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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2章 残酷

    站在尤立科的立场上,他是不想跟东方人死磕的。自陛下开启伊斯特拉高地战端,整个萨克森王国犹如开足马力的战车,大部分青壮都跑出去驰援洛泰尔陛下了,留在尤姆斯堡的大都是一些老弱病残,粮食也成了大问题。早些时候,尤立科就反对过洛泰尔的决策,大瘟疫过后,帝国非常虚弱,萨克森王国境内也是后患颇多,首先粮食就是老大难问题,要发动一场战争,势必会调集公国所有的资源。虽然陛下觉得高地战事可以速战速决,可尤立科生性谨慎,总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他生怕帝国将士陷入高地泥潭之中抽不出身。结果当初一语成谶,东方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无数帝国将士死死地拖住,只是帝国有数的资源源源不断的送往伊斯特拉高地,如今是隆冬时节,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难道让子民们跑到墙角泥土中挖老鼠吃么?

    几万大军,军容鼎盛,赵有恭也没有客气,虽然没有下令攻城,却让几万兵马散开,将尤姆斯堡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是人,就是一条恶狗都别想冲出重围。整整一天过去,尤立科看着城外的大军,面容愁苦,恨不得长出翅膀飞走。事到如今,尤立科也没了那点侥幸心理,要说东方人放着尤姆斯堡不打,那是不可能的。东方人既然打过来了,就没有退缩的理由,过了尤姆斯堡就是易北河,一旦打到易北河,苏普林城堡就要瑟瑟发抖了。面对时下局势,尤立科是愁眉不展,连带着旁边的图里克也提不起精神,“公爵大人,这可如何是好?东方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围着尤姆斯堡,却不攻打,难道想要活活耗死我们,逼我们主动开城投降?”

    恰似无意间的牢骚询问,尤立科却皱了下眉头,图里克如此询问,是在试探么?果然,尤立科看到图里克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这份凝重是针对他尤立科的。教会这些人啊,还真的是无孔不入,什么事都想插上一杠子。尤立科心中有些微怒,不过一想到图里克麾下几千残兵,就不得不小心应对了。尤立科家族虽然有着五千家兵,但跟图里克的教会士兵也是半斤对八两,真要打起来,恐怕讨不到多少好处。图里克之所以试探,恐怕是怕尤立科家族开城投降吧,毕竟图里克可是一个铁杆的教会分子,就算是死也不会背弃教皇的。尤立科思索片刻,做出很无奈的神情,面露苦笑道,“未必是要困死我们,东方人的目标是易北河,是公国核心地带苏普林城堡,只有拿下苏普林城堡,才能震慑帝国贵族,他们怎么可能在尤姆斯堡耗费太长时间?”

    “那东方人如此做是何道理?”图里克闹闹额头,长久没有修剪过的胡须看上去脏乱不堪,不过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在意图里克的形象了。尤立科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这谁能说得明白呢?具体因为什么,只有东方人自己清楚了,不过多少能猜出一些来。教会大军于怒水山巅惨败一场,东方人顺利抵达尤姆斯堡,再往前就是易北河。怕就怕东方人是要看看帝国贵族还能拿出多少兵力了,帝国贵族们肯定会要做最后的反抗的,萨克森王国毕竟是帝国的领土。”

    尤立科所猜测的,虽然不算全对,但也不远了。赵有恭确实打着这方面的意图,傍晚降临,尤姆斯堡外围寒风大作,帐外呼呼作响,这种环境下,野外驻扎,其中的苦楚就只有自己知道了。赵有恭也不好受,不过他还是命令暂缓攻城,等上两天时间再说。三娘和东方瑾以及史文恭留在费斯塔克城,身边就只剩下萧芷韵寸步不离。萧芷韵显然有些不适应拉美尼亚的冬天,染上了风寒,好在不算太严重,躺在男人的臂弯里,红扑扑的小脸分外清晰,皱皱发酸的鼻子,她轻声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易北河就在前方,此时正该速战速决才对,怎么停在尤姆斯堡了呢,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难道你是担心尤姆斯堡会久攻不下,若真是如此的话,实在没有必要的。”

    “你呀,性子还是有些急,本王能毫不犹豫的攻打费斯塔克城,会在尤姆斯堡停住脚步么?其实暂缓进攻,也是临时起意”赵有恭宠你的搂着萧芷韵,旁边火盆烧的正旺,驱赶着身上的凉意,“怒水山巅之战给本王提了个醒,既然教会能派出两万多人的大军,哪怕其他日耳曼贵族呢?虽然大量日耳曼士兵还在伊斯特拉高地上,但是多瑙河贵族以及东部贵族可还是实力雄厚的,若是这些人派出大军埋伏在易北河附近,终归不是好事。倒不如暂缓攻城,好留出时间摸清楚易北河的情况,若是这些日耳曼贵族要为萨克森人强出头,咱们可以趁机会先把这些不开眼的灭掉,再回过头来对付尤姆斯堡。对于我们来说,尤姆斯堡只是早晚的问题,那些日耳曼大贵族们才是真正的麻烦。”

    对于尤姆斯堡,赵有恭并不担心,以定国军强横的实力,全力攻打的话,恐怕一天时间就能打下来。关键是能不能顺利打下易北河,多尔勒那些人也都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不对他们严加防范,阴沟里翻船也不是没可能。其实到了尤姆斯堡,已经非常靠近易北河了,就算不攻打尤姆斯堡,也能刺激日耳曼贵族敏感的心了。赵有恭是个讲究实际利益的人,既然要吃,就要把利益吃足了。萧芷韵笑着拍了拍赵有恭,觉得这家伙太过狡诈,总是不断冒出一些算计人的念头,但愿日耳曼人最好别动歪心思,否则这次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赵有恭狡诈也好,聪明也好,他的这些算计总是算到点子上。东方大军围困尤姆斯堡的事情不是秘密,如今日耳曼贵族们全都盯着拉美尼亚局势,尤其是多尔勒和施魏因等人。多尔勒别提多郁闷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就是再蠢也知道派到高加索一带的使者被人耍了。沃弗雷是个蛮横莽夫,他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能把使者耍的团团转,八成是东方人指使的。东方人一攻打费斯塔克,多尔勒就识趣的把使者招了回来。此时将近傍晚,一封军报放在眼前,多尔勒拆开看了看,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东方人的脚步真够快的。多尔勒并不希望萨克森落入东方人手中,萨克森王国广阔的土地,丰富的资源,谁不想分上一杯羹,尤其是易北河流域,多尔勒做梦都想分上一些利益的。东方人以六万大军直插尤姆斯堡附近,这样的兵力还是有机可趁的。想了想,多尔勒便让人去找施魏因,由于萨克森的局势扑朔迷离,教会又派出大军前往,所以施魏因也抽身来到霍亨索伦。很快,正在与格列高列谈事的施魏因就来到了多尔勒的私人领地。腓特烈家族历经几百年不倒,其中的底蕴自然不是施魏因这样的新秀家族能够比拟的,庞大庄园,高耸的青石城堡,处处透着高贵的气派。多尔勒倒是很给施魏因面子,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二人相互寒暄一番,并肩走进城堡之中。莫看只是微笑的动作,但这代表着以腓特烈家族为首的东部大贵族终于承认了多瑙河贵族的地位。

    双方入座,多尔勒也没有啰嗦,将尤姆斯堡的局势详细的说了一遍。施魏因极为聪明,在多尔勒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些东西,他微微低头,有些捉摸不定的笑道,“多尔勒大人,你难道想做最后的努力?若是想动手,易北河是最后的机会了,过了易北河,只有苏普林城堡可以守,不过那样做,我们就无法抽身了,势必会跟东方人死磕。”

    “不错,我想在易北河附近做最后的尝试,难道施魏因大人就愿意看着萨克森利益落入东方人之手么?你我虽然对洛泰尔看不上眼,但易北河流域可以养活百万人,岂能轻易放弃?”多尔勒指着桌上的地图,点着某个地方,“易北河东部的迷雾森林想必施魏因大人不会忘却,这片丛林面积广阔,冬天里常有浓雾,若是利用好了,我们可以用少数兵力,拖住东方人的大军,就是不知道施魏因大人能派出多少人来。”

    多尔勒显然不想给施魏因拒绝的机会,施魏因淡淡一笑,也没有半点怒色,而是翘着嘴角问道,“于迷雾森林阻挡东方人不是不可以,但是,易北河利益,我们要一半。”

    听完施魏因毫不客气的话,多尔勒就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易北河一半利益,就相当于虎口拔牙了。一旦多瑙河贵族拿走一半利益,就相当于在东部贵族公国北部占据了一块要地,这就不是土地的问题了,东部贵族将面临夹击之势,多瑙河贵族也能直接从南边跳到北边来,甚至可以将触手伸到霍亨索伦一带。施魏因当真是野心勃勃,多尔勒思虑良久,还是决定同意下来,多瑙河贵族再难缠,也比不上东方人。多尔勒被称为腓特烈家族百年雄杰,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的,他拿得起放得下,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半点不满,这一点连施魏因都深感佩服。伸出右手,多尔勒笑道,“好,一切依施魏因大人所言,不过,此次迷雾森林之战,多瑙河贵族至少要拿出一万兵马。”

    “很好,多尔勒大人快人快语,成交了”施魏因非常爽快的和多尔勒击了下掌,算是定下口头约定。施魏因的豪爽都是有原因的,他其实也不想看着易北河利益拱手让给东方人,早就准备好兵马,否则也不会找教皇格列高列谈判了。可惜,格列高列那里再也抽不出足够的人手驰援易北河,只是没想到,东方不亮西方亮,格列高列帮不上忙,腓特烈家族却主动送上门来。施魏因如此爽快,这让多尔勒心里有些发虚,也不知道今日之决定是好是坏。

    萨克森王国境内看上去很平静,但平静之下却是暗流涌动。尤姆斯堡依旧没有动静,但是远在几百里外的基辅城已经刀枪林立,经过长久的挣扎之后,洛泰尔终于下令占领这座神圣之地,开始逼近苏兹达尔河。不管洛泰尔多么的不愿意,逼近苏兹达尔河,攻打弗拉基米尔城已经是日耳曼战士最后的希望了。能不能打下弗拉基米尔城还是未知数,苏兹达尔河却不得不打。近七万日耳曼大军兵出基辅城,对苏兹达尔河防线展开全面进攻,驻守河边的驻军立刻感受到了庞大的压力。为了应对日耳曼大军以及丹麦人的威胁,海东珠也来到了弗拉基米尔城,自苏兹达尔河战役打响,各方军报如雪花般送到城中,这还是海东珠第一次指挥如此庞大的战事,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西面防线如何?如果出现问题,立刻派姑苏哈的兵马顶上去。”

    “海贵人放心,西面防线稳如泰山,但是日耳曼人的进攻非常猛烈,这些日耳曼人凶悍的很,这么冷的天都敢从河里游过来”齐藤说到这里,掩不住脸上的惧意。海东珠也是有所担忧,恐怕日耳曼人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所以苏兹达尔河一战打得异常拼命,不管怎么说,在苏兹达尔河一线己方兵力远远不如日耳曼人,如果一味硬拼,未必是什么好事,“罗格达丘陵有没有什么动静?命令曹源所部,不管弗拉基米尔战事如何发展,他的兵马必须死死钉在罗格达丘陵,他要是敢后退一步,我砍了他脑袋。另外,图罗夫驻军全部南下,务必在三日后抵达弗拉基米尔城,我倒要看看日耳曼人是不是有什么三头六臂,能从我们手中吞下弗拉基米尔城。”

    海东珠虽为女子,但话语间的劲头却凶猛的很,苏兹达尔河还没有结束,她就已经决定要在弗拉基米尔城跟日耳曼人死磕到底为了。齐藤有些汗颜的叹了口气,这位海贵人虽然经验略有不足,可这份气魄,当真不输男儿。苏兹达尔河的战事进行的非常惨烈,不管是拜思尔还是苏格斯,这个时候都没有留手,尽全力对苏兹达尔河防线反复冲击。由于船只事先被定国军弄走,日耳曼人只能从河里游过去,大冬天的,河面又宽,好多日耳曼士兵游到一半就手脚发麻,直接淹死在河中。面对呼啸而来的箭雨,前进的路上满是鲜血,日耳曼人付出了惨重代价,依旧没能打上对岸,拜思尔心头滴血,急的走来走去的,“苏格斯,不能这么打下去了,如果一直这样打下去,就算拿下苏兹达尔河,最后还能剩下多少人?莫要忘了,在苏兹达尔河后边还有一座弗拉基米尔城呢,他娘的,东方人难道是铁打的么,到了现在都不后退一步。”

    如此白热化的战斗,日耳曼人损伤惨重,守卫河岸的定国军也好不了多少,日耳曼士兵不要命的扑上来,尤其是守卫桥头的兵马,面对日耳曼人反复冲击,已经损失了两千多兵马。一具具尸体横在石桥两侧,寒风掠过,留下僵硬的血块,战争永远都是残忍的,仁慈的人只会更早的倒下。苏格斯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石桥,对,就是石桥,只要能拿下石桥,我们的兵马就能源源不断的抵达对岸。军中还有多少火油,全部投入到石桥上去,让人抱着火油罐扑过去,我就不信了,这些东方人就不知道怕。”

    苏格斯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崇尚暴力,想出来的办法也更为直接。不过眼下拜思尔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尝试一下了,共计五百人的日耳曼敢死队被集中起来,这些人人手抱着一罐火油,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苏格斯心头有些不忍,也不知道这些人能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勇士们,东方人拼命阻挡我们,正说明弗拉基米尔的重要性,只要我们拿下弗拉基米尔城,就可以俯瞰整个基普罗斯利益,到时候东方人势必会大乱,萨克森之危局也能得到解决。就是这座石桥,我们必须啊拿下来,冲吧,为了神圣帝国,为了我们的生命,拿下石桥,进攻弗拉基米尔,上帝的荣耀与我们同在,我们将战无不胜,杀!”

    苏格斯拔出阔剑,微弱的阳光下散发阵阵森寒,几百日耳曼士兵受到感染,全都嗷嗷叫起来。依旧是这座石桥,日耳曼人再次组织人手冲过来,不过这一次,守卫桥头的定国军士兵明显的感觉到一丝不同,这些人全都抱着罐子,就像一群不要命的疯狗。都统姚坦业心头一凛,猛地惊醒过来,“是火油罐,快,所有人往后撤,长弓手覆盖攻击,千万不要让这群疯狗冲过来。”

    日耳曼人打得什么主意,姚坦业多少能猜出一些来,这些人是要同归于尽,用火油烧出一条路来啊。没人会想到日耳曼人会疯狂到这种程度,全都快速撤离,可惜长弓手的弓矢早已经用的七七八八,根本无法组成密集的箭雨,几百日耳曼士兵付出上百人代价后,还是冲了过来。哐当,一声脆响,瓦罐破裂,火油溅射到许多人身上,紧接着就是火箭。大火开始在桥头蔓延,许多士兵成了火团,拼了命的往冰冷的河水中跳。浓烟滚滚,惨叫连连,不久之后,就弥漫起烤肉的味道,定国军勇猛善战是不假,可什么时候碰到过这种恐怕的攻击方式,不由得被镇住了。大量的日耳曼士兵开始从桥面冲过来,姚坦业不甘心的怒吼道,“撤,快往后边防线撤,别被日耳曼人围住。”

    到了这个时候,姚坦业很清楚,石桥是守不住了,日耳曼人靠着一手惊人的自杀式攻击大举突破,防肯定防不住的。姚坦业的残兵开始往后方撤退,连带着后边的防线也受到了影响,谁能想到最先出现漏洞的是兵力充足的石桥防线。苏格斯领着人顺着石桥防线一路猛攻,整条苏兹达尔河防线开始变得漏洞百出。指挥使王本烈被搞得措手不及,看到姚坦业,就直接踹了一脚,“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三千兵马驰援石桥防线,你还能守不住,海贵人可就在后边看着呢,你让老子的脸往哪放?”

    姚坦业被骂的一脸屈辱,咬着牙怒道,“王指挥使,你再给末将三千人,末将这就带人把这些日耳曼疯狗赶下去”。姚坦业并没有替自己辩驳,丢失防区,就是千万个理由也是不该。王本烈直接摇了摇头,他可不想让姚坦业死在日耳曼人手上。苏格斯的兵马很快打过来,双方于石桥十里外蒙斯菲诺镇展开了新一轮的交锋,此处重兵把守,加上王本烈亲自坐镇,总算将苏格斯的大军挡在了蒙斯菲诺附近。石桥防线陷落,消息很快送到海东珠手中,最终海东珠决定撤出苏兹达尔河防线,主力进入弗拉基米尔城附近进行防御。石桥防线陷落,整条苏兹达尔河防线就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一旦陷入苦战,不知道会损失多少兵马,后撤依托弗拉基米尔城进行抵抗,也是无奈之举。

    入夜之后,洛泰尔终于赶到石桥防线,此时苏格斯也回来了,不过他肩头缠着厚厚的绷带,一看就受伤不轻。洛泰尔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弗拉基米尔城了,想当初东方人就被弗拉基米尔搞得焦头烂额的,日耳曼勇士想要打下这种城池,也必然会有不少困难。第二天,日耳曼大军便抵达弗拉基米尔城外围,第二次弗拉基米尔城战事也拉开了序幕,为了尽快打下弗拉基米尔城,洛泰尔没有太多保留,一上来就倾注了不少兵力。弗拉基米尔城被誉为伊斯特拉高地第一坚城,那可是经过时间检验的,更何况这段时间定国军对城墙进行了加固。日耳曼人学习之前定国军攻打弗拉基米尔城的方法,在城外堆砌土山,这还真让海东珠头疼不已。

    时间匆匆,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弗拉基米尔城的形势也变得异常微妙,日耳曼人虽然还没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但不断的冲击之下,城池已经开始出现动摇。土山堆砌完成,日耳曼人的箭矢也开始落到城头之上。如此形势之下,不少人开始心生担忧,作为真正的主事者,海东珠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但她必须表现的足够镇定。现在只能指望图罗夫驻军能按时抵达了,这个时候,图罗夫大军会成为改变战场形势的决定性力量。

    在弗拉基米尔城东北部,一支大军缓缓进入哥罗德高地,这支大军足有上万人,其中骑兵就有五千之多,他们就是来自图罗夫驻地的大军。这支大军由叶琳娜亲自统领,本来他们是冲着丹麦人去的,想进入罗格达丘陵,帮忙对付丹麦人。但谁也没想到苏兹达尔河战事会进行的如此惨烈,一纸调令,紧急驰援弗拉基米尔城。叶琳娜与海东珠关系极好,当然不想看着这位姐妹葬送在弗拉基米尔城。探子早已经派出去,但传回来的都不是好消息。进入哥罗德城堡之后,叶琳娜草草的吃了些东西,躺在床上休息着,一声巨响,房门被人推开,“弗拉基米尔城急报,日耳曼人四面围城,形势危急。”

    “日耳曼人动作够快的”叶琳娜猛地坐起身,轻轻地抚了抚发疼的额头,“明日巳时,闫鹏柯的骑兵立即驰援弗拉基米尔,先把日耳曼人外围的驻军打了再说。”

    本来还想着休整一下的,奈何形势比人强。次日一早骑兵就在闫鹏柯等人带领下离开哥罗德,而此时的弗拉基米尔城攻防战已经无法用惨烈二字来形容了。为了攻下城头,日耳曼人的长弓手根本没有停过,箭雨不分敌我,不少日耳曼人死在了自己人手中,但疯狂的日耳曼人好像失去了意识,嗷嗷叫着往上扑。海东珠倍感头疼,面对一群不知死为何物的敌人,真的是无计可施,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看谁能坚持得住。弗拉基米尔城墙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陷落。日耳曼人之所以如此疯狂,就是因为他们已经陷入绝境,尤其是那些来自萨克森王国的子弟兵们,更没有退路,除了打下弗拉基米尔城,他们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去解救萨克森王国。围魏救赵,到底能不能救了赵,也得先把魏打了再说。

    洛泰尔神情凝重,只要弗拉基米尔城没有打下来,他就不敢有半刻放松,弗拉基米尔城是唯一的筹码,只有拿到弗拉基米尔,才有资本跟东方人讨价还价。紧紧地凝望中,却没留意到一名日耳曼骑兵飞速奔来,“报....洛泰尔陛下,东北方向出现大量东方骑兵,他们朝弗拉基米尔城杀来,预计一个时辰后就可抵达。”

    “呼”包括洛泰尔在内,所有日耳曼贵族全都露出了震惊之色,大量的东方骑兵未必可怕,但他们真正担心的是别的。既然这些骑兵到来,肯定还会有其他援兵,不管是图罗夫驻军还是扬马尔驻军,都会给日耳曼勇士致命的打击。如今双方争执不下,任何援兵都会打破这种为妙的平衡,不,决不能让东方人杀过来,一旦平衡被打破,支撑着日耳曼勇士的那点希望也会瞬间崩塌。可以想象,陷落绝望的日耳曼勇士会是什么样子,“苏格斯阁下,麻烦你了,无论如何,请拖延两天时间,再有两天时间,我们一定能拿下弗拉基米尔。”

    苏格斯没有拒绝,虽然他已经打起了退堂鼓,甚至毫不认为能抵挡两天时间。但是,作为日耳曼贵族,哪怕有一点希望,也得争取一下才行,重重的点点头,苏格斯什么也没说便翻身上马。日耳曼骑兵的离开,也给攻城的人留下一层阴霾,许多日耳曼士兵在想,这些骑兵做什么去了。

    弗拉基米尔城东北方向,两支骑兵已经碰撞在一起,双方不需要太多语言。闫鹏柯得到严令,铁了心是要驰援弗拉基米尔城,而苏格斯,自然是不希望援兵抵达的。一方救援心切,一方誓死不退,在这方土地上,两股骑兵打得难解难分,日耳曼人占据了兵力优势,可要是吞下五千余人的骑兵大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闫鹏柯所部终究还是退却了。长途奔袭,而日耳曼人以逸待劳,长时间打下去,恐怕会全军覆没的。日耳曼人在前边拦着,闫鹏柯只能耐心等待,直到第二天午时,叶琳娜的援军才姗姗来迟。迟到总比不到强,有了大量步兵帮忙,叶琳娜命令闫鹏柯和安童展开了新一轮进攻。这一次苏格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步兵大阵配合连环马,再加上箭雨覆盖,面对这种熟悉的进攻方式,苏格斯终于抵挡不住,骑兵阵型被冲散。看着日耳曼骑兵被慢慢切割开来,苏格斯终于露出了两行浊泪,血污覆盖脸颊,须发枯萎,就像一个裹着兽皮的野人。完了,这次真的完了,洛泰尔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在即。

    苏格斯所部崩溃,叶琳娜大军长驱直入,再没碰到像样的抵抗,傍晚时分,终于抵达弗拉基米尔城,这下一直支撑着日耳曼人死战弗拉基米尔城的那点希望也变得虚无缥缈。根本不需要什么命令,绝望之下的日耳曼士兵潮水般退去,自此一蹶不振。如果日耳曼人这个时候真的铁了心跟叶琳娜所部死战到底,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问题是经过长期紧张的战斗后,迎来的却是敌方援军,心理上是无法接受的。心理防线的崩溃,是真正致命的。

    一轮新月挂在高空,孤寂而寒冷,洛泰尔就像一名入定的老僧,任由寒风裹挟。绝望,深深的绝望,图罗夫大军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个时候还如何支撑下去?洛泰尔能够感觉得到,随着图罗夫大军的到来,苏格斯、拜思尔、约尔科伦那些人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日耳曼大军势力错综复杂,真正属于洛泰尔死忠的并不是太多,哪怕那些萨克森王国子弟,也不一定是洛泰尔的死士。毫无希望之下,又有多少人愿意为了洛泰尔的梦想埋骨他乡?苏格斯一身是伤,拜思尔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两个老对手再次坐到了一起,“苏格斯,我们该撤了,洛泰尔已经完蛋了。”

    “撤吧,这个时候撤到基辅城,我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后边就看东方人如何出招了,真没想到,我们的命会落入东方人掌控之中,这是不是一种讽刺呢?”苏格斯咧开嘴,脸上的伤口看上去有些狰狞,一想起那些死在眼前的日耳曼勇士,心中有些荒凉在蔓延开来,如同冬天的冷月,凉的让人看不到未来。

    弗拉基米尔城中,海东珠紧紧抱住叶琳娜,这一刻,她看叶琳娜十分顺眼,“叶琳娜,你来得真及时,再晚来一天,恐怕就要替我收尸了。弗拉基米尔城如果落入日耳曼人手中,我便是死,也对不起官人信任呢”。叶琳娜轻轻的拍了拍海东珠的粉背,弗拉基米尔城这份重任,对海东珠来说或许真的太过沉重了,好在最后守住了。

    弗拉基米尔城战事结束,而尤姆斯堡战事却发生了新的变化,两天之后,尤姆斯堡四周的定国军士兵突然集结了一半兵马向易北河方向进发,速度之快,让人咋舌。赵有恭并没有去易北河,而是让高宠领兵前去,这些日耳曼贵族们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萧芷韵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地图,不无担忧的问道,“罗伊斯给的消息可靠么?”

    “可靠不可靠,试过才知道。王妃殿下,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想来罗伊斯不会骗我们的,就算骗了又如何,我们只要佯装进攻苏普林城堡,渡过易北河,日耳曼人的伏兵一定会露出破绽”东方瑾要洒脱多了,他一直都是这种万事不上心的性子,赵有恭点了点萧芷韵的肩头,笑言道,“大官人所言非虚,罗伊斯骗我们可没有半点好处,南部霍尔楠为首的韦亭家族本来就跟北部白葡萄贵族有矛盾,罗伊斯除非脑袋进水了,再来惹怒我们。更何况我们的斥候也不是吃白饭的,日耳曼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掌控之中,这些人要阻止我们进入易北河流域,能够利用的也只有迷雾森林,在易北河一带,也只有这片丛林适合做伏击用。”

    赵有恭的自信并非盲目,每一步都做好了充分的应对,迷雾丛林面积很大,虽然不知道林子里具体情况如何,但这么一片丛林用来打伏击,再好不过了。赵有恭没有指望能够取得多大战果,只要打疼这些贵族联军便足够了。在迷雾丛林里,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集合了大大小小的贵族势力,凑足了三万多人的大军,他们布置在森林之中,目的就是要进行最后的抵抗。迷雾森林,如同名字一样,雾气弥漫,尤其是大冬天里,雾气浓重,长久不散。高宠以及杨再兴统兵抵达迷雾森林外围,便选择了原地休整,高宠虽然莽撞,但这么多年的领军经历,告诉他一个深刻的道理,那就是逢林莫入,更何况是一片陌生的丛林。杨再兴手持千里镜,不断观察着森林外围,冬雪覆盖,白杨早已枯萎,只是大量的针叶松成排林立,维持着林中一片绿色,易北河横穿森林,显得那么渺小。高宠摸着下巴,还时不时的挑挑头顶的厚帽子,自打进入拉美尼亚境内,高宠也学乖了,脱去头盔,开始戴着厚厚的兽皮帽,一身盔甲,头戴兽皮帽,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的,不过为了保持温度,也就顾不得那点风度了。

    “绍烈,看出什么没有,这帮子日耳曼人是不是真埋伏在这片丛林里了?”高宠很懒,只要有杨再兴在,他是不愿意劳心费神的。杨再兴撇撇嘴,放下了千里镜,“八九不离十了,林子里太安静了。这里靠近不少镇子,好多人应该在林中狩猎才对,可是林中如此安静,河边连个脚印都没有。日耳曼人这是欲盖弥彰,如此狩猎的好地方,河边怎么可能没脚印?”

    “娘的,还真让殿下说准了,来来来,齐格,把人拉上去,给老子放火烧,这么片林子,放火烧起来一定很暖和”高宠杀人如麻,杨再兴还会偶尔慈悲一下,但是高大将军根本不知道慈悲是什么东西。齐格本来缩着脖子哈气的,一听高宠呼喊,立刻眉开眼笑的去传令了。不久之后,队伍中就分出上千兵马,这些人全部抱着火油罐,身后拖着几十架投石机。投石机配火油罐,呼呼的往茂密的森林投掷,不久之后就引燃了大火。冬天,草木枯萎,针叶松又是易燃的树种,寒风吹动,火势疼疼的变大,眨眼间迷雾森林就成了一片火海。

    普约尔蹲在树底下等待着,他现在就等着东方人进入林子,给与他们迎头痛击了,这些嚣张的东方人,早该受到教训了。嗤嗤嗤,几名日耳曼士兵灰头土脸的跑了过来,这些人全都一脸黑灰,有的人连衣服都烧了一些,普约尔站起身怒道,“搞什么鬼,你们跑什么?”

第1303章 重复

    大火很快就蔓延过来,于是埋伏在林子里的日耳曼人不管有没有受到大火威胁,全都撒丫子往外跑,顿时林子里鸟兽出没,人群怒吼。面对这样的大火,还埋伏个屁啊,一个不小心就会葬身火海。高宠和杨再兴就耐心的等着,听说不少日耳曼人开始逃窜出来,便不再客气,二人散开阵型,骑兵负责向前追杀,日耳曼人刚出了林子,就被古镇骑兵候个正着。在大火面前,多尔勒和施魏因辛辛苦苦策划的丛林阻击战成了一个笑话,面对古镇骑兵的追杀,好多日耳曼人连逃命的心思都没有了,直接跪地求饶,幸亏多尔勒和施魏因足够聪明,没有亲自领兵前来,否则看到眼前的局面,非被气的吐血不可。

    迷雾森林一战,日耳曼人逃出去一半,剩下一万多大军,要么葬身火海,要么就地投降。这件事就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神圣帝国,不说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震惊最大的还是罗伊斯家族为首的葡萄贵族们。罗伊斯看着手中的消息,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可是三万人的大军,就这样败了,这是上帝在开玩笑么?在罗伊斯想来,就算东方人再厉害,终究是外来者,不熟悉迷雾森林,少说也得鏖战上一段时间,如果再来一场大雪,那只能撤回费斯塔克城了。对于东部贵族和多瑙河中贵族的实力,罗伊斯还是心中有数的,这两个大贵族集结起来的兵马,战斗力不可能太差。不过谁也没算到,东方人会不按套路出牌,迷雾森林一战,根本没有动手,直接放火烧林子,一场大火,至今还没有熄灭。多尔勒那些人也是太倒霉,碰上东方人这样的硬茬子。当然,迷雾森林战局,也让罗伊斯下定了决心,必须说服北方贵族向王室施压才行。东方人的脚步已经阻挡不住,占领萨克森王国是改变不了的现实,这个时候再不做出决定,恐怕黄花菜都凉了。思索一番后,罗伊斯来到城堡二层的书房。

    德科勒是一名优雅的爵士,他家学渊源,待人接物更富有智慧。德科勒的一生并非一帆风顺的,家族虽然延续两百多年,但并不是真正的豪族,比起那些庞大的葡萄园贵族,还是差了不少。年轻的时候,德科勒因为家族巨变被逼的逃到法兰克王国,直到十五岁才返回家族。那个混乱的年代里,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夺回家族的指挥权。当家族变得势力越来越大后,那些反对的族人也开始变得老实起来,至今天,德科勒带领下索萨家族已经成为洛林王国北部有数的实权派。这些年,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同意红顶骑士团参与伊斯特拉高地战事吧,这场战争,差点葬送自己唯一的儿子。好在上帝保佑,儿子平安归来。德科勒并不是那种锋芒强盛的人,早年间的经历让他懂得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都不要强出头,盲目出头的人往往会死的很惨,一个成功者,首先要做的不是得到什么,而是要先找好定位,摆正位置,这样就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了自知之明,然后再去找到一座靠山,从中博取利益。德科勒就是靠着这一条铁律,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将并不强大的索萨家族带到如今的位置。如今的神圣帝国又迎来了大变动,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候,这个时候必须找好方向才行。

    这段时间,德科勒一直没闲着,在旁人看来,这位索萨家族的掌权者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但事实上,帝国各方面的变化都没有超出德科勒的掌控。罗伊斯回来后,曾经说过东方人的事情,但德科勒并没有立刻做出决定,因为他比罗伊斯更加成熟。东方人再强横,如果待在伊斯特拉高地上,那也影响不到神圣帝国,索萨家族并没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如果没有强大的后盾,是会被人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有些事情,罗伊斯并不知情,索萨家族能在多方博弈中站稳脚跟,甚至连以玛泰迩王室家族都以礼让三分,那是因为索萨家族暗地里和法兰克路易斯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一件事,罗伊斯更不清楚,建议路易斯赢取韦亭家族小公主的,并非法兰克贵族,而是他德科勒。

    当然,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告诉罗伊斯的,政治有多黑暗,不是常人能想象的。迷雾森林一战,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德科勒也被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正在踌躇的时候,罗伊斯敲响了房门。房门打开,罗伊斯快步走进书房,有些焦急的将手里的消息放在书案上,“尊贵的父亲,东方人已经打到易北河了,我们得早作决断才行。孩儿与东方摄政王有过接触,这位殿下做事雷厉风行,信守诺言,若是我们不尽早表明态度,恐怕东方人拿下萨克森王国后,最先倒霉的就是我们洛林贵族。”

    洛林贵族被夹在法兰克与日耳曼贵族中间,北方顶着萨克森王国,所有的物品流通都被别人掐的死死地,东方人如果想对付洛林王国,根本不需要动手,只要联合日耳曼贵族们切断商路,就能要了洛林贵族的命。德科勒倒是不感意外,他没看桌上的军报,而是笑眯眯的示意罗伊斯坐下来,“罗伊斯,你还是太沉不住气了,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不让你去韦亭家族么?”

    “为什么?”罗伊斯有些愕然,之前曾经提议过去游说霍尔楠,阻止玛瑞娜嫁给路易斯,但当时被德科勒拒绝了。只是这个时候,提玛瑞娜的事情做什么?德科勒看到罗伊斯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儿子还没想明白,所以耐着性子解释道,“有些事情你并不了解,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让你知道一些,路易斯那个胖子根本不怎么关心洛林王国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知道玛瑞娜的存在?法兰克贵族一直傲慢无礼,他们更不会建议路易斯迎娶玛瑞娜,玛瑞娜虽然身份尊贵,但也只是韦亭家族的公主,而不是王室公主。”

    德科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将酒杯慢慢推到罗伊斯手边,只是罗伊斯仿佛没有看到,只是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之后,罗伊斯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德科勒,“父亲,难道,玛瑞娜的事情是你挑起来的?这....这怎么可以,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到罗伊斯如此反应,德科勒总算露出点欣慰的笑容,“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你觉得如果没有法兰克王室撑着我们,就凭索萨家族的实力,凭什么在王国北部掌控话语权?白葡萄贵族中比我们强的有不少,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们的,你以为玛泰迩真的是只懂得笑呵呵的老好人么?两年前元老会接触红葡萄贵族,不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建议路易斯迎娶玛瑞娜,就是要把韦亭家族跟我们绑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索萨家族五十年内不倒。罗伊斯,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家族博弈,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荣誉?忠诚?这些东西只会害了你,之前不让你去游说韦亭家族,就是不想放弃路易斯家族的支持。东方人是很厉害,但别忘了,我们是洛林人,在我们周围的是萨克森、霍亨索伦、法兰克,远水解不了近渴。东方人不把触手伸到帝国境内,凭什么保证我们的利益?东方人没来,就跑去游说韦亭家族,不是自绝后路么?路易斯这个胖子是很贪心,但至少是一条后路。你要紧记一点,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给家族保留一条退路,如果把路走死了,那家族的命运也到头了。这也是几十年来南方红葡萄人为什么不跟王室合作的原因,他们宁愿找腓特烈家族都不跟王室合作,我们也一样,哪怕跟路易斯家族合作,也不会跟王室合作,因为我们都知道一点,一旦跟王室绑在一起,打垮另一方,那自己人的利益也就保不住了。王国的平衡不能轻易打破,王室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玛泰迩看上去对谁都笑眯眯的,可这位王室之主动起手来,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只有平衡,才能保证我们的利益,除非有一天,某一方能强大到无视其他势力的态度。如果不是王室势力越来越大,我干嘛要想方设法跟韦亭家族绑在一起。王国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玛泰迩家族积蓄了三十多年的力量,一旦爆发出来,光凭白葡萄贵族是扛不住的。”

    德科勒语气和缓,讲述了许多,这里边的内幕是罗伊斯从来没有想过的,甚至接触不到的。德科勒这样做,也实属无奈,罗伊斯是个正派的骑士,今天的话已经打乱了他以往的观念。可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是罗伊斯,是索萨家族未来的掌舵人,他和东方人熟悉,将来家族利益将由他来执掌,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天真,恐怕对家族绝非好事。罗伊斯低着头,脑海中充斥着太多东西,有一种要爆炸的感觉。今天听到的一切,已经打碎了他十几年来的信仰,如果不是出自父亲之口,甚至都不会相信。曾经认为父亲是一名高贵儒雅的爵士,是一名真正的骑士,现在才知道,父亲有着许多的阴暗面,当事实摆在眼前,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罗伊斯无法去责怪德科勒,不知道过了多久,罗伊斯拿起酒杯,深深的饮了一口,“父亲,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说过,是因为我让你失望了么?”

    “不,罗伊斯,你错了,我不希望你过早的接触这些事情,你的忠诚、信仰与荣誉,同样也是你的武器,人生在世,各有各的道法,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万事效仿,而是要明白家族博弈的水有多深,无论什么样的方法,都是为了家族长盛不衰。或许,有你在,家族的未来会更美好。有时候,再高深的谋略都比不上独到的眼光,至少在东方人的问题上,你看得很准,如果我们能早早地倒向东方人,得到的利益会更多。任何选择都不是完美无缺的,这个世上十全十美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过”德科勒拍了拍罗伊斯的肩膀,慢慢站起身,走到罗列书架的地方,很快取来一个纯金打造的盒子,“罗伊斯,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索萨家族将是你最强大的后盾。明日就前往梅林城,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去了梅林城,将这份礼物送给玛瑞娜小姐,告诉霍尔楠以及韦亭家族的人,只有合作才是出路,图林城的戈德弗雷也不会说什么。”

    戈德弗雷,其实就是玛泰迩的名字,又被称为亨利六世。德科勒敢这么做,就是看准了玛泰迩的软肋,只要南方贵族和北方贵族没有撕破脸皮,玛泰迩就不敢大动干戈。罗伊斯接过金盒子,轻轻打开,只是看了一眼,便被眼前的物件惊住了。这是一支璀璨的簪子,通体像一朵盛开的梅花,每一朵花瓣镶嵌着紫色极品宝石,这根簪子不是扑通的簪子,而是当年公国集所有工匠耗费巨资为洛林大公爵弗里德里希之女尤塔打造的饰品,后来公国历代王后都佩戴此物,被称为王后之花。直到亨利五世末年,元老会动乱,这根簪子才重新回到北方下洛林贵族手中,最后落到索萨家族手中。历年来,家族都对王后之花看管严格,而今日德科勒却要将王后之花送给玛瑞娜。

    王后之花,并非最贵的重宝,但绝对是有价无市,因为其中所蕴含的意义是其他宝物代替不了的,谁能佩戴上王后之花,便得到了认可。德科勒拿出王后之花,就是要告诉所有人,索萨家族将成为东方人最坚定地盟友,当然,这也是做给东方人看的,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今后的利益。同样也是告诉南方红葡萄贵族,有东方人做后盾,不用怕腓特烈家族以及路易斯家族了,亨利家族更不用担心,索萨家族都能将路易斯家族踢到一边,韦亭家族同样也可以无视路易斯家族的看法。

    罗伊斯或许眼光独到,能力不俗,但是在处事手腕上,照着德科勒还是差了太多。从书房走出来,罗伊斯还沉浸在王后之花的震惊中,父亲这一招当真是太厉害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说服韦亭家族了。对于这一点,罗伊斯倒没有太多的担心,只要东方人进入苏普林城堡的速度越快,那韦亭家族低头的速度也越快,无非就是付出多少利益罢了。当然,玛瑞娜这个女人也是个变数,如果这个女人誓死不从,还真拿她没办法。

    次日一早,罗伊斯领着二十几名家兵离开了索萨城堡,沿着林间道路,一路南下,三天时间里,罗伊斯除了赶路没有做其他事情,这一路上将声势做的足足的,还特意从图林城经过,将前往梅林城的事情告知了所有人。三天后,终于来到了梅林城外,韦亭家族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两名卫兵将罗伊斯一行人领进了城堡庄园。梅林,是多瑙河西北方最大的城池,同样也是南方红葡萄贵族核心地带,这里一直都是韦亭家族以及卢克家族的领地,而韦亭家族更被号称梅林之王。罗伊斯被安置在庄园西面的城堡中,他也不着急,已经到了梅林城,还怕见不到霍尔楠么?待在梅林城中,就不怕见不到霍尔楠,这个时候,估计最着急的就是韦亭家族呢。

    梅林城,被称为红葡萄酒庄园,绝对不是乱喊的。城中贸易十分繁华,位于城池西面的梅林大道集中了洛林王国七成的葡萄酒巨商,经多瑙河以及马队运输葡萄酒的商队络绎不绝。在这条梅林大道上,势力最强大的便是韦蓝家族的商队。韦蓝家族历经百年,又与卢克家族世代联姻,可以说实力强横,如今梅林大道一半的商户都要看韦蓝家族的脸色做事。今天码头上就出了一件大事,隶属于北洛林马洛特家族的商队被扣了下来,原因并不复杂,就是因为韦蓝家族继承人看马洛特家族不顺眼。在梅林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梅林大道的商贸利益悉数归卢克家族以及韦蓝家族,这一点就连韦亭家族也默认了。可是马洛特家族犯了大忌,竟然跑到瓦罗庄园讨好玛瑞娜,还将商队该付的税交到了玛瑞娜手中。玛瑞娜是谁,那可是韦亭家族的公主,红葡萄贵族捧起来的明珠,玛瑞娜这么做,不就是摆明了态度要跟韦蓝家族争夺梅林大道的利益么?

    事实上摩尔作为家族继承人,还是太过稚嫩了,他把事情想得太过严重了些。玛瑞娜出身虽然高贵,但是对梅林城的规矩并不是太懂,尤其是商贸上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马洛特家族跑来送礼,玛瑞娜根本不会多想,完全当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作为韦亭家族的公主,霍尔楠最宠爱的女儿,在梅林城照顾一个北方商队不是什么大事吧。玛瑞娜被霍尔楠宠爱的有些傲慢,这一点众所周知,再加上这位玛瑞娜小姐从小对宫廷礼仪不感兴趣,反而喜欢骑马射箭,那性格也有些飞扬。若是摩尔一开始就去找玛瑞娜谈,或许事情就不会闹得太大。

    瓦罗庄园里,一名妙龄女子拿着双手剑在殿中舞动,她身材颀长,纤腰濯濯,一头金发带着些淡红。姣好的面容,更让人为之痴迷,这名身材火爆的女子便是韦亭家族的公主玛瑞娜,她现在可不知道梅林大道发生的破事。其实,马洛特家族跑到瓦罗庄园拜会下玛瑞娜一点都不为过,偏偏罗伊斯在。罗伊斯多少了解一些梅林城的情况,脑袋一转就生出一招损主意,暗地里鼓动马洛特家族把税交到玛瑞娜手中,还刻意吩咐马洛特商队领队跟玛瑞娜搞好关系。玛瑞娜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当即收了马洛特商队的钱,转手给自己买了一匹枣红马。这下可真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了,钱都花了,玛瑞娜还真的罩着马洛特商队。

    码头那边出了事情,消息很快就传到玛瑞娜的耳朵里。此时一套双手剑耍了一遍,正想去遛马,结果一名巡城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玛瑞娜小姐,梅林大道那边出了事情,那个马洛特商队的人被扣下了,领队的人说是你的朋友,让你帮忙想想办法。”

    刚收了马洛特家族的钱,玛瑞娜大小姐哪里可能没印象,收了双手剑嘟了嘟嘴巴,“呀,是马洛特家族的商队嘛,他们能出什么事儿,难道倒卖了不该卖的东西?”

    “额,玛瑞娜小姐,你真不知道?是摩尔大人下的令,逼着马洛特家族交税呢”巡城兵说了句赶紧闭上了嘴,玛瑞娜大小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这边收了人家的钱,却连收钱的后果都没想过。玛瑞娜捉摸了一会儿,才转过弯来,她倒不是真的笨,而是大小姐风范,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搞清楚问题所在,玛瑞娜当即气红了小脸,跺跺脚怒道,“这个摩尔真的是太过分了,难道我玛瑞娜的朋友还得向韦蓝家族交税么?来人啊,让雅库塔带人去梅林大道,本小姐今天就要跟乔米斗一斗,否则的话,他真不晓得梅林城是谁的了。”

    玛瑞娜大小姐就是这种脾气,说干就干,巡城兵还没来得及跑去送信,玛瑞娜已经领着几名家兵纵马离开。看着玛瑞娜大小姐的背影,巡城兵不断摸着额头上的冷汗,这位大小姐真是要人命啊,身材火爆,脾气也火爆的很。玛瑞娜离开庄园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雅库塔耳朵里,雅库塔哪能跟着玛瑞娜胡闹,乔米可是韦蓝家族的继承人,玛瑞娜跑过去闹腾下还属于年轻人瞎胡闹,可要是他雅库塔领兵进入梅林大道,那性质就变了,韦蓝家族跟卢克家族还不得神经紧张。

    雅库塔作为家族侍卫头子,任何事情都不会瞒着霍尔楠的,等着客人走后,雅库塔赶紧进了客厅,“公爵大人,马洛特家族商队被韦蓝家族扣下,玛瑞娜小姐跑去找乔米理论了。小姐让属下领兵前往,公爵大人你看该怎么做,属下要不要带兵进入梅林大道?”

    “嗯?”霍尔楠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提起女儿玛瑞娜,他也是没什么脾气,谁让自己宠爱这个宝贝女儿呢,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久而久之养成了她风风火火的性格。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霍尔楠抚着额头,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旋即又想到了什么,“雅库塔,你速速带兵前往梅林大道,千万不要让玛瑞娜吃亏。从今天开始,梅林巡城兵将全部接管梅林大道,今后梅林大道赋税将归城主府,记住,多带些人,否则可镇不住其他人。”

    雅库塔脑门上三根黑线,他实在搞不明白,玛瑞娜是大小姐脾气分不清轻重,怎么公爵大人今天也跟着瞎胡闹呢,“公爵大人,真的要这样做么?韦蓝家族和卢克家族可是绑在一起的,梅林大道归韦蓝家族管理,这是历代家主默认的,咱们今天动了梅林大道,卢克家族会善罢甘休么?”

    “雅库塔,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前我们默认梅林大道的事情,不代表我们愿意,梅林大道一年所贡献的利益有多足,是不可估量的。之前我们不动梅林大道,就是因为忌惮韦蓝家族和卢克家族的实力,不过现在嘛,多瑙河贵族已经顾及不到这里,图林城的玛泰迩忙着应付东方人,更不会理会梅林城的事情。罗伊斯那个小子这个时候来到梅林城,还把声势做的如此足,就是要逼着我们倒向东方人。虽然罗伊斯这小子手段稚嫩了些,可是东方人进入萨克森已经势不可挡,我们迟早都要做出选择的,现在就是个好机会,不管怎么样,先趁机会把梅林大道抢过来再说。没有外力帮忙,我们何必怕卢克家族?”霍尔楠坐拥韦亭家族,统领红葡萄贵族十几年,本身计谋手段也不是常人能比的。其实内心里早就做出了选择,东方人实力强大,又有帝国大道在修建,庞大的利益驱使下,倒向东方人是最有力的选择。但是,不能急着表明态度,还得装成不着急的样子,否则如何争取更多的利益呢?至于联姻的事情,还真有些头疼,自家的女儿自己知道,玛瑞娜对路易斯那个死胖子都不感冒,会看上一个东方人么?

    经过霍尔楠的解释,雅库塔瞬间明白了许多,当即领了上百巡城兵浩浩荡荡的杀向梅林大道。此时午时将过,梅林大道上行人络绎不绝,码头上围满了人,韦蓝家族的家兵将马洛特商队的人扣押在岸上,船上的物资也一批一批的往下搬。乔米抱着膀子站在远处看热闹,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跑到瓦罗庄园献殷勤,真以为韦蓝家族是吃干饭的呢。玛瑞娜那个小妞也是霸道得很,一个瓦罗庄园小公主而已,却把手伸得这么长。诚然,玛瑞娜长得很漂亮,身材火爆,让人垂涎欲滴。但乔米很清楚,玛瑞娜成不了韦蓝家族的女主人。韦蓝家族与卢克家族世代联姻的局面是不能打破的,卢克家族确实不如韦亭家族强大,但就是如此,双方联姻才能保证各自的利益。狼和狼联姻,利益会越来越大,狼跟老虎联姻,最后的结果一定是狼被老虎吞到肚子里去。对于韦蓝家族来说,韦亭家族就是老虎狮子,只有蠢材,才会一味地跟老虎做联姻。恰恰,玛瑞娜就是一头母老虎。这些年关于玛瑞娜的传说可不少,这位大小姐自幼跟剑术大师习武,寻常三五个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把玛瑞娜娶回家,再加上韦亭家族的势力,这不是娶个祖宗回家么?

