,这个仇一定要报。

    洛泰尔结束了第一天的攻城战,维尔纽斯城是安静了下来,可是位于维尔纽斯动边的佛燕岭却不再太平。负责驰援维尔纽斯城的第一军营终于抵达佛燕岭,他们趁夜对驻守佛燕岭的苏格斯所部发起了猛攻,由于天色较暗,看不清具体情况,苏格斯不敢贸然出击,只能被动防御。佛燕岭一战,自一开始就透着诡异,整个佛燕岭到处都在打,搞得苏格斯一阵头大,他根本摸不清对方的主力到底在哪个方向。斥候兵禀报完消息,刚想走,苏格斯冲着厉声吼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芳法,一定要搞到第一军营的主力位置。再传一遍了命令,各部谨守佛燕岭,不得出击,谁敢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第一军营并没想过真的打下佛燕岭,但为了迷惑日耳曼人,做出强行进入维尔纽斯城的假象,佛燕岭一战必不可免。趁着夜色,第一军营分成无数支小分队,四面出击,努力将佛燕岭局势搞乱。双方激战到丑时,才各自罢兵,虽然伤亡并不是太大,但对苏格斯来说,这种稀里糊涂的仗,心里根本没底。次日一早,佛燕岭驻军如临大敌一般,对佛燕岭各处要道严防死守,第一军营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自觉地后撤。苏格斯总算松了口气,他还真怕第一军营拼了性命的扑上来,那样的话,谁也讨不到好处。第一军营足有一万三千多人,实力强横,强攻的话,日耳曼勇士肯定讨不到半点好处。

    “这群狗娘养的,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难道只敢夜里偷袭么?”苏格斯甚是不甘心,昨夜被动挨打,今天还想找回场子,可是第一军营却按兵不动。搞不清楚第一军营的意图,苏格斯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中了别人的诡计,那可就哭都来不及了。只要第一军营想要驰援维尔纽斯,那佛燕岭就是必经之路,守着这里,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大约午时的时候,负责盯梢的斥候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苏格斯大人,东方人进攻了,他们集中了主要兵力,对北边的谷道发起了猛攻,现在已经占领了左侧高坡。千夫长大人撑不住,请苏格斯大人速速发援兵。”

第1295章 你死我亡

    心中虽然想不通,但苏格斯还是迅速做出反应,驻守南边的一半兵马往北边移动,力求保住谷道的同时,将这股来犯之敌全歼。北部谷道打得异常惨烈,占领左侧高坡后,定国军已经对右侧高坡发动了数次强攻。

    由于第一军营集结重兵进攻右侧高坡,守卫谷道的日耳曼士兵已经有抵挡不住的趋势,渐渐地向佛燕岭内部退却,经过半个时辰的激战,佛燕岭外围已经基本被定国军控制。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谨慎的人也不会有其他想法了,苏格斯调集南边的兵马开始展开反扑,苏格斯亲自抵达前线,看到佛燕岭北部的情况,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东方人这是要铁了心过佛燕岭啊,佛燕岭高坡上,几乎每一块石头后边都躺着一具尸体,冰冷的寒风吹断了枝丫,也吹动了内心的思潮。从眼前的情况,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第一军营是要在北边取得突破,光进攻谷道的兵马就不下三千人。苏格斯再无犹豫,对身边的几名亲卫说道,“传我命令,扼守东南方向的两个千人队直插北面谷道,切断东方人的增援,各部兵马就地组织防御,末时前发起全面反击。”

    苏格斯是一名非常强硬的军人,在他的内心里是绝对不容许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持续下去的,既然东方人要打,那就先把谷道里的敌兵吃掉。苏格斯的命令逐步传达下去,日耳曼士兵也渐渐找到了目标。驻守东南方向的两个千人队得到命令后,立刻起兵,沿着外围丛林,顶着湿冷的寒风不断前进。这支两千多人的兵马,是苏格斯手中最大的杀手锏,只要这支兵马顺利抵达谷道后方,那么进攻谷道的东方士兵就会成为瓮中之鳖,被全歼不可避免。瓦兰和图斯克托是统领这支兵马的两名千夫长,他们深知责任重大,所以一点都不敢耽搁,从东南驻地到达谷道后方,有着五里多的山路。五里地并不多,可却是复杂的山路,沿着山林,道路崎岖不平,湿气又重,严冬季节,湿气凝结,导致表面非常光滑,好多战士不熟悉这里的情况,脚下打滑摔倒山涧中,瓦兰来不及悲伤,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这段山路。天色越来越暗,瓦兰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沉重,图斯克托满脸担忧的扶着旁边的巨石,手上全是冰冷的凉意,“瓦兰,再往前走就没有路了,夜黑风高,实在不适合走这种崎岖的山路,要不我们休息一夜,等明日早上再出发?”

    “不行”瓦兰想都未想,直接拒绝了图斯克托的提议,他又何尝不知道山路难走,夜间行路的危险,可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啊。拍了拍图斯克托的肩头,瓦兰冷静的苦笑道,“图斯克托,苏格斯大人为什么要让我们从山路绕道去谷道后方,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断了对方的后路。如今东方人的第一军营士兵对谷道施压,外围一带已经被东方人占据,苏格斯大人随时都会准备大规模的反扑,你说我们能浪费时间么?从现在到天亮还有五个时辰,五个时辰的时间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东方人感觉到什么苗头,主动后撤,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为了那些伤亡的兄弟,我们也必须走下去,哪怕前边危险万分。”

    图斯克托暗叹口气,只能轻轻地摇了摇头,行了半天路,日耳曼战士们早已经疲累不堪,如此复杂的山路,还要赶夜路,军中将士不可能没有怨言。一名日耳曼士兵头戴兽皮帽,身上裹着厚厚的破衣服,只有两只眼睛漏在外边,这鬼天气真的是太冷了,如果可以的话,连喘气都不愿意喘,平白浪费热量,“千夫长大人是怎么想的,这种鬼天气,还这样赶路,兄弟们没爬过山路,就先死在这破地方了,连路都看不清楚,这不是要兄弟们的命么?”

    旁边的人又何尝不是这般想法,如今大多日耳曼士兵想的最多的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下,但敢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人并不多,看到瓦兰的亲卫兵走过来,这人赶紧用肩膀碰了碰旁边的人,“小点声,军令如山大,让那些红披风听去,还想不想活了?”

    红披风,其实是一种统称,他们和圣十字骑士团一样,隶属于腓特烈家族为首的东部大贵族,这是一支悍勇的步兵,由于盔甲外裹着单薄的红绸,所以被人称为红披风。红披风们乃是腓特烈家族的亲信,所以被苏格斯任命为亲卫,而瓦兰正好是苏格斯的心腹爱将。看到红披风走过来,那名发牢骚的日耳曼士兵果然闭上了嘴巴。在督战队的监督下,这支日耳曼步兵艰难的穿行在夜色下,虽然有火把照着,可效果有限,还是有不少人掉进窟窿里,受伤严重的,瓦兰直接下令格杀。如今急行军,还要面临一场恶战,根本没精力照顾重伤员,所以只能免除他们的痛苦了。在这种高压状态下,日耳曼士兵什么都不敢说,机械性的执行着命令。两千多人的步兵,组成相当复杂,不仅有东部贵族的人,还有南部铁匠家族以及洛林贵族的人。瓦兰也是没有办法,非常时刻行非常办法,这个时候,必须要狠,否则这群桀骜不驯的士兵肯定会起乱子。

    这条路极其难走,为了走完这段山路,日耳曼人付出了四十多人的代价,要知道,这可是没有人袭击的结果。过了山路,就是北部谷道范围,在谷道东面是一片高耸的白桦林,林中常年无人到来,堆积着厚厚的树叶,湿气侵蚀,弥漫着浓浓的霉味儿,“图斯克托,过了这片白桦林就是谷道了,我们要多加小心了。”

    图斯克托神情沉重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该不该去怪瓦兰,但站在瓦兰的角度上看,他强迫大军夜行并没有错。可图斯克托心里总有些接受不了,他是一名洛林葡萄园小领主,对这场发生在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战争并没有太大兴趣,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来到白桦林,不打也得打,很多时候还得看瓦兰的脸色行事,毕竟如今的神圣帝国,真正掌控话语权的还是萨克森贵族以及东部大贵族,多瑙河贵族也是最近几年才崛起的。大约休息了两个时辰,疲惫的士兵吃了些东西,随后继续穿越白桦林,可就在他们即将走出白桦林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谷道东边的白桦林,并非无人驻守,第一军营强攻谷道后,已经想到了谷道后方的安全,所以拍了一支五百人的小分队拱卫这片白桦林。都统雷江亲自负责这支小分队,自从驻扎在白桦林,林中一直很安静,并没有什么情况,雷江也没有敢太过大意,依旧派出人搜索这片林子。本该是平静的一天,但有一支巡逻队意外地发现了日耳曼人的踪迹,自此一场关乎第一军营生死的恶战在白桦林展开。日耳曼士兵也没想到会在白桦林碰到第一军营的巡逻队,暴露了踪迹,就只能加快行军速度,瓦兰露出狰狞的面孔,用一种霸道十足的口气吼道,“东方人忙着进攻谷道,驻守白桦林的兵马肯定不会太多,日耳曼的儿郎们,随我冲上去,杀光东方人,堵住谷道。”

    瓦兰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那些身心疲惫的日耳曼人受到激励,嗷嗷叫着朝林子边缘冲去。这片白桦林并不大,巡逻队这边刚刚交手,具有后方的雷江就得到了消息,一听有大批日耳曼人进入白桦林,雷江一颗心就沉了下来。雷江也是从基层一步步积功杀上来的猛人,他当然知道日耳曼人出现在白桦林的意图,如果任由日耳曼人走出白桦林,那留在谷道中战斗的几千士兵就前途渺茫了。一把揪住那名受伤的巡逻士兵,神色急切的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具体不知道,但从目前的情况看,人数绝对不下一千人”听到这个数字,雷江就是咯噔一下,一千多人,那凭着麾下这点兵马如何守得住?白桦林可是无险可守,陷阱更不够用,如果硬打下去,恐怕麾下这点儿郎,没几个能活下去。可是雷江不敢退,也不能退,自己这一退,白桦林兵马是保存下来,可是谷道里的主力大军就得全军覆没,深深地吸了口气,雷江抬起手背,放在嘴边吻了吻。重新抬起头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决绝,转头对自己的副将韩旁路说道,“老韩,你立刻领几个人去谷道,告诉指挥使大人,速速撤出战斗。”

    韩旁路似乎感觉到什么,他一把抓住雷江的胳膊,重重的摇了摇头,“不,雷都统,还是你去通知,末将带人留下来。”

    “老韩,不要说了,我才是都统,是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如果我走了,麾下这些儿郎会怎么想?别犹豫了,耽搁一刻,就多一点危险”雷江推了韩旁路一把,大踏步走出军帐。日耳曼人来得很快,这一切都得益于瓦兰的果断,有瓦兰这名千夫长身先士卒,其他人谁还敢不往前冲,大量的日耳曼人扑向临时驻地,桦树林中无法组成严密的阵型,只能散开游斗,这更让日耳曼人的兵力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转眼间雷江所部就跟日耳曼人纠缠在一起,韩旁路咬紧牙关,红彤彤眼睛望了一眼雷江所在方向,随后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白桦林一战,双方都没什么技巧可言,定国军一直依赖的步兵阵法无法施展,盾牌只能小规模抵挡,可是日耳曼人兵力众多,直接四处合围,定国军士兵只能节节撤退。华西是一名斯拉夫农夫,真正进入定国军也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可此时的他,却像一名定国军老兵,勇敢的阻挡着日耳曼人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日耳曼人看出华西的英勇,十几名日耳曼士兵吃着木盾大声怒吼,“一起上,宰了这个大胡子,替兄弟们报仇”。一时间日耳曼人同仇敌忾,已经有四名英勇的日耳曼同胞死在这名大胡子手中,所以必须让他付出代价。华西夺过一面盾牌,就像人头炸弹,猛地撞向最近的日耳曼士兵,这名日耳曼士兵准备不及,胸口被撞得咔嚓几声,断了几根肋骨,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顿时睚眦欲裂,一同扑向华西,几把阔剑一起刺中华西,任凭华西再怎么厉害,依旧是肉体凡胎,鲜血洒在厚厚的桦树叶上,仅仅过了片刻就在寒风中化作红色的晶体。

    雷江所部节节败退,可桦树林就这么大,又能退到哪里去?身后就是桦树林的出口,雷江已经无处可退,吐了一口血水,抬起手将头盔缓缓摘下来,沾满了血水的头发早已经冻得僵硬,嘴巴张开,透出一股莫名的苍凉,“兄弟们,在我们身后,就是五千同袍,我们退,他们就要死,我们死,他们就能生。告诉我,我们要不要退!”

    粗犷直白的而语言,没有任何的美感,但短短的一句话里,却充满了感情和号召力,周围的定国军士兵全都怒目圆睁,大声怒吼,有的人扯掉头上的帽子,将血水抹在脸上,“绝不偷退,绝不后退,秦风....秦风....死战不退,杀....”

    这是关中的儿郎,这是大宋的子民,在这一刻,无论是关中人还是中原,无论是西伯利亚人还是斯拉夫人,他们真正的找到了一份归属,他们没有崇高的理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家人美好的生活。身为宋人,有着美满的生活,有饭吃,有衣穿,这一切都是值得守护的荣耀。两百多人的残兵,他们人挨人,组成了以两条生命防线,他们眼中充满嗜血的疯狂,有种不畏死亡的坚决,日耳曼人冲过来,却又停下了,在这些东方人的注视下,他们竟然感觉到了害怕。多么可笑的想法,明明已经要胜利了,为什么还会害怕?不,这一点都不奇怪,人都是有思想的,更多的日耳曼士兵不禁想到,这一次赢了,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这样的对手真的可以打垮么?要知道在基辅城以及弗拉基米尔可有着近十万这样的敌军,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真的可以拿下基辅城,占据苏兹达尔河么?

    瓦兰也露出骇然之色,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敌人,到这个时候,还能发起最后的冲锋。可是瓦兰不会害怕,他深深地明白,在战场之上,谁先害怕,谁就会成为那个刀下之鬼,“日耳曼的勇士们,举起你们手中的武器,收起你们的怜悯。这是一群邪恶的异教徒,他们是撒旦的子民,奋战吧,上帝的光芒永远照耀我们。”

    “呵....”日耳曼士兵们举起手中的武器,奔放的呼声似乎在召唤上帝,他们信仰上帝,信仰荣耀,所以,上帝的子民会得到祝福,这一战,一定会胜利。一阵狂风肆虐,一片片枯叶从枝头落下,每一片树叶,就像一把寒冷的刀,刮着男人们的脸。两股决死的洪流,碰撞在一起,谱写着一曲鲜红的盛世篇章。

    大地哭泣,四野悲伤,孤独的灵魂将去往哪里?没有地狱,没有天堂,因为地域和天堂都是为活人准备的。当定国军不再后退,就注定将以血流成河而结束,雷江倒下的时候,眼中看到的是最后一片风景,枯黄的桦树叶,阴沉的天空,微弱的阳光,太康五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马上就要来了,他却要永远的去了。多想再看一样伊斯特拉高地的雪,白雪皑皑,天地间裹着一片素装,谁来点缀广阔的江山,谁来书写曾经的故土,生命消亡,为了生活,为了家人,为了自由,为了关中,为了心中永远的摄政王。

    佛燕岭北部谷道,指挥使郑常歌莅临高坡之上,亲自指挥着进一步的攻防战。午时之后,日耳曼人似乎吃了什么药,抵抗的非常激烈,两侧将士发起了数轮进攻全部被打了回来,此时日耳曼人已经在两侧高坡发起了全面的反攻,谷道中,也有大批的日耳曼骑兵纵横冲杀。郑常歌的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日耳曼人疯了么?据自己所知,整个佛燕岭一带,日耳曼人也只有近万兵马而已,但现在日耳曼人投入进来的兵力赢在四千人以上了,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攻打北部谷道,就是想将日耳曼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可谁也没想到日耳曼人会如此疯狂,几乎将所有兵力都往北边倾斜,万一出什么事情,一场佯攻,很可能变成一场缠斗。

    郑常歌正在想着日耳曼人为什么会如此反常的大举反扑,远处传来一阵噪杂的和骂声,直接打乱了郑常歌的思绪,转头看去,郑常歌紧紧地皱了下眉头,一名都统模样的人正和自己的亲卫发生冲突。韩旁路费劲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赶到谷道,没想到却被这些不开眼的指挥使亲卫拦了下来,“你们这些狗东西,要发生大事了,老子腰间郑指挥使,听到了么?”

    听到韩旁路的和骂声,郑常歌只好快步走过来,神色不悦的问道,“你是何人?本将就是第一军第四营指挥使郑常歌,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韩旁路心中一惊,赶紧收起狂傲的姿态,拱手行礼了一礼,“回郑指挥使,末将第一军副都统韩旁路,之前末将与都统雷江奉命率领五百士兵驻守东部白桦林。就在两个时辰前,一支日耳曼人从南边杀过来,人数不在一千五百之下,雷都统已经率人去抵挡,只是形式有些不妙,还望郑指挥使速速下令撤军,否则谷道后路被堵,后果不堪设想。”

    郑常歌神色一变,长长的舒了口气,现在一切都想明白了,怪不得日耳曼人会不计成本的大肆反扑,原来已经派人去堵后路了。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常歌根本没有半点犹豫,当即下令道,“命令各部逐步撤出战斗,之前准备的引火之物全部投进去,务必挡住日耳曼人的追击,所有人即刻向东北方向撤离。”

    郑常歌的命令很快下达,接到撤退命令,各部迅速将滚木以及依然的枯草放在谷道以及山坡上,不久之后,谷道中燃起了大火,组成了一道绵长的火墙。看到这道火墙,苏格斯气的哇哇大叫,不过他还是有希望的,只要瓦兰率兵挡住对方的后路,拖延片刻,依旧能全歼这股来犯之敌。北部谷道一战,充满了太多的变数,瓦兰最终来到了谷道,可由于韩旁路的出现,郑常歌的主力及早撤退,所以瓦兰还是扑了个空。看着一片狼藉的谷道,哪里还有东方人的踪影,瓦兰气的拔出阔剑狠狠地砍在旁边的巨石上,擦除阵阵火星,“为什么会这样,老子费劲千辛万苦,死了那么多人,却让东方人跑了。”

    没人能回答瓦兰,就像没人知道上帝到底存不存在一样。而在另一边,郑常歌主力一直撤到东北方的驻地后,方才有时间去休息,此时郑常歌堂堂指挥使毫无想象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心中很清楚,这次能逃出来,实在是侥幸,要不是韩旁路拼死杀出重围送出消息,恐怕现在将近五千大军全都死在北部谷道中了。可惜,雷江以及驻守白桦林的几百士兵无一幸免,全都成了日耳曼人的刀下亡魂。如果说有什么好消息,那就是经过一番血战后,佛燕岭的日耳曼驻军的大部分精力被吸引到北边来。这一战之后,第一军再也不可能对佛燕岭发起突袭,也不可能继续强攻北部鼓捣,郑常歌看了一眼维尔纽斯方向,“大将军,末将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能不能撤出来,就只能看你们自己了。”

    郑常歌也想继续进攻佛燕岭,可是第一军的任务是迷惑日耳曼人,南下驰援基辅城才是真正的意图。这一次强攻谷道,再加上白桦林一战,第一军已经损失了将近两千多名将士。北部谷道,瓦兰看着眼前的苏格斯,什么也说不出来。苏格斯也无法去指责瓦兰,瓦兰所部已经按照预定的时间出现在谷道后方,不过千算万算,漏算了郑常歌的果决,能够丝毫不犹豫的撤退,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为了组织这次反扑,投入了太多兵力,由于强攻谷道,前后共损失了近四千将士,如今佛燕岭驻军已成属于半残状态了。

    “向洛泰尔陛下发消息,佛燕岭经过谷道一战,实力大损,急需补充兵力,否则我部无法保证佛燕岭各处防务”苏格斯有些害怕,谷道一战带来了一系列的影响,首先就是南部防务。整体防守出现漏洞,维尔纽斯驻军很可能趁机突破。兵力上的不足,不是计谋能够补充的,更何况第一军就堵在东北方向,随时再次进攻,根本不敢往南边调兵。说起来这个时候就请求援兵有些丢脸,可跟面子比起来,军务更加重要。自己已经请求援兵了,如果洛泰尔不发援兵,那要是放跑了维尔纽斯驻军,就不是他苏格斯一个人的责任了。

    苏格斯这边请求援兵,可此时的洛泰尔根本无暇顾及苏格斯的请求,自午时起,日耳曼大军再次对维尔纽斯城发起了猛攻,四面合围,云梯加上投石机一起发威,这次的攻势比昨天更加猛烈。为了得到维尔纽斯,洛泰尔想尽了办法,甚至连云梯以及投石机一起使用的办法也用出来了。投石机的准头误差很大,日耳曼士兵架着云梯攻城,靠着城头那么近,误伤一点都不奇怪。如今经过投石机的不断洗刷,城墙内外充满了臭烘烘的味道,面对牛粪汤,双方谁都无法幸免。好在洛泰尔还有些良心,没有大规模使用石块,否则日耳曼士兵们就真的要破口骂娘了。

    在日耳曼人这种无差别的打击下,任酚等人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命令将士们顽强的抵抗。滚木、火油、沸水全都撒了出去,日耳曼人伤亡惨重,可疯狂的日耳曼士兵依旧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一批又一批的人往上扑。定国军也是人,面对这种疯狗式的打法,伤亡数字直线性上升,诺基卡夫脸上乌青一片,左胳膊也绑着厚厚的绷带,“大将军,必须撤下来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日耳曼人都他娘的疯了,踩着尸体往上冲,城下都堆到一半了。”

    尸山,是多么可怕的场景,可在维尔纽斯城下,就在切切实实的发生着。日耳曼人死后,那些活着的人直接将尸体堆在城下,一点点摞起来,成了一座尸体城墙,当这座尸山堆到一定程度,云梯都可以没过城头了。可怕的日耳曼人,他们才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

    看看天色,已经是傍晚,再有半个时辰,天色就会彻底暗下来,耶律沙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撤吧,通知城里的人开始准备,各部照源计划行事,今晚戌时准时发起突围。”

    撤退的命令下达,任酚等人如释重负,四周城墙上的守军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的扔出去后,仓皇逃窜。夜色暗下来,日耳曼人也终于打下了城墙,进而夺取城门。新一轮的巷战开始,当进入维尔纽斯城之后,日耳曼人才发现城中的战斗一点都不比攻城战轻松。一名头发灰白的日耳曼青年统领着一支十人的小分队,他们的目标是肃清东边的一条胡同,夜色笼罩下的胡同里,阴风阵阵,没有生气。这支小分队刚刚进入胡同,就听到一声猫叫,紧接着胡同两端出现许多人影,顷刻间这支小分队就被堵在胡同里,箭矢飞来,再加上突然发动袭击,这支日耳曼小分队根本来不及突围,就被悉数斩杀。在另一侧,一直百人队组着两条长蛇阵慢慢的清缴一条街道。马克刚想推开一家店门,就看到前方传来一阵光亮,仔细看了下,只见一群人举着火把走过来,当先一名士兵身着百夫长服饰,长着大饼脸,满头枯黄的头发。马克顿时放松了戒备,闹了半天是自己人,还以为是东方人的偷袭部队赶来了呢。进入城中后,马克可没少吃亏,要不是命大,就被一把短刀刺破脑门了,好在当时反应快。将阔剑杵在地上,马克朝着那名百夫长招了招手,“兄弟,你是哪个兵团的,这条街不是由我们负责的么?”

    那名枯黄头发的壮汉裂开大板牙,操着一口流利的日耳曼语说道,“我们隶属于乌南特大人麾下,奉命去东边的,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我们可没什么兴趣。不过提醒你们一句,附近可藏着不少东方人,小心他们偷袭你们,刚刚一名兄弟就着了道。”

    马克点点头,心中放松不少,只要不是抢买卖的就好,军中有规矩,搜索中抢来的东西有一半归自己,如果这些人也是冲着这条街道来的,那岂不是要分一部分战利品给他们?马克朝着那名百夫长走去,脸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谢谢兄弟提醒了,乌南特大人乃是多尔勒大人眼前的红人,自然看不上那点小买卖的。告诉你们啊,刚刚我们....额....你....”