    码头上很热闹,乔米看得也挺开心的,却见梅林大道尽头一阵大乱,紧接着一名身着朱红软甲的女子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街上行人看到这名女子,吓得赶紧让道,这可是玛瑞娜大小姐,挡了大小姐的道,还怎么在梅林城混。玛瑞娜平日里嚣张惯了,对此见怪不怪,到了梅林大道,直冲码头,看到马洛特商队的人像牲口一样捆在一起,大小姐顿时怒火冲天。她没理会那些韦蓝家族的士兵,而是转过头挺胸掐腰,冲着街头大吼道,“乔米,你个软绵羊,赶紧给我滚出来,本小姐的人你也敢动,真的是胆大包天。”

    噗,围观的人群顿时绝倒,知道玛瑞娜大小姐嚣张,但也嚣张的太过分了,直接称呼乔米为软绵羊。乔米是谁,那可是韦蓝家族的继承人,被人当街称呼软绵羊,整张脸黑的跟锅底一样。如果私下里被称呼为软绵羊,也就认栽了,谁让玛瑞娜牛气冲天呢,至少在这座梅林城中,还没人敢对玛瑞娜不敬。可当众打脸,真的有些扛不住,乔米就是再能忍,也不可能被人这般侮辱,整整衣服,努力让自己平复一些,带着人快步走向玛瑞娜,“玛瑞娜,梅林大道的事情归我们家族管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梅林大道难道不是梅林城的地方么?乔米,本小姐才不管那么多,马洛特商队是本小姐罩着的,你动他们,就是跟本小姐作对,今天你要是不给本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你就等死吧”玛瑞娜双方放在剑柄上,身后几名家族士兵只能暗暗叫苦。大小姐要不要这么凶猛,简直就是不讲理啊,霸道的没边了。乔米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周围的人也是面面相觑,玛瑞娜大小姐真不愧是嚣张跋扈的主,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瞧瞧人家说的话,活脱脱耍流氓,韦亭家族的小公主耍流氓,谁敢说个不字。乔米那叫一个恨,骑虎难下啊,“玛瑞娜,你让我放人也不是不行,按照规矩,这税总要交到梅林大道管理处的,大小姐要是能让对方把税交了,我立马放人。”

    “什么税?”玛瑞娜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甩满头金发,扬起右臂很傲慢的哼道,“给你个大头鬼,那什么税已经让我花了,反正本小姐一块金币也没有,要不,你先替我垫上吧。”

    “你...你...你”乔米被噎的差点岔气,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打不过玛瑞娜,现在就上去跟这个不讲道理的小妞斗上三百回合,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已经给玛瑞娜台阶下了,这小妞倒是牛气,根本不给面子。乔米气得够呛,玛瑞娜却浑不在意,“你什么你,乔米,你到底放不放人,否则就别怪本小姐不客气了。”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更何况乔米这位家族继承人,当着众人的面,他哪能一点脸面都不要,“来人,请大小姐回庄园,让人通知霍尔楠大人,好好管管玛瑞娜大小姐。”

    乔米一声令下,布置在梅林大道的士兵全部聚拢过来,玛瑞娜根本没当回事儿,抽出双手剑直接开打。当先一名士兵根本没留神,更没想到玛瑞娜会这般凶恶,直接被剑刺到肩头,疼的哇哇大叫。一见了血,乔米顿时有点疯狂了,看到玛瑞娜朝自己冲过来,他不断地吼道,“拦住这个疯女人,弄死她,弄死她。”

    乔米喊着弄死玛瑞娜,可谁有这个胆子啊,别说弄死了,就是弄伤了估计也得全家死光光。玛瑞娜这么嚣张,还不是霍尔楠惯出来的,伤了霍尔楠的宝贝疙瘩,韦亭家族转眼间就会灭人全家。别人不敢下死手,玛瑞娜可是不会客气,一时间虎虎生威,当真有种天下无敌的感觉,她身材火爆,小蛮腰扭动,胸前颤巍巍的,倒是让一帮子观众过了眼瘾。玛瑞娜虽然有点本事,但到底是娇贵大小姐,体力实在不怎么样,斗了一刻钟,就有点气喘吁吁了,乔米也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把玛瑞娜抓起来再说,这暴力小妞太可怕了,简直比霍尔楠还生猛。

    乔米这边眼看着就能活捉玛瑞娜了,这时候人群一阵糟乱,没一会儿就散开了,雅库塔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看到雅库塔,玛瑞娜就像看到了救星,逼退一名韦蓝家族士兵,冲着雅库塔吼道,“雅库塔,你是骑着乌龟来的么,本小姐要是累死在这里,你连乌龟都没得骑。”

    砰,这些差点跌倒的是雅库塔,看着神采飞扬的大小姐,雅库塔有种脱力的感觉。骑乌龟,大小姐的脑袋到底怎么长的,那玩意能骑么。不过雅库塔可没胆子跟玛瑞娜争执,只好乖乖地行了个礼,“对不起,雅库塔来迟了,今后大小姐有难,雅库塔一定骑马飞奔赶到,绝对不让大小姐浪费一丝体力。”

    乔米的脸色黑了白,白了红,恨不得把玛瑞娜绑起来抽上三百鞭子,这个臭小妞,长得勾人,怎么心地这般损呢。如果雅库塔这样的人物都要骑乌龟,那他乔米骑什么,难道真的当软绵羊?不过雅库塔的出现,还是让乔米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玛瑞娜这个小妞不知轻重,做事嚣张跋扈,可是雅库塔却是分得清轻重的,韦亭家族的士兵怎么可以大肆进入梅林大道呢?皱了皱眉头,乔米稳定心神,傲然地问道,“雅库塔阁下,你纵兵梅林大道,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这件事可是玛瑞娜有错在先。”

    “哦,乔米阁下,这事你还真弄错了,跟玛瑞娜小姐没什么关系,雅库塔此来,也是赶巧了。奉公爵大人命令,从今天开始,梅林大道归属城主府,梅林巡城兵接收梅林大道防务,还请乔米大人一会去城主府做交接文书。至于玛瑞娜小姐的事情,都是小事情!”

    雅库塔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乔米心里咯噔一下,他很清楚,这件事已经超出掌控范围了,必须得由韦蓝家族和卢克家族商议决定才行。倒是玛瑞娜这个暴力小妞浑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很嚣张的挺了挺胸脯,却没看到周围好多人都在吞口水。雅库塔那叫一个郁闷,大小姐要不要这么牛,搞不好是要人命的。周围的平民以及商客们,也总算见识到大小姐的威风,也不知道法兰克国王路易斯是怎么想的,竟然要娶这位大小姐,真娶回家会被会闹得王宫不得安宁?反正,玛瑞娜大小姐怎么看都不像能安抚后宫的人物,倒像个牛气哄哄的贵族女战士。有些人小声议论着,不免会传到玛瑞娜耳中,没听到还好,但是听到了,要让玛瑞娜当成什么都没发生,那是不可能的,她眉头一簇,气呼呼的冲着那几个人怒道,“你们几个不想活了,谁说本小姐要嫁给路易斯了,那个死胖子都快成猪了,哼哼,谁要是再敢胡言乱语的,小心本小姐剁了他的脑袋。”

    嘎,众人无不倒抽冷气,还有没有天理了,按常理应该是路易斯国王看不上玛瑞娜才对啊,怎么看实情是玛瑞娜瞧不上法兰克国王啊。牛,当真是牛,玛瑞娜大小姐的眼光也是高的很,这位贵族女战士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当然想想还行,没人敢真把这话说出来,惹得玛瑞娜大小姐不高兴,真的会没命的。

    看着乔米灰溜溜的走人,玛瑞娜大小姐尤不自知的掐着小蛮腰笑得花枝乱颤。雅库塔可没心思管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反正是要跟韦蓝家族撕破脸的,也就由着玛瑞娜得罪人了。

第1304章 葡萄园的春天

    玛瑞娜是不是脑袋缺根弦,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呢。事实上玛瑞娜也确实没想太深,韦亭家族既然是梅林城之主,收回梅林大道也是应该的嘛,甚至还觉得父亲大人做事太邋遢了,其实早就该收回梅林大道的。送走了乔米,雅库塔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赶紧派人占领了梅林大道管理处,还调集更多的巡城兵进驻梅林大道,一时间连普通居民也看出势头有点不对劲儿了,唯有玛瑞娜没心没肺的在街上闲逛。作为梅林城城主的女儿,玛瑞娜要什么有什么,梅林大道来过的次数也数不过来,但唯有这次心情最为愉快,两名卫兵紧紧地跟在后边,神情有些紧张。大小姐的心脏到底是什么做的,刚刚惹了韦蓝家族,城主府又要收回梅林大道的管理权,这个时候韦蓝家族和卢克家族还不狗急跳墙,大小姐不回到庄园里躲避下,还敢在街上乱逛。不过卫兵可不敢有半点不满,大小姐不怕死,他们就得好生陪着。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玛瑞娜也想玩尽兴了再回去,雅库塔忙着对付韦蓝家族和卢克家族,再加上梅林大道有两百多名家兵,也没有担心玛瑞娜的安全。沿着码头一直往南走,一直兴致缺缺的玛瑞娜突然停在一个摊位前,伸手缺过摊位上的东西,歪着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打量着,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小瓷瓶很别致,“咦,这是什么东西?”

    古朴的瓷瓶上描绘着优美的花纹,玛瑞娜可以确信,以前是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的。摊位老板一看是玛瑞娜,差点没吓尿了,赶紧哆哆嗦嗦的说道,“玛瑞娜小姐,这东西叫做香水,是从东方帝国那边流通过来的,小人去霍亨索伦的时候,从一个商户那买来的。大小姐如果喜欢,便拿去吧。”

    老板嘴上说得漂亮,心里已经在滴血了,这瓶香水可是花了足足十三个金币,本来是用来吸引客户用的,做梦也没想到会被玛瑞娜看到。玛瑞娜出身豪门,哪里晓得摊位老板的心思,她也听说过香水,这东西可是非常少见的,法兰克贵族女子们都以手持香水为荣,既然碰上了,自然不能放过的,“喏,这东西我买了!”

    说完话,玛瑞娜扔下二十枚金币乐滋滋的走了,丝毫没看到老板死了爹娘的苦瓜脸。摊位老板这叫一个苦,这可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有钱能不能买得到的问题。香水可是极为贵重的物品,神圣帝国这边所有的香水都是从塞尔柱商人那里得来的,简直就是有价无市。一路上闻着香水,玛瑞娜笑容满面,双手剑插在腰间,一晃一晃的,看上去更像是某种装饰品。回到瓦罗庄园,霍尔楠这边总算松了口气,这宝贝疙瘩总算舍得回家了。因为宠爱这个女儿,虽然有事情要谈,但霍尔楠也没让人去请玛瑞娜,而是亲自来到玛瑞娜经常居住的白石小屋,刚推开门,玛瑞娜就笑眯眯的走过来,“父亲大人,你今天真的是太厉害了,你不知道,雅库塔一说收回梅林大道的管理权,乔米的脸都黑了,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笑了。按照我的意思,你早该这么做了,不过这次父亲大人能替女儿出头,还是很厉害的。”

    玛瑞娜那张小嘴仿佛连珠炮一般,说得霍尔楠脑门直接挂上三道黑线,这宝贝女儿也不是蠢人啊,为什么老是说出这么逗人乐的话呢。霍尔楠知道自家女儿是什么脾气,也懒得解释了,摆正脸孔,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谁敢动我的小天使,总要付出代价的嘛,只要你高兴就好。哎,你呀先别笑,跟你说点事情,这婚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玛瑞娜本来笑的肩头微颤的,一听霍尔楠提到婚事问题,顿时小脸像挂上了腊月寒霜,嘟着嘴不高兴道,“什么婚事?我可不知道,你不会真打算让我嫁给路易斯那个死胖子吧,听说法兰克王室乱糟糟的,要嫁你嫁,我反正不嫁。天色不早啦,我要睡觉,你快出去。”

    说着话玛瑞娜伸手把霍尔楠拉起来,寒着小脸往外推,霍尔纳差点没被宝贝女儿给噎死,哭笑不得的打了下玛瑞娜,“你这个没良心的,刚替你解决了乔米的问题,你就忘一边去了?”

    “忘啦忘啦,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你快走,我要睡觉”玛瑞娜绷着脸,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霍尔楠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天还没黑呢就睡觉,找理由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还真是没良心,哎,你这丫头,别推啊,有事情可以好商量嘛,就是想问问你而已,你要是看不上胖子路易斯,咱们可以换个人啊。”

    玛瑞娜变脸变得非常快,松开手笑嘻嘻道,“真的嘛,父亲大人,你为什么不早说?”转眼间,玛瑞娜又把霍尔楠请回了屋内,前后变化之快,连霍尔楠都颇为惊叹,这个女儿可是大大的人才啊。重新坐下来,霍尔楠才小心翼翼的将罗伊斯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可是有些怕了,如果哪里说的不对,再被请出屋子就糗大了。

    听完事情的详细情况,玛瑞娜果然有些不高兴了,虽然还没伸手黏人,但脸色也十分不善,“哼,就知道你没打什么好主意,送走了路易斯那个死胖子,又找了个东方人。就问问你,不嫁行不行,要是不行,一会儿我找根绳子上吊去。”

    噗,霍尔楠刚喝了口热水,这下子全都喷出来了,看着一本正经的女儿,他有些恍然,这姑奶奶会自杀?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不过从玛瑞娜的语气中,霍尔楠还是判断的出来,宝贝女儿对联姻这件事还是很抵触的,都怪自己以前太宠溺她了,现在再想严厉起来也有些舍不得。其实在神圣帝国境内,贵族联姻是司空见惯的,可以说九成九的贵族婚姻都是联姻,这一点也是共识,贵族女子从八岁开始,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联姻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抵触,到了玛瑞娜这里,全都不一样了。霍尔楠可不会由着玛瑞娜乱来,东方人可不是法兰克人,人家马上就要打到苏普林城堡了,不管联姻能不能成功,都不能把关系搞僵了,惹得东方人不高兴,再加上北方白葡萄贵族帮忙,以韦亭家族为首的红蒲塘贵族还能有活路?这个时候想要指望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那完全是痴心妄想,面对东方人的压迫,这些势力只能自保,哪还顾得上红葡萄贵族,亨利家族和元老会也不是傻子,估计这会儿正琢磨着如何跟东方人打好关系呢。对于洛林王国来说,和东方人打好关系绝对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横贯东西的帝国大道已经开建,一旦完成,这条帝国大道将承载很大的商品流通,谁能在这上边分一杯羹,将带来无穷的财富。

    沉思片刻,心中就有了主意,霍尔楠拉过玛瑞娜的手,轻轻拍了拍,“说什么话呢,什么死不死的,这话可不要乱说,你这个样子,上帝也不敢收你。你也先别忙着拒绝嘛,听说那位东方大帝年龄并不是太大,等你见过他再说嘛,要是不满意,咱们再想其他办法啊,总之,你得配合我对付下罗伊斯才行。你既然是韦亭家族的女人,总要做些事情才行。”

    “哦,这样倒是可以的”玛瑞娜倒不是那种胡乱取闹的人,这些日子关于东方人的消息就没有断过,听说现在已经打下了费斯塔克城,东方人如此强横的实力,任何人都得给几分面子。如果硬生生拒绝联姻,东方人如果觉得失了面子,恐怕会给家族带来很大灾难的。霍尔纳与玛瑞娜说了许多话,玛瑞娜也从没像今天这么安静过。

    作为联姻事件的始作俑者,罗伊斯却气定神闲的住在瓦罗庄园内,仿佛外边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开始的时候,他也没想到马洛特商队能产生如此大的影响,韦亭家族竟然明目张胆的收回梅林大道管理权。梅林大道利益并非致命的,但意义却异常的大,此事一出,梅林城就不可能继续平静下去了。果不其然,当天傍晚,雅库塔就来到了住处,“罗伊斯阁下,公爵大人于城堡大厅准备了宴席,还请大人能够前往参加。”

    罗伊斯也未曾多想,按照正常情况,霍尔楠也该走下一步棋了。虽然只是一次临时的宴会,但瓦罗庄园举行的宴会,再小也会吸引无数人的眼球,许多梅林城里的贵族都来到了宴会上,玛瑞娜也一改之前的装扮,换上一身宫廷盛装。除了梅林城贵族,那些外来势力才最引人注目,罗伊斯自然是代表大宋帝国以及北部洛林的利益,法兰克王国使者卡隆,另一个就是来自图林城的王室成员,摩尔?亨利。摩尔作为一名王子,能够亲自来到梅林城,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冲着联姻事件来的,因为韦亭家族的联姻将决定洛林王国最终的走向。卡隆依旧一副傲慢的样子,端着酒杯行走在人群之中,仿佛是庄园的主人,倒是罗伊斯,看上去很低调。罗伊斯不得不低调行事,这可是第一次担当重任,毫无经验,这种情况下就要多看多想,少动手少说话,因为做得越多,就越容易出错。倒不如来个以静制动,让卡隆和摩尔先出手。

    宴会气氛温馨而火热,贵族们推杯换盏,有说有笑的聊着,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今夜宴会必有一场暗战,这场暗战将直接决定洛林王国未来的走势。摩尔也和罗伊斯打得一个主意,王室这边当然不希望韦亭家族倒向东方人的,韦亭家族倒向东方人,对王室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东方人和法兰克人不同,一旦洛林王国倒向东方人,那王室的权力必将大幅度缩水,还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若是法兰克人,以亨利家族的实力,完全能徐徐图之,摆脱束缚的。卡隆想的就比较简单了,他觉得东方人未必有多厉害,法兰克王国靠近西海岸,何须怕东方人,韦亭家族只要不是傻子,就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南方红葡萄贵族就在法兰克王国脚底下讨生活,他们必须承担倒向东方人所带来的后果。对于法兰克王国的实力,卡隆有着很强的自信心。宴席进行到一半,霍尔楠就和各方势力代表人坐在了一起,也是奇怪,霍尔楠丝毫不提联姻结盟的事情,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顺便还提了下韦蓝家族以及卢克家族的事情。

    霍尔楠不急,其他人就算再急也都得忍着,能够代表谈判的,每一个人都是老谋深算的人物,这个时候谁先忍不住,谁就落了下风。罗伊斯秉承着以静制动的策略,摩尔好整以暇的看热闹,卡隆也没当出头鸟。这个时候,一身盛装的玛瑞娜有些气呼呼的坐在霍尔楠旁边,“父亲大人,韦蓝家族和卢克家族欺人太甚,他们把孩儿的枣红马给抢走了。”

    摩尔等人全都有些发怔,不知道玛瑞娜在搞什么鬼,韦蓝家族和卢克家族就算是要报复,也无需对一匹马下手吧,那也太上不得台面了。罗伊斯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卡隆也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霍尔楠似乎没管其他三人,宠溺的对玛瑞娜说道,“不要担心,他们伤害不到你的。”

    霍尔楠看似是在安慰玛瑞娜,实际上却暗自观察着其他三人。哼哼,想得到韦亭家族的支持,想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呢?霍尔楠就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想得到韦亭家族的支持,不是不行,先帮忙把卢克家族为首的反对派打垮再说。卡隆最先想明白了事情关键,罗伊斯和摩尔随后也搞清楚了霍尔楠的意图。摩尔是最为轻松地那个人,相比之下,卡隆和罗伊斯就有些纠结了,这个忙到底帮不帮呢?霍尔楠也太狡诈了,丝毫不提结盟之事,卢克家族的事情也是通过玛瑞娜之口说出来的,人家可丝毫没谈结盟一事,帮不帮忙全凭自愿。卡隆头疼得很,卢克家族和韦蓝家族也是梅林城的老牌势力了,尤其是卢克家族号称南国常青树,能够跻身梅林贵族百年而不倒,本身就是一种实力。如果霍尔楠答应了联姻,法兰克王国帮忙打垮卢克家族并不是问题,关键是霍尔楠现在的态度十分微妙,万一帮了忙,依旧无法联姻怎么办,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卡隆和罗伊斯表面上很平静,心里却已经不断计较起来,罗伊斯毕竟不像卡隆那么老成,脸上神情越来越焦虑,他可从来没碰到过这种破事。卡隆看上去很镇定,稍作琢磨,便放下酒杯,笑眯眯道,“公爵大人,你是法兰克王国的朋友,你的敌人便是王国的敌人,若有麻烦,法兰克王国一定倾力相助。”

    莫看是不疼不痒的一番话,但已经表明了卡隆的态度,罗伊斯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后悔自己太保守了。看到霍尔楠向卡隆笑着点头,那种不安感更加强烈,他不禁站起身来,向前两步,对玛瑞娜行了一礼,随后将携带的华贵盒子掏出来,“尊贵的玛瑞娜小姐,这份礼物乃是北洛林家族的一点心意,还望你能收下。作为摄政王的臣属,罗伊斯代表索萨家族向玛瑞娜小姐宣誓,只需要玛瑞娜小姐一句话,索萨家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罗伊斯的动作太快,霍尔楠有些诧异,玛瑞娜更是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金盒子,尤其是罗伊斯的话里,也是暗藏玄机。霍尔楠有些恨恨的瞪了罗伊斯一眼,德科勒的儿子,还真有点急智,本来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却扔到了玛瑞娜手中。这个时候,玛瑞娜要怎么选择,无论什么样的选择,都代表默认了联姻,因为只有东方大帝未来的王妃才能命令索萨家族。如果旁边无人,霍尔楠恨不得亲手撕了这个年纪轻轻的罗伊斯,这个家伙简直太阴了。玛瑞娜颤巍巍的接过装载着王后之花的盒子,不知所措的看着霍尔楠,之前商量的时候,可没提到这种情况。罗伊斯这个家伙,简直不按套路出牌啊,如果有机会,一定在罗伊斯身上刺上七八个窟窿,就没有这么恶心人的。

    “好了好了,区区小事,何必麻烦诸位呢,既然是北洛林家族的心意,玛瑞娜你就先收下吧,至于卢克家族的事情,我们会自行解决的”霍尔楠表面上在宽慰玛瑞娜,但声音并不小,宴会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下子,不光罗伊斯松了口气,就连卡隆也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大家没被霍尔楠坑,也算一件大好事了。摩尔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下子没好戏看了。

    出了这种事,接下来的宴会就无趣了许多,宴席散了之后,各自回到住处,等进了屋,罗伊斯如同虚脱一般,直接靠在门板上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他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吃人不吐骨头了,跟霍尔楠这些人相比,自己太过稚嫩了,如果不是今天急中生智,恐怕就真的被绕进去了。同样,霍尔楠的心情也不怎么样,好好地借刀杀人计,被罗伊斯这个臭小子给破坏掉,人群走后,玛瑞娜气呼呼的把玩着手里的盒子,嘴上依旧不饶人,“父亲大人,那个罗伊斯当真可恶的很,有罗伊斯这样的人,估计那个东方摄政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嘘,乖女儿,这话可别乱说”霍尔楠赶紧摆了摆手,这个女儿还真是无法无天,这就开始说东方人的坏话了,“不过你说的也对,罗伊斯这小子看来并不像表面那样傻。咦...不好,乖女儿,快把盒子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刚刚有些气糊涂了,直到此时霍尔楠才反应过来,玛瑞娜不明所以,依言打开盒子,一看之下,顿时在挪不开了,“呀...好漂亮的簪子,多么美丽的宝石....”

    嘶,玛瑞娜喜笑颜开,却没注意到老爹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霍尔楠抚着额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福气啊,“我的乖女儿,你东西漂亮归漂亮,可是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玛瑞娜丝毫不在意,把玩着簪子,爱不释手道,“不就是一根簪子么,虽然漂亮了些,但凭着咱们韦亭家族的实力,想要打造一枝就EU非难事吧。父亲,你这是什么表情,孩儿说错了么?”

    “你....你是真的不知道啊,这可是王后之花,只有洛林王国的女主人才能佩戴的。这个罗伊斯,当真是条小狐狸,今天收下这根簪子,明天咱们韦亭家族就得跟索萨家族一个鼻孔出气”霍尔楠可比玛瑞娜老成多了,王后之花那是能随便配戴的么?这不等于变相认可了联姻么?被人耍了一遭的感觉很不好受,玛瑞娜知道这就是王后之花后,也觉得有些烫手,甚是不舍的放回盒子中,“这个罗伊斯,真的太坏了,我这就去找她!”

    玛瑞娜说做就做,抓着盒子快步走出大厅,霍尔楠抬起手张嘴想喊,最终又闭上了嘴,很快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罗伊斯啊罗伊斯,到底是年轻啊,终究不如德科勒那般老道。且说玛瑞娜被罗伊斯气得够呛,吃着王后之花直接来到庄园西面的客房,看到屋中还有亮光,她掐着小蛮腰,高声喊道,“罗伊斯,你个混球赶紧滚出来,给你半刻钟时间,要是不出来,本小姐一把火把你烧成木炭。哼哼,敢在本小姐头上耍手段,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罗伊斯是有些急智,但他千算万算,漏算了玛瑞娜大小姐,这位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不按套路出牌,这不,罗伊斯刚躺下,就被大小姐打上门了。听着屋外的喝骂声,罗伊斯脑门上全是汗,这位姑奶奶要不要这么嚣张,堂堂韦亭家族的公主,竟然堵着客人的门开骂,不过罗伊斯也不敢把玛瑞娜怎么样,这可是未来的王妃啊,除非是不打算联姻成功。穿上衣服,罗伊斯急匆匆的跑出屋,看到十几名护卫已经亮起火把,吓得他脸都白了,赶紧匆匆行礼,“玛瑞娜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人惹你了?”

    “对,就是你惹了本小姐,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把本小姐当傻子了么?这盒子里的王后之花是怎么回事儿,就凭你,也想说动本小姐联姻,那个什么东方摄政王是什么东西,他要是想联姻,自己滚过来,哼,不会那什么摄政王跟路易斯一样,已经老的走不动道了吧?”玛瑞娜大小姐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罗伊斯惊了个半死。摄政王殿下春秋鼎盛,正是人生最辉煌的年龄,怎么就老的走不动道了呢?路易斯能和摄政王相比么,罗伊斯连翻白眼,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玛瑞娜,只能吞吞口水十分郁闷的说道,“玛瑞娜小姐,摄政王身份尊贵,萨克森军情紧急,恐怕一时半会不能来梅林城的。”

    “不能来你费什么话,一个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想找本小姐联姻,喏,这东西还给你,以后少在我面前玩心眼,再有下次,断了你双腿”玛瑞娜抬手将盒子扔了过来,那可是王后之花啊,罗伊斯吓得够呛,撑起外袍子将盒子兜住。呼呼,大小姐哎,能不能稍微正常点,要是把王后之花摔坏了,那岂不是闹笑话么?玛瑞娜可不会管什么王后之花,更不会理会罗伊斯的苦瓜脸,做完事情,转身就走,连带着十几名家兵护卫也全都同情的看了罗伊斯一眼。罗伊斯大人也算少年英杰,碰上玛瑞娜大小姐,也只能徒叹奈何。

    罗伊斯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全身散发着一股无力感,知道联姻是件艰难的任务,可没想到会如此艰难,玛瑞娜简直就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啊。书房里,霍尔楠美滋滋的喝着甜汤,本来十分棘手的事情,碰上乖女儿,直接迎刃而解,不费吹灰之力,有时候不按套路出牌,也是有好处的嘛,难道这就是典型的大智若愚?玛瑞娜就算是生气,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把之前的事情扔到一边去了,陪着霍尔楠没心没肺的聊着天,俏脸上全是笑容,“父亲,你不知道罗伊斯那个脸色,涨得跟猪肝一样。”

    “如此也好,给罗伊斯一个教训,省得这小子以后再仗着德科勒的势力胡作非为,不过嘛,乖女儿,联姻的事情你真得好好考虑下才行”霍尔楠一说起联姻,就有些头疼,联姻几乎是改变不了的结局。就算他可以同意玛瑞娜自行选择丈夫,红葡萄贵族也不会同意的,玛瑞娜的婚姻可是关系着红葡萄贵族的未来。玛瑞娜显然没听进心里去,浑不在乎的歪着脑袋,“呀,你这老头真的啰嗦,你还是先解决卢克家族的麻烦事吧。”

    “你....小没良心的,白养你这么多年了”霍尔楠只能无奈的笑骂一句,至于卢克家族和韦蓝家族,他早有应对,不出意外,不会有多大麻烦的。

    梅林城内暗流涌动,而在远方的尤姆斯堡也终于拉开了攻防序幕。解决迷雾森林的敌人后,赵有恭就开始了尤姆斯堡攻防战,如今尤姆斯堡攻防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前方上万将士正在浴血奋战,赵有恭也在帅帐中谋划着下一步计划,“没想到尤姆斯堡反抗的会如此激烈,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不过据探子观察,尤姆斯堡守军未必铁板一块。现任城主尤立科原本是普鲁士人,后来战败才被封为尤姆斯堡之主,我们不妨在这方面下点功夫。昌克,午后你将攻打南城的兵马撤下来,集中兵力进攻教会士兵驻守的西城墙。另外,把之前抓到的俘虏扔到尤姆斯堡城下,本王倒要看看,尤立科管不管这些俘虏的死活。”

    高宠闻言一喜,不久之后,尤姆斯堡的攻防情况就发了变化,本来定国军三面进攻,现在撤下去两路,集中大部分兵力对图里克驻守的西城墙展开进攻。这番变化,搞得尤姆斯堡守军紧张起来,尤其是尤立科,他有点看不明白眼下的局势了。临近末时,再次出现变化,大量的日耳曼俘虏被扔到城下,这一幕把城头守军都惊住了。看着城下的俘虏,尤立科眉头紧皱,就像有一把刀悬在脖子上,身旁的千夫长有些焦虑的问道,“尤立科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这些俘虏放进来?”

    “不要,先等等再说,这些可都是东方人的俘虏,东方人吃错药了,将这些人放过来?”尤立科不得不怀疑,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担心其中有诈。当然这些人都是霍亨索伦人,如果都是尤姆斯堡人,就是另一番光景了,不是自己人,还真的信不过。俘虏们在城下挨冻,哪里受得了,冲着城头喝骂起来,“还不快放我们进城,东方人这会儿离得远,过会儿再开城门就晚了。我们要见图里克大人,我们是上帝的士兵,应该得到拯救。”

    尤立科心里一阵骂娘,教会的士兵就是不一样,当俘虏都当的有底气。尤立科本心里是想任由这些俘虏自生自灭的,但消息很快就传到图里克耳朵里,图里克哪能看着自己的士兵惨遭屠戮,立马跑到南城墙上,朝下观望一番,对尤立科说道,“尤立科大人,城下都是教会的子民,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管东方人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都得救这些人,否则军心涣散,尤姆斯堡更没法守。”

    这一次,尤立科并没有听图里克的话,他紧皱着眉头没有半点迟疑的拒绝道,“不可能,如果这些人被东方人策反了呢?还望图里克大人能以大局为重,切勿感情用事。”

    尤姆斯堡可是尤立科家族的地盘,图里克一个外来人怎么可能心疼?为了尤姆斯堡,尤立科是不想冒半点风险的,其他尤姆斯堡本土子弟也和尤立科持着相同的想法,都是一群霍亨索伦人,生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何必为了这些人冒风险?渐渐地,图里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也没想到尤立科会拒绝的如此干脆,但城下的俘虏都眼巴巴的看着呢,如果什么都不做,别说俘虏,就是城里的教会士兵会怎么想?只是思虑片刻,图里克握紧剑柄,义正言辞道,“必须放这些人进城,尤立科大人,值此时刻,你我当精诚团结才对,大人尽可放心,出了任何事情,我图里克一人承担,来人,开城门,放那些人进城。”

    图里克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那些隶属于教会的士兵直接前往城门处,不久之后,城门打开,俘虏呼呼涌入。尤立科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早把图里克当成了死人。这个图里克早晚会把大家都害死的,这一刻,尤立科终于有了投降的念头。当然,这一切不光因为图里克,更因为东方人太过强大,尤立科早已经失去了守城的希望。第一批俘虏刚进城,仅仅半个时辰,第二批俘虏又被扔到了城下,这一次,尤立科笑了,收了第一批俘虏,第二批怎么办?图里克啊图里克,这不是给自己找了块烫手山芋么?

    赵有恭等人手持千里镜观察着尤姆斯堡战况,看到第一批俘虏进城,他便放宽了心,耶律沙有些不屑的笑道,“殿下,这个图里克还是像往常一样蠢,他这下子算是把尤立科得罪死了。至于第二批俘虏,进不进城已经不重要了。咱们的人是不是该撤下来了,再打下去,没多大必要啊。”

    “嗯,让西边的兵马扯下来吧,大家好好休整,准备今夜再攻”赵有恭放下千里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碰上图里克这样的蠢货,也是少了许多麻烦。定国军撤走,似乎没有了任何危险,图里克再三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再一次打开了城门,第二批俘虏就这样进了城,自始至终,古镇骑兵都没出面干扰。傍晚时分,图里克以及尤立科都到别处休息,这时候一名混进城的斯拉夫男子将一封信交到了尤立科手中,“公爵大人,摄政王殿下可以保证,只要尤立科家族放开城门,就一定会保证公爵大人的家族利益。否则,强攻破城,对谁都没有好处。”

    俘虏中混进敌方探子,尤立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从东方人撤出西城墙战事的时候,他就知道图里克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这里是尤姆斯堡,不是教会核心区,到了尤姆斯堡,图里克还放不下教会军团长的身段,他要是不死谁死?准确的说,尤立科和所有日耳曼贵族一样,都对教会有着先天反感,教会势力无孔不入,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利益分给教会一部分。尤立科既然决定干掉图里克,那就不会有半点犹豫,“你可以通知摄政王,入夜之后可以从南门进入,不过,摄政王答应的事情,也必须做到。”

    “公爵大人放心,摄政王言出必践,一定会保证尤立科家族的利益”来人没有任何犹豫,对于大宋帝国来说,尤立科家族的利益微不足道。图里克永远不知道,自己还在研究如何死守尤姆斯堡的时候,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死人。大约戌时末,耶律沙所部悄悄来到了南城,城门随即打开,眨眼间安静的尤姆斯堡陷入混乱中,耶律沙所部大军配合尤立科家族士兵集中兵力对付教会士兵,图里克哪里想得到危险会来自身边,仓促之下,驻扎在西城街道上的士兵被逐一剿灭。临近子时,图里克身边只剩下几百残兵,被逼着所在西城墙角落里。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图里克却充满了不甘,看到尤立科从人群中走出来,他凶狠的望着尤立科,“尤立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图里克,你难道还不明白么?真的,你真的太蠢了,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是尤姆斯堡,不是霍亨索伦,你凭什么说开城门就开城门。出了问题,你真的付得起责任么?你死不死的,我并不关心,但是尤立科家族以及尤姆斯堡上万军民不能跟你一起陪葬。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放俘虏进城,你就是不听,就是你放进来的俘虏,送给我一封信。你的失败,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这是战场,愚蠢只会害死更多的人”尤立科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图里克变成这幅样子,他也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毫无希望,谁愿意背叛神圣帝国呢?叛徒,没人愿意当,可是为了生存,只能当叛徒,“图里克,去上帝那效忠教皇吧。”

    右手举起,无数长弓手张弓搭箭,图里克露出了惨然的笑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死法。本以为从怒水山巅逃到尤姆斯堡会是一条生路,结果成了一条绝路,如果早知如此,还不如在怒水山巅跟东方人拼个你死我活呢。时也命也,当真是怪不得别人啊。一阵箭雨收走了图里克的性命,尤姆斯堡一战,有着非凡的意义,这一战代表着教会势力彻底陨落,自此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影响日耳曼帝国。

    赵有恭发动定国军剿灭图里克的教会士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在帮日耳曼贵族的忙,就像尤立科,放在平时,他可没胆子明目张胆的对教会人员下手。

第1305章 毫无准备

    就像尤立科,放在平时,他可没胆子明目张胆的对教会人员下手。在日耳曼帝国,不管多尔勒以及施魏因领导的大贵族再嚣张跋扈,依旧不敢对教会指手画脚,限制是肯定的,但想对付教会,想都不敢想。教会掌控舆论,还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这是什么样的势力?百年前,霍亨索伦贵族曾经大肆打压过教会,结果教会还没打垮,霍亨索伦百姓就先闹腾起来,到最后整个王国都翻了天,那场针对教会的兵变,最终以霍亨索伦贵族惨败而告终。再到后来,日耳曼贵族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了,就连洛泰尔这样的强硬派人物,当初登基的时候也要请教皇主持一下。干掉教会武装,以腓特烈家族为首的日耳曼贵族也能压制住教会势力,一点点削弱教会的影响力。所以说,定国军这个忙可不小,赵有恭也明白这样做的后果,但实属无奈。

    图里克死后,尤姆斯堡形势也就基本安稳下来,尤立科倒是识趣,教会武装一被打跨,就主动遣散家族士兵,免得引起误会。为了表示忠心,尤立科将自己的私人庄园让给了赵有恭居住,黎明将要到来,睡意却越来越浓,这些天一直在城外驻扎,顶着寒风,就算铁打的人都受不了这份罪。萧芷韵铺着床被,看到赵有恭满脸疲累的样子,也有些心疼,“洛林那边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罗伟德诺夫老谋深算,想来不会让咱们吃亏的。倒是图里克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剿灭教会武装,把这些人丢回霍亨索伦不是更好么?”

    赵有恭翻个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西方世界跟我们那边差别太大了,教会的影响力是无法估量的。就之前我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跟教会结成了死敌,没有丝毫缓和的可能性,比起那些日耳曼本土贵族,教会的威胁更大。莫要忘了,咱们可是一群异教徒,只要教会的影响力还在,咱们就别想真正的统治萨克森。所以,干掉教会,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虽然便宜了那些日耳曼贵族,但也没什么大问题,在干掉教会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教皇格列高利是听不到赵有恭的话的,如果能听见,他一定会气到吐血。不管怎么说,尤姆斯堡一战对教会的打击是惨重的,随着尤姆斯堡陷落的消息传来,整个霍亨索伦地区都掀起了一场七级地震。多尔勒也是乐见教会遭受打击,教会一旦被削弱,对大家都有好处。迷雾森林一战,贵族兵马虽然损失惨重,但定国军并没有真的痛下杀手,至少没有拼命追击。这其中的意思,多尔勒也非常明白,东方人如此做,就是在告诉日耳曼贵族一个道理,萨克森以后是东方帝国的地盘,东方大军不主动南下对付日耳曼贵族,日耳曼贵族也别想主动招惹东方帝国。萨克森落入东方帝国之手,已经无法避免,多尔勒以及其他贵族们只能认清这个现实,现在东方人主动干掉教会在霍亨索伦一带的最后武装,也是一种示好行为。多尔勒不是蠢猪,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已经到了子时,街上又黑又冷,多尔勒还是让下人取了马车,前往属于施魏因的庄园。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对整个神圣帝国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不得不谨慎,施魏因的影响力也是必须要考虑的。庄园里还有亮光,施魏因并未睡下,似乎早就猜到多尔勒一定会深夜拜访。

    看着风尘仆仆的多尔勒,施魏因努努嘴,示意多尔勒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多尔勒阁下,此时深夜,你不在家好生歇息,竟然有兴致跑到我这里来,当真是有雅兴。”

    “施魏因,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教会在霍亨索伦一带的武装势力已经被东方人全部歼灭在尤姆斯堡,别告诉我,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多尔勒了解施魏因的脾性,跟这个人谈判,最好能光明正大的来,耍小心思起不到太大作用。施魏因坐直身子,右手来回挑着桌子上的酒杯,看上去很是悠闲,“多尔勒,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霍亨索伦可是你们东部贵族的地盘,帮你们打击教会,对我们多瑙河贵族又有什么好处?嘿,教会虽然失去了武装,但民间信徒不知凡几,其中的风险你应该很清楚。”

    多尔勒心里松了一口气,施魏因既然没有直接拒绝,那就证明此事还有的谈,“施魏因阁下,你们多瑙河贵族不也同样深受教会干涉么?削弱教会的影响力,对你们也是大有好处的。当然,为了对付教会,我们可以出让一部分利益,多瑙河贵族想要什么,尽可以提出来,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会考虑一下的。”

    利益,是最真实的东西,多尔勒相信没有不成功的谈判,就看你能扔出多大的筹码了,只要对方动心,谈判就一定能成功。果然,听了多尔勒的话,施魏因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思考了一番,他低声道,“我们要勃兰登堡公国南部两座城池,如果多尔勒阁下不同意,那我们就没必要谈下去了,以你们东部贵族的能力,恐怕还没法独自面对教会吧。”

    施魏因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多尔勒脑袋里气血直往上冒,差点就要拍案而起。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伸手掐死面前的施魏因。多瑙河贵族果然是野心勃勃,两座城池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东部大贵族再怎么虚弱,两座城池还是拿得出手的。关键是勃兰登堡公国南部,一旦多瑙河贵族吞下南部两座城池,就算是进入了霍亨索伦平原,以后再想赶出去就难了。如果换个场合,多尔勒一定会弄死施魏因,但是现在,真的不敢。教会势力庞大,民间信徒无数,现在被东方人打得虚弱不堪,正是下手的好机会,这种机会百年难遇,一旦让教会缓过劲来,再想动手就难了。相比较多瑙河贵族的威胁,教会的威胁更大,多瑙河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插手东部贵族的内部事务,可教会不同,随时都能伸手干涉东部贵族事务。思来想去,多尔勒还是把这口恶气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随后冷着脸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座,如果你不要,那就不谈了,咱们以后继续让教会折腾吧。”

    施魏因眉头一挑,笑容更盛,一座就一座,反正就是想找一块进入霍亨索伦平原的跳板而已,一座和两座的差别并不大,“好,你的条件我们接受了,先把教会干掉再说。”

    教皇格列高利还在为尤姆斯堡的事情伤心不已,哪里知道神圣帝国两大贵族势力已经把鬼头刀悬在了教会头顶。庄园城堡内,两杯酒,两个人,一个约定,杯中酒一饮而尽,多尔勒也没提议搞什么书面约定,那东西一点用处都没有,“施魏因,等干掉教会,我们再各凭手段吧,想要把霍亨索伦吃进去,不怕撑坏了肚子?”

    “多尔勒阁下能吃的东西,我为什么就吃不得呢,撑坏了肚子?多尔勒阁下太小瞧人了,我们就是胃口大,倒是你们腓特烈家族,南洛林人都快进入东方人的怀抱了,你们可要损失惨重喽”施魏因毫不相让,二人唇枪舌剑,斗了个旗鼓相当。霍亨索伦平原可是一块大肥肉,不吃上一口,如何对得起自己锋利的牙齿?次日,施普河以北的霍亨索伦平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大量的贵族领主带领家族士兵进入霍亨索伦地区,与此同时霍亨索伦居民也被控制起来。在霍亨索伦西南方靠近易北河的地方,便是教会在神圣帝国建立的方舟教堂。经过四百多年的发展,方舟教堂已经成为了日耳曼信徒最神圣的地方,历代教皇主持神圣帝国国王登基仪式的地方也在此举行。教皇格列高列来到霍亨索伦后,就居住在方舟讲堂内。

    一座方舟教堂,建立的富丽堂皇,青石为主体,内部走廊悠长,壁画优美,即使冬天,庭院内依旧绿意盎然,白色大理石柱子楼刻着美丽的花纹,亭台楼阁之上,到处都是教会人员。这里不像是教堂,更像是一座诺大的城堡。以腓特烈家族为首的东部贵族领主们快速向方舟教堂逼近,为了避免发生动乱,多尔勒严令各部控制沿途路口,总之,在解决教会争端之前,针对教会发起兵变的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百年前的教训还在眼前,多尔勒可不想重蹈霍亨索伦贵族的覆辙。施魏因虽然对霍亨索伦平原垂涎欲滴,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在这个时候,他也不会拆多尔勒的台。为了配合多尔勒兵变,多瑙河贵族也行动起来,他们不仅迅速出兵控制了那些亲近教会的贵族,还在勃兰登堡公国南部建立了一条绵长的防线。

    东部贵族与多瑙河贵族联合行动,声势浩大,临近午时,方舟教堂内的教会人员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格列高列哎房中走来走去的,午时将过,腓特烈家族的骑兵终于来到了方舟教堂,其他的领主士兵也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方舟教堂是何等神圣地方,自百年前霍亨索伦贵族兵变事件后,就再没人敢在教堂四周撒野。隶属于教会的几百名士兵聚拢在四周,如临大敌的盯着人数众多的圣十字骑兵。多尔勒心中冷哼,幸亏当初圣十字骑士团损失惨重,重新组建的圣十字骑士团并没有太多的教会元素,否则的话,还真不敢对教会下手,“控制方舟教堂,如遇抵抗,杀无赦,教会私兵,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既然决定挑战教会权威了,多尔勒就不会有一丝保留,打蛇不死,后患无穷。骑兵拔出阔剑,开始横扫方舟教堂,隶属于教会的士兵仓促之下,如何抵挡得住,教堂外杀声震天,一具具尸体倒在青石路上,染红了枯黄的草屑。好多教会神职人员全都被吓呆了,在他们的印象里,从没有人敢如此挑衅教会。腓特烈家族为首的东部贵族领主们,将方舟教堂四周变成了一片血腥之地,隶属于教会的私兵,一个没能逃掉,哪怕跪地求饶,依旧被刺死在青石路上。多尔勒的血腥手段,把那些教会神职人员杀得心惊胆颤。当教会私兵全都惨死在教堂外后,多尔勒翻身下马,手持阔剑,昂首阔步的朝教堂内走去,那些教会人员看到多尔勒,就像看到了魔鬼一样,根本不敢阻拦。

    一名霍亨索伦贵族擦干剑上的血迹,冰冷无情的眼神扫过教堂,阴恻恻的笑道,“嘿,把这些尸体集中起来,打扫战场,从现在开始,教会的人都不准离开教堂半步,谁敢出来,杀!”

    教堂外的杀戮,动静如此大,格列高列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没有出去。这些年对多尔勒也有些了解,此人虽然年轻,但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他既然决定对教会下手,肯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直到现在,还没看到一名贵族来救援,格列高列心里不禁流过一丝苍凉,看来大部分贵族还是支持多尔勒的啊。转眼间,腓特烈家族士兵冲进了教堂,占领了各个角落,这些人隶属于多尔勒的亲卫兵团,忠心方面绝对没有问题。百年前霍亨索伦贵族兵变失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士兵受教会蛊惑,临阵倒戈的人太多。多尔勒可不希望悲剧重演,所以进入教堂的只有自己的亲卫,其他的人,未必靠谱。再次站在格列高列面前,多尔勒有了种俯视的感觉,以前总是要看教会脸色行事,如今终于可以一扫胸中郁闷了,“教皇陛下,神圣帝国的天总要换换颜色才行,这些年教会在神圣帝国得到的好处也不少了,该满足了吧?”

    已经发动兵变,就没有了退路,格列高列也没想过说服多尔勒。能够打败众多竞争者,成为教会第一人,格列高列的胆识自然不是常人能比,“多尔勒阁下,你对教会动兵,知道意味着什么嘛?帝国百姓一旦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会怎么做呢?你既然熟读史料,就该知道百年前的霍亨索伦兵变吧?”

    多尔勒微微一笑,在东方人那边,他可是学会了很多东西,教会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民众信仰教会,所以想要干掉教会,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毁掉教会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格列高列镇定自若,多尔勒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渐渐地格列高列也有些忐忑起来。多尔勒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呵呵,教皇陛下果然厉害,不错,帝国百姓一旦哄闹起来,想要弹压绝对不容易。可是,腓特烈家族可不是来剿灭教会的,而是来净化教会的,陛下听清楚了,我从来没说过要摧毁教堂。”

    格列高列心中咯噔一下,这一刻他真的有些害怕了。多尔勒太冷静了,一个如此冷静的人,要么有所倚仗,要么就是蠢材,显然多尔勒并不蠢,还很聪明,“多尔勒阁下,你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你也别太担心,我只是听说方舟教堂不少牧师圈养女子,秽乱教会,辱没了神圣的上帝,所以,特来清剿教会蛀虫,还神圣帝国子民一个朗朗乾坤。一会儿刀枪无眼,还望陛下速速躲避”多尔勒轻描淡写,似乎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格列高列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神圣帝国乃至罗马子民为什么信奉教会,就是因为教会牧师神圣,代表着圣洁,是上帝的布道者,一旦不再神圣,还有多少人信奉教会呢?上帝的布道者,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多尔勒这一招太狠了,简直就是釜底抽薪,他不是在剿灭教会,而是要掌控教会。一旦多尔勒兵变成功,以后教会就成为贵族的附庸,为日耳曼贵族服务了。一个失去爪牙的教会,就只是普普通通的传教者,还如何争夺利益呢?这一刻,格列高列觉得多尔勒比洛泰尔还可怕,洛泰尔虽然老辣,但做事并没有多尔勒果断,这家伙真的是屠戮教堂,跟一条疯狗样。格列高列喘息声变得粗重,这时外边传来一阵阵惊呼还有谩骂声,同时还夹杂着女子的呼喊,推开多尔勒,急匆匆的跑出屋子,扶着栏杆往下望去,格列高列差点没栽下去。

    十几名衣着暴露的女子穿梭在人群之中,他们搂着一个个教会牧师上下其手,牧师们狼狈不堪,躲也躲不过去。格列高列看出来了,这些女子是多尔勒收买的人,多尔勒一定许诺了她们数不清的好处,才能让她们将生死置之度外,“多尔勒阁下,你赢了,你这么做,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东方人么?”

    “当然担心,但事实证明,教会对我们的威胁更大,不管是东方人,还是我们,都不希望教会在旁边指手画脚。教皇陛下,还请你回罗马城吧,上帝一定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抬起手,几名士兵扑上来,直接将格列高列拖了下去。离开方舟教堂那一刻,格列高列的泪水流了下来,历经千年,教会才在神圣帝国建立庞大的势力,今日过后,神圣帝国将不在教会统治之下。想起历代教皇的努力,真的是羞愧欲死。教会将成为日耳曼贵族手里的工具,从今天起,神圣帝国的天真的要变颜色了。

    送走了格列高列,方舟教堂的牧师也被看押起来,在此期间,兵马调动十分频繁,附近的日耳曼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到次日,才传出一个爆炸性消息,方舟教堂大量牧师圈养女子,有辱上帝观瞻,将于三日后处以绞刑。这个消息传出来,整个神圣帝国被震得七荤八素,尤其是霍亨索伦地区,许多教会子民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三天时间匆匆而过,一共三十多名牧师以及二十七名女子被送上了绞刑架,疯狂的霍亨索伦百姓叫嚣着要亲手绞死这些辱没上帝的牧师,他们的信仰也遭受到严重打击。多尔勒心黑如墨,心中冷笑,表面上却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今天是每一个霍亨索伦人的耻辱,这些上帝的使者,竟然做出这等事。今天杀了他们,可是上帝终究是遭到辱没。为了维护上帝的尊严,从今天开始,帝国将组建都教会,全面监督教堂神职人员,我们要将那些侮辱上帝的邪教徒全部绞死,让教堂重新变得神圣、变得光洁。”

    “对,杀了他们,净化教堂”在有心人的挑动下,无数霍亨索伦人高声呐喊起来,愚昧的人永远都是统治者手中的工具,他们早已经分不清谁是正义,谁是邪恶。一声令下,几十个人送上了绞刑架,在霍亨索伦人的怒吼中,一个个生命在流逝。几百年过去,日耳曼人还在反思,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些普通善良的霍亨索伦百姓,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他们不仅绞死了那些人,还放火烧,几个还没有死去的牧师,就这样被活活的烧死。

    历史总会给人们留下众多疑问,而真相早已经随着时间埋没在尘埃之下。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都有着故土情结,他们以为在守卫生活的土地,以为在净化灵魂,可实际上种种行为,如同恶魔再生。多尔勒不仅剿灭了方舟教堂,还建立了都教会,自此之后,神圣帝国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暴动,无数都教会士兵逮捕了大量教会人员,死了多少人已经没人计算。虽然保留了教会,但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教会,这不过是日耳曼贵族手中的工具罢了。当然,百姓们不可能明白这些,他们只知道多尔勒大人剿灭了一群教会蛀虫。

    神圣帝国境内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净化运动,而赵有恭所统领的帝国大军也终于度过了易北河,萨克森王国地域辽阔,分为上萨克森以及下萨克森,上萨克森包括了南北两部分,其中南萨克森就夹在霍亨索伦以及多瑙河之间。赵有恭对南萨克森并不感兴趣,跑到南萨克森不是自讨苦吃么?帝国大军越过易北河,直扑苏普林,几日后就将苏普林城围的水泄不通。苏普林城作为萨克森王国的核心所在,历史悠久,城高墙厚,但同样,这里也是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洛泰尔二世东征伊斯特拉高地,几乎调空了易北河以西的兵马,如今驻守苏普林城的老弱病残,加起来还不多五千人,这已经是苏普林城能凑出来的极限兵力。洛泰尔二世一共有十四个儿子,如今掌控苏普林城堡话语权的便是长子伽马西。洛泰尔的儿子们素质参差不齐,但此时此刻却异常的齐心,他们很清楚,一旦苏普林城保不住,别人或许能活,但是洛泰尔家的人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伽马西非常头疼,他已经想尽了办法,但是一个援兵也找不到,以前依附在萨克森王国周边的公国也断绝了关系,南边的贵族们也变得默不作声。已经给腓特烈家族送去了十几封信,全都泥牛入海,伽马西很清楚,这些日耳曼贵族已经放弃萨克森王国了,“呔,这些愚蠢的贵族们,难道他们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保住实力了么?东方人的野心肯定不止于此,这些蠢货,还不能放下成见,内斗个不停。”

    神圣帝国贵族间的内斗由来已久,但这个时候还不能齐心协力,就有些烂泥巴扶不上墙了。伽马西觉得别人愚蠢,可事实上真正愚蠢的是他自己,以多尔勒为首的日耳曼贵族们哪肯轻易放弃萨克森利益,只不过是损失太大罢了。再加上赵有恭故意不进攻南萨克森,就相当于默认了眼前的局势,大家互不侵犯。为了自己的利益,日耳曼贵族们也只能放弃萨克森了,同样,赵有恭也没狂妄到去挑战整个日耳曼贵族体系,进攻萨克森,那是因为有着充足的理由,洛泰尔主动进攻伊斯特拉高地在先,帝国大军进攻萨克森占据法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望着眼前的苏普林城,圆顶式城堡高高耸立,仿佛与天相接,恢弘中透着一股豪迈。赵有恭观察了一会儿,将千里镜交到三娘手中,对周围的将军们询问道,“苏普林城高墙厚,大家觉得该怎么打?如今胜券在握,本王可不希望将士们有无谓的伤亡。”

    东方瑾作为狗头军师,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的,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便出声道,“殿下,此战当以攻心为上,我军一路闯过费斯塔克、怒水山巅、尤姆斯堡,可以说连战连捷,驻守苏普林城的日耳曼人恐怕也都是一些老弱病残。这群人被强行集中在城中,又能有多少战心呢?如果所料不错,执掌苏普林的应该是洛泰尔的大儿子,只要我们给苏普林城制造强大的压力,再以决斗为由,把洛泰尔的儿子调出来,干掉洛泰尔的儿子们,谁还会死心塌地的守城呢?”

    杨再兴嘴角撇了撇,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东方先生,你把洛泰尔的儿子当傻子了么,他们会傻乎乎的跑出城跟我们决斗?”

    决斗,在西方并不稀罕,尤其是骑士精神盛行的年代里,贵族骑士之间为了争夺女人、活命等等,展开的决斗数不胜数。尤其是在萨克森,就有一条法律,明确规定在死刑的情况下,可以选择决斗,如果决斗成功,便可以免除死刑,这条法律就是对贵族骑士的尊重。当然,能够决斗成功的并不多,因为罕有那种无敌骑士。东方瑾这段时间,可没少研究萨克森习俗,以萨克森崇尚决斗的传统,再加上洛泰尔的儿子年轻气盛,只要操作得当,未必不能成功,“他们傻不傻,某家不知道,不过要是连个女人的挑战都不敢应,那可就不是男人了”。东方瑾摸了摸兽皮帽,狗熊般的身子扭了扭,笑眯眯的看着旁边的扈三娘,三娘秀眉微蹙,也没多说什么。

    东方大官人的损招显然不止于此,傍晚时分,定国军就架起投石机开始对苏普林城狂轰乱炸,虽然效果甚微,但耐不住石头多,城中军民被砸的头都抬不起来。伽马西登上城头,还没来得及看看城下具体情况,就被人扑倒在地,一块石头呼啸而过,砰地一声,溅起一片尘土,伽马西倒抽凉气,双腿不断打着摆子,幸亏被人扑倒了,否则自己的脑袋就被砸成肉饼了。东方人哪来的这么多投石机,还让不让人活了。半个时辰后,投石机终于停止,饱受打击的苏普林军民总算长松了一口气。定国军不攻城,苏普林人也趁着难得的喘息之机埋锅造饭,大约酉时末,还没吃完饭,苏普林城又开始陷入狂乱之中。

    博阿斯是一名普通的百夫长,今年已经快五十岁,本来已经在家抱孙子了,却被临时抓紧了城。博阿斯是不想守苏普林城的,四个儿子全都被征调到伊斯特拉高地上,如今已经战死两个,其他两个生死不知,如果他这把老骨头再战死在苏普林城,那家里就没有男人了。没有了男人,一家人要怎么活?没有男人的家庭会被人欺负,女人也会遭受悲惨的命运。博阿斯经历过数次易北河之战,他亲眼见过那些失去男人的家庭是什么样的生活。如果没有自己的保护,唯一的孙子会成为低下的农奴,家族城堡也会被人夺走。

    虽然坐在苏普林城中,可是博阿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离开,如博阿斯一样的人并不少,他们大多是被逼着走上城头的。东方人的厉害已经深入人心,今天更是见识到了投石机的威力,好多人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他们觉得继续守着苏普林城堡,那下场一定是死。为了萨克森王国,已经付出许多了,难道要所有人都陪着王国一起覆灭么?普普通通萨克森人并不会想太多,他们没有那么大野心,就是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如果东方人不是来杀戮萨克森的,那为什么还要死战苏普林城堡呢?这是每一个萨克森人的家园,同样因为萨克森人,这里才能称之为故土,没有了人,鲜血染红的土地还有什么意义?呼,突然间有人大声叫喊起来,紧接着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屋燃烧起来,周围被映得一片通红。

    “东方人的投石机又砸过来了,大家快躲”博阿斯是一名经验老道的人,他赶紧招呼还在抱着饭碗的士兵躲避起来,东方人真够阴损的,故意让大家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又开始砸。如博阿斯担心的那样,这一轮攻击不光有石头还有火油,好多年轻的萨克森人缺少经验,死伤惨重。从这一刻开始,投石机断断续续的攻击没有停止过,苏普林外围四处起火,城中军民不仅要防着被砸,还要忙着救火,士气也是一泻千里。一直折腾到第二天天亮,好多苏普林人都没能合眼。

    阳光破开云层,终于带来一点温暖,东方大军也再次逼了上来,让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当先一名竟然是一名女子。旁边翻译人士朝着苏普林城头狂傲的喊道,“这位乃是摄政王王妃,殿下因为体恤百姓,不想发生过多伤亡,所以特派王妃前来,不知城中洛泰尔的儿子们可有胆子决斗?殿下亲口许诺,当会公平决斗,若我们赢了,还请放开城门,让出苏普林城堡。若是我们败了,自当退出萨克森,从此秋毫无犯。摄政王一诺千金,尔等不必怀疑。”

    嘶,城头上一群萨克森人全都在抽冷气,他们觉得东方人是疯了,明明有着巨大优势,怎么要玩决斗呢,这不是自找麻烦么?要决斗,也派个厉害的吧,怎么把王妃给派出来了?博阿斯等人全都看着洛泰尔的儿子们,以伽马西为首的几个男子全都面红耳赤的,很明显,他们感觉到被羞辱了,派个女子出面,摆明了就是瞧不起人啊。不应战?开什么玩笑,本来城中老弱病残就被打击的没了士气,这个时候如果还不应战,那不就是告诉所有人,苏普林城没有男人么?到时候,恐怕这点老弱病残也指挥不动了。

    作为长子,伽马西责无旁贷,吩咐几句,取了战马领着几个兄弟打开了城门。定国军倒是遵守约定,并没有趁机攻打苏普林城,伽马西看着不远处的戎装女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东方人脑袋秀逗了,给苏普林城送这么一份大礼?决斗,没有任何规则,生死各安天命是,虽然对方是一名女子,但伽马西也没打算客气,怒吼一声,持着长枪冲了过去。战马疾驰,长枪如龙,三娘只是轻轻地皱了下眉头,手上一点都不慢,抽出双刀,战马掠过之际,右手刀一磕,左手刀迅速在伽马西脖子上抹了一下。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伽马西的战马奔出老远,才看到伽马西的尸体滚落在地。伽马西虽然不是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士,但作为洛泰尔的长子,常年习武,手上功夫自然不弱,可就是这么一位彪形大汉,竟然一招就被人宰了。

    剩余几名洛泰尔家的儿子,全都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其中老五夸吉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你....你这女人使了什么妖法....嘎....”

    话说到一半,夸吉列就住了嘴,因为他已经感受到周遭嘲弄的眼光,尤其是城头上的萨克森军民,全都一片鄙视的眼神。打不过就打不过,非得说人家施了妖法,大家可是看得真真的,怎么可能是妖法?夸吉列等人也是骑虎难下,要是这样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是决斗失败,要让出苏普林城了?心下一怒,夸吉列也顾不得面子了,打马就奔向三娘,虽然有些无耻,但必须干掉这个东方王妃,三娘这些年经历过的战阵数不胜数,早有应对,当即调转马头就跑,眼看着夸吉列越来越近,突然收住马,横刀就切。夸吉列追的正急,前边的人突然收住马,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傻乎乎的撞到了刀刃上,自此一命呜呼。

    呼,这下子众人就不是吃惊,而是恐惧了,双雄出战,全都是一招一个,这可如何是好?就在洛泰尔的儿子们想不出办法的时候,突然有人拿着铁皮桶吼了起来,“洛泰尔的儿子们不堪一击,决斗失败,按照约定,当献出苏普林城。城中的军民百姓,请放下武器,我等当秋毫无犯,否则,将视为违背诺言。”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出了名的大嗓门耶律沙,这通日耳曼话半生不熟的,但也足够苏普林城人听懂了。博阿斯等人面面相觑,对啊,决斗都他娘的失败了,该放开城门了吧,留在城中的洛泰尔儿子们,当即有些急眼了,东方人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喂,你们干嘛,快回到防守位置,决斗还没结束,呀,你们别走啊!”

    “胡说八道,东方人已经赢了啊,难道搞车轮战,不觉得无耻么?”一帮子老爷兵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他们本来就不想为洛泰尔的儿子们陪葬,现在有了理由,哪还会傻傻的待在这里。博阿斯走的最快,洛泰尔家的人想什么呢,真把别人当傻子了,东方人已经给了机会,要是还不抓紧时间活命,那不成大蠢猪了。。。

第1306章 毁灭初始

    纷纷去开城门,甚至还跟洛泰尔的亲族打了起来,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城门总算缓缓打开,耶律沙的大军犹如猛虎一般,呼呼的往里边冲。苏普林城顿时一片大乱,博阿斯等人倒是聪明,很干脆的扔掉武器蹲在旁边,这下可就苦了洛泰尔的亲族们。没了城墙守护,洛泰尔的儿子们毫无反抗之力,一共十四个儿子,全都葬送在苏普林城。这也怪洛泰尔太自信,如果他早知道其中的风险,把几个儿子送到霍亨索伦的话,就不会被人连锅端了。当然,洛泰尔的儿子也够死板,到死还想着与苏普林城共存亡。洛泰尔家族的毁灭简直让人大跌眼镜,就连赵有恭自己也没想到能一锅端,这帮子洛泰尔皇族仿佛等着被人杀一样。

    苏普林城堡陷落,赵有恭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对投降的百姓很宽容,定国军只是巡城驻防,并不劫掠,这让苏普林军民大大松了口气,也认识到投降的正确性。当然,苏普林城堡的结局早已经注定的,不过洛泰尔一家被灭的干干净净,还是有些让人无法相信的。

    多尔勒听说了苏普林城堡的情况,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中,以他的智慧,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被人连锅端了,洛泰尔那么多儿子,就不知道逃跑么?只要逃到法兰克王国那边,东方人也拿他们没办法啊,想来想去,多尔勒也只能承认,东方人走了狗屎运,碰上伽马西这些死脑筋,十几个兄弟,愣是一个没跑出去。洛泰尔的女儿们也注定要悲剧,真不知道东方人接下来会怎么做,对手太弱,也是让人提不起精神。

    拿下苏普林城堡,时间也进入到腊月末,一场冬雪再次降落北国,赵有恭感受着冰凉的雪花,才意识到已经有些忘却时间了。太康六年马上就要来了,而自己已经远离大宋一年多,思念是一种落寞的忧伤,看雪花飞舞,漫步红尘,伸出手,哪里才是故乡。战争,收走了太多性命,同样,也带来了太多利益。观赏着北国冰雪,又是一年将要过去,在这冰天雪地里,感受不到浓郁的年味儿,同样因为战争的原因,西方人也没感受到主显节的味道。作为圣诞节的前身,主显节对于每一个西方人都是非常重要的节日,可惜,太康五年的主显节注定在战火中淹没。主显节的时候,伊斯特拉高地还在鏖战之中,日耳曼人为了伊斯特拉战争可谓是愁白了头,哪有心思过什么主显节?

    三娘忙着准备些东西,虽然远在萨克森王国,但三娘还是想给赵有恭一点年的体验,面粉、肉馅,然后是饺子。萧芷韵出身契丹豪门,对于过年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倒是克莱尔,从尤姆斯堡来到苏普林城堡后,便跟着三娘学起了包饺子。卧房里,两个女人包着饺子,萧芷韵对此不感兴趣,陪着赵有恭站在窗口欣赏着风雪。图来一梦,风花醉,雪夜如山,天穹在何方。雪落北国,一片模糊,好像天地变得更加广阔了,“又想家了吧,忍忍吧,早日拿下波罗的海,解决了丹麦人,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对任何人来说,长时间不归家,总是难受的,交通不便,传递消息成了最大的问题,这个时代不比后世,相隔万里,那可真的就断绝联系了。赵有恭有些担心朝廷的情况,也不知道朱琏以及章亿能不能抗住压力,柴氏那边终究还有一口气在,又要谋划帝国大道的事情,朝廷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大宋境内,普遍对帝国大道缺少足够的认识,也不知道最终会是什么结果。揽住萧芷韵妖娆的身子,淡淡的笑道,“能不想家么,难道你不想?希望赶紧解决这里的破事,丹麦人可是个大麻烦呢。哎,也不知道罗伟德诺夫那边进行的怎么样,洛林王国总得拿下来才行,否则镇不住日耳曼贵族,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影响太大了。”

    “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索萨家族已经完全倒向我们,罗伊斯也亲自去了梅林城,再加上罗伟德诺夫老谋深算,想来能说服韦亭家族倒向我们的,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动用武力了。如今日耳曼贵族绷紧了神经,我们一旦对洛林王国用兵,怕是会引起日耳曼人的众怒,能不动还是不动的好”萧芷韵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她就像温暖的甘泉,总会在赵有恭最需要的时候,给予一丝安慰。赵有恭轻轻地点了点头,帝国大军确实很强,但也是有限度的,目前最大的敌人还是丹麦人,所以还是不惹日耳曼人为好。洛林王国的事情最好能不用兵,至少定国军是不能出面的,定国军直接出兵洛林王国,性质就变了。

    房间里克莱尔学着包饺子,玩的不亦乐乎,看到赵有恭和萧芷韵走进来,本来笑吟吟的小脸立刻绷了起来,赵有恭莫可奈何的撇了撇嘴,“三娘,这丫头又怎么了?”

    三娘头也未抬,小声说道,“还不是联姻的事情,这丫头不高兴了呗,她说那个玛瑞娜是一头母老虎”。三娘还欲再说,克莱尔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赶紧放下饺子,甩甩手,顿时一片白雾,“不准说,就让他娶那个母老虎,哼,整天打仗,还不忘那点色心。”

    萧芷韵也被克莱尔的鬼样子逗乐了,敢情这丫头还会吃醋呢,赵有恭摇摇头,也没跟克莱尔计较。事实上,赵有恭对联姻一件事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主要还是拉拢韦亭家族,只要能让韦亭家族倒向定国军,联姻不联姻的并不重要,说到底,联姻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并且也不是那么保险。就算联姻,韦亭家族要是铁了心不跟定国军一条路,那联姻也没什么意义。至于玛瑞娜是不是母老虎,谁在意呢?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真的娶玛瑞娜吧,所以心情丝毫不受影响。克莱尔一看赵有恭这副淡淡的表情,也没了兴致,乖乖地包起了饺子。之后,尤立科来了一趟,赵有恭跟他聊了一会儿南萨克森的事情,便送他离开。尤立科是个老派人,对南萨克森有一种莫名的渴望,不过赵有恭对南萨克森并不感兴趣,如果攻打南萨克森,势必触动日耳曼贵族敏感的神经,一旦陷入战争泥潭,那就得不偿失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轻松了许多,冰雪覆盖,又没有战事,索性陪着三娘等人过个好年。接下来如何做,一切还得等梅林城那边的消息。已经是腊月末,苏普林城堡冰雪覆盖,梅林城这边虽然没下雪,但同样是寒风大作,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临近傍晚,梅林城蓝约尔旅馆的门被人推开了。梅林城是一座普通酒城市,即便是蓝约尔旅馆,同样有酒水供应,如此凛冽的寒风,没多少人愿意在外边,有钱没钱的都到旅馆中喝一杯,有钱的住店,没钱的喝些酒在屋里找个角落倒头便睡。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酒馆的门被推开,顿时一股寒风灌进来,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转头望去,进来的是一名其貌不扬的大胡子,由于裹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在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仆人。

    这位其貌不扬的男子便是名震基普罗斯的罗伟德诺夫,只可惜,酒馆里的人谁也不认识他,如果他们知道来人就是罗伟德诺夫的话,非吓得自动让路不可。罗伟德诺夫,不仅仅是一个人名,更是一个时代,早些年关于他的传说就不少,此人跟随维雅切,立下了汗马功劳,基普罗斯最强大的铁锤骑士团也归他统领。维雅切死后,罗伟德诺夫深受东方人看中,东方大帝更是让他帮忙参谋军政要务,到了现在,罗伟德诺夫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基普罗斯代言人了。不过罗伟德诺夫本人却很低调,就像现在,他转过身关上门,像个过路商人一样哆哆嗦嗦的额朝柜台走去,“来点烈酒,这鬼天气,看样子寒风不停下,是没法继续赶路了。本想弄点葡萄酒回去的,这下子困在梅林城了。”

    罗伟德诺夫说这番话,就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不想暴露身份,作为摄政王的代言人,出现在梅林城,消息一旦走露出去,影响就大了。酒保倒了些黄酒推到罗伟德诺夫面前,习惯性地聊到,“你不是唯一一个倒霉的人,今天来旅馆的,一半都是被困在城内的过路商客。咱们这梅林城,已经好久没刮过这种风了,想来差不多该下雪了,所以客人,你还是有点心理准备得好,恐怕没有个三四天,你是离不开梅林城了。”

    喝口黄酒,身子总算暖和了一些,看酒保如此健谈,罗伟德诺夫索性跟酒保闲聊起来,“真没瞧出来,你还会看星象不成,足不出户,就知道要下雪。”

    “在梅林城住久了,都知道,在梅林城,下雪前肯定先刮风,你说邪门不邪门?”酒保趴在柜台上,滔滔不绝的说着,除了买酒的,倒也没人惹事,所以酒保也有些悠闲。将两枚金币扔给酒保,除了酒钱,其他的算是赏给酒保了。有了赏钱,酒保更是眉开眼笑,对待罗伟德诺夫的态度就更好了,罗伟德诺夫趁机说道,“应该还有房间吧,能不能帮忙弄一间房,睡在这种地方,多少有些不习惯,当然,钱不够的话,多加些也无妨。”

    看看大厅里一群醉汉,什么味道都有,罗伟德诺夫着实有些受不了。更何况要在梅林城待上一段时间,总得找个地方住才行,眼下还不想去见罗伊斯,酒馆倒是个好选择。酒保接过罗伟德诺夫又递过来的两枚金币,压低声音笑道,“别人要是问,那肯定是没有的,客人你嘛,就是没有房子也得凑出来才行。”

    “如此便好,闲来无事,不如说说梅林城的趣事吧,刚进城的时候,听路上的人说起,咱们梅林城那位大小姐好像要嫁人了?”罗伟德诺夫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说话间还摸了摸大胡子,酒保脸上笑容顿时全无,赶紧嘘声道,“客观,你可别乱说,私下里说说便行了,可别让玛瑞娜大小姐听去。”

    酒保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天下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你有所不知,咱们这位玛瑞娜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前些日子,带着兵把梅林大道管理权收走了,还当面指着乔米的被子一顿狂骂,韦蓝家族到现在都没敢吱声。联姻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大小姐可是最恨别人说这事了,瓦罗庄园里的一个仆人乱嚼舌根子,被大小姐捆起来抽了二十鞭子。听说,玛瑞娜小姐对那位东方大帝很不感冒,这联姻的事情,我看八成没戏。”

    “玛瑞娜小姐如此厉害,连东方大帝都看不上眼?”罗伟德诺夫饶有兴致的喝了口酒,笑吟吟的看着酒保,这个酒保属于那种嘴巴大爱吹牛的人物,见罗伟德诺夫听得如此入神,顿时有种自豪感,“何止是看不上眼,那个胖子路易斯你知道吧,那可是法兰克国王,照样入不了大小姐的法眼,当时大小姐站在梅林大道上当着无数人的面,骂路易斯是癞蛤蟆。嘿,你说大小姐是不是很厉害?所以,瞧不上东方大帝,一点都不稀罕。”

    罗伟德诺夫听得一阵冷汗,这位玛瑞娜大小姐竟然彪悍到如此程度,怪不得罗伊斯这么多天都没进展,看样子是被大小姐给镇住了。不过罗伟德诺夫倒没有太担心,他此行的目的是让韦亭家族倒向帝国,至于联姻,如果实在不行,也是可以放弃的。接下来从酒保那里,罗伟德诺夫又听到了一些事情,关于韦蓝家族以及卢克家族,酒保说了很多。当然,这里边经过酒保添油加醋后,得过滤一遍才行。从酒保这里,罗伟德诺夫感觉到梅林城未必像表面上那样平静。或许在酒保看来,梅林大道发生的事情微不足道,可是罗伟德诺夫并不这么认为。梅林大道利益并非不可或缺的,主要是意义非凡,韦亭家族能动梅林大道,就会继续动其他方面的利益,韦蓝家族以及卢克家族就算表明自己的决心,也得做些事情才对。可是到现在,梅林城异常安静,卢克家族什么都没做,瓦罗庄园那边倒是动静不小,在霍尔楠的直接命令下,巡城兵不仅拿下了梅林大道,还接收了卢克家族经营的南城集市。难道卢克家族和韦蓝家族,就这样认栽了?场面越平静,一旦闹将起来,动静就越大。霍尔楠此人还是有些大意了,拿下梅林大道之后,就该缓一缓,紧接着对南城集市动手,颇有些心急了。或许霍尔楠觉得有所倚仗吧,但现在谈判还没正式进行,玛瑞娜也是一个变数,他就这么确定帝国一定会跟韦亭家族合作?

    如果霍尔楠真的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帝国将北洛林贵族牢牢掌控在手中,谨慎经营萨克森,只要不主动南下对付日耳曼贵族,这些日耳曼群雄也自然不会主动惹事。能让韦亭家族倒向帝国,自然是好的,可要是代价太大,就只能放弃了。霍尔楠太自信了,这样下去肯定会吃亏的,罗伟德诺夫可不想看着韦亭家族遭到削弱,不管怎么说,韦亭家族的存在,都能为帝国带来许多好处。跟酒保闲聊了一会儿,罗伟德诺夫便上楼住进自己的房间,等着酒保离开,便将自己的侍从喊到身边,“梅林城的情况很不对劲,你一会儿出去一趟,告诉其他人用尽一切办法盯紧卢克家族和韦蓝家族,另外,小王子摩尔那边也要加派人手。卡隆那边如果有什么异动的话,不用请示,先把他干掉。”

    一座梅林城,势力错综复杂,看上去韦亭家族为首的红葡萄贵族是最强大的,但隐藏在暗处的势力也不少。罗伟德诺夫要尽可能的把局势摸清楚才行,这个时候不能有半点犹豫,耽搁片刻,就有可能前功尽弃。对于法兰克使者卡隆,罗伟德诺夫没什么好印象,其他人不能动,但动一动卡隆绝对没什么问题。由于未来的波罗的海战略,帝国肯定要西进丹麦,吞并英格兰岛,到时候和法兰克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既然是敌人,那就不需要太客气。外边寒风大作,行人稀少,就是这种恶劣的天气下,一名男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快步朝着卢克家族所在的南林庄园走去,全身包裹在黑皮氅子里,没人能看清楚他的相貌。来到庄园门口,自然被守卫拦了下来,“此处是南林庄园,不得拉福德伯爵相召,不得闯入。”

    “告诉拉福德,就说图林城摩尔求见”来人取下兜帽,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此人不是小王子摩尔,又能是谁?守卫大吃一惊,赶紧告罪一声,急匆匆的去通传。寒风肆虐,冰雪随时会降临,这种天气下,没人愿意出门,拉福德年纪越大,精神头就越不好,如今还不到戌时,便躺在壁炉旁边打着盹。卢克家族并非索萨和韦亭家族这样的大家族,影响力有限,但一个家族能屹立梅林城两百年而不倒,本身就是一种能力。大家族有大家族的活法,小家族有小家族的门路。拉福德的父亲身体不好,年仅三十岁便亡故,所以拉福德十四岁就继承了伯爵之位,到今天,已经五十多,四十年的经验,早已经将拉福德磨练的心如渊海,深不可测。当霍尔楠对梅林大道下手的时候,韦蓝家族以及卢克家族许多贵族都坐不住了,闹着要给霍尔楠一点教训。只有拉福德维持着冷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拉福德不仅没有报复霍尔楠,还下令家族人从现在开始夹起尾巴做人,谁要是去找韦亭家族的麻烦,出了事也不会有人帮忙。拉福德懦弱么?不,他一点都不懦弱,只是比旁人看得更远更深罢了。韦亭家族敢动梅林大道,一定是下定决心要集权了,霍尔楠可不是蠢货,会没有倚仗么?恐怕这个时候就盼着卢克家族的人前去闹事呢,他好有理由进一步削弱反对势力。几十年的经历,让拉福德明白一个道理,莽撞悍勇是成不了大事的,要真正的掌控全局,必须先看透局势,在看清局势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有时候,做得越多错的越多。老态龙钟的拉福德,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但谁能真的看透他?拉福德一直在等,等着各方利益失去耐性,浮出水面。以卢克家族的实力,想要对付韦亭家族,那是痴心妄想,哪怕所有家族武装都集中起来,已经不足韦亭家族十分之一。不过,拉福德有自己的家族智慧,弱小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懂得借力。当卫兵跑进来活,拉福德笑了,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人。

    在卫兵的簇拥下,摩尔走进了南林庄园,这座庄园并不气派,但渺小中透着精悍,就像拉福德的为人,平淡中透着锐气。看着眼前的摩尔,要说一点都不诧异,那是不可能的,摩尔代表着王室亨利家族,亨利家族竟然有对韦亭家族下手的念头,当真让人没想到。连拉福德都没想到亨利家族包藏祸心,那霍尔楠更不会想到了。摩尔上下打量一番,顿时撇撇嘴,心中暗道不爽,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如此看重拉福德,这个老头行将就木,老眼昏花,能有什么用?拉福德敏锐的捕捉到摩尔心中的鄙夷,他也不着恼,只是示意摩尔坐下说话,“摩尔殿下来的还真快,本来还以为卡隆会第一个来呢,看来王室和元老会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摩尔万分诧异,心中的轻视也收起了许多,他蹙着眉头,小声道,“拉福德爵士,你知道我的来意?或者,早就料到我会来找你了?”

    “难道不是么?玛瑞娜联姻的事情,似乎王室根本插不上手吧,既然插不上手,随便派一个元老院侍从过来就可以了,何必派一名王子前来呢?罗伊斯就住在瓦罗庄园里,韦亭家族很可能会倒向东方人,这个时候最心急的应该是卡隆才对,可是最先忍不住的却是你”拉福德依旧昏昏欲睡,睁不开眼睛的样子,但话语间充满智慧,让人不能自拔,拉福德也有意教训下摩尔,这个毛头小子,眼高于顶,吃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嘿,如果所料不错,恐怕在来梅林城之前,王室已经跟路易斯家族做过交易了吧?”

    摩尔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可是越听下去,脸色越凝重,最后右手微颤,差点把酒杯洒落在地面上。这一刻,他再也不敢小瞧拉福德了,这个老头,仿佛能看透人心,真的是太可怕了。要知道这一切都源自拉福德的分析,他唯一的依靠就是局势。王室和法兰克人之间的交易非常隐秘,就连元老会很多人都不知道,如此隐秘之事,却没瞒过拉福德。放下酒杯,摩尔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伯爵大人果然智慧过人,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不瞒着了,王室确实和法兰克人有交易。元老会方面也不同意洛林王国倒向东方人的,所以王室才和路易斯家族达成约定。路易斯家族会支持王室收拢权力,而王室要做的就是保证南洛林不会倒向东方人。”

    拉福德并没有怀疑摩尔的话,事实上王室做出这种选择一点都不奇怪。不管是北洛林还是南洛林,红白葡萄园贵族谁倒向东方人都能保证己方利益,只有王室,东方人为了彻底掌控洛林王国,王室势必会遭到史无前例的打压。所以,洛林王国每一个贵族都可以倒向东方人,唯有王室不行。腓特烈为首的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靠不住,铁匠家族实力又不够,挑来挑去,真正值得依靠的也只有西边的法兰克人了。王室这一步棋走的非常正确,但同样也必须足够小心,走漏半点风声,南洛林和北洛林贵族们齐心协力之下,最先倒霉的一定是王室,谁让图林城夹在南北洛林之间呢?当然,拉福德也不会被摩尔几句话打动,王室对南洛林的掌控力可不怎么样,要想掌控南洛林,首先要对付的就是韦亭家族为首的红葡萄贵族,这恐怕也是摩尔的来意吧,“摩尔殿下,你有什么计划么?卢克家族几千条性命,可不能有半点含糊的。”

    拉福德这番话不清不楚,摩尔还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这是要看看王室的实力啊。实力强横,那么就联手干掉韦亭家族,控制梅林城,慢慢收拢红葡萄贵族,实力不够,那就敬谢不敏,从哪来回哪去吧。拉福德脸色古井不波,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摩尔重新落座,以微弱的声音继续说道,“王室已经派出五千大军埋伏在梅林城外,只要风雪一停,就可以抵达梅林城。伯爵大人久居梅林,想来有的是办法打开城门吧。有了王室大军,再加上卢克家族和韦蓝家族,霍尔楠仓促应对,必败无疑。”

    五千大军不少小数目了,洛林王国不是东部贵族这样的军事强国,高高在上的王室连同元老会,顶多也就能凑足一万多人,一下子拿出一半人手,绝对算得上出手阔绰了。拉福德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眯着眼睛仔细计较着,韦亭家族以及红葡萄家族真正能动用的人手约在七千人左右,王室大军五千人,卢克家族和韦蓝家族也能凑足两千多人,双方实力差不多,但霍尔楠可不会想到王室狼子野心,所以,这一仗机会还是很大的,睁开眼,顿时精光四射,拉福德抚摸着胡须,淡淡的笑道,“殿下放心,北城门随时都能打开,只要王室能够遵守约定,事后卢克家族要成为梅林之主,南洛林不能有另一个卢克家族存在。”

    “伯爵大人,亨利家族一言九鼎,绝对不会违背诺言,若灭韦亭家族,卢克家族将主宰南洛林”摩尔年纪轻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老迈,杯中酒一饮而尽,尽显洒脱之意。

    大约半个时辰后,摩尔裹着黑皮氅子悄悄地离开了南林庄园,他一路上小心翼翼,但这一切还是落进别人眼中。临近子时,罗伟德诺夫得到了侍从传回来的消息,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猜对了,这一切的平静之下,隐藏着更大的危机。来到梅林城的探子都是一群外来者,对洛林王国的事情并不熟悉,罗伟德诺夫至今依旧不知道那个裹在黑皮氅子里的男人是谁,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又如何做出应对呢?思来想去,只能兵行险招了,“当时守卫南林庄园的守卫你们应该认识吧,把其中一个守卫暗中捉起来,一定要搞清楚对方的身份。”

    “罗伟德大人,这样是不是有些仓促,一旦动手,我们的行踪就藏不住了”侍从面带担忧的劝解道,罗伟德诺夫绷紧脸,冷冷地笑了笑,“藏不住就不藏了,明日就去见罗伊斯,看来是要早点见见霍尔楠了,梅林城的情况,可有点危险呐。”

    有了罗伟德诺夫的命令,外边的人迅速动手,黎明时分终于弄清楚了对方的身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罗伟德诺夫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反而感觉到一丝沉重。跑到南林庄园的不是卡隆,更不是南洛林贵族,竟然是那位人数无害的小王子摩尔。摩尔身后站着的可是王室,小王子预谋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但对梅林城来说,一定是一个巨大的计划。摩尔到底要做什么?凭什么敢掺和南洛林的事情?罗伟德诺夫觉得自己对洛林王国了解的还是太少了,有限的消息根本看不破摩尔的计划。对,卡隆,为什么卡隆没有出现?罗伟德诺夫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摩尔来了,卡隆没来,最该心急的人不心急,最不该心急的人反而心急,如果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只能是摩尔和卡隆早就商量好了。天亮后,寒风小了,雪花却纷纷飘落,梅林城变成了一座白色城池,鹅毛雪片落在外套上,久久才化,路上行人依旧稀稀拉拉,商贩们也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猫着。罗伟德诺夫离开了酒馆,慢悠悠的朝着瓦罗庄园走去。

    大雪之下的瓦罗庄园,看上去更加美丽,点点绿意之中,点缀着那座古朴的城堡,宛如来到了魔法仙境。由于罗伟德诺夫穿的实在不怎么样,又是一个人冻得瑟瑟发抖,门口的卫兵直接把罗伟德诺夫当成街上的流浪汉了。两名卫兵手握剑柄,伸手去推罗伟德诺夫,“哪来的匪徒,这地方是你能进的么,还不快滚?”

    罗伟德诺夫本来心情还不错,被两名卫兵一番喝骂,顿时就想发火。当真是狗眼看人低,韦亭家族还真是嚣张惯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里有火,还是摆着笑脸说道,“请问罗伊斯大人是不是住在庄园内,还劳烦通传一声,就说东边的老朋友来访”。自古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罗伟德诺夫将兜里的金币捧出来,两名卫兵总算脸色和缓了一些。

    “没想到看上去不起眼,倒是有些钱,等着吧,我这就去告诉罗伊斯大人,至于见不见你,就不好说了”卫兵取了金币美滋滋的进了庄园,罗伟德诺夫也只能徒叹奈何。此时不到午时,又下起了大雪,罗伊斯躲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敲门声,才胡乱裹上衣服,卫兵打量了罗伊斯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罗伊斯大人,外边有个大胡子找你,说是从东边来的。”

    “东边来的?”罗伊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旋即明白过来,赶紧穿好衣服,“让他进来吧,估计是老朋友到了,没想到这个天气,他也来到了梅林城。”

    卫兵不疑有他,前去领人,反正这里是庄园西边,不属于核心地带,也出不了什么事情。罗伟德诺夫在外边挨了半天冻,进了屋赶紧坐在旁边烤火,罗伊斯站在一旁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心里早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摄政王竟然把罗伟德诺夫派来了,“罗伟德大人,你这是...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声?”

    “大本营那边临时做的决定,想要通知也来不及了,你先坐下吧,有些要紧事跟你商量一下”罗伟德诺夫将南林庄园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听得罗伊斯目瞪口呆,王室竟然和卢克家族勾搭到一起去了。罗伊斯很快就明白了其中深意,他知道罗伟德诺夫真正想见的是霍尔楠,只不过需要悄悄地见一面才行。卢克家族屹立于梅林城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耳目,直接去见霍尔楠,估计还没见到霍尔楠,消息就传到卢克家族耳中了。见罗伊斯沉默不语,罗伟德诺夫低声笑道,“事情也没想象中那么严重,不管怎么说,韦亭家族也是梅林豪族。其实卢克家族和王室联合也并非全是坏事,至少对我们来说还是有利的,有王室的威胁,韦亭家族就必须听我们的。”

    “大人说的不错,但怎么见到霍尔楠,还得好生谋划一下才行,霍尔楠周围恐怕有不少别人的耳目”罗伊斯想了想,敲敲额头,苦笑道,“还得委屈下大人才行,能不能顺利见到霍尔楠,还得落在玛瑞娜小姐身上。”

    “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尽力去安排吧”罗伟德诺夫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为人洒脱,能屈能伸。罗伊斯没了顾忌,聊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房间。一刻钟后,罗伊斯出现在城堡外边,只是等了片刻,玛瑞娜就悠然自得的走了出来。闲暇时候,玛瑞娜总是一身皮甲劲装,做事风风火火的,“你还没死啊,说说吧,这次又要干嘛。”

    接触也有些时日了,罗伊斯也算了解玛瑞娜,这位大小姐吃软不吃硬,多哄哄就好了,“玛瑞娜小姐,刚我那边来了个朋友,他可是霍亨索伦有名的剑士,大小姐不是一直说要找个好老师么,要不让他试试?”

    “哼,本小姐对你的眼光实在没什么信心,相当本小姐的老师,必须有真本事才行”玛瑞娜让仆人取来披风氅子,跟着罗伊斯朝西边走去。罗伟德诺夫是一个智者,不是靠武力吃饭的,结果可想而知,面对气势汹汹的玛瑞娜大小姐,满腹兵书的罗伟德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玛瑞娜揍人,动静可不小,外边的人也不知道实际情况如何,只能跑到城堡告密。霍尔楠一听说宝贝女儿跑去找不明身份的人比武,心头一凛,生怕出什么事情,领着雅库塔飞一般赶了过来。

    罗伟德诺夫那叫一个郁闷,想他堂堂基普罗斯雄杰,却被一个丫头片子胖揍一顿,要不是为了大计,非教训下这个丫头不可。霍尔楠心急火燎的推开门,看到玛瑞娜毫毛为损,还站在那里指着罗伊斯和罗伟德破口大骂,“这就是霍亨索伦有名的大剑师,罗伊斯,你们索萨家族的眼睛都是怎么长的?”

    呼,霍尔楠哭笑不得的看着宝贝女儿,玛瑞娜看不出来,他可看得出来。此人相貌庄重,眉宇间有一种如有若无的气势,这种气势只有大贵族才具备的,双手没有老茧,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剑师。不过霍尔楠没有声张,对方将自己引过来,显然是有深意的,使个眼色,雅库塔退出房间,对着院中卫兵吼道,“行了,都散了吧,玛瑞娜小姐心情不太好,想要安静一下。”

第1307章 高大威猛

    没了旁人,霍尔楠伸手拍了拍还在嚣张扬威的玛瑞娜,“乖女儿,你先歇歇,让我跟这位客人聊聊。”

    “聊什么啊?父亲大人,你也是多事,这家伙就是个骗子,你还不下令将罗伊斯和这个骗子抓起来”玛瑞娜大小姐的气还没消,依旧气呼呼的嘟着嘴巴。霍尔楠哪能陪着她胡闹,讪讪的笑了笑,最终将目光放在鼻青脸肿的男人身上,“阁下到底是谁,我已经到了,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吧?”

    罗伟德诺夫刚想张嘴,牵动伤口,只能歪了歪嘴角,“如今梅林城形势微妙,不得不小心一些,还望霍尔楠大人莫怪罪。本人罗伟德诺夫,现任大宋帝国基普罗斯总督事务官。”

    人的名树的影,远在洛林王国,也有很多人听说过罗伟德诺夫的名号,这可是维雅切麾下第一人,后随东方人,地位更上一层。就连玛瑞娜也听说过罗伟德的名号,铁锤帮的首领,竟然是一名战斗力弱到渣的老头,“你真的是罗伟德诺夫?”

    “如假包换”罗伟德诺夫心里一阵悲哀,谁说指挥打仗就一定要勇不可当的,头脑才是最重要的啊。不过这些话,显然不能跟玛瑞娜大小姐说,大小姐的脑瓜子也理解不了。霍尔楠紧紧地皱起眉头,他在怀疑罗伟德的目的,罗伊斯还没离开,罗伟德又跑了过来,难道东方人就这么迫切的想要联姻?

    “罗伟德大人,说说你的来意吧,如果是联姻的事情,暂时还不能给你答复”霍尔楠很狡猾,上来就把话头给堵死了,罗伟德也不着恼,重新落座后,慢条斯理里道,“公爵大人相差了,事到如今,联姻已经不是最迫切的事情。日前得到消息,小王子摩尔已经与拉福德结盟,想来公爵大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霍尔楠露出震惊之色,他着实不知道摩尔和拉福德的事情,在他想来,王室不会愚蠢到掺和梅林城的事情。南洛林红葡萄贵族要是闹腾起来,就凭王室的势力,是弹压不住的。霍尔楠仔细盯着罗伟德的神情,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霍尔楠怀疑这些事情是罗伟德诺夫编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促使南洛林贵族倒向东方人。霍尔楠心中在想些什么,罗伟德诺夫多少能猜到,“公爵大人,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你找人确认一下不就行了?卡隆、拉福德、摩尔,这些人随便找到一个,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我跟罗伊斯大人就在瓦罗庄园内,你觉得我们骗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联姻么?公爵大人,说句不客气的话,联姻是否成功根本影响不到大局,摄政王已经拿下了萨克森王国,没有韦亭家族,依旧会有其他家族。大宋能拿出足够的好处,这一点想来公爵大人不会有什么怀疑吧?”

    利益驱使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这一点霍尔楠再清楚不过了。罗伟德诺夫这番话软中带硬,绵里藏刀,霍尔楠的眼神很快变得锐利凝重起来。罗伟德诺夫事实上就是在告诉霍尔楠一个道理,联姻只不过是手段而已,最后结盟不结盟,是靠利益支撑的,而现在韦亭家族的处境,已经有点独木难支了。南洛林贵族实力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关键是并不在梅林城,韦亭家族想要将南洛林贵族集中起来,也需要时间才行。联姻?结盟?先搞明白一个问题,是谁在求谁,事实上,是韦亭家族离不开帝国的支持。没有大宋帝国的支持,韦亭家族根本撑不过这个冬天。罗伟德诺夫也不是吓唬霍尔楠,人家小王子摩尔敢亲临梅林城,要是没两把刷子,那不是送死么?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冷冰冰的,玛瑞娜根本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聊着聊着,大家的表情有些不对了呢?玛瑞娜对这些家族争端不感冒,但是联姻的事情还是听进去了,霍尔楠还在思索着其中得失,玛瑞娜却冷哼哼的冲罗伟德诺夫斥责起来,“罗伟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个东方老头看不上本小姐么?你说不联姻就不联姻,把本小姐当什么人了?”

    东方老头?罗伊斯等人为之绝倒,摄政王春秋鼎盛,年轻潇洒,怎么就成老头了?这个玛瑞娜还真是不讲道理,说联姻她不高兴,不联姻还不高兴,搞来搞去,全都她说了算,罗伟德诺夫年纪也不小了,老是被一个毛丫头指着鼻子骂,要是没点火性,那就成死人了,“玛瑞娜小姐,请你说话客气些,结盟一事对双方都有好处。至于联姻,当真可有可无,摄政王殿下也不是那种缺了女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罗伟德诺夫心道,摄政王还真就不缺女人,莫说那些漂亮的东方女子,就那个金发碧眼的克莱尔,也不输给玛瑞娜。这个玛瑞娜,简直就是一头母老虎啊。罗伟德诺夫说话一点都不客气,玛瑞娜从小到大,哪经历过这种打击,梗着脖子就要摸出短剑,霍尔楠愁的一个脑袋两头大,苦着脸笑道,“乖女儿,莫闹了,嫁不嫁的你说了算,眼下大事要紧啊。”

    也不管玛瑞娜如何瞪眼,霍尔楠满心思想着卢克家族的事情,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罗伟德诺夫没有撒谎的必要,眼下能够帮助韦亭家族的,恐怕也只有面前这位基普罗斯豪雄了,“罗伟德大人,刚刚多有得罪,你既然看出些什么,应该有什么办法应对眼下局势吧。不知罗伟德大人此来,带了多少兵马?”

    问完这些话,霍尔楠就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来两巴掌,脑袋进水了,怎么就问出这种蠢问题呢?罗伟德诺夫来到梅林城,肯定是隐藏身份,悄悄过来的,再说隔着一个北洛林,怎么可能带大军前来。东方大军进入南洛林地界,日耳曼贵族们非吓坏了不可,搞不好就得引起更大的战端。罗伟德诺夫倒没有怪霍尔楠,此时的霍尔楠满心思都是如何对付王室,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援军了,“公爵大人要失望了,此次前来,只是带了十几个随从而已。神圣帝国的情况想来你很清楚,日耳曼贵族们虽然被帝国压制住,但实力还在,如无必要,大宋帝国并不想扩大战端。所以,就算南洛林有危险,帝国也不可能派出足够的兵马。不过,来瓦罗庄园之前,已经让人去通知德科勒大人,相信不久之后,北洛林方面就会派兵驰援梅林城。”

    罗伟德诺夫是不会看着韦亭家族被剿灭的,帝国大军不能动,唯一能动的就是北洛林盟军,只可惜,北洛林比南洛林还多有不如,再加上红顶骑士团损失惨重,估计最终能来到南洛林也只有三千多骑兵。有总好过无,只要法兰克人不直接插手洛林王国事务,罗伟德诺夫还是有充足的信心掌控局面的。法兰克人也有自己的考虑,胖子路易斯并不好过,虽然皇室路易斯家族地位稳固,但法兰克王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法兰克人针对英格兰岛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两年多,至今都没取得什么实际性的进展,长久战争,耗费无数,许多贵族领主们已经生出厌战情绪。这种情况下,路易斯就是再强硬,也不可能直接出兵掺和洛林王国的事情,更何况,洛林南北贵族身后还站着大宋帝国以及东部日耳曼贵族。法兰克直接参与洛林王国政务,东方人和日耳曼人还不得如惊弓之鸟,联起手来把法兰克人赶出去?

    自从洛泰尔身陷伊斯特拉高地战争泥潭后,神圣罗马帝国的形势就变得错综复杂起来,法兰克人连续吞并西部几个公国,势力强横,一直有取代萨克森王朝,建立路易斯王朝,统治神圣帝国的心思,这一点东部贵族和多瑙河贵族心知肚明。再加上外边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东方帝国,整个神圣罗马帝国各大势力已经绷紧神经,只要触动任意一根弦,就可能爆发各大势力之间的混战。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肯定是不想开启乱战的,大宋帝国要想办法进行波罗的海战略,剿灭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洛泰尔残军,也不会自找麻烦,法兰克人同样不想双线作战。就这样,本来最弱小的洛林王国,竟然没有任何势力直接插手,几百年来,这还是洛林人第一次决定自己的命运。最终洛林王国该走哪条路,将由洛林人自己决定,罗伟德诺夫也好,卡隆也好,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出谋划策。

    听了罗伟德诺夫的话,霍尔楠多少有些失望,同样也存着一些希望,虽然北洛林的实力不怎么样,但红顶骑士团还是很厉害的。接下来,罗伟德诺夫给霍尔楠提了很多建议,其中有一条,就是严格控制南北城门,巡城的百夫长和千夫长也必须是绝对的心腹。霍尔楠倒没有拒绝,严格按照罗伟德诺夫的吩咐安排,随着南北城门守换成韦亭家族的心腹,一直处于平静中的拉福德终于感受到一丝不对劲儿,摩尔、弗莱彻等人全都聚集在南林庄园城堡中,拉福德一改往日老态龙钟的样子,变得神采奕奕,眼神锐利,“霍尔楠调防南北城门守军,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从现在开始,一定要抓紧行动,不能让韦亭家族反应过来。小王子那边派人知会一声,搞不好,消息就是他那里走漏的,希望王室兵马能尽早靠近梅林城。”

    暴风雪还没有停止,这种环境下行军,肯定是困难重重,可是拉福德已经等不及了。韦亭家族对梅林城的影响力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短时间内卢克家族还能靠着之前积攒下的威望和人脉,对梅林城施加影响,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影响力会逐步下降。时间拖得越久,对韦亭家族就越有利,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红葡萄贵族帮着韦亭家族。对自己的保密工作,拉福德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反倒是小王子摩尔,此人年轻气盛,心高气傲,多少会有些小瞧了韦亭家族,哎,当真是太稚嫩了。拉福德亲自下令,韦蓝家族以及卢克家族立刻行动起来,摩尔得到消息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中怒火烧起来,便对着屋里的东西一阵猛砸,“到底是谁泄露了计划?”