    马克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眼前的壮汉百夫长,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名壮汉会突然下手杀自己人。临死那一刻,马克终于看清来人的脸,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这哪是什么百夫长,这是典型的斯拉夫壮汉脸啊,可惜天色太暗,火光闪耀的,离着那么远根本没分辨出来。马克死的那叫一个不甘心,躲过了那么多次偷袭,这次自己却送上门让别人杀。马克一死,街道上顿时乱成一锅粥,由于双方全都穿着日耳曼士兵盔甲,打到最后,日耳曼士兵自己都蒙圈了,有时候打着打着对方就喊一句日耳曼语,可是刚停手,对方又露出狰狞的面孔。这样的一幕到处都是,整个维尔纽斯城乱成了一锅粥,自己人杀自己人,同样也在杀敌人,大家都搞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耶律沙这招趁乱偷袭的办法并不高明,城池攻防战以及巷战市场发生这种情况。要怪就只能怪日耳曼人巷战经验太少,临时应变能力也不足,如果他们早早地制定好暗号,再在己方盔甲上做好标记,就不会乱成这种程度了。维尔纽斯城一片糟乱,到处都是厮杀声,哪怕洛泰尔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无奈之下,只能下令重新集结,只要兵马集结起来,那些冒充者就不敢混进来了,可这样做的后果是,到处都是防守漏洞,耶律沙所部趁机攻打南门,仅仅片刻之后,就打开南门扬长而去,而南城经过定国军的折腾,也落下一地鸡毛。洛泰尔那叫一个气,差点没把守南门的千夫长砍了,“废物,当真是废物,你就不会看清楚点,人家喊了几句话,你就放松了戒备。”

    那名千夫长心里也是很不服气,凭什么全怪他啊,城中要是不乱,城墙那边也不可能乱啊,当初是谁喊着集结兵力的?娘的,现在出了事,全都怪到别人头上。洛泰尔的气还没顺,亲兵侍卫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陛下,佛燕岭急报。”

    洛泰尔气哼哼的拆开心,仅仅看了一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过去,手打着哆嗦,那封信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缓了半天劲儿,洛泰尔猛地抬脚将自己的亲卫长踹倒在地,“你这个蠢货,如此重要的消息,你为什么不早说。佛燕岭请求援兵,而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下全完了,维尔纽斯驻军恐怕要从佛燕岭冲过去了。”

    侍卫长有苦说不出,这他娘的一开始谁知道是如此重要的军报啊,再说了,之前禀报过了,可洛泰尔忙着进攻维尔纽斯城,根本没怎么在意。再者说了,他也不敢私自拆阅军报啊,那样做的后果只有死路一条。拜思尔在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了,洛泰尔有点恼羞成怒了,“陛下,且请息怒,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已经拿下了维尔纽斯城,至于那些东方人,逃走也就逃走了。”

    洛泰尔面带不甘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且说耶律沙等人,逃出城后,直接往东逃窜,一刻都不敢停,“任酚,你带着人前边开路,直接去佛燕岭南部,第一军将大部分日耳曼人吸引到北边,这是我们通过佛燕岭的最好时机。洛泰尔那条老狐狸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估计过不了多久,日耳曼骑兵就会追上来。”

    一切如耶律沙预料的那样,半个时辰之后,结束乱局的日耳曼人终于派出了一支两千多人的骑兵,沿着道路追过来。而此时佛燕岭南部,也不是无人驻守,为了给洛泰尔一个交代,苏格斯还是在佛燕岭南部谷道布置了一千多人的防守力量。任酚率先头骑兵闯入谷道,遭到了一阵箭雨飞石,虽然天色昏暗,但任酚并没有害怕,现在大部分日耳曼人都被第一军吸引到北边去了,留守南部谷道的又能有多少人?任酚本身就是个狠人,他第一个翻身下马,拔出佩刀怒道,“全部下马,将战马留给后边的人,你们跟我往高坡上冲,灭了这群藏头露尾的家伙。”

    两侧的日耳曼人吓得一愣一愣的,这群东方人脑瓜子有毛病不成,一群骑兵顺着谷道一溜烟就能冲过去,怎么就下马当步兵了?事前可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大家还想着趁机会偷偷摸摸的给对方制造点麻烦呢,哪曾想对方指挥官就是一条疯狗,这下算是引火烧身了。任酚亲自领兵攻打,虽然缺少防护盾牌,但散开阵型,再加上日耳曼人无心恋战,很快就冲了上去。日耳曼人哭的心思都有了,搞搞偷袭而已,却惹上这么一群疯狗,这些日耳曼人很清楚佛燕岭的情况,凭现在的兵力,想要阻挡东方人撤出佛燕岭那是痴心妄想,既然阻挡无望,也就不会有人拼死迎战了。只是抵挡了片刻,日耳曼人丢下两百多具尸体,灰溜溜的往山里逃窜,任酚占据谷道高坡,也没有深追。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耶律沙的主力终于抵达,耶律沙将齐格留下来,齐格与任酚领着三千多人埋伏在谷道两侧,日耳曼骑兵追击到来后,顷刻间飞石箭矢一股脑的全招呼上。这群日耳曼骑兵被打的抱头鼠窜,这下日耳曼人总算明白什么叫穷寇莫追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定国军。

    洛泰尔顺利的打下了维尔纽斯城,可为了这座维尔纽斯城再加上佛燕岭一系列战事,前前后后一共损失了一万五千名日耳曼勇士,每当想起这个伤亡数字,洛泰尔就一阵肉疼。而维尔纽斯驻军仅仅付出了三千多伤亡,连日耳曼勇士一半伤亡都没达到。说是胜利,不是胜利,反正洛泰尔心里就先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不过,洛泰尔永远也没想到,在他以为维尔纽斯战事结束的时候,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洛泰尔忘记了一个道理,你可以主动挑起战事,但这场战事以什么样的形式结束,那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自维尔纽斯战役打响后,围绕着这座城池,基辅城做了很多行动,首先第一军靠近佛燕岭,其次杨再兴所部会同第二军开始向普斯克城逼近,仅仅两天后,就与驻守梁赞河的约尔科伦所部碰面。双方碰面,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厮杀。

第1296章 漫无目的的奔跑

    轻骑负责袭扰刺杀,整个梁赞河被两股骑兵踩得面目全非,这场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双方丢下共三千多尸体后,以古镇骑兵的退去而结束。杨再兴之所以打这一仗,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就是要告诉梁赞河守军以及美苏达城驻军,基辅城驻军就是冲着普斯克城来的。梁赞河一战,让日耳曼人见识到了古镇骑兵的威力,他们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硬拼下去,恐怕梁赞河驻军非得被打残了不可。

    第二日,基辅城主力抵达梁赞河附近,约尔科伦虽然狂妄傲慢,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好汉不吃眼前亏。约尔科伦领着自己的骑兵往普斯克城方向撤,杨再兴率领基辅城主力几乎是后脚跟着,午时刚过,普斯克城第一场攻防战便拉开了序幕。那一边洛泰尔攻打维尔纽斯城,这一边杨再兴就率兵攻打普斯克,但是普斯克城重兵把守,基辅城驻军又没有带足攻城器械,伤亡不少后只能暂时退却,杨再兴下令在梁赞河附近驻扎,同时将所部大军一分为二。约尔科伦一直担心基辅城驻军什么时候进攻,可他哪里知道,此时杨再兴已经将目光瞄准了美苏达城,只要美苏达城没有动静,他是绝对不会退兵的,做这么多事情,付出不小的伤亡,就是为了把美苏达城驻军勾出来。

    自拜思尔被调走后,原铁匠家族成员奎伦斯被调到了美苏达城,如今美苏达城共有驻军三万,绝对是实力强横了。奎伦斯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外边打得震天响,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派援兵了,连慰问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奎伦斯能忍得住,但是约尔科伦忍不住啊,他可生怕东方人强攻普斯克城。在他看来,奎伦斯就是要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如果奎伦斯能分出一支兵马驰援攻打梁赞河,或者去进攻基辅城的话,就能很大程度的减轻普斯克城的压力。如今基辅城方面,所有的驻军几乎被抽调空了,不是进攻基辅城的最佳时机么?

    约尔科伦越想越生气,最终,拿起笔杆子,做了自维尔纽斯开战以来最大的一件蠢事,就是这封信,让日耳曼大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局。此时的约尔科伦永远也想象不到这封信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哪怕洛泰尔就站在这里,也未必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基辅大本营制定了一套复杂繁冗的计划,杨再兴就是实施这个企划的关键一步,而杨再兴也不负众望,他用最锋利的进攻,不断撼动这普斯克城防线,揭开约尔科伦等人内心的恐惧。约尔科伦不是蠢材,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征求了普斯克城几名贵族千夫长的意见,这些人对城外的基辅城大军充满了恐惧,全都觉得奎伦斯的做法有些太过分了。一封信很快写好,由于军情紧急,快马加鞭送往美苏达城。

    杨再兴还在耐心等待着,他并不知道约尔科伦已经往美苏达城送了一封信,在他看来,给普斯克城的压力还是太小了。其实一些军中将领也不太明白杨再兴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这一天,杨再兴再次召集众人帐中议事,“如今休整完毕,本将决定再攻普斯克城,明日白崇、闵贵,你们二人率兵从东西两个方向进攻普斯克城,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本将需要你们爬上一次城头。”

    白崇和闵贵二人全都露出震惊之色,普斯克城有重兵把守,对方准备充足,强攻之下必然会损失惨重,更何况是要摸到城头。可杨再兴的神情不似作假,十分严肃,军令就是军令,白崇和闵贵就是再有意见也得执行下去,只是二人不明白,杨将军的行事风格怎么与往日大不相同呢?军令下达,白崇和闵贵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伤亡降到最低,这二人也是沙场老油条了,自然能琢磨出一些办法来。次日一早,普斯克城外战鼓隆隆,四千定国军士兵从东西两个方向开始夹击普斯克城,这一次定国军士兵众志成城,有一种不上城头不罢休的架势。士兵们扛着云梯,在接近城墙的时候,投石机和车弩开始对城头发起压制,投射的东西除了石块还有着不少装着火油的瓦罐,片刻之后,普斯克城西面城墙就被大火吞噬。水火无情,守卫城墙的日耳曼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名日耳曼士兵沾染上火油,火势一起,迅速烧到全身,周围的人赶紧冲上来灭火。为了守城,日耳曼人还准备了不少滚木等物,现在却助长了火势。

    约尔科伦脑袋有点疼,没想到东方人竟然存了这么多火油,眼下城头上乱哄哄的,根本无法阻止敌军靠近城墙。果不其然,趁着城头起乱子,定国军士兵迅速靠近,一架架云梯立在城墙上,士兵们手持从日耳曼人拿抢来的木盾,一点点往上攀爬。日耳曼人的盾牌或许战阵之上防护力不怎么样,但攻城的时候用来阻挡敌人的箭矢还是很有效的。西面城墙立着数不清的云梯,定国军士兵潮水般往上扑,守卫城墙的千夫长急的心头剧颤,“快,快把石头把上来,东方人开始攻城了,把他们打下去,快点。”

    经过千夫长的不断呼喊,慌乱的日耳曼士兵总算恢复一点神智,他们开始靠近城垛,对那些进攻普斯克城的定国军士兵扔石块。石块比滚木好用多了,木盾根本抵挡不住,不断有人被石块砸中,掉落下去。白崇亲自站在城下,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叫道,“别怕,继续往上冲,日耳曼人挡不住我们。”

    这时投石机再次发威,因为怕误伤,所以他们将投石机射程调了一下,大部分火罐掉进城中,寒冬季节,天干物燥,很多地方遇火就着。约尔科伦郁闷的够呛,没想到这个时候东方人还敢动用投石机,调了射程后,大部分落进了城中,但还是有一部分落在城墙上。一个瓦罐落在滚木旁,顷刻间引燃了大火,周围的日耳曼士兵全都遭了秧。看到城头再次起乱子,攻城的士兵信心更足。日耳曼千夫长格伦神情凝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样打下去,伤亡会非常惨重,东方人到底是疯了么,还是他们对普斯克城势在必得?起乱子的额地方越来越多,终于一名定国军士兵持着钢刀冲了上来,一爬上城头,他就挥舞着钢刀对两侧的日耳曼人大肆砍杀。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地方出现漏洞,格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快通知约尔科伦大人,速派人增援,必须趁着敌人没有大举压上前,把他们顶回去。”

    日耳曼人的反应还算快,其实约尔科伦早就留了不少预备队,一听到西城墙出现危险,援军立刻扑了上去。有了援军,日耳曼人士气大振,重新组织进攻,开始对城头上的定国军士兵展开围剿。定国军虽然打上了城头,但实力上的差距是不可弥补的额,日耳曼人像潮水般涌上来,先头两百多人迅速淹没在日耳曼人的反扑中。西城墙攻防战打得异常惨烈,负责东城墙的闵贵同样不好受,为了攻上城头,闵贵都已经亲自上阵杀敌了。虽然没有拿下整个城墙,可定国军短时间内打上城头的事情,大大刺激到了日耳曼人,他们不得不加派兵力。惨烈的攻防战还在继续,临近午时,后方响起了金锣之声,闵贵以及白崇全都被整蒙了,强攻到现在,已经有些机会了,怎么就鸣金收兵了呢?

    杨再兴一直在观察着城墙攻防战,自白崇的兵马打上城头那一刻,他就知道已经完成任务了,之所以到现在才鸣金收兵,就是不想引起约尔科伦等人的怀疑。不管怎样,定国军鸣金收兵,还是让日耳曼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定国军一走,日耳曼贵族千夫长们就找到了约尔科伦,他们真的被之前的攻防战给打怕了,“约尔科伦大人,必须尽快想办法才行,东方人为了普斯克城可以说是不惜血本,不计伤亡了,刚刚那么一会儿就死了两千多人,差一点就拿下西城墙。如果没有人牵制基辅城驻军的注意力,凭着基辅城驻军的兵力,可以把我们活活耗死的。”

    面对那种疯狂的进攻,没有人会不怕,哪怕约尔科伦都有些胆寒了。这一次能防住,要是东方人派出上万兵马四面攻城呢,那样还能守得住么?被动的防御永远都是最笨的方法,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一支兵马去牵制基辅城驻军。想到此处,约尔科伦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写了一封信,继续送往美苏达城。

    美苏达城,奎伦斯接到第一封信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觉得约尔科伦完全是言过其实了,普斯克城城高墙厚,又有那么多兵马驻守,东方人是神仙不成,能撼动普斯克城。奎伦斯第一反应就是按兵不动,他心里一直坚守一个念头,那就是稳守美苏达城,只要自己不乱动,就不会有什么破绽。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很快第二封信就送大美苏达城,看了第二封信的内容,奎伦斯不得不认真对待了,东方人竟然打上了城头。这次多久,就已经攻上了城头,难道东方人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奎伦斯倒不认为约尔科伦在撒谎,这位红袍主教可是性情高傲的人,仅仅两天,重兵把守之下,就让东方人打上了城头,这是何等丢脸的事情?如果没有切实发生过,约尔科伦不会编这种理由抹黑自己的尊严和荣耀。放下信,奎伦斯揉着额头,有些苦恼的问道,“斥候还没回来么?梁赞河方向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真是见鬼了,约尔科伦竟然焦急城这副样子。”

    坐在下手的一名千夫长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梁赞河附近的消息一直没有断过,但奎伦斯需要梁赞河附近最详细的情报,这就需要一点时间了。不仅需要驻军情况,还要具体的人数,这对斥候来说并不算简单。一直临近傍晚,斥候终于回来,不过去了十几个人,回来的只有四个,而且还人人带伤,一名还算较好的斥候,断断续续的说道,“奎伦斯大人,梁赞河有东方人兵马近三万人,其中骑兵一万两千,除了基辅城驻军,恐怕第二军营的人全都在梁赞河了。”

    “嘶”奎伦斯丝毫没有怀疑吃后的话,这些人用生命带回来的消息不可能有假,怪不得普斯克城压力如此大,约尔科伦频频请求援兵,敢情基辅城驻军以及第二军全都到梁赞河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基辅城附近岂不是兵力空虚饿了?这一刻奎伦斯有些心动了,他生性谨慎,被称为“老鼠司令”,可谨慎归谨慎,一旦有绝佳的机会出现,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或许约尔科伦说的很对,此时攻打基辅城的话不仅能减轻普斯克城的压力,还能沉重打击基辅大本营的嚣张气焰。想到就去做,奎伦斯迅速作出安排,留下万余兵马留守美苏达城,其余士兵随他出征基辅城。将近两万大军,趁着基辅城附近兵力空虚,一定能给基辅大本营带来沉重的打击。

    奎伦斯怀揣着信心走向进攻基辅城的道路,他一生谨慎,唯一一次心动,却让他踏上了不归路。杨再兴的大军纹丝不动的钉在梁赞河,约尔科伦的普斯克守军一动都不敢动,不过奎伦斯出兵基辅城的消息已经送来,所以约尔科伦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担忧。东方人,不是厉害么,等基辅城噩耗传来,看谁能忍得住。约尔科伦已经在畅想美苏达城大军纵横基辅城的一幕,东方人真的是被维尔纽斯城局势逼急眼了,居然做出了狗急跳墙的事情。不过可以理解,基辅城西部三座坚城,美苏达城和普斯克城已经落入日耳曼大军手中,唯一的维尔纽斯城如果再陷落,那基辅城就光秃秃的暴露在日耳曼勇士的进攻之下了,三座城池相互依托,可以死死地钳制住基辅城,哪怕东方人有十万大军,也动弹不得。基辅城虽好,但有纤体那缺陷,就是城墙残破,易攻难守,注定守着基辅城,就等于给自己增加了很大掣肘。

    约尔科伦以为杨再兴不知道美苏达城发生的情况,可实际上奎伦斯这边一行动,杨再兴这边就开始为下一步行动做准备了。之所以还没有行动,就是不想让奎伦斯所部反应过来,只要他靠近基辅城五十里范围,到时候就算上帝显灵,也别想救他了。这个时候,白崇和闵贵等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杨再兴一定要坚持不惜代价的打上普斯克城头了,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普斯克城制造压力,进而让奎伦斯做出错误的判断。可以想象,所谓的维尔纽斯城攻防战以及普斯克城攻防战全都是幌子,无论第一军驰援佛燕岭,还是第二军驻扎梁赞河,都是为了诱骗美苏达城大军进攻基辅城。看着麾下众将,杨再兴凝重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轻松之意,“事到如今,本将也不瞒大家,从一开始,基辅城大本营就制定了放弃维尔纽斯的打算,我们的目标就是借维尔纽斯和普斯克城,尽可能的消灭日耳曼人的兵力,为下一步夺取萨克森公国做准备。如今佛燕岭附近的第一军已经向南直插奎伦斯所部后方,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普斯克城守军,等第一军进入指定位置后,迅速回援基辅城,配合第一军全歼奎罗斯所部,这可是军队改制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歼灭战,还望驻军勠力同心,摄政王万胜!”

    白崇等人心潮澎湃,他们已经被这个伟大的计划深深的震撼,“摄政王万胜,歼灭敌军,夺取萨克森....夺取萨克森...”,众人振臂高呼,对他们来说,胜利已经是早晚的问题,因为日耳曼人已经不知不觉中落入彀中。奎伦斯所部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故意沿着卡其威尔河行军,一直到了第二天午后方才进入岑伟波克地界,到了这里,日耳曼人感慨良多,在这里日耳曼大军曾经经历过一场惨败,那一战,日耳曼大军再无进攻基辅城的勇气。可是现在他们重新回来了,这一次一定要东方人付出代价。

    奎伦斯命令各部于岑伟波克就地驻扎休整,如此过了一夜,方才向基辅城运动。这时,奎伦斯打出旗号,已经不怕被人发现了,到了这里,已经靠基辅城如此近,就算东方人其他大军想要驰援也来不及了,最先抵达基辅城的一定是他的美苏达城驻军。巳时,寒风肆虐,道路上人烟稀少,就连鸟兽也不愿意出没,越过黑杨林,前方就是基辅城南部,此时一支银光璀璨的骑兵正严阵以待,人数约有两千余人。奎伦斯笑了,这就是基辅城最后的力量么,大本营的东方人太天真了,就靠这点兵马就想挡住美苏达城两万大军么?

    古镇骑兵并没有立刻发起突袭,而是散开阵型,将整个战场拉得很开。骑兵散开,一队千余人的黑甲步兵出现在战场上,他们维持着严密的方阵,耸立在骑兵中央。奎伦斯的手慢慢抬了起来,不管基辅城还剩下多少兵马,这一仗不得不打,大军走到这一步,如果还放弃眼前的机会,上帝都会生气的。轰隆隆,骑兵开始了冲锋,可声音却来自自己的后方,大地颤抖,发出沙哑的哀鸣,又是一支银甲骑兵,他们人数更多,约有四千人左右,这些人有斯拉夫人,有蒙古人,还有西伯利亚人,全都是清一色的银甲。奎伦斯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对劲儿,“不对,这是第一军的骑兵,是他们新组建的骑兵,为什么?为什么第一军的人会出现在岑伟波克方向?”

    当奎伦斯陷入不妙的境地时,远在两百里外的普斯克城也接到了消息,看着手中的喜讯,约尔科伦脸上看不到半点喜色,反而如死了亲爹一般难看。洛泰尔陛下率军打下了维尔纽斯,维尔纽斯驻军逃走,第一军不知去向。完了,上东方人的恶当了,如果维尔纽斯已经拿下,那么第一军铁定不会留在佛燕岭附近,他们为什么会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冲着奎伦斯的兵马去的,维尔纽斯驻军逃出生天后,第一个反应也是进入基辅城,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呢?约尔科伦后悔也晚了,这个时候就算想通知奎伦斯也来不及了。

    让约尔科伦更加震惊的是,一直驻扎在梁赞河按兵不动的杨再兴所部也终于动了,他们的进军方向意图十分明显,就是直插岑伟波克。约尔科伦这个时候根本顾不上什么私人恩怨了,就算奎伦斯以前再惹人讨厌,也不能看着奎伦斯所部被剿灭。这个时候,约尔科伦救援心切,再次犯了一个错误,他在没有摸清楚梁赞河具体情况,没确定杨再兴所部是不是全部撤走的情况下,竟然焦急的组织了一万大军救援岑伟波克。梁赞河东部高坡上,斥候欣喜地禀报道,“杨将军,果然不出你所料,约尔科伦为了救援奎伦斯,已经出兵岑伟波克。”

    “很好,传令闫凤山所部立刻调头拦住约尔科伦,闵贵、白崇所部绕到后边,今日,本将要一战打残约尔科伦的红袍骑士团”杨再兴雄心勃勃,紧紧地握起了拳头。红袍骑士团,战斗力或许不是最强的,但由于教会背景,在民众中威望最高,如果能打残红袍骑士团,那对神圣罗马帝国乃至整个天主教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约尔科伦一路急行军,在来到其斯尔平原的时候,终于碰上了闫凤山的骑兵,看到这支严阵以待的铁甲骑兵,约尔科伦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只是走到这一步,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撤退肯定是来不及了。今天约尔科伦放下了那些油滑和小心机,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勇敢过,今天,他是一名真正的贵族骑士。拔出手中的阔剑,战马打着响鼻,五千骑兵五千步兵,在这其斯尔平原上组成了庞大的画面,“全军上前,为了帝国,为了我们的尊严,绝不后撤。”

    “嚯”那种发自内心的呐喊是最动人的,但闫凤山又岂会怕?为了等待这一刻,谋划了那么多,岂能放过这些红袍骑士,骑兵对垒,将战争的残酷演绎的淋漓尽致,在其斯尔平原上,上演了一幕可歌可泣的战斗。红袍骑士们勇敢的冲向了列阵等待的古镇骑兵,他们用鲜血书写着自己的荣耀。红袍骑士或许战斗力不如圣十字骑士团,但他们的战斗意志却是最惊人的,他们上帝思想武装出来的战争机器,以牺牲为荣耀。红袍骑士以及日耳曼步兵发起了最猛烈地进攻,他们用以命搏命的的打法一点点往前推进,闫凤山执行着上边的军令,并没有与对方殊死搏杀,而是边打边退,消磨着对方的战斗意志。终于,白崇以及闵贵的兵马赶来,面对三面合围,红袍骑士以及那些日耳曼步兵的命运可想而知。

    约尔科伦拼命抵挡,最终也挡不住红袍骑士团的败亡,最终只能带着十几个亲兵杀出重围,其斯尔平原上,战斗渐渐进入尾声。这一仗打得异常惨烈,这种绞肉机式的打法冷酷无情,最终只是活下来四百多名日耳曼俘虏,其他人全部被定国军剿杀。继圣十字骑士团和蓝盾骑士团之后,名动西方,深受教会支持的红袍骑士团也被古镇骑兵打垮,下场比圣十字骑士团还要惨上百倍。曾经名噪一时的红袍骑士团,仅仅剩下几十人,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约尔科伦没死在其斯尔平原,如果连这名教会骑士执政官也落入定国军之手,将成为教会诞生以来最大的耻辱。约尔科伦活下来了,但是斗志还能剩下多少呢,看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孔倒在眼前,他的心被一点点剥开,碎成渣滓。