    计划提前泄露,之前所做的安排就只能早早地提上日程了,虽然有些反感拉福德的霸道,但是对拉福德的智慧,还是没有丝毫怀疑的。卢克家族秘密谋划的时候,摩尔也将一封信送出了城。距离梅林城北部四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列侬的镇子,风雪交加的日子里,镇子上显得异常安静,只有烟尘表明还有人活着。在这座镇子上,隐藏着将近五千王室大军,其中两千多人还是骑兵。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计划,只要大雪停下,就可以直接冲击梅林城。此次负责奇袭梅林城的是一名来自元老会的贵族千夫长,本命叫做高雷德,又称高德伯爵。高雷德不断诅咒着头顶的鬼天气,断断续续的喝着瓷壶里的烈酒,“这种鸟天气,能把人冻成冰棍,要是不喝点酒,浑身难受。”

    “可不是嘛,咱们在这里挨冻,三王子却躲在城里享清福,看来不是亲信就是不行呐”另外一名百夫长同样发着牢骚,高雷德假装没听见,对此不予置评。临近傍晚,寒风小了一些,屋门被人推开,一阵阵冷风夹杂着雪花飘入房间内,顿时众人冻得直打寒颤。来人正是摩尔的亲信卫兵,看到高雷德,他赶忙将封蜡的信拿出来,“高雷德大人,这是三王子的亲笔信。”

    拆开信仅仅看了两眼,高雷德便大吃一惊,好好地计划怎么就泄露了呢?高雷德参加过东征战事,深知风雪天气下行军的危险性,尤其是骑兵,更不适合风雪中行军。可是一想到摩尔的身份,他就不得不咬着牙照令行事,那可是玛泰迩的儿子,见死不救的话,那他高雷德也一定活不了,“通知下去,明日巳时过后,不管风雪有没有停,全部行军,目标梅林城。务必在天之后,抵达梅林城外围,三王子有麻烦了。”

    “三王子有麻烦?”本来还有人想提反对意见的,一听说摩尔有危险,很多人直接把话咽了回去。能坐在屋中的,没有一个人是傻子。这下可真的要惨了,狂风暴雪中行军作战,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半路上。几十里地,乍听上去不远,可这段距离也足够冻死人的。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就来到了太康六年正月初旬,苏普林城堡的雪总算停了下来,梅林城的冰雪却越下越大。本来铺天盖地的冰雪,却给卢克家族的行动提供了不少方便,冰雪天气下,巡城兵也提不起精神,卢克家族的士兵很快就悄悄地集中起来。就只等着拉福德一声令下,便可以对城中各处发起最猛烈的攻击。南林庄园城堡中,拉福德依旧很安静,品着美酒,眯着眼睛,就像一名普通的富家老头。摩尔也来到了南林庄园,看到拉福德如此神态自若,当真心生佩服,比起这些老家族领主,他这位王子殿下需要学的还有很多。光这份养气功夫,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学会的。

    以前,摩尔一直不觉得南北洛林贵族有什么可怕的,之所以能够对抗王室,不过是这些贵族齐心协力罢了,如果真的单独拉出哪个家族来,他们根本不是王室的对手。见过霍尔楠与拉福德之后,这种观念才迅速转变过来,这些贵族没有一个好相与的,卢克家族的实力并不算强大,但拉福德依旧如此狡诈,那么其他家族,恐怕更难缠了。埋伏在城外的兵马已经冒着冰雪行动起来,摩尔心中很急,如果不是万不得己,他是绝对不会到南林庄园来的,“伯爵大人,王室卫队已经朝梅林城开拔,我们这边也必须赶紧行动起来才行。德科勒那个老东西也不是好欺负的,为免夜长梦多,越早行动,对我们越有好处。”

    摩尔重点提及了“我们”两个字,就是要提醒拉福德等人,如今双方已经是一条船上的盟友,这个时候谁也别想留后路,抱有侥幸跳下船的,只有死路一条。这段时间,摩尔对卢克家族以及韦蓝家族做过一些了解,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或许实力不如王室,但家族内的烂事并不比王室少。家族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各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并非铁板一块,摩尔可不希望因为别人的破事,而毁了王室谋划许久的大事。拉福德何等聪明,当然听懂了摩尔语气中的警告之意,他嘴角撇了撇,有些不乐道,“事情轻重,卢克家族的人还是分得清的。殿下还是多加小心吧,霍尔楠那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梅林城随时都可能陷入动乱之中。”

    乔米等人也对摩尔多少有些不满,这个三王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根本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双方可是合作关系,并不是家族厚着脸皮贴上去的。有一些年轻的家族子弟,已经冲着摩尔冷笑起来,摩尔浑然未觉,又跟拉福德商量了一些事情,在众多家族子弟目视下走出了南林庄园。南林庄园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遍布梅林城的韦亭家族眼线,韦亭家族坐拥梅林城,想要监视一个人,那在容易不过了,更何况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摩尔也没刻意隐瞒行踪。瓦罗庄园城堡大厅内,坐着十几名南洛林贵族,此时人人脸上面色凝重,忧心忡忡,南洛林贵族们其实也不是铁板一块,在对付王室这方面,很多人还存着侥幸心理。就拿穆兰尔家族来说,他们就认为王室不会干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虽然南洛林贵族有倒向东方人的趋势,可毕竟还没有倒过去不是,王室如果这个时候痛下杀手,那就是逼着南洛林人做出选择了。东方人到底可信不可信,谁也不知道,对于大多数红葡萄贵族们来说,东方人只是传说中的存在,而王室以及法兰克人的威胁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霍尔楠并没有逼迫这些贵族,作为南洛林贵族的领军者,他必须为这些贵族的利益考虑。大家都在等待着,在瓦罗庄园附近,是几百名忠于红葡萄贵族的士兵,他们在耐心等待这卢克家族的消息,只有看到卢克家族下一步动作,红葡萄贵族才能做出最后的选择。

    两名韦亭家族士兵踩着厚厚的积雪,仓皇奔跑,他们满脸焦虑,额头汗水不断往外渗出,看到厅中大多数贵族都面色不善的看过来,两名士兵赶紧行礼,“公爵大人,刚刚摩尔殿下去了南林庄园,自摩尔王子离开,卢克家族的人就忙碌起来,家兵也聚集在东边的住处。”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想要的消息,霍尔楠点点头示意两名士兵下去,他扶着桌子边沿,有些冷傲的说道,“诸位,现在事情已经非常明显,王室已经和卢克家族勾结在一起,目的就是为了夺取南洛林利益。如果我们还什么都不做,丢掉的不光是梅林城,将来南洛林家族也得看王室脸色行事。”

    面对这些贵族,霍尔楠没有说半点谎话,这些人哪个不是人老成精,跟他们玩虚的,只能是自讨苦吃。十几名贵族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没过多久,这些之前还在犹豫的贵族们全都站起身扬声道,“公爵大人说的不错,王室既然想抢我们手中的利益,那我们也不能任人宰割。大人下令吧,我们将不遗余力的支持大人掌控梅林城局势。”

    这些贵族谁也不傻,他们也有着各自的利益,但是在面对王室这方面是绝对一条心的。王室如果掌权,洛林贵族全都得倒霉,两百多年了,洛林贵族们早就习惯了自主,现在让他们看王室脸色行事,哪里受得了。霍尔楠笑着点了点头,紧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只需要将梅林贵族的势力集中起来,好好对付下卢克家族就可以了。当然,不是每一个梅林贵族都像霍尔楠那样信心满满。一名贵族不免有些担忧的问道,“公爵大人,王室到底藏着什么手段,我们谁也不知道,贸然下手,会不会有些不妥?”

    有这种担忧的不是一个人,看到许多人点头附和,霍尔楠心中暗道郁闷,幸亏早就知道这些贵族瞻前顾后,有了应对。他神色不变,胸有成竹道,“其实诸位的担忧大可不必,卢克家族虽有王室相助,但我们也不是独自作战。北洛林不久之后就会驰援我们,此次梅林夺权,我们必胜无疑。”

    霍尔楠此话一出,当即有不少贵族苦笑着摇头,“公爵大人,你为何如此确信?北边那群白皮葡萄们,可不会对我们伸出援助之手,咱们跟王室争斗,他们坐在一边看热闹还来不及呢。”

    南北洛林贵族间的争斗由来已久,双方在开拓贸易利益的路上,不免会产生碰撞,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对敌人。只不过有王室夹在中间,考虑到王室的存在,所以才一直没有大打出手而已。北洛林会驰援梅林城?这不是开玩笑么,很多人都觉得北方佬靠不住,更何况那帮子北方佬在伊斯特拉高地上损失也不小。霍尔楠并不觉得意外,以南北洛林几代人的恩怨,让他们相信北洛林贵族会驰援梅林城,实在有些难,“凭我们自然无法让北方白皮葡萄出手,可要是东方人帮忙呢?”

    一帮子南洛林贵族全都瞪起了眼睛,霍尔楠大人在开玩笑的吧,东方人远在萨克森王国境内,哪里管得了洛林人的事情。可是渐渐地,众人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他们发现,霍尔楠一直沉着镇定,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转瞬之间,就有人想明白了,“难道....东方人派人来了?”

    霍尔楠也没急着回答,而是轻轻拍了拍手,随后一个男子从木板阶梯上慢慢走下来,来人走到长桌旁边,对着周围的南洛林贵族行了一礼,“本人基普罗斯执事,帝国派到洛林的使者罗伟德诺夫,因为来得仓促,所以未能告知诸位。”

    嘶,满屋子都是抽冷气的声音,谁不知道罗伟德诺夫的名号,此人可是东方大帝麾下的御用大臣,在基普罗斯有着无法想象的影响力,如此重要的人物,竟然来到了梅林城。一名南洛林贵族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看着罗伟德诺夫颤声道,“你真的是罗伟德大人?”

    “自然是的,如假包换”罗伟德诺夫淡淡一笑,并没有将这些事情太放在心上,如果想维持住梅林城的局势,必须让这些贵族们团结一心才行,自信心也是尤为重要的,“摄政王看中洛林诸位,既有结盟之心,又怎么可能看着王室和法兰克人来残害南洛林子民呢?”

    罗伟德诺夫说话很巧妙,他只说结盟,绝口不提联姻之事。事实上就是告诉霍尔楠以及在座的南洛林贵族,北洛林贵族是大宋帝国麾下的亲信盟友,也是因为结盟,所以才会帮南洛林的忙,如果南洛林不结盟,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至于联姻,不过是手段罢了,可千万别拿婚事来要挟人,搞不好大家一拍两散,那位玛瑞娜小姐就留给南洛林贵族养着吧。霍尔楠嘴角抽了抽,其他贵族也是脸色抽搐,真不愧是基普罗斯老狐狸,听上去话语柔和,实际上夹枪带棒,这下子谁要是还敢拿着联姻之事恶心东方人,罗伟德诺夫估计直接拂袖而去。奶奶个熊的,跟东方人勾搭在一起,得罪了法兰克人,路易斯那个死胖子也不可能再娶玛瑞娜,东方人又是这个态度,这下子玛瑞娜大小姐成了没人要得公主了。倒不是见不得人,实在是玛瑞娜大小姐这神奇的经历,哪个男子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啊。万一路易斯或者东方大帝不愿意别人染指玛瑞娜怎么办,那谁娶玛瑞娜,谁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

    缺德,真的是缺德,霍尔楠有种把罗伟德诺夫掐死的冲动,可碍于眼下的形势,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了。有了罗伟德诺夫做后盾,南洛林贵族的底气就硬了许多,罗伟德诺夫在梅林城待着,东方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助南洛林贵族的。可实际上,这些贵族们不知道,罗伟德诺夫也只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上真正带到梅林城的士兵也就十几个。接下来,霍尔楠开始具体部署起来,两百年来,一场决定洛林王国命运的梅林城夺权战自此拉开序幕。

    太康六年正月初四,以卢克家族为首的新兴贵族们突然出动两百多名家族士兵对梅林大道南边的纽伦堡发起猛攻。纽伦堡可是南洛林贵族在梅林城的物资中转处,这里藏着太多物资,卢克家族对这里发起进攻,立刻引起了巡城兵的警觉,大批的巡城兵开始朝纽伦堡方向逼近,口哨声、呼喊声响彻梅林城,大街上也变得乱糟糟的。此时临近戌时,街上行人并不多,寒风大作,冰雪交加,外边优势如此乱,许多梅林百姓都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卢克家族与南洛林贵族之间的争斗,不是普通百姓能够参与的。

    围绕着纽伦堡,双方展开激烈的厮杀,卢克家族仿佛铁了心要拿下纽伦堡,一批又一批的士兵派往这里,战线被不断拉扯,为了应对卢克家族的猛攻,南洛林贵族也不断增援,一个时辰后,整个纽伦堡周遭已经集中了双方两千多兵马。两千多人,在黑夜之中,将周遭建筑打了个稀巴烂。

    南洛林贵族们全都坐在瓦罗庄园内,即使纽伦堡形势再危机,瓦罗庄园也没有再派援兵。不管是霍尔楠还是罗伟德诺夫,他们认为卢克家族的主攻方向绝对不是纽伦堡。纽伦堡看上去十分重要,但短时间内根本决定不了梅林城的归属,失去纽伦堡,丢的不过是物资金钱,本身实力并不是致命的,至少短时间内不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卢克家族在拉福德的带领下,绝对不是好相与的,既然不知道对手具体目标是什么,那只能见招拆招。

    “还望各位嘱咐下去,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南北门守军务必谨守城墙,只要城门不出问题,他们就翻不出天去”霍尔楠的决定并没有错,罗伟德诺夫也是这样想的。而此时南林庄园中,拉福德也露出了一丝焦急之色,强攻纽伦堡已经这么久,南洛林贵族就是不上钩,“乔米,南门那边还没有动静么?”

    “公爵大人,南边的巡城兵还在死守南门,一点增援纽伦堡的迹象都没有,要不我们加大进攻力度吧”乔米十分焦急的挠着头,敢跟韦亭家族为首的老牌势力撕破脸,倚仗的就是王室兵马,如果不能放王室大军进城,那结局就不会太妙了。增兵?听上去不错,但拉福德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就重重的摇了摇头,“不行,再抽调兵力的话,我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去攻打南门了。南门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打,就必须维持足够的优势,一举拿下南门,不给霍尔楠反应增兵的机会。”

    拉福德这边想不出好办法,霍尔楠同样也没有太好的主意,双方围绕着纽伦堡僵持下来。罗伟德诺夫可是非常清楚这样打下去的后果,不把卢克家族的真正实力诱导出来,最后肯定反受其害,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才行,“公爵大人,还请你下令南北门各抽调一半兵力驰援纽伦堡。但抽调的兵马不要真的娶纽伦堡,一路上做足声势,以零散队形潜伏起来,看看拉福德那边是什么反应。”

    罗伟德诺夫这一招并不高明,是典型的钓鱼计,但很管用,拉福德以及卢克家族可没有时间去等,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咬住鱼饵,因为对卢克家族来说,机会本身就不多。霍尔楠眼前一亮,深深的看了罗伟德诺夫一眼,真不愧是基普罗斯老油条,阴人的招数层出不穷。拉福德这条老狐狸碰上了罗伟德诺夫,算是咸鱼碰上老猫了。霍尔楠怎能不知其中奥妙,自然赶紧去吩咐,至于如何只造声势,如何诱骗对方,如果这些还要罗伟德诺夫教,那南洛林贵族就该买块豆腐撞死了。

    梅林城这边打得难解难分,远在千里之外的苏普林城堡中,赵有恭也同样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木头岛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由于丹麦人增兵叶琳堡,海拉伦湖附近的瑞典人也开始不甘寂寞起来。以克里斯家族为首的海拉伦贵族,开始联合一部分挪威佬组建波罗的海卫兵。其中掌控这支兵马的就是来自瑞典王室的斯科托王子,此事太过寻常,要知道瑞典人常年来一直立足发展船队,哪怕维京海盗盛行的年代里,他们也是以战船为主,从没想过组建一支庞大的陆上大军。如今一口气弄出一支三万多人,三个兵团的兵力出来,想不让人多想都难。山姆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派人马不停蹄的送往苏普林城堡。从木头岛到苏普林城堡,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现在海拉伦附近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萧芷韵也在思索着,渐渐地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我们太过担心了,瑞典人这么做,无非是想在将来的谈判中增加一些话语权,多争夺一部分利益而已。”

    “不管是不是,但这个势头对我们来说绝对不算好事,野心都是一点点膨胀起来的,如果我们让瑞典人尝到甜头,后边肯定会更加麻烦”赵有恭可深知其中的坏处,谁也不是天生的野心家,都是一步步成长起来的,瑞典人的野心一旦膨胀起来,倒霉的还不是大宋,对掌控波罗的海一点好处都没有。

    萧芷韵暗自点头,必须想办法让瑞典人知道下厉害才行,“恐怕没法等到洛林局势有结果了,需要尽快解决活跃在伊斯特拉高地上的日耳曼残兵才行。这样吧,后天就让绍烈和高宠带兵去费斯塔克城,配合大官人清缴洛泰尔的残兵。只要洛泰尔的残兵被剿灭,丹麦人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未必敢在基普罗斯土地上跟我们大打出手。”

    “嗯,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当真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瑞典人会出事”赵有恭面露苦笑,真相一巴掌把这群唯利是图的瑞典佬拍死。

    同样,丹麦人也没有想到,在王国陈兵基普罗斯,想要跟东方人一决雌雄的时候,瑞典人却不安寂寞,迅速崛起于海拉伦湖。法云纳得到海拉伦湖的军报,眼皮子一阵狂跳,说实话,王国一直没把瑞典人放在眼里过,这群瑞典佬除了造船倒卖下物资,还能干吗?就是这种由来已久的轻视心理,让王国吃了个闷亏,不管瑞典人到底有多少战斗力,但这个关键时刻站出来横插一杠子,终究是个变数。挥兵海拉伦湖,干掉克里斯家族,那是易如反掌,关键是东方人啊。万一东方人趁机会偷袭怎么办?法云纳恨死了瑞典人,同样也是焦急万分,但愿洛泰尔能坚持片刻,真要说起来,还是小瞧了东方人,谁能想到东方人进展速度如此快,直接把洛泰尔的大军逼上了绝境。

    法云纳并非莽撞之人,他心中很清楚一旦跟东方人大打出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战之危亡,不得不慎重,所以为了对基普罗斯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他把每一步都掐算的很仔细,生怕有一丝漏洞。

第1308章 一刀又一刀

    战之危亡,不得不慎重,所以为了对基普罗斯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他把每一步都掐算的很仔细,生怕有一丝漏洞。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能想到日耳曼人会崩溃的如此快呢?东方人兵进费斯塔克,夺取苏普林城堡,几十天时间内横扫兵力空虚的萨克森王国。更可怕的是,利用雷霆手段,硬生生压住了哪些桀骜不驯的日耳曼贵族。如果只是如此,局势也并非不可扭转,可是洛泰尔进攻受挫,进一步将日耳曼大军推向了深渊。以前法云纳很佩服洛泰尔,虽然王国与神圣帝国冲突不断,但这个萨克森老头当真难缠,手腕高明,现在嘛,真让人有些瞧不起了,东方人的精锐主力全都去萨克森王国了,剩下的人多以原扬马尔、图罗夫驻军为主,真正的精锐不足三万,如此好的机会,又是绝境之下,竟然没打下弗拉基米尔,还搞了个灰头土脸。

    洛泰尔是不是真的无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丹麦王国接下来的选择,本心里,在缺少日耳曼这个强援后,法云纳已经不太想继续惹怒强大的东方帝国了,可是你不想做,别人也会逼着你去做。自费斯塔克城之战后,东方人就开始逼近北边的高山地带,不仅剿灭当地部落,连带着波罗的海通往南边的道路也被堵住了。东方人意图十分明确,就是要将手伸到波罗的海地区。丹麦王国在北海的利益已经逐渐削减,在英格兰岛上,几乎势力全无,如果波罗的海利益也被东方人控制,那王国还不得立马分崩离析?眼下的丹麦王国,已经不是表面上那么强大,内部矛盾重重,挪威北部以及瑞典佬一点点脱离就已经说明问题了。没有了利益,那些北方贵族又有多少人愿意跟东方人死磕呢?为了这件事,法云纳思考了良久,他觉得必须打一打基普罗斯,把东方人的视线吸引回来,将战场限制在基普罗斯境内,好处多多。一旦战火蔓延到王国本土,那些潜在的矛盾估计会一点点暴露出来。

    “这个洛泰尔,当真是无能,如果日耳曼人能够抗住两个月,我们就能将东方大军死死地钉在基普罗斯,就算打不赢,至少不会损失太多利益,现在,竟然被逼到拼命的地步”法云纳大声发着牢骚,卡西莫图正好走到门口,旁边还跟着一脸阴沉的格拉纳,没进门就听到法云纳大声咒骂。卡西莫图忍不住撇了撇嘴,在王国内,法云纳亲王可是一直以稳重儒雅著称的,什么事情能把他逼得破口大骂?日耳曼人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法云纳亲王要是想骂早就骂八百遍了,何须等到今天?格拉纳可是领略过亲王殿下的怒火,他才不管去触法云纳的眉头,于是放慢了脚步,跟在卡西莫图身后。卡西莫图心中如明镜一般,但也懒得跟格拉纳这种小人计较。进入城堡,就能感受到法云纳身上传来的阴郁气息,卡西莫图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亲王殿下,飞鸟骑士团已经准备完毕,瓦斯克罗公爵的兵马也已经进入叶琳堡西南部,我们随时都可以对罗格达丘陵发起进攻。”

    “总算是到了,命令瓦斯克罗公爵,明日便配合叶琳堡驻军攻打罗格达丘陵,务必在两天之内给我拿下罗格达丘陵”法云纳握紧了拳头,脸上神经跳动,卡西莫图不由得一怔,要不要这么心急?“亲王殿下,是不是稍微等等,公爵大人的兵马绕过波罗的海,由于蒙山人厮杀了起来,这般急着进攻罗格达,恐怕对我们不利啊。”

    话未说完,卡西莫图就感受到后背冷风嗖嗖,法云纳如实质般的目光死死地看过来,眼神中满是嘲讽,“嘿,卡西莫图阁下,你觉得本王统兵多年,纵横北海,这点道理还需要你来教么?你或许还不知道吧,瑞典人已经和挪威佬联合,在瑞典王室的主导下,建立了一支三万多人的兵团,不日就可对卡尔马城附近的王国土地展开进攻。东方人也解决了萨克森王国,已经派出两万多人的大军逼近高山一带,你说本王如何能不急?如果再不打,我们能让跟东方人和瑞典人活活拖死。现在洛泰尔的日耳曼人多少有点能力配合我们打一打基普罗斯,再过上半个月,呵呵,东方人把日耳曼人剿灭干净后,光凭我们的兵力,靠什么斗得过兵强马壮的东方人?”

    卡西莫图眉头紧皱,他可是在不知道局势已经崩坏到如此程度,不光东方人强势逼近波罗的海,连瑞典佬也跟着折腾起来,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真要说起来,瑞典佬可算是聪明了,早不动晚不动,非得这个时候动手。凭瑞典佬那点实力,在波罗的海海面折腾下还行,要想在陆地上逞强,那无异于找死。但时机选的非常恰当,现在对波罗的海感兴趣的不光丹麦王国,还有更为强大的外来者东方帝国。瑞典佬靠着手中这点实力,能够换到更多的好处,真不愧是做买卖的,任何时候都能算计的如此清楚。此时,也总算理解法云纳为什么如此暴跳如雷了,敢情被瑞典佬给阴了一把,“呼,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们必须速战速决了,若是不能在东方人解决日耳曼人之前拿下足够多的战略要地,就只能赶紧撤回去了。大军远在基普罗斯境内,终究不安全。瑞典人现在占着波罗的海,可谓奇货可居,待价而沽,如果让他们再把卡尔马城附近折腾一下,咱们的后路都要成问题。”

    法云纳总算舒缓一下,心道卡西莫图还不算太傻。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谁愿意着急忙慌的发起罗格达之战,罗格达丘陵易守难攻,当初东方人进攻这里的时候都吃了个闷头亏。法云纳不久之后便召集军中贵族商讨进攻罗格达丘陵的细节问题,基调已经定了下来,也没人会蠢到跟法云纳唱对台戏。太康六年正月十一,以飞鸟骑士团为首的丹麦王国军率先对驻守罗格达丘陵外围的基普罗斯驻军发起了突袭。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寒冷,平日里寒风大作,冰雪交加,再加上丹麦人长时间没有动作,所以守卫外围驻地的士兵不免有些懈怠,到了傍晚时分,大多数人都躲在土坯房内烤火。飞鸟骑士团的进攻时机拿捏得非常准,趁着驻军烤火做饭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杀出,守军仓促应战,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飞鸟骑兵?仅仅半个时辰,飞鸟骑士团就打下了这块驻地,罗格达丘陵之战自此拉开序幕。

    军情急报雪花般飞到曹源手中,飞鸟骑士团进攻相当锐利,外围驻地顷刻间就被突破。在西北方向,大量的丹麦主力也扑向罗格达丘陵。十几名参谋不断做着估算,终于对敌军兵力有了大致了解,于是急匆匆的来到帅帐之中,“曹将军,丹麦人在西北方向布置了将近两万人的兵力,这里才是我们应该防守的重点啊。看丹麦人的架势,是要短时间内一口吞下罗格达丘陵。如今我军虽有罗格达地形优势,但兵力实在太少,还需向弗拉基米尔城请求援军才行。”

    “不行”曹源当机立断拒绝了参谋的提议,比起罗格达丘陵,弗拉基米尔城更加重要,“虽然日耳曼人已经退到苏兹达尔河一线,但残兵随时都能再次扑向弗拉基米尔城,那里的守军需要防备大量的日耳曼残兵,如何能有多余的兵马驰援我们?如果丢了弗拉基米尔城,你我就算死,也难辞其咎。叶琳娜所部现在就在距离我们五十里的地方,告诉他们,放弃叶琳堡,全力驰援罗格达丘陵。”

    叶琳娜的兵马并非精锐,人数也比不上海东珠手中的弗拉基米尔守军,但是曹源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叶琳娜的兵马了。近万人的杂牌军虽然战斗力未必强,但只要用好了,未必不能发挥大作用。正月十二,法云纳亲自莅临前线,一时间丹麦士兵士气大振,开始对罗格达丘陵发起第二次铺天盖地式的进攻。丹麦人仗着兵力充足,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个结果来,所以他们逞紧密阵型,一点点往前推进,哪怕定国军箭雨不断落下来,依旧挡不住丹麦人的进攻。一旦到达罗格达腹地,飞鸟骑士团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因为骑兵在这种地形下,根本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法云纳命令飞鸟骑士团从侧翼绕过罗格达丘陵,开始清扫外围的驻地。

    “报,曹将军,左翼韦都统所部损失惨重,请求后撤”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曹源额头青筋直跳,自己麾下这支兵马战斗力如何,他是一清二楚,才不到两天时间,就损失惨重,还请求后撤,可想而知,前方战事进行的多惨烈。看着眼前的罗格达战地沙盘,不断寻找着韦挺所部的位置,这里位于罗格达丘陵西北角,扼守西北最高地,一旦韦挺的兵马撤下来,那周围相邻谷道谷坡上的兵马就要遭大难了,“命令韦挺,就算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顶住半个时辰,传令西北方区兵马,半个时辰内,全部撤到第二道防线进行抵抗。”

    “喏”传令兵来不及喝口水,又匆匆而去。在西北防区,双方已经展开了近身肉搏,韦挺所部伤亡惨重,如今连四百人都凑不齐。丹麦人还是源源不断的冲上来,韦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半个时辰,看着身边熟悉的兄弟一个个倒下去,心如刀绞。军令如山,哪怕有再多的不痛快,也要咽下去。韦挺不明白为什么曹将军会下达这种明令,自己能做的就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也许能猜到一些吧,自己防守的位置乃是西北方区高地,直接影响到周围的防区。自己要是先撤下去,周围的战士直接遭殃,恐怕是为周围的兄弟后撤赢得时间了。身边的士兵全都耷拉着脑袋,哪怕命好的,也免不了受些轻伤,在战士们眼中,韦挺看到了落寞和不甘,“都抬起头来,你们这个样子,丹麦佬下一次进攻,就能把你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韦都统,我等不明白,为什么还不撤,再打下去,兄弟们就要拼光了,到时候咱们这个猛虎营的旗号就要没了。兄弟们死不怕,可也得保留一点香火啊,人死了,旗号也没了,我们还剩下什么?”对于普普通通战士们来说,他们不懂得那些大道理,但是他们知道一点,猛虎营的旗帜是十几年一点点拼出来的,在军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当一支部队被全歼后,丢了旗帜,那这支部队也就不存在了。战士们不希望猛虎营就这样消失,这面旗帜承载了太多人的心血。韦挺暗自握紧双拳,眉头紧紧的皱着,“兄弟们,我向你们保证,哪怕我们站到最后一兵一卒,猛虎营都会继续存在下去。当然,我们现在撤下去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整个防区内还有着四千多名兄弟,我们撤下去了,他们怎么办?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让更多的兄弟活下去,临战退缩,从来不是猛虎营的风格。那面旗帜,不是让人看的,而是要刻在心里,我们勇敢,我们为更多的人奋战,身后的兄弟们一定会铭记我们的。”

    呜呜呜,一阵牛角声响起,丹麦人的进攻又来了,韦挺拔出染血钢刀,站在了旗帜之下,“兄弟们,站起来,雄雄关中,修我兵甲,至此土地,与我同存,烈阳之下,死战不退!”

    “杀....杀...”一支重新焕发光彩的猛虎营永远让人望而生畏,四百多名将士扑向了那些疯狂的丹麦人。一个、两个,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冰冷的寒风扫过,血液凝结,化作冰晶。当傍晚再次降临,高地之上只有粗重的喘息声,风中,有一片绣着猛虎的旗子不断飘扬。

    一名丹麦千夫长单手放在胸口,对着这面旗帜恭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节。勇士,从来都是值得尊重的,哪怕对方是敌人。指挥所内,曹源面无表情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揪着头发,身体微微颤抖。他害怕,只是不能对别人说,因为他是罗格达丘陵指挥官,是万余将士的主心骨。砰地一声,门被打开了,副将崔林失魂落魄的闯了进来,“曹将军...猛虎营...猛虎营完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依旧忍不住一阵剧痛。猛虎营可是一直老牌精锐,其资历比锐锋营还要老,一开始便是牛皋将军统领的亲信,参加过武州城大战、银州大战,在剿灭西夏的战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才上次猛虎旗帜。当年永定河大战,以步兵大阵重创完颜宗望麾下的精锐骑兵,威震四方。这是一支铁血雄兵,精锐中的精锐,猛虎营的威名是一代代士兵杀出来的。可是,这一只有着无数荣耀的猛虎营,却葬送在他曹源手中。曹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能想象到,殿下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如果有人说锐锋营被人全歼,会是什么反应呢?猛虎营的覆没,对罗格达驻军士气上带来沉重的打击,入夜之后,虽然丹麦人停止了进攻,可是军中随处可以听见微弱的抽泣声。

    西北防区撤下来的人都明白猛虎营为什么会全军覆没,因为他们是精锐,是守卫高地的兵马,必须最后一个撤退。其他人撤下来了,而殿后的猛虎营没有了活路。许多士兵的尸体找不回来,只能挖个坑埋一些衣物。苍凉的夜空下,战火无情,人有情。

    岁月如刀催人老,可谁能知道时间对人心的摧残?人老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残了。猛虎营的陨落,就像瘟疫一样,席卷罗格达丘陵。没人在意丹麦人损失有多惨重,他们在意的是猛虎营已经不存在了。正月十三,丹麦人根本不给曹源所部任何喘息之机,巳时雾气还没消散,就发起了新一轮猛攻。而在苏兹达尔河一线,得知丹麦人猛攻罗格达丘陵后,洛泰尔麾下的残兵也重新容光焕发,开始逼近弗拉基米尔城,力图牵制住弗拉基米尔大军,帮丹麦人尽快突破罗格达丘陵。

    弗拉基米尔城青石城堡内,海东珠心烦气燥的踱着步子,已经两天了,罗格达方向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万指挥使,我们现在能抽出多少兵马驰援罗格达?”

    万涛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海贵人,我们现在能够抽调出来的也只有五千多人而已,这点兵马对于眼下的罗格达丘陵来说,杯水车薪啊。”

    “五千就五千,目前我们主要是防守弗拉基米尔城,少了五千人也不影响大局,但对罗格达丘陵来说,很可能是救命的存在。这样,你告诉苏克扎,把战马集中起来,再加上原有骑兵,凑出五千骑兵来,明日全部驰援罗格达丘陵。值此时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我们不想办法,光靠叶琳娜,是拿不出太多精锐战力的。”

    叶琳娜麾下是什么兵马,海东珠一清二楚,那里一半都是斯拉夫新兵,另外就是蒙古、西伯利亚战士,真正的定国军老兵很少,如此杂牌兵,想要发挥大的作用,实在强人所难。万涛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但愿殿下那边赶紧动手吧,如果驻扎萨克森王国的主力大军不动手,基普罗斯非让日耳曼人和丹麦人搞烂不可。五千骑兵,这是弗拉基米尔城能拿出的最大兵力了,再多调兵,很可能会改变弗拉基米尔城的局势。说到底,这里不是大宋腹地啊,如果是大宋腹地,绝对不会因为兵力而作难。罗格达丘陵那边还没分出胜负,但洛泰尔却看到了一点希望,这段时间,洛泰尔就像失了魂的半残人士,迎接着末日到来,可丹麦人的举动,无疑让他看到了一丁点希望,此时的洛泰尔,缺的就是希望,只要有一点希望,他就要创造一个奇迹。在洛泰尔的命令下,苏兹达尔附近的日耳曼残兵开始重新逼近弗拉基米尔城,正月十五,便与驻扎在城外的守军发生激烈的交锋。

    洛泰尔一心要创造奇迹,苏格斯、拜思尔等人却没有太高的兴致,尤其是约尔科伦,整日里愁眉苦脸的。霍亨索伦那边发生那么大的变故,教会被日耳曼贵族联手削弱,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教会的话语权与合法兵权被剥夺,也意味着教会在神圣罗马帝国的地位一落千丈,而他这位教皇麾下最忠诚的贵族,又该如何自处呢?苏格斯、拜思尔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担心的,教会势力衰弱,得利的还不是这些日耳曼贵族,可他约尔科伦得想办法才行,头上顶着教皇亲信的帽子,一旦回到帝国,必然会遭到帝国贵族的合力剿杀,到时候任他约尔科伦有三头六臂也免不了败亡一途。这段日子,约尔科伦一直显得很焦虑,第二次弗拉基米尔城围攻战马上打响,他却一点兴趣都没有,身家性命都快保不住了,谁有心思鸟洛泰尔?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咬咬牙心中暗自打气,为了保住家族地位,该求人就得求人。

    苏兹达尔河河畔一座军营中,苏格斯和拜思尔悠闲地烤着火,一点大战来临的忧虑都没有,“拜思尔,想必你那边也收到施魏因大人的信了吧?不知你对洛泰尔陛下的事情怎么看的?”

    “事到如今,还看什么?日前施魏因大人的信就已经到了,恐怕多尔勒大人的信也早就到了吧?洛泰尔这是在赌命,哪怕有一丁点希望,他都会去赌,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可我们不同,帝国内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东罗马人又开始集结兵马,大有趁机咬我们一口的架势,我们何必陪着洛泰尔赌命呢?”拜思尔冷冷的笑着,对于洛泰尔,也少了许多尊重,“施魏因大人信中态度很明确,一旦东方人的萨克森大军抵达伊斯特拉高地,就着令多瑙河贵族子弟投降。施魏因大人与东方人达成了默契,只要我们放下武器,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帝国,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会既往不咎。”

    “哎,看来施魏因大人早就和多尔勒大人商量好了,多尔勒大人也是这个意思,伊斯特拉高地战事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任何好处可以捞了。就算真的打下了弗拉基米尔和罗格达丘陵,真正吃掉利益的还是丹麦人”苏格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然明白,帝国贵族不可能跟东方人签署什么书面约定,一切都是默认的罢了。东方人在迷雾森林没有痛下杀手,已经在释放这个信号了,而帝国贵族们为了日耳曼利益,只能默认,难道硬着头皮跟东方人死磕到底么?那不成了傻子么?

    洛泰尔在琢磨着如何对付弗拉基米尔城,而在后方,影响力最大的两方势力已经大城了默契,不管洛泰尔知不知道,其实也是无能为力。眼下,已经无法掌控多瑙河以及东部贵族子弟,尤其是那些洛林王国的士兵,最为懈怠,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还是萨克森子弟。外边寒风肆虐,苏格斯二人也没有出门的心思,反正战事打到什么程度已经不重要,也懒得让麾下子弟们吹冷风了。一阵脚步声传来,二人全都诧异的看着门口,因为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约尔科伦。

    看到约尔科伦,二人相视一笑,心中明了,却谁也没有点破,“约尔科伦,你不跟着洛泰尔陛下攻略弗拉基米尔,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约尔科伦面露苦笑,他如何听不出苏格斯话语中的嘲讽之意,要是照着以前的脾气,早就指着二人的鼻子骂一通了。可是今非昔比,教会势力遭到毁灭性打击,他约尔科伦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再也没资格在苏格斯二人面前叫嚣了。抚胸行了一礼,约尔科伦满脸焦虑的坐在旁边,“二位,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帝国内部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的。多尔勒和施魏因两位大人在霍亨索伦联手做下这等大事,以后帝国的天要变了。我的事情,也不想多说,没有太多奢求,只要能保住家族性命就行。还望二位能在多尔勒和施魏因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只要能放过家族,本人愿意奉上全部家财,自此和教会划清界限。”

    约尔科伦的心里在滴血,那种从山巅跌落谷底的感觉,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要怪就怪东方人吧,东方人不仅吞下了基普罗斯,最要命的是教给帝国贵族们如何对付教会势力。抹黑、控制、削弱,只要动手,就不给教会翻身的机会。帝国贵族们是慢慢站起来了,可他约尔科伦却倒了血霉。苏格斯心中暗笑,想想以前的约尔科伦何等嚣张,才过去多久,就变得如此低声下气了,当真是造化弄人啊。其实日耳曼贵族真正要对付的是教会,对约尔科伦的家族并没想赶尽杀绝,不过能得到好处,干嘛要拒绝呢?拜思尔心领神会,挑了挑盆中的炭火,慢悠悠的说道,“约尔科伦,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如果不能履行诺言,下场你是知道的。”

    “这个当然”约尔科伦心中充满苦涩,不过家族能安然无恙,就是最大的恩赐了,或许家族地位会远不如往日,但只要家族还在,就能慢慢重新站起来。命要是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至于洛泰尔的死活,已经没人关心了,基普罗斯战事最终能打成什么样,那是洛泰尔和法云纳的事情。

    正月十七,忍耐叙旧的洛泰尔终于下令对弗拉基米尔城展开了进攻,此次洛泰尔亲自督战,能不能拿下弗拉基米尔城是次要的,但一定要将东方驻军死死钉在这里。萨克森人在洛泰尔的动员下,总算涌起一股子血性,可是有些事情,英勇未必能改变大局。攻城战进行了半个时辰,就传来了一个噩耗。负责进攻西城的日耳曼士兵临阵倒戈,直接向东方人投降。这个消息一传来,日耳曼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士气一泄如注,要是还有一部分萨克森老兵兜底,洛泰尔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乱兵给踩死。

    一场攻城战以无厘头的方式而告终,回到苏兹达尔河驻地后,大批日耳曼士兵东倒西歪的躺在帐中,眼皮子一耷拉,连羞耻心都没了。洛泰尔气的破口大骂,这么一点时间里,他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下子从健壮变成垂垂老朽,“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了?”

    “陛下息怒,是洛林人和铁匠家族的人,攻城攻到一半,他们突然临阵倒戈,对我们的人痛下杀手,直接导致西城攻防战乱套”一名萨克森千夫长黑着脸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苏格斯和拜思尔站在两侧闭目养神,也不发表意见。临阵倒戈的事情,看似意外,实际上也很好理解。天寒地冻的环境下,又看不到半点希望,谁愿意继续打这种无意义的战争呢?尤其是洛林人,现在洛林贵族跟东方人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他们临阵反戈一击,也就好理解了。有些意外的是铁匠们也跟着反了,看来这群臭铁匠也看得清形势啊。

    “又是洛林人,我要宰了他们”洛泰尔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事实上在苏普林噩耗传来后,他就已经处在一种半疯癫状态了。帐中千夫长贵族们谁也没接这个话茬,现在那些叛乱者已经进入弗拉基米尔城了,还怎么报复?有心劝洛泰尔离开弗拉基米尔,投靠丹麦人,可这种话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弗拉基米尔城内,海东珠喜上眉头,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惊喜,洛泰尔拼死拼活的要报仇,结果刚出手,日耳曼人就发生了内讧。当然,海东珠也不敢轻信这些投降的日耳曼人,直接将这些日耳曼士兵扔到临时大营看管起来。有吃有喝又暖和,这帮子日耳曼人还是很老实的。万涛一直负责调查倒戈的事情,一直到了末时才弄明白,“海贵人,已经查清楚了,领头的是北洛林贵族京图克和拜尔家族的菲利普。”

    “怪不得呢,看来殿下这分化计策还是起到了作用,呵呵,经过这场闹剧之后,不知道洛泰尔那个老东西会不会被气死,他要是死了,也省去了诸多麻烦”海东珠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这可是战争,善良和同情只会让自己变得懦弱。果不其然,经过洛林子弟和铁匠家族倒戈事件之后,日耳曼人算是再也提不起士气了,哪怕洛泰尔拿着鞭子抽,也照样没有半点斗志。苏格斯和拜思尔依旧不发话,气的洛泰尔恨不得把这两个罪魁祸首砍了。

    与此同时,罗格达丘陵方向也发生了变化,叶琳娜所部和弗拉基米尔城骑兵一前一后抵达,大大充实了曹源所部的兵力。尤其是五千骑兵的加入,就增添了更多的进攻手段。丹麦人在罗格达丘陵陷入了苦战,叶琳娜亲自领兵冲杀,作为殿下的女人,都这样身先士卒,其他人哪敢落后。就这样,靠着叶琳娜的威望,上万杂牌兵愣是变成了一群恶狼。罗格达丘陵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双方反复争夺,已经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人。战事惨烈,连法云纳这样的人物都有些心颤,几十年来,丹麦王国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恶战,哪怕维京人进攻英格兰的时候,也没有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此时,法云纳也是骑虎难下,打到这种程度,难道说撤退么,谁能甘心?不管法云纳承认不承认,到了这个份上,决定罗格达战事的已经不是罗格达战场了,而是伊斯特拉高地。

    “报,亲王殿下,弗拉基米尔城方向传来消息,日前日耳曼大军猛攻弗拉基米尔城,不过很快就有大批的日耳曼人临阵反戈一击,重创了萨克森兵马,现在洛泰尔已经被逼的退回了苏兹达尔河一线”传令兵说完话,还悄悄地看了看法云纳的脸色。果然,这位老成持重的殿下神情黑如锅底,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哎,这帮子日耳曼人,果然指望不上啊。洛泰尔啊洛泰尔,你纵横神圣罗马帝国这么多年,何曾想过会落到这等田地,还硬生生的坑了丹麦儿郎。”

    卡西莫图脸色十分难看,罗格达战事进展微弱,损失惨重,东方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白天弃守,晚上反扑,有时候一个山头反复争夺十几次。光左翼大军已经损失了六千多人,右翼估计更严重,最要命的是还有一只东方骑兵时不时地偷袭中军大营,搞得丹麦儿郎甚是苦恼。本来还指望日耳曼人给力点呢,哪想到日耳曼人如此给面子,直接搞内讧,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没什么指望,“亲王殿下,日耳曼人已经完全指望不上了,我们得想办法才行啊,这样打下去,将士们损失太惨重了。”

    “本王不懂这个道理么?可是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就算掉头去攻打图罗夫或者扬马尔也来不及了。听天由命吧,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法云纳语气中充满了无奈,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还能怎么样?人家的东方人就是能打,徒叹奈何?只能指望萨克森境内的东方大军晚点来了。

    可惜,法云纳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不久之后,伊斯特拉高地之上就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兵马,这是一支骑兵为主的大军,领头的便是杨再兴和高宠。这支大军的出现,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仅如此,杨再兴所部还带来了许多萨克森百姓,这些萨克森百姓的出现,直接导致日耳曼军心溃散,洛泰尔就算再有威望,这个时候也无力回天了。苏格斯以及拜思尔更是不堪,古镇骑兵一来,直接放下武器投降,杨再兴和高宠早得到了吩咐,也没有难为这些日耳曼俘虏。经过四天的时间,杨再兴所部大军一路上重新夺回了普斯克城以及基辅城,最终抵达了苏兹达尔河一线。

    在这里,依旧驻扎着洛泰尔忠实的亲信,这一战,注定是一场悲剧,哪怕已经半疯癫状态的洛泰尔,也知道败局已定。帅帐内,帘子被掀开了,冷风嗖嗖的往里边灌,洛泰尔浑若未觉,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鸟窝一般,脸上多了几道皱纹,眼中满是混浊,灰白的头发看上去是那么的凄凉。两名萨克森贵族单膝跪地,不断劝着,“陛下,我们走吧,去丹麦人的地盘,凭着陛下的威望,哪怕到了丹麦人那边,依旧可以掌控一些话语权的。”

    “走?为什么要走?我什么都没有了,家人没了,萨克森没了,家族没了。丹麦人?你们觉得丹麦人会把我们当人看么,莫要忘了,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一群邪恶的异教徒,他们是奥丁神的子民,只会奴役我们。”

    看看帐外,雪花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洛泰尔笑了,笑着笑着泪水已经淹没了脸颊。他叫洛泰尔二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王,曾经荣耀无比,万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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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再兴的大军终于来到了苏兹达尔河沿岸,看着这片熟悉的地方,也是感慨良多。

第1309章 岁月无痕

    杨再兴的大军终于来到了苏兹达尔河沿岸,看着这片熟悉的地方,也是感慨良多。曾经神圣罗马帝国何等强大,洛泰尔二世更是力压群雄,发起了东征,现在强横不可一世的日耳曼人低下了头,那个洛泰尔就躲在苏兹达尔河对岸的帅帐内。触目遍地都是日耳曼残兵,空洞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战斗意志。大量的萨克森百姓,已经击垮了这群日耳曼士兵,既然萨克森王国一切安好,家人没有受到半点伤害,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战斗下去呢?为了洛泰尔家族的荣耀,还是为了日耳曼帝国的雄心?可怜的日耳曼士兵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待在苏兹达尔河附近,洛泰尔已经是精神恍惚,如同废人一般。随着杨再兴的到来,海东珠也终于放下了心,弗拉基米尔驻军从东面逼过来,仅仅两天时间,就横扫了路上的日耳曼残兵,有洛林人和铁匠士兵的先例在,日耳曼残兵几乎是闻风而降,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石桥渡口,仅仅半个时辰,高宠所部就从西面强行突破,面对强大的古镇骑兵,哪怕是洛泰尔的死忠战士,也只能抵挡片刻。雪花飘落人间,处处一片寒冷,人心彻底冰冻。高宠瞭望远方,没有半点兴奋的神情,“迅速渡过石桥,抢占对面高地,将日耳曼人困死在岸边。”

    “喏”两名指挥使得令后,直接领着人往对面的高坡冲去,此时的日耳曼人早已经是斗志全无,尤其是以腓特烈家族为首的领主士兵投降,更给人带来沉重的灾难。仅仅一刻钟的时间,三千大军就突破了高坡,这也意味着日耳曼人在苏兹达尔河的最后一道防线也被突破。高宠、杨再兴最终与海东珠在苏兹达尔河碰面,看到海东珠安然无恙,高宠和杨再兴也是甚为高兴。多年的军旅生涯,海东珠也不再是原来的小姑娘,站在风雪之中,美目经过四射,透着一股干练,“二位来的还算是及时,大局已定,有没有兴趣陪我去看看洛泰尔?”