    打扫完战场,杨再兴亲率上万大军向岑伟波克开进,而此时基辅城南部战事也进入白热化阶段。奎伦斯不是蠢货,从第一军出现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被算计了,之前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将美苏达城驻军引入事先挖好的陷阱中。避无可避,没有别的选择,奎伦斯一辈子谨小慎微,这个时候却像个狠人一样发起了疯,老子手中握有两万大军,就算东方人想啃下来,也要崩掉他们两颗牙齿,面对眼前的困局,他没有豪言壮语,只是冷冰冰的吼道,“诸位,你们听好了,我们现在陷入东方人的重重包围中,向前是死,向后也是死,你们是想像个勇士一样杀身成仁,还是要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有胆子的人,拿起你们的武器,就算是死,也该让东方人看看日耳曼男人的厉害。”

    日耳曼人没有斯拉夫人那样高大的身躯,可是他们骨子里的好斗与善战是掩藏不住的,无数日耳曼士兵开始疯狂的怒吼。他们以一种有死无生的打法开始换名,面对日耳曼人这种打法,定国军实在适应不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恰恰占据优势的定国军是不想跟这群失败者换命的。林腾是一名普通的古镇骑兵,他想要建功立业,他不畏死亡,但绝对不想跟这群败兵之将换命,可很多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一名日耳曼骑兵挥舞着阔剑扑了过来,战马错身的时候,这名日耳曼人飞身而起,抱着林腾滚落马下。落地之后,二人扭打在一起,这名日耳曼人张开嘴狠狠地咬住林腾的耳朵,疼的林腾哇哇大叫,这个时候,林腾骨子里的凶性也被逼了出来,他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扣住对方的眼睛,狠狠地戳在他的脖子上,一下两下,直到这名日耳曼士兵没了动静,可是林腾的半只耳朵也被咬了下来,“娘的,真当老子怕你们了,日耳曼凶徒们,来啊,到这里来。”

    林腾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左手捡起日耳曼人的阔剑,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怕了,就像一个被鲜血养出来的凶兽。这样的场景到处都是,被日耳曼人换命的打法压迫着,定国军的战法也变得混乱,阵型也没法保持,很多人都被逼得失去了理智。赵有恭一直在远处观望着战场,这种混乱的场面实在不是他想看到的,虽然一身金甲戎装,但赵有恭是不会亲自上场厮杀的,到了今天这个地位,如果还需要亲自上战场厮杀,那就是麾下臣属无能了,罗伟德诺夫也同样看得直邹眉头,“实在没想到奎伦斯所部竟然战力如此卓越,殿下,这样打下去实在不值得,我们胜券在握,无需跟日耳曼人换命,臣建议南边放开一条路让日耳曼人逃命。只要杨将军所部来得及时,依旧能在岑伟波克挡住这支日耳曼残兵。”

    赵有恭也是这种想法,既然硬拼代价太大,不如放对方一条生路,看到生机,这些日耳曼人反而会产生情绪波动。旗语打出去,三娘更是直接通传前方几名指挥使,不久之后,第一军节节败退,露出了一条道路,这个时候日耳曼人哪还管是什么方向,有了生路,一窝蜂的就往前冲。看到这种情况,奎伦斯却咯噔一下,他想制止,可根本没可能,阻止日耳曼勇士逃命,拿第一个被杀死的就是他奎伦斯。聪明的东方人,果然不给日耳曼勇士机会。

    有了生路,日耳曼残兵开始往岑伟波克方向逃窜,之前一次,拜思尔曾经走过的路,日耳曼残兵再次走了一回,只不过这一次,奎伦斯所部能逃出岑伟波克么?奎伦斯不想撤退,他想背水一战,跟东方人两败俱伤,可惜,东方人不给机会,至于逃走,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基辅大本营制定了如此庞大的计划,将美苏达城大军给装进来,肯定会制定好了各种应对方案。

    岑伟波克,一个给日耳曼勇士带来无穷痛苦的地方,将再次成为日耳曼人的噩梦。杨再兴最终还是来到了岑伟波克,如果说第一军骑兵是临时组建的,战斗力并不是十分强悍,那杨再兴麾下的骑兵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这些古镇骑兵每一个都是战场上的瑰宝,沙场走出来的老狐狸。他们不惧怕对方拼命,就怕对方不拼命,日耳曼人的疯狂个,根本影响不断哦这群古镇骑兵的情绪。一名斥候飞速赶来,额头汗水岑岑,“报,大量的日耳曼残兵已经朝我部方向赶来,第一军正在从后追击,郑指挥使希望杨将军能拦住日耳曼去路,两面夹击。”

    杨再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虽然很多事情还没有打听清楚,但猜也能猜出来,恐怕单凭第一军的实力,还无法抵挡这群日耳曼大军,否则也不会让他们逃到岑伟波克了,“闫凤山,组织重骑兵,兵甲着身,连环马于两翼穿插,其余人跟在重骑之后,本将就不信,这群日耳曼人是铁打的,不知道害怕?”

    这一刻,杨再兴悍勇霸道的一面展露无遗,不就是强悍的日耳曼大军么,如果能正面击溃这支日耳曼大军,将在士气上给予日耳曼帝国致命的打击。以前都是重骑冲锋,连环马随后切割,可这次,杨再兴竟然让连环从两侧冲杀,有着超出常理了。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看低古镇骑兵了,总以为缺少了重骑兵,连环马就无法独立冲阵。其实都是一种错觉,当年武州城下古镇骑兵第一战,在没有任何人的帮助下,就正面打垮了耶律沙的铁浮屠。古镇骑兵,是一种多变的兵种,他们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灵活多变以及配合。很快日耳曼残兵就来到岑伟波克阵地,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两千人组成的重骑兵就冲了过来,重骑铁血无情,他们就像是铁浮屠,不管你多么的悍勇,都会毫不留情的正面推垮你。日耳曼骑兵迎了上来,这一次他们再没之前的好运,重骑抢戳刺之下,大量的日耳曼士兵纷纷落马,战马的悲鸣声不断响起,好像预示着末日的到来。

    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掠过一条血色长廊,悲凉的气息不断弥漫,重骑兵用铁血不断撕扯着日耳曼人最后的信心,没有了骑兵防护,散乱的步兵如何抵挡骑兵?连环马终于出现了,他们横向冲杀,日耳曼骑兵阵型散乱,铁索兜过来,战马成片成片的倒地,骑兵刀带着锋利的寒芒,取走一个个日耳曼士兵的生命。这就是最精锐的古镇骑兵,他们远远不是第一军骑兵能够相比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拼命地勇气,只是把自己更快的送向死亡。

    这一刻,日耳曼人的信心正在一点点崩溃,骑兵刀抬起,噗,一名日耳曼步兵捂着喉咙哀嚎着倒地。杨再兴冷酷的看着这座修罗战场,他心中怀有怜悯,有着诸多不忍,可是身为领兵大将,也知道不得不这么做,要摧毁日耳曼人的信心,就要从他们最引以为豪的地方一点点打垮他们。如果他们英勇,就用英勇打败,如果他们睿智,就用智慧打败。这是强大的对手,也是必须打败的对手,看着战局一点点明朗,杨再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传令下去,此战不留俘虏,全部格杀。”

    杨再兴要用血腥手段来告诉日耳曼人,从今往后千万不要想染指基辅城,再敢来基辅城,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灭一双。

    杨再兴的凶狠,并没有引起战士们的反感,反而给人一种霸道的形象,这才是杨老虎这个杀神该有的风采。郑常歌带着人赶到了岑伟波克,但是留给他的只是收拾残局,那些散落四周,没有斗志的日耳曼人已经毫无威胁。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第一军骑兵距离真正的古镇骑兵还有多大的差距。同样是古镇骑兵,差距却是如此之大。在基辅城外,日耳曼人靠着悍勇杀得第一军阵型散乱,而在岑伟波克,杨再兴所部竟然正面憾敌,以弱势兵力,硬生生打垮了对手。不仅打败了敌军,还从精神上打得日耳曼人浑身颤抖。

    第二次岑伟波克之战,近两万美苏达城驻军被全歼,似乎是宣示基辅城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美苏达城驻军除了侥幸逃掉的,其他一个活口没留下来,就连地位崇高的奎伦斯也被闫凤山一刀斩落马下。随着岑伟波克战事结束,围绕着维尔纽斯城展开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

    洛泰尔得到了维尔纽斯城,却在维尔纽斯、普斯克、其斯尔平原以及基辅外围岑伟波克,相继损失了五万一千大军,美苏达城实力大打折扣,军团长奎伦斯被杀,红袍骑士团仅剩下不到四十人。薛琳琳的事实摆在眼前,洛泰尔不得不承认,这一次自己又失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现在基辅城光秃秃暴露在日耳曼勇士攻击之下,可是谁敢去基辅城呢?岑伟波克发生的事情不断冲击着每一个日耳曼勇士的内心,试问为什么岑伟波克一战东方人没有留俘虏?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敢动基辅城,必死无疑。

    “好狠的东方人,竟然制定了如此庞大的计划,让我们一步步走入彀中,可惜了奎伦斯啊”说着话,洛泰尔眼中隐有泪光闪动,一场场战事打下来,手中只剩下不到六万大军,接下来该怎么做?攻打基辅城?以现在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啊。

第1297章 死亡如烟花

    太康五年的第一场雪终于飘落,整个伊斯特拉高地被白色包裹了起来,仿佛是为了死亡的人在祈祷,冰封万里,满目苍夷。为了一座维尔纽斯城,日耳曼大军前前后后付出了那么多勇士的性命,不知怎地,许多日耳曼士兵心中生出了一种茫然与绝望,基辅城就在眼前,可是神圣帝国真的能染指基辅城么?剩下不到六万大军,要守卫普斯克城、维尔纽斯城、美苏达城,如此分摊下来,每座城池只能分到不到两万,再也无法兼顾卡其威尔河以及梁赞河,也就说,神圣帝国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在基辅城前沿集中四万大军,而在基辅城周围却有着基辅驻军以及第一军、第二军,总体兵力远超五万,其中精锐骑兵多大一万两千余人,会同其他骑兵,骑兵总数就不下两万人。面对如此强大的基辅城守军,还想打基辅城,那不是找死是什么?东方人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了,敢动基辅城,来多少杀多少。大雪飘落,寒风肆虐,可是依旧掩盖不住岑伟波克飘来的血腥味儿,没人怀疑东方人的话,因为他们说得出做得到。

    马凯思是一名普通的日耳曼子弟,他来自南部铁匠家族,是领主最忠诚的战士。曾经,他也对伊斯特拉充满了渴望,当攻打维尔纽斯的时候,可谓是豪情万丈,只要打下维尔纽斯城,基辅城外围三座堡垒就全部落入神圣帝国之手,拿下易攻难守的基辅城也是指日可待。经过一番苦战,付出惨重代价后,可是得到的却不是喜悦,原本复杂的局势确实变得明朗化了,可所有人都没想到,局势是相反的。真正占据优势的是东方人,而不是神圣帝国,马凯思搞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明明已经得到了维尔纽斯城,己方却陷入了被动。不理解不代表看不清形势,虽然抱着三座坚城,可傻子都知道,神圣帝国也只能抱着三座坚城死守,如果没有援军,仅靠现有的兵力,只要敢出城,绝对会被东方人打得找不着北。一阵寒风透过缝隙吹进来,马凯思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赶紧裹了裹破被子,“哎,这鬼天气,真能熬死人的,莱斯诺,你说咱们还能活着回家么?”

    旁边的莱斯诺双眼无神的托着下巴,听到马凯思的话,他咧开嘴满脸的苦涩,“谁知道呢?马凯思,或许你不知道吧,最近几天拜思尔、苏格斯几位大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听说城堡里经常传来几位大人的争吵声,好像是关于援兵的事情。哎,估计情况不会太乐观,其实也很好理解,连我们这些人都不愿意继续打下去了,库克大人他们恐怕更不想继续打了。咱们铁匠家族本来就实力不强,如果还继续将更多的家族子弟送到伊斯特拉高地,我们铁匠家族还有未来么?”

    莱斯诺不是什么智者,更不是什么聪明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可是他这番浅显的话,却恰恰说出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无论哪个时代,哪个地方,最终都要以人为本,没有了人,就什么都没有了。经过东征失败以及伊斯特拉高地连番征战,原来的伯约骑士团损失惨重,隶属于铁匠家族的罗兰尔步兵军团也所剩无几,这些年轻人可都是铁匠家族的青壮勇士,为了支撑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战,铁匠家族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再继续派援兵,就要将十四五岁的年轻人集中起来了,这些年轻人还不成熟,远远不是纯粹的家族战士,把他们派上战场,那就是在拿铁匠家族的未来做赌注。一旦这些年轻人也损失惨重,恐怕铁匠家族会自此消失在日耳曼历史长河中。为了伊斯特拉高地,为了这片本不属于铁匠家族的地方,根本不值得。莱斯诺不懂那些大道理,他只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能抢就抢,抢不到也不能强求,命都没有了,还抢那些东西做什么?比起伊斯特拉高地的诱惑,保住铁匠家族的命运才更重要。

    其实莱斯诺的想法并不稀奇,拜思尔、苏格斯等人同样也不想再增派援兵了,当然他们的出发点更复杂,意图也没莱斯诺那么单纯。伊斯特拉战事已经越来越难进行下去,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东方人已经掌控了伊斯特拉高地上的局势。尤其是约尔科伦,教会重金打造的红袍骑士团在其斯尔平原上几乎全军覆没,作为军团执政官的约尔科伦,胆子都已经被吓破了,他真的不想死在这里,哪怕有千百万的好处,依旧不是葬送于此的理由。约尔科伦需要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了红袍骑士团,就没有了倚仗,如此大的损失之下,又如何承受教皇陛下的震怒?如今,生存已经成了最基本的问题,约尔科伦是绝对不会蠢到建议教皇继续发援兵的,除非脑袋进了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以眼下的情况看,教会已经对这片土地失去了控制,斯拉夫人已经不再奉养上帝,因为大瘟疫的时候上帝没有拯救他们,真正拯救斯拉夫人的是来自东方的异教徒们。对于洛泰尔请求援兵的想法,约尔科伦是嗤之以鼻的,说到底真正主宰神圣帝国大方向的,还是教皇、多尔勒以及施魏因那些人,其他人根本无法拿主意。洛泰尔想要继续战斗下去,找拜思尔和苏格斯是没有用的。哎,洛泰尔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约尔科伦砸吧砸吧嘴,好像咀嚼着什么。窗外鹅毛般的大雪还继续下着,天地一片白茫茫,清冷死寂。

    拜思尔和苏格斯这对老冤家少有的坐在了一起,围着一个火盆,二人全都愁眉苦脸的样子,谁也没想到维尔纽斯战事的结果会是这样的。东方人庞大的计划,就像笼子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虽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现在大敌当前,也只能暂时摒弃前嫌了。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这二人还在战场上拼死搏杀,如今却像一对老朋友坐在一起聊天,“拜思尔,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打下去么?东方人现在可是稳如泰山,手里攥着大把的筹码。谁也不知道弗拉基米尔附近的驻军会什么时候行动,一旦那些驻军也加入到基辅城战事中,我们可就全完了。”

    说出这些话,终究有些无奈的,这就是事实。眼下基辅城附近的驻军,并不是东方人的全部实力,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一旦弗拉基米尔大军行动起来,那就是五个军的力量,这些兵马可以将日耳曼勇士团团围起来。强大的实力差距,已经压得日耳曼勇士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苏格斯有些理解洛泰尔为什么急着讨要援军,不要也不行啊,留给神圣帝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东方人随时都会行动起来,而神圣帝国一点应对方法都没有,只能增加兵力。越早的对基辅城动手,风险就越小,可惜,看清楚形势,不代表一定会派援兵,说到底洛泰尔有他自己的利益诉求,而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同样有自己的利益诉求。现在为了伊斯特拉高地,已经付出惨重的代价了,再多的损失是不值得的。拜思尔又何尝不明白苏格斯话里的意思,所以他淡淡的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是洛泰尔完了,而不是我们,至少多瑙河贵族对伊斯特拉高地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渴望,代价太大的话,我们会考虑退出的。接下来就看洛泰尔要怎么办了,他如果拿不出切实有效的方法,那等待日耳曼勇士的只有失败。东方人不断用一座座坚城消耗我们的兵力,做得太成功了,或许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嘲笑约尔科伦。”

    以拜思尔和苏格斯为首的日耳曼贵族们可以说是各怀心机,他们参与到这场高地战争中,都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洛泰尔当然明白贵族们的心思,可那又如何呢?他虽然是帝国尊贵的陛下,但并不能强迫所有的贵族去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可洛泰尔无法停下来,这场高低战争开始的时候,就没法停下来了,至少他洛泰尔是不能停下的。萨克森公国紧邻伊斯特拉高地,这次进攻高地,萨克森公国出力最多,势必会惹怒东方人,可以说萨克森公国已经和东方人结下了死仇。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们都可以退出战争,他洛泰尔不能退,就算他退了,东方人依旧不会放过萨克森公国。所以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希望,也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白雪纷飞的日子里,天色暗的更早,这一天维尔纽斯城早早地陷入沉寂,城堡中却依旧油灯闪烁,洛泰尔手持鹅毛笔不断书写着什么,一封又一封,他斟字酌句,生怕写错什么,几名亲兵被喊进来,他神情严肃的吩咐道,“你们将这些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帝国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亲兵们全都感受到了一种沉重,这份沉重压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几封信送了出去,几名骑士在大雪中奔跑,朝着未知前进,没人知道迎接神圣帝国的会是什么。

    伊斯特拉高地基辅城,如今还有些青绿之色的捷吉涅茨庄园也银装素裹,两天的时间,雪终于停了。看到如此美丽的雪景,赵有恭也少有的生出一点玩心,这些年久居高位,积威日盛,性子越来越成熟内敛,再不像十年前那般轻松。但是今天,赵有恭决定放松一回,头上戴着厚厚的帽子,就像一个顽童奔跑在雪后的庄园里,亲手堆起了雪人,手里的雪如此温暖,不由自主的想起长安和汴梁的人,离开这么久,汋雅以及师师她们还好么,孩子们又大了一岁。如今的赵有恭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战争的无奈,战端一启,不是任何人能决定的,如果可以的话,赵有恭不会短期内发动一连串的战事,可既然事情发生了,硬着头皮也得打下去,至少该得到的利益必须拿到手中。否则的话,这场战争的意义又在哪里?

    心绪纷飞,就像手中的雪人一点点积攒成型,克莱尔是那种天生开朗的性格,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这么久没能回苏格兰,也不见这位苏格兰公主想家。三娘都说克莱尔有些没心没肺的,一定长寿。克莱尔并不知道赵有恭心里想什么,她攥了一个雪球,眼珠子一转,抱着赵有恭小手往里一探,就听到赵有恭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可恶的克莱尔,赵有恭抓起一把雪,飞速转身,全都洒在了克莱尔金色的波浪上,萧芷韵和三娘都是成熟稳重的性子,自然不会和克莱尔这般玩闹,他们靠在汉白玉柱子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种温馨的日子太难得了,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场大雪,是这场大雪让伊斯特拉战事暂时停止。不断地战斗,不仅日耳曼人需要喘息,定国军士兵同样需要休整。三娘捧着一个热水袋,俊美的脸庞有些红扑扑的,“萧姐姐,你说洛泰尔会甘愿接受眼前的局面么?也不知道这短暂的平静能持续多久,出来这么久,真有些想念长安和汴梁了。”

    “还真很少见你如此呢,三娘,我和你一样,并不喜欢战争,只是我们有着很多责任,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萧芷韵脸上浮现出动人的笑容,她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还记得当年去西夏和亲的事情呢。茫茫草原上,碰上赵有恭这个疯子,当年一见,自此和这个疯子再也无法分开。萧芷韵真心的喜欢这个男人,当然,最大的遗憾就是至今还没能生下一个孩子,这也是萧芷韵最大的心病。良久之后,萧芷韵的思绪才回到原点,还搞怪似的摸了摸三娘的脸颊,“你呀,也别太担心了,洛泰尔被称作萨克森老狐狸,绝不是浪得虚名的。他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他为了自己也必须调援兵,哪怕赌上萨克森公国的命运。只要解决掉萨克森公国,我们就可以对波罗的海形成多面夹击之势。没有了日耳曼人的帮助,光凭丹麦人,是顶不住我们的,预计明年我们肯定能回家的,出来这么久,真的有些想念蔡河的风景了。”

    异域风光虽然好,终究有些寒冷,这里终究不是真正的家。丹麦人的情况,萧芷韵多少了解一些,为了波罗的海战略,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肯定要多了解下丹麦人的。丹麦经过常年的征战,国力衰退,早不复当年之勇。两百多年前,丹麦王国携手北方各大家族,征战四方,威风显赫,如今却连位于英格兰南部的势力都保不住。维京势力的瓦解,可以说是丹麦王朝走向衰退的根源,瑞典人崛起波罗的海,更让丹麦人的控制力进一步衰弱。如今的丹麦王国,看上去庞大,其实就是一头得病的老虎,只要想办法掰掉老虎的牙齿,这头老虎也就没什么威胁了。

    二女小声的聊着天,却听萧芷韵闷哼一声,抬手摸了摸额头,冰冷的凉意无法消散,触手满是水渍。抬头望向始作俑者,就看到赵有恭和克莱尔紧靠在一起,正朝着这里露出坏笑。萧芷韵顿时脸露蕴怒,也不再端什么王妃的架子,挑着眉头加入战局,“克莱尔,我打死你。”

    克莱尔不怕赵有恭不怕三娘,就怕这位萧王妃,看到萧芷韵气冲冲的扑过来,吓得她花容失色,赶紧躲到赵有恭身后,还不断推着眼前的男人,“不是我,是他。”

    赵有恭收起笑容,脸色一正,一本正经的将克莱尔捞过来,“就是你,绰绰,快将这个可恶的女人打死吧”。赵有恭的脸皮有多厚,萧芷韵当然知道,也不以为意,三人在庄园里你追我打,惹得一帮子侍卫全都傻了眼。真是太少见了,连萧王妃也露出如此孩童的一面。捷吉涅茨庄园里充满欢声笑语,这也表明了基辅城局势一片大好,寒冬天气,又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可在庄园外,却有几名衣衫褴褛的人焦急的等待着,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已经说明他们心中有多恐惧。

    这是几名异族人,他们并非斯拉夫人,更不是东方人,三名男子,将一名全身包裹在粗布破皮衣的人围在中间,这是一名女子,由于头发糟乱,脸上满是污秽,再加上冻伤,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这名女子瑟瑟发抖的站在寒风之中,有些惊恐的望着眼前的这座庄园。在整个西方,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捷吉涅茨庄园,哪怕一名农奴,都听说过斯拉夫人的圣地庄园。能够来到这里本身已经是个奇迹,再多的东西已经是奢望。她叫罗雷尔?兰斯,乃是山姆的妹妹。当哥哥说得到东方大帝庇佑的时候,心中有着一万个不相信,即使现在,依旧不敢相信,东方大帝真的会帮助没落的兰斯家族么?从木头岛一路到基辅城,路程是艰难的,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一点都为过,哥哥原来的十几名随从全部葬送在路上,好不容易逃到波罗的海边境,又遇到了活跃在深山老林中的高山人。罗雷尔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东方大帝还记得山姆是谁,否则,她罗雷尔就要成为高山人的奴隶了。围在身边的三名高山人战士,是绝对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的。

    庄园内,赵有恭正和克莱尔联手捉弄着萧芷韵,三人闹成一团,杨再兴抱着佩剑慢悠悠的走过来,刚踏进花园,就中了招。克莱尔一看砸到了杨再兴,伸伸舌头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城堡,赵有恭呼口气,朝杨再兴招了招手,“绍烈,大冷天的你不再屋里待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殿下,确实有点事儿,刚刚卫兵通传,外边有几个人求见,其中有个人叫什么罗雷尔?兰斯,末将实在不记得有这么个人,所以想问问殿下到底见还是不见?”杨再兴着实不知道罗雷尔是哪位,就算是山姆,他也未必记得,对他来说,山姆只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每天有那么多大事要处理,怎么可能记住这个人呢?赵有恭也是微微发愣,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只能挠着额头说道,“真是奇怪,罗雷尔,这是谁呢?”

    一看赵有恭这个反应,杨再兴就决定把那几个人全都扔大牢里去了,就在这时,三娘快步走了过来,“绍烈,你先慢点,殿下,你莫忘了,山姆不是有个妹妹的么?前些日子还是你派人跟山姆去木头岛接她的,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但外边的人很可能就是山姆的妹妹,所以还是见面问清楚的好。”

    山姆?经过三娘的提醒,赵有恭总算想起来了,杨再兴却还是一脸的茫然之色。庄园外,罗雷尔还在焦急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心里的希望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像东方大帝那样的人,终究是不记得山姆是谁的,哥哥也真的是太傻了。只是,已经来到基普罗斯,如果见不到东方大帝,那自己也没法回木头岛了,一想到从今往后会成为高山人发泄兽欲的奴隶,心中就一阵悲凉。高山人是一支几乎与世隔绝的部族,他们过着最原始的生活,罗雷尔过不了那种日子。

    嘎吱,一声响动突然传来,庄园的门缓缓打开,罗雷尔看到一队卫兵齐刷刷的走过来,当先一名魁梧男子。雪白的貂皮衣,厚厚的帽子,黄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睛,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很舒服。赵有恭也是闲来无事,想到外边瞧瞧风景,便随着杨再兴一起来到庄园外的大道上,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狼狈的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这就是罗雷尔了吧,眉头蹙了醋,尽力让自己和善一些,“你就是罗雷尔,山姆?兰斯的妹妹?”