    “海贵人请”高宠哈哈大笑,洛泰尔已经是块砧板上的肉,就看怎么切了。海东珠走在前边,身后跟着高宠、杨再兴还有十几名指挥使,军容更是鼎盛非常,沿途的日耳曼士兵早已经被清剿干净,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投降,余下的死忠分子也没逃脱被杀的命运。拜思尔和苏格斯这些人是绝对不会用自己人换洛泰尔的,失去了萨克森王国的洛泰尔,又有多少价值呢?帅帐中依旧燃着红彤彤的火盆,一个披头散发,灰白苍凉的老人坐在帐中,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也只是淡淡的抬了下头,随后又耷拉下去,在他眼中看不到一点欲望,看不到一点生气。海东珠有些漠然的叹了口气,洛泰尔是真的完蛋了,从身体到心理,全部垮掉了,这种人已经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曾经何时,洛泰尔也是威震一方的人物,就连腓特烈家族都被他压制的死死地,现在呢?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高宠摘下帽子,挠了挠额头上的乱发,“海贵人,怎么处置这家伙?”

    海东珠耸耸肩头,有些无奈的苦笑道,“给他个痛快吧,枭首示众,齐林所部以及骑兵全部前往罗格达丘陵,这场仗该结束了。”

    伊斯特拉高地之战,前后历经三个月的时间,从高地到罗格达再到叶琳堡,几乎打成了一锅粥,瑞典人、高山人、丹麦人、日耳曼人全都搅和了进来。基普罗斯被折腾的太厉害的话,对将来的波罗的海战略计划有害无益,高宠点点头,使个眼色,就有两名指挥使上前将洛泰尔拖了出去,从始至终,洛泰尔就像一个活死人,什么都没说。也许,此时的洛泰尔就是想死,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至少,洛泰尔还信奉自己的上帝,在天堂里还能留下一丝遐想。洛泰尔的死,显得如此平淡,两年前,估计谁也不会想到,洛泰尔的生死会成为可有可无的事情,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莫大的悲哀。人死为尘土,就像洛泰尔这样的人物,一点没了脑袋,也没有那么唬人。帝国军人草草的砍掉洛泰尔的脑袋,根本没想过利用洛泰尔做什么文章,宛若杀掉一个普通的俘虏一般。苏格斯以及拜思尔等人心中的惊讶可想而知,在他们想来,不管东方人怎么做,都应该会拿洛泰尔做些文章的,可是,人家东方人根本不屑这么做,想来,一个洛泰尔,人家未必放在眼里,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啊。外边风雪未停,苏格斯作为东方大贵族的代表,待遇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有单独的军帐,还有两个火盆,拜思尔沉着眉头,百无聊赖的拨拉着炭火,约尔科伦就像失了魂,无精打采的,嘴上还吧嗒吧嗒的发着牢骚,“东方人做事是不是太草率了,洛泰尔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好好利用下。”

    “草率什么?哎,人家估计一直没把洛泰尔当成什么大人物,否则的话也不会直接傻掉了,我看东方人八成是盯着波罗的海呢,再过两三个月,天气越来越暖和,那可是拿下波罗的海的好机会”从视野以及目光上来说,东方人要长远太多了,怪不得东方人打下萨克森王国之后就停住了脚步,还跟帝国贵族达成了默契。都以为人家是怕了,可实际上东方人的眼光并没有放在神圣帝国,他们真正想要的就是波罗的海,“东方人很聪明,拿下波罗的海,就等于扼住了丹麦人的咽喉,随时都能向西打通北海道路。相比之下,和我们日耳曼帝国争执不下,代价就要大了许多。我们要是也能有东方人的见识,当年东征也不会败得如此惨了。”

    征服未必一定是兵马强攻,有时候怀柔一些效果更好。就拿洛林人来说,东方人不费一兵一卒,就有可能将洛林王国至于掌控之中,或许洛林人现在还没有彻底倒向东方人,不过在利益面前再加上东方人强大的压力,只是早晚的问题。洛林王室或许不甘心,但那又能如何,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日耳曼大贵族们不帮忙,法兰克人也不怎么样,光靠王室家族,吃奶的劲使出来也影响不了大局。拜思尔有些懊恼的点了点头,苏格斯说话虽然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嫌疑,但也是客观事实,伊斯特拉高地战事结束,东方人不费吹灰之力灭了萨克森王国,等于剪除了后患,接下来只要集中精力对付丹麦人就行了,至于洛林王室,只能同情一下了。法兰克人就算肯帮忙,也不会付出太多东西的,路易斯那个死胖子可是一点都不蠢,他可不会为了洛林王国,往死里得罪东方人,那对法兰克人一点好处都没有。虽然双方在苏格兰问题上有着很大分歧,但至少还没撕破脸皮。

    罗格达丘陵,曹源和叶琳娜的状态都不怎么好,为了打退敌人的进攻,曹源这个罗格达指挥官也被逼着亲自率兵上去杀了一阵,叶琳娜就更别提了。弗拉基米尔城驰援的五千骑兵一开始取得了奇效,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点援兵在丹麦人庞大的兵力面前,也变得束手束脚。法云纳是一条真正的老狐狸,再吃了闷亏之后,直接将所部骑兵集中起来,就等着弗拉基米尔骑兵自己扑上去,曹源吃了几次亏之后,再不敢把这支骑兵派出去了。喝口热水,满嘴都是泥沙,吐口唾沫,曹源气呼呼的骂道,“这个法云纳,当真是难缠,北边的压力越来越大,防线再进行收缩的话,咱们可就要被逼到最后一点防区里去了。”

    “今晚上再反扑一次,无论如何要把北边的防区拿回来,否则,这样打下去,人还没死干净,就先被憋死了”叶琳娜说着话,眼神不善的瞪了瞪曹源,今天要不是曹源调配失误,北边防区也不可能丢,如果不是战况紧急,叶琳娜砍了曹源的心都有了,“你最好别再出错了,你再搞出点事来,我手上这点人估计得全交代掉。”

    叶琳娜非常心疼麾下的士兵,虽然号称杂牌兵,战斗力低下,但也不是往死路上送的。曹源自然知道叶琳娜心里有气,苦笑着点了点头,夜色降临,冷风呼啸,战士们冻得瑟瑟发抖,丹麦人更是不堪,他们初来乍到,根本不适应罗格达丘陵的气候,一到了晚上,全都缩在防御工事内取暖。曹源亲自领着三名指挥使,率先对北边防区展开了反击,此时负责北边防区的不是别人,正是卡西莫图,听到前线传来厮杀声,气得他张嘴就骂,“这群东方人,脑子进水了,大冷天的还打,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嘴上说着,可柯西莫图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当即调派人手增援前线,对方既然不给面子,那就把他们全都留下来,否则的话,还真以为丹麦勇士好欺负呢。夜色漆黑如墨,零零星星的火把根本驱赶不走身上的寒冷,双方士兵休息了没两个时辰,再次厮杀在一起。曹源砍翻一名丹麦士兵,昂首大吼,“拿不下北部防区,今天谁也别想回去,杀!”

    有曹源在前边身先士卒,士兵们谁敢后撤?这次反扑比以往更加猛烈,这是丹麦人所没想到的,他们以为又是一次小规模的袭扰呢,之前东方人可是经常这么干。惨烈的战事还在继续,由于丹麦人应对不足,被杀的节节败退。很快就惊到了卡西莫图,好在卡西莫图还足够理智,没有毫无顾忌的压上去,“东方人攻势如此猛烈,硬拼不划算,黑灯瞎火的,对我们很不利。先撤下来,等天亮了,我们再教训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夜下作战,吃亏的永远是丹麦勇士,因为看不清情况,又不熟悉地形,就算有兵力优势都用不出来。卡西莫图果断的撤下去,把曹源恶心的不行,想杀个痛快的时候,人家不给你机会,徒叹奈何?也不知道天亮后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到时候就没这么顺利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看上去反击战打得风风火火的,但那都是表面功夫。经过好几天恶战,罗格达驻军损失惨重,尤其是自己所统领的精锐士兵,已经十去七八。虽然丹麦人损失同样惨重,但人家兵力足,经得起消耗。到了白天,防区内的情况一览无遗,丹麦人把兵力优势发挥出来,想不头疼都难。有时候实力代表了一切,面对绝对的硬实力,你就算有一百个诡计又能顶什么用?

    黎明来的太快,或许是心理作用吧,朝阳穿透迷雾,定国军士兵习惯性地爬到高坡上,迎接着新一天的战斗。长时间的厮杀,士兵们早就变得麻木了,吃饭睡觉战斗,就像固定模式,余文腾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步兵,连一名老兵都算不上,可就是这个入职没超过两年的年轻士兵,却前后经历罗格达之战,叶尼塞河之战还有伊斯特拉血战,不断地战斗让他迅速成长起来。伤亡惨重之下,他这个年轻人也意外的成了一名都头。雾气还是有些浓,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异动,余文腾本能的低头滚下高坡,再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曾经趴着的地方插着一支箭,余文腾脸色大变,拿起旁边的破锣用力敲打起来,“兄弟们,丹麦佬又来了,丹麦佬来啦.....”

    果不其然,随着余文腾的叫嚷,大批的丹麦人从雾气中走出来,他们举着木盾,嗷嗷直叫,这些人几乎人人戴着牛角头盔,满脸棕红大胡子,身材异常魁梧。这群骇人的战士,就是王室最强大的禁卫,号称奥林步兵团,他们成名已久,早在维京时代就纵横北海,成为侵略英格兰的主力军。法云纳也算豪气,一口气把奥林步兵团给派上来了。这群奥林战士,有着高鼻梁,厚嘴唇,一个个长得如同野兽一般,远远地就能感受到他们身上传来的爆发力。

    草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群头戴牛角头盔的蛮子士兵,看得他一边咧嘴,一边骂道,“这些人怎么长的,一个个跟牲口一样,让兄弟们小心点,用滚木招呼他们。”

    “曹将军,没有滚木了啊,剩下那么点,昨晚上全都烧了取暖啦”副将一句话,就让曹源感受到一股子寒气,“你们这群败家子,不知道省着点用么,火油呢?还有没有火油?”

    副将直翻白眼,心里一阵腹诽,当初叫着点火取暖的是你,现在喊着节约的又是你,不过副将可没胆子跟曹源计较,这位曹将军野蛮起来连殿下都敢坑,谁敢跟他对着干,“火油也没有了!”

    “你....你们....娘的,那还等什么,这群牲口一看就不好对付,让兄弟们往后撤一撤,集中起来”曹源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固守待援了,总不能刚夺回北部防区,再还给丹麦人吧。在另一边,定国军士兵已经跟奥林步兵团展开了短兵相接,一交手,就见识到了奥林步兵团的威力。这些人不光戴着牛角盔,人也壮的像头牛,相比之下,不管是斯拉夫人还是东方士兵,在体格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一名士兵挥刀去看,对面那名牛角士兵拿着狼牙棒砸过来,把这名士兵砸的几乎喷血。面对这么一群身材魁梧,力大如牛的怪物,好多士兵一招之下就被秒杀。一名斯拉夫战士被打出了火性,捡起半截枪柄跟一名牛角战士死磕起来,二人都没什么花哨动作,正面硬碰硬,一时间竟然打得不可开交。

    余文腾刚刚被踹了一脚,肩头也被斧头砍了一下,血流如注,从地上爬来,猩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名耀武扬威的斧头兵,又一名斯拉夫士兵被砍死了,余文腾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站起来,三两步扑过去,抱住斧头兵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旁边一名斯拉夫士兵看到这个景象,也从地上爬起来,持着钢刀抱住斧头兵的大腿一阵猛砍。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名魁梧的斧头兵终于倒在了地上,而余文腾和那名斯拉夫士兵也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二人不断喘着粗气,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曹源不断吞着口水,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见到如此变态的人形怪物,好多士兵在这群蛮牛面前,就像小孩子一般。如果说有什么好消息,就是这群蛮牛士兵人数并不多吧。想来也是,这样的士兵跟铁浮屠一样,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然后重金打造的,看看这些人,一个个膘肥体壮的,显然平日里伙食不错,吃得有多。问题是要怎么办,这么打下去,麾下这点兵马非被蛮牛们杀干净不可。就在曹源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在奥林步兵团左翼突然杀出一群人,当先一名黑甲女将最为扎眼,不是叶琳娜又能是谁。有了叶琳娜的生力军,就算奥林步兵团也得暂时退让,曹源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不明白叶琳娜怎么跑过来了?

    “叶琳娜,你分兵到北部防区,南边呢?”曹源满脸的担忧,叶琳娜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来,凭你的人手能扛得住么?南边暂时还无事,丹麦人明显是冲你来的。”

    “嗯”曹源抬头看了看天,也不知道最终会怎么样,难道他曹某人真的要埋在罗格达丘陵了?在另一面,法云纳并不气馁,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要拼一把,那就得义无反顾的拼下去,“奥林步兵团重新扑上去,右翼的兵马也冲上去,东方人损失惨重,既然大部分兵力集中到北边防区,其他方向上一定兵力薄弱。”

    法云纳一声令下,奥林步兵团重新踏上了征程,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传进耳中,定国军士兵脸色十分难看。刚刚一场交锋,大家已经见识到这群蛮牛的厉害了,跟这样的对手打,心理压力何等的巨大,曹源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心中暗道苦也,这回真的要完蛋了。就像曹源想的那样,有奥林步兵团的地方,就是一场无情的杀戮,整个左翼很快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大量的丹麦人沿着缺口,源源不断的涌入进来。叶琳娜驻守的南部防区虽然压力没这么大,但也不轻松,卡西莫图亲自率领丹麦士兵,不断压迫叶琳娜所部防线。此时的叶琳娜能够苦苦支撑已经算是不错了,又如何去支援曹源。罗格达丘陵攻防战,在历经九天的反复争夺后,终于迎来了最关键的时刻。

    奥林步兵团实在太可怕了,他们表现出来的破坏力,比重步兵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曹源奋力劈死一名丹麦人,耳畔就想起了一声惨嚎,转头望去,顿时睚眦欲裂,一名亲兵肩头齐刷刷被砍断,鲜血喷涌而出。对面那个身材高大的蛮牛士兵不断舔着嘴角,就像恶魔一样,求生无望,曹源当即动了拼命的心思,“狗东西,老子宰了你。”

    莫看曹源身材不高,但臂力惊人,平日里耍弄一百斤的凤嘴刀都不成问题,钢刀劈过去,那名蛮牛士兵举着斧头硬生生抗住,碰撞之下,二人全都觉得虎口发麻,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气。那名蛮牛士兵终于打起了精神,转瞬之间,二人又斗在一起。此时高坡上打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杀戮的踪影,没有援兵,定国军士兵也都豁出去了,反正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爷的了。奥林步兵团也着实太过生猛,但随着战斗持续下去,他们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因为对手并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法云纳居于后方,看上去非常镇定,不过心里,终究是有些着急的,谁也不知道弗拉基米尔战况如何了,迟则生变啊,总之,拖下去对丹麦子弟是没有半点好处的。按照预想,早就该突破罗格达丘陵了,奈何东方人抵抗的太过顽强,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在遥远的南方边际,突然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风雪之下,天穹阴沉,仿佛与大地相连,在那连接的地方,出现一片灰蒙蒙的身影。

    法云纳神情一凛,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赶紧拿起千里镜望向远方,此时许多丹麦贵族也拿着千里镜张望着,看清那片灰色身影后,一个个面如土色,宛如丢了几百两金子。竟然是东方骑兵,还是大批的骑兵,看样子是从弗拉基米尔方向来的,见鬼了,难道弗拉基米尔战况已经分出了胜负,洛泰尔又败了?法云纳想不通,怎么会败呢,只需要拖住弗拉基米尔驻军就行了,又没让你真的去硬拼。一名丹麦千夫长已经浑身发抖,颤巍巍的说道,“亲王殿下,我们必须赶紧撤退才行,否则情况不妙啊,弗拉基米尔驻军能来到这里,那肯定不会只有这点兵马的。”

    这一点任何人都能想清楚,如果弗拉基米尔方向分出胜负,东方人完全可以全力奔赴罗格达丘陵,此时撤退是最佳的选择,可是法云纳迟迟没有开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可怕,“你们觉得东方人是傻子么,我们想撤就能撤下来?此时双方已经杀成一片,任何一方仓促撤退,都有可能变成溃败。传我命令,奥林步兵团且战且退,攻打南部防区的卡西莫图所部慢慢往北退。”

    丹麦贵族们全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法云纳,这些人谁也不是傻子,这番安排之下,卡西莫图所部明显成了牺牲品。法云纳不愿意多做解释,他知道如此做对卡西莫图所部有些不公平,可是两者做选择,只能选择保奥林步兵团。奥林步兵团战力强悍,乃是王国耗费重金,千挑万选建立起来的,每损失一名,都让人心疼。法云纳的命令还没有执行下去,出于罗格达丘陵南端的防区上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叶琳娜一得到援兵到来的消息,立刻命令麾下士兵集结,全力发起反扑,如此一来,卡西莫图就算想撤也撤不下去,只能边打边退。一支骑兵从南边飞掠而来,当先一人便是萧芷韵麾下的新秀将领雨小晨,卡西莫图吓得肝胆欲裂,不顾形象的往谷道逃窜,“快翻过山坡,过了山坡骑兵就冲不进来了,快啊....”

    卡西莫图一番大吼,起到了显著的效果,一帮子丹麦士兵一股脑的往谷道里冲,如此一来,叶琳娜领着人就追了上来,一阵大肆砍杀,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损失不小,但卡西莫图也没有别的办法,总比被对方骑兵追上来强吧,一旦被对方骑兵咬住,那就不是损失多少的问题了,而是要全军覆没的。叶琳娜率兵追击了一会儿,便找地方休息起来,之前连番厮杀,早就累得够呛,能够追击一段距离,也是靠着一口气撑着。雨小晨翻身下马,越过两个谷坡才找到叶琳娜。看到雨小晨,叶琳娜有气无力的抬了抬头,“弗拉基米尔情况如何了?”

    “日耳曼大军已经溃散,洛泰尔业已被杀,你可以放心,高将军和杨将军已经与海贵人汇合,大军云集,估计明日主力大军就能抵达罗格达丘陵”雨小晨一路走来,亲眼见识到战况之惨烈,好在,叶琳娜没出什么大事。叶琳娜并没显出多少高兴地意思,只是将丹麦人的驻军分布情况说了一下,雨小晨有了计较,赶紧领兵绕路朝北面而去。

    雨小晨所部骑兵的出现,彻底扭转了罗格达丘陵局势,与此同时,奥林步兵团也慢慢退却下去,曹源仅有上千残兵,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追出去,于是曹源把所有怒火都对准了卡西莫图的兵马,这些可就苦了卡西莫图。本以为撤到北边,能够顺利离开的,哪曾想负责主攻北边的奥林步兵团不见了踪影,东方人的残兵就像恶狗一样扑了上来,卡西莫图不是傻子,只是片刻,就想明白了,这是被人坑了,成了别人的弃子。卡西莫图恨死了法云纳,却也无可奈何,如果他是法云纳,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奥林步兵团太过重要了,绝对不可能浪费在殿后这样的恶战中的。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卡西莫图反而安定了不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命了。

    “向西北方向突围,所有人,给我冲”卡西莫图率先扑向西北高坡,在西北防区内,有一处高地,过了高地就能离开罗格达丘陵。这个时候不能向正北突围,那里驻扎着王国主力大军,东方人的援军肯定会对那里动手,自己往正北方向撤,不是往别人口袋里钻么?丹麦残兵无心恋战,曹源憋着一股子火,追着丹麦人一阵猛杀猛砍,可终究阻挡不住丹麦人的逃跑。

    追了一会儿,曹源索性不追了,到了西北防区高地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的,别追着追着,自己落进别人的口袋里。曹源停住追击脚步,卡西莫图逃出生天,恨不得对天磕上三个响头,能活着逃出来真的是太不容易了。离开罗格达丘陵,看到北面硝烟弥漫,卡西莫图暗自庆幸不已,幸亏没往北面去,否则就自投罗网了。此时的正北方向,丹麦人已经有些慌了,雨小晨所部五千多名骑兵,再加上之前弗拉基米尔城赶来的骑兵,合在一起足有七千多人,如此大批量的骑兵,兜头打过来,就算丹麦人兵强马壮,也免不了被打的灰头土脸的。飞鸟骑士团奉命阻击,雨小晨迅速组织起连环马,负责突击的骑兵分成四列,人人换上重骑枪。这还是飞鸟骑士团第一次和东方骑兵产生大规模的碰撞,在此之前,弗拉基米尔骑兵一直以躲避为主。

    重骑、连环马、轻骑抛射,古镇骑兵沿用了常用的套路,重骑开始冲锋,飞鸟骑士团毫不退缩,迎着冲过来,作为王国精锐骑兵团,他们没理由害怕对面的东方骑兵。一阵箭雨抛射下来,奔跑在前方的飞鸟骑士团士兵栽到几十人,也许杀伤力不怎么样,但只是几轮箭雨,就足够制造混乱了。阵型稍微一乱,重骑兵听着骑兵枪突了过来,一名丹麦骑兵不知深浅,抓起马背上的盾牌,就要去挡,结果只听砰地一声,这名丹麦骑兵痛哼一声,连人带盾牌全都倒飞出去,随后轰然落地,刚想爬起来,就被马蹄踩得鲜血狂吐。经过重骑兵冲击后的飞鸟骑士团已经没有完整的阵型,紧接着又遇上连环马,铁索横扫,战马成批成批的倒下,紧接着倒霉的就是骑兵。

    丹麦人终究还是缺少对敌经验,虽然飞鸟骑士团也是身经百战,实力惊人,但他们所经过的战争大都是和挪威人、瑞典人以及日耳曼人之间展开的,大都是传统的骑兵对冲,还从来没遇到过古镇骑兵这样系列的联合作战模式。法云纳心头滴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王国最精锐的骑士团,转眼间就损失三分之一的兵力,面对东方骑兵,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怪不得洛泰尔败得如此惨,东方人的实力果然惊人,打造如此大量的骑兵,不仅仅需要战马,还要大量的装备,这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啊。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法云纳果断下令撤往叶琳堡。隶属于王国第四步兵团的四个千人队被留下来殿后,这群高大威猛的北欧男子组成了紧密的阵型,靠着手里的木盾搭建起一条防线。第四步兵团,又称挪威扫荡者,军中大部分人都来自苦寒的北地挪威,由于气候恶劣,粮食稀少,所以大部分挪威人都是林中出色的猎人,他们在王国大军一直占有者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惜,这次挪威扫荡者们碰上了更为骁勇善战的古镇骑兵,骑兵切割,连环马纵横砍杀,仅仅一个时辰,留下来殿后的挪威人就被打垮。

    威尔蒙统领着残兵继续抵抗着,看着一个个鲜红的生命倒在眼前,内心的勇气也一点点被消耗。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杀戮,战士们用生命去挡住东方人的马蹄。第一次,威尔蒙认识到东方人的厉害,他们能打败日耳曼人,靠的是实力,而不是什么运气。由一名士兵被骑兵刀砍成两段,威尔蒙浑身发抖,终于领着人跪地求饶。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哪怕是当一名奴隶。

    罗格达丘陵一战,丹麦人付出了惨重代价后,依旧没能完成突破南下的战略,同样罗格达驻军也损失巨大,猛虎营的覆没更是给人当头一棒。双方谁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场战斗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胜利者,比的只是谁更惨一点罢了。回到叶琳堡的丹麦人依旧精神紧张,法云纳也迅速召集贵族商讨起来。如今丹麦贵族们全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如果说以前还有些瞧不起东方人,那么现在就只有害怕了。飞鸟骑士团何等厉害,片刻功夫,就被人打得像狗一样逃窜。

    看着这群脸色发白的贵族们,法云纳心中充满冷笑,吃了这个亏,以后也能长点记性,这群人一直把东方人不当回事,现在总算得到教训了,“罗格达丘陵一战之后,东方人肯定会继续北上的,看来弗拉基米尔附近的日耳曼人已经失去了作用,为了避免陷入恶战,本王决定明日起开始撤离叶琳堡。”

    “是”这一次贵族们异口同声的同意了法云纳的命令,为了活命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直到此时,弗拉基米尔城的具体情报才放到法云纳面前,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洛泰尔已经被杀的内容,还是觉得有些心惊。洛泰尔可是神圣罗马帝国之王,东方人说杀就杀,这是有底气呢,还是傻呢?

    洛泰尔的死,更坚定了法云纳撤离叶琳堡的决心。正月中旬,丹麦大军开始成批的离开叶琳堡一带,此时高宠、杨再兴会同海东珠,也在罗格达丘陵集结四万大军,开始挺进叶琳堡。沿途丹曼残兵望风而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罗格达战事,东方人的厉害已经深入人心,好多丹麦士兵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杨再兴以骑兵快速出击,最终也只是咬住了丹麦人的尾巴,至于法云纳的主力大军,已经安然无恙的撤往波罗的海。没能缠住丹麦人,给予痛击,终究是有些可惜的。

    重新夺回叶琳堡,意味着困扰基普罗斯长时间的乱战局面终于得到了完满解决。金龙旗重新插上城头那一刻,许多基普罗斯人载歌载舞,庆祝着这一刻,他们讨厌战争,现在终于将战争赶离国土,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普通百姓自然不会考虑的,这也不是他们能考虑的事情。千百年来,基普罗斯饱受战争痛苦,一直被丹麦人和日耳曼人压着,如果不是这样,当年维雅切也不会头脑一热,要集结兵力东征了。现在一切都变了,不仅灭掉了日耳曼最强大的萨克森王国,还打败了丹麦王国大军,可谓是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海东珠直接将指挥处从弗拉基米尔移到了叶琳堡,基辅城以及弗拉基米尔划到曹源以及雨小晨手中。如此安排,也是为以后的波罗的海战略做准备。需要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丹麦人劫掠一番,留下一摊子烂事,海东珠首先要做的就是从图罗夫以及科米调集粮食,保证叶琳堡百姓能够熬到开春。几天时间匆匆而过,叶琳堡在慢慢恢复元气,一应事务有条不紊的发展着。

第1310章 一滴

    在神圣罗马帝国,洛泰尔的死还是引起了很大反响,赵有恭下令将洛泰尔的人头送到了霍亨索伦,一方面是让洛泰尔重回上帝怀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震慑日耳曼贵族。看着洛泰尔的人头,多尔勒等人只能报以苦笑,国事艰难,诸事繁多啊。东方人也是够坏的,杀了也就杀了,还把人头送过来,这明显是要示威啊。多尔勒也不会傻到去惹东方人,最近东罗马人蠢蠢欲动,鬼知道什么时候对神圣帝国动手,这个时候再去招惹东方人,那就是找死了。法兰克人是指望不上的,路易斯家族虽然名义上归属神圣帝国,但一直都游离在外,最近两年,又一心占领英格兰,哪有心思跟东罗马人争?只是可惜了洛泰尔,曾经名动帝国的人物,死了之后连个水花都没有。

    洛林王国梅林城,经过将近八天的争夺,梅林城南部已经被打成废墟,卢克家族拉拢了韦蓝家族以及马蒂斯家族,跟韦亭家族反复争夺南城门。罗伟德诺夫的钓鱼计划还算成功,但韦亭家族并没能一口气灭掉卢克家族的兵马,反而是卢克家族联合韦蓝家族,从西面占领两条街道,疯狂反扑之下,差点把韦亭家族的兵马打败。一时之间,双方对峙与南城,谁也没能拿下南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南门还在百夫长法比安手中,法比安隶属于卢卡斯家族,虽然卢卡斯家族隶属于南洛林贵族体系,乃是韦亭家族亲信盟友,但毕竟不是真正的韦亭家族人。所以,眼下法比安以及卢卡斯家族的态度,成了决定梅林城争夺战的关键所在。不得不说时势造英雄,两个月之前,谁能想到法比安这样的小人物,竟然会成为影响梅林城归属的风云人物?手中握着南城门,卢卡斯家族也是水涨船高,就连霍尔楠也得礼让三分。

    罗伟德诺夫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认为这是霍尔楠的失误,城门重点位置,应该让韦亭家族的人驻守才行,怎么能分给别人呢?但梅林争夺战已经进入到关键时刻,他也没法去说霍尔楠。双方相持不下,同时梅林城外也是打得热火朝天,隶属于王室的兵马跟北洛林骑兵打成一团,城内城外大打出手,最倒霉的还是梅林百姓。自南城战端开启以来,光梅林大道已经发生了两场糟乱,许多百姓跑到梅林大道打砸抢掠,巡城兵付出十几名伤亡才把暴乱镇压下去。乱世出枭雄,同样乱世也盛产暴民。如今梅林城局势糜烂如此,是霍尔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纽伦堡战事已经草草结束,双方把纽伦堡附近打个稀巴烂后,都选择了撤退,苦的还是当地居民。在梅林城外,王室大军仗着人多势众,再加上以逸待劳,将驰援梅林城的北洛林骑兵压制的头都抬不起来,到现在北洛林骑兵还不断求援,希望韦亭家族赶紧肃清城内反叛势力。霍尔楠一个脑袋两头大,心里有些着急了,卢克家族虽然实力弱,但拉福德这个老东西太狡猾了,他将所有兵马集中在南城,根本不扩大作战区域,尽可能的将兵力劣势减少到最低。

    拉福德绝对是老谋深算,愣是在兵力处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硬是让南洛林家族进退不得。拉福德从一开始就看准了霍尔楠的软肋,不管怎么打,霍尔楠的底线就是尽可能的保存梅林城,当然这样做没有什么错,谁不想掌控一座尽可能完善的梅林城呢?如果自己当政,也会如此选择。不过这样一来,就出现了问题,巡城兵进攻的时候就会束手束脚。乔米以及摩尔等人已经全部聚集在南林庄园内,自从梅林城战争打响,这些人就住在了南林庄园,摩尔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事,略显有些慌张,“现在该怎么办?迟迟不能打开南城门,对我们很不利啊。”

    乔米等人也是面色忧愁的点了点头,拉福德微微一笑,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酒杯,“你们没发现么?打到现在为止,卢克斯家族的人已经有种自成一体的趋势了,呵呵,看来卢克斯家的人也变得贪婪起来了啊,不过这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能不能拿下南城门,就看能不能打动卢克斯家族了。”

    “这怎么可能?卢克斯家族可是老牌南洛林贵族,怎么可能帮我们?”摩尔等人自然不肯相信,拉福德摇着头,也没有再做解释。其实说服卢克斯家族的使者早就出发了,至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得看谈判了。与南林庄园以及瓦罗庄园不同,处在西城草坡上的瓦伦尔庄园静悄悄的,四周绿草盈盈,偶有几头山羊从河边走过,比起城区的乱象,这里就像一座世外桃源。自战争开始,瓦伦尔庄园已经成了梅林城的焦点所在。现任卢克斯家族家主的便是拉伦克伯爵,拉伦克为人轻浮,年轻的时候便经常流年于女人的肚皮上,年纪大了些,不仅没有收敛,简直就是无女不欢,根据瓦伦尔庄园家丁自己说,拉伦克伯爵每天晚上必须有两个女人陪着才行,否则就睡不着觉。像拉伦克这种人,一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同样,他也对别人产生不了威胁,安安稳稳的过完荒诞的一生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卢克家族和韦亭家族之间的战争,却滋生了拉伦克的野心。夜色降临,拉伦克的卧房里不断传出女人的哼哼声,而且还不是一个,房间里四个女人,一丝不挂,拉伦克尽情的享受着,连战四女,拉伦克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伯爵大人,塞纳大人求见,想跟你继续谈谈”。拉伦克拍拍女人雪白的臀瓣,很是不爽的暗骂了几句,这个塞纳真不会挑时候,有什么事情明天谈不行么?拉伦克为人轻浮头脑有些简单,但也不是真的傻,这个时候拖得越久,那争取到的好处就越多。一开始的时候塞纳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不照样低声下气么?

    来到大厅里,一个身着红色贵族服饰的男子就迎了上来,“塞纳见过伯爵大人,深夜来访,多有打扰,实在是有要事相商啊。”

    “无妨”拉伦克裹着一条狼皮氅子,大咧咧的坐在一旁,四个女人依旧仅仅跟在旁边,在自己的庄园里,有属于私人住所,所以四个女人只是穿着一件厚厚的裘衣,里边未着寸缕,其中一个女人胸襟没有搭好,露出白花花一片。如今西方贵族们大都裹着荒淫无度的生活,像法兰克王室贵族,在自己的住所里,女人有时候连衣服都不穿。塞纳除了有些羡慕外,也是见怪不怪了,拉伦克示意塞纳坐下,慢条斯理的笑道,“之前谈的条件,拉福德大人答应了么?”

    “伯爵大人,那些条件,拉福德大人基本上都可以同意,唯独一条,梅林大道和玛瑞娜小姐不能给你”塞纳早就请示过拉福德了,拉福德考虑良久,才给了答复,不能放弃梅林大道和玛瑞娜,这是卢克家族的底线。梅林大道一年创造多少税赋,傻子都知道,这可是下金蛋的母鸡,怎么能让给拉伦克呢?玛瑞娜更不能给拉伦克,就算最终打败了韦亭家族,那也是打败,而不是真正的剿灭。韦亭家族统领红葡萄贵族几百年,势力庞大,可不仅仅在梅林城,在图林、霍亨索伦等还有着不少韦亭家族势力,所以就算打垮了韦亭家族梅林核心势力,依旧要保住玛瑞娜。可以说谁娶了玛瑞娜,谁就能让那些梅林城之外的韦亭家族势力效忠,这可是扩充家族势力的好机会。玛瑞娜应该嫁给谁,拉福德早就想好了,只要有机会,那一定是卢克家族的嫡系子孙。至于拉伦克,这小子完全是疯了,竟然想娶玛瑞娜。塞纳态度坚决,拉伦克脸色不悦的抽了抽嘴角,右手在旁边女子身上摸来摸去。事实上拉伦克并不是蠢到无可救药,他也知道要梅林大道和玛瑞娜,无异于虎口拔牙,提出这两条,不过是增加谈判筹码罢了。

    “拉福德大人既然不同意,那我也不能强求,不过河口码头的税赋得归卢克斯家族”拉伦克适时地抛出了另一个条件,相比梅林大道和玛瑞娜,这个条件更容易让人接受。塞纳心中不断苦笑,拉伦克这个淫棍,有时候还真有点小聪明,河口码头的利益肯定要让出去了,否则拉伦克非翻脸不可,因为连遭拒绝,失了脸面嘛。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塞纳还是抿着嘴点了点头,“好,河口码头可以让给伯爵大人,另外,拉福德大人还为伯爵大人准备了二十名萨拉斯美女。”

    萨拉斯,说的便是波罗的海东海岸的居民,又称为琥珀族群,当地克罗尼、拉特家廉、瑟罗尼亚等族群盛产美女,哪怕到了后世,继承了琥珀族群的拉脱维亚以及爱沙尼亚,依旧以盛产美女出名。自从教会兵团打垮波兰王朝后,教会十字军便进入波罗的海东海岸,从那时候开始,日耳曼贵族就有圈养萨拉斯美女为荣的传统。恰恰拉伦克又是一个好色如命的人,二十名萨拉斯美女,真是合胃口。二十名萨拉斯美女到底是不是拉福德送的,拉伦克并不关心,不过他看塞纳,是越来越顺眼了,这个塞纳真的很会办事。

    拉伦克与塞纳秘密谈判,而在瓦罗庄园内,霍尔楠也没有闲着,一边加强对卢克斯家族的监视,另一边召集南洛林贵族商讨对策。密切监视之下,终究还是发现了拉伦克与塞纳之间的猫腻,消息传到瓦罗庄园,南洛林贵族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有的人甚至破口大骂,“这个拉伦克,当真是杂鱼养的种,他要是放开南城门,我们都得倒霉。”

    霍尔楠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得到确切消息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卢克斯家族可是老牌南洛林贵族,竟然会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卢克斯家族摊上拉伦克这样的家主,也算是走到头了。拉伦克这个蠢货,真以为帮了卢克家族的忙,人家就会履行承诺么?等打垮了南洛林贵族,卢克家族以及那些新兴势力就会实力大增,到时候还会把卢克斯家族放在眼里?没有了威胁,卢克斯家族连个屁都算不上,那时候就算许诺万般好处,人家就是不兑现,你能有什么办法?霍尔楠也没想着去跟拉伦克讲道理,如果这家伙能明白其中缘由,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了。可以说,从这一刻起,卢克斯家族已经被拉伦克带上了绝路,卢克家族不会真的把卢克斯家族当盟友,而南洛林贵族也把卢克斯家族当成了叛徒,不管最终谁赢得梅林城,卢克斯家族一定会很倒霉。一名南洛林老贵族,须发抖擞的生气道,“公爵大人,拉伦克这个狗东西早晚得死,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现在就倒向拉福德那边,我建议派人去瓦伦尔庄园谈判,卢克家族许诺多少好处,我们就许诺双倍代价,这个蠢材一心想借南城门博弈,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金砖吞进去。”

    面对拉伦克这样的叛徒,南洛林贵族可谓是上下一心,同仇敌忾。上一代卢克斯家主也是德高望重之人,继任者竟然是这个臭德行。霍尔楠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虽然恨不得立刻宰了拉伦克,但眼下还必须仰仗着对方。让人倍感意外的是,厅中议论纷纷,群情激奋,作为东方帝国代表的罗伟德诺夫却异常安静,一言不发。霍尔楠踌躇片刻,最终还是看着罗伟德诺夫,小声问道,“罗伟德大人,你怎么看的?”

    罗伟德诺夫看上去仿佛在闭目养神,但实际上一直在思考着卢克斯家族的事情,听霍尔楠问起,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公爵大人,我不建议去找拉伦克,这个拉伦克也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在大事情的抉择上,如同蠢猪一般,他能跟卢克家族的人密切接触,已经说明此人无可救药了。试问,我们又能给他多少好处,再多的好处也只不过是扔进了无底洞。我们的出现,只不过是让他增加了谈判的筹码罢了,我们一露面,他转头就去找卢克家族要更多的好处,扯来扯去,也干不成什么大事。所以啊,不如就让拉伦克打开城门,城门一开,对我们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霍尔楠神情一动,他是了解罗伟德诺夫的,此人深谋远虑,视野开阔,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是有所倚仗。不过其他南洛林贵族就有些发蒙了,一个个神色古怪的看着罗伟德诺夫。感受着周遭疑惑的目光,罗伟德诺夫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在霍尔楠耳边低声耳语道,“公爵大人,日前得到消息,北洛林方面还有一支大军正在驰援梅林城,所以打开城门,对我们来说,未必有什么危险。”

    霍尔楠神情一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北洛林到南洛林,能够短时间内驰援的只有骑兵了,可是据自己所知,三千骑兵已经是北洛林能拿出来的极限了,红顶骑士团损失那么惨重,北洛林方面往哪搞那么多骑兵去?倒不是说洛林缺少骑士,北洛林贵族再怎么弱小,凑上几千骑士也不成问题,关键是战马以及装备。洛林王国自立国以来,就不擅长军事,战马以及军械储备严重不足,有时候光有人也没什么用,没有战马,骑兵还叫骑兵么?罗伟德诺夫点点头,给霍尔楠递了个放心的眼色,霍尔楠心中疑惑,但也只能选择相信罗伟德诺夫,于是整顿心情,看向周围的南洛林贵族,“诸位,罗伟德大人早有安排,所以关于拉伦克的问题就不用再讨论了。从今天起,所有兵马撤出纽伦堡一带,我们要在城中跟叛军大战一场。”

    连霍尔楠都这么说了,其他贵族自然不会再出言反对。城堡内议论的火热,城堡外也同样围着一群人,玛瑞娜一身红色小皮甲,长发扎成马尾,英姿飒爽的。罗伊斯就像个仆人,紧紧跟在玛瑞娜身后。最近南洛林贵族和卢克家族开战,城中战乱纷纷,玛瑞娜大小姐可是个不甘寂寞的人,“罗伊斯,你可真让我失望,你也是堂堂索萨家族的继承人,怎么就给那个东方人做事呢?梅林城变成这幅样子,就是你们搞出来的,那个什么东方大帝,也是个浑蛋。”

    罗伊斯满腹委屈,可怜巴巴的眨着眼,这个暴力妞当真是不讲理,梅林城的事情怎么成了东方帝国的错?“大小姐,你对摄政王多有误解,梅林城的事情可跟他没什么关系,其中的矛盾,早在百年前就埋下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摄政王一定不会坐看南洛林势力被削弱的,王室也就逞一时之勇罢了。”

    “嗯,那么你呢?你倒是给本小姐逞一时之勇啊,你要是有那么一点勇,本小姐也能说声佩服”玛瑞娜面露不屑,纤纤玉指隔着空气连戳,罗伊斯那张脸变得极为扭曲。经过这段时间接触,虽然对玛瑞娜大小姐有些了解了,可还是经常被大小姐气的气血上涌。旋即,罗伊斯又想哭,大小姐啊大小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里是梅林城,不是北洛林,哪有他罗伊斯指手画脚的位置,这跟勇气有半点关系?不过跟玛瑞娜大小姐讲道理,几乎是在找虐,罗伊斯只能乖乖闭上嘴巴。这个时候,贵族议事也有了结果,一个个南洛林贵族陆陆续续的走出来,玛瑞娜踮着脚不断张望,看到一个中年大胡子后,立马跑上去拽住大胡子的袖子焦急的问道,“诺里克叔叔,是不是要开打了,快跟我说说,打哪里?”

    玛瑞娜双眼放光,斗志昂扬,仿佛一头发飙的小母牛,诺里克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甩开玛瑞娜的手,气呼呼的苦笑道,“打什么打,刚刚决议,所有外围巡城兵回撤,等待城中决战。”

    “什么?”玛瑞娜当即就不干了,自己兴冲冲地跑过来,等着一展雌威,大杀四方呢,结果人家却说不打了,“怎么可以这样,你们难道怕了?霍尔楠那个小老头,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为什么要弃守外围?为什么要这样做,本小姐不服。”

    南洛林贵族们可还没有散去呢,猛听到玛瑞娜大小姐的豪言壮语,顿时绝倒,一个个停下脚步,冲着玛瑞娜竖了根大拇指。在梅林城里,也就玛瑞娜敢这么嚣张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讽刺霍尔楠是小老头,换成别人,早被巡城兵剁成肉酱了。罗伊斯暴汗,大小姐要不要这么惊世骇俗,简直就是吓死人不偿命啊。霍尔楠正陪着罗伟德诺夫往外走,刚到走廊,就听到自家女儿喊出那么一句话,当即那张脸扭成了麻花,罗伟德诺夫心里笑翻了天,面上假装没听见。玛瑞娜大小姐还真是个活宝,再沉闷的气氛下,也能被她逗笑。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霍尔楠不自觉的挺了挺身躯,大踏步走了出去,站在台阶上冲着台下一阵怒吼,“玛瑞娜,你想干嘛。”

    别人看到霍尔楠满脸寒霜,肯定吓得低头不言语,玛瑞娜根本不怕,梗着脖子拔出短剑扬了扬,“说你呢,你个小老头,为什么不打,是不是怕了?”

    “你....你再说一句小老头?我打死你....”说着话,霍尔楠就从卫兵手中夺过一把阔剑,他可不是什么小老头,而是真正的骑士,阔剑拍过来,玛瑞娜缩缩脖子,挤开人群就往外跑,转眼间就跑出十几步,“臭老头,破老头,有本事你就追!”

    有玛瑞娜这个活宝在,想不笑都难,霍尔楠父女演了这出戏,其余人也不再觉得气氛有多压抑了。霍尔楠扔掉手中的阔剑气呼呼的瞪了瞪眼,有这么个女儿,真不知道是福气还是悲剧。玛瑞娜逃回自己的住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领着自己的女兵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不远处,罗伟德诺夫和罗伊斯并肩站在栅栏外,好整以暇的看着大小姐飒爽英姿,罗伊斯有些咋舌不已的苦笑着,“幸亏没直接同意联姻,就玛瑞娜这性子,还不得把殿下折腾疯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位大小姐可没表面上那么简单,看上去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实际上心里跟明镜一般”罗伟德诺夫有自己的看法,拿今天的事情来说,看上去玛瑞娜反对霍尔楠的决议,实际上内心里早就接受了现实,否则也不会闹腾一下,直接回到居所练兵了。拉伦克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如果玛瑞娜真的是不管不顾的性格,估计这会儿已经领着巡城兵去瓦伦尔庄园取拉伦克的项上人头了。大小姐看似胸无点墨,实际上聪明的很呢,人家可是非常清楚自己有多重要,不会跑到瓦罗庄园外边冒险。

    人家大小姐其实有几分机智的,只不过表面上的性格,迷惑了不少人。罗伟德诺夫摸了摸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玛瑞娜练兵,“联姻的事情虽然可有可无,但还是联姻比较好,这位大小姐背后的资源够丰厚,对帝国的西进战略大有好处。”

    罗伟德诺夫和罗伊斯琢磨着玛瑞娜的事情,而在城堡内,雅库塔和诺里克也坐在霍尔楠的书房内。不知道会议上罗伟德诺夫说了什么,所以诺里克等着其他人离开后,又返回了瓦罗庄园。他和霍尔楠私交甚好,不仅仅是因为家族结盟,更重要的是因为师出同门,所以比起其他贵族,二人的关系更亲密了许多,“霍尔楠,刚刚是怎么回事儿,放开城门,很明显对我们不利,你怎么就答应罗伟德诺夫了呢?”

    没有外人在,二人一直都是直呼其名,双方早已习惯,雅库塔作为霍尔楠的亲信,自然是见怪不怪。倒了一点朱红葡萄酒,霍尔楠微笑道,“如今没有外人,说了也无妨,据罗伟德大人所说,北洛林援兵一共有两批,还有一批骑兵会在近日内抵达梅林城,所以,这个时候打开城门,对我们是有利的。”

    诺里克放下酒杯,伸手敲了敲额头,他对北洛林的情况还算了解,当初南北洛林在王室的号召下,勉勉强强凑出了上万人的红顶骑士团,经过伊斯特拉高地之战,红顶骑士团损失惨重。虽然北洛林活下来不少人,但三千骑兵已经是北洛林的极限了。实在让人怀疑,北洛林到底怎么组建更多骑兵的?诺里克心中有着疑惑,他可生怕是罗伟德诺夫使什么诡计,罗伟德诺夫毕竟是外人,虽然东方帝国有意吸收洛林王国,但他们不会派出一兵一卒的。说到底,梅林城就算打个稀巴烂,东方人也不会心疼,“霍尔楠,你相信罗伟德的话么?此人诡计多端,我们必须防备他耍心机才行,要知道,梅林城最终会怎么样,对罗伟德诺夫的影响并不大,所以,我建议最近几天将罗伟德控制住,一旦有什么意外,咱们至少还有点筹码。”

    诺里克也是从大局出发,为南洛林贵族的利益考虑,霍尔楠苦笑着摇了摇头,“估计很难,罗伟德这种人太过聪明,我们如果软禁他,估计会适得其反。之前我也想过援兵的问题,罗伟德如此笃定援兵会来,肯定是提前确定了消息。靠北洛林的实力是肯定拿不出更多兵马的,可是有了东方人的帮助就不同了。从霍亨索伦以及多瑙河方面传来的消息,东方人已经完全占据了萨克森王国。基辅大本营也将议事处挪到了苏普林城堡,过了这么多天,东方人不可能不知道梅林城的情况。以东方人的行事风格,要说什么都不做,那也不太可能。若是东方人提供战马和军械,北洛林提供士兵,短时间内拉起一支骑兵不成问题。东征之战后,北洛林各领主麾下都有着近百人的私人卫兵,这些人有了装备,爬上战马就是一支骑兵。”

    说到这里,霍尔楠不禁要羡慕东方人的财大气粗,手里握着资源就是够强横。东方人为什么能短时间内打下基普罗斯,搞得神圣帝国不得安宁,靠的就是麾下骑兵。东方人麾下竟然有着将近五万人的骑兵,想想都可怕,养这么一群骑兵,不是光有钱就行的。战马,铁矿,一样都不能少。洛林王国是有钱,但铁矿看管严格,你有钱都买不到。当初要不是洛泰尔以及多尔勒需要洛林王国有一支骑士团抵御西面的法兰克人,恐怕连红顶骑士团都拉不起来。看上去洛林王国富豪贵族无数,可实际上都是豪强眼中的大肥羊。诺里克知道霍尔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理智告诉他,东方人未必真的那么好心,“东方人来到萨克森,如同洪水猛兽,真不知道对我们是好还是坏。”

    “诺里克,你有时候就是想得太多,这样反而没什么意义,至少目前看来,交好东方人对我们有很大好处”霍尔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现在各方面都得仰仗着罗伟德诺夫,若是还软禁他,那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说着话,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看着雅库塔,出声问道,“罗伟德呢?”