    自有翻译将话转述过去,罗雷尔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做梦也没想到,那个高高在上,只存于传说中的东方大帝竟然真真切切的站在眼前,“你....你是....呜呜....”,罗雷尔不知怎地,竟然控制不住自己,蹲在地上悲伤无比的哭泣起来。赵有恭和杨再兴面面相觑,全都让罗雷尔这个举动搞迷糊了。赵有恭使个眼色,示意卫兵上前将罗雷尔搀扶到一旁,同时还仔细的观察着另外三名男子,他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自己派出去接罗雷尔的斯拉夫士兵。真是奇怪了,这些人怎么会送罗雷尔到基辅城呢?

    确定了罗雷尔的身份后,赵有恭将她交到了三娘手中,经过一番询问之后,总算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前去木头岛的过程中还算顺利,山姆也不敢耽搁,在木头岛待了两天就让十几名斯拉夫士兵护送罗雷尔前往基辅城。为了防止意外,山姆还在海伦娜酒商那里租了一条船,一切还算顺利,在途经奥克山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护送小队遭到了高山部落的袭击,十三名斯拉夫卫兵全部葬送在奥克山,高山人见罗雷尔是个女的,所以才让她活下来。或许是罗雷尔有些急智吧,说自己是东方大帝的仆人,用自己可以换回一万金币的赎金。高山人对女人并不是太看重,无非是一群能够生养的牲口罢了,如果能换一万金币,哪能不心动?就这样,罗雷尔怀揣着最后一分希望来到了基辅城。

    知道了事情经过后,赵有恭心里一阵怒火往上冲,十几名斯拉夫战士,躲过了丹麦人躲过了日耳曼人,最后却死在了高山人手中,这也太冤枉了,真的是不值得。萧芷韵也是非常生气的,如今大宋帝国在西方可谓是威名日盛,没想到十几名精锐士兵竟然死在一群野人手中,斯拉夫人可是刚刚归顺没多久,这件事如果不做交待,恐怕军中的斯拉夫士兵一定会心生不满的,作为帝王,连自己麾下的士兵都不爱惜,还如何赢得士兵们的爱戴?萧芷韵一直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她坐在赵有恭身边低声道,“高山人不能留,不管是为了立威,还是收揽军中斯拉夫士兵之心,必须灭掉高山部落,否则以后谁都敢再咱们头上动刀。”

    “绰绰,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我们直接出手灭了高山部落,以后再碰上罗雷尔这样的事情,别人会怎么对待我们的人,恐怕为了免除后患,只能斩草除根”赵有恭也是分外头疼,一个小小的高山部落而已,说灭就灭掉了,问题是带来的后果。在波罗的海东南方,活跃着不少部落,以后占领波罗的海后,少不了要跟这些部落打交道,如果高山人把罗雷尔送到基辅城了,还下手灭掉高山部落,其他部落会怎么想?再有罗雷尔这样的事情,人家只会斩草除根,不留活口,到时候连个谈判赎人的机会都没有,“这样吧,给那几个高山人一万金币,先把他们放回去。然后让绍烈将高宠找来,让高宠带人假扮日耳曼残兵,把高山部落给本王灭干净。”

    萧芷韵美目眨了眨,伸手退了赵有恭一把,哭笑不得的撇嘴道,“赵凌,有你这么缺德的么?这么点事情,也要往日耳曼人头上扣屎帽子,洛泰尔要是知道实情,非让你给气死不可。”

    “气死更好,反正日耳曼有不少散兵游勇活跃在奥克山附近,这个黑锅他们是背定了,等灭了高山部落,再让人以进山剿灭日耳曼散兵为由,直接将日耳曼人赶跑,洛泰尔就算知道了实情,能拿我们怎么样,没有证据的事情,说了也是白说,莫要忘了,咱们可是给了高山部落一万金币呢,嘿嘿!”赵有恭阴狠起来,有时候真的挺可怕的,萧芷韵觉得这家伙好些年已经没有如此阴损过了,一万金币买高山部落项上人头。干了坏事,还不给人留下把柄。

    高宠最近也是闲的快出毛病了,杨再兴那帮子人在基辅城附近不断奋战,就连曹源那个不开眼的混账东西都放下行军锅去了罗格达丘陵,他这位高大将军竟然窝在营中看风景。殿下也真是的,眼下改制结果非常不错,那些斯拉夫人和蒙古人训练也跟得上,完全可以拉出去练一练了,训练再好,也不如实战见效快。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张伯成的伤势好了一大半,此时已经可以跟高宠坐在一起聊天了,“高将军,不是末将发牢骚,殿下真有点小心眼了,不就惹了场乱子么,就直接把咱们第七军撇到了外边,啥事都捞不到,人家第四军都捞到了配合史将军的任务,咱们都快成后娘养的了。”

    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到门外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没多久,杨再兴就寒着脸走了进来,“张伯成,杨某看你这皮子又痒了,殿下也是你能非议的?如果下次让杨某再听到你胡说八道的,就将你扔到军法处大牢去,到了那里,你想说多少话都行。”

    在定国军,杨再兴绝对是一等一的狠人,尤其是掌管的军法处,更是让人闻风丧胆,谈虎变色,大牢里那位唐淼唐将军,简直就是阎王手底下的恶鬼,多少军中刺头,到了军法处大牢走一圈,全都哆嗦着腿走出来。被杨将军扔进去的人,除非殿下发话,否则谁说情都不管用。高宠也忍不住瞪了张伯成一眼,这个张伯成,什么都好,就是那张嘴口无遮拦的。高宠与杨再兴素来交好,赶紧拉着杨再兴坐下,“绍烈,莫根这个蠢货一般计较,他也就发发牢骚罢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编排殿下的不是啊。倒是你,大老远的跑过来,不会为了找高某聊天吧?”

    “高大哥,殿下交代你点事情”杨再兴示意高宠附耳过来,笑声耳语几句,片刻之后,高宠便笑着拱了拱手,“绍烈,替高某谢谢殿下好意了,此事高某一定办的完满。”

    高宠不是傻子,灭高山部落并不是什么难事,随便找个指挥使领人过去就行了,何必让他高宠亲自出马呢?说到底还是上次动乱的事情,虽然表面上一片和谐,可终究还是有着不小的隔阂,赵有恭让高宠领兵剿灭高山部落,就是借这次机会,让高宠收拢人心,消弭军中隔阂。高宠这名都统制能亲自动手替十几名斯拉夫战士报仇,落在斯拉夫士兵眼中,以往的过节会立马烟消云散,高宠也会受到更多斯拉夫士兵的尊重。赵有恭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高宠自然能体会得到。

    其实剿灭高山部落只是很微小的事情,高宠亲自出马,不仅剿灭了高山部落,还顺带着连流落在此地的许多日耳曼散兵游勇给剿灭了一大半。当然,洛泰尔此时焦头烂额的,哪有心思留意发生在高山部落的那点破事?叶琳堡,跟洛泰尔一样,法云纳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在他面前,站着一名如同乞丐的男子,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去基辅城谈判的格拉纳。此时的格兰纳哪像个贵族,更像个逃难的乞丐,全身破破烂烂不说,满脸的大胡子都快把嘴巴盖住了。格拉纳由于是逃出基辅城的,自然不敢走罗格达丘陵,所以绕了很远的路,如今基普罗斯境内冰霜刺骨,到处还有匪患,格兰纳辛辛苦苦折腾了十几天才回到叶琳堡。

    “亲王殿下,东方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幸亏臣见机得快,逃出了基辅城,否则就让那些人给毒死了”格拉纳话还没说完,法云纳就气得眼睛一瞪,抄起手边的杯子砸了过去,格拉纳根本没有防备,立刻被砸的额头冒血,整个人有些恍恍惚惚的。法云纳气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格拉纳骂道,“你这个蠢货,东方人明摆着就是不想担破坏和谈的恶名,所以才暗中使那些手段捉弄你,人家就想让你逃呢,你倒好,还真是听话,别人刚刚敲鼓,你这边撒腿就跑,现在好了,东方人完全可以把责任丢我们头上,说我们无心和谈。你就安心待在基辅城能怎么样,东方人真能杀了你不成?你....你真事气死我了,陛下怎么会养你这么个蠢货....”

    法云纳骂了半天,终于懒得骂了,挥挥手示意卫兵把格拉纳带下去。经过这次基辅城和谈,法云纳看明白了很多东西,东方人就从没想过和平收回叶琳堡,他们就是想拿叶琳堡做文章,为后边的行动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至于西方各国反对太激烈。看来东方人是铁了心要跟丹麦王国撕破脸了,如此一来,势必会对波罗的海动手。这一刻,法云纳真的很想集结兵马进攻罗格达丘陵,驰援日耳曼人,减轻洛泰尔方面的压力。可是,他不敢动,罗格达驻军不是吃素的,人家严阵以待,就靠叶琳堡附近的上万丹麦兵马,前去罗格达丘陵简直就是找死。还没想通该怎么办,卡西莫图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卡西莫图有急事求见,也没注意到法云纳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亲王殿下,大事不好,刚刚得到的消息,洛泰尔打下了维尔纽斯城。如今基辅城西部三座坚城已经全部置于日耳曼人手中,不过经过前后一系列战事,日耳曼人兵力损失很大,加起来将近五万精锐葬送在东方人手中。”

    “什么?”法云纳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无异于如遭雷击,整个人有些呆滞,嘴唇哆哆嗦嗦的,“怎么会这样?完了,日耳曼人损失这么多兵力,还怎么攻打基辅城?洛泰尔啊洛泰尔,你不是号称神圣罗马帝国五十年智者,萨克森最睿智的老狐狸么,为什么会栽的如此惨?”

    法云纳脸色发青,嘴上虽然埋怨洛泰尔,但他甚至洛泰尔的能力,东方人一定是耍了什么高明手段,恐怕就算自己碰上了,也未必会比洛泰尔做得更好。只是心中总是不甘,本来以为有时间酝酿下下一步行动方案的,谁能想到日耳曼人会损失如此惨重,如此一来,丹麦王国就必须抓紧行动了。否则等到东方人解决掉日耳曼人这个大麻烦,那丹麦勇士就要独自抵抗强大的东方帝国了。越是想下去,越是胆颤,从一开始就上了东方人恶当了,东方人用一个普斯克城钓着洛泰尔,一点点蚕食日耳曼人的兵力,不也是同样的方法,用叶琳堡大片土地钓着丹麦王国么?对,是波罗的海,东方人真正的意图是波罗的海,娘的,全都被东方人给耍了。法云纳看不起日耳曼人,这些信奉上帝的异教徒们,根本不值得挽救,可眼下的情况,哪怕是死敌,也得团结在一起了,面对东方帝国这个庞然大物,谁也无法独立支撑。如果是两百年前的丹麦王国,谁都不怕,可如今的王国内忧外患,内有瑞典人和挪威人不服,外有英格兰人和东方人威胁,光靠丹麦王国,哪里扛得住东方帝国的施压?为了王国,也不能坐看洛泰尔失败。

    “立刻写信送往王都,请求国王通过元老会,速发援兵,一个月后,我们必须集结重兵对罗格达丘陵动手,否则,就来不及了。基辅大本营的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为了波罗的海,他们搞了如此庞大的迷局,把我们全都套进来了,可像咱们自己,还不自知,老觉得占便宜”法云纳后悔当初带的兵力太少,飞鸟骑士团如果尽数来到叶琳堡,再加上王国卫军,足够对罗格达丘陵展开猛烈地攻势了。

第1298章 背后的故事

    王国根本没有想那么远,亦或者说谁也没想到东方人手段如此高明,不声不响的干掉日耳曼人那么多兵力。

    卡西莫图不是蠢货,法云纳一提到波罗的海,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波罗的海可是事关丹麦王国根基的存在,东方人要是控制了波罗的海,丹麦王国还有好日子过?依托波罗的海,东方帝国的大军随时随地都能对王国发动进攻。卡西莫图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因为东方人一旦对波罗的海动手,最先倒霉的就是家族控制的卡尔马城。指望那帮子瑞典佬帮忙拱卫波罗的海,那不是开玩笑么?东方人既然制定了庞大的计划,不可能不考虑瑞典佬的,恐怕现在东方人就已经开始对海拉伦湖的瑞典佬发起友好攻势了,这帮子钻钱眼里的瑞典商客,是绝对不会用生命替王国守卫波罗的海的。为了自己,为了卡尔马城,他也得尽心尽力。

    丹麦王国虽然是得了病的老虎,威风不复当年,但底子还是够深厚,庞大的战争机器要开动起来,方方面面的准备都少不了的。各方面的资源陆陆续续的送到卡尔马城,木头岛一般的船都是朝卡尔马城开的。最近,木头岛上有一个叫山姆的死胖子迅速崛起,这位没落家族继承人以及其快速的手法占领了木头岛百分之八十的酒水生意,尤其是瑞典人急需的粮食,山姆也能轻松弄来。山姆迅速崛起,积累的财富让人分外眼红,虽然兰斯家族也曾经高贵过,但毕竟已经没落了,看着山姆发财,动心的人太多了,海拉伦附近有三分之一的家族对活跃在木头岛上的山姆起了坏心思,可是没等他们动手,山姆就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他被东方大帝委任为东方帝国驻木头岛官商。这个消息一放出来,整个海拉伦震惊了,谁不知道东方大帝的名号?强大的东方帝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把曾经盛极一时的基普罗斯置于版图之中,强横的神圣罗马帝国也被打得没有脾气,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触怒东方帝国的怒火呢?

    也许还有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可是矗立在山姆城堡外的一队东方卫兵,打消了所有人的怀疑。东方帝国是不是对波罗的海感兴趣,海拉伦的瑞典人一点都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那庞大的商业利益,和东方帝国做生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听说东方帝国正在建造贯通东西的帝国大道,谁不想分一杯羹呢?于是,山姆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了木头岛上最耀眼的势力,他身边那队东方卫兵,简直成了最强大的保护伞。

    在外人看来,山姆一定是走了狗屎运,跟东方大帝搭上了关系,可在山姆看来,日子过的一点都不轻松。摄政王如此礼遇,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愧对摄政王的看中么?回到木头岛快一个月的时间了,花费了那么多财力物力,却依旧没有搞到半点有用的消息。这一天山姆照例来码头巡视,看着一艘艘木船扬帆出海,不禁皱起了眉头,真是怪了,最近船只出海越来越频繁了。山姆毕竟崛起的时间太短,根基不足,所能控制的势力也只限制在木头岛上,出了木头岛,便是两眼一抹黑。或许那些海拉伦大贵族们知道一些情况,可是山姆毕竟不是真正的贵族,还无法参与到那些贵族游戏中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找人问过了么?”

    “山姆大人,已经询问过了,大部分都是去卡尔马城的,具体是因为什么,还不得而知”随从简单的说了下,山姆摸摸发红的鼻头,驻足苦思起来,卡尔马城好像是卡西莫图家族的地盘吧,怎么可能需要如此多的物资,凭着卡西莫图家族的胃口,也吞不下如此大量的货物啊,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难道丹麦人终于要对瑞典人动手了?正琢磨不定,一名仆人慌慌张张的找到了山姆,“山姆大人,斯科托王子要见你,现在已经在城堡等候了!”

    山姆闻言一喜,自己正想不通呢,就有人打瞌睡送枕头。斯科托王子乃是克里斯国王的第三子,听说国王对这位三王子宠爱有加,有未来国王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如果说王国内有什么消息,那斯科托王子一定是最先知道的。至于斯科托的来意,山姆大致能猜出一些来,看来自己这段时间打出去的名声终于起作用了,斯科托估计是看到了自己的财力物力以及身后的背景吧。山姆很快回到了城堡,大厅中,一名身着红色宫廷贵族服饰的男子躬身行了一礼,这位有着银色长发,相貌俊朗的男子便是三王子斯科托,山姆赶紧回礼,“不知三王子到来,有失远迎。”

    “阁下何必如此,我早就想见见你了,正好元老会那边刚刚弄了份手令,我便领了这个任务”斯科托语声和善,看上去和颜悦色的,不过山姆并不敢太过托大,而是非常恭敬的候在一旁。果不其然,斯科托今天来是有好事情的,山姆的财力再加上背景,注定瑞典王室无法不管不问,为了交好山姆,克里斯与元老会商议过后,决定赐予山姆伯爵身份,以东岛伯爵的贵族身份,管理整个木头岛。山姆一点不觉得意外,光自己身后站着东方大帝,就由不得瑞典王国不看重,躬身拜谢之后,山姆便和斯科托闲聊起来,无意间便提到了岛上发生的事情,“殿下,最近岛上商船走货越来越频繁,全都往卡尔马城方向去的,是不是最近丹麦人有什么动作,要对我们海拉伦动手了?”

    “山姆伯爵也莫担忧,丹麦人确实是在卡尔马城集结大量物资,不过并非是冲着我们和挪威人来的。从元老会那边得到的消息,好像是丹麦王室通过了某项决议,好像是为驰援法云纳亲王做的准备”斯科托也没有瞒着山姆,之所以说这些话,也是有意卖个好,反正跟东方人打好关系,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其实斯科托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奇怪,如今的瑞典王国虽然号称王国,也有自己的国王,其实还远远算不上真正的王国,这只不过是海拉伦贵族为了集体商贸利益,对抗丹麦王室自发形成的组织罢了。其实根本上,海拉伦还是一盘散沙。如果东方人来到波罗的海,海拉伦贵族也不反对,反正只要不影响贸易,大家有钱赚,过上好日子,就比什么都强。

    虽然斯科托没有明说,但山姆还是清楚地感觉到话里的意思,在卡尔马城集结物资,又是支援法云纳的,那岂不是说近期丹麦人会对基普罗斯有大动作?山姆认为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斯科托交好东方帝国的意图已经达到,也和山姆搭上了关系,便识趣的告辞而去。斯科托一走,山姆立刻修书一封,为了保险起见,有抄写了两封,派好几个人走不同的路送往基辅城。山姆生怕出现什么意外,这封信只要有一封送到基辅城,就可以起到大作用了。山姆祈祷不要出事,这可是自己归顺摄政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对于山姆来说,等待的日子无异于度日如年,但作为新晋的伯爵,海拉伦新的贵族,必须参加各种场合,山姆心里焦虑,也只能忍着。

    丹麦王国为了这次庞大的军事行动,可以说是尽力隐藏了,可大规模军事行动,总有蛛丝马迹可寻,虽然兵马潜行,但卡尔马城的物资骗不了人。十几天之后,远在捷吉涅茨庄园里的赵有恭终于收到了山姆送来的信,看着信中内容,心情也变得极差,“这个法云纳,果然是难对付,在卡尔马城存积物资,短时间内就能送到叶琳堡前线,不容易被人发现,还能轻松转运到前线,这番安排真是高明,要不是山姆留心,我们就被丹麦人给骗过去了。传令罗格达驻军,探子外放,密切留意边境情况。”

    “丹麦人这是要对罗格达丘陵大举进攻了,扬马尔附近的驻军得尽快向西面靠拢才行,海东珠妹妹那边得送信才行。另外,我们得加快脚步对付日耳曼人了,虽然我们不怕,但同时面对丹麦人和日耳曼人,终究对我们没什么好处”萧芷韵神情凝重的踱着步子,战场形势千变万化,自古如此,只是这次变化来的太突然了,看来是之前日耳曼人兵马损失锅中提醒了法云纳。不过要剿灭活跃在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日耳曼人,也不是那么轻松的,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群日耳曼人虽然进攻不足,但是死守坚城的话,还是不好对付的。由于事情重大,没过多久,东方瑾、罗伟德诺夫、杨再兴等人就被喊到了庄园城堡,听说丹麦人开始集结重兵要对罗格达丘陵动手,众人都是神色大变,东方瑾和罗伟德诺夫对望一眼,全都露出了诧异之色,罗伟德诺夫有些疑惑的问道,“殿下,我们的计划可以说毫无破绽,罗格达丘陵驻军也一直秉承着拖字诀,按说法云纳那个老狐狸应该发现不了什么啊。”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也正因为没有破绽,才是破绽,我们还有些心急了,维尔纽斯一战,歼灭大量的日耳曼人,直接让法云纳看到了我们的强大。法云纳不是蠢货,估计是看出我们正在酝酿着吃掉萨克森公国了,凭法云纳的智慧,不难猜出我们这一系列动作是冲着波罗的海去的。不过,事情也没看上去那么糟糕,丹麦人要在王国境内调兵,路途遥远,从时间上来说,我们还是占据了优势,只要我们能在丹麦人主力大军抵达叶琳堡之前,彻底剿灭活跃在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日耳曼人,那丹麦人一定会知难而退”赵有恭说话一针见血,但同样想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就像萧芷韵想的那样,日耳曼人依托坚城,死守三座城池的话,也是三块硬骨头。东方瑾凝眉思索,很快看上去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殿下,属下倒是有一条妙计,只是此计太过伤天和,就看殿下敢不敢用,有没有那个魄力了!”

    “大官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本王卖关子,本王什么时候怕过事情,只要你这计策有用,本王就没有不敢的,说吧,也让大家好好听听你的妙计”赵有恭嘴角歪了歪,要不是有人在,真相照着东方瑾的屁股来一脚,多少年了,大官人的性子一点都没变,时不时地卖弄下才学智慧。看着众人古怪的眼神,东方瑾尴尬的笑了笑,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基辅城,“殿下既然能将维尔纽斯等城池送出去,为什么不能把基辅城送出去?我们如今之所以有些被动,就是因为基辅城太过重要,偏偏易攻难守,牵扯了太多精力,如果我们不守基辅城呢?咱们干脆一点,所有人撤离基辅城,只用少量兵马就可以守住苏兹达尔河。另外集结第三军第四军第七军,近八万大军直插洛泰尔的老巢萨克森苏普林城堡。他不是想要基辅城么,我们给他,但也得将萨克森公国给我们。如此交换下来,看上去是我们亏了,可实际上我们并没有亏,反而是赚到了,断了日耳曼人的大后方以及辎重不说,还能对萨克森以外的其他公国施压。”

    放弃基辅城?如果不是东方瑾历来智计百出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会儿大多数人都要将东方瑾扔到油锅里炸一炸了,简直是太疯狂了。基辅城可是基普罗斯圣地,也是赵有恭的行宫,放弃基辅城,摄政王还要不要脸了,制药这一撤,十几万基普罗斯驻军全都脸上无光。可是,不得不承认,东方瑾的方法真的很有效,至少将不再被牵扯过多的精力,杨再兴吞了吞口水,有些纠结的说道,“东方先生,就算咱们都不要脸了,主动弃守基辅城,就算咱们打下了萨克森公国,可留在伊斯特拉高地上的众多日耳曼士兵怎么解决?虽然切断了他们的辎重,可光靠伊斯特拉高地上的辎重,也足够他们坚持好几个月了,依旧达不到快速剿灭他们的目的啊。”

    听了杨再兴的询问,罗伟德诺夫等人全都点了点头,赵有恭和萧芷韵对望一眼,并没有急着说话。他们二人和东方瑾最为熟络,非常了解大官人的为人,放弃基辅城顶多算得上缺德和大胆,但远远谈不上有伤天和,所以,大官人后边估计还有一系列的损招。果不其然,东方瑾淡淡的笑了笑,继续道,“这里就说到为什么此计有伤天和了,咱们拿下萨克森公国后,只需要一招,将大量的萨克森公国百姓驱赶到伊斯特拉高地上,另外放出消息,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日耳曼士兵谁投降,谁就能领着家人回家吃热乎饭,否则就看着家人冻死在高地上吧。”

    嘶,一帮子人全都倒抽凉气,再看东方瑾的时候,眼神都变了,损,真的是太损了,怪不得叫有伤天和,这简直是没人性,而且走的全是下三流的路子。赵有恭很尴尬的砸吧着嘴,这些年可是很少干这种事情了,没想到又要被大官人挑唆着当一回人口贩子。哪知道大官人的话还没说完,看着众人冒着寒光的眼神,他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这个嘛只是开胃菜,之前不是放走了一批红顶骑士嘛,哦,还有那个贵族罗伊斯,该用用他们的关系了。派人把罗伊斯以及洛林贵族请来,就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看到更多的洛林战士死于无意义的战事,让他们全都领回家吧,只要这些人一来,那些来自洛林王国的士兵还有心情打下去?当然,最后一招,也就是最关键的一招,我们要联姻洛林王国。”

    噗,这下大家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东方大官人的思维完全是跳跃式的,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到联姻上边去了?还是跟洛林王国联姻,这到底哪来的道理?饶是赵有恭平日里机智超群,也有些被整蒙了,有些不敢确信的指了指自己,“大官人,你是让本王联姻?”

    “咳咳,殿下,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乃是我大宋朝有名的美男子,又是如此高贵的身份,当然是要你去联姻了,属下倒是想去,但长得实在入不了法眼,就不卖丑了,其实....”东方瑾还要再说,突然间感觉到两道实质般的目光,一看到萧芷韵冷如寒刀的眼睛,东方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萧芷韵真的是快被气疯了,一个科来儿就够不清不楚的了,现在东方瑾又要赵有恭去联姻,心里要是能舒服就见鬼了。萧芷韵并不是善妒之人,但也是有底线的,不就是个洛林王国么,值得赵殿下如此牺牲?身边多出这么多西方女人,回到大宋后又该如何向朱琏交待?东方瑾闭上了嘴巴,萧芷韵却不打算这么放过他,“东方先生,继续说下去,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哼哼,三娘准备好刀。”

    东方瑾暗骂失策,光顾着逞口舌之力了,却忘了萧妃就在眼前呢。面对大娘子朱琏,都没有如此怕,大娘子再厉害,也是温和的人,可萧妃那真是地地道道的狠人,一手建立乙室军,又常年领兵打仗的女人,心不狠怎么行?东方瑾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给个交代,肯定讨不到好,“萧妃息怒,属下真的是为我十几万将士着想。洛林王国位置极为特殊,夹在东部贵族与法兰克王国之间,恰恰,洛林王国又不是扩张欲望强烈的国家,他们图的不过是生意。属下曾经多方了解过,这洛林王国虽然在玛泰迩国王统治下,但其实还是分为两大势力的,一方是罗伊斯等人贵族为首的北方白葡萄贵族,一方是南部韦亭家族为首的红葡萄贵族,南北贵族合成葡萄园贵族。这北部贵族与我们交好,罗伊斯等人已经劝家族倒向我们,之所以玛泰迩国王迟迟没有表态,关键就出在这个韦亭家族上边。南方红葡萄园贵族似乎还在犹豫,属下从罗伊斯那里得知,韦亭家族族长霍尔楠有一个女儿叫做玛瑞娜,被胖子路易斯看上,有意迎进法兰克皇宫,成为新的法兰克女王。法兰克王国和我们的关系想来大家也清楚,由于克莱尔的存在,我们又有心染指苏格兰和英格兰,注定和法兰克人走不到一起去。也正因为如此,南部韦亭家族才犹豫。不过从他们没有直接拒绝我们的示好来看,他们也并非完全信任路易斯的。所以呢,既然如此,殿下何不横插一杠呢,同样是联姻,韦亭家族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该如何选择,面对强大的东部贵族,他们肯定会选择和我们联姻的。如果继续跟路易斯联姻,我们联合东部贵族再加上北方贵族一起施压,光靠法兰克人,能扛得住这份压力么?”

    东方瑾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出来,不过剩下的,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不过来。南部红葡萄贵族和北方白葡萄贵族全部倒向大宋的话,那玛泰迩也只有一个选择了,他不可能跟王国两大势力对着干,否则他这个国王就当到头了。联姻洛林王国,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给东部贵族为首的奥斯特拉西亚王国以及巴伐利亚王国施压,面对如此强大的压力,东部贵族们一定会果断放弃萨克森利益,为了保住己方既得利益,洛泰尔也会被放弃掉,没有人会为了得不到手的利益,去冒不值得的风险。东部贵族撤出伊斯特拉战场,多瑙河贵族以及铁匠贵族也只能紧随其后,如此一来,活跃在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日耳曼大军就会分崩离析,土崩瓦解,到时候恐怕不需要定国军动手,洛泰尔所谓的大军就只剩下一口气了。真正忠于洛泰尔,肯为了他死战到底的日耳曼士兵又有多少呢?

    将东方瑾的计划从头到尾过一遍,不得不惊叹于东方瑾的厉害,一舍一得,一拉一打,击溃人心,先用萨克森百姓打击原萨克森士兵的士气,再用联姻手段彻底赢得洛林王国为盟友,再借洛林王国制衡法兰克人,进而配合驻扎在萨克森公国内的大宋兵马威胁日耳曼东部贵族。感受到压力的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们为了自身利益,势必会选择放弃萨克森公国,保住自己的资本,整个计划可谓是环环相扣,非常细致,将所有的资源都调动了起来。罗伟德诺夫等人全都不敢相信的看着东方瑾,如此复杂的计划,竟然是不到半个时辰内由一个人想出来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信呢?天下间怎么可能有如此鬼才?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任何难题,只要找对方法,都能迎刃而解。此时,就连萧芷韵也说不出什么,哪怕她心里很不爽,依旧不能阻止这场联姻,政治联姻,很多时候都是无奈的。赵有恭一直没有表态,大家也没人催促,只有蠢货才会在这个时候出声催促,很明显殿下在等萧妃的态度,良久之后,萧芷韵微微叹了口气,“明日开始执行大撤退计划,驻弗拉基米尔附近各部大军向苏兹达尔河西线集结,史文恭所部撤离高加索北部与高宠所部汇合,出第五军和第六军驻守苏兹达尔河之外,其余人全部向西线移动,四日之后,各路大军务必要在卡其威尔河沿岸集结。”

    萧芷韵这一番军令下达,无异于在默认联姻了,不过以她高傲的性子,直接开口答应,显然是不太愿意的。大体的行军计划下达后,萧芷韵还不忘冷冷地看了东方瑾一眼,似乎是在说“走着瞧”。东方瑾很是郁闷的挠了挠头,这次算是把萧妃得罪了,不过全怪自己,这么大事情,也没给萧妃打个招呼,还是太心急了。

    基辅城大撤退,可不比维尔纽斯等地方,闻听执行大撤退计划,许多百姓都舍不得,可罗伟德诺夫亲自出面,只是说了句“留下来的死”,便没人敢闹了。最可惜的还是建设中的自由贸易区,刚刚进行到一半,现在就得停工。庞大的撤退计划根本瞒不过众人的眼睛,更何况是日耳曼人的探子,其实基辅城内就有不少日耳曼人收买的恶痞,这些人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了洛泰尔面前。基辅城在大撤退,洛泰尔满脑袋的问号,要不是再三确认过,他就要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性了,怎么听这个消息都像是愚弄傻子逗人玩的。洛泰尔一时间想不明白,只好把拜思尔、苏格斯、约尔科伦等人找来,苏格斯等人还纳闷呢,“陛下,如此急急地找我们来,所谓何事?”

    “刚刚得到可靠消息,东方人大举撤出基辅城,全部向苏兹达尔河一线移动”洛泰尔绷着脸,面无表情,苏格斯几人闻言之后,为之一愣,随后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拜思尔摸着耳朵,咧着嘴笑道,“东方人真把我们当傻子了?从普斯克城一直到维尔纽斯城,相同的坑我们已经连续跳了三次,难道我们还会蠢到跳第四次?陛下,此事肯定有诈,估计这番动作就是要吸引我们出城去攻打基辅城,东方人好布置大军于野外跟我们展开决战。”

    拜思尔的话赢得了众人同意,此话一点都不假,在普斯克城东方人就开始使用以城池换兵力的方法,偏偏日耳曼勇士们连续上了三次恶当,虽然是因为东方人的计划太过完美。可这一次,打死都不能上当了,看不透东方人的计谋又如何,只要按兵不动,东方人又能怎么样,有本事来强攻坚城啊?苏格斯恨恨的哼道,“陛下,东方人肯定又要耍什么心机,我们现在还看不清楚对方的情况,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妙,我们不动,就不会有什么破绽。”

    东方瑾以及赵有恭等人真的没想到,已经把基辅城让出去了,洛泰尔等人反而不敢动了,之前拿着基辅城当鱼饵钓了三次鱼,每次都收获颇丰,这次什么都没做,日耳曼人反而不敢动了。不得不说,日耳曼人真的是之前吃亏吃怕了,生怕再酿成维尔纽斯城的惨剧,为了一座坚城损失五万大军,万一为了基辅城全军覆没怎么办?其实洛泰尔如此谨慎也有其他的原因,绞尽脑汁请求援兵,到现在就萨克森援兵到达,其他的还没到。其实洛泰尔心里明白,其他的援兵难度有些大。

    正如洛泰尔想的那样,此时神圣罗马帝国境内也是暗流涌动,四天前多瑙河贵族袭击了阿勒曼妮王国南部,露出争夺霍亨索伦的野心,多尔勒沉着应对,以进攻萨尔斯堡,行了一招围魏救赵的方法,才将施魏因的兵马拖住。恰在此时,洛泰尔的求援信到了,看着洛泰尔信中内容,多尔勒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那阵亡的几万将士有不少属于东部贵族呢。可是,多尔勒不可能再派什么援兵了,现在伊斯特拉高地战事已经成了泥潭,投入那么多精力财力,到现在一点好处没捞到。更重要的是,不可能为了伊斯特拉高地,而放弃东部贵族的既得利益,那样做只会便宜了以施魏因为首的多瑙河贵族。其实施魏因和多尔勒一样的想法,如今投入到伊斯特拉高地的精力已经达到多瑙河贵族能承受的极限了,再派兵,就要损害贵族们的切身利益了,就算施魏因同意派兵,那也没用,其他多瑙河贵族可不会同意,光施魏因一个家族派兵又有什么用?所以,处在争斗中的多尔勒和施魏因再一次默契的选择了统一战线,他们谁都不表态,不说派兵,也不说不派兵,总之一个拖字诀。为了让人无话可说,双方还在勃垦地南部展开了一场交锋,这场战事打得火热,可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因为这个时候施魏因和多尔勒正坐在萨尔斯堡西部的小城堡内喝酒呢,任谁也看不出,这两个人之前还在为了阿勒曼尼地盘打个你死我活呢。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从洛泰尔的求援信到达那一刻开始,他们就知道该放弃对抗了,面对外地,只能统一战线。二人互相了解,既是敌人,也是一对很好的朋友。

    “多尔勒阁下,看来伊斯特拉高地战事越来越不妙了,此时我在怀疑,我们当初那么支持洛泰尔发起伊斯特拉战事到底是不是对的”施魏因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以前他总觉得占据伊斯特拉高地能带来无穷的利益,可现在才发现,就算拥有了伊斯特拉高地也未必能真的有多少好处。说到底,还是因为伊斯特拉高地太广阔了,以如今的神圣帝国,根本无法再短时间内消化掉这片土地,而且帝国内部矛盾重重,还要面对东罗马帝国的挑衅,当真是心急了。多尔勒抿了一口酒,充满睿智的眼睛里透出些许沉郁,“恐怕我们制定的伊斯特拉战略是失误的,或许我们当初真正该动心思的应该是高加索一带。我们太小瞧东方人了,这个庞大的东方帝国,所蕴藏的力量不是你我能理解的。从东方到西方如此长的战线,他们的补给竟然没有断掉,还就地取材,开始收拢斯拉夫人。我们当时敢动伊斯特拉高地,就是看东方人刚刚占据基普罗斯,立足不稳,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表象。”

    “是啊,如果我们没有主动发起伊斯特拉高地战事,萨克森公国虽然压力会很大,但至少这份利益还会保留在神圣帝国手中,如今,未必了。哎,多事之秋啊,洛林北部的葡萄园主们,对东方人的态度甚是暧昧,南方韦亭家族至今没有正面同意路易斯的联姻请求。思来想去,全都是因为高地战事,我们不发动高地战事,什么事都没有,现在倒好,到处都有问题。本来还想着好好跟你较量一番,看看最终谁能占据霍亨索伦的”施魏因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多尔勒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生能碰到一名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是一件妙事。和施魏因斗法的日子里,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施魏因所奉行的忍字诀,真的很有深意,做任何事情必须有耐性,没有耐性,心浮气躁的,那到处都是漏洞。

    多尔勒轻轻点了点头,谁也无法预料下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他们已经无法估计萨克森利益了,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保住现有利益。而在此时,高加索山脉,沃弗雷也在接见着一名尊贵的客人,这名客人叫容科,乃是腓特烈家族派到高加索的使者。容科已经在高加索待了十来天了,沃弗雷依旧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搞得容科都快受不了了,“沃弗雷大人,多尔勒大人开出的条件已经十分丰厚了,相信对沃弗雷大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沃弗雷大人只需要出兵向北,牵制住东方人一部分兵马即可。”

    沃弗雷心里一阵暗骂,我牵制你个大头鬼,摄政王随时都能调集一直兵马与高加索北部设防,就相当于在高加索一带头顶上悬了把刀子。如今高加索人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谁也不愿意打仗,脑袋被驴踢了,跑出去跟基普罗斯驻军开打。再说了自己已经臣服于摄政王麾下,一旦干出出尔反尔的事情,还怎么领导高加索军民?容科不清楚,但是他沃弗雷非常清楚的,如今许多高加索贵族都跟基辅大本营通着气,一旦他沃弗雷有反心,估计没走出高加索,就先被自己人给干掉了。心里很想一刀宰了容科,但摄政王有命令在,必须尽可能的拖着腓特烈家族的使者,所以即使不爽,也只能装模作样的陪着容科扯皮。

    “这可不容易啊,容科阁下,你来高加索时间也不短了,想来高加索的情况你也有些了解的,高加索有多缺粮食,你都看到了,多尔勒阁下送来了十万金币,是非常不错,可那不顶吃啊”沃弗雷说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牙疼,找这么个理由真不容易。如果容科送来的是粮食,那就只能用钱当理由了,反正能拖则拖。

    容科气的脸色发红,要不是涵养功夫不错,真相破口大骂了,当初收钱的时候也没见沃弗雷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收了钱就说缺粮食,典型的贪心不足,“沃弗雷大人此言差矣,有了足够的金币,还怕买不到粮食么?如果沃弗雷大人允许的话,我愿意引荐一位君士坦丁堡商人,肯定能买到足够的粮食。”

    “呀,那感情好,就麻烦容科阁下了,只要买到粮食,我立马出兵,绝不耽搁”沃弗雷心里笑翻了,容科这个蠢货。还是摄政王这手够厉害,空手套白狼,无本万利的买卖,无论多少钱多少粮食,来多少吃多少。容科可不知道沃弗雷心里打着那么多鬼主意,他还以为说动了沃弗雷呢,心里着实放松了不少。

    容科想尽办法催促沃弗雷出兵,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就在他努力的时候,大量的基普罗斯驻军已经抵达卡其威尔河附近。各路大军汇聚卡其威尔河,驻守美苏达城的日耳曼人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近十万人的大军,真要围攻美苏达城,那是什么样的结果?

第1299章 皇族的悲哀

    东方帝国的军队变得更加强大,日耳曼士兵也一直死守坚城,他们没想过出城决战。岑伟波克前后两战,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基普罗斯驻军拥有着强大的骑兵,这是他们野外作战得以致胜的法宝。二十多天来,美苏达城还算太平,相比起维尔纽斯城,这里简直就是一片世外桃源,可是今天,基普罗斯驻军开始云集卡其威尔河,声势浩大。卡其威尔河沿岸的广阔平原上,旌旗蔽日,军营连成一片,虽然东方大军还没有渡过卡其威尔河,但是日耳曼人已经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压力,如果这支庞大的军队全力进攻,恐怕美苏达城根本撑不了两天。援兵,还是援兵,这一刻,城内的日耳曼人多么希望得到更多的援兵。

    美苏达城气氛紧张,每一个日耳曼士兵都紧绷着脸,生怕一不留神,就会遭到东方人的毒手,求援的信早早地送了出去,风雨飘摇的美苏达城,到底能坚持多久呢?卡其威尔河附近,赵有恭、萧芷韵等人已经制定了下一步行动方案。东方瑾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慢慢叙述道,“日前得到消息,洛泰尔已经从萨克森再次调集了三万多兵马,如今这三万多大军便集中在普斯克城附近,从卡其威尔河到萨克森公国,可以说普斯克城附近是必经之路。所以,目前大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使出一切手段,将普斯克城附近的日耳曼兵马吸引到美苏达城来,扫除前往萨克森公国最大的障碍。经大本营决议,现命令史文恭负责美苏达城战事,第一军和第四军会配合行动,三天之内,必须将普斯克城附近的日耳曼人调过来。”

    “喏”史文恭不敢怠慢,起身领命。攻打美苏达城,并不是什么轻松活,因为这场战役的意图根本不是美苏达城,而是普斯克附近的日耳曼大军,所以如何吸引日耳曼人的注意力成了最重要的问题。史文恭是做事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得了军令,听东方瑾吩咐一番,便回到驻地做准备。赵有恭看着麾下数名虎将,伸手指了指坐在末尾的雨小晨,“雨小晨,明日你带领一支三千人的小分队去普斯克城南部,于红松林附近驻防,只要日耳曼人驰援美苏达城,就立刻穿过红松林,佯攻梁赞河。”

    “喏”雨小晨起身拱了拱手,只是眉宇间有一种化不开的愁绪,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殿下,我们不是要把普斯克城的日耳曼大军调过来么,为什么还要进攻梁赞河?如此一来,岂不是逼着普斯克大军回防么?末将愚钝,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说法。”

    “想不明白?”赵有恭淡淡的笑了笑,轻轻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麾下大多说将领都和雨小晨一个表情,显然没搞懂佯攻梁赞河的意图,“你们也是同样的疑惑吧?你们可以好好想想,经过高地一系列战事,日耳曼人吃足了亏,那些人都成了惊弓之鸟,不管我们做什么事,他们都会有所担心。基辅城已经让出去八个时辰,可这么长时间里,驻守维尔纽斯的洛泰尔愣是没有派人接收,可见日耳曼人谨慎到了什么程度。从基辅城的情况看,日耳曼人对驰援美苏达城这件事肯定有所怀疑,未必会全力驰援美苏达城。让雨小晨带人佯攻梁赞河,就是宽日耳曼人的心。只要日耳曼人打退了进攻梁赞河的兵马,就不会有太多顾虑了。”

    赵有恭解释了一番,有的人听懂了,有的人还是一知半解的。齐格梗着脖子左看看右瞧瞧,他是真的没听明白,殿下解释了一遍,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的。高宠等人却识趣的没有多问,再问下去,不就显得自己蠢了么?议事结束之后,众人结伴走出帅帐,寒风吹来,嗖嗖的往脖子里灌,众人赶紧裹紧了兽皮衣,大家三两成群的走在一起小声议论着,齐格和任酚则将诺基卡夫拉到了身旁,“诺基卡夫将军,刚刚殿下说的话,你听明白了?”

    “明白了啊,二位将军没听明白?”诺基卡夫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两旁的齐格和任酚,这二位指挥使少有的脸红了下,齐格脸皮厚的很,讪讪地笑道,“还真有些不明白,不如去齐某帐中聊聊,也好跟我们说说,殿下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诺基卡夫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到了齐格帐中,三人围在火盆前闲聊起来,诺基卡夫知道这二位心中着急,所以很自觉地说道,“其实殿下说的并没有错,我们集结重兵于卡其威尔河,又派人强攻美苏达城,普斯克城以及维尔纽斯城方面肯定会有些怀疑的,生怕我们有耍什么手段。很多时候,并不是怕对手太强,而是怕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只要普斯克城方面怀疑我们攻打美苏达城的意图,他们就不可能全力救援美苏达城的,肯定会在普斯克城附近保留足够的兵力,这对我们通过普斯克城防区不是什么好消息。在进攻萨克森公国之前,我们需要尽可能的避免和日耳曼人发生缠斗,所以最好还是将日耳曼人吸引到美苏达城附近。一旦雨小晨所部进攻梁赞河,就相当于我们攻打美苏达城是假,占据梁赞河威胁普斯克城才是真。当然,这一切都是假象,可在日耳曼人看来,这就是我们真正的战略意图。所以,普斯克城驻军一定会倾尽全力先把雨将军的兵马打退,彻底断绝我们偷袭普斯克城的后患。没有了后患,也就没有了担忧,如此一来,没有后顾之忧的普斯克大军肯定会毫无保留的扑向美苏达城,用美苏达城吸引日耳曼大军的意图也算完成了。”

    经过诺基卡夫详细解释后,任酚二人总算明白了个大概,大本营方面玩的这手虚虚实实,当真是够厉害的。对大本营制定的诱敌策略,诺基卡夫也是深感佩服的,故意卖一个假破绽给日耳曼人,等他们以为解决后患后,反而跳进了真正的陷阱。或许这就是日耳曼人的局限性吧,他们想当然的以为基普罗斯驻军的战略意图就是普斯克为首的三座坚城,这种想法,直接限制了他们的思维。恰恰,大本营方面看得更远,直接跳出了三座坚城。

    史文恭这边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分,第二天巳时,刚刚感受到一点暖意,一万精兵就开始强渡石桥,由于美苏达城方面兵力有限,所以很干脆的放弃了石桥防线,全部缩进了美苏达城。没有日耳曼人的阻拦,不到午时,史文恭所部就顺利的推进到美苏达城下边。云梯、撞城车、强弩,一应攻城器械准备齐全,上万精兵组成强大的阵型,矗立在美苏达城外边,日耳曼士兵们全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如此多的攻城器械,尤其是那些投石机,一字排开,大致估算一下,估计得有一百多架,只是第一批攻城兵马而已,就是上万精兵带着如此多的器械,日耳曼士兵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守卫美苏达城。史文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用打,先给美苏达城制造无穷的压力,这些攻城器械,其实是集结了整个沿岸大军才搜集出来的,偏偏史文恭还做出一副毫不心疼的样子,好像这些攻城器械只是一小部分而已。看着眼前的美苏达城,史文恭没有二话,对副将吩咐道,“各部散开,盾牌手向前注意警戒,一定要守好投石机等器械。所有投石机放在城南,把准备好的石块雪球全部丢上去,等石块雪球扔完了,地面部队发动进攻。禁忌一点,不要进城。”

    史文恭不得不再次强调一番,他可深怕麾下儿郎打得起劲,一窝蜂的真冲进美苏达城,那样的话还怎么用美苏达城把普斯克城大军调过来?一架架投石机摆在美苏达城南边,看着如此多的投石机对准城头,负责南城防御的千夫长卡米奥拓干巴巴的吞了吞口水,真是要命,投石机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可眼下根本没什么好办法,东方人的投石机经过改良,射程更远,城投的老式车弩根本够不到,就更别提弓矢了。卡米奥拓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可史文恭不会给他时间考虑,一声咆哮,上百架投石机夹杂着怒火开始疯狂的向城头抛射,石块、雪球呼呼的往城头落下,好多还越过城头直接砸到城内的民房。美苏达城内许多民房是那种木质结构的,被石块雪球砸中,直接露出一个大窟窿。之前美苏达城守军根本没想过会遭到如此多的投石机抛射,所以并没有准备足够的藏身处,面对呼啸而来的石块,从天而降的雪球,更多的日耳曼人只能哆哆嗦嗦的躲在才城垛下,紧紧的靠着墙壁,不断祈祷着雪球不要落在自己头顶上。日耳曼士兵们最怕的还是这些大雪球,由于上边撒了水,结了冰,硬的跟铁块一样,还比寻常石块大了好几倍,雪球砸下来,周遭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维特颤颤巍巍的抱着一把钢刀,脸色苍白如纸,就在刚刚,亲眼看到一名同伴被雪球砸到,脑袋整个缩进去一半,白色的脑浆跟大雪球融为了一体,有些雪球落地后直接散开。散开的雪块越来越多,慢慢充斥着整个南城墙。卡米奥拓无计可施,这根本不是人力能阻挡的,眼看着投石机没有停下的势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着牙关怒道,“快让人撤出城墙,留下一个百人队负责监视城外的敌军,等敌人大举攻城的时候,各部在回到防守位置。娘的,我们要援军,为什么援军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噗,卡米奥拓还在破口大骂,突然愣了下神,一名日耳曼勇士弓着身子想要从甬道逃出去,结果被一块石头砸个正着,背部被砸的直接凹陷下去,就像一个天然坑。冒着巨大的风险,日耳曼士兵终于成批的撤到城内,可是卡米奥拓高兴不起来,城墙走廊内落下的雪球和石块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些雪球,一旦散开融化,就是一滩冰水,会给守城带来巨大的麻烦。投石机攻势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当定国军发起第一轮云梯攻势的时候,日耳曼士兵们总算回到了自己的防守位置。不过眼下的城墙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好多城垛都被砸塌,过道走廊上满是雪球破碎后的雪块,阳光照射下,慢慢融化,一股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往头顶窜。之前准备了不少大铁锅,用来煮沸水用的,现在好了,全都被投石机砸了一通,好多铁锅被砸出一个大窟窿,这种情况下还怎么煮沸水?卡米奥拓那叫一个郁闷,本来这招就是跟东方人学的,想用这个方法对付东方人的,没想到还没派上用场呢,就成了一堆废铁。看着城下定国军乌压压的扑上来,卡米奥拓气的大声吼道,“把石块抬出来,全都还给东方人,让他们也常常被石头砸的滋味儿。”

    卡米奥拓已经恨透了东方人,这些人真的是太缺德了,仗着攻城器械足,愣是不吝啬的往城头扔。定国军的推进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冲到了城下,由于日耳曼人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箭雨,只能任由一架架云梯立在城头,逼急眼了,日耳曼人扛着旁边的雪块石头的就往下扔,这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了。遭到一阵猛砸后,城下的定国军士兵也是折损不小,让卡米奥拓暴跳如雷的是仅仅一轮打击,东方人竟然撇下云梯呼呼的往后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城头上准备好应战的日耳曼士兵们全都蒙圈了,脑门上挂着大大的问号,东方人到底在干嘛,他们的战斗意志什么时候如此薄弱了?卡米奥拓可不认为东方人如此不经打,跑的时候还扔下云梯,这显然有些不对劲儿,心中莫名的害怕,赶紧拿着千里镜四处大量,猛然间,他注意到了什么。是投石机,那些投石机还没有撤下去,依旧稳稳地放在战场上,不好,卡米奥拓心里咯噔一下,顾不得形象,扯着嗓子吼道,“兄弟们,快撤下去,快点....”