    “好像往西边去了”雅库塔对罗伟德诺夫还是很上心的,西边是大小姐的住处,重兵把守,也不怕罗伟德出什么事,所以雅库塔才没跟着,“应该是去大小姐那边了,罗伊斯也跟他在一起,莫里诺侍卫长一直跟着呢,想来出不了什么事情。”

    “怪事,去玛瑞娜那边做什么?”霍尔楠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罗伟德诺夫了,从之前的情况看,罗伟德诺夫对联姻之事一直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怎么现在反而如此关心玛瑞娜了?要说罗伟德诺夫真的要联姻,霍尔楠是不信的,如果是之前,还有可能,现在嘛,梅林城乱成一锅粥,东方人已经占据了上风,完全没必要用联姻作为纽带了,双方利益的结盟已经非常牢固。诺里克若有所思,而后微微笑了笑,“或许,罗伟德诺夫还真对玛瑞娜上心了呢。”

    管那个呢,霍尔楠苦笑着摇摇头,眼下还是先解决梅林城的麻烦要紧。如今梅林城局势紧张,韦亭家族的每一个动作就牵扯到多方利益,巡城兵大举后撤,将整个南城完全让了出来。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忌惮拉福德和拉伦克的结盟,所以拉伦克也没有半点怀疑,他以卢克斯家主的名义,命令法比安打开了南城门。太康六年正月二十三,经过十几天苦战,梅林城终于迎来了关键点,早已等待在城外的王室大军立刻开拔进城。而与此同时,北洛林骑兵也从卢博山山谷绕了过去,从北门进入梅林城。梅林城迎来了更为惨烈的激战,双方打开城门,更多的兵马进入梅林城,如此一来战事迅速扩大,从梅林大道到丽水湾,卢克家族和王室兵马分好几路,多方出击。战火四起,最倒霉的还是梅林城百姓,得到王室精锐士兵的帮助,叛军势头高涨,以乔米为首的一支兵马从梅林大道杀过来,一路冲向瓦罗庄园。进攻瓦罗庄园,是拉福德与摩尔共同制定的计划,现在兵力充足,占尽优势,那就要速战速决,只要拿下瓦罗庄园,就可以直接打垮南洛林守旧派贵族的抵抗意志。王室兵马的加入,直接导致了梅林大道的陷落,如今瓦罗庄园又成了重点攻击目标,整个南洛林贵族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瓦罗城堡内,法务官以及侍卫们进进出出,一片忙碌的景象,霍尔楠和罗伟德诺夫坐镇大厅,指挥着庄园之战。罗伟德诺夫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梅林大道丢掉,所以,局势变得有些被动,“当务之急是守住瓦罗庄园附近的两条街道,丽水湾已经失去了防守价值,公爵大人,我建议将丽水湾守军调回来。”

    “好”对于罗伟德诺夫的这个提议,霍尔楠深表赞同,命令还未下达,一名亲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公爵大人,叛军已经攻破外围第一道防线,现在正往第二道防线进攻。”

    “好快”罗伟德诺夫也倍感头疼,是不是自己太相信韦亭家族士兵的战斗力了呢?将近八百名士兵防守的第一条防线,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人突破,真的让人失望透顶。如果手中有两千名帝国士兵,何至于如此被动?洛林王国果然不是军事王国,浙西诶贵族士兵长时间没经过战争历练,显得太过稚嫩了。失望归失望,可必须想办法顶住才行,“尽快将丽水湾守军调回来,从第一道防线侧后方穿过来,争取从侧翼街道袭扰叛军。雅库塔侍卫长,还请你带领亲卫营坐镇最后一条防线。”

    雅库塔并没有立刻同意,而是看了看霍尔楠,见霍尔楠没表示反对,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此关键时刻,也就顾不得什么喧宾夺主的嫌疑了,罗伟德诺夫迅速进入状态,仿佛回到了征战费斯塔克,围攻尤姆斯堡的情形,“诸位,不管之前大家有什么样的过节,但眼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还望大家摒弃前嫌,共同御敌。我知道,你们之中不少人存着侥幸心理,如果有的话,最好打消这点小心思,卢克家族和王室联手,要的是整个南洛林。如果让王室赢下来,我们这些固有势力一个也留不下,谁也活不成。”

    有如实质般的目光仿佛刺透人心,一些南洛林贵族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其实许多人都抱着侥幸心理的,认为这只是王室与韦亭家族的权力争夺战,王室未必会赶尽杀绝。可是罗伟德诺夫这番话,完全打消了众人心中的幻想。霍尔楠暗道失算,早就该想到这一点了,必须把所有人的后路先堵死才行,免得到时候都不尽心尽力。

    此时在瓦罗城堡外,已经打成了一锅粥,罗伟德诺夫亲自动员,再加上霍尔楠以身作则,南洛林贵族再无保留。玛瑞娜显然是个不安分的人,听说叛军已经快打到瓦罗庄园外了,领着自己的女子卫队就闯了出来。罗伊斯就像个小跟班,寸步不离的护着,惹得玛瑞娜甚是不满,“你跟着做什么?”

    “奉罗伟德大人之令,保护大小姐的安全”罗伊斯脸色不变,反正打死也不会退缩的,玛瑞娜打量来打量去,也拿罗伊斯没什么办法,只能认命。

    最后一道防线上,乔米一身银光灿灿的盔甲,铁盔罩在头上,只露出两个眼睛。之前进攻还算顺利,但在这一条防线上,王室大军吃了个闷亏,保守派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火油,一把火封死了街口,一番厮杀下来,折损了两百多人,“来人,给我把旁边的墙打穿,从后边绕过去,我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有乔米在后边撑着,一帮子人也没了顾忌,用尽方法去砸旁边的墙壁,住在里边的百姓哪里受得了,几个人跑出来直接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大人,你不能把墙砸了啊,你把这里砸掉,我们一家人还怎么活?”

    几个百姓趴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乔米无动于衷,依旧板着脸,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干这种生孩子没**的事情?南洛林贵族在瓦罗庄园前方的道路上重重布防,手段层出不穷,攻了好几次,都是损失惨重。看看不远处,新一轮的进攻又被打退回来,许多士兵垂头丧气的,这样下去,士气会饱受打击。乔米怒瞪双眼,看着那几个哭丧的男女,用力吼道,“不想死的就滚开,谁要是敢拦着,定斩不饶。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墙打通了,傍晚之前,我要发起新一轮进攻。”

第1311章 梦里花落知多少

    几个百姓趴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乔米无动于衷,依旧板着脸,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干这种生孩子没**的事情?南洛林贵族在瓦罗庄园前方的道路上重重布防,手段层出不穷,攻了好几次,都是损失惨重。看看不远处,新一轮的进攻又被打退回来,许多士兵垂头丧气的,这样下去,士气会饱受打击。乔米怒瞪双眼,看着那几个哭丧的男女,用力吼道,“不想死的就滚开,谁要是敢拦着,定斩不饶。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把墙打通了,傍晚之前,我要发起新一轮进攻。”

    “是”一队韦蓝家族士兵哪里敢啰嗦,几个百姓还想争执一下,也全被看押起来。没过多久,就想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有墙体轰隆倒塌。其实乔米也面临很大的压力,韦蓝家族的实力并不强大,方方面面都得倚仗卢克家族。所以,首先要保证的,就是卢克家族的利益。王室虽然支持卢克家族对南洛林固有势力发起冲击,但要说王室有多好心,那也是瞎扯,地位是靠自己争取的,吃下的地盘越多,那么分配战后利益的时候就越主动。河湾地以及南城中心大街,全都是王室大军打下来的,要保证能获取足够的利益,就必须打下瓦罗庄园,拥有瓦罗庄园,就有足够的话语权。

    玛瑞娜风风火火的走出庄园,当即领着自己的女子卫队与冲过来的叛军厮杀在一起。大小姐娇生惯养的,上了战场竟然一点也不怯场,说杀就杀。不过玛瑞娜这番举动,可怕雅库塔以及罗伊斯吓个够呛,玛瑞娜同样也是颇有压力,真正生死拼杀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面对这些残酷的叛军,好几次差点被砍中,寻常练的再好,终究不是真正的厮杀。战场是残忍的,全都是杀人的手段,只要能把对方干掉,什么方法都能用。打退了叛军的进攻,玛瑞娜放松下来,终于有心思看一看所在的地方,只是打量了一番,一张粉脸就变得惨白惨白的,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肠子挂在木板上,啪嗒啪嗒的滴着血,一阵寒风吹过,血腥味充斥鼻子,玛瑞娜再也忍不住,扶着墙壁哇哇吐了起来,一帮子女兵也是面有菜色,哆嗦着嘴唇。她们平日里跟着玛瑞娜耀武扬威的,但真的上阵厮杀,还是头一次,就一会儿的功夫,以前熟悉的姐妹就有好几个死在了叛军刀下。

    雅库塔拖着阔剑大踏步跑过来,伸手将玛瑞娜的身子扳过来,“玛瑞娜小姐,你怎么来了,当真是胡闹,快快退下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公爵大人一定会震怒的。”

    玛瑞娜打小就跟着雅库塔,所以在雅库塔看来,这不仅仅是大小姐,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所以跟玛瑞娜说话,也没那么多忌讳。罗伊斯可就不行了,别说动手动脚了,动动嘴皮子,估计都得被玛瑞娜大小姐揍上一顿。雅库塔苦口婆心的劝玛瑞娜回瓦罗庄园,但是大小姐哪里肯听,挣脱开,往后躲了两步,绷着小脸义正言辞道,“谁胡闹了,作为韦亭家族的一员,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躲在庄园里,破老头发火就发火吧,还怕了他不成?”

    玛瑞娜说话一向彪悍,此话一出,雅库塔差点没被噎死。韦亭家族的继承人博果特正擦拭着手里的宝剑,听到自家妹妹那番话,满是血污的脸变得扭曲起来。敢当着众人的面喊父亲为破老头,也只有这个妹妹了,雅库塔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能想出辙。博果特站起身走上两步,将玛瑞娜拽过来,“祖宗,你小点声行不行?你这不是闹笑话么?”

    “行,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玛瑞娜伸伸舌头,丝毫不以为意,博果特算是拿她没办法了,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只有这位小祖宗受宠,打小宠到大,现在想要对她严厉点,还真狠不下心来,绰绰玛瑞娜的额头,博果特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不回去也可以,不过跟在我身边,一定要听从命令,能做到么?”

    “是”玛瑞娜退后一步,一本正经的行了个骑士礼,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博果特生怕玛瑞娜出事,一直让玛瑞娜跟在身边,防线上守军等候了多时,叛军的新一轮进攻却迟迟没有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连雅库塔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了。负责监视四周的斥候,终于传回来消息,“叛军将东边的民房给推了,从我们侧翼打开一条路。”

    雅库塔正琢磨不透呢,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由于东面道路狭窄,不利于大军展开,所以侧翼防守一直都是最为薄弱的地方。现在叛军从东面突破,算是切中了防线软肋,“博果特,你负责指挥防务,我要去通知公爵大人。”

    临走的时候,雅库塔的眼睛还可以的看了下玛瑞娜,博果特面露苦笑,缓缓点了点头,“你快去吧,这边我会负责的,玛瑞娜跟在我身边,出不了事。”

    雅库塔翻了翻白眼,急匆匆的走了,他对博果特的话并没有多少信心,就玛瑞娜这股子彪悍劲儿,博果特还真镇不住她。新一轮的攻防战很快打响,叛军打通东面的通道,摧毁大量民房,好多百姓没能及时跑出来,直接被砸死在里边,看似残暴,但效果显著。大量的叛军沿着撕开的通道不断涌进来,侧翼防区遭受到无穷的压力。在一片烟尘中,夕**本穿不透尘土,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从下边传出来,可厮杀的双方,谁也没心情去理会这些求救声。战争之中,人命如草芥,只要有战争,最倒霉的一定是老百姓。博果特将正面防线交给两名千夫长,领着人来到了侧翼防区,短短的半个时辰里,整个侧翼防区已经打得一塌糊涂。负责防区事务的百夫长艾伦纳德战死,两百多名南洛林士兵也死伤过半。为了一举拿下侧翼防区,乔米也是下了血本,不仅将韦蓝家族赖以生存的千人队派了上来,还亲自领兵坐镇。乔米并不是一名勇士,但是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乔米这样的家族继承人。

    摩尔来了,他不仅到了,还领着两千多名王室士兵对正面防区发起了冲击。在乔米看来,摩尔这种行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这他娘的就是来摘桃子的。卢克家族和韦蓝家族合力进攻了半天,眼看着就要将南洛林固有势力压缩成一团,胜利在望,可摩尔偏偏这个时候扑上来,不是抢功又是什么?

    战争,最后的目的是为了利益,谁打下的东西多,谁得到的利益就多。王室吞进去的东西,还能吐出来么?王室大军风头正劲,乔米也是被逼无奈,看着面前的千夫长,他恶狠狠地吼道,“格伦,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再过半个时辰,一定要拿下前边的街道。要是让王室抢了先,咱们就等着喝汤吧!”

    发动梅林城政变,是为了吃肉的,不是为了喝汤,要是仅仅为了喝汤,跟在韦亭家族后边不就行了,干嘛辛辛苦苦的搞兵变。格伦眉头皱做一团,这可不是什么轻松活,但作为韦蓝家族的一员,他也知道乔米也是为了家族好。千夫长格伦带领着千余名士兵,对侧翼防区展开了轮番冲击,一波一波的攻势,越来越强,每一波都有着上百人的叛军士兵,轮番冲击之下,侧翼防区终于被啃下一块,乔米顿时精神一振,“冲上去,那些街道,夺取瓦罗庄园。”

    “杀....夺取瓦罗庄园”胜利的刺激下,叛军士兵就像打了鸡血。博果特领着人匆匆赶来,一看到防区内的惨状,根本来不及休息,当即投入到战斗中。这个时候,博果特也顾不得安危以及身份问题了。如果不能挡住叛军的进攻,那整条防线就会被撕开一道口子,到时瓦罗庄园也将置于叛军的直接攻击之下。

    玛瑞娜跟在博果特身后,有博果特在前边挡着,玛瑞娜不断下手偷袭,一时间二人配合的还相当不错。不知道厮杀了多久,双方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乔米恨透了博果特。都是这个博果特,如果他晚来一会儿,就把防区拿下来了。一些叛军开始往后撤,乔米拔出阔剑,迈步上前,对着那些慌乱的士兵接连下手,一连刺死了好几个人,“谁敢后撤,定斩不饶,所有人听令,千夫长、百夫长向前,所有人跟我冲,不拿下防区,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乔米亲自领兵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这是拿下东部防区的最佳机会,错过今天,等别人准备妥当,再想进攻,就没这么容易了。不管是乔米,还是拉福德,都知道王室不是什么好东西,双方虽然互为盟友,那也是因为南洛林贵族的原因。如果梅林城政变,卢卡家族为首的新锐势力拿不到足够多的利益,实力受损,那王室估计会毫不客气的撕毁盟约,任何所谓的约定,都是靠实力作保证的。弱肉强食,千百年来颠不破的硬道理。

    博果特一眼就看到了振臂高呼的乔米,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当初因为梅林大道的归属问题,双方就结下了仇怨,现在乔米还领着叛军祸害梅林城,可以说双方已经成了死敌。叛军不断的涌上来,在乔米的刺激下,一帮子叛军也是嗷嗷直叫,如同一群野兽。兵力上不占优势,虽然侧翼防区比较狭窄,大军施展不开,但叛军这种不计伤亡的轮番冲击,终究是扛不住的,博果特自幼受到良好的家教,又得霍尔楠言传身教,头脑非常灵活。看着乔米,他撑住盾牌,鼓舞士气道,“大家不要怕,分成两部分,夹击乔米,宰了乔米,我们就赢了。”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博果特觉得乔米就是叛军最明显的弱点,虽然兵力很少,但真的舍出性命,未必不能打退叛军。顷刻之间,双方再次碰撞在一起,博果特眼中根本看不到其他人,领着二十多人的精锐亲卫,直接朝着乔米杀去。乔米一开始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当看到博果特狰狞的面孔后,已经有些晚了。玛瑞娜也是不甘寂寞的人,眼看着博果特往敌人阵中杀去,她也跟着往前冲,惹得罗伊斯头皮发麻,无奈之下,只能跟在玛瑞娜身后。博果特出身高贵,但并不是那种一无是处的贵族子弟,一个贵族豪门之所以能不断成长,繁衍几百年,就是靠着严格的家庭教育。博果特自幼跟着别人学文练武,实力自然不容小觑。相比之下,乔米就差了许多,从对后人的教育上,就可以看出一个家族的底蕴。战场血腥残酷,一具具鲜活的生命从眼前消失,博果特砍翻一名叛军军官,提这盾牌大声狂啸,“乔米,你这个懦夫,有本事过来与我厮杀一番。”

    声如炸雷,人如魔神,乔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到博果特冲过来,乔米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二十多年来,博果特的英勇早在乔米心中埋下了阴影,从小到大,不光身份不如博果特,就连身手也多有不如,小的时候没少遭博果特的暴力虐待。平常的时候,乔米这个反应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现在是战场上,乔米毫无勇气应战的情形,直接给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如今这个时代,不管是洛林人还是法兰克人亦或者苏格兰人,大家都崇敬骑士,作为一名贵族骑士,就算实力不如人,也不能没有拔剑的勇气。可惜,乔米根本不算一名合格的骑士,在死亡的威胁下,他最终选择了退却,乔米一退,叛军顿时大乱,有的人想继续进攻,有的人想后撤,于是出现了推推嚷嚷的情况,阵势彻底大乱。博果特逮住机会,狠狠地冲击了一波,直接将叛军打退回去。侧翼防区攻防战,成也乔米,败也乔米。

    乔米败退的同时,在瓦罗庄园城堡内,霍尔楠以及众多南洛林老牌贵族也全都苦着脸。到现在为止,城堡就没收到一条好消息,东部防区遭受重创不说,连正面防区也是苦苦坚持,王室大军以骑兵为主,这对正面防守的士兵威胁太大了,要不是层层布防,对骑兵有了足够的防备,恐怕正面已经被王室骑兵给突破了。罗伟德诺夫面上镇定,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对这帮子洛林人的战斗力实在没什么信心。所谓的梅林城政变,在他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梅林城集中了各方势力,兵力在两万人以上,可罗伟德诺夫依旧提不起精神,就这些乌合之众,只需要五千帝国精锐士卒,就可以正面击垮他们。如果手中有两千名帝国精锐骑兵,何至于如此被动?之前制定了非常完善的防守体系,结果几天之内,接连被人攻陷,真的太让人失望了。霍尔楠等人争执不下,罗伟德诺夫终于开了口,“诸位,现在讨论要不要弃守侧翼防区,是不是有些过早了呢?北洛林骑兵已经集中到正面防线上,只要大家坚持一下,叛军未必能突破防线。现在就主动撤出侧翼防区,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罗伟德大人,我等也不想这样啊,问题是叛军势头正猛,实在抵挡不住啊”一名南洛林贵族满脸焦虑,语气中多有些埋怨的意思,“罗伟德大人,你保证过的,北洛林还会派出援兵,梅林城已经打成这个样子了,援军为什么还没来,事到如今,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才行。”

    许多南洛林贵族不断点头,表示同意,罗伟德心中暗哼,脸上也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诸位,我是保证过还有援兵,可是,你们必须先做到自救才行,你们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指望北洛林人为你们卖命么?之前我制定了防御计划,按照预想中的计划,从中心大道到北部防线,至少得坚持八天的时间,可是....哼,大家连三天都没能坚持住。仗打到这个份上,还有脸去指望别人?北洛林援兵要到达梅林城,需要长途跋涉,还得闯过王室的层层阻隔,你们明白么?”

    这些南洛林贵族全都耷拉下脑袋,被罗伟德说的面带羞愧。好在,博果特的胜利,总算保住了南洛林贵族最后一点脸面。与瓦罗庄园截然不同,南林庄园士气高涨,新锐贵族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的,虽然乔米没能成功拿下侧翼防区,但新锐贵族们却在其他方向上接连取得突破。拉福德和乔米一样,同样对王室的举动表示担忧,但他不会像乔米那样明面上说出来。摩尔眯着眼,气定神闲的打着盹,乔米铁青着脸,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摩尔殿下,我们之前约定好的,瓦罗庄园归我们,为什么你还要带兵前往北部防线?”

    乔米语气有些冲,言语之中没有多少尊重,韦蓝家族以及卢克家族的年轻一代全都站在乔米身后,众人同仇敌忾,怒目直视摩尔。作为真正主事的拉福德却闭目养神,没什么表示。摩尔淡淡的扫了一眼,心里就一阵暗骂,拉福德果然是老狐狸,就算有所不满,也不表示出来,却把乔米这些年轻人推到前台。少壮派本来就容易激动,做出点出格的事情也不奇怪。不过摩尔也不会被眼前的阵势所吓倒,能在众多王室子弟中脱颖而出,来到梅林城,本身就是一种能力。他不慌不忙,笑眯眯的看着乔米,“乔米阁下,瓦罗庄园自然是归你们的,可是你们的速度太慢了,北洛林人不会坐视不管的,你们谁敢保证北洛林人没有其他动作?如果你们执意不需要王室大军的帮忙,那我下道命令,将北部大街的人招回来便是,不过那样的话,瓦罗庄园何时能打下来,就要听天由命了。”

    “殿下能体谅我等,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就请殿下明天将正面的王室大军调走吧”乔米也不是傻子,顺着摩尔的话往下说,摩尔顿时就有些小尴尬了。摩尔自然是不想真的撤兵的,现在的梅林城就像一块肥肉,谁有能耐,谁就能多割一块,一旦撤兵,所能分配的利益就少多了。同样,摩尔嘴上说北洛林人是个不稳定因素,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把北洛林当回事,北洛林贵族已经将仅有的骑兵派到梅林城了,接下来北洛林贵族就是想继续帮忙,也是无能为力的。不过之前把话说出去了,乔米明显是逮住漏洞使劲,摩尔嘴角一撇,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头,“那好吧,明天就让所有人撤到南城这边来,既然诸位一心为了梅林城,我也不能当这个恶人不是?”

    摩尔一脸轻松,说出来的话却绵里藏针,阴损之极,饶是拉福德这样的稳重老者,也让摩尔的话给刺激到了。以前,拉福德虽然并没有轻视过摩尔,但也谈不上重视,毕竟摩尔太过年轻,哪怕在王室子弟中,也未必之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可是这番话说出来,让拉福德有一种看走眼的感觉。好一招以退为进,摩尔看似豪爽大方,直接后撤到南城,但这样也意味着河湾地以及梅林大道会防守空虚,因为河湾地可是在王室大军的掌控中。按说,王室大军撤出河湾地以及梅林大道,那是大大的好事,但时机不对。这个时候撤出去,兵力空虚的河湾地怎么办?卢克家族和韦蓝家族可没有足够的兵力去防守河湾地以及梅林大道。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嚣张跋扈,实际上聪明的很呢。轻轻咳嗽两声,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捕捉痕迹的向内拍了拍,示意乔米等人到此为止,紧接着拉福德苦笑道,“殿下何必动怒?眼下最重要的是拿下梅林城,王室家族坐拥洛林王国,肯定会履行诺言的,所以,谁多打一些,少打一些,又有什么区别呢?”

    姜还是老的辣,摩尔暗自皱眉,没想到自己酝酿了许久的逼宫之计,竟然被拉福德轻轻松松的化解。拉福德说话滴水不漏,听上去是在请求摩尔帮忙,可实际上也是在威胁摩尔,如果王室真的太贪心,那他拉福德不介意将盟约内容公布天下。有的人总觉得说话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事实上如何说话也是一门艺术,同样是威胁,拉福德的话让人听上去舒服了很多,没有那么反感,至少摩尔愿意跟拉福德谈,乔米这些少壮派太沉不住气了。作为王室在梅林城的代言人,摩尔自然知道王室的底线在哪里。为了保住洛林王国,抵制住东方人的势力入侵,打破南北洛林贵族结盟是最好的方式,王室可以尽力捞取好处,但底线是不能把卢克家族为首的南方新贵推到韦亭家族怀抱中。所以,看上去王室大军咄咄逼人,可实际上只要卢克家族反抗的稍微强势一些,王室大军就会将利益吐出来一些。摩尔很年轻,但很精明,他秉承着一个原则,在不破坏联盟的基础上,梅林城利益能吃一点是一点。不过这些,自然瞒不过老谋深算的拉福德。感受到拉福德语气中藏着不满,摩尔淡淡的笑了笑,“拉福德大人放心,亨利家族必将履行诺言,梅林城将以卢克家族为主。只要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王室就是卢克家族最强大的后盾。”

    拉福德说话绵里藏针,摩尔也不遑多让,说话间小小的提醒了拉福德一下。以卢克家族为首的南方新贵,其实本质上和韦亭家族为首的故有势力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结盟也好,对抗也好,全都是因为利益以及生存。韦亭家族倾向东方帝国,是因为利益的需求,如果卢克家族取代了韦亭家族以后,会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呢?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韦亭家族需要利益,同样也是卢克家族需要的,当没有了南洛林固有势力威胁后,卢克家族还会坚定地站在王室这边么?答案是模糊的,谁也不知道,所以,摩尔不得不提醒拉福德一句,卢克家族可千万别过河拆桥,真要是血拼起来,王室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拉福德自然听得懂,但表面上并没什么表示,反而笑容满面的亲切道,“殿下说得好,只要我们合力,韦亭家族必将被赶出梅林城。”

    如今胜利在望,拉福德却也不会说出灭掉韦亭家族的大话,韦亭家族傲立在南洛林几百年,势力根深蒂固,影响着南洛林数座城池,如果谁认为拿下梅林城,就等于灭掉了韦亭家族,那就是真的蠢猪了。摩尔和拉福德相谈甚欢,摩尔也还算大方,表示将河湾地的利益全部让给南洛林新贵家族,为了表示结盟的诚意,拉福德也没有吝啬,将梅林大道三分之一的利益贡献给王室,双方各取所需,这样一来,乔米等少壮派也没了意见。利益结合,追求一致,这样的结盟才最稳固。随着王室与南洛林新贵的再一次谈判,韦亭家族为首的南洛林贵族将迎来更为有力的冲击,次日一早,王室兵马分兵侧翼,卢克家族将梅林大道守军也调过来,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发起最猛烈的冲击,力图拿下瓦罗庄园前方的最后一道防线。

    瓦罗庄园方圆两里,共六个街区,同时面临着艰难的局面,到处都是厮杀的踪影,为了尽快打垮旧贵族的防线,乔米为首的少壮派不顾拉福德的命令,开始对大量的民居动手,无数民房被摧毁,随之而来的就是数不清的道路。自午时开始,雅库塔负责的中心防区就已经频频出现漏洞,前来驰援梅林城的北洛林骑兵也被罗伟德诺夫派往河湾地。没人能看懂罗伟德诺夫想干嘛,明明卢克家族以及王室集中兵力攻打最后防线,瓦罗庄园眼看着就要受到冲击,罗伟德诺夫竟然将北洛林骑兵派到了河湾地。不少南洛林贵族开始对霍尔楠施加压力,前方战事紧急,哪能让北洛林骑兵去河湾地,“公爵大人,叛军不惜一切代价冲击我方防区,眼看着就要杀到瓦罗庄园,正是需要北洛林骑兵帮忙的时候,为什么罗伟德大人还把有限的兵力投入到河湾地?还请公爵大人下令,把北洛林骑兵调回来,否则我们就危险了。”

    南洛林贵族的请求合情合理,但霍尔楠也很为难,因为事实上他根本调不动北洛林骑兵,北洛林人可一直跟南方人不对付,而真正能调动北洛林骑兵的不是别人,而是跟在玛瑞娜后边的罗伊斯,而罗伊斯却以罗伟德诺夫马首是瞻,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命令。片刻之后,霍尔楠就在玛瑞娜的私人庄园内找到了罗伟德诺夫,外边战事紧急,罗伟德诺夫却异常平静,在他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慌乱。在罗伟德身旁,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玛瑞娜,另一个便是罗伊斯。玛瑞娜撅着嘴巴,气呼呼的说着什么,罗伟德诺夫也不生气,只是轻轻地笑着。罗伊斯乖乖地站在罗伟德诺夫身后,根本不发表意见。霍尔楠好奇得很,走得近了,才听清楚玛瑞娜说什么。

    “你这个老头,别以为有东方人撑腰,本小姐就怕了你,都怪你们那个什么摄政王,要不是因为你们,梅林城会变成这个样子?兄长他们苦苦支撑,随时都有危险,你还不快想办法,要是不拿出个主意来,本小姐扒了你的皮”玛瑞娜一如既往的彪悍,即使面对罗伟德诺夫这样的大人物,依旧没有改变。罗伟德诺夫丝毫不生气,反而很享受,这位大小姐看上去大大咧咧的,没有礼数,可实际上却别许多人都聪明,防线告急,别人都快愁白了头发,这位大小姐却聪明的很,直接跑到罗伟德诺夫面前发飙,似乎吃准了罗伟德诺夫有办法。罗伊斯一阵头大,什么时候罗伟德诺夫脾气这么好了,玛瑞娜大小姐这么骂,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霍尔楠听了一会儿,却是吓得够呛,这位小祖宗真的是厉害,连罗伟德都敢骂,于是赶紧走上前,施了一礼,“小女少不更事,言语中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霍尔楠一反常态,表面上恭恭敬敬的,甚至有些低声下气。这也是没办法,眼下诸事都得求着罗伟德诺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罗伟德诺夫心中暗叹一口气,霍尔楠为什么来,他大致能猜出一些来,看到霍尔楠眼神中的慌乱,多少是有些失望的。这些洛林贵族,听上去威风赫赫的,但说到底没有经历过太大的阵仗。在罗伟德诺夫看来,所谓的洛林政变,不过是小事罢了。经历过东征以及伊斯特拉高地战事,指挥过十几万人的大战,梅林兵变,就像过家家一样。站起身,罗伟德诺夫依旧维持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这种笑容,不仅能给别人信心,同样也是再给自己打气,“公爵大人言重了,玛瑞娜小姐性情直爽,又有何怪罪之说?更何况,大小姐说的也没错,梅林城有此兵变,与帝国的策略不无关系。”

    “这...罗伟德大人,眼下前方战事告急,所能派出的兵力十分有限,能不能请北洛林骑兵帮忙固守中心防区”霍尔楠最终还是开了口,他面色纠结,甚至有点发烫,这辈子可是很少这般低声下气求人的。玛瑞娜也心疼霍尔楠,平日里虽然经常招惹霍尔楠生气,但内心里还是很尊重父亲的,所以,她杏目圆睁,瞪着罗伟德诺夫。看着这对配合不错的父女,罗伟德诺夫面露苦笑,请霍尔楠坐下后,才慢慢说道,“公爵大人,就算北洛林骑兵在瓦罗庄园,又能起到多少作用?中心防区那么狭窄,根本施展不开,让这些骑兵下马当步兵么?”

    罗伟德诺夫说的都是实情,如果能使用大量骑兵的话,王室早就将主力骑兵派过来了,眉头皱起,霍尔楠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说道,“那也没必要派到河湾地吧?”

    “为什么不能派到河湾地呢?公爵大人难道没想过么?为什么自从梅林兵变以来,我们处处被动,到了现在,已经被死死压制住?就是因为所有的战事都是叛军率先发起的,从始至终我们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叛军想在哪里打就在哪里打,如果一直这么继续下去,我们就输定了”罗伟德诺夫语气淡然,可谁也不知道,他之前思考了多久,“如今,想要扭转局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主动开辟另一个战场,把叛军吸引过去,减轻瓦罗庄园前方的压力。河湾地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王室方面为了照顾卢克家族的利益,已经慢慢抽回兵力,卢克家族叛军也没有及时派遣援军,以北洛林骑兵的战斗力,定能一举夺回河湾地。手中握有河湾地,就能向南威胁卢克家族的老巢,还能坚固南城门,叛军想不救援都不行。当然,就算叛军孤注一掷,完全放弃河湾地,我们也不用怕,眼下,谁能掌控南城门,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梅林城归属,真正的胜负手不在瓦罗庄园,而在南城门。”

    霍尔楠静静地思考着,往常性情如火的玛瑞娜也没了声音,父女二人都在思考着罗伟德诺夫话里的意思。不一会儿,玛瑞娜双眼一亮,与霍尔楠对视一眼,霍尔楠总算有了一点笑容,有些激动地看着罗伟德诺夫,“罗伟德大人,你的意思是说,新的北洛林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罗伟德诺夫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北洛林援军是快来了,但具体什么时候到,他也不知道。北洛林骑兵进攻河湾地,只是为迎接援军做准备而已,至于南洛林贵族能不能坚持到援军到来,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罗伟德诺夫可没有义务去替南洛林贵族卖命,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从帝国利益出发。不过对霍尔楠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过了没一会儿,霍尔楠就领着玛瑞娜离开了,罗伊斯却没有动身,而是坐下身来,有些焦虑的问道,“罗伟德大人,我们的人能及时到么?”

    “这谁能说得准呢?反正只要能控制住南城门,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卢克家族和韦亭家族若是两败俱伤,我们就趁机会把这两方势力全都打残,扶植我们的势力。如果王室和卢克家族无法拿下瓦罗庄园,咱们就配合南洛林贵族,合力剿灭王室,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毫无胜算的时候,我们也能安然无恙的撤回北洛林”面对罗伊斯,罗伟德诺夫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像之前那般和睦,眼神变得锐利,“罗伊斯,你一定要搞清楚,帝国真正可以控制的利益在北洛林,至于南洛林,我们能取就取,没必要为了南洛林损失太多。反正,我们只要保住玛瑞娜就行,有玛瑞娜在,我们随时都能影响南洛林的决策。”

    这还是罗伟德诺夫第一次说出真正的目的,罗伊斯听得目瞪口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罗伟德诺夫吧。在摄政王以及罗伟德诺夫这些人眼里,南洛林就是一块肥肉,能砍一块就吃一块,什么结盟,什么约定,那些都是骗傻子的。怪不得罗伟德诺夫对联姻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说到底,是形势发生了变化。

第1312章 勤奋

    关胜的进攻非常锐利,趁着叛军忙着东线战事的时候,从西面直接打开了一道缺口,目标直指最显眼的中军大帐。此时,柴进所部大部分兵力都投入到前线了,驻守大营的兵马反而不多,尤其是大营外围,除了巡逻兵马和日常岗哨外,并无人员,关胜这一路上畅通无阻,直接将大营西侧折腾了个天翻地覆。柴进也被吓了一跳,关胜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这个时候玩夜袭,柴进惊归惊,但并不惧怕,他沉着应对,看着帐中十几名部将,笑言道,“诸位,你们看上去好像很担心啊,哼哼,你们不觉得这些贼将有些狗急跳墙了么,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我们的进攻是正确的,也是有效的。至于关胜,无需担忧,现在庞赫一共能动用的兵马又有多少,关胜最多也只能带五千人来。现在诸位立刻回到各部,将营中剩余兵马全部集中到东面,另外,传令前线胡金安,迅速回援大营,从外包抄,争取一举拿下关胜以及这股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兵。”

    “喏”众人被柴进这一番调动,心中的恐惧顿时小了许多,可不是嘛,庞赫手中本来就兵力有限,就算夜袭,又能调动多少兵马呢?只要自己这边沉着应对,将兵马全部集结起来,未必就会输给关胜,等前线的大军回援后,关胜也只有被两面夹击,等待灭亡的份。叛军主动让出了西面大部分营地,这也让关胜的进攻异常顺利。

    关胜夜袭成功,而庞赫却密切留意着战场上的一切,更是严令探马外放二十里,捕捉着所有的异常情况。恰如庞赫担心的那样,就在柴进大营十五里的山谷中,有一只大军缓缓扑过来。庞赫知道,这就是柴永浩的伏兵,如果不是早有预料,恐怕夜袭的兵马就全部被柴永浩吞掉了。或许连柴进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成了局中的一枚棋子吧,否则,他也不会下令收缩兵力,从前线调集兵马回援后方了。十几里的距离,加快脚步一个时辰就能到,所以留给庞赫的时间并不算充裕,他琢磨了一下,对副将说道,“你亲自去一趟,告诉关胜立刻从敌营中撤出来,但不要溃逃,且战且退,务必佯装的真实一些,将叛军吸引到这里来。”

    这个夜晚,关胜打得是酣畅淋漓,至少他觉得很爽,憋了这么长时间的鸟气终于撒出来了。就关胜个人而言,他是不想撤下去的,不过碍于军令,只能逐步后撤。关胜在取得优势后却果断撤兵,可是让柴进大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定国军是在佯败?不过从各方传来的消息看,关胜佯败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定国军是依次后撤,相互掩护,绝不是溃逃。如果定国军溃逃,反而该担心,可是定国军这种严格有序的撤退方式,可就不像是假的了。定国军大部分士兵都在大杨滩经受过训练,战阵演练,战时推进后退,都是很有讲究的。柴进见识过好多次定国军是如何撤兵了,不管战局如何,他们撤退的非常有层次感,掩护的,居后策应的,就地埋伏代替殿后掩护的,分工非常明细,各部配合也很熟练。但凡这个时候猛扑上去追击的,讨到好的没有几个。所以,面对关胜这种撤退,柴进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按说,应该追的,这个时候前线援兵应该快回来了,就算定国军撤退有序,只要盯住后方猛打,肯定能取得一定战果的。但实在是不明白关胜为什么撤啊,他就算担心被南北夹击,也不应该撤的这么快才对,关胜也不像是胆小之人啊。

    “报....大将军来信,命令我部务必拖住关胜所部,大将军现在已经率兵距离我们不到十里地”一名探马喘着粗气跑了过来,闻听之下,柴进长呼一口气,心里最大的谜团终于解开了。怪不得关胜在取得这么大优势的情况下,放弃破营,而是果断后撤,感情是嗅到危险了。确定关胜不是佯败后,柴进再没有犹豫,果断下令道,“将营中所有可战之兵全部集结起来,务必拖住贼兵,今夜,我们就吞了关胜的兵马。”

    令出兵马动,还留在大营中的叛军迅速朝北面追去,其实为了应对定国军夜袭,叛军就已经紧急集结了起来,某种程度上为追击争取到了很多时间,再加上关胜有意放慢后撤脚步,半个时辰之后,叛军就咬住了关胜的尾巴。关胜让樊文苑领兵先行,自己领着千余人且战且退,狭窄的路上,到处都是倒下的尸体,撤退的道路是艰难的,关胜率部誓死反抗,但这也坚定了柴进追击的决心。在柴进的拖延下,撤退速度大幅度降低,至亥时初,柴永浩的大军终于扑了上来。闻听柴永浩到来,关胜好像轰然惊醒一般,再不与柴进兵马纠缠,全力往北逃窜,不过这个时候大批叛军已经赶到,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柴进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爽快,被人当成棋子来用,肯定不好受的。柴永浩当然明白今夜的安排触动了柴进敏感的神经,论出身,柴进可是地地道道的大周皇族,这也是他一向自视甚高的原因,现在把他当成棋子来用,柴进恐怕要多想了。柴永浩为人精明,看出柴进心有不快后,他上前凑近了,拱拱手神情严肃道,“兄弟,哥哥多有得罪了,这夜袭一事也是临时想到的,实在来不及通知兄弟,还望兄弟恕罪,哥哥甘愿受罚。”

    柴永浩地位崇高,在柴氏体系,除了柴可言就属柴永浩了,以他如此尊贵的身份,放下身段亲自道歉,已经是给了柴进天大的面子了。柴永浩这般做,柴进也不好发作,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柴永浩话里有几分真,柴进不想知道,“大将军哪里话,一切都是为了太后大业,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当务之急,该是如何歼灭关胜所部才对,这贼子忒得能跑,逃了这么久居然还这么能折腾。刚刚麾下兄弟们冲了一下,让他在路口上挡住了。”

    “放心吧,关胜跑不了”柴永浩敢说这种话,自然是有依据的,关胜停下来拼命抵挡,那肯定是因为实在逃不动了,所以才想借着身后复杂的地形做殊死一搏。这个时候不拼命,等过了渡口丘陵,就是想拼命也没有机会了。让人替下柴进的兵马,柴永浩集结四千多人对丘陵南部发起了冲击,面对如此多人进攻,关胜临时组建的防线立刻土崩瓦解,无奈之下,只能往丘陵深处撤退,而身后的柴氏大军直接追了上来。夜色下,小小的渡口丘陵竟然集中了两万多兵马,这两万多人居然仅仅是为了全歼关胜的两千多残兵,可见柴永浩为了断掉庞赫的一条臂膀,下了多大的功夫。叛军追的很紧,追的关胜上气不接下气的,明知道后方有大军接应,可关胜依旧担心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了。

    叛军推进的非常顺利,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听到任何不利消息,在柴永浩以及柴进看来,关胜已经死定了,等天亮后,他们就可以提着关胜的人头找庞赫显摆一下了。当初第一次风陵渡大战,关胜就给大军造成了无穷的麻烦,今夜除掉此人,对军心也是一个很大的提升。

    无数叛军奔跑在丘陵山林中,他们在夜色下寻找着那些落单的定国军士兵,突然,一连串的咕咕声响起,紧接着山林中多了许多火把。随之,丘陵山林的战况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数叛军被隐藏起来的定国军士兵暴起杀死,许多定国军士兵从叛军后方冲了出来,一时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战况变得非常混乱。庞赫为了能拿下这场胜利,扭转白天的不利局面,动用了手上所有能动用的兵马,再加上准备多时以逸待劳,定国军士兵一个个生龙活虎的。相反,柴进已经柴永浩所部要么千里迢迢赶来,要么从前线紧急调回,大多是跑路来的,一个个疲惫不堪的,这些人打顺风仗还行,一旦出现逆风局面,可就士气一落千丈了。

    由于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叛军将士们只知道自己被人埋伏了,所以一个个吓得入惊弓之鸟一般,一窝蜂的往山下逃去。形势变化的太快了,柴永浩和柴进刚才还商量着一会儿要如何庆功,这会儿就要不得不面临兵败的可能了。柴永浩吞吞口水,喉咙不断起伏,他实在是不甘心,好好地埋伏,却让庞赫将计就计打了埋伏,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德事,怎么最近这么倒霉呢?柴进可是一点也不想耽搁,拽着柴永浩的袖子急声道,“大将军,撤吧,现在撤下来还来得及。”

    能不撤么?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逃跑,就得被剁成肉馅子,一群败兵呜呜丫丫的往南逃,庞赫领兵一路追出十里才停下,渡口丘陵一战,把柴氏大军打得狼狈不堪,一路上斩杀敌兵不下五千人。由于渡口丘陵取得大胜,连带着趁夜攻打两翼防线的叛军也撤了下去,裤裤死撑的风陵渡防线也算是保住了。定国军大胜一阵,但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并不是太大,只要叛军休整一下,最迟明天午后还是会再次发起猛攻的。不过丘陵一战,总算给定国军赢得了一些时间,北岸准备好的援兵也趁夜渡过黄河,萧岿的两万援兵抵达南岸后,立刻充实了相对薄弱的两翼防线。柴永浩自己酿下的苦果就只能自己吞了,不过好在白天占据的两道防线还在自己手中,有了援兵后的定国军也没有立刻发起反击。

    中条山罗家盘指挥所内,柴可言耐心听取着昨夜的战报,对柴永浩吃这么个亏,她似乎并不觉得愤怒,碰上庞赫这样的狠人,能损失五千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有此一败也是好事,柴永浩也能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昨夜之事影响并不是太大,虽然庞赫奸计得逞,但是我部也歼灭了贼兵不下三千人,算是不小的突破了。现在该担心的是风陵渡南岸防线的事情,据最新可靠消息,萧岿已经领兵进驻风陵渡,我们之前强攻的两翼阵地充实了许多,接下来我们必须想好如何应对才行。”

    “太后,萧岿所部不下两万余人,庞赫所部得到补充后,两翼防线恐怕平均不下一万五千人了,这对于我们来说可是个大麻烦。再强攻下去,恐怕会有不妥,末将以为不如暂且后撤,以守住之前夺取的防线为主,如果定国军发动反击,我们靠着坚固的防线再予以迎头重击!”柴进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说完,帐中许多将领都点头附和。

    柴永浩却迟迟没有发话,皱着眉头做思索状。如果你以为他还没从昨夜的失利中走出来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柴永浩之所以迟迟没有发言,那是因为他并不是太赞同柴进所说,“太后,末将觉得这么做实在不妥,定国军与我军的情况可大不相同,他们根本不急着打出个结果出来。长安方面粮草辎重颇多,同州府更有大量辎重补充,定国军一应需求很容易就能运到风陵渡,庞大的粮草辎重支撑定国军驻守风陵渡两年都不成问题。可我们不行,多次大规模用兵,后方辎重得不到补充,在这么耗下去,不出两个月我方就得不战自溃。再者,定国军最想要守住的还是北面风陵渡码头,南岸防线也是为了拖延我们前进的脚步才修建的,所以,末将敢断言,定国军绝对不会对之前失去的防线发起反击的。我们躲在后边加筑防线,等着定国军过来打,很可能会落空。所以,攻势不仅不能停下来,还得加大力度,驻守风雷镇以及商州的兵马全部投入到南岸争夺战中,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南岸防线才是我们最需要做的。”

    “什么?”许多将领都睁大了眼睛,表示对柴永浩的提议无比惊讶,就连柴进都觉得柴永浩的话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将士们可不是铁打的,这么轮番进攻,得不到充足休息,肯定会出问题的。不过柴可言却笑了,事实上她跟柴永浩想的相差无几,此时根本不可能停止进攻的,如果停下来,恐怕最高兴的就是定国军那帮子人了。进攻有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总之停下脚步,吃亏的就是自己。

    “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么?大将军所言甚为有理,你们可知道现在军中可供辎重还有多少?本后明确地告诉你们,最多就能撑一个月了,大家也不用指望洛阳方面,洛阳方面的辎重也是有限的,所以,我们最多还有一个月时间,超过一个月,到了九月末,如果还打不下风陵渡,我们无论如何都得撤兵,军中断粮是个什么结果,大家不可能不知道吧?”

    柴可言的话多少有些骇人听闻了,实际上军中粮草还是可以撑两个月的,但她不想拖那么久,必须让麾下的人感受到压力才行,否则再像之前那样,攻起来打马虎眼,这仗打到最后也没什么指望。听了柴可言的叙述,众将多露出一种惊怕之色,这个时候他们也知道为什么要急着进攻了,“可是,定国军重兵布放,我们就是要强攻,代价也太大了。”

    “这一点本后当然知道,你们要做的就是全力进攻风陵渡南岸防线,要把庞赫以及萧岿的兵马全部死死地钉在阵地上,其他的事情你们不用管”说到这里,柴可言神色冷厉,慢慢扫过在座的所有将领,“本后的亲兵会担当督战队,谁要是敢后撤,上到柴永浩,下到伙夫,杀无赦。”

    话音落下,一帮子威风凛凛的男人哗啦啦站了起来,齐声道,“太后放心,我等当竭尽全力,攻取风陵渡,与敌决战,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柴可言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议事结束,众将神情凝重的相继离开,最后就只剩下了柴永浩和柴进两个本家兄弟,等没了旁人,柴进才有些忧心的问道,“太后,你真的有办法拿下风陵渡南岸防线么?若是没有其他办法,仅靠正面强攻,恐怕会得不偿失啊。”

    “嗯,你们两个可知道晋西张家?”柴可言笑吟吟的问道,柴永浩和柴进对望一眼全都点了点头,“太后说的可是晋西大商人张四维的家族么?我等当然听过,不过这跟张家有什么关系?”

    “你们啊,总是把视线全部放在战场上,战争只是一种博弈的手段,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很多时候,我们将目光放倒别处,可以取得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货的”柴可言没想瞒着这两位本家心腹,慢慢叙述着自己与晋西张家的联系。这张家可是活跃在河东路一带的商贾巨擘,当初前唐末年,朝廷对关陇贵族大肆打压,致使传统的王氏、独孤氏、杨氏相继陨落,传统意义上的世家豪族没落后,一些新兴的以商场以及单纯的地主层次的世家慢慢崛起。而晋西张家就是其中的翘楚,张家以酿酒、药材、毛皮生意为主,再加上代理朝廷官盐,前后七十年时间,历经三代人,成了这西北一带数一数二的豪族,传到这一代就是张四维当家做主了。张家在河东以及关中一带,风头一时无俩,不过这一切都随着那年赵有恭入主长安发生了变化。赵有恭占据长安,随后带来的便是朱家基业朝关中转移,要知道朱家主营的就是药材以及米粮生意,再加上朱家良好的商业网,在布匹方面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更何况有朱琏在,朱家对张家传统产业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最要命的还是秦王府的酿酒产业,致使张家的酒根本没了销路,三年前朱琏更是一纸公文,取消了张家官盐西北独家代理权,可是要了张家亲命了。其实朱琏也是从大局考虑,官盐集中少数商人手中,致使盐价得不到控制,私盐泛滥就是因为官盐价格太高造成的。朱琏从赵殿下那讨来了后世的方法,大量找代理商,统一定价,虽然利润少了,但断绝了私盐买卖,代理商之间也能互相监督,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朱琏的举措对西北百姓乃至大宋都是好事,可对张家来说,那可是一把把要命的刀,不管是有意无意的,秦王府的崛起,直接让张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时至今日,除了倒腾一些药材和毛皮外,张家根本没什么赚钱的生意。有道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张家想要重新崛起,首先要扳倒的就是秦王府。所以,当柴可言盯上张家的时候,张四维几乎痛痛快快的答应了下来。

    张家一介商贾,哪有什么兵马,但张家有船。张家生意横贯东西,从凉州到汴梁,这么大的生意,如果没有庞大的船队是不可能做到的。而柴可言也是看中了张家的船只,想要渡过黄河,没有船怎么能行。本来这些船是柴可言的杀手锏的,是为了渡河冲击北岸准备的,可是现在战局困在了南岸,不得不提前使出这一招了。

    由于柴可言的严令,叛军集结了六万多人对南岸阵地发起了轮番猛攻,在叛军不计伤亡的疯狂进攻下,庞赫以及萧岿可是顶着莫大的压力,前线将士的日子过得也是苦不堪言。谁也不知道叛军吃了什么药,这次的进攻比以前要猛烈了许多,一个个跟吃了药一样,无畏的冲击防线。定国军将士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前前后后已经打退了叛军无数次了,可这些人撤下去没多久就重新扑了上来。定国军将士苦,叛军也是骂娘,屁股后边跟着一群板着脸的督战队老爷,谁敢后撤一步,直接拖下去砍掉,到现在,有一个都统将军都被砍掉了。

    一封封急报从南岸送到北岸,整个风陵渡指挥部里全是忙碌的气息,东方瑾已经连续十四个时辰没有合过眼了,赵有恭也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三娘生怕木娘子照顾不好,早早地从前线回到了指挥部,看着庞赫送来的一封封急报,她蹙眉言道,“情况太反常了,才四个时辰,庞赫已经发来了七封急报,全都说叛军攻势猛烈,请求我们再发援兵。叛军是怎么了,他们这么打下去,就算最后拿下了南岸防线,损耗也会非常严重吧。”

    听着三娘的话,东方瑾和赵有恭同时抬起了头,“怎么?南岸又送急报来了?啧啧,这可真是怪了,庞赫跟萧岿那都是有傲气的人,如果不是压力太大,他们绝对不会请求援兵的。”

    明知道庞赫跟萧岿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可东方瑾跟赵有恭却变得异常谨慎,叛军的攻势有些太反常了。柴可言应该知道真正的目标是风陵渡北岸才对,现在在南岸损耗太严重,就会对之后的进攻带来麻烦,如此浅显的道理,她不可能不明白的。赵有恭翻来覆去的想了想,对三娘说道,“去将唐淼找来。”

    唐淼一直在前边负责安全保卫事情的,听赵有恭找他,急急忙忙的来到了指挥部,东方瑾代替赵有恭,开门见山的问道,“唐将军,叛军粮草情况如何?”