    可惜,卡米奥拓反应的还是有些慢,当他出言提醒的时候,日耳曼士兵们就看到头顶飞来一片乌云,一块块石头再次落下来,要知道,为了应付东方人的进攻,大家可都在预定位置,全都暴露在投石机攻击之下。石块纷纷落下,一时间城头上哀嚎声四起,有的士兵被砸中,整个脑袋都碎了,眼前一片血肉横飞的场景,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水、内脏落得到处都是,日耳曼人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晕头转向的,人人都想着逃命,于是场面越来越混乱,简直成了一座鲜血走廊。卡米奥拓抽出阔剑,不断招呼着百夫长以及其他军中指挥官,努力维持着局面。可恶的东方人,就知道耍阴谋诡计,竟然没把所有石块投上来,就等着日耳曼勇士战斗的时候再发威。所谓的攻城,不过是逼着日耳曼战士进入城头罢了。

    一番打击之下,日耳曼人死伤惨重,好在投石机很快就哑了火,看着一架架投石机被拉出战场,卡米奥拓总算长长的松了口气,要命的投石机撤走,接下来就好受多了。盘点伤亡,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这么一会儿就有将近两千日耳曼勇士被砸的见了上帝,城头上到处都是尸体,大多说都已经血肉模糊,有的还被好几块石头压在了下边。日耳曼人来不及悲伤,更没有时间去处理尸体,定国军就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这一次明显和上一次不一样,云梯立起来,撞城木也在盾牌兵的守护下进入攻击位置,开始对南门发起冲击。轰,有撞城车加持,再加上四十多个人一起用力,厚重的南城门发出痛苦的声音,这一声痛哼传到日耳曼人耳中,留下的只有恐惧,“砸,砸死这些东方人,火油准备好,抛下去,烧毁撞城车。”

    随着千夫长的声音响起,慌乱的日耳曼人慢慢变得有序起来,他们依着命令不断厮杀着。火油倾泻,撞城车成了一辆火车,周围的定国军士兵只能四散逃远,南城门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可城墙面临的压力却越来越大。为了给美苏达城制造足够的压力,史文恭想了许多办法,当然,利用云梯爬上城垛,想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许多定国军士兵都死在了城头石块下,那些抛射上去的石块,现在成了日耳曼人最强大的守城利器。都统梅子干仰头看了看攻城状况,已经损失几十名兄弟了,还没能爬上城头,不由得有些心急了,梅子干系紧腰带,拔出钢刀从一名士兵手中夺过一面盾牌,“亲卫营,跟我一起上,今天要是不打上城头,谁也别想回去。”

    梅子干身先士卒,其他人自不敢怠慢,攻城战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仗着一身勇力,梅子干迅速攀爬着,靠近城头的时候,从腰间取下一个瓷罐,用火折子点燃后猛地往上掷去。轰的一声响,城头爆出一阵亮光,罐子里装了不少火油,再加上日耳曼人为了守城,也存了不少火油,这下子这一段城头的日耳曼人被弄得手忙脚乱,有的人忙着救火,有的人忙着厮杀。城头一乱,梅子干直接冲了上去。卡米奥拓满头大汗的指挥着,看到一名东方下级指挥官冲上来,他赶紧领着人扑过来,这个缺口必须堵住,一旦被扩大,那南城墙势必陷落。如果连一天时间都守不住,那他可以回家养猪了,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千夫长?

    能够涌上城头的人并不多,虽然梅子干奋勇当先,奈何寡不敌众,厮杀了足有一刻钟,只能带着伤逃下城。梅子干所部撤下来没多久,后方就敲响了铜锣。定国军缓缓退去,城头上浓烟滚滚,一片狼藉,卡米奥拓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城头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东方人的进攻太疯狂了,大量的投石机再加上悍不畏死的将士,今天撑过去了,明天或许也能撑过去,后天呢?美苏达城是什么情况,卡米奥拓很清楚,这里的日耳曼士兵大多来自南部铁匠家族以及洛林王国,真正算得上精锐的也只有来自多瑙河势力的两千多黑头步兵。战斗力参差不齐,再加上他卡米奥拓身份不够,注定无法彻底掌控美苏达城驻军。自奎伦斯兵败岑伟波克之后,美苏达城驻军成了残废状态,再加上美苏达城相比其他两座城池不是那么重要,所以洛泰尔以及苏格斯等人根本没将精锐骑兵派过来。以美苏达城如今的状况,想要撑过五天,那是白日做梦,真把东方人当软柿子了?

    援兵,必须要援兵,一封封求援信送出去,依旧没有回复,卡米奥拓只能耐心等待着。此时的普斯克城也已经吵翻了天,美苏达城的情况早就传到了普斯克城,围绕着要不要救援美苏达城,普斯克守军分成了两派。苏格斯有些头疼的看着麾下几名千夫长,倒也不怪这些人,之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大家不得不小心应对。为了一个美苏达城,东方人需要出动近十万大军么?这里边显然有什么问题,苏格斯也不想上东方人的恶当,看到双方争执不下,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只好起身大声道,“都住口,如今大敌当前,不想着怎么迎敌,还为了一点争执斗个不可开交。不管东方人出于什么意图,美苏达城我们不能不管,曼斯坦,你立刻集结本部兵马,午后便出城增援美苏达城,记住,一定要做大声势,做出主力救援美苏达城的假象,我倒要看看,东方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哼哼,真把我们当成傻子了?”

    “是”曼斯坦虽然心中不爽,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苏格斯的命令,这不是让他去当诱饵么,万一东方人真在前边挖了什么陷阱,那他曼斯坦就要成为倒霉蛋了。一些人幸灾乐祸的看着曼斯坦,苏格斯也晓得这番安排有些不近人情,所以语气和善的说道,“一切多加小心,如果遇到什么变故,可以立刻撤回来。”

    曼斯坦总算舒服了一些,算苏格斯有点人情味儿。曼斯坦的兵马很快就离开了普斯克城,明明只有五千多人,曼斯坦却故意将阵型弄得很松散,一路上旌旗招展,声势浩大。一般情况下,斥候估算兵力都是以旗子为依据的,日耳曼人兵马有着特定的规矩,每一个百人队才会有一面自己的旗子,千人队则统一样式,全部都是隶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的双头鹰旗帜。为了迷惑定国军斥候,曼斯坦将城中的旗子几乎全部带了出来,一路上阵型拖得很长,旗帜飞舞,很容易迷惑人的判断。不过定国军斥候对曼斯坦手中有多少兵马并不感兴趣,只要知道日耳曼人已经发兵美苏达城就可以了。雨小晨一直窝在红松林附近,不敢有丝毫动作,就怕提前暴露行踪,被日耳曼人困死。曼斯坦出兵美苏达城,他总算可以行动了。

    就在曼斯坦所部离开普斯克城一个时辰后,雨小晨所部就开始穿越红松林,于末时初穿过红松林,三千骑兵直扑梁赞河一线,如此大量骑兵出现在梁赞河附近,很快就引起了日耳曼人的注意。如今的梁赞河不复往日,天气寒冷,再加上一场大雪,没人愿意驻扎于此,所以这个重要的战略位置,仅仅只有五百多人的游骑兵临时驻防。仅仅五百人的临时驻军,哪里是雨小晨所部的对手,三千如狼似虎的骑兵,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沿着梁赞河将日耳曼驻军杀得四处逃散。

    雨小晨突然挥兵进攻梁赞河,守卫普斯克城的苏格斯却大大的松了口气,就怕东方人没有动作,只要东方人暴露出战略意图,应对起来就方便多了。东方骑兵占领梁赞河,无疑是冲着普斯克城来的,怪不得东方人集结近十万大军对付美苏达城一线,敢情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东方人当真是打的好主意,如果真让东方人依托梁赞河偷袭普斯克城,再加上普斯克大军去了美苏达城,还真就让他们得手了”说起这些,曼斯坦心中就有些后怕,幸亏多留了一个心眼,若是真让东方人夺走普斯克城,那驻扎在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日耳曼大军就要陷入后路被堵的绝境了。普斯克城不仅可以直通基辅城,更是扼守着通往萨克森公国的道路,想要回到萨克森公国,就必须经过普斯克城。当然也可以绕过卡其威尔河,但东方人会同意么?一想起死在岑伟波克的日耳曼勇士,苏格斯就掩不住内心的怒火,“各部听令,从东和北两个方向夹击梁赞河,一定要在东方人主力到达之前,将东方人赶走,梁赞河必须控制在我们手中。”

    哼哼,东方人,恐怕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普斯克城主力并没有离开吧,不久就会给他们一个惊喜的。不仅苏格斯战意熊熊,就连麾下几名千夫长也卯足了劲想要借此机会报仇雪恨。大量的日耳曼士兵开始行动起来,同时苏格斯还给洛泰尔写了一封信,嘱咐洛泰尔近期千万不要对基辅城下手,密切留意普斯克城,随时做好驰援普斯克城的准备。苏格斯想得非常清楚,东方人算计算计去,无非是冲着普斯克等三座坚城来的,只要拱卫住这三座坚城,任凭东方人再怎么折腾都没有用。日耳曼骑兵率先离开普斯克城,绕过梁赞河从东面逼近雨小晨的兵马,不过这些日耳曼骑兵太心急了,没等到苏格斯的兵马到来,就率先对雨小晨所部发起了猛攻。自伊斯特拉高地战争以来,梁赞河经历了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事,所以雨小晨对这片土地并不陌生,双方拉开架势,于东部高坡附近展开了一场残酷的厮杀。日耳曼人这段时间过得非常憋屈,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雨小晨也算是沙场老将了,指挥若定,可是面对着疯狗一样的日耳曼骑兵,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娘的,日耳曼人都疯了不成?普斯克城主力估计很快就要抵达梁赞河了,我们必须撤出去才行,各部往高坡边打边退,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脱离战斗。”

    恶战之中,想要迅速脱身,肯定没那么容易,主动后撤的一方必然会承受惨重的损失。不过雨小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再怎么样,也比全部葬送在梁赞河强,一支支百人小队组成了连环马,他们分批杀出,不断拦截着日耳曼骑兵,他们用生命铺就了一条鲜血之路。就这样不断有人殿后,雨小晨所部终于逃进了红松林,为了离开梁赞河,一路上有将近一千七百名勇敢的古镇骑兵死在日耳曼人手中。雨小晨脸色惨白,虽然活下来了,可心中依旧不断责备着自己,如果能迅速做出反应,就不会有这么大损失了。殿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犹豫,该撤就得撤,可他还是犹豫了,也低估了日耳曼人的战斗力。之前一系列胜利,并不是日耳曼人不英勇。

    未能全歼这股入侵梁赞河的古镇骑兵,苏格斯不免有些失望,不过总体上还是很满意的,东方人失去梁赞河这个前沿阵地,就没法威胁普斯克城,如此一来,就可以抽调兵力驰援美苏达城了。苏格斯也不怕东方大军突然改变策略越过卡其威尔河进攻普斯克城,因为同样是急行军,日耳曼大军一定比东方人先抵达普斯克城。梁赞河战事一结束,休整了一夜之后,普斯克大军就浩浩荡荡的杀向美苏达城,为了确保普斯克城万无一失,驻守维尔纽斯城的拜思尔领兵进入梁赞河一带,对普斯克城形成护翼。总之,苏格斯把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全都考虑到了,只要东方人敢强攻普斯克城,一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寒风肆虐的美苏达城,变得脆弱而苍凉,卡米奥拓面无血色的坐在墙垛角落里,眼神变得空洞,不复往日色彩。已经打退东方人的四次进攻了,美苏达城驻军也损伤无数,而东方人却仗着投石机以及强大的兵力优势源源不断的扑上来,也许下一次,美苏达城大门就会被东方人碾碎。能做的都做到了,如果还守不住美苏达城,那一定是上帝放弃了日耳曼勇士。隆隆隆,一阵鼓声响起,日耳曼人机械性的进入战斗位置,他们知道,新一轮进攻要来了。这个时候,史文恭同样紧皱着眉头,其实美苏达城早就可以打下来了,只要稍微加大力度,这座城池就会被撕开一道口子。为什么普斯克援军还没来,难道雨小晨那边出了问题?

    为了诱使普斯克大军前来,已经在美苏达城损失了三千多兵力,已经快超出史文恭的承受范围了,“齐格,普斯克方向还没有消息么?雨小晨难道折在了梁赞河?”

    “史将军,普斯克城方向并没有消息传来,倒是曼斯坦带人前来,不过绝对不是普斯克主力”齐格同样心急,一直等不到消息,这样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就在史文恭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名斥候飞速奔来,他来不及下马,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史将军,雨指挥使诱敌成功,目前普斯克主力大军正在朝卡其威尔河方向而来。”

    “好”史文恭忍不住挥舞了一下拳头,打了这么多年仗,竟然头一次为找到撤退的理由而高兴,“齐格,命令前沿部队,一旦发现普斯克城主力踪迹,立刻撤出战斗,绝不要给普斯克大军缠上来的机会。哼哼,他们既然来了,那咱们就立刻动身赶往普斯克一线,倒要看看日耳曼人怎么阻挡我们进攻萨克森公国。”

    史文恭这边为撤退做准备的时候,驻扎在卡其威尔河沿岸的主力大军也开始拔营,以高宠、耶律沙等人为首的八万大军分成四路,浩浩荡荡的离开卡其威尔河。苏格斯带领着普斯克主力大军好不容易赶到了美苏达城,可是他看到的却是敌军撤退的背影。仿佛知道普斯克大军到来似的,东方大军主动后撤,丝毫没有留恋美苏达城城墙。看到这一幕,苏格斯心中升起了一股荒唐的感觉,东方人就这样撤了,如此轻松,就解了美苏达城之围?苏格斯不觉得自己有这般厉害,同样,东方人也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苏格斯骑着马进入美苏达城,和曼斯坦的兵马合兵一处,卡米奥拓身上多处刀伤,身形狼狈,可见美苏达城攻防战有多惨烈。许多尸体还来不及处理,到处都是坍塌的地方,东方人攻的如此凶猛,为什么就这样撤了?看着旁边的曼斯坦,苏格斯沉着眉头问道,“曼斯坦大人,东方人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东方人行动非常一致,之前没有半点要撤退的迹象”曼斯坦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他也看不懂东方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猜测道,“他们会不会要进攻普斯克城?”

    “可能吧,不过他们能打下普斯克城么?我们回援普斯克城的速度要比他们快些的,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我们没有考虑到,基辅大本营的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苏格斯满脸焦虑额的敲了敲额头,眼下只能先探听消息了,不过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却让曼斯坦等人变得更加疑惑不解了。东方人真的拔营骑兵,向普斯克城方向移动,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以为这番调动之下,就可以打下普斯克城了?不知道为什么,苏格斯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止,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东方人会打普斯克城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休整一天后,苏格斯不得不领着普斯克城主力赶紧返回,终于在第二天巳时之前,赶在东方人进攻之前进入了普斯克城。苏格斯在等待着,但东方人的进攻却迟迟没有来,一夜之间,东方大军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苏格斯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不断拍打着桌面,“将所有斥候都散出去,我一定要知道东方人到底要做什么。”

    砰,城堡大门被人用力撞开,一名日耳曼百夫长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曼斯坦看到这名百夫长,神色一变,赶紧伸手扶住,“莱曼,怎么是你?你不是在查托里小镇驻防的么?”

    “苏格斯大人、曼斯坦大人,不好了,东方人突然绕过来,偷袭了查托里小镇,驻防镇子的兄弟们就活下来几个。大人,我们都被骗了,东方人已经越过查托里小镇,朝费斯塔克杀去。以东方人的行军速度,估计不用一天时间,骑兵就可以抵达费斯塔克一带。”

    费斯塔克?苏格斯心头一寒,直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费斯塔克位于波拉美尼亚东部,乃是尤姆斯堡东部最后的防线。一旦突破费斯塔克,东方人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杀进波拉美尼亚。波拉美尼亚可是萨克森王国东北部最重要的土地,又被称为下萨克森公国。

    波拉美尼亚境内只有尤姆斯堡一座坚城,可如今尤姆斯堡大部分力量全都在伊斯特拉高地上,如何挡得住东方人的脚步?越过尤姆斯堡,再往西就是萨克森王国核心地带易北河流域,渡过易北河,就可以直捣黄龙,攻打萨克森王都苏普林城堡。

第1300章 荣誉之战

    越过尤姆斯堡,再往西就是萨克森王国核心地带易北河流域,渡过易北河,就可以直捣黄龙,攻打萨克森王都苏普林城堡。完了,所有人都被东方人骗了,他们真正的意图不是普斯克城,而是要釜底抽薪,直接干掉萨克森王国。

    萨克森王国立国百年,经过洛泰尔一世和洛泰尔二世苦心经营,已经俨然成为神圣罗马帝国最强大的势力,哪怕以腓特烈家族为首的东部贵族也被萨克森王国压了一头。东方人如果真的打下了苏普林城堡,将会在神圣帝国内部引起一场大地震,整个帝国势力会重新洗牌。上萨克森和下萨克森组成的王国土地,可以和伊斯特拉高地紧紧连接在一起,强大的东方帝国自此以后会掌控神圣帝国北部的话语权。为什么会这样?不,决不能让东方人得到萨克森王国,苏格斯不想放弃,一想起可能出现的后果,他就忍不住从心底冒冷气。东方帝国已经足够强大,一旦让他们把萨克森王国的土地也吃进去,那神圣帝国就要被彻底压在底下了。

    苏格斯派出了普斯克城所有能动用的兵马,一刻不敢喘息,飞速往西边赶,可是,他所有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当来到费斯塔克,强大的基普罗斯驻军终于展现出碾压一切的实力,投石机配上撞城车,再加上箭雨覆盖,整个费斯塔克笼罩在一种悲凉气息之中。费斯塔克扼守着萨克森王国东部入口,这里有着上万普鲁士人拼死驻守,可是普鲁士人什么时候见过如此多的投石机?傍晚时分,新一轮进攻终于开始,萧芷韵亲自抵达前线,负责监督这场战事。萧芷韵一点都不轻松,不啃下费斯塔克,就意味着有风险,所以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必须迅速拿下费斯塔克城,“雨小晨,将军中积存的所有火油全部抛射进去,长弓手从南面压制,另外,将铁浮屠调过来,告诉耶律沙,本妃给他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如果还拿不下北边的高地,就让他提头来见。”

    一旦指挥起来,萧芷韵又恢复了往日的杀伐决断,虽然帝国士兵们攻势很猛,但还远远不够,其中北部高坡上的普鲁士人就牵制了不少精力。之所以派铁浮屠过去,就是看中了铁浮屠的重甲防御力,这些铁浮屠就是没了战马,一点点爬过去,也必须把高地啃下来。得到萧芷韵的命令后,耶律沙哪敢迟疑,他太清楚萧芷韵的为人了,这个女人说一不二,做起事情来坚毅果敢,别说是他耶律沙,就算换成庞赫和萧岿,如果不能完成军令,也照样是杀无赦。北边的高坡一直给进攻的兵马造成阻碍,这些普鲁士人不断偷袭,一碰上重兵剿杀,就迅速撤到高坡上。这片地方满是针叶林,定国军士兵不熟悉地形,好多次进去都损失惨重。为了完成萧芷韵交代下来的任务,耶律沙决定亲自去一趟高坡。夜里寒风大作,林子中呼呼咆哮,就像无数女子哀怨叹息,让人不寒而栗,放火肯定是不行的,林子靠着费斯塔克如此近,一旦放火,烧的不光是普鲁士人,还有定国军士兵。看着幽森的丛林,耶律沙翻身下马,涌出一股子地痞才有的狠劲儿,“全部下马,将后边的长弓手调过来一些,三人一队,护着两名长弓手,本将就不信了,这里就算是龙潭虎穴,老子也要拿下这片地方。”

    在这片针叶林里,平常的打法根本起不到效果,怪不得萧妃执意让铁浮屠过来,摆明了就是要让铁浮屠当重步兵,一点点碾压过去,就算是靠爬也得一点点把这片高坡犁上一遍。铁浮屠不是第一次客串重步兵了,好在他们已经习惯了,只要有步兵拿着盾牌配合一下,他们也能当个合格的重步兵。仅仅片刻时间,大量的步兵和长弓手就被调到了高坡下,这些人六个人为一队,散开阵型,一点点往里推进,盾牌手护着长弓手,铁浮屠在前边当肉盾,这种怪异的组合,有些不伦不类的,用铁浮屠当肉盾,也只有定国军这样的军队才干的出来。要是让洛泰尔等人知道耶律沙这样使用铁浮屠,非被气晕过去不可,这可是一群重金打造的铁骑,竟然干起了最不起眼的脏活累活。夜色笼罩下,普鲁士人躲在林子里偷偷摸摸的下手,这个方法可是屡试不爽,之前东方人好几次都冲进林子,结果全都铩羽而归。愚蠢的东方人,天色都黑了,还敢进林子,这不是找死么?

    一名普鲁士人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弩,看到火把闪耀处,迅速出手,利箭顺着寒风刺出,却没有想象中的闷哼声,只有叮当声响起。见鬼了,为什么射不死人?这名普鲁士人还在纳闷,就觉得耳边劲风划过,紧接着肩头一阵生疼,一枝羽箭狠狠地刺穿了肩头兽皮,没入肉中。这种情况不断出现,普鲁士人损失几百人后,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这次进林子的东方士兵几乎刀枪不入。付出惨重代价后,他们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一群全身罩着铁铁甲的步兵,身后配着长弓手,只要有人偷袭,立刻顺着进攻方向反击,好多普鲁士人就这样着了道。这可怎么办,那帮子人刀枪不入,天色又黑呼呼的,只能被动挨打,这么后退下去,全都得跳下悬崖不可。万般无奈之下,负责高坡的千夫长只能下令撤走,全部缩回费斯塔克城。

    天亮后,高坡上剩余的普鲁士残兵也被灭的干干净净,耶律沙总算松了口气,这个差事可一点都不轻松,还不如去攻城呢。这一天,费斯塔克城上空阴云密布,就像城中军民的心情。自洛泰尔二世上任之后,费斯塔克城便成了康拉德家族的领地,传到这一代,现任城主也就是下萨克森马佐维亚公爵,马佐维亚?康拉德现年三十七岁,正是春秋鼎盛的年龄。他是绝对不愿意将费斯塔克城交到东方人手中的,康拉德家族的利益适合洛泰尔家族紧紧绑在一起的,双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保不住萨克森王国,康拉德家族也会彻底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从此一蹶不振。马佐维亚一心守护王国入口,可局势的发展,让他越来越头疼,打到现在,布置在外围进行袭扰牵制的兵马要么被剿灭,要么被逼的回到城中,到现在,就只剩下费斯塔克城了。东方人真的是太厉害了,一夜之间,就将战局彻底的掌控在自己手中。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没过多久,隶属于康拉德家族的牧师约翰揣着袖子走了进来,看着眼前愁眉不展的马佐维亚,约翰行了一礼欠身道,“公爵大人,格列高列教皇已经派出霍亨索伦周围的教会武装,两日之内一定能赶到费斯塔克,还望公爵大人务必守住两天的时间。”

    “教皇陛下派来了兵马?”马佐维亚并没有露出多少兴奋之色,他现在担心的是怎么守住两天时间。教皇肯派援兵,也是可以理解的,纵观东方人在基普罗斯的所作所为,他们根本不信上帝,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异教徒。在基辅城和弗拉基米尔,东方人堆教会进行了残酷打压,如果让东方人占据了萨克森王国,恐怕教会在神圣帝国的影响力会进一步衰弱。为了教会的利益,格列高列也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挡东方人前进的脚步。格列高列和多尔勒这些人不一样,他没有自己的土地,唯一依靠的就是信仰之力,如果上帝的信仰受到怀疑,手中的力量也会消散,而多尔勒等人,他们可不是靠教会活着的,他们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商贸利益,从一开始他们就和教会不是一条线上的,从某些方面来说,多尔勒乃至洛泰尔,他们都一直想尽办法削弱教会的影响力,只不过不得其法罢了。当然,格列高列如此做,也不是为了洛泰尔,而是为了维持住神圣帝国的完整性,只有帝国稳固,教会的势力就不会有太大损失。洛泰尔这些人虽然也想尽办法削弱教会影响力,但毕竟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可东方人不一样,他们可真的会对教会举起屠刀的,根本不会考虑日耳曼民众的看法。

    等约翰坐下来,马佐维亚伸手点了点面前的地图,“阁下或许不知道吧,东方人可是有着十万大军,这一点不用怀疑,我派出去的人经过多番统计,不会有错的。面对如此庞大的兵马,我们又该如何守住两天?除非伊斯特拉高地上的大军能够及时出现在东方人后方,否则就靠我们自己,如何做得到?”