    “嗯?”唐淼有点诧异,叛军粮草辎重的详细情况他早就做过汇报了啊,而且还不止一次的汇报,“东方先生,出了什么状况么?不过唐某再三确认,叛军辎重分别集中在商州以及函谷关,如果叛军省着用,至少能支撑两个月的。”

    “你确定粮草辎重能支撑两个月?”东方瑾神情严肃的又问了一遍,唐淼被问得有点脸上挂不住了,站直身子扬声道,“东方先生,这些情报可是暗堂跟情报处再三确认过的,唐某敢立军令状,如果出了任何意外,唐某自愿割掉头颅。”

    见唐淼这副样子,赵有恭抬手示意道,“老唐,你着什么急,大官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兹事体大,最近又有怪事,不得不再三确认一下。”

    唐淼一肚子闷气,东方瑾却挂着心事,根本没理会唐淼,揪着头发像是半疯半癫的自言自语着,“不对不对,如果粮草能撑两个月,叛军更不能这么着急进攻了,到底怎么回事?”

    唐淼本来很不爽的,但是看到东方瑾这副样子,又不免有些担心了,似乎看出了唐淼心中的疑问,三娘小声解释道,“你不知道,这才四个时辰,南岸那边已经发来了七封求援的急报。想来叛军应该是疯了般进攻才对,否则以庞赫和萧岿两位将军的能耐,再加上呼延灼以及关胜等人在,断不会那么大压力的。”

    “咦,有这等事?”唐淼不禁暗自皱眉,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东方瑾会再三追问粮草情况了。连续七封求援急报,是被逼到什么份上才会这么做?想来叛军也是拼了命不计代价了,可如果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叛军需要这么做么?难道真的是粮草出了问题,可是不可能啊,半个时辰前情报处和暗堂联合送来信,函谷关以及商州方面并无异常。情报处和暗堂不是没想过毁掉叛军的粮草辎重,但一则对方看守严密,二则情报处暗堂人员人数有限,不可能做成这种大事的。前前后后思索了良久,唐淼紧皱着眉头说道,“殿下,属下可以确定,叛军粮草并没有出问题,如果有突发状况,也不可能是粮草问题,会不会是洛阳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不会,假如洛阳出了大事,叛军应该撤退驻防商州以及函谷关才对,不可能拼命攻打南岸防线的。从目前情况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东方瑾以及赵有恭都非常确定这一点,可是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不知柴氏意图,自然不可能轻易调动兵马去南岸驰援,毕竟北岸才是防守的重中之重。

    黄河滔滔,浑浊的水流伴着惊天骇浪的气势,傍晚来临,当夕阳慢慢沉落,在风陵渡口东南方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船队。或许这支船队比起定国军水军算不得什么,可是在这关中黄河一带,绝对算得上惊人的手笔了。这就是张家纵横黄河的船队,只不过现在穿上装载的不是连通南北的货物,而是一船船的兵马。柴可言立在船头,静静地看着天边暗淡的流云,不久之后,这个惊喜一定会让赵凌睡不着觉吧。曾经多少次梦里夜里,希望这个男人乖乖地陪在身边,醒了后,就会自嘲的笑一笑,如果连赵凌都能乖乖呆着,那他也就不是赵凌了。南风吹拂,都是温暖,西北大地的夏天就是这样,除了雨水能带来意思湿润,其余时候,任凭你东西南北风,带来的都是燥热。风不停,船在行,柴可言想去的地方就是南岸大营,凭着手中五千兵马,她有十万分信心能将庞赫的后方搅个天翻地覆,只要占了庞赫的粮草,这支定国军还有什么可怕的?定国军是强,可要是没饭吃,他们与常人有什么区别?

    以为夜幕来临,叛军的攻势会弱下去,可让庞赫的失望的是,叛军根本没有停止进攻的迹象,最要命的是北岸没有派来一兵一卒,有的只是守。命令就是命令,庞赫与萧岿也无法也不敢去责怪赵有恭,因为他们也知道赵有恭的难处。前方战事紧急,庞赫与萧岿都恨不得亲自上场杀敌了,就更别提其他人了,此时所有的兵马全部扑了上去,连点预备队都没有留,就是这样,压力还是非常大。呼延灼负责的东线已经陷落了不下五次,反复争夺中双方都是谁伤亡惨重。

    夜来临,庞大的船队终于出其不意的停靠在了岸边,柴可言一身戎装,手持宝剑,神情肃穆威严,“柴进,派人上岸,进入大营后,先拿下后方粮库,再分出兵马进攻东线防区。务必在半个时辰内拿下东线防区,将贼军主力往西面挤压。”

    “是”柴进语气里透着一丝兴奋,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看到了横亘在大军面前的定国军是怎么仓皇逃窜的。

    五千多柴氏士兵在柴进的带领下从黄河岸边进入了定国军大营,夜色笼罩,再加上前方战事吃紧,后方营区根本没有什么人防守,也就是辎重库房那边还有两百多人在坚守。柴进统兵轻松上岸,从后方突入到大营几十丈范围根本没遇到一点像样的抵抗,那些零星的阻碍,除了徒增伤亡,给柴氏兵马带不来半点伤害。敌袭的警报终于响起,首先驻守库房的定国军士兵就精神紧绷起来,因为厮杀声已经离着库房很近了。没人知道叛军是怎么上岸,还出现在大军后方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叛军首先要攻打的目标一定是粮草。

    柴进提着滴血宝剑,沿途不知打垮了多少定国军的阻击,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一举拿下定国军的粮草。此时大营里乱哄哄的,还驻扎在营内的将士已经主动集结了起来,樊文苑正忙着喂马呢,一听到西边有动静传来,扔了簸箕,找了把刀就往外冲,看到外边乱哄哄的士兵,举着手大吼道,“叛军肯定偷袭粮仓,兄弟们,快跟我去粮仓,绝对不能让叛军把粮草占去。”

    其实不用樊文苑喊,腾出手来的定国军士兵已经主动往粮草那边奔了,他们可都知道粮草的重要性,如果粮仓被叛军拿下,以后吃什么喝什么,难道指望北边的兄弟渡过黄河送饭吃么?樊文苑急的满头大汗的,他一边跑一边观察着粮仓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慢慢沉了下来。此时的樊文苑是多么盼望粮仓那边起火,如果叛军火烧粮仓的话,那一切还有希望,可粮仓一直没有火光出现。火烧粮草,是常用的手段,叛军不放火,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兵马众多,有足够的信心拿下并守住粮仓,叛军到底来了多少人?粮仓恐怕是凶多吉少,不过樊文苑还是带着人闷头冲过去,离粮仓不远了,碰到一群败下阵来的残兵,那都统找到樊文苑,呼哧呼哧的说道,“樊将军,大批叛军去了粮仓,兄弟们想去救,结果寡不敌众,叛军实在太多了,粮仓恐怕保不住了。”

    “住口,还有多少能站起来的,跟本将冲过去,一定要把粮仓抢回来!”粮仓有多重要,樊文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整个南岸六万多将士的吃喝有八成都在东大营粮仓呢,东大营粮仓如果陷落,南岸将士立刻会陷入无粮可吃的境地。没有口粮了,这南岸防线还怎么守,再强大的士兵,没有饭吃,也不可能饿着肚皮继续战斗的。现在樊文苑已经集结了三百多名士兵,虽然人数少,可对现在的大营来说,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这么多人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往粮仓突进的时候,西面乱哄哄的走来一群人,原来是一群伤兵营赶来的士兵。风陵渡大战,造就了许多伤兵,伤兵营在得知东大营粮仓受到叛军进攻后,自发的组织了起来,一些轻伤的士兵放弃养伤,拿起武器就赶了过来。此时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只要能拿起武器的,就该去支援粮仓。大家太清楚营中的情况了,由于叛军对前线施加了强大的压力,致使营中兵马全部投入到了前线,叛军从后方杀过来,营中根本无兵可守,前线将士一时间撤不下来,就算以最快的速度回援大营,那也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一个时辰,足够叛军做很多事情了。

    看到这么多伤兵赶过来支援,樊文苑这铁打的汉子也不禁有些感动了,他什么话也没说,挥挥手示意弟兄们继续往粮仓推进。终于,碰到了粮仓外围的叛军,这些叛军左右五百人之多,临时搭建了一条防线,显然是阻挡定国军支援粮仓的。举起钢刀,樊文苑怒吼道,“兄弟们,为了前线将士的安危,必须保住粮仓,大家随我上!”

    樊文苑第一个冲了上去,好在叛军由于来的仓促,并没有带多少辎重箭矢,所以樊文苑等人并没有受到对方弓矢的照顾,不过进攻也并不顺利。叛军早有应对,就守住狭窄的过道,不求迅速打退樊文苑,只是尽力拖住。几十块盾牌挡在前方,叛军死扛着不退,一时间局势僵持了下来。樊文苑很急,他知道这种局面对定国军可一点好处都没有,虽然隔着几十丈,但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粮仓那边传来的厮杀声了,很显然叛军已经攻进了粮仓。

    东大营粮仓,此时已经成了一座魔鬼地狱,战况惨烈程度远远超乎了樊文苑的想象。定国军士兵深知粮仓的重要性,所以全部堵住粮仓大门,死战不退。奈何柴进准备充足,两根撞城木相互配合,最终撞踏了木质大门,当粮仓大门被毁掉后,驻守粮仓的都统海哲伦下令退到大门五丈外的栅栏防守。在栅栏附近,二百多定国军士兵英勇无畏的阻挡着叛军的疯狂进攻,他们有身躯抵挡着无数刀枪,一个倒下去,另一个补上,柴进早被眼前的定国军给震撼住了,这些不畏死亡的士兵是怎么锻炼出来的?明明两百余人,却死死拖过了半个时辰,当真是可怕。柴进的凶性也慢慢被激起来了,说到底柴进也是江湖中人,身体里流淌着江湖人的性格,见久攻不下,操着刀骂了起来,“一群废物,这么多人打了这么久都拿不下那点贼兵,当真是丢人。焕章,领着你的人跟我上去,老子倒要看看这帮贼兵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其实久攻不下不能全怪叛军的,粮仓栅栏前地势狭窄,根本发挥不了兵力优势,再加上海哲伦浴血奋战,这才坚持下来。柴进亲自领兵进入粮仓,领着麾下那支江湖人组成的亲兵队扑上去,局势顿时得到了扭转,海哲伦到底是正统步兵科出身的将军,手上功夫比不上柴进麾下那批凶徒的,一个不慎就被刺中要害。海哲伦重伤倒下,再无人能指挥防守,樊文苑的兵马又被死死地拖在了外边,粮仓守军辛辛苦苦支撑的防线瞬间便被突破。

第1313章 粮仓火起

    东大营粮仓,此时已经成了一座魔鬼地狱,战况惨烈程度远远超乎了樊文苑的想象。定国军士兵深知粮仓的重要性,所以全部堵住粮仓大门,死战不退。奈何柴进准备充足,两根撞城木相互配合,最终撞踏了木质大门,当粮仓大门被毁掉后,驻守粮仓的都统海哲伦下令退到大门五丈外的栅栏防守。在栅栏附近,二百多定国军士兵英勇无畏的阻挡着叛军的疯狂进攻,他们有身躯抵挡着无数刀枪,一个倒下去,另一个补上,柴进早被眼前的定国军给震撼住了,这些不畏死亡的士兵是怎么锻炼出来的?明明两百余人,却死死拖过了半个时辰,当真是可怕。柴进的凶性也慢慢被激起来了,说到底柴进也是江湖中人,身体里流淌着江湖人的性格,见久攻不下,操着刀骂了起来,“一群废物,这么多人打了这么久都拿不下那点贼兵,当真是丢人。焕章,领着你的人跟我上去,老子倒要看看这帮贼兵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其实久攻不下不能全怪叛军的,粮仓栅栏前地势狭窄,根本发挥不了兵力优势,再加上海哲伦浴血奋战,这才坚持下来。柴进亲自领兵进入粮仓,领着麾下那支江湖人组成的亲兵队扑上去,局势顿时得到了扭转,海哲伦到底是正统步兵科出身的将军,手上功夫比不上柴进麾下那批凶徒的,一个不慎就被刺中要害。海哲伦重伤倒下,再无人能指挥防守,樊文苑的兵马又被死死地拖在了外边,粮仓守军辛辛苦苦支撑的防线瞬间便被突破。没有了栅栏防护,叛军突进的非常顺利,面对兵力远多于自己的叛军,定国军士兵殊死反抗,终究免不了覆灭。能够守护粮仓的,那一定是来自大杨滩,经受过无数历练的沙场老兵。他们很多人都来自关中,亲身体验了家人在秦王治下是如何一步步过上好日子的,他们更知道秦王殿下的诺言是如何可靠,就算战死,家人每个月都会领到一部分抚恤,后人也会得到相应的照顾。粮仓至关重要,死也要死在这里。白景峰今年已经三十一岁,距离入大杨滩至今已经有七个年头了,从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成长为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是定国军少有的一笔财富。前年,身为副指挥使的白景峰应张拱老将军要求重回大杨滩,拿起了教导员的鞭子,在大杨滩一待就是两个年头。如果不是张拱老将军出事,如果不是柴氏来势汹汹,或许白景峰到现在还在大杨滩教导着那些成批成批的新兵蛋子。为了上前线,白景峰抛弃了指挥使的职位,宁愿当一个守护粮仓的老兵。海哲伦战死,白景峰成了这支残兵最后的倚仗,看着越来越多的叛军涌进来,白景峰撕下一块布,将钢刀与右手紧紧地缠了起来,面对着那些明晃晃的刀枪,他站直了身子,目光里满是疯狂,“赳赳大秦,不死不休,赳赳大秦,不死不休,秦王殿下,万胜,秦王殿下,万胜!”

    身后仅存十几名残兵,他们相互搀扶着,用最后的力气吼了出来,“赳赳大秦,不死不休,秦王殿下……万胜……万胜!”

    一个乱世里,需要英雄,也许这是疯狂的崇拜,可只有秦王赵有恭给苦难的关中,苦难的大宋带来了一丝希望。是谁让宋人重新挺直了身子,是谁让大宋重新拥有了脊梁?是他,为了秦王殿下,就算战死,依然无怨无悔,这辈子能当秦王殿下的兵,是一生的荣耀,或许千百年后,后世子孙依旧会以此为荣。因为,这批人,终究会创造一个奇迹,引领一个时代。

    决死的冲锋,是扑向地狱的厮杀,白景峰知道自己不会活下来,身后的人也不会活下来,他们不会或者看着粮仓落入敌军之手。太多的叛军围上来,一个个定国军士兵倒下去,最后只剩下了伤痕累累的白景峰,靠着一个木桩,木桩上飘扬着一面双龙军旗。十几名残兵,他们的誓死冲锋带来的震撼是强烈的,所有人都以为白景峰以及这些人会投降,可谁知道,他们会毅然的选择死亡,尤其是白景峰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无法理解,也是那么的诡异。

    柴进分开人群,大踏步走了上来,他抬头看了看那边双龙军旗,又看了看已经没有多少生机的白景峰,语重心长的说道,“兄弟,你的英勇已经赢得尊重,你不愧是定国军士兵,现在,降了吧,相信就算赵有恭在此,也不会怪你的。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白…景…峰,军旗之下,从来没有过懦夫…呵呵…”看着遥远的夜空,白景峰想到了当年武州城下的血战,当军旗第一次飘扬在武州城上空的时候,定国军就站了起来,今天,怎么能在他白景峰手上倒下去?一个普通的老兵,一个来自大杨滩的骄傲,他死死地靠在军旗下,到死也没有挪开。

    叛军拿下了粮仓,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感觉不到一丝快乐,他们仿佛看到了未来,有这么一群英勇的士兵在,进取关中的路将变得异常艰难。粮仓之战结束了,柴进立刻分兵去驰援外围防线,看到焕章亲自领兵赶过来,樊文苑就知道粮仓已经被叛军控制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粮仓不在,再打下去也是无谓的伤亡。

    随着粮仓的陷落,叛军蜂拥而入,占领了东大营大片营区,柴可言已经坐在东大营帅帐指挥作战了。东大营全部陷落只是迟早的事情,几乎在同时,得到消息的叛军主力将所有兵马全部集结到了东线防区,西线以及中路停止了进攻。这个是叛军停止进攻,驻守中路和西线防区的定国军将士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叛军是有意为之,他们是要重新集结,配合北边的兵马重点突破东线防区,等天亮后,就可以从东面直接正面攻打了。

    营区内,一群灰头土脸的将军们聚集在一起,庞赫则阴沉着一张脸,几乎要吃人一般。东大营陷落,粮草全部被叛军夺走,一切来得太快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此时此刻,只要有脑子的都能感觉到丁国军的额处境有多危险,关胜刚刚赶回来,有些不甘心的说道,“大将军,让末将领兵去东线吧,我们增兵东线,未必不能挡住叛军。”

    “不,告诉所有人,谁也不要增援东线,这是军令,谁敢违抗,军法处置”庞赫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异常的可怕,哪怕形势再让人心痛,庞赫都没有失去自己的理智。绝对不能增兵东线的,这个时候增兵东线,柴可言还不得笑疯了,粮草没了,所有驻守东线的兵马都要面临没有吃食的境地。叛军根本不需要攻下东线,只需要持续增加压力,最多只需要两天,东线守兵再无粮可吃的情况下就会崩溃下来。所以,这个时候往东线派多少人都无济于事,现在最要命的是,东线守军如何撤下来。

    此时驻守东线的萧岿和呼延灼也做着同样的事情,萧岿首先做的就是派人飞奔回后方,通知庞赫千万不要派援兵来。叛军重兵压过来,却不急着进攻,意图显而易见,就是想吸引更多的定国军士兵去东线。

    撤退,成了萧岿面临的大难题,将近一万四千多人的大军,要在叛军重重盯防下撤下去,谈何容易?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所有定国军士兵头上,对于这些东线防区的士兵来说,他们面临着随时都有可能被联合绞杀的境地。偏偏,对面大批的叛军仿佛停止了脚步,而占据东大营的叛军也没有丝毫向南面夹击的迹象,叛军是有意给东线士兵留一条生路么?不,叛军不会那么仁慈的,萧岿知道,普普通通的士兵也知道,叛军想要利用东线防区,做更多的事情。东线防区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庞赫等人也在想方设法将这些人撤回来。叛军大军压境,又有中路兵马配合包抄,重重围困至下,东线士兵很难自己撤出来的,想要救援,似乎也中了叛军的围点打援的奸计。这困局到底该如何打开呢,短时间内似乎找不出任何有效的办法来。

    庞赫一筹莫展,帐中那些将军们也一个个眉头紧锁,气氛很压抑,樊文苑最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叛军都已经占据东大营了,再这么被动下去,恐怕别说东线士兵的生命了,就是余下的人都不一定好过,他梗着脖子说道,“大将军,如此被动挨打,我们一点机会都没有的,末将觉得不如集结重兵主动出击,现在柴进以及柴可言都在东大营,如果我们能以最快的速度夺回东大营,威胁柴可言的生命,或许还能有转机,否则等到明日天亮,叛军发动总攻后,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樊文苑说的也是事实,天亮后凭着叛军强大的兵力,前后夹攻之下,东线万余兵马恐怕一个也逃不出来。庞赫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可她总觉得这么做赌的性质太大了,先不说能不能及时拿下东大营不说,就说柴氏自己,他们敢突袭东大营还控制粮仓,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么?完好无损的东大营,就是一个诱饵,钓着别人上钩的。如果率兵攻打东大营,恐怕多半会遭到叛军的埋伏,但有一点樊文苑说对了,必须想办法找回点主动权才行,否则东线士兵全都得葬送在防区内。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先行退下,帐中独留庞赫一人,他沿着桌案走来走去,时而蹙眉,时而舒展,神色万分纠结,良久之后,议事重新开始。众将落座,庞赫双手扶着桌案,目光却落在了木阿里身上,“木将军,本将给你一千健卒,你能毁掉东大营粮仓么?”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震惊,以一千人去进攻东大营粮仓,那一定是有死无生的冲锋。不是不打东大营么,可为什么又让人对粮仓发起决死冲锋,仅仅是为了毁掉粮仓,而不是为了重新夺回东大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木阿里猛然站起身,右手握拳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帅,这个任务就交给末将吧,末将一定能毁掉粮仓,不给叛军留下一粒粮食。”

    木阿里言罢,关胜也跟着起了身,他急声道,“大将军,让末将去吧!”关胜必须站出来才行,众所周知,木阿里可是萧王妃的亲信爱将,是她的亲兵统领,这种有死无生的任务让他去,如何对萧王妃交待呢?木阿里拍了拍关胜的肩膀,平静的笑道,“关将军,不用争了,这件事只有我去做才行,你根本不知道如何潜进粮仓。”

    也许这就是庞赫的无奈,也是木阿里的无奈,在木阿里手中握着一支千余人的敢死队,他们是乙室军子弟中的佼佼者,他们都是草原上最勇敢的猎手,他们懂得如何伪装潜伏,懂得如何出其不意的推进。在牛皋将军麾下的特战营不在的时候,唯一能完成这个任务的就只有木阿里麾下的敢死队了。听着木阿里的话,其他人似乎明白了庞赫为什么要单独点木阿里的名字,手掌千人敢死队,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责任,他们享受着最隆重的待遇,也要经受最艰难的考验。木阿里同样知道自己此去活下来的机会非常渺茫,哪怕是千人敢死队勇士,面对重重叛军,依旧是双拳难敌四手,但是木阿里欣然接受,而且无怨无悔。关中秦王府,不仅仅是汉人将士奋战的荣耀,也有着无数乙室军字第留下的鲜血,问鼎天下,不仅是秦王殿下的追求,也是公主萧芷韵的愿望,他木阿里是最忠实的乙室军子弟,他的身上留着拔里氏奔涌不息的血脉。

    “大帅,请转告殿下和公主,木阿里是他们最锋利的刀枪,乙室军的勇士从来不会退缩,请下令吧”木阿里后退两步,身子站得挺直,此时此刻,那些曾经瞧不起木阿里的大将们全都露出了敬服之色。庞赫点点头,同时看向了帐中其他人,“关胜、鲁达、武松听令,待东大营粮仓火起,尔等集结兵马向南推进,目标风雷镇。无论用什么办法,要将东线南面的叛军主力吸引到风雷镇去,为东线主力将士撤退赢得时间,都听明白了么?”

    此时,这些统兵多年的将军们终于明白了庞赫的意图,叛军对定国军粮仓下手,定国军也要对柴氏的粮草动手。自从叛军推进到风陵渡南岸后,为了供给方便,缩短辎重距离,也为了更好地保护粮草辎重,大部分粮草从商州和商洛集中到了风雷镇,强攻风雷镇,就会让叛军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诚然,叛军刚刚拿下东大营粮仓,似乎不必太担心风雷镇的安危,但前提是如果木阿里真的能毁掉东大营粮仓呢?一切的一切都锁定在了木阿里身上,木阿里能不能完成任务,决定了可不可以攻打风雷镇,更决定了东线万余主力大军的生死。

    夜风潇潇,卷着一丝凄凉,那是一种源于内心的冷意,哪怕额头流着汗水,依旧阻挡不了心中的悲凉。一千乙室军勇士成排的站在面前,他们一身黑衣,背着强弓,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他们是北国草原上最出色的勇士,骑上战马他们可以纵横驰骋,站在大地上他们可以射杀所有。庞赫的心事痛的,不知道今夜之后,这些名动北方的契丹勇士还能归来几个,可是他们身上的责任是别人无法替代的,“上酒!”

    一碗碗浓烈的酒端上来,大帐外飘荡着醉人的酒香,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欣慰的眼神,庞赫举起碗,大声道,“喝!这里没有毡房舞蹈,却有醉人的芳香。这里没有盛开的鲜花,却有血气澎湃的勇士,你们是乙室军的骄傲,是拔里氏出色的子孙,去吧,关中会记住你们的名字,后人将因你们而骄傲!”

    千余名勇士,他们热情激荡,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同时高高举起,留下了最美的声音,“大地隆起,天神笼罩,神恩赐予殿下与公主,我等誓死效忠!”

    烈酒饮尽,就是征程的脚步,木阿里拜别那些相送的同袍,毅然决然的朝着东方前进,他们消失在了黑夜中,也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木阿里知道自己今夜的任务有多重要,他只有将自己变成幽灵,才有可能一举拿下粮仓。当快进入东大营范围时,木阿里就开始制定起了进攻计划,他将千余人分成了四部分,分散开来,胆子真正负责主攻粮仓任务的只有一支。沉寂了没多久的东大营,再次被外围的厮杀声惊醒,事实上柴可言也没有睡下,她早就料到庞赫不会束手就缚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救东线主力的。那可是将近一万五千人的大军,对于兵力匮乏的风陵渡防线来说,尤为重要。在柴可言的预想中,庞赫一定会强攻东大营,以图吸引更多的兵马转移到东大营,以此给东线主力减轻压力。外围战事来的很是时候,按照预想,庞赫也该进攻了,探子来报,信息却非常模糊,柴可言不禁追问道,“贼兵兵力如何,何人统领?”

    “回太后,贼兵攻势非常猛烈,大营外好几处防区都遭到了贼兵强攻,从攻势来看,人数不下两万,至于具体数字,由于天色太黑,无法辨明。对统兵之人,我等还在打探”探子给出的答案并不能让柴可言满意,两万大军,庞赫怎么有这么大魄力一下子将余下主力全都投入进来了呢?庞赫就算强攻东大营,也不该如此心急的,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呢。尽管柴可言有所怀疑,但敢死队靠着强大的战斗意志制造出来的假象还是迷惑了许多人,至少所有遭受强攻的叛军将领都觉得敌方动用了不下万人的部队。夜色笼罩,敢死队士兵用生命欺骗了许多人,但天快亮了,这种骗局又能持续多久呢?

    木阿里领着人悄然潜行,为了避开叛军主力,他从黄河岸边潜了过去,沿途碰到了好几个叛军暗哨,如果不是麾下各个都是出色的猎人,或许早就暴露行踪了。沿途,只要惊动一个岗哨,叛军就会立刻反应过来。木阿里必须小心,因为他每前进一步,东大营外围的乙室军勇士就会死去一个人,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勇士们用鲜血争取来的。终于来到了熟悉的东大营粮仓前,木阿里眼中露出了嗜血的光芒,他舔了舔嘴唇,“曹咎、乌冷轧,带你们的人把箭塔上的人干掉,其余人随我冲进去,记住了,你们的目标是粮草。得手后,立刻集结兵马堵住粮仓入口,老子今晚上要烧光粮草,不给叛军留一粒吃的。”

    木阿里乃至带来的人都知道今晚上活下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他们有着疯狂的念头,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走了。叛军显然没想到定国军会再次对粮仓发起突袭,更想不到那么多人竟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曹咎以及乌冷轧都是强大的猎手,他们仗着手里的强弓,无声无息的干掉了两侧箭塔上的人,随后,木阿里率兵强突正门,毫无防备的叛军立刻被这群嗜血的疯子杀的狼狈逃窜。此时柴进已经将大部分兵马调到前线抵挡定国军发反扑了,留在粮仓内的三百余人哪里挡得住木阿里的进攻。更何况木阿里冲进粮仓后根本不怎么杀人,立刻将带来的油料撒到粮草上,一场大火很快席卷整个粮仓,当火势蔓延起来,木阿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率兵堵住大门,不给叛军救援的机会。

    粮仓突然冒起冲天大火,这个时候要是还反应不过来,那就太失败了,柴可言阴沉着脸,之前胜利的喜悦也一扫而空,她知道自己被庞赫给耍了,进攻东大营的一定不是两万人,恐怕连五千人都不到,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掩护那批人偷袭粮仓。可是,庞赫疯了不成,为什么要偷袭粮仓,东大营粮仓对定国军非常重要,可对柴氏大军并不重要,没有了东大营粮仓,风雷镇以及函谷关依旧可以提供辎重补给。庞赫,你到底想干嘛,那些进入东大营毁掉粮仓的人不是必死无疑么?

    不需要柴可言吩咐,柴进已经领着人扑向了粮仓,看着眼前冲天大火,柴进气的眼眉倒竖,恨不得吞了那些坏事的定国军士兵。柴进认得门口的男人,他就是那个契丹狂徒木阿里,号称萧芷韵最忠诚的走狗,“木阿里,老子今天宰了你!”

    “柴大官人,来吧,看看谁的刀更利”木阿里很想笑,他既然敢这么干就没打算活了,可笑的柴进还以死要挟。此时此景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柴进所部与木阿里的残兵立刻交上了手,双方互不相让,鲜血再次染红了干涸的地面。对于木阿里来说,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就是坦然的迎接死亡。

    身后是冲天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就像鲜血,刺人眼球,木阿里最终还是倒下了,他与粮仓融为一体,尸首落进了大火之中。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千余名乙室军勇士,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历经厮杀,最后只有四十多人活了下来。庞赫亲手断掉了那把锋利的刀,不过这把刀断的值。

    木阿里与他的乙室军勇士历经一场而战,几乎全部葬送在了东大营,当粮仓被付之一炬,随之,大营外围的战斗也渐渐沉寂下来,柴氏几乎有一半的兵马向北集结,想要堵住这群敢于进攻的定国军,可是他们扑了一个空,直到真的堵住后路,才知道夜色笼罩下那只所谓的大军只剩下了几十人。粮仓火起,木阿里用鲜血烧干了这片土地,随着定国军的退却,柴可言总算明白了过来,庞赫可是契丹雄才,文韬武略,指挥能力丝毫不在韩世忠之下,他如果真想拿下东大营,会烧掉粮仓么?不,庞赫不会做那样的傻事,就算毁掉了粮仓又如何,到时候缺粮的是定国军而不是柴氏大军。庞赫一定是另有打算,定国军的目标也绝对不是东大营。

    柴可言愁眉不展,看上去十分焦虑,柴进匆匆赶回,有些灰头土脸的说道,“太后,贼兵都撤下去了,粮仓那边也被烧光了,庞赫贼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抬起头来,柴可言握紧拳头,轻轻地捶了下桌面,她心中隐隐约约猜到庞赫的意图了,“柴进,立刻传令柴永浩,所有支援东大营的兵马原地返回,进攻东线的主力大军分出一半人南撤,防止定国军偷袭风雷镇。另外,命吴亮所部向西面迂回,争取堵住西面定国军南下的路。”

    柴进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柴可言,这道命令也太让人诧异了,现在东大营被占,粮仓也没了,西面的庞赫主力大军还敢向南进攻风雷镇?庞赫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他这么做就不怕被柴氏大军堵住后路,全军葬送在风陵渡南岸?但军令如此,无法违抗,半个时辰后,原地休整的柴氏大军就接到了东大营传来的军令,接到军令,柴永浩立刻指挥各部重新向西南方向撤退。与此同时,吴亮所部从东线向西迂回,不过吴亮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庞赫以关胜为先锋,令五千兵马一举突破了南面三道防线。由于柴氏将大部分精力都转移到了东线,所以面对关胜所部锐利的突袭,根本抵挡不住,一个时辰,三道防线就被相继突破,自此,向南进攻风雷镇的道路被打通。庞赫大军没有半点犹豫,全军向南推进,至次日清晨,全军主力攻击两万五千余人分两部分向风雷镇方向推进,此时横亘在风雷镇与风陵渡之间的就只有四千柴氏兵马了。这些兵马是用来护送粮草的,根本无法与前线精锐兵马相比,靠这些人,如何能抵挡得住庞赫主力大军的进攻。至此,庞赫的进攻意图也暴露在了柴氏大军面前,风雷镇存着柴氏大军太多的粮草,一旦被毁,后果不堪设想。庞赫首先让木阿里以自杀式冲锋毁掉了东大营粮仓,再接着回去风雷镇的话,那南岸定国军以及柴氏大军都将陷入无粮可吃的境地。都不要粮草的话,明显是柴氏亏了。费劲千辛万苦,柴氏才从风陵渡取得决定性的突破,在占据大优势的情况下,如果硬生生被定国军扳成平手,那也太可惜了。庞赫的进攻意图十分明显,吴亮的速度又不够快,根本没有堵住西面的防线,致使整个东线主力大军陷入了被动。

    虽然柴永浩率领近一半大军在往西南方向撤退,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时候柴氏大军就面临一个两难的境地了,到底是趁着天色放晴,集中兵力剿灭东线定国军,还是抽出足够多的兵马去救援风雷镇?当这个难题摆在柴可言面前后,柴可言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了,因为她根本没得选择。灭掉东线萧岿与呼延灼的万余大军固然好,可一旦风雷镇不保,辎重被毁,那十几万大军的攻势就会戛然而止,也就是说整个关中攻略也就到此为止了。起兵近二十万,重兵囤积风陵渡,可不仅仅是为了剿灭一部分定国军的,而是为了渡过风陵渡,进取关中的。柴可言只能选择驰援风雷镇,风雷镇是十几万大军继续战斗下去的基础。随着东线柴氏大军往风雷镇方向调动,严丝无缝的重重围困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不小的漏洞。之前近八万大军围住东线防区,萧岿的兵马可以说插翅也难飞,现在几乎三分之二的柴氏兵马都牵挂着风雷镇,奉命向风雷镇集结,东线留下的兵马也就剩下了三万余人。这三万余人要守住一万四千多定国军精锐大军,谈何容易,萧岿不知道庞赫是不是真的要打风雷镇,但他要做的就是在柴氏大军主力回援东线之前打开一道缺口,率领兄弟们冲出重围。

    风雷镇是柴氏大军不得不救的地方,如今那四千驻扎在风雷镇东北方向的后勤兵成了柴氏最大的倚仗。柴永浩纵马狂奔,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那四千辎重兵能撑到大军赶到,如果让定国军率先突破风雷镇,那粮草铁定是保不住了。柴永浩忧心忡忡,庞赫的心情同样不是太好,此时他面临的压力一点不比柴永浩小。如果真是要突破风雷镇毁掉叛军粮草的话,反而会简单许多,凭着麾下猛将以及两万多精锐兵马,只要一往无前向前冲,有九成把握能赶在叛军主力到达之前拿下风雷镇的。但庞赫并不是真的要打风雷镇,他要的是尽可能的带领更多的兄弟撤回到风陵渡北岸。拿下风雷镇固然好,可那样做的后果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一支孤军,叛军重重围困之下,这两万多大军也只有覆灭的份。

    从出兵到现在,庞赫一直广派探马,留意着东线叛军主力的一举一动,当东线叛军主力开始往风雷镇方向调动后,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怎么在吸引更多叛军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撤回去。撤退很容易,关键是时间要拿捏准,太早的话,就会让柴氏反应过来,到时候人家不忘风雷镇调动,返回东线的话,那萧岿的东线大军就会重新被困住。太晚的话,吴亮的大军就会彻底堵死大军回撤的路,到时候救了萧岿的大军,自己这边两万多大军反而陷了进去。庞赫苦思冥想,随后将樊文苑叫了过来,“樊文苑,本将给你两千兵马,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在半个时辰内突破叛军前线防线,给大军主力打开通往风雷镇的大门。”

    “大帅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樊文苑得了将令兴冲冲地跑了出去,樊文苑走后,杨志也得到了命令。庞赫给了杨志八千大军,并将自己的亲兵调给了杨志,杨志的任务也是最困难的,他需要靠着这八千大军阻击东线的叛军主力,降低他们驰援风雷镇的速度,而负责主攻正面的则是关胜。

    在风雷镇东北方,那四千辎重兵早已经心慌意乱,他们就是因为战斗力不强,才被分到后方负责运送辎重的,此时却要面临如此大的压力。定国军骁勇善战,人所共知,如今定国军在东线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西线大军把所有火气都撒到了风雷镇方向,自己这么点人真的能抵挡得住么?说起这支兵马的主将倒是很有意思了,此人面冠如玉,生的是相貌堂堂,还有一个很妙的名字叫做周子豪。周子豪可不是普通人,他可是柴可言的表哥,在军中都传言周子豪与太后关系暧昧,有入主洛阳皇宫的可能。倒不是别人乱嚼舌根,实在是柴氏对周子豪的安排不得不让人多想,周子豪此人相貌出众,才学也有些,但要说领兵打仗,阵前交锋的能力,几乎为零,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做到了殿前司指挥使的位子,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事实上,柴可言也着实想过纳周子豪为夫,因为周子豪很听话,皇宫也需要一个成年男子站在人前挡风头。把周子豪扔到粮草护送兵马中,就是想让他在后方捞捞军功的,到时候让周子豪入皇宫,别人也说不得什么,同时又能收揽周家的人心。可谁也没想到,本该很安全的大后方,竟然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列阵在前,将士们都在等待着定国军的进攻,反而真正的指挥者周子豪已经面色发白,两腿打着哆嗦。周子豪本来胸无大志,整日里吟诗作赋,娶几个美人就是他最大的追求了。可耐不住老爹唠叨,非要他娶表妹,说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好了,为了所谓娶表妹的梦想,命都快要没了。周子豪在就听说定国军能打了,所以心里怕得很。不过樊文苑就没那么多年头了,他举着宝刀,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看着前方敌军,高声吼道,“盾牌向前,长枪手居后,冲!”

    “杀……嚯嚯嚯”两千多定国军步卒一起怒吼,弄得一群没有经受战阵的粮草兵一阵心慌,一看到定国军毫无畏惧的冲过来,周子豪在就吓得没了主意,坐在马上毫无次序的乱喊道,“快,快向前,挡住贼子,挡住贼子啊!”

    周子豪一出声就露怯,底下一帮子粮草兵就更加不堪了,仗还没打呢,指挥使就吓成了这熊样,这仗还怎么打。周子豪一个劲儿的往回退,想要逃命,士兵们也不会甘愿当替死鬼,仗还没开打,柴氏兵马就已经想着怎么逃命了。前方将士直接被樊文苑领兵一个冲锋,直接撕开了一道口子,要命的是周子豪一看到大阵被轻而易举的切开,吓得惊叫一声,调转马头就往风雷镇方向跑,一边打马一边还不忘急急地喊道,“兄弟们,快跑啊,贼子厉害!”

    周子豪所部一冲即垮,连樊文苑都傻眼了,就是一群粮草兵也不该是这个战斗力吧,大将军给的命令是半个时辰内突破防线,现在好了,连他娘的一刻钟都用不了。消息传到后方,庞赫也惊呆了,其实庞赫并不希望周子豪撤退,周子豪这么稀里哗啦的跑了,自己到底是继续向风雷镇推进,还是往回撤?再继续推进,可就推进的太深入了,再想撤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谁也没想到,周子豪这种逃跑行为,反而给庞赫制造了很大的难题。如果定国军主力大军驻扎在这里或者后撤,那柴氏的将军们肯定会反应过来,都轻而易举的打退周子豪了,却不向前推进,这摆明是另有所图啊。可是庞赫又不能下令继续向前推进,再往前推进,靠近风雷镇后,与西大营的距离就会拉大,吴亮就有了从容的时间调兵布放,彻底堵死后路,就是后路不被堵,光被东线叛军主力给缠住,后果也不会太美妙。庞赫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准备充足,甚至已经要求樊文苑用两千兵马强行攻打周子豪所部了,就是要制造出战况惨烈的假象,就是怕樊文苑突破的太轻松,才没敢多派人,没想到偏偏碰到了周子豪这个逃跑将军,“娘的,庞某打了一辈子仗,第一次碰上周子豪这样的将军,逃命逃的如此彻底,连殿后的兵马都没有。”

    关胜有点晕乎乎的,樊文苑以两千兵马轻松突破了叛军防线,大将军怎么不高兴反而还生气了呢?庞赫到底是怎么想的,关胜有点猜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应该是率领大军从正面继续推进的,此时见庞赫这个吃人表情,不由得有点犹豫了,“大将军,那末将还要不要继续追击。”

    庞赫俩眼一瞪,气呼呼的说道,“追什么追,再领兵深入,可就真的没法撤下来了,现在只能看看运气如何了,关胜,你命令麾下的人分散开,找些引火之物,多造烟雾,另外,找到叛军尸体,换上他们的衣服,你亲自领着他们去跟樊文苑打,记住一定要装的像一点,打得越惨越好,但愿能骗过叛军探马。”

第1314章 战栗

    可偏偏让他赌赢了,这还得感谢逃跑将军周子豪。周子豪一心想着逃命,闷头往风雷镇跑,别说派人殿后了,连派探马去东线传消息都没想。由于周子豪这边没有派人通知东线主力,自己已经撤了下来,直接导致了庞赫犹如儿戏的计谋取得了成功。东线各部都知道周子豪的兵马已经与定国军西线主力接触,虽然也派出了探马,但这些探马很难突破杨志所部大军的封锁,就算突破过去,也无法近距离观察战场,而且也没有哪个探马会蠢到跑到战场之中挨个看双方人员是真是假,是真死还是假死,如果那样做,去十个探子,就得死五双人。东线探马不断传回消息,消息非常一致,就是周子豪所部殊死抵挡,与定国军激战正酣。一听说定国军西线主力被缠住,东线叛军各部立刻加快了向西推进的速度,同时吴亮所部也开始从西面往南推进,想要彻底堵死定国军向北回撤的道路。

    几万柴氏大军分几路合力朝风雷镇方向集结,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趁着周子豪所部拖延的时候,四面合围,全歼定国军西路主力大军。柴永浩多少有些纳闷的,周子豪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多少了解一些,太后招这个表哥进宫,主要还是想用周子豪堵住其他人的嘴,同时赢得周家的大力支持。至于周子豪,太后对这个人的评价就是纨绔子弟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怎么这么个人今个倒是有几分勇气了?怀着疑惑,柴永浩却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出事地点,这时几名探子纵马奔来,其中一人不等马停稳了,翻身落地拱手道,“大将军,我部前头兵马遭遇杨志所部阻挡,损失惨重,徐将军请大将军速派援军。”

    徐永宁的四千先锋兵马,遭到杨志所部迎头痛击后,不得不后撤,不过徐永宁的挫败,也让柴永浩去掉了心中的疑惑。只见柴永浩眉头一挑,大声喝道,“孙柏林,严令各部加快速度,另外,给吴亮传信,着令吴亮放弃迂回,直插南面贼军后方,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配合我部合围贼兵。”

    柴永浩的胃口很大,机会稍纵即逝,如果调配得当,这一战便可以全歼庞赫的西线主力大军,再加上被围困在东线的主力兵马,定国军短时间内就会丧失掉四万多精锐兵马。定国军现在能够调用的一共又有多少人呢,一下子损失四万多人,接下来强渡风陵渡的风险就会降低很多。本来吴亮的任务是循序渐进,将北面防线重新扎牢的,但由于柴永浩的命令,吴亮不得不加快行军速度,直接向南,至此时,庞赫的计划已经算是成功了。尤其是杨志的八千大军从东面拦截徐永宁的援军,双方打得不可开交,战况愈演愈烈,直接将稳步向前的柴氏各路兵马全部吸引了过来。此时杨志身上的压力非常大,既要尽可能的吸引敌军过来,又要尽量减小伤亡,这仗可一点都不好打。徐永宁率部后撤五里,全军缩回到了阜平镇上,杨志不由得有些犹豫了,只能派人去询问庞赫,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做。

    庞赫居于高处,一直瞭望着整个战场,樊文苑和关胜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几”,这场戏演的算是不错,但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庞赫心里也没有数。说到底是这个计谋太过低级了,只要周子豪和柴永浩双方互通一下消息,这种把戏立马就会被拆穿。但愿柴氏还没有看破里边的猫腻,哒哒哒,马蹄声传来,派往外围,负责监视柴永浩本部兵马的探子终于赶回,“报,庞将军,柴永浩先锋兵马已经与杨将军所部交战,柴永浩中路主力大军已经加快速度,现已经距离我部仅有三十里。”

    呼,担忧半天的庞赫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真是走狗屎运了,竟然骗过了柴永浩,不过柴永浩所部行军速度有些快了。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杨志派来的人就已经赶到了,“庞将军,我部已经将叛军先锋兵马打退,敌将徐永宁率部退到了阜平镇,杨将军请令,是否继续拖住贼军先锋?”

    庞赫没有立刻作答,而是仔细计较起来,从柴永浩的行军速度看,是想合围了,凭着柴永浩的能耐,既然动了这种心思,恐怕不可能不考虑北面的,也就是说吴亮所部也铁定开始往南奔了,说不定现在已经与己方大军不远了。经过深思熟虑,庞赫还是觉得该撤了,再耽搁下去,恐怕有被围困的危险了,只是这么做,为东线大军争取的时间就缩短了。但愿萧岿和呼延灼能把握住机会,一举突出重围,他庞某人也就能做这么多了,“传令杨志,强攻阜平镇半个时辰,过了半个时辰立刻向北撤离,在胡新寨与我不主力汇合。另外,传令关胜和樊文苑殿后,掩护大军向北转移,各部兵马,立即放弃风雷镇,朝西大营撤退。”

    庞赫没有半点犹豫,命令传达下去,关胜和樊文苑立刻大作旌旗声势,给风雷镇方向增加压力,同时暗中命令各部依次后撤,同时还不忘在旁边林子里多弄烟尘,做出战况惨烈的景象。杨志在得到庞赫的指示后,立刻下令对阜平镇发起了猛攻,定国军攻势如潮,但却不深入镇子,不过仅仅如此,已经给镇上的叛军造成不小压力了。镇子里人心惶惶,徐永宁也无时无刻的不在担心会被突破,面对定国军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折损兵马也越来越多,心慌之下,徐永宁不断派探马往后方求援。

    柴永浩马不停蹄的赶路,可依旧阻止不了徐永宁求援心切,“报,大将军,阜平镇遭到杨志所部轮番猛攻,徐将军死守镇子,现在损失惨重,请大将军速速支援。”

    柴永浩眉头紧锁,杨志是对阜平镇势在必得了,生怕徐永宁守不住阜平镇,柴永浩心急如焚,随即着令敢在最前方的路冲则的三千兵马放弃南面防线,改道向北,先去驰援阜平镇。在柴永浩一系列调动下,双方注意力不可避免的全都集中在了小小的阜平镇,小小的阜平镇并不是什么军事要地,可此时却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路冲则所部放弃堵住南线缺口,直接驰援阜平镇,由于路冲则所部调动时间最早,所以离着阜平镇也最近,闻听路冲则的兵马前来支援,杨志根本等不到半个时辰时间,直接下令全军向北撤退。守在阜平镇的徐永宁被弄糊涂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定国军攻势如潮,优势明显的时候,怎么就自己退下去了呢?