    “公爵大人,事到如今,有些办法该用就得用,据我所知,如今费斯塔克城还有青壮男子两千余人,十岁以上的男子集中起来也有四千,再加上年轻女子,是一支不小的力量。我们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才有可能坚持两天”约翰侃侃而谈,此时他不是神圣的牧师,更像是为了胜利而不断计较的法务官。马佐维亚十分犹豫的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想用这个方法,如此一来,那些平民恐怕要伤亡惨重了,可是最终,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为了康拉德家族的利益,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

    康拉德家族的人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城中军民被集中起来,每一个人为了抵御定国军的进攻,贡献着自己的力量,或许微不足道,可几千人上万人集中在一起,依旧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巳时,隆隆的鼓声响起,投石机再次开始发威,由于工作量巨大,许多投石机过度使用,出现故障损毁严重。但是萧芷韵没有停手的意思,对费斯塔克城的施压不能停止,必须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其实,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萧芷韵吩咐,如今就剩下一座费斯塔克城,时间紧迫,没有其他法子可想,只能强攻。高宠、史文恭亲自负责两个方向的指挥,为了一举拿下费斯塔克,萧芷韵一次性投入了一万四千人的兵力。

    现在只能耐心等待,高宠负责的南面率先发起了进攻,两千人的先头部队扛着云梯在长弓手的掩护下扑向横亘在面前的坚城。这些人有斯拉夫人也有蒙古人,这一刻,他们是亲密的战友,有着同样的目标,拿下费斯塔克,夺取萨克森王国。普希金是一名来自高加索山脉的猎户,他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他只知道在最为艰难的时候,是东方摄政王挽救了全家人的性命。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的余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为东方大帝征战沙场,开疆拓土,他就是摄政王手中锋利的刀。左手扛着木盾,普希金就像一头野兽,朝着城头猛冲。一截滚木落下来,普希金怒吼一声,木盾一甩,直接将滚木甩到一旁,“啊....普鲁士的奴隶们,爷爷来了....”

    对于这些普鲁士人,普希金是鄙夷的,这些人根本没有自己的土地,只是不断臣服别人,他们根本不配当一名伟大的战士。康拉德家族,不过是洛泰尔身边的野狗,如何能跟摄政王相比?一块石头擦着脸颊落下去,锋利的石块划破皮肤,留下一道很深的伤痕,普希金本就长相粗犷雄壮,此时脸上一道血痕,显得分外狰狞。他咧开嘴嘿嘿一笑,落在守军眼中,就像看到了一头恶鬼。一名普鲁士平民刚刚接触战场而已,看到普希金凶恶的笑容,吓得大叫一声,忍不住往后退去。

    远处,高宠不断通过千里镜观察着攻城进度,看到靠着城头越来越近,他忍不住挥手道,“很好,立刻让长弓手靠近城墙,无论多少代价,也要压制住守军,替攻城人员减轻压力。”

    长弓手靠近城墙,势必将自己置于对方弓弩手的射击范围内,损伤肯定会很大。但高宠认为这样做是值得的,只要能登上城头,长弓手的牺牲就是有意义的。军令如山,士兵们根本不会有任何怀疑,哪怕其中蕴藏着巨大的风险,长弓手们依旧毫不犹豫的靠近了城墙。虽然有盾牌手保护,可面对铺天盖地的抛射,还是不断有人倒下,定国军士兵以生命为代价,不断对城头守军进行着压制,就是他们及时抛射出来的弓矢,让攻城的人赢得了喘息之机。普希金看到城头防守出现漏洞,从腰间取下一条飞爪,准确的勾住了城垛,紧接着狗熊般的身躯竟然抓着飞爪绳索,飞速往上奔去。这是普希金作为猎人的独门绝技,往常都是用来攀爬大树的,用在攻城方面,也一样效果明显,扒住城垛猛地用力,直接跃进城墙。拔出钢刀,直接将面前发愣的普鲁士人砍翻在地。普希金天生神力,常年生活在山上,又练出一身怪异的刀法,一时间普鲁士人竟然被他砍得亡魂皆冒。有了普希金开路,更多的人顺着这条云梯冲上来,没过多久,一个身着银灰锁子甲的男子扛着长枪冲了上来,此人便是指挥使任酚。一名指挥使,竟然亲自登上城头血战,将士们无不奋勇向前。任酚和普希金就像一对哼哈二将,带领着士兵不断冲杀,将缺口越扩越大,当西城墙三分之一落入定国军之手后,也预示着城墙争夺战已成定局,凭着定国军强大的战斗力,普鲁士人再想反扑,难于登天了。

    西面攻防战进行的如火如荼,耶律沙负责的东面却陷入了苦战,马佐维亚亲自负责东面防御,普鲁士人就像吃了药一样勇猛,耶律沙派出的敢死队数次扑上城头,全都被打了下来,可谓是损失惨重。如果不是军情紧急,耶律沙绝对不会采用这种搏命打法的,“齐格呢?让齐格来见我,将亲卫营派出去,一定要拿下东城墙。”

    “是”卫兵走后没多久,齐格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刚见面,耶律沙抬脚将齐格踹翻在地,如此还不解恨,耶律沙指着齐格怒骂道,“齐格,你到底是怎么指挥的?刚刚明明已经打上去了,为什么又退下来了,你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要本将亲自上去厮杀?”

    齐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猛地站直身子,声音洪亮道,“大将军,你再给末将一次机会,这次末将一定能把城墙打下来,如若不然,末将就把脑袋留在城墙上。”

    耶律沙瞪了齐格一眼,挥挥手哼道,“本将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本将把亲卫营调给你,如果还打不下城墙,你就把指挥权交给雨小晨吧,听明白了么?”

    “是,末将明白”齐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雨小晨可是萧妃的心腹爱将,如果指挥权被雨小晨临时拿走,这事落在王妃眼中,会是什么反应?他齐格可丢不起这个脸,就是死也要死在城头上,总不能让雨小晨看笑话。齐格也豁出去了,或许是当上指挥使之后,胆子变小了,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就是再惜命,也得顶上去了。

    齐格还未动身,诺基卡夫骑着马匆匆而来,他一边下马一边嚷声道,“大将军,西城墙取得突破,现在高将军所部已经占据大半城墙。萧妃命你速速放弃东面,改为主攻南城墙,配合高将军所部,迅速打开西城门。此外,刚刚得到消息,教皇格列高列派出了一支教会武装兵团,正在向费斯塔克方向移动。”

    “太好了,高昌克总算没让人失望”耶律沙握紧拳头,冲着齐格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调集人手进攻南城墙,一定要配合高将军夺取西门,今日酉时之前要是拿不下外围城墙,老子扒了你的皮。”

    耶律沙是真的生齐格的气,这家伙胆气已经不复当年,如果还有当年独闯龙潭的豪气,早就把东城墙打出一道缺口了。要不是正值用人之际,就直接把他扔到伙夫兵那里当一段时间伙夫。诺基卡夫对齐格的遭遇只能报以同情,却什么都不敢说,这个时候替齐格说话,保不准还得牵连自己,到时候再跟曹指挥使一样被贬去背行军锅,那还怎么活?

    西城墙取得突破,对于整个费斯塔克战事无异于巨大的突破,这可是拿下费斯塔克的好机会,为了配合西面战事,耶律沙不仅分兵东面,还集中兵力对南面发起猛攻,如此一来,大大的减轻了高宠所部的压力。那些忙着帮西城墙守军的南面守军一遭到攻击,赶紧撤回来守城,压力骤减之下,任酚和普希金等人士气大振,借着这股气势直接向南面挤压,如今西线守军已经被逼到了甬道楼梯附近。普鲁士人艰难的抵抗着,但是登上城头的定国军士兵越来越多,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已经达到了两千多人。西城墙的情况很快就传到了马佐维亚耳中,闻听西城墙将要陷落,马佐维亚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才多久,东方人就打开了一道缺口。必须想尽办法把这些东方人堵住才行,任由他们冲出甬道,打开城门,那就回天乏力了。在马佐维亚的催促下,居于城主府的预备队被派了上去,将近一千五百人的生力军抵达西城墙,就像一阵强心剂,让普鲁士人变得更有斗志。任酚强攻甬道两次,全被打了回来,气得他吐口唾沫骂道,“真是见鬼了,普鲁士人怎么突然想吃了药一样?看来甬道很难打下来了,普希金,对就是你,你小子领着人绕过去进攻南城墙,本将负责牵制普鲁士援兵,务必配合耶律将军拿下南城门。现在普鲁士人大部分兵力都被吸引到东西两个方向,南城肯定防守虚弱。”

    说完,还生怕普希金听不懂,伸手指了指南边,挥手做了个杀头的动作。普希金还真没听明白任酚说什么,不过那手势还是看明白了,他点点头,草草的包扎了下伤口,领着一票人往南边冲去。南城墙守军遭到侧翼打击,被打的措手不及,趁着城头大乱,齐格领着人就冲了上来。此时齐格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南城墙打开缺口,耶律沙迅速集结兵马,准备随时从城门冲进去,他在思索着进城后的计划,却见雨小晨急匆匆的赶过来,“耶律将军,传殿下口谕,命你速速去帅帐议事,此间事务由末将接手,这是殿下手令。”

    说罢,雨小晨将令牌交到耶律沙手中,耶律沙那叫一个郁闷,眼看着就要攻进去了,雨小晨竟然跑过来摘桃子。不过耶律沙也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殿下这个时候把他叫回去,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了,“雨小晨,你小子做好攻城的准备,估计南城门很快就会被打开。”

    吩咐雨小晨几句,耶律沙纵马狂奔,匆匆回到中军大营,此时帅帐中还有许多人,就连总领前线战事的萧芷韵也回到了帅帐。见大家神情比较严肃,耶律沙有些莫名的问道,“殿下,出了何事,如此急着叫末将回来。南城墙那边刚刚取得突破,估计不久之后就可以打开城门了。”

    赵有恭抬手示意耶律沙先坐下,这时坐在赵有恭旁边的三娘出声道,“耶律将军,把你从前线叫回来也实属不得已,前方斥候刚刚传回消息,来自霍亨索伦地区的教会武装兵团已经距离费斯塔克不足五十里,先头四千多名骑兵估计两个时辰内就可以抵达。经过殿下和东方先生的决议,由你和杨将军统领两路兵马去抵挡教会兵团,务必将教会兵团挡在费斯塔克西面。因为普斯克城方面的日耳曼驻军也在向我们靠近,这两路日耳曼人如何合兵一处,会给我们带来很大麻烦。”

    接过三娘的话,赵有恭缓缓言道,“你和绍烈一起去抵挡教会的人,本王却无法给你太多兵马,五千骑兵一万步兵,这是本王能给你们的最大兵力。如果你们还有其他要求,尽可以提出来,只要本王能做到,一定会答应你们”。虽然基普罗斯大军现在多面受敌,但赵有恭表情还算镇定,并没有因为这种危局而露出半点惊慌之色。这些年,那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不会被眼前的局面吓住,唯一需要担心的无非是教会兵团,如果不尽早打垮他们,那进攻尤姆斯堡就成了大问题。对定国军来说,时间就是一切。

    杨再兴什么也没说,耶律沙考虑再三,很认真的说道,“殿下,末将只有一个要求,希望殿下能把锐锋营调过来,只要有了锐锋营,末将保证,必将和杨将军勠力同心,不仅打垮教会兵团,还会替殿下打通前往尤姆斯堡的道路,如果做不到,末将愿军法处置。”

    锐锋营,绝对是军中精锐之精锐,这可是赵有恭的亲兵卫队,不过赵有恭并没有半点犹豫,他很爽快的点了点头,“锐锋营可以交给你们,本王也不需要你们做更多事情,但一定要打垮教会兵团。如果不能剿灭这支教会武装,以后终究是个大麻烦,现在他们远途劳累,人疲马乏,正是下手的额好机会。”

    赵有恭痛快的答应下来,杨再兴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他可兼任着锐锋营指挥使呢,这支兵马有多强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说是以一当十也不为过。军情紧急,耶律沙和杨再兴道谢之后便匆匆离去,萧芷韵并没有急着离开,休息片刻,便起身道,“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费斯塔克城那边应该有消息了,官人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一起去吧”赵有恭站起身,轻松地伸了个懒腰,面对重重困局,依旧有着从容不迫的洒脱,这也是萧芷韵喜欢他的地方。赵有恭随着萧芷韵走出帅帐,至于三娘则留了下来,普斯克城方面的驻军不久之后也会追上来,她还要配合东方瑾挡住普斯克驻军才行。这是一支疲惫之师,根本不足为患,东方瑾早已应对。

    费斯塔克战事渐渐变得明朗化,在雨小晨的监督下,南城门已经打开,大量的定国军士兵顺着南城门冲了进去。打开一个城门,就意味着整个费斯塔克,解决费斯塔克抵抗力量,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看到赵有恭和萧芷韵一同前来,雨小晨不由得大吃一惊,“殿下、王妃,如今战事没有结束,还请二位能够退回中军。”

    “好了,不必大惊小怪的,如果站在这里还有危险,那本王就要怀疑你们的能力了”赵有恭自然不会回去的,萧芷韵更不会,手中拿着千里镜,慢慢观察着费斯塔克攻城战。就像赵有恭所说,随着越来越多的定国军士兵冲进去,普鲁士人的额抵抗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末时中旬,属于康拉德家族的红底白马家族旗帜掉在地上,代表着大宋帝国的金色双龙旗在城头迎风招展。费斯塔克终于打下来了,赵有恭微微一笑,拉着萧芷韵的手并肩向城门走去,从南城门开始,一路延伸到中心大街城主府,街道两旁全都是定国军士兵,他们有的人受伤,有的人完好无损,此时全都站在街道两侧大声呼喊着,黄皮肤、白皮肤、黑眼睛、蓝眼睛,不同的人,为了这一刻而自豪,不管是斯拉夫人还是原来的宋人,他们全都感受到一种身为大宋帝国的荣耀,“摄政王....摄政王....大宋....大宋...帝国万胜....”

    张开双臂,随着人群一起欢呼,这一刻的荣耀属于每一个大宋子民,拥有了费斯塔克,不仅占据通往萨克森王国的咽喉,同样也将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日耳曼人挡在了外边。这个时候,赵有恭可以毫不犹豫的说一句,“洛泰尔,回不来了!”

    走过众人簇拥的街道,享受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士兵们太高兴了,他们流出无数鲜血,终于拿下了这座宏伟的城池。在城主府内,赵有恭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马佐维亚以及牧师约翰。就是这个马佐维亚,帝国士兵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偏偏马佐维亚投降了。萧芷韵在赵有恭旁边耳语几句,不外乎提醒一下,马佐维亚这个人不能留,这种两面三刀的人根本不能相信,如果马佐维亚早早的投降,也能说明此人眼光够长远,可偏偏在毫无希望的时候投降,只能说明他不够聪明,而且心性狠毒,逼不得已的时候什么人都能出卖。至于牧师约翰,这已经是个死人了,既然决定打压教会势力,就不能给教会好脸色,“来人,将这二人拖出去砍了。”

    几名士兵走进来拖着马佐维亚和约翰就往外走,马佐维亚有些没反应过来,大声叫嚷道,“尊贵的摄政王,为什么要这样做,下臣已经投降了,你这样做,岂不是寒了无数臣民的心?”

    “哼,本王麾下有许多降臣,为什么偏偏杀你呢?理由很简单,你这个人不识抬举,你难道不知道本王跟教会结下了死仇么,可是这位牧师先生还活的好好的呢”赵有恭指了指约翰,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马佐维亚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的,他终于明白了,他不是投降错了,而是投降的不是时候。至于约翰,那不过是东方摄政王找的理由罢了,萧芷韵恰到好处的补充了句,“康拉德家族与教会勾结,向帝国诈降,意图谋杀摄政王,其罪万死难恕。”

    翻译将话准确无误的翻译过去,马佐维亚放弃了挣扎,脸上只有悔恨,蠢啊,当初怎么就信了约翰的鬼话,如果早投降的话,哪还有这些麻烦?约翰打得好主意,坚持两天,呵呵,结果费斯塔克连一天都没能守住。真不该听约翰的,康拉德家族不该为教会做嫁衣。后悔已经晚了,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马佐维亚的死,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结束,隶属于洛泰尔家族世代的贵族体系将会重新洗牌,强大无匹的萨克森王国从今往后将会成为别人的领土。

    在另一边,苏格斯的普斯克城大军终于来到了破晓平原,一支庞大的军队早已等候多时,看到这支军队,苏格斯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费斯塔克城危险了。可是,苏格斯依旧存着一丝侥幸,万一康拉德家族守住了费斯塔克呢?史文恭傲然地看着那些普斯克驻军,他们人困马乏,己方却是以逸待劳,这一战对方毫无胜算,唯一的问题是会付出多少代价罢了。苏格斯同样知道这个时候跟对方展开正面碰撞有多愚蠢,可是没得选择,为了拯救费斯塔克城,就算前边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抬起手,普斯克城大军开始列起阵型,史文恭所部虽然只有两万人,但五个方阵维持的很严谨,丝毫没有慌乱,骑兵也在摩拳擦掌,重骑向前,连环马已经集结完毕。破晓平原上,眼看着就要爆发一场血腥恶战,这个时候一队骑兵从远处奔来,他们人手提着一颗脑袋,来到阵前将脑袋往地上一扔便扬长而去。一颗颗人头摆在大地上,看着那些人头,终于有人惊叫出声,“那...那是马佐维亚公爵....那是约翰牧师......”

    轰,普斯克城大军如遭雷击,苏格斯也露出惨然的笑容,已经不需要打了,东方人把人头扔到这里,目的太明显了,就是要打击普斯克大军的士气。人困马乏,士气全无,真要开战,东方人会欣然笑纳这份军功的。马佐维亚的人头在这里,也就意味着费斯塔克易主,没有了费斯塔克,再多的厮杀都失去了意义。

    苏格斯拿得起放得下,他抬起手深深地望了一眼菲斯特克方向,随后缓缓调转马头。普斯克城大军撤走了,史文恭也没有下令追击。普斯克大军已经不足为患,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只会越来越被动,何必这个时候白白牺牲士兵的性命呢?

    普斯克城大军撤走,另一侧的教会兵团同样遇到了大麻烦,他们半路上碰到了杨再兴和耶律沙统领的大军,先头骑兵根本没什么废话,直接开始厮杀在一起。杨再兴以锐锋营骑兵为先锋,直接撕开教会骑兵阵型,耶律沙率领步兵从侧翼逼过来,这股隶属于教会的霍亨索伦骑兵顷刻间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为了保存实力,霍亨索伦骑兵只能暂时退却。双方在不勒泗河附近对峙,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谁。杨再兴有些忧心的敲打着额头,目光炯炯的望着眼前的作战图,“耶律将军,教会兵团似乎知道了费斯塔克的情况,他们现在一心保存实力,我们到底该怎么寻找战机?耶律将军莫忘了,殿下可是嘱咐过,一定要打垮这支教会武装。”

    “绍烈,你觉得我们如果做出进攻尤姆斯堡的架势,教会兵团会是什么反应”耶律沙认真的询问道,他心中有个想法,但并不成熟。杨再兴在战略方面也有着独到之处,他很快就想通了耶律沙的意图,“耶律将军,你是想借尤姆斯堡把教会兵团调过来打?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有个问题,尤姆斯堡可是有着不少守兵,凭我们手中的实力,短时间内根本打不下尤姆斯堡,这一点我们清楚,教会兵团的人也清楚,他们会上这个恶当么?所以这一招很难凑效。”

    “嗯,绍烈所言甚是”耶律沙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事真有些想当然了,二人全都皱着眉头。过了良久,杨再兴有些不敢确信的说道,“杨某有个方法,就是太过凶险了,我们可以趁夜横渡不勒泗河,偷袭教会大军。”

    “绍烈,你是不是疯了?这种鬼天气,潜水过不勒泗河,兄弟们谁能扛得住?”耶律沙有些咋舌的挑着眉毛,杨再兴这个馊主意何止是凶险,搞不好还没偷袭日耳曼人呢,自己就先被冻死了,“绍烈,这个想法就不要提了,如果能够搭建一座桥,反而可以尝试一下偷袭。”

第1301章 无关胜利

    “绍烈,你是不是疯了?这种鬼天气,潜水过不勒泗河,兄弟们谁能扛得住?”耶律沙有些咋舌的挑着眉毛,杨再兴这个馊主意何止是凶险,搞不好还没偷袭日耳曼人呢,自己就先被冻死了,“绍烈,这个想法就不要提了,如果能够搭建一座桥,反而可以尝试一下偷袭。”

    “搭桥?嘶,杨某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杨再兴瞳孔放大,露出一丝兴奋之色,他握紧拳头,掩不住心中的喜悦,“耶律将军,杨某有办法了,记得之前听殿下说起过。这边的天气冷得很,洒上水不出一刻钟就能冻成冰。不勒泗河虽然终年不结冰,但我们可以在怒水山巅搭建一座冰桥。”

    怒水山巅位于不勒泗河北端,地势高耸,不勒泗河从中间穿过,虽然怒水山巅相距距离最短,但是悬空十几丈,跟悬崖一样,无路通行,所以从来没人关注过这里。怒水山巅东西相距三丈,凭着杨再兴的能力完全可以跃过去。只需要飞爪和绳索即可。耶律沙看到杨再兴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忍不住仔细询问起来,当得知搭建冰桥的方法后,他暗自点头道,“不管成不成,这个方法值得试上一试,总比你那招强行游过河的办法好多了。”耶律沙对什么冰桥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觉得只要能到达对面,一夜之间搭建一条三丈长的空中铁索桥是完全有可能的,简易铁索桥再加上冰冻形成的冰层,或许真的可以短时间内将大批兵马送到对面去。

    在怒水山巅另一侧,近两万教会兵团并没有因为不勒泗河的存在而放松戒备,他们全都是来自霍亨索伦一带的教会士兵,对教会忠心耿耿,所以明知道危险重重,依旧毫不犹豫来到不勒泗河抵挡东方人的脚步。关于东方人的传说有很多,这是一群如同魔鬼一样的东方异教徒,在他们的屠刀下,上帝的子民就像一群羔羊。教皇格列高列的成功的将大宋帝国塑造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形象,这些霍亨索伦士兵并不是红袍骑士团那样的存在,但格列高列的洗脑工作做的非常到位,将一帮子霍亨索伦信徒打造成疯狂的教会战士。纽伦斯来自霍亨索伦北部的山庄,他并非真正的教会士兵,但是听了教皇的号召后,还是相应教会,加入到抵抗东方人的行列中来。东方人都是恶魔,如果让他们进入神圣帝国,日耳曼子民会遭受巨大的灾难,寒冷的风沿着河边峭壁疯狂的拍打着脸庞,纽伦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真的是太冷了,营地里烧着火堆,可是这点火根本带不来温暖。没有人愿意在河边扎营,只是非常无奈,东方人隔河对峙,根本没有撤退的打算。纽伦斯没想到费斯塔克会这么快陷落,教皇陛下也是深知费斯塔克的重要性,所以嘱咐两万大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费斯塔克,为了节省时间,甚至不惜让骑兵脱离主力大军,冒着孤军深入的风险奔赴前线,可还是没能赶上,东方人的效率高的有些吓人。纽伦斯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东方人凭什么赶攻打费斯塔克,自费斯塔克往西就是萨克森公国境内,神圣帝国的领土,他们真的有把握能在萨克森公国站稳脚跟?天气冷的有些吓人,河边湿气又大,不久之后,帽子上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面对这种鬼天气,又是深夜,谁也不愿意到远处巡逻,就连负责巡视河边的人也铆在一个地方熬夜。

    日耳曼人不可避免的松懈下来,这也让杨再兴和耶律沙的搭桥计划少了一些阻力。杨再兴常年统领骑兵,但早些年也跟郑飚的山地营打过交道,对山涧搭桥多少了解一些。为了能顺利渡过怒水山巅,杨再兴让人将两辆弩车抬了上来,弩箭对准对岸,巨大的铁爪绑在弩箭之上,按照弩车的威力,即使绑着飞爪,越过几丈的距离应该不是问题。杨再兴不断调整方位,观察着对面的地形,确定差不多后,第一支车弩飞射而出,哐当一声,对面石壁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杨再兴并不气馁,着力准备第二支,如此反复,一直到第七支弩箭射出,终于准确无误的勾到对面的岩石,试试绳索,还算牢靠,杨再兴脱去披风以及增加重量的物件,就要顺着绳索到对岸去,耶律沙看看黑乎乎的山涧,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伸手拉住了杨再兴,“绍烈,要不再等等,或许还有别的好办法,如果你有个三张两短的,殿下那边可怎么交待?”

    “耶律将军,莫劝了,既然已经商议好了,自无退缩的道理,放心便好,不会有事的。耶律将军还请保持镇定,若是能成功,还请耶律将军速速派骑兵从北面吸引敌军,为我部偷袭日耳曼人大营争取机会”杨再兴爽朗的笑了笑,伸手拍拍耶律沙的肩头,片刻之后,便顺着铁索朝对面爬去。当杨再兴进入黑暗之后,每一名定国军士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杨再兴出什么意外,黑夜之中,时间显得如此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千万年,铁索终于剧烈摇晃起来,耶律沙不禁眉头一喜,杨绍烈居然真的爬过去了,不管怎样,只要到了对岸,搭桥计划就已经胜利了一半。耶律沙打个手势,几名士兵将几条绳索拴在上边,用力拽了两下,示意杨再兴将这些绳索拉过去。在山涧之上搭建一座桥,是一件非常复杂而艰难的工程,光固定几条绳索,就花去了一个时辰,一条两条,直到十几条绳索链接两岸,越来越多的士兵顺着铁索爬过来,帮杨再兴固定铁索支架。铁索固定好,就是搭建木板铺上稻草,随后稻草上洒水。隆冬时节,北国天气冷的不成样子,水洒上去没过多久,桥面就结了厚厚的冰,冰层加重就像浇筑的铁水将木板搭建的桥面固定成一个整体,整个桥身变得更加结实稳固,不再像之前那样摇摇晃晃。火光照耀下,看着眼前的冰晶桥面,耶律沙忍不住面露惊艳,这简直就是个奇迹。试了试桥面的承重力,踩上去一点都没问题,当然为了防止打滑,必须将鞋子用草屑粗布绑起来才行。耶律沙并不想冒险,士兵们散开,桥面最多只能同时存在十名士兵,这样就大大降低了桥面崩裂的风险。几千士兵送到对面,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丑时初,看到差不多了,耶律沙也按照约定领着骑兵往北而去,此时他对这场战役充满了信心,日耳曼人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最危险的怒水山巅会出现一座桥。月光看上去很微弱,那点晕黄的光如何挡得住肆虐的严寒?耶律沙所部四千多骑兵全都是精锐士兵,尤其是锐锋营骑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在耶律沙的带领下,这些精锐骑兵顶着寒风,没有丝毫怨言。卯时中旬,经过两个时辰的长途跋涉,耶律沙成功从北面绕了过来,临近辰时,天地间还是一片黑暗,看不多半点黎明的曙光,耶律沙并没有想过小心翼翼的行军,靠近日耳曼营地后,耶律沙做足了声势,“各部听令,分成四队以分散阵型逼近教会大营,一定要把声势做足了,尽量将日耳曼人吸引到我们这边来。”

    四千精锐骑兵,掩藏行踪放慢速度的时候,什么也看不出来,可一旦开足马力,便是锋芒毕露,气势逼人。日耳曼人虽然暗哨布置了不少,可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敌袭的消息还没送回大帐,位于外围的营地已经受到了锐锋营骑兵猛烈地进攻,卯时末,正是睡意正足的时候,猛地遭到攻击,很多日耳曼士兵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杀出帐,就被大火烧死在里边,整个营地变得乱哄哄的,日耳曼士兵不知道实际情况如何,吓得只能抱头鼠窜。变故来的太突然,战斗已经进行了一刻钟,好多教会士兵还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教会军团长图里克睡梦中惊醒,提着阔剑凶光四射的望着北边的兵营,那里已经是火光冲天,不少教会士兵还闷头往这边跑,“来人啊,将前边的路封死,谁再敢乱跑,杀无赦。组织人手反扑,东方人兵力不如我们,骑兵也不是太多,只要我们自己不乱的,挡住他们的第一轮猛攻,接下来就是我们说了算。”

    图里克能当上两万多人的军团长,也是有一定真才实学的,早就把东方人的情况摸清楚了,一共也就一万五千余人,去除辎重兵,真正可以参战的精锐不足一万四,这点实力,根本不足为惧。也正是因为摸清楚了这些,图里克才敢率领大军隔河对峙。图里克发飙,混乱的场面开始得到控制,日耳曼人按照图里克的命令,带数名千夫长的带领下对北面展开了猛烈地反击,那些陷入混乱的北营士兵也受到感染,也开始组织人手有秩序的配合主力进行反击,很快耶律沙的骑兵就遭到了层层抵抗,形势越来越不乐观。

    之所以能取得良好的战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占了天黑的原因,夜色笼罩之下,阵型散开,日耳曼人根本摸不清出实际情况,只能采取最稳妥的方法。即使这样,耶律沙的压力依旧不小,不少教会骑兵从侧翼慢慢斜插过来,正面的教会大军也一点点逼过来。图里克的办法着实不怎么高明,却非常实用,拥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只需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推进,就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随着日耳曼人的反扑力度越来越大,靠近河岸的左翼已经被逼的左支右绌,频于应付,“耶律将军,左翼被敌军突破,马指挥使请求撤兵。”

    情况有些不妙,但耶律沙并没有慌乱,只是稍加思虑,便神情凝重道,“告诉马桐林,没有本将的命令,敢后撤半步,便军法处置。传令各部,一定要撑住。”

    耶律沙下令死扎不退,谁敢不听?定国军军法森严,一向如此,敢临阵抗命,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有耶律沙的命令在,那些生出退意的指挥使们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后退没戏,就只能拼命打,锐锋营骑兵号称骑兵中的骑兵,一旦发威,声势骇人。连环马很快集结完毕,重骑兵对日耳曼人阵型最厚实的地方发起了猛冲,恰巧图里克就在此指挥。重骑兵配合连环马,无往而不利,日耳曼人组织起来的阵型很快就被切割开来,图里克也冒出一头冷汗,“快让后方的兵马压上来,一定要困死这批东方人,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在巨大的压力面前,图里克终于犯了一个错误。这倒不怪图里克,谁能想到定国军能从怒水山巅走过来呢?从后方调兵,最高兴的莫过于耶律沙,命令麾下将士死战不退,付出那么多代价,目的就是要将南面的教会士兵吸引过来,将偷袭的风险性降到最低。日耳曼大营激战正酣,这一切都在定国军斥候的观察下,杨再兴一直在忍着,他相信耶律沙一定能将大部分日耳曼人都吸引过去的。杨再兴必须相信耶律沙,好在耶律沙没有让人失望,南边的日耳曼士兵一调动,埋伏许久的定国军士兵就开始实施真正的偷袭计划。

    随着南边守军的加入,耶律沙所部的处境可想而知,图里克似乎吃了什么药,兵马调动又快又狠,饶是耶律沙,也被逼迫的只能不断后撤,“呸,这个图里克还真不好对付,一支新老参半的临时大军,竟然更让他指挥的如此难缠”。耶律沙倒不是恭维谁,实在是图里克能力不俗。

    砰,突然后方一阵巨响,紧接着南边的大营也冒起了冲天火光,图里克正指挥大军反扑,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突然间后方发生了巨大的火灾,看到火光传来的地方,图里克整个人心里咯噔一下。那可是南大营所在地,图里克整个人差点没跳起来,“探子在哪里,谁能告诉我,后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再兴既然决定进攻,往往是迅如疾风,自然不会给图里克仔细思索的时间。将近五千定国军士兵分成左右两翼,猛地扑向日耳曼人最外围的营寨,南大营本身防守实力就不如其他地方,又被抽走了一部分兵力,更是虚弱不堪,面对定国军强有力的进攻,好不容易组建的防线瞬间土崩瓦解,负责南大营防御的斯科托急的差点没把头发揪干净,“散在外边的人放弃防区,全部往中军大营靠拢,缪泰尔,快去告诉图里克大人,再没有援兵,南大营守不住的。”

    日耳曼人节节抵抗,但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所有的防御显得苍白无力,定国军短时间内所具备的兵力优势,不是其他能弥补的。杨再兴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能够迅速取得突破,靠的就是突袭,如果不能在日耳曼人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决定性的优势,那这场偷袭也将会失去意义。摆开阵势,正面硬碰硬,定国军并没有多少优势,南大营已经火光四起,大批的定国军士兵涌入营中,开始清扫战场,杨再兴目光深邃,脸色有些沉重,“告诉各部,先不要打扫战场,速速向前推进,千万不要让日耳曼人组织起有效防线。”

    “喏”随着杨再兴的催促,定国军的行动变得更加统一,虽然南大营还有不少日耳曼残兵,但是大量的定国军士兵对此不加理会,直接冲击中军大营,在前往中举大营的路口,终于遭到了斯科托所部殊死抵抗,千夫长缪泰尔以两排盾牌兵为基础,将路口死死封住。定国军士兵打到路口,速度就慢了下来。双方很快厮杀在一起,大量的日耳曼步兵撑着盾牌,一把把钢刀从缝隙中探出。由于是偷袭,那种拖慢行军速度的厚重盾牌显然是没法带着的,如今面对日耳曼人的步兵阵,缺少盾牌的定国军一上来就吃了大亏。缺少防护,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前的进攻势如破竹,此时却寸步难行,每一名定国军士兵都知道这是一次没有退路的进攻,一旦进攻受阻,让日耳曼人展开反扑,那可就危险了。虽然怒水山巅搭建了一条桥,但根本无法短时间内让大量士兵通过,这条所谓的后路是不保险的。噗噗,一名定国军士兵撞到日耳曼人的盾牌上,魁梧的身子,加上凶猛的撞击力,让盾牌猛地往下压了压,可惜,日耳曼人的钢刀也不客气,两把钢刀从侧面略过来,这名定国军士兵闷哼一下便倒在人流之中。

    为了突破这条防线,冲进中军大营,定国军士兵就像疯了一样,他们用身体去撞击盾牌,有的人肩膀鲜血淋漓。教会士兵们并非久经沙场的日耳曼军队,渐渐地被定国军这种疯狂的打法吓住了,缪泰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阵型一点点后退,他挺着阔剑大声怒吼道,“之前不是准备了火油么,把火油扔到对面去,烧死这些东方异教徒。”

    教会为了驰援费斯塔克城,做了充分的准备,其中火油就不少,只可惜费斯塔克陷落的太快,准备好的火油也失去了用武之地。此时缪泰尔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想出使用火油的损招,在这种地方使用火油,搞不好就会烧到自己人,双方已经混战在一起,一旦接触到火油,想撤都撤不下来。可是为了保住大军不会崩溃,只能尝试一下了,缪泰尔喊完话,周遭的人就露出了疑惑的目光,“缪泰尔大人,不可如此啊,一旦使用火油,很可能会连累到我们自己人。”

    “听我的命令,你们没看到么,东方人攻势有多猛,如果不想点办法,迟早让他们冲进中军大营,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你们要是还有别的办法,现在就说,若是没有,就立刻去执行军令”缪泰尔又何尝不知其中的风险,但此时此刻,哪里顾及得了那么多?其他人也是面露无奈之色,大家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最终,只能同意缪泰尔的计划。大量的火油罐投掷到对面,片刻之后,在人群中燃起了一片大火。莫林正统领着麾下几十名士兵冲击着日耳曼人的阵型,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些教会士兵已经快顶不住了,教会士兵比起圣十字骑士团这些精锐士兵还是有不小差距的,眼看着就要取得进展,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凄厉的惨嚎,火油成片的燃烧,无数定国军士兵在毫无防备下被火苗覆盖。寒风肆虐,火势更盛,血腥味、烧焦味,火光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莫林忍不住内心颤抖,双眼充血,“这些日耳曼人,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火油,这些所谓的教会人士,全都是人面畜生。”

    火油这种东西,杀伤力十足,同样充满了许多不可预知性,哪怕守城的时候,也要谨慎使用,更何况是双方正面平地对垒的时候。哪怕日耳曼人已经尽量小心,想尽方法将火油往远处投放,但变换莫测的寒风还是将火光卷了过来,许多定国军士兵被烈火灼烧,惨叫着乱爬乱跑,不少人也冲进了日耳曼人军阵中。日耳曼人使用的大都是木制盾牌,碰上火,被引燃了不少。一名日耳曼士兵咬着牙关撑着盾牌,右手阔剑随时准备着刺死来犯之敌,突然眼前一片火红,耳边充斥着非人的惨叫声。那是一个人,一个浑身被大火笼罩的人,疯了般扑了过来,火人抱住盾牌,瞬间融为一体,盾牌被引燃,这名日耳曼士兵吓得赶紧松开手。

    被火活活烧死,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谁也没想到上边的人会使出这种办法。乱了,全都乱套了,缪泰尔使出火油这一招,确实起到了作用,但很短暂,他低估了火油带来的影响,大量的定国军士兵就像火球一样冲进日耳曼阵中,一时间战场上到处都是惨叫声和怒骂声。杨再兴睚眦欲裂,手臂青筋暴涨,看着麾下儿郎一个个被大火吞噬,那种心痛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好在,这都是精锐的士卒,他们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一声战马嘶鸣,杨再兴扬起长枪,猛的杀了出去,余下两千士兵也随着杨再兴对日耳曼人的阵线发起了决死般的冲锋。地狱般的火海,不仅打击着丁国军的士气,同样也让日耳曼士兵的心饱受良心拷问,他们不明白,仁慈的上帝会容许这样的恶行么,还是战场上,根本不在乎手段多卑鄙?

    有杨再兴领兵冲锋,缪泰尔最终还是扛不住了,大量的日耳曼士兵开始往中军大营退缩,如此一来,整个中举大营彻底陷入两面夹击的被动局势。耶律沙领兵多年,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骑兵终于展露凶性,尤其是锐锋营骑兵率先展开了反扑,日耳曼士兵军心大乱,退兵的时候又被大量古镇骑兵死死咬住,乱局慢慢延伸,直接导致中举大营变得漏洞百出。图里克不断怒吼着,为了稳定局势,他甚至亲手杀了两名千夫长,可惜,在大局洪流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显得那么徒劳。

    “砰”图里克眼皮跳了跳,顺着声音望去,一名日耳曼骑兵倒在了血泊之中,战马压在身上,全都没了声息。厮杀还在继续,只是日耳曼儿郎看上去毫无章法,图里克知道,今夜一战,教会兵团完蛋了,前边有东方人的精锐骑兵,后边有对方的偷袭,仅仅剩下一座中军大营,再难组织起像样的反击,“通知所有人,向西北尤姆斯堡方向撤退,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

    图里克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不自信,不知道最后能逃出去多少人,但尤姆斯堡是唯一的希望,撤回霍亨索伦,如此长的距离,估计所有人都得死在东方骑兵刀下。尤姆斯堡,是最后的希望。撤退的命令下达后,教会兵团展开了怒水山巅规模最大的撤退行动,图里克到底不是成熟老道的战场指挥官,他能当机立断决定撤兵,已经实属不易了。大量的教会士兵都是自主组织人手突围,这也造成了各自为战的情况,形势非常混乱。只要能活命,谁还顾得上其他东西,没人主动留下来殿后,更没有刻意组织定国军大军南北汇合,就注定了教会兵团的悲剧。

    包括锐锋营骑兵在内的古镇骑兵,都是战场历练出来的老油条了,中军大营纷乱四起,日耳曼人开始突围,他们并没有一心去阻拦,而是有意无意的让出一条路来,有了活路,日耳曼人来不及多想顺着道路往外突,当他们突出重围后,古镇骑兵便开始了衔尾追杀。从怒水山巅到尤姆斯堡,成了一条死亡通道。

    这场大战,持续了将近十个时辰,一直到第二天末时初,才算结束。耶律沙一直心怀担忧,当看到杨再兴安然无恙后,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绍烈,此战着实凶险,若是日耳曼人能坚持住,不从南边大量调兵,那我们就要倒大霉了”。说起这场战事,依旧是唏嘘不已,这一仗打得太过艰难了,教会兵团如此惨败,图里克要负很大的责任,如果是拜思尔或者苏格斯的话,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大肆调集南边兵马驰援北面的,图里克作为一名军团指挥官,还是太过稚嫩了。

    图里克活了下来,但缪泰尔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在逃往尤姆斯堡的路上,被几名古镇骑兵追上来,刺死在马背上。两万教会兵团,一夜之后,可战之力余下不足五千人,可以说格列高利辛辛苦苦打造的教会兵团已经名存实亡,经过一场惨败后,教会士兵们胆子都快吓破了,真打起来,能发挥多少战斗力,已经成了大大的问号。

    怒水山巅一战,不仅打垮了教会兵团,最重要的是彻底解除了费斯塔克的威胁,自此之后,赵有恭所部大军算是在费斯塔克站稳了脚跟。而在尤姆斯堡,却是愁云惨淡,每一个日耳曼人头顶上,似乎都压了一座大山,让人喘不过气来。东方人想要的不是费斯塔克,而是整个萨克森王国,现在王国入口被打开,东方人不会沉寂太久,很快就会对尤姆斯堡发起进攻。之前,大多数人对拱卫尤姆斯堡还有些信心,可随着教会兵团的失败,这些信心也变得异常脆弱。

    费斯塔克城内,赵有恭慢慢行走在古老的青石路上,墙角堆放着腐败的草屑,到处可见的斑驳污垢。战后的费斯塔克脏乱不堪,不过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影响到赵有恭的心情,教会兵团被打垮,费斯塔克稳如泰山,随时都能进攻尤姆斯堡,想不高兴都难。萧芷韵寸步不离的陪在身边,看着有些晕黄的阳光,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洛泰尔会如何想,如果知道费斯塔克附近的情况,会不会被气死呢?尤姆斯堡人心惶惶,已经不足为惧。”

    “会不会被气死谁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对萨克森王国是势在必得,谁也挡不住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赵有恭也从来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穷兵黩武也好,残暴不仁也好,从来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只要能够赢下来,一切不好的也会变成好的。

    跟赵有恭的好心情不同,在普斯克城内的洛泰尔却显得异常颓废,当费斯塔克陷落后,洛泰尔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一直想着调集援兵,想着基普罗斯,想着整个伊斯特拉高地,但是当费斯塔克城陷落后,这些全都成了笑话。伊斯特拉高地再好,也不是萨克森王国,萨克森才是自己的根。萨克森王国不像强大的东方帝国,基普罗斯不过是东方帝国的一方版图罢了,他们最惨不过是放弃基普罗斯罢了,总之伤不到元气,可是他洛泰尔呢,一点萨克森王国没有了,他还有什么?萨克森王国不能和东方帝国相比,只需要一次的混乱,就会变得虚弱不堪,最可笑的是,堂堂萨克森人却只能对萨克森局势干瞪眼。事到如今,洛泰尔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多么的愚蠢,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最终害人害己。东方人对基辅城都可以想舍弃就舍弃,那是因为人家家底够厚,可萨克森,没有这些资本,经不起折腾啊。

    到底该怎么办?看着厅中无数面孔,洛泰尔第一次露出恳求的目光,“诸位,可有什么好办法?萨克森如果陷落,对帝国将士致命的打击,包括霍亨索伦以及洛林王国在内无数日耳曼王国将成为东方人手边的肥肉。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保住萨克森。”

    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萨克森王国的重要性,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改变眼前的局势,拜思尔和苏格斯以及约尔科伦等人全都面色惨白的摇了摇头,有的人甚至将目光瞥向了别处。他们不忍心去看洛泰尔绝望的眼神,费斯塔克的陷落,是每一个日耳曼人的耻辱,萨克森一旦陷落,将是帝国走向没落的开始。可是,驰援萨克森,无异于痴心妄想,想要驰援萨克森,费斯塔克城是必经之路,东方人会给机会么?厅中变得寂静可怕,久久之后,拜思尔心有不忍的说道,“陛下,恕我直言,费斯塔克扼守进入萨克森的咽喉,东方人势必会派重兵把守,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想要强攻费斯塔克,希望近乎于零。当然,如果帝国各部能够倾尽全力配合我们夹击东方人的话,或许还有些希望,不过....如今帝国境内各公国的日子也不好过,恐怕再难组织起多少兵力去阻挡东方人。如果说还有什么办法,就只剩下东进基辅城,攻打弗拉基米尔了。如今丹麦人磨刀霍霍,大有准备大举入侵基普罗斯的迹象,若是我们能提早拿下弗拉基米尔乃至整条苏兹达尔河,再配合丹麦人,未必不能给东方人沉重的打击。只要东方人放不下弗拉基米尔乃至基普罗斯的利益,势必会想办法回援基普罗斯,如此一来,或许能解了萨克森的危险。”

    拜思尔的话,连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东方人可是在苏兹达尔河布置了一条钢铁防线,驻防扬马尔、科米境内的兵马也靠近弗拉基米尔城,想要突破苏兹达尔河防线,占领弗拉基米尔城谈何容易?有一点,更让人沮丧不安,随着费斯塔克城的陷落,军中士气可谓是一落千丈,跌倒了谷底,许多萨克森子弟兵已经萌生退意,他们一心想着回到家乡保护家人,这种情况下逼着他们进攻苏兹达尔河防线,又能发挥多少战斗力。苏格斯平日里和拜思尔不对付,经常对拜思尔冷嘲热讽的,但是这次,他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陛下,拜思尔大人所言,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凭着我们的实力,去硬拼费斯塔克城,无异于以卵击石。丹麦人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了,还请陛下三思。”

    苏格斯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伊斯特拉战事发展到这种地步,是谁也想不到的。基辅大本营愣是靠着普斯克三城加上一座基辅城,硬生生的将日耳曼大军钉死在伊斯特拉高地上,而东方人的大军却闯进了神圣帝国境内。不管伊斯特拉战事结果如何,萨克森王国的没落已经是不可避免,这种情况下,谁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踢萨克森人出头,跟东方大军死磕呢?苏格斯觉得眼下没有退走,已经是对得起洛泰尔为首的萨克森人了。或许多尔勒大人他们会尽尽人事吧,但铁定不会让东部贵族陷入更大的战争泥潭的。

    苏格斯和拜思尔的话,代表了许多日耳曼贵族的心思,洛泰尔嘴角尽是苦涩,事到如今,还要去怪别人不帮忙么?一旦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就没人愿意拿出太多了。神圣罗马帝国,终究不是一个真正统一的帝国,各大王国为了自己的利益勾心斗角,远不如东方帝国那般有凝聚力。这一刻,洛泰尔有些后悔,如果当年能狠下心来联合多瑙河贵族削弱东部贵族,或许神圣帝国就是另一番光景了。洛泰尔没有太多的选择,他只能选择进军基辅城了,想办法打下弗拉基米尔城,最终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洛泰尔每走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但赵有恭却没有那么多麻烦,在打垮教会兵团后,仅仅休息了五天,六万大军便兵出费斯塔克城,开始朝尤姆斯堡进发。杨再兴与耶律沙统领骑兵担当先锋,分成南北两个方向,齐头并进,两条路上,定国军士兵可谓是势如破竹,根本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为了驰援伊斯特拉高地战事,萨克森公国境内的精壮几乎被抽调一空,哪还有能力应对定国军的进攻,三天之后,六万大军于尤姆斯堡外围汇合,一时间四方震惊。

    六万大军环伺之下,这座尤姆斯堡城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坍塌。图里克脸色惨白地望着城外的大军,他神情恐惧,双手紧紧地扒着城垛,但依旧挡不住颤抖的心。东方大军来的好快,尤姆斯堡又能坚持几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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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水浒与天龙相融会的另类北宋末年,更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争之世。
汴梁河畔,春风几度,吹动了几多柔情。
李师师冷艳如冰,念奴儿智若妖姬,张贞娘人比花娇,耶律南仙巾帼红颜。
朝有“六贼”,江山风雨飘摇,齐鲁豪杰,八百里水泊梁山。尽男儿豪迈,更有扈三娘双刀不须眉。
王语嫣宛如仙子,木婉清水若清华。
前有大辽猛士,后有金国精骑,西夏蓄势待发,吐蕃人如狼似虎。花石纲、生辰纲,民不聊生,田虎、宋江、方腊,谁能搅动一片风云?
重生楚王之子,看赵有恭如何仗剑而起,征战四方。
天行健,文和武,尸山血海中,重铸那伟大的尚武之脊梁。
(ps:题材问题,与原来历史有很大出入,莫要较真。另有41ow完本《大唐绿帽王》,人品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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