    这个时候徐永宁如果能追上去,死死咬住杨志的大军,那庞赫的主力大军想要撤下去,也不是那么轻松地。可惜,徐永宁所部已经被打怕了,眼看着杨志所部撤退,愣是不敢追出来,当路冲则领兵赶到后,徐永宁只能仰天长叹一声倒霉透顶了。庞赫大军往胡新寨方向撤退,而此时的柴氏各路兵马已经距离阜平镇非常近了,这时柴永浩就算反应过来也没什么用了。

    在北面,吴亮放弃了加固防线,按照柴永浩的命令全军向南推进,不过吴亮要比柴永浩谨慎多了。吴亮身为定国军元老级人物,可以说对定国军的将军们非常了解,定国军作战勇猛,但也从来不会行莽夫之举,那庞赫也是难得的奇才,他既然敢率兵冲出西大营,会没有准备,让人轻松合围么?对庞赫的军事才华,吴亮还是非常佩服的,此人能耐可一点不在韩世忠之下,想要抄他的后路,还是小心点的好,吴亮一路行军,却不忘派出探子,最终,吴亮的谨慎小心,给他的大军带来了巨大的收获。一马奔来,直冲到吴亮面前,马上骑士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吴将军,大事不好,庞赫大军突然撤回胡新寨,现在意图不明。”

    “什么?”吴亮赶紧勒住了马,眼中一片惊慌,庞赫突然率兵撤回胡新寨,到底意图何为?不过至少有一点是确定的,西线主力大军根本就没想过要攻打风雷镇。吴亮很快就琢磨明白了,可是想通了后,心中不免一阵后怕。幸亏自己多留了个心眼,否则现在就要吃大亏了。庞赫这一系列的动作,又是烧东大营粮仓,又是起兵攻打风雷镇,最终的目的还是吸引注意力,解救被困的东线大军。如果自己立功心切,真的按照柴永浩的命令急着向南推进,按照正常路程,现在应该在胡新寨附近了,只要自己领兵抵达胡新寨北面,正好被撤回西大营的定国军主力逮个正着,免不了一阵迎头痛击。调虎离山,暗度陈仓,连带着搂草打兔子,庞赫此人,果然难缠。此时,吴亮也不得不佩服庞赫了,如此艰难的局面,竟然让庞赫给化解了。

    “传令各部,立刻分批往东面撤,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东线”吴亮不是傻子,如果他强行率兵堵住胡新寨北面的话,一定能拖延很长时间,但那样做的后果一定是惨重的,一番恶战之下,恐怕自己手中的兵马也会所剩无几,真的正面打起来,怎么可能斗得过庞赫?吴亮不会蠢到给他人做嫁衣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回东线,力图锁死东线被困的定国军,只要能全歼东线主力,他吴亮就算赢了。

    幸亏吴亮反应够快,此时庞赫已经做好了切割吴亮大军的计划,争取撤退的时候,对吴亮所部进行一阵袭扰。不过,这一些列动作都被吴亮化解了,吴亮光明正大的率兵向东推进,庞赫也没法追,至于东线主力大军结果如何,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话说当东线叛军频繁调动的时候,萧岿也没有闲着,他心中很清楚,叛军从东线频繁调兵,一定是庞赫那边有了动作,所以,他与呼延灼商议妥当,立刻做出了突围的决定。临近午时三刻,武松所部两千多兵马突然向北面进攻,似乎要从东大营撕开一条路来,武松所部十分悍勇,战斗了半个时辰,竟然打下了东大营南面的大片营区,这一下叛军不得不小心应对了,驻守西面的四千大军奉命向东大营靠拢,就是这一点松动,萧岿和呼延灼逮住机会,立刻从这点缝隙中强行突围。

    萧岿亲自提刀上阵,对朱兰成驻守的防区发起了猛攻,朱兰成所部将近五千人,防守着最为险要的高地。萧岿强攻东线最难打的防区,看上去有些不理智,但实际上这样做是最正确的。朱兰成所驻守的高地十分凶险,易守难攻,但真要是一举拿下朱兰成的防区,那么向西方圆二十里内便在没有险地可守了。现在东线叛军主力向外围调动,如果能打下朱兰成的防区,就可以迅速在叛军的包围圈上撕开一道口子。朱兰成当然知道自己的任务有多艰巨,柴永浩将军调集许多兵马去风雷镇方向,致使原本一万人驻守的高地,只剩下了五千人。最要命的是之前对定国军可是重重围困,在高地后方还有两条重兵把守的防线,可由于风雷镇方向危险,再加上高地易守难攻,觉得定国军不会对高地下手,所以后方两道防线也被撤掉,也就是说他朱兰成防守的高地看似最坚固,最凶险,可实际上成了最薄弱的环节,难打归难打,可真要打下来,后边就没有阻力了。

    定国军将士都知道高地一战关系着万余大军的生死存亡,时间紧迫,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打下高地,万余大军突围的希望就会全部破灭。所以,负责进攻的各部将领无不身先士卒,亲自披挂上阵,连大将军萧岿都已经冲锋在前了,谁还敢往后缩。萧岿看翻一名敌将,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怒声道,“李宏,李宏,把你的预备队派上去,将剩下的所有箭矢也全部倾斜除去,一定要把那个山头打下来,半个时辰内攻不上去,咱们谁也走不了。”

    萧岿已经眼红了,已经强攻四次了,可每次都被叛军挡了下来,现在只要打下一个山头,就可以以山头做为根本迅速铺开,拿下整个高地,可偏偏一个山头都没拿下来。此处连着中条山,属于中条山分支,山上连成一片,攻破一点,就可以突破全线。在萧岿的命令下,负责指挥的呼延灼下令仅余的七百多骑兵全部下马,赶着战马当肉盾牌往前冲,为了逼着战马往前奔,战士们不得不狠下心,流着泪烧马尾巴,甚至用刀刺破马屁股。为了拿下其中一个山头,东线将士可谓是不惜代价了。萧岿所部伤亡不小,负责防守高地的朱兰成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朱兰成全身浴血,左胳膊也被绑了起来,“援兵呢,援兵呢,再派人去通知太后,老子要援兵。”

    一边吼着,眼睛里一边渗出血泪,这么多年,他朱兰成就从来没打过这么惨烈的仗,还一个时辰都不到,就已经硬生生葬送了近四千兵马,这么打下去,人还不得死干净了。朱兰成想不明白,为什么战况如此惨烈,援兵就是没有上来。朱兰成着实错怪柴可言了,自从得知萧岿和呼延灼对高地发起猛攻后,他立刻着令两翼兵马去支援朱兰成,可这两路兵马无一例外的遭到了迎头痛击,显然萧岿早已经在高地两侧山路上做好了埋伏,就等着援军上门了。另外,武松也没有完全撤回去,依旧对东大营不断袭扰,搞得柴可言焦头烂额的。至此时,柴可言算是想明白了,也许庞赫从始至终就没想过攻打风雷镇,烧粮仓就是个幌子,就是为了制造一种定国军要对粮草动手的假象。明白过来,但也没多大作用,想要将调出去的兵马重新调回来,也是需要时间的,可援军迟迟无法赶到高地,情况也是越来越不妙了。

    柴可言在帐中走来走去的,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忧虑,门开了,一名浑身是伤的士兵哭喊着冲了进来,一进帐他便跪在了地上,“呜呜,太后,快派援兵吧,敌军攻势太猛了,兄弟们已经折损过半了,再没有援兵,高地就要失守了。”

    这士兵是冒着重重阻碍冲出来的,与他一起来的一共有十一个人,等冲出来后,就只剩下了他自己。看着跪在地上哭诉的士兵,柴可言眼中的怒火越来越浓烈,不是针对这名士兵,更不是针对朱兰成,而是针对那些驰援的兵马,“来人,再传令田兴奎,如果半个时辰内还无法赶到高地,支援朱兰成,军法处置。”

    田兴奎可不是普通人,他可是田兴茂的亲弟弟,一直以来,柴可言看在田兴茂的面子上,对田兴奎多有隐忍,可是这次,真的忍不住了,因为援兵不到,直接关系到高地还有自己的爱将朱兰成。催促进攻的命令再次传来,田兴奎看了一眼,咧着嘴就骂了起来,“攻攻攻,老子不知道攻么,这姓柴的娘们实在是欺人太甚,难道让老子死在这里么?”

    田兴奎仗着哥哥的势力,一向对柴可言不怎么感冒的,再说了,这也不能全怪他田兴奎,定国军阻击的这么猛烈,完全封死了狭窄的路口,想要突破过去,哪是那么简单的?不过骂归骂,田兴奎不得不想办法尽快突破,因为军法处置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连哥哥都保不住他。被逼的没办法了,田兴奎开始加大进攻力度,可惜,他拼命拼的有点晚了。

    朱兰成誓死守卫高地,但迟迟得不到援兵,最终在定国军的轮番进攻下,高地失守,所部五千兵马全军覆没,当然,为了攻下高地,定国军也付出了将近六千人的伤亡。拿下高地,西面大片区域再不会有半点阻碍,武松开始收兵,同样两翼阻击叛军的兵马也朝高地撤,至末时,萧岿和呼延灼率领余下的七千兵马开始从高地撤退,一路向西狂奔。被困东线防区的一万四千多精锐,最终逃出来一般兵马,这对定国军来说,已经是不小的胜利了。傍晚时分,萧岿所部突破了叛军的重重封锁,返回了西大营,而此时庞赫的主力大军也陆陆续续的撤回了大营。吴亮的速度最终还是慢了,未能及时堵住缺口,至于驻扎在胡新寨的柴永浩,早已经脸黑如墨,想他涵养儒雅的人,愣是被周子豪给气歪了鼻子。

    东线缺口被打开,本是砧板上鱼肉的萧岿所部逃出去一半,风雷镇方向也让庞赫耍的团团转,别说围困西线大军了,没咬下庞赫一块肉,自己这边反倒让定国军打得折损不小。周子豪被叫到了胡新寨,看着眼前安然无恙的周子豪,柴永浩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指着周子豪,冷冷的笑道,“周大将军,你可真厉害,不动一刀一枪,调转马头就跑,你就是这么领兵打仗的?你逃没有问题,为什么连最起码的讯息也不跟柴某说,你可知道,就因为你的无能,庞某所部近七万大军被庞某人钓着鼻子当猴耍?”

    被人一阵指责,周子豪倒觉得很无辜,他撇撇嘴很有道理的回答道,“柴将军,周某可从来没说过要当将军,是表妹和你们硬让周某领兵的。至于传递讯息,开什么玩笑,贼兵追着周某屁股打,一不小心就得丧命,谁还有心思给你送信。再说了,周某四千大军撤退,这么大的事情,还用说么,你当这么多年将军白当了。”

    “我…我…”柴永浩瞪着眼睛,差点没气昏过去,他也没想到竟然会被倒打一耙,太后英明睿智,怎么会有这么个极品表哥。就这王八蛋还叫嚣着跟赵有恭比呢,就他给赵有恭提鞋子估计都不配。柴永浩算是明白了,跟这种货色说再多道理也是对牛弹琴,至于如何处置周子豪,还是让太后拿主意吧,摆摆手,柴永浩有气无力道,“来人,将周将军请下去,等见了太后,由她亲自发落。”

    换做旁人,估计早就吓得脸色发白了,犯这么大的错,军法处置估计是免不了的,但周子豪反而面带轻松的笑容,丝毫不担心会有生命危险。

    柴氏对东线的重重围困宣告失败,萧岿所部也逃出了一半人来。不过,从总体局势是上看,由于柴氏成功占领东大营,定国军在风陵渡南岸修建的防线已经宣告土崩瓦解,停留在风陵渡南岸的大军随时都会面临数倍于己的柴氏大军强攻。拯救了萧岿,但根本无法扭转战略上的劣势。捡回一条命的萧岿感觉不到一点轻松,帅帐之中死一般寂静,每个人脸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愁绪,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还留在南岸,危险就不会降低。柴氏只要修整完毕,对西大营发起猛攻的话,凭着现在的实力,根本守不住的,更何况西大营存留的粮草也无法支撑太久。

    南岸将士到底该怎么做,最终还得北岸大本营的人来决定。南岸局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短短几天内,东大营失守,近六万大军折损两万多,可谓损失惨重了。南岸军事的失败,最该反思的还是赵有恭,柴可言之所以能占领东大营,就是因为手中握着一支神秘的船队。仔细想想,出现晋西张家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多年来一些杂事全部交给了朱琏和潘金莲,尤其是商场上的事情,从来没有插手过,却没想到这一点点疏忽给自己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晋西张家可是河东一带有名大豪族,张四维年不过四十就已经是晋商第一人,显然是有几分能耐的。秦王府这些年的措施也着实有些毒了,直接将许多原来的豪族给得罪了,其实就算没有张家站出来,恐怕也会有其他家站出来,如果仅仅一个张家,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么?没有其他豪族的支持,恐怕张家也不敢这么出格的。

    但是事情已经出了,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是到底该怎么办?东方瑾以及拓跋轻云等人同样在想着办法,最后,东方瑾神情严峻道,“从目前情况看南岸防线已经无法驻守,尤其是东大营粮草被毁,南岸几万将士坚持不了多久的。叛军只要按兵不动,耐心拖住,不出十日,我部南岸将士就会不战自溃。所以,当务之急,要想尽各种办法将南岸大军撤回来修整。另外各部防区也要全神戒备,防止叛军趁势对北岸发动突袭。眼下,柴氏船队停靠在风陵渡一带,我军很难从河面撤回,所以,属下认为应该调集所有船只前往凤翔府一带,另外传令庞赫和萧岿,全军向西撤退,从凤翔府附近经船只撤回。”

    东方瑾的计划是非常完善的,但同样所有人也知道想要安然无恙的撤回来并不是那么轻松地,柴氏那么多兵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庞赫大军撤退的,所以,必须想办法给庞赫所部分担大部分压力才行。到底该如何帮助庞赫,一时间谁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赵有恭实在牵挂着南岸几万将士,这几万将士如果损失过重,那接下来的战事可就很难继续下去了,心中一急,喉头一阵阻塞,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三娘端来清水,将备好的药放在了桌上,“官人,总会有办法的,至此时刻,你千万不能出事了。”

    三娘所言又何尝不是事实,如此紧要时刻,如果赵有恭再卧病倒下,那风陵渡大军的士气也要一泄到底了。林冲一直没有说话,等着赵有恭吃了药,神色好了一些,他才建议道,“殿下,末将曾经去过凤翔府渡口,那一带黄河并不算宽,水流也不如此地湍急。末将想,我们何不试着用竹排连接,搭起一座临时竹排浮桥呢?如果能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将余下所有船只全部调集到风陵渡一带,做出从风陵渡接应大军撤退的假象,只要将柴氏大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南岸将士必然能以最小的代价撤到凤翔府的。”

    黄河水位很深,水流也很湍急,就算凤翔府一带水流平缓,但要从黄河上搭建一条临时的竹排浮桥,难度也是很大的。对于竹排浮桥,赵有恭知之甚少,只能将目光放倒其他人身上了。拓跋轻云想了想,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官人,林将军所言不失一个好办法,我觉得这个办法很有可能能成的,在广南路一带的时候,曾经见过那些蛮人用竹排搭桥,竹子先用麻油泡一下,完全可以增加耐久性的,我们不如先悄悄地试一试。”

    “嗯,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速回一趟长安,与汋雅商量一下,看看可行不可行。另外,之前征集的船只全部调往风陵渡,要用尽一切办法拖住叛军!”

    赵有恭一筹莫展,赢得一场大胜的柴可言同样的一筹莫展,因为柴可言觉得本来可以赢得一场辉煌胜利的,结果多了几分瑕疵,其中就因为两个人,一个周子豪,一个田兴奎。由于周子豪的无能,导致几万大军被庞赫当猴耍,同样由于田兴奎的支援不力,导致高地失守,大将朱兰成丧命,所部五千大军全军覆没。可就是这两个人,柴可言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面对着周子豪,柴可言恨不得将这位所谓的表哥一剑刺死,普天之下怎么会有这么浑蛋的人。可偏偏不能杀了他,当然不是因为表哥的身份,实在是被逼无奈。柴氏经营多年,又有听雨阁的势力,可谓树大根深,可这些年随着连年征战,耗费巨资,均需辎重,粮饷等等,还必须多多仰赖周家的支持。甚至,为了堵住那些流言蜚语,还动过与周家联姻的想法。这个时候宰了周子豪,周家恐怕就要与自己离心离德了,踌躇良久,柴可言慢悠悠的说道,“周子豪统兵不利,着其返回洛阳,终身不得为官。令,田兴奎作战不利,累朱兰成大军全军覆没,免去其指挥使一职,调军马司听用。”

    话一说完,周子豪浑然没什么感觉,反正他本来就想当个纨绔子弟,对于当官为将没什么兴趣。不过田兴奎的脸就有点黑如锅底了,军马司,听上去好听,可不就是管马圈么,他堂堂广南田家二家主跑去喂马,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田兴奎吞吞口水刚要说话,却被田兴茂瞪了一眼,自没敢多言。

    田兴茂心里也是郁闷,这个弟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呢,支援不力,直接导致萧岿所部逃出去,按常理军法处置那是免不了的。如今留他一条命,算是太后看在他田兴茂面子上,法外开恩了。

    柴可言也是有诸多不乐的,朱兰成可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追随自己也是多年了,论能力要强过了许多人,如果不是信任朱兰成,也不会让他去守高地了。可就是这么一个青年翘楚,却让田兴奎给害死了。如果田兴奎能以身作则,身先士卒的冲到最前方,仅有两千人防守的山道不可能突破不了,因为田兴奎的无能,高地失守,连累朱兰成也送了性命。真的想杀了田兴奎,但又不得不给田兴茂一个面子。说到底柴氏势力太过复杂了,在这方面,其实挺羡慕赵有恭的,定国军虽然也有着许多原来的边军,但赵有恭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她柴可言却不能完全掌控各方势力,柴氏崛起的太迅速了,以前虽然掌控听雨阁,但对军方势力影响并不大,在那个年代里,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吸收各方豪强,这也导致了如今的问题,无法完全掌控,就得相互配合,如果惹恼了田兴茂,田家的势力撤出去,对目前的柴氏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看了一眼田兴茂,示意这位广南豪强能够好好教育下自己的亲弟弟,同样也是在警告田兴茂,如果再有下次,那就不会客气了。田兴茂对此心知肚明,柴可言虽然一介女子,但统领听雨阁多年,杀伐决断丝毫不弱于男子,死在她手中的人也不知凡几,当初千面佛就是她亲手杀掉的。千面佛死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江湖大佬太不知进退了,仗着教导过柴可言,就丝毫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结果被柴可言亲手宰掉了。活生生的例子太多了,他田兴茂可不想步千面佛的后尘。要跟柴氏翻脸,他田兴茂自然能自保,可那样做恐怕自己经营多年的势力也要土崩瓦解了,能有今天,少了柴氏帮忙是不可能的。这次能保住田兴奎,田兴茂觉得已经非常不错了,他可不会像千面佛那样不知进退。眼看没什么大事了,田兴茂出列诚恳的说道,“太后,舍弟无能,累得大军损伤惨重,等回去后,属下定严加惩治。”

    田兴茂如此知进退,柴可言暗中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众人可以退下了。柴可言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田兴茂也暗中松了口气,亏得自己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这番话,恐怕姓柴的女人就要多想了。等着众人退下后,柴永浩又走了回来,他紧皱着眉头,呼吸有些急促,显然还没从之前的事情中走出来,因为阜平镇一战打得太窝囊了,自从领兵以来,就没打过这么丢人的仗,“太后,你对周子豪的处置是不是有些欠妥了,此次大军被调动,完全是因为周子豪无能才导致的,此人,不杀不足以正军心。”

    “本后又怎么能不知,可是永浩,你知道我们行军打仗有多少粮草和被褥要靠周家来转运购买么?没有了周家支持,仅靠我们原来的势力,无法支撑是几万大军连年征战的,尤其是洛阳,自从杨婼然入长安秦王宫后,杨氏便将大部分产业撤离了河南府。杨氏在中原一带树大根深,影响深远,那一堆烂摊子要不是有周家接手,本后哪有那么多精力来处理大事”柴可言说着话显露几分苦闷之色,她又何尝不想宰了周子豪呢,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谁让处处要依靠周家呢?哪怕赵有恭也是如此,如果朱家二娘子犯了事,赵凌敢真的杀掉朱二娘子么?恐怕也是不能吧,朱家与秦王府打断骨头连着筋,没有了朱家方方面面的支持,恐怕秦王后方立马会出现一堆烂摊子。

    柴永浩似乎也能体谅到柴可言的无奈,其实这些年,柴永浩也渐渐的发现柴可言的行事作风有了很大的变化,处事手段似乎不如以前狠辣了。当年手掌听雨阁的时候,谁要敢有半点违逆,怕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了。话说田家兄弟相伴回到住处后,老二田兴奎就坐在椅子里骂骂咧咧的聒噪起来,“这个姓柴的女人,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能这么快打下诺大的基业,没有我们田家的帮助能行么。哼,让老子去喂马,安的什么心思,总有一天,老子要把她摁倒床上干。”

    说着话,田兴奎眼中冒出一种兴奋地光芒,柴可言冷傲孤寂,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这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吸引力,这个女人太美了,只要是正常男人,就没有不动心的。田兴奎相信,其他男人也跟他一样想的,都想搂着这个女人在床上云雨几番。田兴奎做着一场美梦,却不知大哥田兴茂的神情已经变得十分狰狞,只见田兴茂双眼一眯,抬起手狠狠地甩在了田兴奎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把田兴奎直接打蒙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田兴奎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田兴茂,“哥,你干嘛,你疯了不成?”

    “混账东西,我看你才是疯了,你这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我警告你,从明天开始,给我老老实实去喂马,管好你的嘴,如果今天的话传到柴可言耳朵里去,到时候,就算老子把命赔出去也保不住你!嘿嘿,想把柴可言弄上床的男人不少,但大多数都见阎王去了,你觉得你比别人多什么?”田兴茂不无讽刺的笑着,同时心里也有着诸多无奈,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愚蠢的弟弟,如果不是亲弟弟,真想把他扔到粪坑里去。柴可言那样的女人,谁不动心,恐怕就连那个柴永浩也镇定不了,可谁也不敢表露分毫,因为这个女人是不可侵犯的,如果有一天,这个女人冲着谁展露风情的时候,那这个人离死也不远了,当然,赵有恭除外。

    田兴奎显然是理解不了田兴茂的良苦用心的,他捂着脸,很不服气的笑了起来,“嘿嘿,为那个女人,你竟然打我,她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周子豪那个小白脸不就是他养的么?嘿,大哥,你是不是也看上她了,要是的话,你早说,我不跟你抢。”

第1315章 古来五路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方人不要美苏达城了么?竟然直接从卡其威尔河扑了过来,这倒是谁在算计谁?拜思尔本以为自己掌控了主动权,已经按着自己的意愿调动这些东方人了,结果却让自己陷入被动局面。拜思尔就是想不明白,东方人不守着美苏达城,干嘛跑到这里来,难道不要美苏达城了?东方人放弃美苏达城,就等于将卡其威尔河送给神圣帝国,这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拜思尔最急切的还是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杨再兴对于骑兵的运用,本来就有独到之处,后来又跟在吴玠身边,更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到了现在,要说大规模行军布阵,也不比吴玠弱多少了。得知日耳曼人远离基辅城的消息后,他就想到了日耳曼人的意图,所以立刻挥兵出城,就连驻扎在卡其威尔河渡口的三千兵马也被调集过来。杨再兴并没哟刻意追求速度,而是放弃从东面直接杀过来,绕到南边,一直隐藏起来等待时机,直到得到日耳曼大军于岑伟波克列阵的消息,方才挥兵北上。从卡其威尔河沿岸,一直到岑伟波克,一个时辰里,日耳曼人有无数个机会能做出应对,但他们都放过了。拜思尔等人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北边,直接让杨再兴的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六千骑兵加上八千多步兵,美苏达城附近所有士兵已经全部来到日耳曼大军身后。

    之前还信心满满的能灭掉追击的骑兵大军,有了杨再兴的加入,总体实力已经相差不多,更重要的是,杨再兴所部可全都是虎狼之兵,以逸待劳。许多日耳曼贵族被眼前的局面搞得头昏脑胀,瓦格特雷到底胆识过人,他拔出阔剑,恶狠狠地说道,“都怕什么,东方人就算集结了美苏达城所有兵力,比起我们还是多有不如。我们只要赶在基辅城主力大军抵达前,向东杀出一条血路来就行了,韦谢尔、查理曼,拔出你们的剑,让你们的人都抬起头来,跟我去挡住美苏达城的援军。”

    拜思尔不由得看了一眼,真是没想到,当陷入困境的时候,真正能站出来的,竟然是那个桀骜不驯的瓦格特雷。拜思尔眉头紧皱,阔剑插在泥土之中,冷冷的看着周围的贵族们,“右翼放弃围堵,立刻随瓦格特雷大人去抵挡美苏达城援兵,至此危难时刻,你我当上下一心,一致对敌。诸位务必勇敢对敌,谁敢私自后撤,定斩不饶。”

    话音落下,隶属于蓝盾骑兵的亲卫队纷纷向前,这个时候,如果谁敢露出半点忧郁的神情,蓝盾骑兵的刀剑就会加诸于身。瓦格特雷冲着拜思尔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抖马缰,枣红马分奔而出,护卫右翼的一万多大军加上三千多兵混种骑兵,开始在岑伟波克南部列阵。杨再兴的骑兵速度飞快,瓦格特雷还没有列好阵势,古镇骑兵的重骑枪大队就突了过来。日耳曼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迎难而上,三千混种骑兵分成五个梯队,迎着威风显赫的古镇骑兵撞上去。刀剑相击,摩擦出耀眼的火花,重骑枪顶住一匹战马,强大的冲力,撞得那匹战马直接往后倒去。连环马也扑了上来,他们顺着重骑兵冲出的道路,将日耳曼骑兵逐步分割。

    韦谢尔是一名东部贵族,来自伟大的领主家族,他长相英武,面容俊朗,本来可以成为领主的继承人。后来成了一名骑士,目的是为家族赢得更多的荣耀,让自己继承领主的时候更加的顺理成章。可真正到了战场上,才发现战争是多么的残酷。在这里,没有怜悯,更没有同情,只有暴力与鲜血,当厮杀开始,没人会在乎你是谁,哪怕你是一名王子,依旧无法引起别人的关注。大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活下去,活着是唯一的渴望。韦谢尔勇敢的面对眼前的一切,冲击中,他已经亲手格杀了两名东方重骑兵,可这还远远不够,源源不断的骑兵冲进来,让人应接不暇。大规模的骑兵对冲中,一个人的力量是那样的渺小,韦谢尔第一次见识到东方人的厉害,他们不仅作战勇猛,悍不畏死,那一身装备更是精良,阔剑砍上去,竟然很难对对方产生多大的伤害,偏偏那种鱼鳞甲还很轻便,不像铁浮屠那样笨重。

    噗,不远处传来一阵嘶吼声,回头望去,韦谢尔的心里流过一丝恐惧,他看到查理曼被两名骑兵用长枪挑了起来。查理曼靠着一身神力,愣是夺过了长枪,可是人刚刚落地,一对连环马就扑了过来。锋利的铁索扫到查理曼的腰,竟被拦腰截断,肠子挂在铁索上,查理曼的半截身子还在努力抓着地上的枯草,似乎想要爬出去。最终,没能逃过马蹄的践踏,查理曼怒睁着双眼,正好看着这里,似乎在诉说着什么,韦谢尔遍体生寒,他似乎能感觉到查理曼不屈的灵魂。这一幕,让韦谢尔变得疯狂,变得歇斯底里,不,他不能和查理曼那样死在这里,他要回到神圣帝国,回到生养自己的美丽庄园中,他是领主继承人,还有着大好年华,不能死,“啊,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韦谢尔就像一个疯魔,挥动着手里的阔剑,一匹战马扑过来,他闷哼一声,虽然被擦到,但不知哪里来的力量,阔剑竟然洞穿了战马脖子,马上的定国军骑兵一头栽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为了救这名落地的重骑兵,一队连环马放弃前边的敌人,掉头扑了过来,力图将韦谢尔剿杀。铁索扫过去,骑兵刀同时横着切过去,这是连环马一直以来惯用的杀招,死在这招之下的高手名将不知凡几。韦谢尔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活下去,看到铁索扫过来,手里那把阔剑猛地往上一挑,这把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竟然将铁索切断,惯性之下,断掉的两截铁索往两边甩去,马上的骑兵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被铁索狠狠地抽中,哀嚎一声,纷纷落马,如此快的速度,被铁索抽下来,直接摔得晕头转向的,韦谢尔眼疾手快,提着阔剑左右连刺,两名古镇骑兵永远的躺在这片土地上。没人想到韦谢尔竟然如此厉害,剩余的几名古镇骑兵也露出谨慎之色。铁索被切断,两名士兵被杀,这一队连环马算是被破了,剩余八名士兵解去铁索,散开阵型将韦谢尔围在中间,“兄弟们,小心这家伙,他手里的剑是好东西,合力宰了他。”

    韦谢尔全身浴血,只有双眼还保留着本来颜色,他一点点逼过去,根本不知道畏惧为何物,杀出一条血路,一直跑回家乡,杀戮已经成了本能。一名古镇骑兵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他暴吼一声,纵马扑了过去,骑兵刀高高举起,却见韦谢尔身子一弯,躲避骑兵刀的时候,阔剑横着扫出去,战马的两条前腿被硬生生的斩断,那名骑士栽了下去,韦谢尔反手一抹就完成了一次虐杀。好厉害的日耳曼人,几个月来,古镇骑兵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勇猛的人物,此人也算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了,一身剑法大开大合,神力惊人,更兼有一把上好的宝剑。

    杨再兴一直纵览整个战场,他将骑兵分成了好几个梯队,分层次的扑向日耳曼人,在他的严令下,各部骑兵并没有展开殊死捕斗,而是用层出不穷的颤抖方式,将日耳曼人死死地拖住。杨再兴能够猜到,基辅城肯定会有大批援兵到来,他要做的就是尽量牵制便可以了,没有必要做无畏的伤亡。各部进展还算顺利,大量的日耳曼人已经被困在此处,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千里镜扫过去,无意间看到了几名骑兵围着一个人,杨再兴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好厉害的日耳曼人,记得见识到的最厉害的日耳曼人,便是原来的伯约骑士团执政官恩兰,这个日耳曼人表现出来的勇力,竟然丝毫不在恩兰之下。收起千里镜,杨再兴伸手接过自己的银枪,一夹马腹,一人一马如翔云一般飞了出去,马蹄沉重,银甲披身,这些年杨再兴的性子越来越沉稳,虽然勇冠三军,但很少做那好勇斗狠之事了。

    在吴玠身上,杨再兴真的学到了很多,一名合格的骑兵主帅,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忘记自己有多英勇。骑兵是一个特殊的兵种,其中变化万千,要随时发布号令,后撤、抛射压制、侧翼袭扰、重骑开路等等,这些都要主帅仔仔细细的观察。所以,骑兵大帅最忌讳的就是冲锋在前,哪怕最危险的时候,也要冷静的做出后撤计划,而不是冲上去拼命。所以,杨再兴变得稳重起来,勇冠三军又如何,杀得了百人,却救不了万人。这一次,杨再兴冲了出去,因为大局已定,他不希望更多的骑兵将士死在那个日耳曼人手中。

    韦谢尔感受到了危险降临,转头望去,就看到一道银色流光飞来,一把锋利的长枪,犹如钻地游龙,韦谢尔躲避不得,只能硬着头皮抵挡。哐当,银枪刺中阔剑剑身,强大的力道再加战马冲击力,竟然逼得韦谢尔连退三步,更可怕的是这还不算完,一刹那间,杨再兴刺出的不是一枪,而是枪头连点,眨眼间四枪刺出,韦谢尔堪堪抵挡,最终还是被刺中肩头。手上用力,长枪狠狠压下去,噗的一声,韦谢尔的左肩被刺个对穿,巨力扯动下,顿时鲜血淋漓。韦谢尔吃痛之下,努力稳住心神,右手握紧阔剑,用力向枪杆砍下去,他必须砍断枪杆才行,否则任由撕扯下去,会被活活撕扯成两半的。杨再兴实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韦谢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出如此反应,他可是深知那把宝剑的厉害,这把银枪乃是殿下请名匠打造,枪头乃寒冰玄铁,但是枪身就不一样了,被那把宝剑看中,难保能扛得住。左手一拍马背,杨再兴整个人侧身跃起,反手抽出佩剑,右手握住银枪,以韦谢尔的身子作支撑,旋转间佩剑斜下方一扫,堪堪挡住韦谢尔含怒一砍,杨再兴力道十足,将韦谢尔的剑振开,人也落在地上,随后银枪用力一拧,韦谢尔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阔剑落在地上,再也无力拿起来。看着眼前的韦谢尔,杨再兴只是微微叹息一声,手上发力,便取了韦谢尔的命。

    战斗到现在,韦谢尔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勇猛已经深入人心,没想到这么凶猛的人,竟抵不过杨再兴几个回合。军中盛传杨再兴乃当世之勇将,今日总算见识到了,尤其是那些斯拉夫士兵,他们骨子里崇敬强者,转瞬间便将杨再兴当成神灵一般的存在。战场上充满兴奋地呼喊声,士气为之一振,反观日耳曼人,韦谢尔和查理曼的死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刚刚涌起那股子豪情壮志,也随之烟消云散,瓦格特雷望向杨再兴的眼睛里,充满了敬畏,这个战神一般的男人,真的好生厉害。随着韦谢尔的死,日耳曼人千辛万苦打造的防线已经支离破碎,瓦格特雷没有办法,只能面色灰白的下令,“各部向后边收缩,与拜思尔大人的兵马汇合,全力向西撤退,我们去美苏达城。”

    或许美苏达城是唯一的生路了,东方人集结全部兵马来到岑伟波克,美苏达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向西是最安全的,往东,就只能一头扎进敌人的包围圈了。瓦格特雷能意识到的问题,拜思尔同样也意识到了,可是大量的兵马被来自基辅城的骑兵拖住,以失败会儿撤不下来,当真是进退两难。一枝响箭冲天而起,糟乱的战场上,听不到声音,却能看到亮光,拜思尔内心一沉,整个人变得阴沉可怖,完了,基辅城的东方大军赶到了。瓦格特雷心急如焚,他和拜思尔不一样,这次进攻基辅城的兵马里,来自东部大贵族的子弟并不是太多,所以他并不关心其余人的死活,斥候也不断传回消息,基辅城主力已经距离岑伟波克不足十里地,一个时辰内铁定能赶到,也就是说留给日耳曼勇士撤退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了,“拜思尔,这个时候还犹豫什么,当断则断,再晚撤走一会儿,我们所有人都得交待在这里。”

    都快急的火烧眉毛了,瓦格特雷连表面上的尊敬都懒得装了,拜思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倒不在乎瓦格特雷的语气,他在乎的是那些日耳曼勇士的性命,看着那么多人陷入苦战之中抽不出身,他的心里在滴血,一旦留下这些人,他们恐怕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瓦格特雷的话很难听,可是其中的道理显而易见,真的该撤走了,“撤吧。”

    仅仅两个字,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就像是抽走了生命。已经撤出战斗的人随着拜思尔等人往西面狂奔,好在日耳曼骑兵不少,经过长时间恶战,战场上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日耳曼人抢了战马就逃命,没有马的人也是撒开双腿狂奔而去。日耳曼人真的撤了,他们放弃了还在苦战的兄弟,选择了逃走活命。他们逃的很及时,仅仅一刻钟之后,基辅城主力便将西面堵的严严实实的,开始配合扈三娘和杨再兴的两路兵马合击被围困的日耳曼人。除了之前伤亡的人,此时还有将近一万五千多的日耳曼士兵被困在岑伟波克附近。由于贵族千夫长们几乎全部溃逃而走,导致战场上群龙无首,面对三面夹击,这一万五千多名日耳曼士兵已经是苦苦支撑,变得混乱不堪。不是这些日耳曼人不够英勇,而是他们找不到希望,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日耳曼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罗伊斯只是一名普通的日耳曼青年,他还没有娶亲,刚刚受到家族牧师的洗礼,就被送上了战场。他并不想死,至少不应该这样死去,再过二十年,他就可以继承领主之位,成为一名侯爵,死在这里,是有多么的不值。他不知道为谁而战,那些大贵族们跑了,留下他们这些英勇的人继续战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骑士荣耀么?不,一名骑士,不应该舍弃同伴的。

    心中百感交集,胯下战马也变得脚步沉重,长久的战斗,战马已经快脱力了,看到东方人的骑兵已经围过来,罗伊斯抬起手扔掉了那把家族佩剑,“兄弟们,我们奋勇杀敌,不畏死亡,已经证明我们的勇敢。现在帝国已经舍弃了我们,但我们自己还有整存活着的权力,现在红顶骑士团第七大队听我命令,放下手中的武器。”

    其实经过一个时辰的惨烈激战,第七大队已经所剩无几,原来五十多人的大队,只剩下十几个人,这些人以罗伊斯马首是瞻,看到罗伊斯已经丢弃手中的武器,他们再无他想飞,纷纷将手里的武器丢掉,翻身下马,双膝跪在地上。勇敢的日耳曼骑兵投降了,还是一群高贵的骑士。或许红顶骑士团并不强大,但是骑士的身份依旧有着高傲的性格,骑士注重荣誉,或许有的骑士成不了骑兵,但是每一个骑士都会守护自己的尊严,所以,他们能够成群的投降,真的要下很大的决心才行。

第1316章 风吹稻草香

    都快急的火烧眉毛了,瓦格特雷连表面上的尊敬都懒得装了,拜思尔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他倒不在乎瓦格特雷的语气,他在乎的是那些日耳曼勇士的性命,看着那么多人陷入苦战之中抽不出身,他的心里在滴血,一旦留下这些人,他们恐怕不是被杀就是被俘虏。瓦格特雷的话很难听,可是其中的道理显而易见,真的该撤走了,“撤吧。”

    仅仅两个字,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就像是抽走了生命。已经撤出战斗的人随着拜思尔等人往西面狂奔,好在日耳曼骑兵不少,经过长时间恶战,战场上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日耳曼人抢了战马就逃命,没有马的人也是撒开双腿狂奔而去。日耳曼人真的撤了,他们放弃了还在苦战的兄弟,选择了逃走活命。他们逃的很及时,仅仅一刻钟之后,基辅城主力便将西面堵的严严实实的,开始配合扈三娘和杨再兴的两路兵马合击被围困的日耳曼人。除了之前伤亡的人,此时还有将近一万五千多的日耳曼士兵被困在岑伟波克附近。由于贵族千夫长们几乎全部溃逃而走,导致战场上群龙无首,面对三面夹击,这一万五千多名日耳曼士兵已经是苦苦支撑,变得混乱不堪。不是这些日耳曼人不够英勇,而是他们找不到希望,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日耳曼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罗伊斯只是一名普通的日耳曼青年,他还没有娶亲,刚刚受到家族牧师的洗礼,就被送上了战场。他并不想死,至少不应该这样死去,再过二十年,他就可以继承领主之位,成为一名侯爵,死在这里,是有多么的不值。他不知道为谁而战,那些大贵族们跑了,留下他们这些英勇的人继续战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骑士荣耀么?不,一名骑士,不应该舍弃同伴的。

    心中百感交集,胯下战马也变得脚步沉重,长久的战斗,战马已经快脱力了,看到东方人的骑兵已经围过来,罗伊斯抬起手扔掉了那把家族佩剑,“兄弟们,我们奋勇杀敌,不畏死亡,已经证明我们的勇敢。现在帝国已经舍弃了我们,但我们自己还有整存活着的权力,现在红顶骑士团第七大队听我命令,放下手中的武器。”

    其实经过一个时辰的惨烈激战,第七大队已经所剩无几,原来五十多人的大队,只剩下十几个人,这些人以罗伊斯马首是瞻,看到罗伊斯已经丢弃手中的武器,他们再无他想飞,纷纷将手里的武器丢掉,翻身下马,双膝跪在地上。勇敢的日耳曼骑兵投降了,还是一群高贵的骑士。或许红顶骑士团并不强大,但是骑士的身份依旧有着高傲的性格,骑士注重荣誉,或许有的骑士成不了骑兵,但是每一个骑士都会守护自己的尊严,所以,他们能够成群的投降,真的要下很大的决心才行。

    第七大队的投降就像瘟疫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战场,首先红顶骑士团活下来的人跟随者罗伊斯的脚步选择了归降。伯约骑士团以及隶属于萨克森的双鹰兵团还在奋力厮杀,但是面对强大的定国军,他们的抵抗是徒劳的。傍晚时分,岑伟波克恢复了祥和,这一战对日耳曼人来说打击巨大。战场上到处都是亡者的尸首,三娘同意了罗伊斯等人的请求,允许这些日耳曼俘虏去埋葬日耳曼同胞。战场之上,双方杀个你死我活,可走出战场,大家很难恨起来。这些日耳曼人虽然投降当了俘虏,可是他们之中很多人并没有辱没骑士的身份,他们真的很勇敢,可有些时候不是英勇和悍不畏死就可以改变战局的。同为士兵,各为其主,生死各安天命,如果因为这些而结仇,就有些太小心眼了。

    罗伊斯等人并没有让三娘失望,这些日耳曼俘虏表现的很规矩,他们安心做事,定国军自然也不会太过为难。三娘等人心情非常不错,能够俘虏这么多骑士,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日耳曼骑士注重荣誉,很多时候就是死也不会轻易投降的。当初伯约骑兵团虽然投降了不少,但那些所谓的伯约骑兵并没有太多的骑士,反倒是红顶骑士团,作为洛林王国葡萄园贵族骑士,一直被称为日耳曼优雅的酿酒师,在日耳曼帝国,他们有着尊贵的身份,每一个骑士,几乎都代表了一个葡萄园农场,他们身后站着洛林王国一般的贵族势力。葡萄园贵族们热衷于财富,对权势并不痴迷,所以并不如东部贵族以及多瑙河贵族出名,但总体实力却远远强于南部铁匠家族的。三娘看中的不是得到了多少俘虏,而是这些骑士带来的影响力,恐怕这个消息传回神圣帝国,会在神圣帝国境内掀起一场大地震,大批的贵族骑士投降,这对神圣罗马帝国的信心无异于晴天霹雳。

    战后统计很快就送到了三娘面前,杨再兴也驻扎在岑伟波克,所以一直护卫在三娘身旁,几名指挥使也有说有笑的聊着今天的事情,大家谈论最多的还是那个日耳曼勇士韦谢尔。三娘仔细看着参谋处做的战后统计,此战定国军伤亡不到五千人,却歼灭了日耳曼步骑两万五千余人,俘虏四千余人,其中还包括了六百多红顶骑士。岑伟波克一战,让日耳曼人直接损失了三万兵马,进攻基辅城的日耳曼大军几乎损失了七成。哪怕是扈三娘生性清冷,也被取得的战果震撼到了,露出一丝甜美而笑容。几名指挥使连同杨再兴在内全都为之一呆,能够亲眼看到扈王妃甜美的微笑,简直是太难得了,扈妃笑起来真的很美,可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在平时总板着一张脸呢?

    “扈妃,此战虽然丢了美苏达城,但日耳曼人前后损失了三万多兵马,可以说去了半条命。为了保住美苏达城,普斯克城方向肯定会分兵到这里,兵力会出现严重的不足,恐怕会从帝国内部调兵了”杨再兴心中的高兴溢于言表,他并不是贪心之人,说实话,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已经是出人意料了,相比之下,一个美苏达城就没那么重要了,“那些红顶骑士身份不一般,扈妃有没有想过,到底该如何处置他们?”

    “这倒是个难题,不过眼下不用着急,等到了基辅城,让殿下他们想办法吧,派往美苏达城的斥候有消息了么?”三娘并非莽撞之人,她深知自己处理政务的能力远远比不上萧芷韵,所以也不会管那么宽,她关心的只是战局。杨再兴并不知晓其中情况,只能看向坐在下手的几名指挥使,其中一人赶紧说道,“半个时辰前消息就送回来了,不过当时王妃忙着处理日耳曼人的事情,末将便没说。据斥候回报,拜思尔所部残兵已经撤进美苏达城,眼下美苏达城紧闭城门。”

    “还真去美苏达城了,绍烈,你让所有骑兵集中起来,逼近美苏达城,不能让拜思尔过得太舒坦。想办法给美苏达城制造压力,这样也能牵制下洛泰尔的注意力,减轻耶律沙那边的压力”虽然不知道普斯克城的战况,但完全可以分析出来,耶律沙不到三万大军,又要分兵留守维尔纽斯城,恐怕前往普斯克城的兵马连两万都不到,而他要面临普斯克城周围近五万大军,压力可想而知。距离普斯克城如此遥远,根本无法驰援,只能用别的方法帮耶律沙了。

    杨再兴暗自点头,一听说可以领兵去美苏达城,几名指挥使全都主动请缨,这倒省得麻烦了。次日卯时,两名指挥使率领骑兵朝美苏达城方向而去,至巳时末,美苏达城就发现了定国军骑兵的踪影。闻听上万骑兵来袭,美苏达城城里的日耳曼残兵吓得都快尿裤子了。经过基辅城外围以及岑伟波克两战,拜思尔所部几万大军损失惨重,最后逃回美苏达城的不足八千,其中还有近半人受伤,最要命的是士气跌倒了谷底,靠什么跟人家打?唯一的好消息是对方清一色的骑兵,攻城很不便利。拜思尔现在真的是太害怕了,如果对方的骑兵只是先头部队,后边还有主力大军,那刚刚得到的美苏达城岂不是要转眼间送出去?

    美苏达城发生的事情,洛泰尔一清二楚,自拜思尔兵败,斥候早就快马加鞭送到了洛泰尔手中,一天时间,为了送这封急报,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洛泰尔不知道该不该怪拜思尔,按说拜思尔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佯攻美苏达城,将基辅城主力调出来决战,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偏偏碰上了那个杨再兴,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防着美苏达城不守,跑到岑伟波克折腾。就算是他洛泰尔亲自指挥,也未必能比拜思尔好多少,如果说拜思尔有错,那就是撤的还是不够快,杨再兴所部到来的时候,就该果断撤退了,再行厮杀,就是给自己增加麻烦。

    对于美苏达城,洛泰尔不能不顾。眼下普斯克城的事情也让洛泰尔头疼,耶律沙出兵普斯克城,却不直接攻打,专门找薄弱环节下手,这可是清一色的骑兵,而且小股突袭,打完就走。洛泰尔被耶律沙这种遍地开花式的袭扰打得脑袋都大了,派约尔科伦去咬住耶律沙的尾巴,结果约尔科伦所部被钓着鼻子在梁赞河逛了一圈,愣是失去了耶律沙所部的踪迹。耶律沙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普斯克城附近,在普斯克城抛射火箭,放了一把火后扬长而去。洛泰尔从来没见过这种赖皮的打法,打又不打,撤又不撤,这不是泼皮无赖么?

    “苏格斯,你立刻分兵去美苏达城,我怕去晚了,美苏达城会出什么意外,既然好不容易拿下了美苏达城,总不能再送给东方人啊”洛泰尔总算体验到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了,有了城池,你就得守着,不守还不行,没有城池,难道几万大军跑到旷野上过冬不成?可是分兵的话,普斯克城的防守力量就会薄弱很多,本来起十万大军,自信满满的,结果却打成这个样子。等事情结束后,恐怕要从帝国调兵了,有了普斯克城和美苏达城,不能不守,总不能将希望建立在东方人不进攻上边吧?

    苏格斯颇感无奈,只不过是试探性进攻基辅城而已,现在倒好,基辅城没摸到,却把美苏达城给弄到手了,就因为多了个美苏达城,日耳曼大军变得四处漏风。就像洛泰尔说的那样,美苏达城不能不守,除非不想要伊斯特拉高地了。想美苏达城分兵两万,普斯克城的兵力就变成三万左右了,这种实力,已经很难撼动耶律沙了,为了免得出现什么意外,洛泰尔下令约尔科伦撤到普斯克城附近。这一番动作下来,约尔科伦成了最倒霉的家伙,吃了好几天风,结果毛都没捞到一根。

    听说了拜思尔的情况,约尔科伦忍不住暗自腹诽,这个拜思尔脑袋是怎么长的,梁赞河发生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呢,这家伙竟然再次反了同样的错。一个坑连着跳进去两次,也算蠢到无可救药了,但拜思尔可不是傻子,相反还比许多人都要聪明。

    日耳曼人撤回普斯克城,耶律沙反倒变得无事可做了,日耳曼人铁了心死守普斯克城,耶律沙还真就无计可施,因为平他手里那点兵力,是没有强攻普斯克城的资本的。任酚这些日子东躲西藏的,过得也不太好,头发乱糟糟的,嘴唇也有些发干,或许是缺少水分的原因,嗓子也有些哑了,“大将军,你说日耳曼人在搞什么鬼,怎么好好地就缩回普斯克城去了,不会是玩什么诡计,派人绕我们后路去了吧。”

    “应该不至于,这些人连我们的主力都摸不到,摸什么后路,估计是基辅城方向有结果了,否则洛泰尔那个老狐狸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再等一天,如果日耳曼人还是缩在普斯克没动静,咱们也该撤回维尔纽斯城了,这场仗打得,真够懊糟的,被人撵的跟兔子一样乱跑”耶律沙也就嘴上发发牢骚,有时候实力决定一切,日耳曼人有着绝对的实力,只要对方不犯大错,那一切袭扰就只是挠痒痒,影响不到根本。休息了半天,次日巳时,耶律沙也下令撤回维尔纽斯城,因为基辅城已经送来了消息。既然那边有了结果,他再留在普斯克城附近就是自讨没趣了,万一中了洛泰尔的陷阱,可就得不偿失了。

    连续多日,普斯克城附近都有雷声大雨点小,到处都在折腾,但双方损失都不大。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重新放到美苏达城这里,本以为会发生一场激烈战斗的,结果定国军骑兵围城一日后,便主动后撤,骑兵提起速度,哗啦啦的往后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了大败仗,拜思尔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没昏死过去。这么多人来到美苏达城,就算做做样子,也得佯攻一下吧,这些人倒好,城下扎营吃了几顿饭,悠哉悠哉的跑掉了,这是来攻城的,还是来遛马的?

    不管拜思尔心中多么的不甘,他的名字算是被顶在帝国的耻辱柱上了,堂堂军团法务官,被人耍的团团转。最要命的是,果断舍弃那么多红顶骑士,光着一条罪过,就没人能替他说话。拜思尔其实也觉得冤枉,谁能想到那些红顶骑士会大规模投降,这些人简直不能称之为骑士。

    整个十月,基普罗斯大地津津乐道的便是发生在基辅城附近的事情,日耳曼人的惨败,也给丹麦人敲响了警钟,法云纳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思都没有,他乐见日耳曼人吃瘪,但是这么惨重的损耗,日耳曼人的实力定会受到极大的削弱,这对丹麦王国并不是什么好事。在面对东方人的问题上,丹麦王国和神圣罗马是完全一致的,如果日耳曼人实力虚弱,那丹麦要面对的压力就会更大。如今的法云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占着叶琳堡了,他生怕自己也步了别人的后尘,是时候跟东方人谈谈叶琳堡问题了,东方人不主动,他就主动派人去。想通之后,法云纳将丹麦贵族们叫到了城堡中,将心中的想法稍微说了说,这些丹麦贵族便表示同意,现在大家都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一天罗格达的驻军杀过来。

    丹麦人和日耳曼人,几乎是天生的仇家,北欧一直信奉奥丁神,对于上帝是敬谢不敏,很多南边的教会牧师都被丹麦人折磨致死。所以日耳曼人包括东罗马人,都称丹麦人为邪教徒,是野蛮人的后代。多年来,双方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冲突,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对仇家,会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站到一起去。丹麦人派出的使者很快就离开了叶琳堡,这名使者并没有隐藏身份,直接找到罗格达驻军,随后就被曹源派人送往基辅城大本营。

    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变得冰冷刺骨,基普罗斯乃至整个北欧都是如此,冬天来得很早,寒风肆虐,一到了冬天,大家就躲在屋子里,没什么事是不愿意出门的。赵有恭已经体验过基普罗斯的冬天了,但是感受着十月里的寒风,依旧有些不适应。萧芷韵裹着厚厚的披风,趴在窗口四处张望,一时间搞不懂这女人是怎么想的,明明冷的都穿披风了,竟然还打开窗户吹冷风,这不是脑袋进水了么?

    女人,真的很怪,恐怕男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读懂。丹麦人的使者被送到了基辅城,赵有恭根本没放在心上,直接将东方瑾派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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